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八章 不
站在岸上的木棉,看见小河拉着阿姐,“小河,放了我阿姐。”
小河看向远处的木棉,眼中尽是不舍。
对于这位四小姐,他是很喜欢的,是真心的喜欢。某些日子里,他甚至想留下来,跟她好好过日子。
可是不行,他的命不好,他的命不在自己手里,留下来只会将她伤害得更深。
小河在心里对木棉说了一声对不起,接着滑动手中的刀,割破手中女人的脖子,推她入江。
“不,不要……姐姐……”
小河多看一眼,多看一眼跌倒在地的木棉,便毫不留恋地跳入隆江。
“阿姐……”
“阿姐……”
木棉哭着要姐姐,拉着边上的人往下游去,“快,快去捞阿姐上来。”
王爷也跳进水里了,他们不得不去捞人。
坐船沿着隆江往下,一路往下走七八里路,寻找了庆王,可怎么也不见庆王妃的尸体。
木棉看着江面,对着江面大喊:“阿姐,阿姐,你在哪?”
“阿姐,阿姐……”
即便声嘶力竭,她也不愿停下。
即便咳血,她也要寻到阿姐。
“四小姐,王爷让你回去。”有侍卫来报。
木棉摇头,她不要走,她不要回去,她要找到姐姐。
是她害死了姐姐,是她让姐姐坠入这冰冷的江里。
木棉觉得自己该死,该随着姐姐一同死去,该葬身于此。
她抽出匕首,要插心,要与姐姐死在此地。
躲在水草里的小河大骇,要跑出去,阻止她,不让她做傻事。
还没等他走出去,身边的两人就死死压制住他,不让他动弹,不让他开声。
被捂住小河,求她,求她不要,不要伤害自己。
小河心中呐喊,叫人去阻拦她,快去拦下她。
“你疯了吗?你现在出去,只会暴露自己。”一人劝说小河,“她不会有事的,她身边的侍卫不是傻子。”
“云岚来了,苏四小姐正好吸引走云岚的注意力,是我们离开的好时机,快走。”
两人拉着小河离去,小河见云岚等人救下木棉,放心地随着同伴们离去。
“四小姐,四小姐,不要。”侍卫上前拦下了木棉。
云岚上前,一把抢了她手中的匕首,“你疯了吗?”
木棉泣不成声。
云岚拉着她,抱着她说:“王妃没死,王妃还活着。王爷说那人不是王妃,只是穿着王妃的衣服,身形跟王妃有些相似罢了。”
听了此话,木棉眼里带有些希冀,张嘴想要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
云岚见她悲伤过度,强制性带她回去。
换了一身衣服的萧景行,吃着驱寒药,见云岚抱着木棉入内。沙哑地问:“她怎么了?”
“愧疚于心,要自寻死路。”云岚说。
萧景行明白这种感觉。
当时他也以为那人是三儿,见那血溅三尺,整个人都不好,要窒息死了一般。
当他跳下水里顿然清醒,那未必是三儿,三儿不会这般听话。如果她面临这种场面,她一定会想法子逃脱。
即便逃脱不了,也会一手捂住脖子,不让溅血。而不是任由他人宰割,死于非命。
在刺骨的江水里游动,他拼命游到她身边去,那人果真不是他娘子。这是小河的计谋。
萧景行叹息,与云岚说:“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她,我带人去寻。”
“王爷劳累三日了,即便是铁人也该休息。你该相信地方的力量,只要许以重利,定有人愿意为您效劳。”云岚劝说道。
“本王明白,地界线大,必须借助外面的力量。你留下好好照顾她,我这边自有分寸。”
萧景行以为很快能寻到三儿,可是一路追寻到边界,甚至闯入晋国的地界,也寻不着人。
她就像进入大江里的鱼,不见踪迹,连一丝线索都没有。
各种坏消息,纷至沓来,都在说她死了。
很多人相信她死了。
即便他们在距离隆江不远的地方,找到了尸首,寻到了一具与三儿很相似的尸首。
他还是不信,不信三儿会这般死去。
一晃三十天过去了,与晋国接壤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找到她,一点线索都没有。
“王爷,你该回去了,朝堂中有不少不利于你的言论,甚至连皇上都对你不满。如若您再不回去,我们以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云岚苦心劝说。
云岚再次劝说:“他们知道我们在寻王妃,必定是蛰伏起来,等待时机再离开梁国,也或许他们已经离开了梁国。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得要从长计议。
你先回去稳定局面,我与阿山继续寻找王妃的下落。”
这三十天的寻找,王妃的一切线索都断在隆江。
那具被找到的尸体,让人很难不信那是王妃。
世人都信王妃死了,唯独王爷,与苏家人不信。
世人都说王爷接受不了王妃去世的打击,一直在欺骗自己,企图说服他人,认同王妃没死。
这样寻找真的有意义吗?
如果王妃真的死了呢?
找了一个月,够了,再深的情义,这一个月里也能体现。
这一个月里,王爷寝食难安,奔波各处,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
云岚相信再深的情义,也会在疲倦中消磨。王爷终究要回到京都去。
“王爷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与云岚。”阿山也跟着劝说。
“我留下来跟着一起找,姐夫放心,我定会找到姐姐。如若不能找到,即便走遍千山万水,我也要为姐姐报仇。”木棉的态度异常坚决。
萧景行异常沉默,他知道,他很早前就知道,这样找下去全是白费功夫。
蛇不出洞,鱼儿不露头,想要找到三儿很难。
可是,可是他不想放弃,不想放弃任何一个线索。想早日寻到三儿,让她脱险。
最后萧景行决定,“我先回京都,你们盯着各处。”
“是。”
木棉跟着一群男人,四处奔走,吃了很多苦。肉肉的脸消失不见,变成了皮包骨,整个人变得暴躁了许多。
云岚很心疼她,想要劝她回京,可她脾气很硬,怎么劝说都不听。
没法子,只能平时多照顾她些,多保护她些。
第三四九章 她在哪
穿着铠甲的禁军换班,两队人员交接,站到腿酸的禁军捶捶腿肚,不成样地离去。
“真累!”
下属问头子,“头,这宫殿里住的是谁啊?让我们三班倒看守,又不让外人进入。”
“不管是谁,你好好站岗就是了。”队长说道,“皇上一天来三四次,不管里头住的是谁,能在皇上跟前露面,就是你们的福气。”
队长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宫殿,这皇宫里,除了库房,就属这里守备最森严。
是谁住进去,有多少人在里面,他也不知道。当初接到命令时,上头只让守着,不让人入内。
就连来送吃食的宫娥太监,也是将食物放在入门的石桌上,等关了门再有人出来拿。
他曾经透过缝隙往里瞧,出来端饭菜的只有两个宫娥,真正的主子连影子都看不见。
皇上来得勤快,除了头两天里头传出声音外,后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安静得像冷宫似的。
“金屋藏娇,说的就是这个样子。皇上定是在里头藏着天下第一美人。”
队长马上呵斥,“闭嘴,不想死就闭嘴。皇上可不是你能非议的。”
“属下知错。”
走过红墙青瓦的宫墙,回到禁军住所,有的洗簌入睡,有的人离开皇宫,回家去见娘子孩子们,也有的呼朋引伴到青楼去耍两把。
临近过年,外面热热闹闹的,一片喜庆。
兰轩阁里,却一片寂静。
两个宫娥像木头人那样站着,主子撑着窗棂,看窗外的落雪。
炭盆偶尔发出炸裂的声音,茶壶里的水烧开了,发出咕噜噜声。这也是阁里,唯一的声音。
“唉!”主子发出一声叹息,“这日子没发过了。”
…………
萧景行回京,先拜见了皇上,接着去拜见岳父岳母,家里事难平。孩子们被岳父家带过去,他得要带孩子们回去。
苏家一片冷寂,上两代人神色恹恹,带着苏章氏也不敢张罗过年的事。
得知三儿出事后,苏李氏也病了一场,这病缠身,吃了一个月的药也不见好。
苏张氏整日以泪洗面,呆呆愣愣的,终日不见笑容,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平日里最爱出门,与人称兄道弟,喝茶聊天的苏承启,也不乐意出门了。每每出门,都有人来打听三儿的下落,不断有人跟他说三儿死了。出去一趟,带来的都是坏消息,他也不爱出门了。
苏山送庆王出门,“如果有什么消息,请您尽快往这边送信。若是有需要,我会竭尽全力协助你。”
“嗯。”
萧景行拉着大的,抱着小的,往家去。
新建的王府,倾注了女主人的心思,可现今女主人不在,一切都显得冷清寂寞。
小小的怀礼,已懂人事,回到家中看不见娘,心中难受难以隐藏,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他问父王,“为什么娘没有回来?阿娘去哪了?”
萧景行哽咽,很想安慰孩子,可怎么也发不出声。思念着她,不由得跟着孩子流泪。
大的哭,老的流泪,那小的也哇哇大哭。
翠翠哭着上前,带走环礼,劝说庆王,“这府里的事,还得要您操劳着,姑爷保重身体要紧。”
在边上看着的童叔,抹掉眼泪,上前安慰主子。“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再大的痛苦,都得忍着,王府的敌人可都盯着您呢。”
萧景行抱起大儿,往往里走,她不在了,依旧要生活下去。
萧景行回京也不曾得到什么消息,时间一天天地过。
除夕这天,一张桌子,四双碗筷,只有父子三人。怀礼边吃边哭,眼泪混着米饭一同咽下去。
在心里流泪的萧景行,带着孩子们一起入睡,可他怎么也睡不着,整夜整夜地熬。人熬老了,白头发也熬出来了。
年初五这天,庆王府来了位客人,庆王亲自出门迎接。
来人是隆州道观的老道长,是德亲王的好友之一。
“老天师,一路走得可好?”萧景行问他。
“路难走了些,总算到京都了。庆王情况不太好啊,可不要把身子给搞垮了。”老道长说。
边上的童叔帮腔,“可不是,饭量少了,人也休息不好,若不是盯着强迫王爷喝点补药,这身体怕熬不住了。”
“庆王妃没有线索吗?”老道士问。
童叔看了眼主子,再对老道士摇头。
“正等着您呢。您可知王妃所在何方?”
