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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爱太阳的向日葵     伐谋三国txt下载     伐谋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乐涫之战(下下)

    在火把微弱的火光照亮下,黑夜里稍微能看清周围三四丈的范围。在簇簇火把的亮光下,马岱能略微看见,此时在黑夜笼罩下的战场上一片混乱,无数张惶恐不安的面目被火把照得更为惶恐,那是正在下马投降的敌军骑兵。

    他们本都没有训练过几日,就被韩遂强征,自然心里清楚不是西凉铁骑的对手。又欣赏了一次不算完美的火攻,看着众多袍泽被大火吞噬,惶恐不安便成为了他们今夜的心情。所以西凉军一要求投降,绝大多数人都乖乖地顺从了,只有少数人贪恋战马,知道一旦投降,战马就会被没收,所以才四向窜逃。西凉铁骑也都不再追击了,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大片降兵,等着他们去受降。受降次数太多,西凉军的技术娴熟无比,很快就把五六千敌军骑兵捆个结结实实,只待战事结束,就把这些人遣散。

    …………………………………………

    就在马岱率部攻击张横部的同时,另一边,乐涫城也发生了战斗。在张横偷袭营寨的时候,西凉兵趁机到乐涫城下不远处举火为号,摇曳火把。

    乐涫城头的马玩一看到城下再明显不过的火把,又听见远处传来了微弱的喊杀声和马蹄声,认为张横肯定是偷袭马岱的营寨得手了,立即心花怒放,不疑有他,点起早已在城门下候命多时的两千五百骑,大开城门,冲出乐涫城出。

    马玩没有注意到的是,张横派来举火为号的士兵并没有就近来与他接洽,而是在他率部出城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千五百骑从城门里蜂拥而出,马玩正好看见马岱的营寨里早已是火光冲天,哀叫声四起。马玩大喜,想必这是张横部冲进了马岱的营寨里,火烧营帐,那些撕心裂肺的哀叫声当然就是引火烧身的马岱部骑兵发出的了。

    正在马玩得意之时,他已经率部冲出了乐涫城,距离乐涫城门有一里之遥。便在此时,一支响箭被射上夜空,凄厉的声响立即让马玩一滞。待响箭声音戛然而止,马玩回首往顾,在乐涫城门的左右,黑暗之中举起无数火把,黑暗和火光,共同映出了西凉铁骑的轮廓。

    马玩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考虑张横部的死活,他立即高呼:“有埋伏,快撤回城!”

    谁料他所率的骑兵都是韩遂新近强征的,训练不明,一听马玩的命令,愣了好久,方才反应过来,然后手忙脚乱地转圜战马,向后转去。有些骑兵操纵战马不熟,竟然一不留神跌下了马背。更有甚者,拉不住战马的缰绳,又在晚上,骑着战马竟然冲进了自家的队列,惹得队列大乱。

    “蠢货!都是蠢货!”马玩看着被伏兵吓得自乱阵脚的骑兵们,忍不住破口大骂。

    当马玩再次看向左右两边时,左右两边埋伏的西凉铁骑已经策动战马,踏得大地乱颤,火光照出西凉兵们的狞笑,和闪亮的刀枪锋刃。

    马玩赶紧命令:“你、你,赶快率部前去阻挡!”

    “啊?将军,这……”被马玩抽中的两个校尉畏畏缩缩。

    马玩急得扬起马鞭,狠狠地抽了两人,骂道:“蠢货!快去!”

    两个校尉这才各自点了五百骑,各自冲向左右夹击的西凉铁骑。

    马玩方才释然了些,但他却忽略了骑兵不是步兵,步兵对冲不容易从敌阵里透出,所以可以挡住敌军;但骑兵因为队形疏散,对冲后必然会从敌阵里透出。

    面对敌军的反扑,两部西凉铁骑没有丝毫的慌张,而是更为兴奋。当接近敌军时,西凉铁骑先是把火把向敌军扔去。看束束火光飞来,敌军慌张,纷纷用手里的兵器将之打开。

    然而,这正中西凉兵的下怀。趁着敌军骑兵忙于用兵器格挡掉火把,西凉兵赶紧迎面而上,无数支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长枪,飞快地搠向无防备的敌军骑兵。

    “啊!”惨叫声大作,无数韩遂军骑兵在躲避火把的间隙,西凉骑兵掠过身旁,被其搠来的长矛刺下了马。两军一交接碰撞,立即有数十个韩遂军骑兵摔下了马背,重重地倒地。

    对冲冲入敌军队形后,西凉兵和韩遂军骑兵展开了殊死战斗。两支骑兵冲撞,结果就是有无数的人竞相坠下马背。西凉兵凭借更厚实的铠甲、更娴熟的技术、更快的马,杀得韩遂军骑兵陷入大败。

    一在夜空下看见前方冲来一个影影绰绰的黑影,西凉兵立即通过缰绳调整战马的方向。战马冲向敌军骑兵的侧面,在西凉铁骑的右侧,若敌军骑兵动作慢、手里的长枪或环首刀还未向其杀来,西凉铁骑就深吸一口气,双腿夹紧战马腹部,一手秉持缰绳,一手高高举起断金刀,待战马冲到敌军骑兵一臂的距离时,便奋然挥下断金刀,断金刀立即砍伐至敌军骑兵的头部或颈部或肩部,有的一击就把敌军骑兵的首级砍断。

    若看见敌军骑兵对己已经有防备,操持起兵器准备击杀,西凉兵便把断金刀收回刀鞘,改从马鞍上拿起长枪来,因为长枪更容易格挡开敌军骑兵的兵器。西凉兵迅速放开缰绳,双手持握长枪,将长枪放低到腹部的高度,瞄准敌军骑兵的腹部,因为腹部是人体正面最难以保护、也是最宽阔的部位。同时柔软、骨头少的腹部更容易刺入,甚至是刺穿。对面冲来敌军骑兵也是双手持握长矛,但他显然没有西凉铁骑这般娴熟老道,双手秉持长矛,预备搠向西凉兵的胸部,殊不知在这个高度的长枪,更容易打开。

    当距离贴近,西凉兵旋动长枪,击向敌军骑兵伸来的长矛。西凉兵更大的膂力,立即荡开了韩遂军骑兵的长矛,韩遂军骑兵的胸腹部整个都暴露出来了。机会就在那一瞬间,西凉兵赶紧回枪直刺,立即刺中了韩遂军骑兵的胸部。一击之下,立即破开了韩遂军骑兵的札甲,破碎的甲片飞溅时,西凉兵将自己的气力灌进长枪,战马奔跑的势能也被附上,尖锐的长枪枪头的一半,立即没入敌军骑兵**里。

第一百六十七章 乐涫之战(下下下)

    见敌军骑兵面露痛苦,西凉兵赶紧趁着长枪被**顶得稍弯、还未折断之时,奋力抽出长枪。枪头抽出时,血也喷出了敌军骑兵的创口。

    两军对冲之后,骑兵交相坠马,只不过是韩遂军的骑兵占绝大多数。马玩派出的两面各五百骑兵,一个回合就被西凉铁骑打残了,马玩本军就暴露在了西凉铁骑的面前。

    此时马玩早已趁着这个空隙开始逃窜,西凉铁骑从两面冲向马玩军。紧张无比的马玩尚未来得及喊出声来,两部西凉铁骑就在两个校尉的带领下插入马玩军中。

    本来马玩军就刚出城门不远,这时逃窜,正好城门再次开启,前军已经陆陆续续地涌入城门。两部西凉铁骑冲进了敌军阵中,一边杀敌、给以敌军重创,一边快速渗入,数百骑立即身处于敌军阵中,与敌军相交杂,难分敌我。其余西凉铁骑也就紧紧地跟在敌军之后,咬着敌军的后军,跟着向敞开的城门冲去。

    马玩大惊失色,汗水哗哗地流淌,西凉兵明摆着不仅伏击他,而且早已准备好借着他的败退,顺势攻进乐涫城去。一旦西凉兵跟着他进入乐涫城,那乐涫城就告失陷了!而且这时,交杂于阵中的西凉兵距离城门已经不过几步,凶悍无比的他们正一边挥刀、左右砍伐韩遂军骑兵,一边策动战马紧紧跟上,西凉兵就在城下、就在城门口了!

    而城头上的守军呢?毫无作为,只是看着不断有敌我骑兵涌入的城门瞠目结舌。马玩惊怒地大喊:“一群蠢货,敌军马上就要混入城了,还不快放箭!”

    守城的一个军侯探出头来,对城门口的马玩无奈地说:“将军,敌我不分,某怕误伤我军袍泽啊!”

    骑兵们惊恐不安,争相向城门涌去,马玩的坐骑被后面的战马推搡着,也不得不进了城门洞。就在马玩进入城门洞之前,马玩着急地大喊:“别管那么多了,放箭,决不能让敌军入城!”

    说完,马玩的坐骑已经被后面的战马推挤进了城门洞里。

    守军得了准确的命令,这才手忙脚乱地引弓搭箭。但当守军从城墙上探出上半身、意欲射击城下的西凉兵时,城下响起两声高呼:“射!”

    话声一落,那些处于后军、也涌至城下不远处的众多西凉兵纷纷扣动了弩机的悬刀。“咻咻咻”箭矢破空声大作,无数铁箭从下往上射向乐涫城头。

    瞬间城头上响起“噗噗噗”的声音,那是不少守军被箭矢射中的声音。一次仰射,即把守军射得七零八落,余者只能缩在城墙下。一些被射死的守军无力地向下倒,把一些倒霉的韩遂军骑兵砸下马去。

    这下,便无人能阻挡西凉铁骑透入城中的攻势了。西凉兵见城头上毫无动静,纷纷人心鼓舞,一边击杀敌军骑兵,一边催促战马挤进城里去。

    马玩方一进城,立即找来两个校尉,焦急地说:“快,敌军就要冲进城里了,你二人立即命令部曲下马步战,以弓弩阵迎击之,一定要把西凉兵阻遏在城门洞里,不让敌军冲进来!”

    两名校尉面露难色,一人说:“将军,在西凉兵刀下还活着的,也只有两千骑了,恐怕拦不得他啊……”

    一人又说:“士卒们乱成一团,也难以组织起来……”

    马玩暴跳如雷:“我不管你二人如何,若是拦不住西凉兵进城之势,我先砍了你二人头颅!”

    两个校尉方才无奈而退,慌忙拦住出了城门洞、就四处奔逃的骑兵,命令他们下马布阵,用弓弩瞄准城门洞。

    此时,西凉铁骑交杂在韩遂军骑兵之中,疯狂杀进来。马玩大骂:“敌军已经入城,为何还不放箭!”

    二校尉都道:“这其中也有我军将士啊将军……”

    “我现在不要将士,我现在要乐涫城!放箭!”

    几百弓弩手纷纷放箭,正从幽暗的城门洞里冲出来的两军骑兵,立即被射得人仰马翻,尸体横陈,有韩遂军的,也有西凉兵的。

    看到城门洞下好十几具西凉兵的尸体,马玩忍不住狞笑了。但马玩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如蜂如蝗的箭矢挡不住西凉兵的冲杀,后面的西凉铁骑纷纷踏着尸体,飞速奔进。

    马玩再一挥手:“放箭,快放箭!”

    这次箭雨变得有点稀稀拉拉,十几丈外又有数十骑人仰马翻,敌我难辨。

    马玩回首一看,原来是这些弓弩手们技术不精,有些人没能按时射出箭,有些人的箭射偏了,更有甚者拉不开弓弦、不会使用弩机!

    马玩很失望,这些人被强征入军还没几天,不过就是比武器起来平民好上一点。虽然弓弩一时间能把西凉兵阻遏在城门、使之难以越雷池一步,但西凉兵岂是这些弱旅能挡住的?