童叔没有人在哪,而是问在什么方向。道家测命,可是要损伤自己寿元的,老天师年纪大了,可不能让他有损失。
道长看向庆王,庆王说:“我一直怀疑她被人藏在梁国,又觉得不在晋国的方向,可又怕错过什么一直不敢将人手全调走。云岚还在那边,盯着各处。阿山已经带人到其他三个方向搜查了。”
老道长点了点头,“你的想法是对的。”
“老道我从隆州过来,一路走一路算,好几次算出点什么,但又一下子消失不见。
就像是天给了个罩子,罩住了王妃的气运。知道我踏入了京都,我大致知道庆王妃在哪了。”
“她在哪?”萧景行追问。
老道士偏身,面对皇宫的方向,很肯定地说:“她在那。”
这个方向,面对的是黄瓦红墙,这个方向所在的就是皇宫。
“不可能,那里我暗中找过,除夕那天接着酒醉,跑了一圈皇宫,也暗中派人寻了一遍皇宫。甚至试探过太子、皇后,都没有找到她。”
老道士摇头,“不是不在,而是你没找到。”
“那年,你带着王妃回京,老道远远就看到了一道鸿,自远处而来。到了隆州,上了道观,看庆王妃的天象,她是福泽深厚的人,而她又沾了王爷您的气运。
能够掩藏她行踪的地方与人不多,而那里就是其中一个。庆王可以从别的地方找找看,庆王妃的必定与那里有关。”
萧景行躬身对老道士作揖,“多谢您了!”
“庆王客气。”老道士拍了拍庆王的手说,“有罩子罩住了庆王妃的运道,你不妨将罩子掀一掀,看能不能露出点什么。”
萧景行站直,想到了什么,露出微笑,“有劳您了。”
“无碍。”老道士跟童叔说,“安排住处吧,得要住上些日子了。”
“早已安排好,这边请。”
第三五零章 家常菜罢了
上元灯节快要,苏灵雨让宫娥带来些竹丝,她要做灯笼。
“你在做什么?”
苏灵雨抬头看了一眼,低头继续手中的活儿,“做灯笼。”
将箍好的灯笼架子放一边,“正好皇上来了,想请你帮面在灯笼上画些画儿。”
“好啊,朕得空得很,你想要什么?嫦娥奔月,还是金桂挂枝,亦或是牡丹繁花?”
“都好,只要是皇上画的就行。”
苏灵雨引皇上来案桌边,铺上宣旨,摆上颜料盒子,“只要是皇上画的,都是好的。”
皇上哈哈大笑,想伸手去捏她一把,被她巧妙地躲开了。
“你画就画,逗我作甚?”苏灵雨用帕子,打了一下皇上的手。
皇上被这般美眸横波、灵动活泼的她,给迷住了。两眼迷离,随着她的身姿远去、
好像,好像将她纳入怀中,恩爱一番。
庆王妃性子烈,又有手脚功夫的,对她强求不来,用些手段哄之骗之,或许能得手。
近些日子来,她的态度软化了,愿意亲近与他,相信假以时日定能拿下她。
想到这些,皇上兴致勃发,挥豪洒墨,再增添些许颜色,一幅嫦娥奔月图跃然上纸。
等他画完一幅画,她那边的饭菜就备好了。
苏灵雨拿着湿布帕子走近,“皇上可是画好了?”
“你过来看看,看朕这画如何?”
苏灵雨站在边上,打量这画,越看越喜欢,“好看极了。倒是有些可惜,这么好看的画,要贴在灯笼上。”
得到苏氏的赞赏,又近处欣赏苏氏的容颜,皇上龙颜大悦,“有什么好可惜的,你若想要,朕再给你画两幅。”
苏灵雨拿起皇上的手,给皇上擦手,“吃了饭再画。”
苏灵雨一边擦,一边说:“那院子外的地,我看着挺大的,我想开来种点菜。皇上下次来,带些锄头、种子过来。”
“好。”
“这画是皇上给我画的,这灯笼也是我与皇上一起做的,我想让这灯笼挂在御花园里,让她们羡慕去。”
“好。”
被美色迷了心窍的皇上,任由她摆布,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美人误国,不是没有道理。
皇上就因为被美色所迷,不思早朝,不想政事,抛开一切来这里,坐上几个时辰。
午膳很普通,不过是一碟辣椒爆炒牛肉,一条清蒸鱼,一道白豆腐炖肉糜,一个青菜。
“今日这么好菜!”
“家常菜罢了。”
菜很普通,皇上却吃得很香,这些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吃一碗饭还不够,他要将菜汁给吃了。
自从在这里吃了一顿饭后,他觉得皇宫里的厨子,都是做给下人吃的。
供应皇宫的菜类,都是上等好货,又经过她的手,用灵泉水烹饪一番,哪能不好吃?
皇上若是在这里,吃上一个月,准能肥上几斤。
午饭过后,皇上陪着她弄了两个灯笼,打着哈欠离去。
苏氏不留人,若如强硬留下,她也不会赶人,但会给脸色人看。看她横眉瞪眼,皇上也喜欢,只是他想更进一步,想要与她在鸳鸯帐里嬉戏。
只能先等一等,先忍一忍了。
送走皇上,苏灵雨与宫女红铜,继续做灯笼。“元宵灯节出不去,我们可以在院子里自己办一个。
等下次,我向皇上要些银子,我搞两个游戏,你们俩来玩,谁赢了谁得银钱。”
“这自然是好。”
…………
元宵节,家家户户都在吃团圆饭,吃元宵,看灯笼。
禁军将领胡大人家,也是这般,胡大人在家吃了顿饭,带着随从到外面去。
对外是说去看灯,实际上他与人约好,要去楼子看花魁表演。
轿子摇摇晃晃走了好些路段,传来的声音,从嘈杂声变无声。
赶紧轿子被放下了,胡将军问:“怎么这么安静啊?都到哪了?”
轿子外传来声音,“到阎王殿了。”
“放你娘子的屁,谁他娘在说话?”胡将军掀开帘子,才要再骂人,一根棍子当头一击。
“啊……嘶嘶,娘的。我乃是……啊啊啊……”
三个带着面具的人,将抡着棍子将胡将军打了一顿。
胡将军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一顿暴打之后,浑身是伤的胡将军,被拖入昏暗的宅子,像死狗一样,被人扔在地上。
宅子唯一一盏灯,被放在屏风的后面,通过倒影可以看见有人在。
鼻青脸肿的胡将军,问:“你们是谁?我可是禁军校尉胡膺,我后头的人是太子。你们这般对我,是跟太子过不去。”
“打断他的腿。”屏风背后的人说。
黑暗中有汉子走出,拿着棍子,两边一砸一压,将胡将军的腿生生打断。
“啊……”
一人恐吓道:“闭嘴,好好听着主子问话,不然断了你第三条腿。”
胡将军抱着腿,咬牙不敢喊叫。
这人连太子都不怕,自然敢杀人灭口。
平日里说胆子有多大,与人拍胸脯说兄弟,不贪生怕死,真正面临死亡的威胁,说过的那些都是屁话。
该保命还是要保命。
“十月二十六日,是谁命你带庆王妃到山上去的?”
胡将军瞪眼,顿时明白问话的人是谁了。
“你是庆王?”
戴面具男上前一巴掌扇过去,“问你话,老实回答。”
胡将军说:“是小韩大人,是小韩大人命臣将庆王妃带过去的。二十五日,韩文进行宫见了皇上,向皇上进言,要庆王妃进山陪同狩猎。
然后在山林里,让皇上与庆王妃独处,好让皇上得手。谁知山林里埋伏有刺客,一下子就将庆王妃给抢走了。”
“打断他另一条腿。”屏风里的人说。
“不不不,我说,我说。”胡将军怕死,“那些刺客是真的,是来抢王妃的。可是被王妃与一众侍卫给打走了,后来出现几人,拿着一块玉佩出现,王妃就乖乖地跟他们走了。
我们为了不被责罚,就说是刺客将王妃带走了。”
“是谁将王妃带回京都的?”
“小的不知道,别打别打,是真的不知道。”胡将军说,“我们回到京都就直接归位了,再也没见过庆王妃,只听说她死了。”
“真的,我愿意用我娘的性命发誓,真的不知庆王妃的下落。”
第三五一章 蒙在鼓里
十五这天,苏灵雨做了一桌好菜,拉着两宫娥一起吃饭。
院子里挂满了灯笼,将院子照得亮堂堂的。
苏灵雨摆放碗筷,与其中一个宫娥说:“红袖,你端这些饺子出去,让外面的侍卫都吃些。谢谢他们保护着我们。”
叫红袖的端起盘子,想要往外走,而另一个叫珍珠的,拉住她不让她出去。
“这哪是保护,明明就是软禁。”珍珠说。
红袖将盘子塞给珍珠,“你去。”
“唉!”
苏灵雨看向她们,“怎么不去?”她继续摆弄餐桌,“不去就算了,放进锅里温着,等皇上来了给皇上吃。”
听到庆王妃用皇上来威胁她们,她们哪敢不去啊。
苏灵雨说道:“外头也得换班了吧,给些灯笼他们拿走,算是送他们的礼物。”
“这不好吧。”珍珠说道。
“就墙角那堆最普通的,拿来练手的灯笼,给他们送去。顺道让他们带走,上头没有字,又是你们看过了的,让侍卫们带走,好过放在这里浪费。”
苏灵雨说得很随意,要不要送人,就看着两丫头的。
珍珠与红袖对视一眼,她们犹豫了。
进入这里伺候之前,她们被警告过,不许将这里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死。
每隔几天就会有人来检查,来询问她们,一旦她们泄露什么,就得死。
第一批到这里的伺候的两个前辈,就被赐死了。她们可不想死。
最后她们选择不送,端饺子出去,分给侍卫就好。饺子应该无所谓,吃下去了,不会被人知道。
苏灵雨摆上就酒,见她们关门了,“来快过来,我们喝酒吃菜。”
这时候天空冒出了烟火,大家站在空地看了一会儿。
面对今夜的夜空,苏灵雨格外思念家里的两孩子,记挂着萧景行。
也不知他们会怎么过元宵节,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
“吃饭吧。”苏灵雨招呼她们。
苏灵雨摆上金豆子,“我们玩个游戏,轮流说一个好笑的故事,谁说的故事让一个人笑了,就得两颗金豆子。若是不好笑,就罚酒一杯。”
珍珠与红袖对视,两人心动不已,就是怕皇上那边会责罚。
苏灵雨看出她们的担忧,“放心吧,今夜是元宵节,我们又没做出格的事,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来,倒酒。我们石头剪子布,谁输了谁先来。”苏灵雨将酒杯递出去。
红袖压住她的手,“王妃您,不适宜喝酒。”红袖盯着王妃的肚子。
珍珠提来水壶,“王妃喝甘蔗汁就好。”
“也行,你们可别说我作弊啊。”为了表示她们的关爱,苏灵雨一人发了两颗金豆子。
三人来一次石头剪刀布,苏灵雨失败了,她先说。
苏灵雨说:“以前我在老家,有一个小子,他叫朱静。然后他去养猪的舅舅家探亲。他一进门,就听到表弟说:娘,朱静来了。舅母就说:猪进来了,就赶出去啊。”
两小姑娘都笑了。
“你们笑了,罚酒罚酒,我得两金豆子。”说着苏灵雨煞有介事,给自己分两颗金豆子。
“来,再比划比划,谁输了谁说好笑的故事。没有好笑的故事,其他故事也行。”
红袖站了起来,“那边怎么了,红上天了,是着火了吗?”