    很快西凉兵就用行动,印证了马玩不好的猜想。看见数十具西凉兵的尸体横陈在地,鲜血流淌,其余西凉兵前仆后继,义无反顾地踏着尸体,飞速冲来。

    箭雨一次次变得稀稀拉拉,射不尽源源不断地从城门洞涌出的西凉兵。过了又三次箭雨,西凉兵就冲进了弓弩手之中。由于弓弩手们已经下马步战,又不懂把战马挡在前面,更只拿着弓弩,西凉兵便纵马踏入,被战马踏死、撞死的弓弩手不计其数,数百弓弩手很快就全军覆没了。

    失去了弓弩和弓弩手,马玩急忙左右环顾,其余的骑兵已经吓破了胆、远远逃开了,他几乎无兵可用。而相反西凉兵却全面铺开,追着他的骑兵就大砍大杀,又野蛮又彪悍。看着这一边倒的战局,马玩失神了。

    一个校尉扯着马玩的手,劝道:“将军,乐涫城已经守不住了,失陷是迟早的事,不如快从另一个城门逃出去吧!”

    马玩大怒,说:“不,乐涫城还能守住!我们的援军就在城外袭击马岱的营寨,等张横解决了营寨里马岱的主力,一定会来收拾这些伏兵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坚守之策

    正在这时,十几骑从身后赶来,马玩回头一看,竟然是被他寄予厚望的张横!他的须发被燎烧了大半,脸上全是黑灰,身上的衣甲也大半被烧了,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中郎将,而是流民。

    张横骑马到马玩身旁,马玩惊讶地说:“张横,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你不是火烧了马岱的营寨么?怎么反而被烧成这样?”

    张横沮丧地说:“别提了,被烧的是我的部曲,马岱在营寨里射下埋伏,我一率部进入,他们就放火箭点燃营帐,我率部撤出营寨时,又被马岱两面伏击,损失惨重,部曲大多投降西凉铁骑了……”

    “啊……这如何可能,我设下妙计……”马玩差点没摔下马背去。

    张横说:“恐怕马岱早已知晓,不然也不会将计就计,又伏击我的骑兵,又趁势攻城。现在乐涫城已经保不住了,不如赶紧逃命吧!”

    “好……”马玩见援军也没了,也就不再拖沓。

    两人便领着几百残兵败将,趁着大乱,奔向另一边的城门。

    失去了马玩的指挥,乐涫城的守军更加抵挡不住西凉兵的攻击。西凉兵纷纷追着敌军骑兵冲进乐涫城的各个街巷里,又分出两部冲上城墙,对剩余的守军赶尽杀绝。两个校尉谁也没有下达“降者不杀”的命令,因为在城门下被守军射死了两百多骑,是这次征伐韩遂之战中第一次伤亡如此惨重。西凉兵们想起那些倒在箭矢之下,倒在城门口的两百多袍泽,各自洒泪,杀红了眼,即使敌军跪地投降,也绝不接受,只是挥去一刀。乐涫城的守军立即被杀尽了,半个乐涫城被鲜血染红。

    那一边,马岱早已解决了援军,前来接应,正好碰见马玩和张横,又是一次追击,把两百多骑砍下了马。终是奋战过久,战马无力,才让马玩和张横捡了一条命。

    就这样,乐涫城也被攻下了。

    ……………………………………………………

    当韩遂再次被成公英从睡梦中叫醒时,在他面前的是自缚双手的张横和马玩。

    听完二人的陈词,韩遂面上掠过一丝阴冷,很想杀掉二人。但又顾念到二人已经是他唯二的大将了,暂时又升迁不了其他良将,于是就没有发作。

    韩遂命卫士解开了二人的绳索,说:“就算是老夫,也不敢说能阻挡住锦马超的攻势。锦马超此次有备而来,出其不意,你二人挡不住也是情有可原。起来吧。”

    “谢主公不杀之恩。”张横和马玩千恩万谢地起来了。

    韩遂这才叹了口气,用手指拧着眉头,说:“伯英,张掖全郡已经失陷,酒泉郡的乐涫城、会水城和表氏城,也在两日之内被攻陷。如之奈何啊?”

    成公英并未慌张,沉着冷静地说:“锦马超此来,利在速战速决,因为他顾及时间一长,皇甫义真挥师进攻凉州。故而主公仍然固守城池,坚守不出,锦马超只要攻不下城池,咱们就赢了!”

    韩遂点点头,说:“这老夫知道。可如今禄福城只有安弥城作为屏障,如之奈何?”

    成公英早已胸有成竹,说:“安弥城与禄福城之间,不过十五里,遥相呼应,可为掎角之势。眼下主公只余两万劲卒、两万弱旅,可遣一万人驻守安弥城,与禄福城相守。”

    张横道:“既然成掎角之势,那西凉铁骑攻击禄福城时,安弥城守军就攻其后;彼攻击安弥城时,禄福城守军就夹击之。”

    成公英摇摇头,说:“不可。锦马超知掎角之势,必然会令正兵攻城,伏兵在后。我军出城断其后,彼之伏兵必出,如此我军难以取胜。如今之势,河西城池,锦马超已得十之六七。咱们除了禄福、安弥二城外,就只有玉门关外的城池了。只可尽力守住二城,坚守不出,待皇甫义真大举进攻,咱们便有生存之机。”

    韩遂缓缓站起身来,说:“就如此办。张横,就由你率一万部众驻守安弥城。”

    “是。”

    成公英说:“将军千万记得,无论如何,不可率军出城与西凉兵野战。否则我军必败无疑。”

    张横拍拍胸脯,说:“军师放心,末将一定坚守。”

    ……………………………………………………

    这一边,马超解决了会水城,领着两万骑到了乐涫城下,没想到马岱开城迎接,把马超迎进了乐涫城里。

    马超本来没对马岱攻下乐涫城抱太多期望,因此对马岱更加满意,说:“岱弟在无工程器械之时能攻下此城,殊为不易。兄接到情报,韩遂派来了援军,乐涫城也有守军。你是如何攻下此城的?”

    马岱便把乐涫之战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马超,说:“弟能攻下此城,实属侥幸。若不是恰巧截取了马玩给张横的信,恐怕此战败的就是弟了。”

    马超也有些后怕,若非好巧不巧地知晓了马玩的计策,马岱倒还真是容易被张横夜袭,然后被马玩连同张横夹击。夜战之中,西凉铁骑再强,也会处于下风。不过年轻人总是要以鼓励为主。

    马超安慰道:“战场上本就是瞬息万变。你能根据马玩之策将计就计,就已经是难上加难了。更何况还击败了张横的援军,攻下了乐涫城,当记大功一件。”

    马岱略喜,道:“谢兄长!”

    马超点点头,又转过头问贾诩:“文和,既然攻下了三座城,你猜韩文约和成公伯英将如何选择?”

    贾诩处变不惊,说:“很简单,见少主锋芒毕露,势如破竹,韩遂与成公英必定知晓少主不利于持久作战之理,当会选择坚守不出,固守待援。其所待之援,就是皇甫义真的十万官军。所以,韩遂必会选择固守安弥城和禄福城。”

    马超道:“计将安出?”

    贾诩淡笑道:“成公英此策虽切少主之痛,但却也为少主提供了不少的方便。既然要固守遥相呼应的安弥城和禄福城,必定要集中绝大多数兵力,要不然也抵挡不住少主的三万控弦之士。所以除了禄福城和安弥城之外,其余城池关塞必定空虚。少主可趁机派良将帅部曲绕过禄福城和安弥城,去攻下玉门关和敦煌郡,以绝韩遂之后路。待韩遂只余禄福城和安弥城时,再审时度势,用计攻城,韩遂必败无疑。”

第一百九十九章 谋鲜卑

    贾诩的避实击虚之计,马超以为善。又考虑到阎行本是降将,相较于其他人更了解河西的底细,便说:“阎行何在?”

    阎行本以为马超会看轻他的降将身份,绕开禄福城和安弥城,去攻打禄福城背后的玉门关和敦煌郡,如此重大的任务,应该会交给马岱才对。马岱既是马超的昆弟,又才能卓越,马超应该会派马岱去才对。却没想到马超会把如此重任交给他,受宠若惊的阎行有些反应不过来。

    阎行愣了一下,心底温暖无比,然后他赶紧出列,慨然道:“末将在!”

    马超抽出一支令箭,扔在地上,说:“着你帅师一万,前去征服玉门关和敦煌郡,只可胜不可败!”

    阎行单膝跪下,捡起令箭,说:“末将定不辱命!”

    “嗯,快去吧!”

    看着阎行离去的背影,马岱略微有些失望。

    马超道:“马岱何在?”

    “末将在!”

    马超道:“你率五千骑为我军先锋,先行前往安弥城下围城,不得有误。”

    “遵命!”

    看其他人都有了去处,张绣焦急不已,说:“兄长、兄长,那我呢?”

    马超道:“你?你自然是跟随吾继续前行了。”

    张绣闷闷不乐地说:“喏。”

    见张绣如此,马超略微有些感觉对不住他,忽视了他。

    贾诩忽说:“少主,居延城远在禄福城北方八百里之外,靠近大幕。居延属国那里有居延泽,方圆三百里都是水草丰美的草原,适于放牧牛羊。若是此时不取,恐怕会让作壁上观的西部鲜卑捡了便宜。”

    一听这话,张绣灰暗的眸子立即闪闪发亮,期待地看着马超。

    马超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不耐烦地说:“好好好,居延城就由你去取,率兵二千骑。”

    张绣兴奋地跳起来,说:“谢兄长,谢兄长,弟一定不辱使命,攻下那小小的居延城。”

    马超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张绣看来还是不够成熟。

    贾诩嘱咐道:“小将军切记,若鲜卑人有寇伺居延之心,其众若广,则收牛羊入城,坚守不出,等待少主救援;若其众不多,那就看小将军的本事了。”

    “喏!军师之言,我全记住了。”张绣兴奋地说。

    马超点点头,说:“好,尽快去吧。”

    “喏!”

    待张绣离去后,马超忍不住问贾诩:“此时招惹鲜卑人,是否得当?”

    贾诩早已料到马超要问他这一点,从容不迫地说:“自从熹平六年,夏育、田晏之败,在檀石槐领导下的鲜卑人达到顶峰,取代匈奴人称霸大幕。但檀石槐死后,鲜卑人交相攻击,掀起内乱,至今仍未平复,力量衰退。再者,鲜卑多集中于大幕东部,在并州、幽州之北。能到达我凉州之北放牧的,不过只是少数罢了。”

    对于鲜卑的情况,马超倒是清楚一些,只不过还不知道现在和连、轲比能等人是否分出胜负、各自占据并州和幽州以北的草原了。

    马超道:“虽然攻击凉州以北的鲜卑,危险不大。鲜卑大抵不会进攻居延。你故意如此交代张绣,以张绣争强好胜之性,必然会在夺取居延城后寻衅攻击鲜卑。所以你为何要攻击鲜卑呢?”

    贾诩微笑道:“鲜卑仍然是大幕之上最强盛者,部落当有百万之众,非匈奴、乌丸、丁零、扶余之部所能敌。现在鲜卑无力进攻中原,那是因为他们陷入内乱,无人统**令之。若鲜卑再出现一位檀石槐,难保不会入侵汉境,成为如昔日之匈奴那般大敌。

    少主既然不甘于偏居西凉一隅,意图定鼎天下,那么就迟早要面对鲜卑人,鲜卑人必将成为少主的敌手。而咱们此时却对鲜卑人一无所知,所知晓者,不过是檀石槐极盛之时,拥控弦之士二十万;熹平六年夏育和田晏仅以各自一万骑北伐鲜卑,大败而还。若不趁早获知鲜卑人之底细,对少主不利也。而少主也知道,张绣将军较马岱、阎行二位将军更年轻气盛。夺下居延后,他必定心感乏味,鲜卑在居延属国之外,他必定会率精骑前去征伐。届时少主就可借之,了解鲜卑之强弱了。”

    马超听完,深深地为贾诩叹服。就在他还在为征伐韩遂苦恼时,贾诩居然已经跳过了韩遂,甚至还跳过了整个中原的诸侯,提前想到了在定鼎天下之后才要征讨的鲜卑,心思之深远,马超也不能及。

    马超赞叹道:“贾文和,你果然是老狐狸!河西之战还没打完,你居然算计到鲜卑人头上去了!当初张良都未曾如此深谋远虑,你真神了!”

    贾诩仍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淡定,微笑道:“食少主俸禄,属下焉敢不竭心尽力?”

    马超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就真的对吾那么有信心吗?吾真的有能力定鼎天下吗?要知道,天下如此广阔,英雄众多。难道吾真可以一一征服群雄,夺取神器?而后再北伐大幕?”

    贾诩笑道:“少主若没有这点自信,属下可不信。属下看人一向很准,终有一日,少主必成天下共主!”

    马超笑道:“你恐怕不止是信服吾之才能,也是出于信服自己之才能吧?”

    贾诩拱手而拜,道:“少主果真知属下。”

    马超道:“不过,世上智谋之士较之枭雄更多,如你这般的鬼谋之士定有。如成公英、杨阜,虽稍次于你,但也具有超凡的谋略。文和可要提防了。”

    贾诩淡淡地说:“鬼谋之士再多也没用。少主不仅善奇谋、善用兵,也得人心。观当今天下之势,天下苦世家久矣,无数百姓无地可耕。少主重新将土地从世家手中夺回,分予百姓,此乃顺应天道,顺应人心。少主既得天道,又得人心,岂有不主宰天下之理?”

    马超以为然。在均田时,马超就逐渐意识到,东汉末年的主要社会矛盾,就是土地矛盾,即世家大族们一小撮人占据大多数耕地、而自耕农、流民和起义军等大多数人只占据小部分耕地之间的矛盾。而耕地在农业社会里,就意味着社会财富。所以这实际上也是贫富悬殊的社会矛盾。

    东汉末年乃至于整个东汉,大多数战乱都是因为这一社会矛盾引起的,而外戚和宦官之争又成为了加重矛盾的催化剂,故而东汉最终崩塌了。

第二百章 绝境

    与贾诩又谈了会,马超尽起三万骑,一万骑由阎行带领,执行夺取玉门关和敦煌郡、断韩遂之后路的任务;两千骑由张绣统领,北上攻取居延属国;马岱领五千骑为先锋先行,马超自率主力一万骑、亲卫营三千骑和八百先登营后行。

    乐涫城距离安弥城和禄福城不过七十里,马超在同一天抵达安弥城和禄福城之间。两座城池相距十五里,彼此之间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的城郭。马超方率军赶到,韩遂也正好完成了对两座城的布防,张横已经率军驻守安弥城。

    禄福城和安弥城头上,旌旗林立,守军攒动,鼓声大作,城郭高耸,一副严阵以待之状。马超率领一万八千骑驻足于禄福城和安弥城旁边,距离两城八里。

    看着两座防守严密、守军众多的城池,马超不禁有些苦闷。之前的七八天内,之所以能够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席卷河西,不仅因为马超选择了恰当的开战时机,有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之功效,也因为阎行的倒戈,更因为各个城池的守军和守将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禄福城和安弥城就不一样了,不仅守军为数众多,大大超过了他带来的三万骑,而且指挥这些守军的是韩遂本人。这让马超有些忧虑,是否真的能如设想中那样,在皇甫嵩获知消息、大举进攻之前,顺利地攻取整个河西,而后提前回军陇右之地,与皇甫嵩之十万步骑一争高下。

    韩遂和成公英一同登临禄福城楼,韩遂先是远眺了一眼近在十五里外的安弥城,远远地眺见张横也登临了城楼,安弥城墙上的守军把城墙站得满满当当,方才心安定了不少。

    但当韩遂把目光转移到城北的地平线上时,韩遂这几天之内好不容易第一次出现的欣慰的笑容,渐渐地消退了。虽隔着八里之邀,韩遂看不见战马和兵器,仍能看出那支劲旅身上骇人的气势。仅仅时隔一个月,锦马超的西凉铁骑又换了模样。当那乌泱乌泱一大片涌入韩遂的眼球时,韩遂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词虎狼之师!

    隆隆鼓声之中,马超一眼就望见了在禄福城楼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站在城楼正中,左右是两个高大威猛的掌旗士,掌旗士手中各有一面“合众将军韩”大旗;身后是一个绿袍人,和两名站在大鼓之前、奋力击鼓的鼓手;他的身影似乎变得更佝偻矮小了些,在旗帜、掌旗士、大鼓、鼓士的衬托下,显得渺小了些。

    不过尽管如此,马超仍然不敢稍有轻视。马超点选了二十名卫士,驰马靠近禄福城下的弓弩射程之外站定。

    韩遂恶毒地盯着那个一身华美铠甲、大红锦袍的人,看着他越来越近,直到那人的面目变得清晰可见。

    马超勒停战马,横起手中银枪,高举起来。

    西凉铁骑纷纷高呼:“万岁!万岁!万岁!”

    兴奋的呐喊声,如奔腾舒卷的骇浪,翻滚着涌向两座城和城上的守军。气势如此磅礴,不论是以新卒为主的安弥城守兵,还是以老卒为主的禄福城守兵,都不禁在那一刻肝颤心惊。老卒们还好,毕竟以前就与锦马超麾下的铁骑交过手,见识过他们的厉害,所以也只是心里稍微惊慌,面上并无色变;新卒们就不行,他们何曾见过如此阵势?当即色变。

    韩遂不语,成公英不屑一顾:“锦马超果然什么都没变,仍然爱玩震慑示威这一套。我军的新卒也许恐惧几分,又如何能撼动我军老卒?”

    成公英不知道的是,马超之所以要示威,不仅是要震慑,而是要借机查看守军的反应。当西凉铁骑齐齐举起弯刀弓弩怒吼时,马超没有得意忘形地看韩遂的表情,而是左顾右盼,仔细地观察禄福城和安弥城两座城上守军的动向。马超看完后,略微一喜,他看出了安弥城守军比禄福城更弱更好打的事实,更进一步判断出安弥城守军应该多数为新卒,而禄福城则集中了韩遂的大多数精锐兵力。这一情报十分重要。

    当然,在攻城之前,马超照例要和韩遂说道说道。

    马超喊道:“城上之人,为韩遂乎?”

    韩遂冷冷地回道:“老夫在此。”

    “老贼,尔乃叛汉反贼,吾今特来讨伐,收复为老贼占据的河西之地。如今,河西之地大半已被吾攻取,老贼也被吾包围在禄福城之中。吾攻陷禄福,只是迟早之事。老贼若不愿麾下士卒生灵涂炭,可速速开城献降,免作困兽之斗!”

    韩遂回道:“马儿休要张狂!老夫早已安排了众多兵卒驻防二城,严令不得出城与尔决战。尔既然长途奔袭而来,必定无攻城器械。只要老夫不出城与尔野战,看尔如何攻下城池?”

    马超道:“前番攻打张掖郡八座城,后者攻陷表氏、乐涫、会水三城,吾岂用攻城器械邪?老贼徒带兵数十载,却不知用兵之道,灵活多变,不拘一格。”

    韩遂不怒反笑:“哈哈!实话告诉马儿,老夫已然派人去结连屠各胡。在尔突袭我河西之地时,想必屠各胡早已得到消息,正在攻击凉州。看尔如何抉择?是继续围困老夫,还是回军救援陇右?”

    屠各,也就是休屠。屠各胡是如今除了南匈奴之外,最强盛的匈奴部落。

    马超笑道:“吾早已料到老贼有这一手,已然派卢水胡为吾前驱。当卢水胡受休屠人攻击时,凉州自然有警。老贼不会天真到认为用区区屠各胡,就能袭扰吾之后方吧?”

    韩遂一听,马超居然猜到了他的部署,早有准备,面上无光的同时,也暗叫失策。

    马超又笑道:“老贼方才见吾分兵两部乎?一部前去取玉门关、敦煌郡,一部前去取居延属国。那些地广人稀之地,究竟有多少守兵,老贼应该比吾更清楚。老贼更应该清楚的是,若是玉门关、敦煌郡、居延属国被吾攻陷,老贼就只有两座孤城可依凭了。老贼不会狂妄到认为,尔之才能可与凭借二城而复齐之田单相提并论吧?”

    韩遂闻言,略微色变。

第二百零一章 反夜袭

    韩遂着急地徘徊着,说:“后路被断、毫无援军,这些都不紧要;至于何时皇甫嵩才会发觉到锦马超已经大举进攻,也非我等可掌握的,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最要紧的是,如今我军士气大跌。若士卒们毫无士气,别说挡不住骁勇善战的西凉铁骑,新卒们多半还会投降倒戈,甚至结连马超,开城献降……”

    马玩道:“如今禄福城中集中了河西大多数钱粮,十分充裕。不若分些钱粮,犒赏三军士卒。士卒们跟着咱们干,无非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只要犒赏到位,士气自然上涨,士卒们必定会为主公肝脑涂地。”

    韩遂摇了摇头,说:“若是在平日里,你这计策确实不失为妙计。但眼下士卒们全都在惶恐,锦马超对他们有杀身之祸。人在将死之时,不会贪恋钱财的。”

    马玩叹了口气,喃喃地说:“这倒也是……若是有一场胜利就好了……士卒们见有希望……自然不惧……”

    韩遂停下了徘徊的脚步,站在怅然若失的马玩面前,定定地看着他,嘴角慢慢上浮。

    见韩遂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马玩有些忐忑不安,不敢看韩遂闪着精光的眼神。马玩斟酌了会,不安地说:“主公,是末将哪里说错了吗?”

    成公英也意识到了马玩话里的玄机,低下头思悟。

    韩遂淡淡地一笑,摇摇头,说:“不,你哪里都没说错,反而是说对了,正好提醒了老夫。”

    “提醒了什么?”

    韩遂点点头,说:“你说得对。士卒们被马超的言语所慑,对打败锦马超、存留一线生机失去了希望。那既然如此,咱们要做的,就是要让士卒们重新燃起希望。而燃起希望的最佳方式,自然是用一场大捷来向士卒们宣布,锦马超并非战无不胜,咱们未必没有翻盘取胜的机会。”

    马玩松了口气,说:“主公英明。”

    韩遂摸着自己地包天的下巴,琢磨着:“不过要如何取胜一场呢?锦马超率军远道而来,星夜兼程,途中又不停攻城略地,其士卒必定有些疲劳了。再说,在七八日之内就攻下了老夫的大半城池,过几日等敦煌郡被拿下,挡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两座孤城而已。量他是锦马超,也会多多少少有些志得意满,从而轻视老夫,防守不严密。”

    马玩也明白了韩遂的意图,说:“如此,夜袭其营寨便容易成功。锦马超居然敢在停战不过一个月、后方极其不稳定之时突袭咱们,那咱们何不也给他来个突袭?他定不会想到,他一抵达禄福城下,我军就急不可耐地在第一天就夜袭他。这样更容易成功,咱们也让他尝尝被出其不备地进攻的滋味。”

    韩遂一砸手掌,说:“既然如此,好,那就今夜率一万骑出城,偷袭西凉军营寨!”

    “慢!”成公英伸出了手掌。

    “伯英,你是惧怕锦马超有备吗?”