“着火了,与我们何干,继续玩我们的。”苏灵雨说道。
…………
团圆饭过后,韩丞相回到书房,处理些公务。
别人能闲,他身为丞相,集中了好些权利,手中的事务不少。再者有庆王在虎视眈眈,更不能轻易将手中的权利放出去。
韩文来敲门,“父亲。”
“进。”
韩文提着灯笼进屋,随即关上门,“父亲,这是御花园里的灯笼。”
韩丞相没有看,反而问:“有什么特别之处?”
“上头的画是皇上画的,其余的没什么特别,没有任何记号,也没有显眼的地方。”
韩丞相拿起朱笔,准备批复奏折,“皇上一个画了几盏灯?”
“就这一盏,皇上吩咐环公公挂上去,环公公没有挂,反而递给了孩儿。”
韩丞相轻蔑一笑,“庆王那边如何了?”
“蒙在鼓里。”
“那就不要被他知道。将这个灯笼交给皇上,就说庆王看出了什么。让皇上对庆王生疑心。”
“是。”
刚刚收拾了胡将军的庆王,从属下那里得到了一盏灯笼。
“这是环公公派人送出来的,那人什么也没说,就说是元宵夜,送与王爷您。”
萧景行接过灯笼,检查了一番,除了上面的墨宝,与皇上的笔迹相似,其余的毫不起眼。
但他相信环公公不会,无缘无故将东西送来,必定是暗示了什么。
他再检查了一番,还是没找到什么。
萧景行将灯笼放桌子,沉思着这暗示了什么。
王龙拉着袍子走进,“王爷。”
萧景行抬头看了他一眼,王龙看了看地上的昏死过去的胡将军,将一物放桌上。
“有一禁军侍卫下值,到了当铺,将这东西典当,开口要五百两银子。”
萧景行拿起这金豆子,上面被随意刻画了两下,又像是无心弄上去了。萧景行一看,就知道上头表示了什么。
曾经三儿教会他一套字符,告诉他这是她与他之间的暗号,叮嘱他一定要记住,将二十六个字符给记号了。
而这金豆子上刻画的n,就是她教他暗号中的一个。
“给他五百两,又将坛酒送他,告诉他这是元宵节的礼物。”
“是。”
“等等,从新训练出来的人里,挑出两人接近这人,一定要探出他在哪当值。”
“是。”
王龙没走,问王爷,“是不是有王妃的线索了?”
“差不离。”萧景行问外头站着的人,“那里头的事,开始了没有?”
面具男抬头看向夜空,看向皇宫里头,瞧见了一片红光,“烧起来了。”
烧起来了,该回家去了。
“王爷这人怎么处置?”面具男问。
“剁了,装石头沉河。”
“是。”
王龙阻拦,“先等等,就这样杀了,可惜了些。这人好歹是在皇宫里呆了好些年,给我审问审问,或许能问出什么东西来。”
面具男颔首,“有两个小子,刚刚学到了点东西,正手痒得很,给他们练练手也不错。”
第三五二章 喜当爹
萧景行回家,见怀礼坐在门槛处,两手撑着下巴,不住地打哈欠。
“爹!”怀礼见着了爹,小跑了过来。
似乎因为腿麻了,没跑几步就摔了一跤。
萧景行三步并两步,连走好几步,上前抱起怀礼。“怎么不进屋去?”
“往年这时候都是娘亲与你,一起哄我睡。今夜,你与娘都不在,我睡不着。”
萧景行在儿子额前,亲一口,“找到你娘了。”
“真的吗?娘在哪?”
“很危险的地方,我们要谋划一番,才能救出你娘。”
萧景行将儿子放下,父子二人大手牵小手,在黑暗的世界里,温馨地往中院走。
“你脖子上那块玉呢?”
“嗯,不见了。”
“怎么不见的?”
“那日,我与先生外出听士子们论辩,途中路过兴教坊,舅姥爷从边上来,说与我许久未见,要送一礼物给我。
又说要与我交换礼物,他给了我一块和田玉,要换走我脖子上的玉。我本是不愿意的,但先生说,这是长者赐,得要接下。所以……”
“所以你娘送给你的玉佩,落到了池侯手里了。”
萧景行另一只手,拳头紧握,眼眶带红,似要杀人。
怀礼急忙说:“我想要回来的,可是总遇不上他。我想与娘说的,才想说,你们就离开京都了。”现在想说也不能说了。
“没事,没了就没了,舅姥爷不是什么好人,以后遇上他躲远一点。”
“嗯。”
“过年你就四岁了,你娘又不在,一些事需要落到你肩膀上。于先生不适合做你的启蒙先生,于先生也要远行,怕是来不及跟你道别了。”
“咦,先生要走吗?我不得送送?”
“友人邀约,他急迫要走,未来得及与你告别,让为父与你说一声。”
“好吧。”
两人来到中院,一同走进房门,今夜是父子三人,同睡一张床。
…………
“皇上时常不在宫中,这些日子都去哪了?”皇后幽怨地问皇上。
皇上笑而不语,“有什么事吗?要是没事,朕要到前朝去处理奏折了。”
皇后看了皇上一眼,皇上什么时候看过奏折?事出反常,必有妖。
“内库没钱,宫内开销大,本宫想放一批人,她们年幼进宫,一晃就过了十几年,现今年纪大了,让她们回去也有婚配的机会。”
“嗯,皇后作主即可。”
皇上坐不住,他心里想念着兰轩阁里的人儿,想要跟她好好说话。
惯会察言观色的皇后,见皇上不耐烦了,就说:“这儿已经没事了,皇上可是要到御花园去,见见那些妃嫔?”
“啊,嗯。”
皇上见没事了,摆着袖子离去。
皇后招来一人,叮嘱道:“跟上皇上,要弄清楚皇上这几天去了哪。”
“是。”
素来自由自在的皇上,丝毫不知皇后派人跟踪,也不在乎。
他可是九五之尊,他想做什么,谁能拦?谁敢拦?
皇上接过环公公提来的食盒,推门而入,“三儿,朕来看你来了。”
“你在做什么?”
“开地,打算种点花。刚过十五,正是大朝会的时候,皇上怎么到这儿来了?”苏灵雨问道。
“什么大朝会,说的都是屁事,早就散了。来来来,这里是你最爱吃的点心,过来尝尝。”
苏灵雨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环公公,环公公低头不敢看人。
接过红袖递过来的手帕,她要在皇上边上坐下,“您来了正好,我有件事要与你说。”
皇上拍拍大腿,想让苏灵雨坐他大腿。苏灵雨当作看不见,径直坐在边上。
“皇上以前说过,要封我为妃子可是真?”
“真,千真万确。三儿是改变主意了?”
苏灵雨娇羞一笑,“荣华富贵谁不想啊?”
皇上是大喜过望,伸手过去抱她。苏灵雨顺势依偎进他怀里,勾着皇上衣服上的穗子说:“从猎场回来那日,我是不是上了皇上的床?”
经这一提,皇上想起猎场那时的情景。
回来的路上,还在为庆王妃可惜,可惜这大美人香消玉损,可惜这倾国的美人,没能进他怀抱。
等他回到宫中,长公主送来了一箱子,里边躺着的就是庆王妃。
失而复得的好东西,他自然好好欣赏一番。苏三儿没醒,他没有做趁人之危的事,只是跟她躺了一夜,制造假象,好让她就此从了他。
今日看来那个假象很有用,让苏三儿以为,两人有了肌肤之亲。
皇上挑起三儿的下巴,俯身下去作势要亲,“三儿还是那么香。”
苏灵雨伸手按住皇上的唇,“近来我胃口不好,时常有些异常反应,会不会是有了?”
亲吻着她的手的皇上,满脸喜庆的皇上,表情顿时凝固了。
“皇上,我怀了龙种是吗?”苏灵雨欢喜地问。
皇上是一脸震惊,满脸的不敢置信。
“是,真的太好了。得要找太医来看看。”皇上佯装很开心,利用看奏折的借口,离开了兰轩阁。
与去时的兴匆匆不同,往回走可是一步一顿,一步一沉思。
皇上怎么都想不通,他只想要个大的,可这大的带了个小的。
这小的要不要留下呢?
苏三儿知不知道真相呢?
都没有睡她,哪来的龙种?
真是晦气。
小公公急匆匆跑来,在环公公耳边耳语。
环公公听了,上前说:“皇上,苏氏真的怀上了。”
“嗯。”皇上的眉头更皱了。
“这肚子真是皇上的?”环公公斗胆问一句。
皇上心头火难出,“你是傻子吗?不是朕的,难道是你的?”说着抬脚踹环公公,连踹三四下,才泄了些火气。
“让下面的人好生伺候着。要是有丁点差错,就砍了你脑袋。”
环公公趴下去,头顶地:“是,是,奴才不敢。”
不久后皇后得到真相了,“那个人在皇宫里,还怀孕了!”