    成公英说:“确实有这个可能。锦马超聪颖非常,用兵善谋。况且西凉铁骑乃世之劲旅,在锦马超整肃之后军纪森严,难保其营寨不会严防死守。所以,此次夜袭不过是一次赌博,主公成功之机会当在五五开。”

    韩遂想了想,说:“当此时刻,若不涉险夜袭,任由士气低落,也非长久之计啊。”

    成公英想了想,终究也是认为韩遂和马玩的话也有道理,锦马超大抵难有防备,便说:“若主公执意如此,那不妨让张横将军前去夜袭。若他偷袭得手,主公再出城不迟。不然,若锦马超果然有防备,恐怕也会趁势发起攻城,无论如何禄福城要比安弥城重要,因为主公在禄福而不在安弥。”

    马玩想起了乐涫之战,不禁后怕,又说:“军师所言不错,马岱在攻乐涫城时就是依靠伏兵趁势跟着败兵冲进城里,才攻下了乐涫城。不妨提醒张横,让他小心。”

    韩遂明了,便给张横写了一封信,绑在信鸽的腿上,飞鸽传书。

    …………………………………………

    张横接到飞鸽传书后,果然按照信上的交代,点了六千骑,命令四千骑守城。

    等到了子时,张横看远处的西凉军营寨已经陷入了一片死寂,只能看到黑暗之中有几点灯火,毫无声响,心中大喜。

    张横命部曲人含枚、马裹蹄,悄然打开了背对西凉军营寨的城门,悄悄地从城里涌出,绕过安弥城,慢慢靠近西凉军的营寨。

    西凉军的营寨静悄悄的,寨门之上有几十个守兵手持着弓弩站着,挂着的灯笼的灯光有些昏暗。不过来到寨门近处,张横还是看见在灯光的辉映下,守兵身上的铠甲反射出微微的灯光。

    张横安心了,这下看起来就不是有埋伏了。

    六千骑在夜色之下,慢慢地逼近寨门。待进入弓弩射程,张横大喊一声:“放箭!”

    骑兵们立即拉弓搭箭,密集的箭雨射向寨门之上,守军还没来得及闷哼一声,立即仰面朝天地倒下了。沉重的铠甲撞在木制的寨墙上,响起响亮的声音。

    张横大喜,上次夜袭马岱的营寨时,同样是射中守军,守军却自然屹立不倒;站在可算是倒地了,说明这定然是真的守军,因为草人被箭射中不会倒地。

    他立即命令部曲下马去打开营门,受制于周围并无大片树林,营门修得很简陋,张横的士卒没费太多时间就推翻在地了。

    张横跃马而起,战马踏在倒地的营门上,旋即第一个冲了进去。身后的骑兵也纷纷策马,跟着张横先后扎进营寨中去。

    马超在营寨里等候并不太久,他就看见张横率军一头撞了进来。鞠义道:“敌军进来了,少主,下令伏击吧!”

    马超看了看张横军的情形,说:“不可,张横还没有率军冲到营寨一半来,其部曲也还没有进营寨一半人数。”

    “这里面有何门道吗?”鞠义疑惑不解地说。

第二百零二章 营中混战

    马超知道,鞠义只善于统领数百精兵,而且更偏重于步兵,其先登营说白了就是一群十分精锐的步兵,主要以盾牌为防护、以弓弩为攻击,主要针对骑兵。所以鞠义不明白使用骑兵攻击骑兵,和战场用机之道,也是容易理解的,毕竟术业有专攻。

    马超道:“当敌军士兵进营人数过半、前锋抵达营寨区域一半时出击,就相当于半渡而击。那时伏击,不仅可以杀伤大量敌军,而且敌军被狭窄的寨门分为两个部分,一旦摧其进营部曲之锋,其未曾进营的部曲就被挡在寨门外,我军在营寨内就占据了数量优势,可以以多敌少。”

    鞠义明白了,叹服:“少主用兵,真是神了!”

    马超笑道:“不过是皮毛而已,用兵还有很多要诀。”

    骑兵的速度自然飞快,在两人交谈之时,张横已经率部杀到了营区的正中央,马超也估算到冲进营寨里的敌军骑兵不下三四千,可以动手了!

    马超对一个亲卫营的军侯点点头,军侯手里一直拿着一把弓,弓上搭上了一支响箭,他早已等候多时了。待马超示意后,军侯毫无犹豫地举起弓,用力拉开弓弦,继而放开拉得满弦的响箭。响箭被射上夜空,响起又凄厉又响亮的一声。

    张横看着夜空中响箭正慢慢坠地,脸上慢慢浮出惊恐万分的神情。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他前面的一大片营帐忽然被人迅速拉倒,显露出潜伏在营帐之后、黑暗之中的无数人马。那些人马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以及他们身上微微反光的甲胄,最醒目的一副甲胄,属于一个骑着高头大马、身材高大、头上的铁盔上插着两束鲜艳飘长的孔雀尾羽的大将!

    张横很快就认出了那人是谁,正在此时,寨墙之上又突然站起来一排排士兵,个个手里掣着强弓劲弩,弓弦被拉开发出的声响,充盈整个营寨内!

    这便是马超的布置,在居高临下的寨墙上布置了两千弓弩手,在营寨里则潜伏着万余铁骑。

    冲进营寨的韩遂军骑兵,不等张横发号施令,立即乱哄哄地向寨门退却,引起一片混乱和喧嚣。

    马超看时机已到,大喊:“射!”

    一声令下,密不透风的箭雨立即居高临下地,向在下面的韩遂军骑兵洒了下来。韩遂军骑兵的甲胄就没有西凉兵的齐全坚厚,立即有数百人捂着被箭射中的创口,痛苦地倒下马背去。

    “快撤!快撤!”张横大喊。

    韩遂军骑兵疯狂地回身向寨门涌去,但寨门外还有未曾进营的,退却速度也不快,等于是把寨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马超大吼:“杀!”

    “杀!”西凉铁骑纷纷向动弹不得、陷入泥潭的敌军骑兵冲过去。

    张横见西凉铁骑冲了过来,知道毫无作为的话迟早要被杀尽,就抽了两个校尉,率军前去阻挡。

    马超一马当先,头一个冲向迎面而上的敌军骑兵,横起手中长枪,奋然挥动,立即就把三个敌军骑兵横扫落马。敌军骑兵源源不断地冲上前来,马超精妙地操持银枪,一个接一个地把迎面而来的敌军骑兵刺、扫、挑、捅、撩下马去。在小白的马蹄下、身后,被马超击杀的敌军骑兵的尸体,整齐地铺成两列。

    在马超打开敌军骑兵冲锋势头的一个缺口后,西凉铁骑也义无反顾地迎面而上。两军方一对冲,韩遂军骑兵立即被打得溃烂,冲在最前的骑兵很快就损失大半。西凉兵则是灵活地骑着马掠进敌阵中,与对冲而来的敌军骑兵展开殊死较量。

    结果自然是西凉铁骑碾压了韩遂军骑兵,马超很快从敌军这头,杀到了寨门之下。在寨门上幽暗的灯光的照耀下,马超的银枪早已被鲜血淋红,闪着血色;他的小白、铠甲上也洒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滴。

    寨门之外的敌军骑兵看见马超一路杀过来,身后的尸体铺成了路,无人能敌,纷纷震慑。当马超顾念到不能距离部曲太远,以免失去指挥,到了寨门下就勒停小白。小白嘶声人立,马超挺立马上,银枪斜指,满目杀气,端的是威风凛凛,杀气森森!

    看到如此神将,敌军的几匹战马甚至吓得惊狂,竟把骑兵摔落下马。剩余的骑兵纷纷不自觉地勒着战马先后退却,不敢靠近马超,只是缩成一团,愣愣地看着。

    马超轻蔑地看了一眼,知道眼下还是要回到部曲那里去,不能在敌阵中待太久。便转圜小白,向后再次杀去。又突然想起蒲元给他进献了一把百炼钢剑,号曰“破城”,意为剑之锋利,足以破开汤池铁城。“破城”已经开刃,但他还没有使用过。便把银枪挂好,抽出“破城”,疯狂地扎进敌军之中。

    张横在乱军之中看见了杀透阵形的马超,心中没来由地燃起一丝胆气。张横好不容易在纷乱的军队里,抓来一个军侯和一个都伯,组织起二百骑,逐渐围住了深陷敌阵的马超。

    二百骑人人擎着长矛,矛头直指马超。

    马超怡然不惧,决心要用他自创的剑法“出手法”,和名匠蒲元给他锻造的“破城”,教教胆敢包围他的敌军骑兵怎么做人。

    军侯掌握一百骑,都伯也指挥着一百骑。

    军侯和都伯看着面露微笑、一手掣剑的马超,紧张地吞咽了口口水,喊道:“刺!”

    团团围住马超的两百人,齐声呐喊,挺矛而刺。

    马超立即旋起“破城”长剑,环绕一劈,刺在前面的数十支长矛立即被削去了矛头,其余矛头虽未被削断,但都被马超巨大的膂力打开了。

    马超很满意,要知道虽然长矛的杆是木制的,但也是选择极坚硬的木材,砍断一杆都很困难,但“破城”一击就能砍断数十杆,就像是迎刃而解般锋利。

    “乒铃乓啷”之声迭起,那是数十个矛头掉在地上的响声。

    军侯、都伯和骑兵们都各自惊讶不已。

第二百零三章 攻城受阻

    军侯已经为此胆寒,都伯却不甘心,大喊:“再刺!”

    剩余的一百多支长矛又同时刺向正中央的马超,马超长剑一挥,又削断了数十支长矛,把其余幸免于难的长矛狠狠地打开了。力气之大,甚至有两三个力气单薄的敌军骑兵,因长矛被奋然荡开,竟也随之坠落下马。其余骑兵,则是看着失去了矛头的木杆,瞠目结舌。

    这次马超就不再任人宰割了,至极策马冲向军侯,想要砍下军侯的首级。挡在军侯面前的是数十个骑兵,他们的长矛仍然还有矛头,但一见马超杀将过来,纷纷扔了长矛,掉头就跑。骑兵们一乱跑,局势纷乱,无数战马都挤在一起,马超反而难以冲过去斩杀军侯了。那军侯也知道马超要来摘下他的首级,赶紧窜逃。

    马超见即将入手的战利品飞了,面前又是一大群恐惧得惊叫的敌军骑兵,越不过去,便掣起“破城”,掷向军侯的首级。

    军侯统领五百人,已经算是较高的官职了,因而带着铁胄。“破城”一飞来,直接穿破了铁胄,继而切入军侯的首级,剑已经从军侯的面部穿出,直到剑格被铁胄挡住。也就是说,“破城”整个都穿过了铁胄,从脸部穿出一大截。锋利如此。

    看到军侯被击中,铁盔破碎,然后他全身一颤,无力地向前翻下马去,马超满意极了,这“破城”果然是把宝剑。

    见军侯惨死,他所组织起的骑兵们一哄而散,四向窜逃。此时,西凉铁骑也杀到了敌军正中央,一名军士殷勤地跳下马背,为马超拔出“破城”来。

    马超再看时,张横已经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本来在张横身后的大旗,正有两三个军士在用断金刀奋力砍伐。将领不知所踪,旗帜被被砍翻了,所有进营的韩遂军骑兵都疯了似的涌向寨门,因此自相踩踏而死的,不可计数。

    马超见敌军拥在寨门一处,便命令西凉铁骑停止杀伐,好等敌军骑兵顺利逃出营去,他也可以毫无阻拦地出营追击。

    果然,西凉铁骑停了手后,敌军骑兵很快就跑出了营寨。马超便率领铁骑追击,追上后又斩杀了数百骑,敌军骑兵渐渐没入黑暗之中,马超才命令收兵入营。

    马岱还在等待着伏击,马超放心多了,便命令大军休整,并计算出伤亡。这次伏击,韩遂军扔下了三千四百具尸体,西凉铁骑不过阵亡五百多骑,伤亡比几乎是六比一,收获一场大捷。

    然而这还不算完,当终于逃出了可怕的西凉军营寨,张横才敢脱掉抢来的一副普通士卒的甲胄,重新换上自己的甲胄。

    一点人马,竟损失了大半,还有人趁乱逃走了,张横沮丧极了,带领部曲凄凄惨惨地赶回安弥城。

    正当来到安弥城下时,这支残兵败将刚刚叫开安弥城门,其左右突然举起无数火把,马岱挺马而出,喊:“张横,我奉我家兄长之令,在此等候多时了!”

    张横大惊,马岱立即率军冲向张横的残兵败将,已经惨败了一场的部曲根本无心作战,一味涌向安弥城门去。张横也赶紧向城门冲去。

    这时,张横忽然想起韩遂对他的嘱托,一边逃跑一边向城墙上喊:“快放箭!快放箭!”

    此时马岱军已经冲进了张横军之中,两军相交杂。

    守军们面面相觑,未敢放箭,回道:“将军,下面也有我军将士啊!”

    张横大怒,如果不放箭,安弥城又会重蹈乐涫城的覆辙。

    张横喊:“若二三子不放箭,我军法处置!”

    一听这话,城墙上的守军这才纷纷放箭,箭雨将城下的两军将士射得人仰马翻,众多人被射中,惨叫着倒下马背去。

    张横知道箭雨也拦不住不怕死的西凉铁骑,一冲进城门,马上就命令:“关上城门!”

    “???”守军个个面面相觑,还是顾虑到城外还有自己人。

    张横抽起马鞭就打,骂道:“蠢货,我叫你等关上,就快关上!快!”

    守军这才推着两扇城门,关上了城门,然后再放下了门栓。

    城外,马岱挥刀打飞了一支箭,见虽然是敌军骑兵被自己人射倒的多,但己方也有些人马被射死了。而且城门关闭了,完全不顾城门外还有一千多敌军骑兵没有进城,失望不已。这下,安弥城攻不下了。

    马岱便命令撤退,躲开箭雨。

    那些被关在城门外的敌军骑兵疯狂地拍打着城门,希望张横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但张横仍然是害怕西凉铁骑尾随而入,死也不开门。

    马岱在远处等着,他知道这些被遗弃的敌军骑兵最后没有其他选择。

    果然,见张横不肯开城门,城上仍在射箭,一千数百敌军骑兵最终毫无办法,只得扔了兵器,来到马岱面前请求收容。

    马岱见安弥城没有机会攻下,也只好引着降卒们回营了。

    马超最后得知安弥城没有攻下,倒也没有太沮丧。

    马岱十分沮丧,说:“兄长,都是弟办事不力,若是弟再快点,或许早就冲进安弥城里、攻下安弥城了。”

    马超摇摇头,说:“这不怪你。韩遂早有防备,就算你真冲进了安弥城,城里也是严阵以待的敌军,届时攻不下城池,还会在狭窄的城门下折损众多将士,这不是吾想要的结果。”

    “唉,虽说如此,但今夜如此良机都未能攻下安弥城,日后可就难了。”

    马超笑道:“谁说的?今夜折损在此战中的,就有将近四千骑,你又收降了一千数百人,想必安弥城里此时不过只有四千人马驻守。如此,还不容易攻取吗?”

    马岱这才振奋了些,说:“兄长说的是。”

    马超道:“再说,韩遂本就是老谋深算之辈,吾可没想着第一日就能拔下其一城。岱弟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许这场战争还要持续很久。咱们今夜伏击得手,已经是不小的胜利了,更进一步沮丧韩遂之士气。失去了士气,韩遂还拿什么来抵抗吾?”

第二百零四章 围而不攻

    韩遂、马玩、成公英登临禄福城上,静待张横夜袭得手。

    但景象令人沮丧,只是听声响,韩遂就知道了这场夜袭战的结果,无力又绝望地闭上了充满血丝的双眼。

    马玩焦急地说:“主公,看来是锦马超早有防备,张横战败了!”

    韩遂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马玩着急地说:“不如派别部去救援张横,锦马超或许一心放在伏击张横部上,咱们再次派兵偷袭,很容易得手。”

    韩遂仍旧不语。

    成公英说:“马将军别想了,既然锦马超是有备而来,定然会留有后手。我军再分出一部去偷袭,恐怕是正中下怀,以肉饲狼啊。”

    马玩更加焦急不安了,说:“啊?那可怎么办?难道坐看西凉铁骑攻陷安弥城吗?”

    成公英说:“这就要看张横了,若他还记得主公的嘱咐,当不会丢失安弥城。但如果他惊慌失措,那就难保安弥城了。咱们要做好只剩一座孤城的准备啊。唉!”说到最后,成公英也忍不住哀叹一声。

    韩遂突然张开了双眼,再次看向安弥城的方向,眼睁睁地看着马岱率领伏兵,追着张横的残兵败将穷追猛打。

    最后,看到安弥城还是被张横守住了,韩遂一吐胸中浊气,快意地笑了出来:“哈哈哈!老夫的安弥城还在!老夫的安弥城还在!”

    成公英和马玩也松了一口气,对张横的决断感到庆幸。他们三人却没想过,就算安弥城不失,他们也是输的一方。

    韩遂笑道:“张横果然没有辜负老夫的信任,该重重地嘉奖之!”

    韩遂又道:“伯英,经此一战,我军士气势必跌入谷底,该当如何?”

    成公英说:“锦马超一直盼着我军出城。所以以后我军就坚守不出。锦马超最看重将士死伤,必定不会轻易冒着损失惨重之风险,前来大举攻城。所以只要咱们再坚持几日,将士们就渐渐明白一件事:锦马超不敢攻城,那将士们自然会士气上升。”

    韩遂深以为然。

    …………………………………………………

    接下来的几天,韩遂果然坚守不出,任由马超使用什么计策,引诱出城,禄福城和安弥城都毫无动静。

    这让马超实在头疼。禄福城和安弥城虽然只是夯土城墙,城墙也并不高,但重在守军比较重要,最少的安弥城也有四千守军,已经足以固守住小小的安弥城;禄福城则仍躲着三万敌军,城池也更加坚固广大。

    在守军众多的同时,马超又没有攻城所需的云梯车、投石机、撞城车等等器械。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趁守军不备、而城门敞开时混进城去,和往城墙上绳索勾住,让士兵攀爬城墙,或用简陋的梯子爬城之外,他就毫无办法。前一种方法已经不可能了,因为韩遂等人已经吸取了乐涫城失陷的教训;而后两种势必损失惨重,深受守军的痛打。这样的结局,不是马超想要看到的。

    连续几天都只能望城兴叹,马岱也急了,说:“兄长,干脆别管那么多了,损失惨重就惨重吧,直接攻城算了!”

    马超安稳地说:“不可。”

    马岱焦急地说:“为何啊兄长?眼下若是不早些攻下两座城,时间慢慢流逝,皇甫嵩万一接到消息,进攻只有两万之众驻防的陇右之地,咱们又深陷河西战场,救援不得,那咱们可就完了!”

    马超叹了口气,说:“如此简单之理,吾岂不知?但岱弟想过没有?韩遂的守军仍然众多,缺乏攻城器械的我军绝不可能在有守城器械的守军的抗击下攻下城池。”

    马岱这才停歇了抱怨。

    马超又道:“再想想我军损失惨重的同时,韩遂的兵卒损失并不大。韩遂的兵力本就比吾之一万八千骑众多,是我军之两倍。之所以韩遂不敢出城野战,那是因为他知道我军战力远在其上。但一旦我军在攻城战中损失惨重呢?韩遂自然有实力,在野战中击败我军。届时吾必败无疑。”

    马岱方才惊醒,说:“兄长英明,是弟太过着急了。”

    马超斟酌了一番,说:“眼下只有让敌军出城才行。这样,传令下去,命令部曲在两座城池下怒骂,激怒守军,看看他们是否会中计而出城。”

    马岱道:“遵命!”

    西凉人本就比较粗鄙,得了马超的命令,就纷纷来到安弥城和禄福城下,大骂韩遂和张横的祖宗十八代。

    被一群敌人骂得狗血淋头,韩遂也并未被激怒。因为坚守了几天,马超果然如成公英所预料的那样,不敢轻易攻城。原本他的部曲人数就有三万四千之众,又见马超不敢攻城,跌落的士气正慢慢地上升。

    这时马超又想用骂战的方法激他出城决战,却不知这样更加使自己的士卒同仇敌忾,反而助长了己方的士气。

    不过,骂得如此难听,马玩、张横等将领都义愤填膺,愤怒让他们想开城出战。

    韩遂制止了诸将,说:“我军人数比西凉军多出一倍,何不同样骂回去?”

    于是禄福城上和安弥城上的守军们也纷纷反唇相讥,和西凉兵对骂起来。要不是城墙容不下太多的人,西凉兵的嗓子好,西凉兵就被人数众多占优势的敌军给骂输了。两军只是骂成了平手。最后韩遂和张横也没用出城决战。

    ………………………………………

    这一边,凉州并不知道马超已经率军悄然远征河西,仍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改革和休养。

    但屠各胡和浑邪人已经收到了韩遂的情报,开始蠢蠢欲动,正在纠集部众,集结骑兵,暗中准备进攻凉州。卢水胡人已经感受到了屠各胡和浑邪人的压力,通报凉州刺史府,请求派兵保护。

    负责驻守凉州的庞德、段煨、张济、杨阜等人收到了情报,最后由马腾拍板,先派杨阜为护卢水胡校尉,前去统领卢水胡人的骑兵。马腾决定遵循马超定下的计策,先把卢水胡推到屠各胡和浑邪人面前,等卢水胡人血流干了,屠各胡也损失不少、筋疲力尽,再出动西凉铁骑打击之。

第二百零五章 杨彪的试探

    杨阜受命前往卢水胡驻地,统领卢水胡骑兵。但卢水胡的驻地在武威郡境内,要到卢水胡那里去,就绕不开武威郡。而杨彪正在武威郡境内四处找寻矿藏。

    杨阜知道这避免不了,便做好了碰见杨彪的准备。

    果然,杨彪在刺史府中有眼线,立即得知了杨阜不知为何,突然要经过武威郡的消息。杨彪打探到了杨阜的路线,便在半道上等候杨阜。

    杨阜率领卫队五百骑,果在路途上碰见杨彪,看见杨彪率领十几个工曹的侍曹,在官道上的长亭里等着。

    见躲不开,杨阜便装作喜相逢的模样,笑脸相迎,迎了上去。

    “在下本想到武威郡后,亲自去拜访杨公。怎敢劳杨公在此等候?”

    杨彪还不知杨阜所来为何,但又觉得杨阜贸然擅离职守,必定有蹊跷,这才来试探试探。

    杨彪微笑道:“义山,我二人一同供职于刺史府,并为曹掾,乃是同僚,怎不可迎候?”

    杨阜略拜:“多谢杨公了。”

    杨彪一指亭下,说:“酒水已备好,何不得饮?”杨彪伸出手,摆出个“请”的手势。

    杨阜不想盘桓,恐怕杨彪看出端倪来。但杨彪有备而来,他也难以招架了,便佯装开心之貌,说:“请。”

    杨彪便领着杨阜进入亭下,酒过三巡后,杨彪问:“义山身为邢曹掾,不在刺史府里处理公务,怎么来武威郡?还带着这么多卫士?难道是要征伐韩遂了?”

    杨阜心里一惊,杨彪果然是为了套他的话而来的。

    杨阜面上却不见波澜,笑道:“非也。在下此次前来武威郡,是为了抵御屠各胡、浑邪胡而来的。”

    杨彪仔细地琢磨着杨阜的话,见杨阜被他逼问之后,并没有着急地辩解,也没有过多的掩饰,疑心稍去了些。

    杨彪道:“屠各胡、浑邪胡?”

    杨阜迅速想好说辞,说:“屠各胡和浑邪胡见我凉州安置卢水胡在其地之前,以卢水胡占据了他们的牧场为由,或有兴兵动乱之心。刺史惧卢水胡愚笨,不知如何应对二部的威胁。是以刺史遣在下来,便是来指导卢水胡抵御屠各胡和浑邪胡。”

    杨彪有些疑惑,试探着说:“好端端的,屠各胡和浑邪胡怎敢冒犯凉州呢?二部尚远不如羌人,难道他们不怕神威将军吗?”