“疯了,真是要疯了,是谁给他这个胆子!”皇后要被皇上气疯了。
“娘娘,那个人的存在,已经被好些人知道了。您得要做决定,要不要将消息泄露出去。”宫嬷嬷说道。
皇后转了两圈,下了死命令:“将知情的都封口,不能封口的全都处理掉。”
“是。”
“传太子。”
“是。”
第三五三章 出宫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庆王?”皇后问太子。
太子也很为难,他也是现在才知父皇做的蠢事。
古代就有唐太宗与杨玉环的故事,但庆王萧景行不是寿王李瑁,不是轻易能拿捏的人。
太子将这事想了又想,“苏氏能进宫,外祖与舅舅脱不了关系。庆王妃出现在宫里,对皇上不利,对于我们却很有利。先将她的消息给瞒着,待我好好谋划,利用苏氏做点事。”
“好。”
“母后,你要做好准备,一旦外祖有异心……”
皇后叹说:“孰轻孰重,我自是知道,你不用担心我。”
皇后说道:“宫里要放一些人出去,你可有看上的?挑上三五个到你府上去。”
“让太子妃过来挑几个能干的吧,她需要些人手。”
“行,你让太子妃明日过来。”
太子拿起茶杯,又放下茶杯,“苏氏失踪之后,庆王府乱了好一阵子,直到庆王回京。
以前有苏氏在,庆王府的商户、商队、作坊井井有条。现今苏氏不在,庆王一人,很难打理那些东西。庆王府手底下的管事,好些生了异心,将方子给泄漏了。”
皇后追问:“庆王可以打铁作坊?”
“目前还不见有。”太子看向皇后,“庆王手里没有铁矿,外祖那里必定会有。”
说来说去又说回自己娘家,皇后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你出宫去吧。母后这里还有些事要处理。”
“是,孩儿告退。”
送走太子,皇后烦闷不已,她是不希望娘家生事的。得要敲打敲打,不能让韩家继续把持朝政了。
“嬷嬷,你出宫一趟,回去跟老夫人传句话。你去问问老夫人,什么是君什么是臣;又问问大老爷,问他,他的心在哪?是不是要登天了?”
“是。”
有一宫嬷嬷入内,与皇后说道:“兰轩阁的宫娥红袖来求见。”
“一个宫娥也敢来求见,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皇后的贴身大宫女说道。
嬷嬷刚要退出去,回绝红袖,就听得皇后说:“慢着。带她进来。”
“是。”
红袖被带入皇后宫中,跪求皇后娘娘,“叩见皇后娘娘。”
“你是兰轩阁干活的?”皇后问。
“是。奴婢原是景华宫里的奴才,不久前被安排到兰轩阁伺候。”
“你过来作甚?”
“奴婢进宫已有十五年,今年三月正好二十六岁,恳请皇后娘娘开恩,放奴婢出去。”
皇后打量了红袖,随意说道:“你是皇上调过去的人,不归本宫管,你得要去向皇上求情,或是让你的主子向皇上求情。”
这后宫里奴才的事,皇上都听皇后的,要是皇后愿意,一句话就能让红袖离去。
可惜皇后想用红袖去试探一下,试探一下皇上对苏氏的态度。
皇后随后又说:“让你出去不是不行,只要我问你的,你乖乖回答,本宫让你出宫。”
“谢谢娘娘,娘娘尽管问,奴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氏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皇上的?”
“是。太易诊断苏氏有身孕,将近三个月。苏氏是去年十一月初进宫的,当时皇上夜宿三次。苏氏就是当时怀上的。”
皇后有些气闷,不耐烦了,“行了,你回去吧,等着本宫会安排你出宫的。”
“谢皇后娘娘。”
红袖回去后,又跟出宫的事与苏灵雨说。
“你莫担心,我明日向皇上求情,让皇上放你出去。你出去了,要是没地方去,就到王记商铺去,那里招收女工。
你若是想回乡,城北的王记商队很不错,他们押镖从来都没出过事。保管让他们安全送你回家。”
“谢夫人。”
“放心吧,皇上会同意的。”即便皇上不同意,她也会让皇上同意。
听到消息的珍珠,转身去找小韩大人在宫中的线人,将这消息传给小韩大人。
放不放红袖出宫,他们这些大人物,得要好好考量了。
…………
三月初一,宫门打开,一群背着包袱的宫女、嬷嬷走出皇宫。
宫门外早有人家守候,有的是宫女的家人,有的是嬷嬷寻到下家的主人派来的,还有的是人牙子。
红袖背着包袱站在宫门外,好些人牙子上前询问,问她愿不愿意成高门大户里的教养嬷嬷,或是问她要不要嫁人,还有的会问她要不要回乡,有车队离开。
对于这些上前问话的人,红袖一一摇头,不愿跟他们走。
“红袖,我们是一个乡的,要不要一起走?”有其他宫女来问,“一起走回去能作个伴。”
红袖摇头微笑,拉着包袱,低头往外城走去。
她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不敢到城北去,更不敢跟庆王府的人有接触。庆王妃说的王记镖局,是绝对不能去的。
跟踪监视红袖的人,一同跟着走出去。
一个时辰后,跟踪红袖的人东拐西拐,走进一处普通的屋子。
韩文正在里头喝茶,等消息。
“大人,老三回来了。”
“回大人,我们一路跟着她,她先去找了鹏程商队,商议好回乡的价钱,再到边上的小客栈给住了下来。一路上没与谁说话,与鹏程商队交谈,也是三言两语,说的不多。”仆从与韩文说。
韩文问仆从:“有没有谁跟踪她?”
“没有。我们的人,已经住在她边上,一有动静立马知道,不怕她夜间出行。”
“继续监视。”
“是。”
韩文问另外的人:“有没有宫人进庆王府?”
“暂时没有消息,应该是没有。”
韩文就奇怪了,难道真的瞒住了萧景行?
他原本是想杀了红袖,可惜红袖求得了皇上的恩准,得到了皇上的手谕,不得不让红袖活着走出皇宫。
如果红袖一直这么乖,倒也省事。
也不知道那苏氏的肚子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就有好戏看了。
等庆王妃肚子大了起来,就该让庆王知道庆王妃的存在了。
韩文挥手让他们散去,“你们继续去监视。”
“是。”
贴身随从问主子,“这些日子,我们一直监视着庆王,庆王怕是真不知道庆王妃的所在。”
“可能吧,不要小瞧了庆王。”
第二天红袖随着马队离开京都,一路上轻易不与人说话,对宫里的事,绝口不提。
更不可能向外人传递庆王妃的消息了。
第三五四章 发丧
“王爷,有个宫人要见您。”管事的带宫人进内。
一听说宫里会放人外出,萧景行就吩咐下去,让各处心腹警惕,宫里必定有话带出。
今日开宫门,他就让各处心腹提高警惕,见到有可疑的人,立马询问,若是能对上暗号,就带来见他。
宫门开了一个时辰了,该来的人终于来了。
进门的不是红袖,而是梳着嬷嬷头的,三十上下的女子。
知礼知节,进门就跪下磕头,“奴婢袁氏叩见王爷。”
“起来。”“是谁让你来的?”
嬷嬷没起,仍旧磕着,“是王妃让奴婢来的。”
萧景行的眼神亮起来了。
“老奴袁氏,是景华宫的杂役,承得皇后开恩被放出宫来。老奴有一义女,名叫珍珠。珍珠与红袖同在兰轩阁伺候,红袖出来了,珍珠还在里头。”
嬷嬷抬起头看了看王爷又磕下去,“王妃让您去救她,不惜一切代价,让她走出皇宫。”
萧景行捏紧了拳头。
听得嬷嬷说:“王妃有了身孕,她与皇上说那是皇子,却与珍珠说,那是您的孩子。她让您在孩子出生前成事,不然她们母子难存。”
“身孕的消息被人知道后,有人在饭食上动手脚,王妃曾中毒差点小产,幸得稳住了。
外头送进去的食物,都是珍珠吃过,她才吃。王妃每日吃得很少,连送进去的稻米,也是经过三四遍确认无毒了,才下锅煮来吃。
兰轩阁里有一片空地,王妃开辟出来种了好些果蔬,除了稻米其余都出自小菜园。三日不见一顿肉,只有皇上去了,她才敢放心要肉,做些肉菜吃。半夜肚子饿,也只能摘根瓜吃。”
“为什么会这样?”童叔难受地问。
“有人使坏,给的不是臭肉,就在肉里下了药。即便是生肉,也是不要的。有一次他们送来一条活鱼,本以为没什么事,结果刨开鱼肚子后,发现鱼被灌了好些农药渣滓。
别说鱼了,连整个水盆都不敢用了。”
嬷嬷哽咽道:“有次皇上到访,御膳房的送来一碗燕窝补品。管事的说燕窝千好万好,要王妃喝了。
可王妃一眼看出不同,皇上当场要她喝,要不是珍珠机灵,联合王妃做戏弄翻了碗。王妃此刻怕是难存了!”
童叔忍不住掉泪,心中一股闷气,逼得他直掉泪。
王妃自小被家中捧着养,小时候再困苦,苏家也没短过她的吃食。如今位居高处,却要受这等折磨。
王妃好苦啊!
嬷嬷又说道:“王妃让老奴与您说,若是少爷出生后,你不能成事,她便自己给自己寻条活路。到那时,庆王妃的名头,怕是……怕是没有了。”
许久不见出声的萧景行问嬷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那个红袖是王妃对外的幌子,若是可以就不要去打扰她,如果可能暗中护她一护,将她送回老家即可。”
“好。不管是谁,只要对王妃有恩,本王都不会亏待。你就在府里住下,留在王府养终老。”
萧景行过去扶起嬷嬷,要对嬷嬷躬身道谢,吓得嬷嬷再次跪了下去。
“当年老奴曾在德亲王妃跟前伺候,得了德亲王妃的恩惠。当年之恩未曾报答,现今能为王爷做事,是老奴的福分。未敢要王爷致谢。”
“童叔安排她去住下,今后跟在环礼身边,让她伺候环礼。”
“是。”
童叔去安排袁氏,又回到王爷身边。
见王爷消沉,站在边上问一句,“王爷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那碗毒燕窝是在皇上跟前递过去的,是经过皇上同意了的,是皇上想要三儿的命。
准确点说,是皇上要三儿堕胎。
想要改变现状,想要让三儿过得好,得要让皇上高兴,得要让皇上放弃对胎儿的主意。
萧景行看向童叔,他做了重大的决定,“你亲自到苏家走一趟,向苏家报丧,就说王妃死了。”
“王爷万万不可。一旦这样做,就很难回头了。一旦王妃不相信你,你们夫妇二人,将会形同陌路,再也难重圆。”
为了她母子的平安,不得不这样做。
萧景行看向外面,与外面的人说,“通知在外的人,王妃尸体找到了,王府将会在六月十三发丧。让各地人员回京出殡。”
“王爷!”
“童叔,走一趟苏家吧。好好跟老太太说。”
难受的童叔,心不甘情不愿地往苏家去。
三月初,京都街面传来小道消息。
“庆王妃死了,她的尸体被找到了。”
“怎么找到的?”