    杨阜胆战心惊,这杨彪每句话里都在试探他,杨阜明白,或许杨彪已经开始怀疑屠各胡的异动,是否和马超有关。如此,杨阜不得不更加小心。

    杨阜说:“戎狄之性,盖非我等中原人所能知。或许是听说了朝廷已经裁撤西凉铁骑至四万之数,方才有恃无恐吧。”

    这一回答又躲过了马超,杨彪的疑心又消减了些。

    杨阜道:“不过公也不必惧怕,我凉州有神威将军在,量无兵祸。浑邪胡早已衰败,骑兵不过一万;休屠胡稍强,也不过三万骑。我西凉铁骑在人数上虽与之齐平,但公也知道,西凉铁骑乃天下第一劲旅,非屠各、浑邪之类可能比。”

    杨彪听了,仍然有些疑惑,说:“既然休屠、浑邪仍有四万骑,实力不小,何不由神威将军统领西凉铁骑前去征伐呢?只派足下前去居中指挥,卢水胡人不过数千骑,恐也难以取胜吧。”

    杨阜叹了口气,说:“如今少主仍然在主持划地一事,而西凉铁骑又被派往各郡戒严,实在是走不开啊。”

    “为何要戒严?难道要征伐河西?”杨彪又在杨阜言语中找到了一处破绽,他眯起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杨阜看。

    杨阜心里暗叫不好,言语间又给杨彪带来了疑心。杨阜脸上不动声色,说:“非也。之所以我军戒严,是因为此时凉州正在有条不紊地分化同化羌氐,使之化为我部。然而有些羌氐仍然秉持旧俗,对凉州刺史府的政策阳奉阴违,甚至煽动族人反抗。刺史恐羌氐有变,故而命令我军暗中分驻各郡,以待时变。”

    这个理由正当又充分,杨彪又沮丧地点了点头。

    杨阜忍不住说:“在下也知道,公讨贼兴复之心炽烈,但韩遂毕竟仍连跨河西之地,保有步骑数万,并非屠各胡所能比。要想一鼓而下河西,灭亡韩文约,必须长久计较,并非一日之功。而凉州方才安定下来一个月多一旬而已,刺史和将军的改革仍未完成,百姓好不容易获得喘息之机,所以刺史和将军怎敢在此时就兴兵讨伐韩遂呢?”

    杨彪一想也是,还是自己太过着急了,前有大敌,后方未稳,换做是皇甫嵩那等名将,也不敢这么冒险。除此之外还是自己疑心太重了,什么事都能想到马超开战之事上。

    杨彪方才点点头,说:“确是在下着急了。”

    杨阜见杨彪面容舒缓了些,看来是被他蒙混了过去,心里放下了块大石头。杨阜道:“不过公也不必太过着急,等到来年粟菽丰收,战马变肥,便是少主讨伐韩遂之时。量韩遂乃反贼也,自古以来邪不压正,少主必能击败韩遂,夺回河西!”

    杨彪心里暗道:尔之少主征伐韩遂之时,就是其丧命之日!朝廷岂能容忍尔等叛贼占据凉州?

    杨彪敷衍地说:“这个在下确是相信。量将军运筹帷幄,韩遂必定难以抵挡。”

    杨阜说:“公来武威,确有发现矿藏乎?”

    杨彪点点头,说:“前几日探明了三处铜矿,一处银矿,俱是难得的好矿。”

    杨阜心里窃喜,终于打消了杨彪这老狐狸的疑惑,岔开了话题。杨阜道:“哦,那铁矿呢?国之所重,乃盐铁也。若凉州缺乏铁矿,恐怕公之众多土木难以为继啊。”

    说到自己的老本行,杨彪有些忧虑,说:“唉,铁矿尚未有发现。不过刺史府也不必太过担忧。之前将军曾经梦中得仙人指点,说武威郡必有矿藏。如今虽未曾找到铁矿,但已经找到铜矿和银矿,印证了仙人所指,可见将军所说不会错的,武威郡必定有铁矿,找到之,不过是时间问题。”

第二百零六章 护卢水胡校尉

    杨阜道:“那就有劳公了。公本是朝廷派来协助裁军的,却接受刺史和将军的延揽,为凉州做了如此之多的好事,在下这个凉州人甚为感激。”

    杨彪摆摆手,说:“哪里的话?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过在下有些担忧,矿藏越来越多,而在下所属的工曹,工匠的数量已经不足。如今不过仅仅能勉强开发那些已发现的铜矿和银矿。在下准备请求刺史招募更多的工匠,或者征发徭役。”

    杨阜说:“这恐怕不行。凉州人口不过一百八十五万,劝导农桑,尚犹不足,怎能用于开矿?况且凉州百姓已经为公之土木所累,也是匀不出来啊。”

    杨彪心里又后悔几分,开始为自己的疲秦之法感到自责了。

    杨阜则没有时间去顾陷入深深自责的杨彪,心里一直很紧张,害怕杨彪会从他这套出话来,或者看出什么破绽来,让他知道马超早已征伐河西大约十日之久的机密,进而引来皇甫嵩的大举进攻。

    骗过了杨彪后,杨阜继续向卢水胡行去。很快,他就领着三百卫士,来到了一大片的草原之上。湛蓝的天空和青绿的草原,风景如画,在这平坦广阔的绿色草原上,已经扎起了一顶顶白色的营帐,望之不见其尾。这里正是卢水胡的营地,众多卢水胡人正在营帐间挤牛奶。

    杨阜的三百骑一靠近,卢水胡营地里立即慢慢走出数百骑,谨慎地提防着杨阜。杨阜率部慢慢走近,立即有二骑挺出,是两个极为精壮的骑兵,胡髯浓密,身材雄壮。那两人对不速之客的杨阜说:“你是何人?为何来我卢水胡营地?”

    杨阜在马上拱拱手,说:“烦请通报卢水胡酋长伊健妓妾、治元多,新任护卢水胡校尉杨阜到了。”

    二人听了杨阜的话,面面相觑,慢慢地从马上跳下来,单膝跪地,说:“拜见校尉,我二人就是伊健妓妾和治元多。”

    杨阜下马扶起二人,说:“想必二位也知道,在下因何而来。如今屠各胡、浑邪人想要攻击二位部落,凉州刺史特地派在下前来,带领卢水胡人抵御二部的侵扰。”

    伊健妓妾看了看杨阜身后的三百骑,疑惑地说:“刺史只派来数百骑吗?”

    治元多不满地说:“这样如何能抵抗得住屠各胡?”

    杨阜当然不敢把实话告诉伊健妓妾和治元多,不然的话,两人必定不会服从只有三百骑的他。

    杨阜就笑道:“二位不必着急。刺史早已派神威将军统领三万骑整装待发,只是西凉铁骑方才与韩遂大战,还需休整两日。几日之后,神威将军就发兵进攻屠各胡。之所以先遣在下来,就是带领卢水胡做好准备,准备协助神威将军一同攻击屠各胡和浑邪人。”

    这下,伊健妓妾和治元多方才安心了些。

    杨阜继续装模作样,走在卢水胡的营帐间,说:“现今,本校尉要卢水胡所有的兵力。你二人一共有多少兵马?”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跟在杨阜身后,说:“回校尉,我二人共有骑兵六千,战马一万四千匹。”

    杨阜一听,稍微有些不满,说:“怎么才这么点?本校尉要你二人征发全卢水胡的男子,凡是身高超过车轮者,一律充为骑兵,准备迎击屠各胡、浑邪人。”

    伊健妓妾、治元多面面相觑,说:“校尉,不是说神威将军不日即将救援吗?为何还要征发所有男子?”

    杨阜此时的任务,就是遵循马超定下的借刀杀人、顺手牵羊之策,尽可能地让卢水胡在这场战争中投入更多的男子,从而借刀杀人,消耗掉卢水胡的实力,然后就可以吞并掉卢水胡,充实凉州的户口。

    杨阜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不满地看着二人,说:“本校尉说过,西凉铁骑仍需休整一两日,而等西凉铁骑前来剿灭屠各胡、浑邪人,路途又需两日。你二人能保证屠各胡和浑邪人不会趁西凉铁骑到来之前,先来进攻你二人的部落吗?”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方才生畏,杨阜又道:“如果你二人不吝惜部落,倒也没什么。”

    “校尉,我等当然吝惜了。”

    杨阜严肃地说:“既然吝惜,那就赶紧征发全部落男子充军。本校尉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乱卢水胡好。兵力不够充裕,到时候如何抵挡得住屠各胡?此时不征发所有高过车轮的男子,等休屠人和浑邪人打败了卢水胡,他们自然会把所有高过车轮的男子杀干净。你二人是想男子们死于战场上,还是死于屠杀中,自己选吧。”

    说完,杨阜就回头自顾自地往前走。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都慌了,赶紧追上来说:“是是,校尉,我二人明日就征发全部落高过车轮的男子。”

    杨阜冷冷地说:“明日?”

    两人为杨阜的严厉所吓到,都道:“今日、今日!”

    杨阜点点头,说:“好,命令部曲做好准备,明日本校尉要率军探探屠各胡和浑邪人的虚实。”

    “啊?”伊健妓妾和治元多一听,都吓得惊呼出来。

    杨阜严厉地说:“啊什么啊?不在战前探探敌人的虚实,本校尉这仗还怎么打?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卢水胡人好?”

    伊健妓妾苦着脸说:“校尉,我部比之休屠、浑邪差之千里啊,他们不主动来进攻我部,在下就心满意足了。”

    治元多也哭丧着脸,说:“是啊,万一打探虚实时被敌人发现怎么办?”

    杨阜道:“怕什么?本校尉自有主张,不会让敌人发现的。”

    二人还是不说话。杨阜怒道:“这就怕了?那你们还拿什么去抵挡休屠、浑邪?干脆投降算了。本校尉本以为,卢水胡曾经随汉军多次出塞征讨匈奴、西域,应该也是骁勇善战之辈,所以才接受任命,前来带领你等抵御休屠和浑邪。没想到,你等卢水胡竟然毫无往日之彪悍,还未曾开战,就已经心生恐惧。看来是本校尉看走眼了。卢水胡不过是徒有其表,不堪一击啊。”

    一听杨阜言语中如此浓重的讽刺,伊健妓妾和治元多就算再胆怯,也会愤怒。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怒道:“好!那我二人就听校尉的,让校尉看看我卢水胡是否果真不堪一击!”

第二百零七章 执询

    看着二人坚毅的神色,杨阜心里窃喜,这二人是中了他的激将法了。

    杨阜一挑眉头,说:“好,明日就整顿行伍,随本校尉前去打探敌军虚实。”

    “喏!”

    杨阜其实根本就不想打探什么屠各胡和浑邪人的虚实,潜龙早已将二部的情报送回了金城。之所以要打探虚实,其实杨阜就是想把卢水胡拉到战场上,到时候故意露出破绽,就能引屠各胡和浑邪胡全军出动,两军相见,不能不打。这样卢水胡就算想不开战,也要开战了。

    第二日,杨阜尚未起床时,就被营帐外的声响吵醒了。杨阜带着一身睡意,起了床,想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

    杨阜一撩开帘幕,就被营帐的情形吓得顿然清醒。只见营帐外已经站满了骑兵,伊健妓妾和治元多二人领头,身后是一大群骑兵。他们正安安静静地驻马于杨阜的营帐外等候。

    杨阜刚一出来,伊健妓妾和治元多就道:“校尉,我二人已经聚集了全部落的男子,一共有八千多骑,全都等候校尉的命令。”

    杨阜一看,见卢水胡骑兵果真是为数众多,虽然装备不怎么好,一般只有皮甲,还有很多人连皮甲也没有,就穿着牧民的衣服,手里拿着简陋的长矛和刀,也没有弩,只有弓。但这些骑兵中有老有少,看来确实是把全部落的男子全聚集到一块了。

    杨阜很满意,这样,他就更容易完成马超定下的计策了。

    杨阜也立即披挂铠甲,带领八千卢水胡骑兵离开营地,向北行去,最终的目的地就是休屠泽,那里是休屠人的老巢。

    休屠泽之畔,还有一座城,城池的名字和郡名相同,名曰“武威城”。

    因为距离休屠人的势力范围很近,受到休屠人的威胁,武威城早已戒严。

    杨阜、伊健妓妾和治元多三人,带领着八千骑,浩浩荡荡地向着武威城和休屠泽行去。

    伊健妓妾看了看日头,说:“校尉,你是想带兵驻守武威城吗?”