“不清楚。王府的人没说,想来不是很好。”
“能好到哪去?庆王妃长得美艳无比,被那些刺客掳走,她还能是个好的?不知被糟蹋了多少次。”
“自古红颜多薄命,也是个没福气的。”
“可惜了,庆王妃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高产种子不是谁都能培育出的。”
京都城里提起这个庆王妃,像是谈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那些得了苏家、庆王恩惠的人家,唉声叹气,感叹王妃的命苦。
小东泉村的村民,更是嚎啕大哭,像是死了家中的亲人。
皇宫里,皇上与环公公站在一起。
皇上从环公公那里,得知京都大街小巷流传的消息。
“这么说,庆王知道苏氏在宫里了?”皇上问。
环公公点头,“像是知道了,不然不会发丧。庆王这是放弃了吧。”
皇上想了想,点了点头,“庆王懂做人,得赏。”
“苏氏那边?”
“先瞒着吧,苏氏的肚子也有五个月了,等她生了再说。”
环公公上前说道:“皇上,苏氏暂且不能让朝臣知道,若是被朝臣知道了,不知有多少老古董上奏谴责呢。”
“嗯,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皇上又说,“安排苏氏到道观去住一段时间,等她生了再接回来。到时封她为贵妃,她定然很喜欢。”
想起苏氏软倒在怀的情景,皇上的意想连连。
“安排出宫?”
“不,不行,请位道姑进宫,让苏氏随道姑带发修行就行。”皇上说道。
苏氏温柔可人,又能凶人,与她相处,他舒服得很。
他可不想苏氏到外面去。
第三五五章 走了
“什么叫找到了,什么叫发丧?姐姐明明没死,他怎么能发丧?”
木棉提着剑,恨不能飞回京都,找姐夫质问。
云岚研究手中的信件,“发丧时间在六月,如果是真的发丧,就不会选这个时间。”
“到那个日子,王妃的尸体早就发臭,融化,王爷选这个时间,自然有他的考量。”
“考量?我不知道什么考量,我只知道姐姐现今在别人手里,现在都不知成什么样了。”
“我们要尽快回京。”云岚将信件收起,“清点人马,准备进京。”
还没等他们回到京都,庆王府发出的讣告,已传遍了大梁。
路上遇到好些东泉村出来的商队,一面哭一面往京都去。他们要去给三小姐奔丧。
“阿姐没死,我不穿,我不穿啊。”木棉拒绝穿孝服。
木棉夺门而出,拉自己的马儿,翻身上马,往京都方向去。
“木棉,你这样很危险。”云岚追了出去,但没能追上木棉。
副手与云岚说:“大哥,你先去追木棉,我等会自行进京。”
“好。”
…………
太子东宫,韩丞相入内叩见。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外祖快快请起。”太子离开案桌,扶起韩丞相。“外祖可是有事?”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过来跟殿下您聊聊。”韩丞相笑道。
太子含笑扶韩丞相坐下,眼神幽幽的,对韩丞相的话,自有一番想法。
聊聊?能聊什么?该不会是庆王妃的事吧。
是了,他们该因为庆王妃的事,给出一个解释。
如果庆王不知道庆王妃的存在,他们就能利用庆王妃的事,打压庆王,甚至利用皇上的手,至庆王于死地。
可惜庆王知道了,知道了这事后,庆王不仅没有大闹宫闱,还主动向外宣告庆王妃死了。
这讣告发出去,世上再无庆王妃这人,宫里的只是苏氏,与庆王府无关。皇上就无须担上恶名。
韩家的如意算盘,被庆王打翻了。
他们这才来说点什么,是不是迟了些?
太子对韩家的好感,降落到冰点。
等他上位,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外祖一家。
太子坐下,问韩丞相,“外祖是有什么事要与孤说?”
韩丞相对四周挥手,公公们会意躬身退出去,顺道将大门给关上。
“殿下可看了庆王府的讣告?”
“看了。下面的人,给孤抄了一份。”
韩丞相对上太子的眼神,知道太子对他不满,知道在庆王妃的事上做得不地道。
他说:“在这件事上,确实有不妥之处,但这也是为了殿下。”
太子冷笑,“为了孤?如若是为了孤,就不会现在才来与孤说。”
韩丞相站起,惶恐躬身拱手,“确实是为了殿下,请殿下听老臣一一说来。”
“在庆王妃一事上,老夫也是她住进宫里才知道。当初掳掠庆王妃的人,不是韩文安排的,真的是别国刺客。
庆王妃武功了得,不知怎么的,就跟另一批人走了。中途庆王妃再次逃脱,体力不支,遇上了长公主的马车,长公主给她下了药。将她送给了皇上,皇上才将她安置在兰轩阁。”
太子不信韩丞相的话,“你是要将韩家摘出来?”
“殿下莫急,请听老臣说。”韩丞相继续说道,“庆王妃被送入宫那天,老臣就得到了消息。这消息本该与殿下说,本该说与庆王听。但老臣没有,不仅没有,还将此消息隐瞒了下来。”
太子不出声,继续听下去,他要听听这个老狐狸会说些什么。
韩丞相说:“老臣帮着瞒住消息,并不是为了打压庆王,壮大韩家。”
太子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但还是不怎么相信韩丞相。
韩丞相说:“先皇勤政,百姓安居乐业,因此粮仓满粮,库房堆满了铜钱,大梁有盛世之象。
皇上上位后,大梁日益凋敝,天灾**不断,干旱涝灾不断发生。皇上又喜好排场,广纳妃嫔。先皇积下的家业,不到二十年便耗尽。
虽然酒池肉林多年,但皇上身体健康,若是再过二十年,能留给殿下的会是什么?”
韩丞相看向太子,沉重地说:“一个烂摊子罢了。”
太子的神情变了,变得沉思,变得阴沉。
韩丞相见了说:“老臣自知大逆不道,但内忧外患,晋国与魏国虎视眈眈,如若这般过十几二十年,梁国将会是什么场景?”
梁国将会是什么场景?
梁国将国将不国,梁国将会被他国蚕食,被他国瓜分。
到那时候,他还能挽救梁国吗?还能保住梁国吗?
太子不敢想,不敢预想未来。
经过韩丞相的点拨,聪明的太子,一下子就能将庆王与皇上连在一起。
如果利用庆王妃,逼迫庆王做点什么,让庆王对皇上做点什么,那么……
那么传位的日子就近了。
他心动了,他开始幻想传位的那一天,他开始想登基的那个情形。
太子收回思绪,看向韩丞相,“外祖坐,坐吧。”
“谢殿下。”
太子有些遗憾地说:“如今庆王发出了讣告,庆王妃也就没了用处。这事怕是不成了。”
老谋深算的韩丞相,却不以为然,他说道:“殿下还是不了解庆王,庆王是德亲王之子,受过德亲王的教诲,看似无情,却有真情。庆王妃有难,庆王不会坐视不管。
庆王妃也非寻常女子,她就是只咬人的小鹿,将她逼急了她什么都做得出。而庆王妃如同庆王,做事讲究人性。这样的人,最重情。”
“如若在苏家身上做点什么,引诱庆王妃做点什么,殿下心里想的事,便能成了。”
韩丞相了然一笑,“庆王发出讣告,明面上是为了讨好皇上,实际上是为了庆王妃。在此之前,庆王妃的日子不好过,庆王得知这件事之后,立马发了讣告,与庆王妃断了关系。
而今日御膳房的人,给庆王妃送去了大量的食物,上好的珍品、补品。”
“真是这般?不是父皇所致?”
“试过便知。”
第三五六章 来找茬
听说皇上养了一个天仙在兰轩阁,这个天仙不但身份特殊,还让皇上动了四妃念头。
听得线人报,皇上意图贬下一人,捧这人上位。
不管是真还是假,都需要去探听虚实。若是假的便是万事大吉,若是真的,也有对付的法子。
走到兰轩阁外头,贤妃问宫娥,“不是说有侍卫把守吗?人呢?”
“许是撤走了吧。奴婢昨日就没听人说起侍卫的事。”
没有侍卫更好,没有侍卫拦着,省了麻烦。
贤妃挥手,一群宫娥带嬷嬷推门,气势汹汹地走进兰轩阁。
正管理着自己菜园的苏灵雨,见大院门突然打开,两嬷嬷带着两队提着宫灯的宫娥鱼贯而入。
苏灵雨站了起来,对珍珠说:“珍珠,有客人来了,上茶。”
一抬眼,瞧见了进门的贤妃,一身宫装的贤妃,气势压人,阴沉着一张脸,像是来找茬的。
该来的,终于来了,这平静的日子,怕是没多少了!
苏灵雨心中叹息一声。
放下锄头,挺着肚子,小步上前,福身行礼。
进门的贤妃,对上苏灵雨这张脸,她被惊到了。
庆王妃不是死了吗?
死人为何会出现在皇宫里?
难道去年那场闹剧,都是假象,都是做给外来看的?
贤妃越想越心惊,对上庆王妃这张绝艳的容颜,她又感到害怕。
早就听闻庆王妃美艳,没想到是这般的好看,怪不得皇上被她迷住了。
看来为她腾位置的事是真的了,皇上要封她为妃。
嬷嬷惊讶大声问:“这不是庆王妃,庆王妃怎么会在宫里,你不是死了吗?”
苏灵雨站了起来,还没等她说话,珍珠就端着茶水出现,屈膝于一旁说:“嬷嬷误会了,小主只是长得跟庆王妃相似罢了。与庆王妃没有半点关系。”
贤妃盯着庆王妃的肚子,压下心中的念头,既然不敢承认,那就好办了。
贤妃说道:“本宫还想着皇上将谁藏在这里,原来藏的不是娇俏美人,而是山野的山鸡。
头次见到本宫,你居然还敢站着,看来得要教教你什么是宫中的规矩。”
苏灵雨盯着贤妃,像是用眼神问贤妃:你想干嘛。
珍珠求饶说:“贤妃娘娘息怒,小主带有身孕,不方便跪拜。”
“哼。”贤妃冷笑,仔细打量庆王妃,“即便是孙嫔见着本宫,也得要行礼,你倒好不仅不跪拜,还敢这般看着本宫。”
嬷嬷上前恐吓,“还看,再看就勾了你的狗眼。”
苏灵雨无视嬷嬷,无视她们的怒瞪,无视她们的嘲笑,偏身邀请贤妃,“茶已经泡好,这边来坐。”
“看来皇上给你下了不少功夫,瞧瞧这脸蛋,在宫里养得真好。”贤妃一面嘲笑她,一面往石桌过去。
仔细打量兰轩阁的四周,瞧见那菜园子,贤妃忍不住噗哧笑了,“你连装都懒得装,比那婊子还不如。做婊子的还想要牌坊,竖贞洁,表清白。
你倒好,将山野田间那一套搬进宫里,谁人不知你是谁?”
苏灵雨不理会她的冷言冷语,“你是第一个到这里来的人,有些人不知道,有些人知道了不敢来。第一个迈步的人,只有两个结果。贤妃娘娘,你觉得你会是哪个?”
贤妃一笑,“怎么样都比你好,你这肚子不小了吧。也不知是宫里头的还是外头的。怕是不得宠的野孩子。
当初听人说良种益农,还以为你是了不得的人物,如今看来,不过如此。跟着庆王不好,非要进宫,还想着与本宫等人争一争。”
贤妃很看不起苏灵雨。
苏灵雨没反驳贤妃,此刻反驳贤妃,不是件好事。
如今,萧景行已经宣布她死亡,她在宫里出了事,想要他伸手来救,那就是阻隔重重。
没有人手,自身又被限制的时候,只能靠着皇上才得周全。
想要在皇宫里站得稳,决不能说皇上坏话,更不能让人抓住把柄挑拨离间去。
“好些日子,看着风光,却不是很好过,夜里常是一人独守闺房。皇上体贴人,知人冷暖,虽然不常来,但知我心。他一言暖我三秋寒,今后我定会好好伺候皇上。”
“呸,不要脸。小主是有头有脸的人,居然敢这般说话,真让人羞愧。”嬷嬷说道。
边上的宫娥,纷纷捂嘴嘲笑。
“终究是山野来的,不懂宫里的规矩,你们这些捧高踩低的,以后放客气点。”贤妃瞥一眼嬷嬷。
嬷嬷躬身来说道:“奴婢们自然懂得,这位小主可不是奴婢们能得罪的。娘娘,你可听说一件事儿?”
“什么事?”
“英子,不是放出宫去了吗?她写信来说,她前面的嫂子没了,留下两个侄子。这后进门的嫂子,凶悍得很,虽不至于饿死两个侄子们。
但有钱也不让他们上私塾,也不教养他们做人,任由他们斗鸡撵狗,小小年纪就成了街面的流氓。”
另一嬷嬷说道:“这事不足为奇,平民百姓家的如此,高门大户的也如此。庆王妃死后,留下两稚子,庆王说家中孩儿没人教养,想要娶石家的姑娘过府,为他主持中馈。”
贤妃一直观察这庆王妃,赞叹庆王妃的不动于色。就连听到庆王另娶的消息,也丝毫不动容。
多看了一会儿,她觉得没意思,打算离去。离去前还想刺激庆王妃一下,“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今后能有多大出息?”
贤妃低声嘲笑道:“他们见着你,该叫你什么好?有你这个娘,他们怎好意思抬头做人?”
苏灵雨撩起上眼皮,看贤妃,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映着贤妃,嘲笑的嘴脸。
“该见的都见了,回宫。回去跟姐妹们,好好说说皇上藏起来的美人儿!”贤妃笑着扶着嬷嬷的手,站了起来。
贤妃等人离去许久,珍珠见主子不出声,说道:“贤妃素来嚣张跋扈,您莫要将那些话放心中,您要相信王爷……”
珍珠俯身要劝慰主子,可主子,早已泪流满面。
贤妃走这一趟,终究还是伤了王妃的心!
第三五七章 没了
京都的大街熙熙攘攘,买货讨价还价,卖货的吆喝,好友推杯换盏的高谈,各种声音都有。
从宫里出来的小太监们,分散去采买,有的买卖宫娥的东西,有的采办主子们需要的,还有的是去买卖消息。
今日最劲爆的消息,莫过于庆王妃在宫中的消息。
买到这消息的掌柜,吓得不敢不出声,立马请小太监到里边坐。
奇怪的是,小太监进去了,就再也没出来了。
不知这家买卖消息的店铺是谁家的,是谁家要掩盖庆王妃的消息。
庆王妃还活着的消息,只在宫中流传。
宫中嬷嬷明里暗里威逼一番,宫娥、太监也不敢乱传,庆王妃还活着的消息,暗中传给了各大主子,却传不到皇太后耳朵里。
宫中太监无数,但能出宫办事的不多,穿着太监服走在大街上,喜得福丝毫不在意,行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他拧着钱袋子,走进干货铺子,掌柜的快步上前躬身问候,“贵客,您好,想要些什么呢?”
喜得福扫了扫架子,“将你这样甜的、咸的、酸的、辣的,凡是上等品的东西,都来一斤。
打包好咯,要是出了差错,为你是问。”
“是是是,您尽管放心,定会让您满意。”
喜得福随意问一句,“有没有甘草做的梅子啊?”
“有有有,您这边请。这些都是隆州运来的梅子,甘草做的,上等品。您尝尝。”
喜得福吃了一颗,含糊说道:“秤上两斤,每半斤包一袋子。多给两个袋子,杂家好分人。”
掌柜的似听到了暗号,神情变了变,但很快恢复如常,“您放心,一定为您办妥。小店有上好的碧螺春,您要不进内喝点茶,等伙计们办好了,再请您出来。”
“行吧。”
掌柜的招呼伙计,“三豆子,泡茶,招待贵客,上好碧螺春。”
名叫三豆子的伙计转身要去泡茶,可又疑惑了,以前有贵客不都是掌柜的亲自泡茶招待的吗?怎么让他去泡茶了?
咦,不对!
三豆子撩开帘子,闪身入后院,吩咐人烧水准备茶叶,疾步窜出后门,向庆王府飞奔而去。
很快庆王府的人来了,喜得福没想到他能见着庆王,对上庆王的眼神,心里有些害怕。垂头躬身,不敢在庆王跟前直立。
商铺的院中院中,萧景行审视着喜得福,“是谁命你来的?”
“小的喜得福,是环公公身边办差的。但命奴才来的是王妃。”喜得福抬起头看庆王一眼,瞧不准庆王的态度。
大着胆子将心中所想告诉庆王,“环公公拦下了王妃好些消息,王妃信不过他。让奴才来报信。”
又看一眼庆王,见庆王没有变脸,他稍微放心了些。说道:“王妃信不过宫里的人,她想要些补药,这是药方子。”喜得福将药方递上去。
掌柜的接了过去,递给主子。
萧景行看了两眼药方,放在一旁,“还有什么事没有?”
“没了。”喜得福抬起些腰板,说道:“前天贤妃到了兰轩阁,与王妃说了好些话,把王妃给气哭了。”
“都说了些什么?”
听庆王的声音,骤然变冷,喜得福夹紧了屁股,小心地说:“贤妃说王妃肚子里的是野种,说府里的两位公子有娘生没娘养。”
一盏茶杯飞了出去,“咣当”一声,茶杯四分五裂,茶杯里的茶水四处飞溅。
“王爷息怒。”喜得福跪了下去,不敢出声。
等了好一会儿,喜得福才听闻头上的人说话。
“还有什么,一并说来。”
“是。”“皇上让太子给王妃诊脉,太医说不准是公子还是小姐。王妃喜欢吃酸,酸儿辣女,可能怀的是公子。让王爷做个准备。小的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萧景行让掌柜的送喜得福出去。
喜得福如蒙大赦,擦擦汗水,向王爷回话比伺候皇上,还要难受!
掌柜的塞两张银票过去,拍了拍喜得福的肩膀,等出了外头喜色笑道:“您要的已经备好了,欢迎下次来光顾。小店会给您一个满意的折扣。”
说着掌柜的送喜得福离开,还命伙计送一段路。
…………
为了证明那人是否真的是庆王妃,德妃等人怂恿贤妃,带她们到兰轩阁走一趟。
“是真不是真,问问孙嫔不就知道了。”贤妃说道,“她昨天去过。”
一旁摇着扇子的孙嫔冷笑,“那人不是庆王妃,不过是外人讨好皇上送进宫的。”
“长得一模一样,能不是?孙嫔娘娘,你莫不是……莫不是想为那人开脱吧。”德妃问。
孙嫔摇着蒲扇,驱赶热气,“不是。虽然长得像,但这个人比庆王妃要美上几分,要艳上几分。
再者庆王妃死了,这宫里的,怕是接庆王妃的名头,向皇上争宠。皇上打算将西边的钟粹宫腾出来,让她住。姐姐们,可有得到消息?”
大家都看向贤妃,贤妃是钟粹宫的宫主,住进那去,是不是说贤妃要被皇上嫌弃了?
还是贤妃与那人关系好?
贤妃笑道:“钟粹宫可没地方住人了,左右两宫住上了良嫔、景嫔,哪还有地方腾出来?孙嫔妹妹,你这是哪来的消息?”
“听下面的宫娥说,是皇上亲口与苏氏说的。卿公主搬出去后,贤妃姐姐的侧殿不是空着吗?”
贤妃看向孙嫔,心中恼了孙嫔。转即笑着与边上的德妃说:“孙嫔口口声声说那人不是,你看看,这不是为了那人来为难我吗?”
孙嫔笑了,“一个南一个北,妹妹的祖籍可不是那里的。要说我与庆王妃的关系,那可不好,我从不喜欢她。
至于兰轩阁那人,姐姐们可去看看,去了才发现,世间竟然有这般美艳的人!她能让皇上喜欢,不是没道理。”
御花园那头,急匆匆跑来一人,一面跑一面喊:“娘娘不好了,娘娘不好了。”
嬷嬷上前呵斥,“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跑来的小太监,当即跪下,对凉亭里的贤妃娘娘喊道:“娘娘,十三皇子坠马,被马踩踏胸膛,吐血不止。”
凉亭中哗然一片,贤妃娘娘撑着桌子起来,“人在哪?”
“校场。”
还没等贤妃走出去,又有一太监跑来说:“娘娘,十三皇子没了。”
“没了!”