    杨阜明白,自己手下可用的不过带来的三百骑,如果不震慑住伊健妓妾和治元多两人,恐怕这两人不会听从他的指挥。

    杨阜故意严厉地说:“若本校尉能告诉你行军方向和意图,那本校尉说完后就该将你斩首示众!”

    伊健妓妾一滞,不敢再问。

    杨阜道:“军机大事,本校尉自有主张。本校尉乃是神威将军帐下右军师祭酒,论用兵,你二人比得上本校尉吗?”

    “不敢…不敢…”

    杨阜冷哼一声,没再说话。其实杨阜并不想进入武威城,虽然进城后有城池的庇护,但武威城靠近休屠泽,休屠人一定想要攻下插在他们心口上的这把刀,故而休屠人一定有暗哨在盯着武威城的动向。如果杨阜率卢水胡进城,一定会被休屠人获知。这样,就失去了攻其不备的作用,也无法让卢水胡伤亡更惨重。

    杨阜决定绕过武威城,直接进军休屠泽附近。

    杨阜派出卢水胡人三百骑作为斥候,在大军之前打探。

    就在大军行至武威城以东五十里附近,杨阜忽然看见沙丘之上,突然冒出七八骑。那七八骑看见杨阜的骑兵后,掉头就跑,跑过沙丘之下。

    杨阜大惊,说:“传令让斥候兵擒住那些敌人!”

    杨阜虽然是校尉,但实际上卢水胡人听伊健妓妾和治元多的命令,而伊健妓妾和治元多又出于抱凉州这个大腿,惧怕休屠和浑邪,才听杨阜的指挥。

    治元多道:“喏。”说着,治元多便派传令兵去通知前方的斥候兵。

    斥候兵有三百之众,得令后便扑向那逃跑的休屠人七八骑。那休屠人不过七八人,如何能跑得过三百骑?当十几个卢水胡人追至敌人身后十几步,又有几十个卢水胡人追至休屠人两侧。

    休屠人和卢水胡人立即在茫茫沙漠之中展开弓箭对射,休屠人虽少,但更为精锐,矢交坠兮士争先,接连射倒了十几个卢水胡人。卢水胡人虽众,但在箭术上却远远不如休屠人。若不是占据着人数优势,最后都无法打败区区七八个休屠人。

    八个休屠人,被射死五人,生擒三人。而换取如此战果的代价是,倒下了将近二十个卢水胡人。这让杨阜陷入了沉思。卢水胡人如此不堪一击,而休屠人的战力又比较强悍,而且卢水胡人人数也不占优势,要想贯彻马超的计策,使两部损失惨重,凉州渔翁得利,看来是很难了。杨阜决定,日后用兵,不能让卢水胡人和休屠、浑邪正面决战,必须要用计谋才行。另外为保险起见,杨阜决定传信给马腾,请他增派援军。

    正在杨阜沉思的时候,灰头土脸的斥候们已经推着三个被俘的休屠骑兵,来到杨阜马下。

    杨阜熟读史书,知道之所以汉能够击败匈奴,是因为屡屡从匈奴降人口中,套出可靠的情报。比如,汉武帝之所以派张骞出西域,就是因为从匈奴降人口中得知,西方有大月氏人。杨阜也决定探探这些休屠骑兵的口风,看看有没有可靠的情报。

    三个休屠骑兵被绑得严严实实,推在杨阜面前。

    杨阜从卫士中招来了个匈奴人,命其为翻译。

    杨阜道:“休屠骑兵主力在哪里?是不是还在休屠泽?”

    三个休屠骑兵三缄其口。

    杨阜见他们不肯配合,说:“给我打!”

    治元多又用卢水胡话重复了一遍,十几个卢水胡人立即上前,对三个俘虏拳打脚踢。打得太重了,这让杨阜突然想起了和马超初见的那一天……

    没过一会,三个俘虏就被打得奄奄一息,鼻青脸肿。

    见状,杨阜知道,这三个俘虏不是用严刑拷打能够屈服的,只有智取了。

    杨阜忽然灵机一动,命令道:“把这三人拉开距离。”

    伊健妓妾道:“啊?距离要多远啊?”

    “让他们彼此听不见彼此的声音即可。”

    卢水胡人便把三人拉开了。杨阜笑吟吟地走到第一个俘虏面前,说:“本校尉知道,你们三人嘴巴严实得很。但总归是有方法撬得开的。现在本校尉将你们三人分开,本校尉即将挨个询问你等三人,问休屠骑兵主力何在。你等三人之中,谁先开口说实话,谁就能活下来。其余不说的,就全部杀死。”

    第一个俘虏听完,一脸震骇。

第二百零八章 休屠人的老巢

    杨阜见俘虏展露出的表情,就知道他的计策奏效了,又说:“若你不说的话,本校尉就接着询问其余两人。按照规则,第一个说出情报的免死,其余不说实话的人都得死。本校尉可以与你赌一赌,若你不说出休屠骑兵主力何在,那么接下来的两人之中,会不会有人开口?按照规定,若其余两人但凡有一人开口,那你就会被杀死。也就是说,你愿不愿意把性命,交给其余两人决定呢?”

    一旁观看的伊健妓妾和治元多听完杨阜的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们逐渐明白了,杨阜这是在利用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来做文章,没有人会完全地相信别人,尤其是在求生之时;也没有人会把生死存亡交给别人来决定。在惊恐交加之下,在不确定其他人会不会守口如瓶的情况下,也就没有人会选择继续顽抗。这简直堪称没有退路和选择的绝户计了!

    果然,第一个俘虏想了又想,还是不敢完全地信任另外两人,仍旧害怕其中有一人会怜惜性命,而第一个开口说出情报。第一个俘虏想了又想,索性让别人陷自己于死地之中,还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最要紧!

    第一个俘虏一改方才的守口如瓶,坚贞不屈,低声下气地说:“校尉别杀我,我说,我全都说!”

    杨阜十分惬意,说:“好,休屠骑兵主力到底在哪?”

    第一个俘虏说:“休屠酋长已经带着主力去浑邪部落了,不在休屠泽。”

    杨阜有些疑惑,说:“为何他要去浑邪部落?”

    “因为浑邪酋长对结连韩遂、进攻凉州有些动摇,酋长想展示三万骑,来逼迫浑邪酋长早点下决断,跟他一同来进攻凉州。”

    杨阜若有所思,说:“也就是说,休屠泽畔防卫空虚了?”

    俘虏一听,有些后悔了,毕竟休屠泽畔集中了绝大多数休屠人,都是他最亲近的族人。而杨阜那么问他,看来是想趁着休屠骑兵主力远在浑邪部落,而去偷袭空虚的休屠泽畔。所以俘虏立即低下头不说话。

    杨阜很清楚俘虏的心理活动,又威胁道:“你不说?好啊,那本校尉就再去问问其他二人,看看他们说与不说。”

    “别别,我说,我全说!休屠泽畔确实防卫空虚,只有两千多老弱驻守,其余都是妇孺。”

    杨阜十分满意,拍了拍俘虏的肩膀,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说着,接着往其他两名俘虏走去。

    钦佩不已的伊健妓妾和治元多,见杨阜仍要询问,就疑惑地说:“校尉,不是探知到了情报了吗?怎么还去询问其他二人啊?”

    杨阜怒道:“蠢货!万一这情报都是那俘虏瞎编的,就是想引诱咱们入瓮,可怎么办?本校尉再问问其他二人,就是验证第一个人所说的,是否为真。”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这才明白过来,说:“哦对!就算是瞎编,想用假话来误导咱们,三个人也不可能统一口径!校尉真是聪颖过人啊!”

    杨阜不屑一顾,又仔仔细细地问了另外两人一遍,得到的答案都是相同的,即休屠酋长真的带着骑兵主力,到浑邪酋长那里耀武扬威,逼迫他早下决断;而放任作为休屠人老巢的休屠泽畔防守空虚。

    这下,杨阜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杨阜又想起,主公马腾和少主马超最深为忧虑的,就是凉州的户口问题。休屠人既然能纠集三万骑兵,那么剩余的妇女,应该也有三四万吧?

    想到足足三四万妇女,若能掳掠回凉州,许配给凉州男子做妻做妾,那一年后,这些妇女受孕产子,那凉州就又多了三四万的人口!这还只是一年的“产量”,三四万妇女至少也能每人给凉州带来三四个人口吧?

    更别说休屠人的牛羊驼马了,若能掳掠之,又能大大提升凉州的实力!想到这,杨阜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杨阜决定,他这次就是要深入虎穴,不过不要虎子,而要雌虎!

    看着笑得十分奸诈的杨阜,伊健妓妾和治元多都有些害怕。

    治元多说:“校尉,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杨阜笑道:“怎么办?当然是直捣休屠人的老巢了!”

    “啊?”伊健妓妾和治元多又害怕了起来。

    “啊什么啊?不入虎穴,焉得雌虎?正好休屠骑兵主力还在浑邪部落那里,咱们偷袭之,就可以让休屠人失去老巢,失去绝大多数的牛羊驼马。休屠人失去了牛羊驼马,就没有充裕的补给,你们卢水胡不就有机会打败他们了吗?”

    “那万一休屠骑兵回来了呢?”

    杨阜不屑地说:“一看你就不懂用兵!休屠骑兵可是有三万骑,纵然都是骑兵,哪有那么容易转战的?况且浑邪部落距离休屠泽还有四百里,本校尉料定咱们还有好几天的时间。如此,还不足把休屠泽犁庭扫穴吗?”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这才放心了些。

    杨阜又怕卢水胡人太贪婪,就说:“不过有言在先,休屠女人都归我凉州所有,其牛羊驼马,凉州要三分之二。牲畜的三分之一,是你们卢水胡人的。”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不满地说:“凉州才派校尉一个人,偷袭休屠泽,都是我们卢水胡人出力,应该给我们分多些。”

    杨阜所看重的,只是象征着户口的休屠妇女,至于牛羊驼马那些牲畜,即使给卢水胡也不妨事。因为卢水胡人注定要在这场战争中失去大多数男子,注定要被凉州刺史府吞并掉。现在许诺给他们休屠人的牲畜,迟早有一天还是会回到凉州刺史府手里的。想到这,杨阜也就不再纠结了。

    杨阜说:“若不是本校尉想出这等妙计,敦促你等偷袭,你等敢去偷袭休屠人的老巢吗?你们连休屠人的老巢是否空虚都不知道呢。所以凉州就该占大头。”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都不满地撅着嘴。

    杨阜摆摆手,说:“好了好了,为了彰显我刺史府对你等卢水胡人的宽容大度,由本校尉做主,若是此次偷袭休屠老巢成功,休屠人的所有牲畜,就全归你们!”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这才笑逐颜开,说:“谢校尉,谢校尉!”