贤妃受不住惊吓,晕厥了过去。
第三五八章 虚假
孙嫔刚从贤妃宫里出来,十三皇子的死,给了贤妃很大打击,贤妃怕是一蹶不振了。
皇上喜好美色,贤妃这次病倒,怕是不会再入皇上眼帘。
宫中的女人都盼着能生下皇子,不是想争夺皇位,而是不想常伴青灯,孤寂致死。
万一哪天皇上驾崩,也能跟着孩子出宫过活。
皇后常年把控后宫,皇上又是极其信任韩家,这让她们生不出争夺的心,即便想争也争不了。
贤妃等人就想着,以后被皇子们接出去荣养,可谁曾想十三皇子就这么没了。
“孙嫔娘娘,我们一道走。”魏嫔主动邀上孙嫔。
魏嫔便是魏国送过来的公主,魏国的公主到了梁国,怎么也是个皇贵妃。只可惜,这人在魏国不过是小侯家的嫡长女,到了这里就成了魏嫔。
去年魏嫔风光无限,现在也成了旧人。
孙嫔心中嘲笑,一代新人换旧人,旧人只能老死在宫中。
“你可知道,她们都在说是庆王弄死了十三皇子。”魏嫔指指前面的人。
魏嫔见孙嫔不答话,她又说道:“谁人都知道,贤妃去过那边,还将那人给惹哭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贤妃敲打嘲笑那人的事,一定被庆王知道了。然后庆王在为那人出气,害死了十三皇子。”
孙嫔不信。
“你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类流言吗?”孙嫔问。
“为何?”
孙嫔看着远去的娘娘们,说道:“将一个女子,硬生生牵扯上朝廷重臣,这是要逼死人。那人与庆王妃长得相似,逼死她的可能就更大了。”
魏嫔张嘴想要问,为何要害死那人?
才张嘴似乎想到了原因,闭上嘴巴笑了笑。
孙嫔看向魏嫔,低声说道:“不如我们联手。”
“联手?”
“这宫中我们最有可能上位,如果你住进了钟粹宫,让我搬过来住。如若我上了位,便答应你一请求。无论如何都会做到的请求。”
魏嫔犹豫了,“兰轩阁那边。”
“那张容颜给了她便利,也给了她麻烦。这些流言蜚语就能害死她,她如何能来争抢妃位?”孙嫔嘲笑道。
孙嫔见魏嫔扔在犹豫,说道:“有不少人盯着这位置,她们虽然背后势力不强,但也有些手段,晋升的机会,还是有的。要不要与我联手,你可得考虑清楚了。”
魏嫔没有立刻答应,“我得考虑考虑。”
孙嫔不管她,先魏嫔一步离去。
等走远了,孙嫔身边的宫娥问:“娘娘可信这些流言?”
“不信。”
嘴上说不信,但她心里深信。
兰轩阁那位,是不是庆王妃,她心里清楚得很。
庆王妃受了委屈,庆王不会无动于衷。
刚进京的庆王或许会忌惮,现在的庆王,想来是不怕了。
只要安排妥当,弄死一个皇子不是什么事。
庆王也算准了,只要没有足够的证据,皇上就杀不了他。
十三皇子死了,贤妃离死亡也不远了!
……
皇上刚刚从美人堆里出来,带着一身胭脂水粉味儿,走进汤池。
环公公在边上伺候,说道:“那些流言蜚语,是德妃娘娘放出来的,想来她是怕了。娘娘是怕皇上独宠苏氏,所以才放出这些话来。”
皇上翻过去,让宫娥给他擦后背。
皇上问:“真的是萧景行害了十三?”
“宗人府的差不多,小韩大人那边也没找到证据,怕不是庆王所为。”
皇上很满意,只要不是庆王所为就好。
“苏氏那边如何?”
“苏氏没出声,不悲不喜,日子照常过。苏氏弄了带馅牛肉丸子,说等皇上过去吃。”
“嗯,有心了,今夜到苏氏那边去。”
皇上很开心,他还担心苏氏对庆王,余情未了,现在看来,苏氏的心收回来了。
……
给煮好的鸡降温,当温度适宜,再给鸡细细摸上一层香油、料酒。等想吃了,直接砍了蘸酱,或是片肉蘸酱吃。
苏灵雨将处理好的鸡放下,接过珍珠递来的帕子,擦擦手,食指与中指夹起一颗甘草梅子,塞嘴里。
边上伺候的珍珠眼尖,瞧见有人到这儿来,“魏嫔娘娘来了。”随手端走了托盘,将做好的鸡,端进厨房去。
苏灵雨撑着桌子,挺着肚子站了起来,瞧着进门的魏嫔。
听说过魏嫔,但从未与她见过面,不知这魏嫔在这时候到此来,图些什么。
“这位姐姐长得真标致,似天仙,更胜天仙。”魏嫔进门就笑。
苏灵雨勾起了嘴角,“多谢您的夸奖,说起容颜,我不及你半分,我若是天仙,您便是上上仙。”
“苏姐姐真会说笑,早就听说姐姐了,趁今天有空,过来看看姐姐。”魏嫔向后招手。
三五宫娥上前,将手中托盘,放石桌上。
“小小心意,还请姐姐收下。”
“怎么这般客气?以后常来啊。”苏灵雨笑着让珍珠,将托盘收下。
素未谋面的两人,一个敢送,一个敢收,各怀心事。
“请坐,珍珠上茶。不知这位妹妹到来,姐姐没准备好礼物,不如今夜留下,一起吃顿饭。”
“求之不得啊!皇上几乎天天到姐姐这吃饭,妹妹还想跟姐姐学两手,好哄哄皇上。”
魏嫔瞧见了菜园子,很是好奇,多看了几眼,偏头与苏灵雨说:“别人是种花种草养灵鸟,姐姐倒好,种瓜种豆,就差养鸡了。”
“我带妹妹去看看,这里边可种了不少,皇上爱吃的食材。”坐下去的苏灵雨,再度站起来,招手要带魏嫔去菜园去看看。
魏嫔喜色不绝,很是欢喜,随苏灵雨过去了。
笑意连连的两人,让下人瞧着迷惑,主子们是虚假的交好,还是真的投缘,一见如故?
珍珠垂头跟上两主子,心中很是奇怪,素未谋面的人,头次见面便像闺中要好的朋友。
苏灵雨拉上魏嫔的手,将她带入菜园子,亲切地向魏嫔介绍菜园,说:“这是上个月种的蒲瓜,你看那边打瓜了,再过二十几天就能吃了。”
“哦,是吗?你可得留两个给妹妹我。”
“你若喜欢,到时让人给你送几个过去。”
皇上来了,有好酒好菜招待,苏灵雨还将魏嫔推过去。
她曾在酒桌上浸淫十多年,知道该怎么劝酒,这好酒一杯又一杯,喝了一杯,还有一杯,不停地劝着皇上喝。
醉醺醺的皇上,**上头,挑逗这个,逗弄那个。
苏灵雨见差不多了,吩咐宫娥帮魏嫔将皇上送进房里去,她大度地将床让了出来。
第三五九章 求赐婚
萧景行抱着奏折,随环公公向永安殿走去。
环公公低声与庆王说:“皇上得了好药酒,精神头不错,不大乐意在永安殿坐着,王爷您先捡重要的说。”
“从哪来的药酒?”
环公公似笑非笑,只是说:“有些是苏大人送进来的,有些是从别处来的。”
环公公推开永安殿大门,请庆王入内。
萧景行抱着奏折大步走进,许是他走得太快了,撞见了躲藏不及的舞姬。
舞姬拉扯着衣裳,躲到屏风后面去,一面跑一面笑,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
萧景行目不斜视,在皇上下方跪下,“臣,叩见皇上。”
皇上才想叫起,瞥见地上有红色物件,伸手捞起绣春宫图肚兜,卷了卷塞入怀,才说:“起来吧。”
“庆王找朕有事?”
庆王不爱上朝,上朝也不喜说话,皇上没事也不会召见他。皇上对庆王有些生疏了,看了看庆王样子。
这庆王能力出众,皮囊也长得不错,没几个皇子比得上他。
若朕与庆王比美,苏氏会选谁?想来是选庆王。
皇上有些吃醋,见不得庆王比他好看。
磕头的萧景行,不知皇上心中早已千变万化,躬身站起,将奏折递交上去。
说道:“这是东大营的账册,请皇上过目。”
“这些账册直接给兵部即可,不用给朕看。”皇上恼怒,“庆王入京时间不短了,难道不知越级上报是不合理的吗?”
“臣自然清楚规矩,只是心中有一事想求皇上,才借送奏折的名义,来见皇上。”
皇上侧坐,一手挨边上的靠枕,另一手撑着膝盖,“说吧。”
“先夫人亡故,本该早早出殡,只是苏家不允出殡,非要等她大舅到京都,给先夫人送灵。
她大舅上京,怎么也要三个月,古往今来,鲜少有停尸三月不发,臣本是不依。
可苏李氏与苏张氏上门无理取闹,臣无法只能依了她们,安排在六月出殡。
先夫人去世后,家中两小子无人看管,家中内务无法理清,臣恳请皇上赐婚,让一女子进门,帮臣主持中馈。等过了先夫人丧期,再圆房。”
听到庆王说要赐婚,皇上心中的烦闷,烟消云散。犹如阳光照大地,心中晴好。
皇上故作沉吟,“嗯,你说的很有道理。虽然在丧妻期间娶妻不好,但内情所需,不得不做些改变。
你可有看好的人家,那户人家可同意了?”
“臣觉得隆州的薛二小姐可担此任。”
“薛二小姐?”皇上记忆里没有薛家,没有薛二小姐这号人物。
见皇上疑惑,萧景行主动解说道:“在先帝期间,薛家曾出过一名状元郎,只是因为我父王的原因,一直隐居在隆州。
虽然隐居,但家中的教养不松,薛家的女子自幼接手家务,薛二小姐更是主持家务一把好手。”
皇上连连点头,“这个薛家不错,朕这就为你赐婚。”
皇上心中开心不已,亲自为庆王拟圣旨。先陈述庆王的难处,再说庆王的功绩,然后说薛家小姐的贤良淑德,最后表达赐婚的意图。
两道赐婚圣旨颁下去,京都百姓震惊,有人嘲笑,有人咒骂。
左督给事中苏山,直奔庆王府,逼问庆王居心何在。
“三儿为你出生入死,为你生儿育子,为了你总是脸面不顾。她如今尸骨未寒,你却要再娶,你对得起她吗?你对得起她为你做的一切吗?
你这个不仁不义,玩恩负义的狗东西,当初就不该让三儿嫁给你。”
“放肆,庆王不是你能骂就骂的,来人将苏大人架出去。”童叔怒道。
在外头围观的人,一面嘲笑庆王府不道德,另一面嘲笑苏家。
寒门起来的苏家,哪配得起庆王哦!