    杨阜强调道:“不过丑话说在最前头,休屠妇女我凉州要定了。要是你等部众胆敢奸淫之,那就不怪本校尉客气了。”

    “是是是,我二人一定对部众严加管束,绝不会碰休屠妇女一根汗毛……”

第二百零九章 趁虚而入

    对利益的分割结束后,杨阜、伊健妓妾和治元多三人领着八千骑向休屠泽袭去。

    由于惧怕袭击时有休屠骑兵逃走、给休屠酋长通风报信,杨阜派出一千骑埋伏在休屠泽到贺兰山西面之间的交通要道上,贺兰山西面就是浑邪人的营地,其东面就是北地郡。这样,不仅可以阻拦逃兵的通风报信,也可以在休屠酋长率军回援时给杨阜提个醒。

    休屠泽之畔,环绕着大泽的是一大片青翠肥沃、绿意盎然的草原。因为有休屠泽,这里的草原历来水草肥美,足以滋养万千牛羊,是绝佳的牧场。

    青绿平阔的草原上,被一顶顶白色的帐篷点缀着,与湛蓝的天空中的朵朵白云遥相辉映,那是休屠人用硝制的牛羊皮毛缝成的居所。此时已经到了深秋,虽然牧草仍然青绿,但休屠人们知道,凛冬将至,无数的休屠妇女正在割牧草,以待在冬日里喂养牲畜。

    一些稍年长的休屠老人正悠闲地骑着马,挥舞手中的皮鞭,时而打向虚空,时而真往牛羊身上打,因为不打,久而久之牛羊就不会畏惧,也就不会听话。

    炽热的秋日阳光和悠闲的时光,也灌醉了休屠守军。这些留守本部的骑兵,大都是年纪稍长的青少年和即将步入老年的人。他们骑着马,慢慢地在部落驻地周围转悠。岁月实在静好,西凉人仍未有备战之象,酋长又带主力离开了驻地,这些守军便慢慢懈怠下来。即将进入黄昏,守军们个个惦念帐篷里女人们准备好的红食和醇香的马奶酒,便各自散开了。有些人则依靠在帐篷外,用磨刀石慢慢地磨砺刀锋,他们在等着酋长的一声令下,就到凉州抢回更多的铁器、粮秣、丝绸和女人。

    夕阳西下,一个休屠守兵正盘着腿坐在矮桌前,贪婪地盯着桌上摆放的羊腿和马奶酒,和正在弯下腰给他倒酒、显露出窈窕身姿的女人。这休屠守兵一手便把女人拉到自己怀里,上下游走,另一手伸去端起盛满白色的马奶酒的碗。他想用酒把女人灌得微醺,而后带着微醺,缠绵悱恻。但手指刚一触到酒碗,休屠守兵的指尖,突然感受到一丝颤动。守兵诧异地把眼神从怀里女人高耸的胸脯移开,看向酒碗,却看见碗中的酒水,竟然在微微荡漾。

    守兵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好的猜想,这时酒碗越颤抖越剧烈,紧接着桌子都颤动了。白色的帐篷外,响起“踏踏踏”的声响。

    守兵明白过来了,立即推开已经让他抚摸得动情的女人,拿起矮床上的弯刀,站起身来跑动。他一手奋力掀开帘幕,眼前的景象让他愣神了很久。

    只见营帐之间,众多骑兵正在其间往来纵横。他立即认出来那些人是卢水胡,卢水胡正呐喊着,纵马挥刀,许多惊叫着逃跑的休屠人被卢水胡追上,就被朝着后背来上一刀,继而倒地不起。卢水胡遍布整个营地,在营帐之间展开杀戮,休屠妇女小孩们的哭喊声响彻整个休屠泽畔。

    守兵大急,连忙拔出刀、扔掉刀鞘,向拴在帐篷旁的战马跑去。正当他刚刚爬上光滑的马背,一支犀利的铁箭飞来,深深地钉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当他饱含痛苦地摔下马背、摔在地上时,他竭尽全力看了最后一眼,看见朝他射箭的是一个精于驰射的汉人骑兵,方才不甘心地闭上了双眼。

    那汉人骑兵,正是杨阜带来的三百西凉铁骑中的一员。杨阜自己不善于驰射,但好在从小练习剑术,他也纵着狂马,驰骋在休屠人的营帐之间,看见前方是一个握着长矛、顿于地上的青年休屠人,立即驰马掠过青年身旁。休屠青年刺来愤怒的一矛,杨阜偏过身体躲开了,同时掣长剑一捅,长剑之锋就从青年的后背上冒出来。

    当他试图抽出长剑时,杨阜发现尸体卡着,抽不出,只好蹬起一脚,奋力踢开尸体,长剑方才从尸体里抽出来,鲜血涂满了剑刃。

    杨阜继续往前驰去,正好碰见一个卢水胡人抓住了一个休屠妇女的手,那妇女已经被扒开一半衣服,卢水胡人正嘿嘿地笑。杨阜一看,这还得了?马上过去挥起一剑,砍向那卢水胡人的咸猪手,吓得那卢水胡人撤开了手。

    杨阜没劈中,就扬起一脚把卢水胡人踹下马背,骂道:“我西凉所要之物,你也敢染指?”

    “校尉某错了,你饶了某吧,某再也不敢了……”卢水胡人畏畏缩缩地看着杨阜。

    杨阜顾念到仍然需要卢水胡当垫背的,严厉地瞪了一眼,方才离去。

    这时,卢水胡人已经解决了休屠人的反抗力量,夕阳下的休屠泽畔,全是休屠人惊恐的哭喊声。大多数的卢水胡人没有越界,在伊健妓妾和治元多两人的指挥下,慢慢地用长矛顶着赶着,把逃不走的休屠人赶到一起。

    杨阜骑马赶过来,伊健妓妾和治元多两张兴奋的脸和贪婪的双眼,就立即迎了上来。

    两人脸上带着讨好的颜色,指了指被围在一起、人头攒动的休屠人,说:“校尉,休屠人都在这了,听候校尉的发落。”

    杨阜拿眼看去,人群里还有一些青少年,心想这些人定然不好驯服,便道:“凡是高过车轮之男子,一个不留!”

    “啊?”伊健妓妾和治元多惊呼起来。

    杨阜对两人的顾虑一清二楚,道:“啊什么啊?是不是害怕屠杀会激怒休屠酋长?”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点点头,说:“休屠人太强了,校尉咱们还是做人留一线吧?”

    杨阜云淡风轻地说:“你们卢水胡偷袭了休屠人的营地,休屠人本就视你们为眼中钉肉中刺,还能忍得下这口气?”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对视一眼,各自不信。

    杨阜拿剑一指营帐中的圈,说:“既然已经劫了休屠人的营,屠杀是个死,不杀也得死,何不赌一赌?况且他们牛羊成群,本校尉认为你们没有理由不要。”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回头一看,果然营帐间牛羊成群,正哞哞地叫唤,贪念又打败了恐惧感。

第二百一十章 休屠浑邪联军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纷纷拱手,说:“我们听校尉的。”

    旋即,二人用卢水胡话喊了一通,立即有一些卢水胡人下了马,从人群中把青少年拉了出来,拉到牛车旁边。牛车旁边,响起凄厉的声声惨叫和沉闷的头颅滚地声,杨阜也不禁偏过头去不敢看。

    杀掉高过车轮的男子,这是草原上失败者寻常不过的命运。剩余的休屠妇女只是哀怜地看着,并未哭出声来。不过仍然有一些没高过车轮的小孩幸免于难,被卢水胡人放回去。未高过车轮的孩子并非绝对地幸免于难,敌人还会经常地回来排查,看其身高超过车轮再杀。

    年轻的面庞,很快就堆得很高,高过车轮。

    办好此事后,伊健妓妾和治元多麾下的卢水胡人便用绳索,把剩余未杀掉的休屠人给缚住双手,同时顺便计算人数。花了很久的时间,方才绑好所有休屠人。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又前来汇报,说:“校尉,妇女四万七千众,孩童四千众,老者六千众。”

    杨阜心道老者要来也无用,便道:“老者一律给你们卢水胡人作奴隶。”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欣喜不已,道:“谢校尉恩典!”

    治元多道:“校尉,我看那些孺子也未必会服从西凉管束,不如……”治元多没说下去,只是扬起手比划了一下。

    杨阜仍然还是有怜悯之心,屠杀高过车轮者,不过是因为此乃草原习俗。又想这些孺子若并入西凉,渐渐地受同化,或者充入军中,都是西凉的一大助力。

    杨阜道:“有害天理,不可为之。”

    二人方止。

    杨阜道:“拨多五百骑给本校尉,本校尉派五十个西凉兵监督,把剩下的休屠人都送回凉州去。至于那些牛羊,你等可分掉吧,留些给我们西凉人作粮食吃就可。”

    两人欢欣鼓舞,卢水胡人纷纷争先恐后地冲向那些牛羊,先抢先得。

    望着争抢牛羊驼马、抢得不亦乐乎的卢水胡人,杨阜暗自微笑。他还要想出个计策来,让卢水胡人为西凉作嫁衣裳。

    少顷,伊健妓妾和治元多又来,带着些许炫耀之情说:“校尉,牛羊十四万头,马匹八千匹,这下我们发了!”

    杨阜拍拍二人的肩膀,说:“你们应得的。”

    在这场劫掠结束之后,伊健妓妾和治元多便开始商量带着战利品回去的事,杨阜阻拦了。杨阜要等休屠主力军得到消息、回军追杀的时机,那才能让卢水胡付出更大的伤亡。

    ……………………………………………

    这一边,休屠酋长陈兵三万骑,很快就让摇摆不定的浑邪酋长做出无可奈何的选择了。

    正当休屠酋长开始展望劫掠凉州时,从老巢跑回来的败兵给他带回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休屠酋长大怒,能够生育的女子,是一个民族繁衍延续的根本保证。没有女子,民族就会灭亡。另外牛羊都被劫走,休屠人也将陷入饥荒了。

    休屠酋长立即催促浑邪酋长发兵,两人凑了四万骑,便星夜奔回休屠泽。

    留为前哨的一千骑卢水胡人起作用了,当他们发现休屠浑邪联军四万骑袭来时,自知抵挡不住,只好快速回撤,回来禀报。

    当一千骑赶回来时,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天里,杨阜耐不住伊健妓妾和治元多两人的苦劝,允许卢水胡分批把牛羊赶回自己的营地去。

    就在最后驱赶一批牛羊时,休屠浑邪联军追了上来。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两人一听消息,吓得魂飞魄散。伊健妓妾害怕地说:“校尉,休屠人要回来报仇了,这可怎么办!”

    治元多着急得满额头都是汗水,说:“是啊!他们可是有四万骑啊,我军没那么多人马啊……”

    杨阜听到休屠浑邪联军追杀的消息,除了有些害怕之外,还是觉得窃喜,这样他才能遵循马超定下的借刀杀人计,用休屠浑邪的刀,把卢水胡人大大地削弱,以便凉州好吞没掉其部众。虽然休屠人的将近五万人口已经给凉州送回去了,卢水胡人远远没有休屠人多,但杨阜觉得,苍蝇再小也是肉,何况这本来是马超定下的大计。

    现在机会来了,同时也是危险。四万骑不是小数目,虽然战力和西凉铁骑没法比,但也是十分凶猛的骑兵。

    杨阜镇静地说:“不要慌,事情还远远没有到最后一步。手中还有多少兵马?”

    治元多道:“除了派去押送牛羊的五百骑,还有七千数百骑可用。”

    杨阜点点头,脸上一脸平静,但心里已经十分波动了。休屠浑邪联军是己方的数倍有余,而且卢水胡人还很惧怕人多势众、来势汹汹的休屠人,说不好打起来时就会临阵脱逃,到时候就会演变成一场溃逃,那就全完了。杨阜想,必须要用一场胜利来稳住惊弓之鸟的卢水胡。

    但又该怎么提振士气,赢他一场呢?杨阜焦急地看向东方,那即将是休屠浑邪联军奔袭而来的方向,草原上,最后一批牛羊有两万多头,几百个卢水胡人骑兵正慢慢地驱赶着牛羊群南下。

    看见那些牛羊,杨阜若有所思,心生一计。

    正在这时,东边地平线上奔来一骑,是杨阜的卫队,骑兵喊道:“校尉,敌袭,敌袭!”

    骑兵刚一喊完,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杨阜心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扭头看见伊健妓妾和治元多两人惊恐万分的脸,就道:“不要慌,本校尉已经想到计策,你等若是听话,执行得好,保准能把休屠浑邪联军打得落花流水!”

    这话立即给惊恐不安的伊健妓妾和治元多注入了强心剂,两人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切地说:“校尉,是何计策?”

    杨阜道:“抛下牛羊佯撤,逃过五里后,折返反击,就可战胜休屠浑邪联军。”

    二人面面相觑,说:“校尉,这真能成吗?我军逃走,休屠浑邪联军不会追击吗?”

    杨阜淡定地说:“本校尉已经给你等提供了一条妙计,准能击败敌军。你等若信得过本校尉,就赶紧执行,不信也可,最后必败无疑。你等自己选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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