皇宫里,皇上抱着美人,听着环公公说宫外的事。
“苏山真的骂上门去了?”皇上笑问。
“可不是,在大门外骂了足足两个时辰,嗓子都快冒烟了。”
皇上撑着靠枕,笑着接受美人的投食,“嗯,有趣。”
“这苏氏注定是皇上的人。”环公公笑说,“当年大选秀,老奴到南阳城去选秀,苏氏相貌出众,老奴本想选她进宫。
只是她年龄还不够,就让她在家多住了一年,谁曾想被庆王抢先一步。让皇上失了苏氏。这兜兜转转,皇上才是苏氏最终的归宿。
这是天定的姻缘啊!”
皇上很受用,也认为这是天定的姻缘。
皇上想说点什么,外头有小公公进门,小公公跪下与皇上说:“兰轩阁的娘娘让奴才来传话,求请皇上给个名分,莫要娘娘不明不白的住在宫里。”
“哈哈哈,她居然来求名分!”
能来求名分,这就说明苏氏死心了。说明苏氏不在念想宫外的了。
“给,得要给。”皇上再次大笑。
“封什么好呢?”皇上站起来,两手叉腰,来回走动。
“给个妃位,不能委屈了她。”
“皇上,妃位已满,给不了了。”环公公说。
“朕是皇帝,朕说给就给。”皇上的话不容置疑。
…………
自从那次在兰轩阁喝醉以后,魏嫔时常到兰轩阁走,不知她目的是什么。
她来,苏灵雨就招待,不来,就自己过日子。
她不怕人来,就怕人不来。
“姐姐,今儿出了件好笑的事,您快来听听。”魏嫔遥招手。
“有什么好笑,快说与我听。”
笑吟吟走近,与苏灵雨说:“刚才得到消息说,庆王要续弦了。”
苏灵雨的笑容掉了下去,“他要续弦了?”
魏嫔一边摇头一边笑,“你们大梁的男子,真是无情。娘子还没死多久,就续弦了。娶的还是外头的女子,若是娶苏家的女子,还能说得过去。”
苏灵雨捂着心口,叫珍珠。“珍珠,我心口痛。”
珍珠快步上前,“主子,主子……”
“快来人,送主子回房。你们几个去请太医。”
魏嫔跟了进去,“她们请大夫,未必能请来,珍珠你面子大,你亲自跑一趟太医院,请太医来。”
珍珠不想离开,魏嫔的人拉着她离去,被推出门的珍珠,不得不往外跑一趟。
第三六零章 我可以帮你
魏嫔将苏灵雨的人赶出去,坐在床沿,打量着床上的美人。
“你为他出血出汗,助他封王,到头来他只看自己利益,不顾夫妻情义。这般无情无义,实在叫人看不下去。你若愿意,我有法子,带你出去,去质问那负心汉,质问那人良心何在。”
苏灵雨不听魏嫔的,闭上眼睛,苦涩一笑,泪水从眼角落下。
“你怎么能忍下去?他为了前程,这般对你,这般无视你,你以前为他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你心里不恨吗?你心里不火大吗?苏灵雨,你不是一般女子,你是全天下,最了不得的女子,遇到这些事,你怎么能忍下去?”
苏灵雨拉起被子,盖过头部,躲在被子里痛哭。
魏嫔拉扯被子,劝她:“与其在这里哭,不如出去质问他,当面与他说清楚。你们之间,还是能挽回的。
如果你愿意,我能帮你。我可以帮你……”
“呜呜呜……”
被子里的人,哭得更厉害了。
魏嫔硬是扯不下被子,又听到珍珠的声音传来,不由得气败,放弃了劝说。
珍珠带着太医入内,挤开了魏嫔的宫娥。
魏嫔见太医来了,不好待在里面,带这一脸恼怒走出去。
珍珠将床帐放下,挡住外面的视线,拉出主子的手,放在外头的,再请太医把脉。
床帐里的苏灵雨,一面小声呜咽,一面拉开被子偷瞄,见床帐挡住了视线,大胆地掀开被子。
这张粉嫩的脸上,除了些因热而泛红外,哪来的泪水?哪来的悲伤啊?
前一刻发生的一切,都是用来骗人的。
“主子,环公公来了。”珍珠隔着帘子说。
环公公入内请安,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苏灵雨赶在太医前说话,“没什么,正常诊脉罢了。皇上让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让杂家来问问您需要什么,好让御膳房的送过来。”环公公想看清楚帐子里的人。
苏灵雨将手收回去,让珍珠带太医下去。
宫中的太医都是人精,怎么会不知道主子的意图,让下去就下去,不让说就不多说,绝对不会给宫中主子惹麻烦。
为了保命,他们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做。
“让太医来诊了个平安脉,无大事,你就不用回禀皇上了。”苏灵雨撩开帘子说道。
环公公见她神色如常,躬身应是。
见环公公没事,苏灵雨让人送他出去。
…………
皇上下旨赐婚,这事全京都都知道。
韩文回家与父亲商议,“为庆王行会请婚?”
“隆州薛家子侄出众,很受太子喜欢,为了拉拢薛家,太子纳了薛家的女子。庆王拉拢薛家,只是为了与太子殿下走得更近?”韩文问父亲。
坐在下手的幕僚说道:“隆州曾受益于德亲王,隆州的士子无人不亲近庆王,如今庆王娶了隆州的女子,怕是与隆州捆在一起。整个隆州士子将会为他所用。”
韩丞相心中一凛,顿时感到萧景行的可怕。
隆州读书风气盛,富人读书,穷人家也读书,即便没有了科举,隆州的私塾也是整个大梁里最多的。
隆州以开南书院为首,而萧院长隐退后,开南书院被薛家掌管。娶了薛家的女子,再加上德亲王当年留下的威望,今后隆州奔赴朝堂的士子,哪个不先到庆王府拜一拜?
如果让庆王拉拢了整个隆州的士子,十年后的庆王,谁还能抵挡?他还能怕谁?
韩文也想到了这点,与父亲说:“得要想法子坏了这桩婚事。”
“他们都说庆王很看重他的娘子,如今权利与娘子,他还是选择了权利。”幕僚笑说。
韩丞相冷笑,他从不相信庆王会感情用事。说庆王爱妻子如命,说庆王惧内,他也就听听罢了。
事实上与女人相比,权利更为重要。
幕僚说道:“想要坏了这场婚事倒也简单,宫里的那人是瞒不住了,不如拿出来用用。”
“庆王无情,心硬,即便拿出来用,也影响不了什么。”韩文说。
幕僚笑道:“说是无情,最是有情。不能影响庆王,也能影响庆王世子,他们父子隔阂,对韩相来说也是件好事。”
一直没说话的韩丞相开声了,“皇上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那边想着怎么利用苏灵雨对付萧景行的人,全都看向韩丞相。
“当真?”
“皇上看上去气色红润,犹如壮年,但诊脉的太医说,这是强弩之末。为一时的愉悦,损耗气血,不出一月定要症状发生。”
幕僚们沉思了,如果真是这般,那么打压庆王的事该放下了。该为太子谋划一二,该提前为太子做点什么了。
“皇宫里人少了许多,公子不妨送点人进去,让皇宫热闹热闹。”幕僚说,“将水搅一搅,翻翻看池塘里有什么,好尽早除掉。”
让更多美人,继续掏空皇上的身体,而后更有利太子上位。
韩丞相说:“贤妃好像要不行了,不如送她一程。”
幕僚先是不解,随后想了想,懂了韩相的意思,微笑地点了点头。
韩文不是很懂父亲的意思,侧身看向父亲最倚重的人。
那人说:“宫中有人说十三皇子的死,是庆王为了给苏氏出气弄的。这事被皇后压下去了,皇太后还没听到。
若是贤妃没了,皇太后定然听到些什么,便会胁迫皇上送走苏氏。依照皇上的性子,定然不同意。皇上与人争执动了肝火,小韩大人自然能看到皇上身体情况。”
幕僚越说越小声,脸上的笑容越灿烂。
韩文跟着笑了,“一箭双雕。”
一来可以气皇上,二来可以让庆王乱阵脚,或是让庆王世子闹点什么。
气皇上这件事上,韩文想到了更多的法子。
“得要去与太子说一声,太子对我们的信任减弱,我们可以利用这事,让太子坚信我们是站在他那一边的。”幕僚说。
韩丞相点头,“韩文你找机会,暗示太子。”
“是。”韩文知道怎么做。
韩丞相挥手让他们离去,他独坐案桌前,想着如果不用萧景行的人手,单靠西大营与东宫的人,这逼宫的事能有几成胜算。
第三六一章 夜访
白日听了萧景行的消息,苏灵雨心中烦闷,依着窗棂看外面的黑暗。
“夜里蚊子多,主子还是不要靠近窗。到屋里坐坐吧。”珍珠劝说。
苏灵雨摇着蒲扇,“我讨厌这里。”
有权利的人为所欲为,没有人道,没有公平,没有自由。
有智慧,有灵泉又如何?能抵挡军队,能反抗皇权,能不被压迫?
她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个时代。
“主子莫要担心,终有解决的法子。”
苏灵雨离开窗棂,“让你去办的事情,办好了没有?”
“都办好了,皇上今夜怕是不会来了。”
皇宫里有很多美人,而兰轩阁地处偏僻,从御花园到兰轩阁,就不知有多少美人设置关卡。
这个拦不住皇上步伐,那个也能拦下皇上步伐。
一个月里,皇上在兰轩阁留夜的日子不多,总数不超过五天。
“安眠香还有多少?”苏灵雨问。
“还有十次的量,够用一个月了。”
“多弄点回来,有备无患。”
“是。”
皇上的身子早被酒色掏空,若不是皇室的补药一直补着,他就支撑不了多久。
每次皇上留夜,她都会点安眠香。大家盖被子早点睡,别做那些有的没的。她是个孕妇,能做些什么呢?
宫里的妃嫔,一旦查出有身孕,就不会再侍寝。皇上过去至多聊聊天吃顿饭,坐坐便走。
好在皇上没有睡孕妇的习惯,不然她就逃不过这一劫。
想来好笑,她都觉得自己命好,居然带着种子进宫,还能给自己拖延一段时间。
她还不想睡,歪在床榻上,看着珍珠熄灯。
“留灯不留?”珍珠问。
“近前这两盏留下吧,还不想睡。”
“是。”珍珠留下两根粗蜡烛,拿来小笸箩,坐在下首做针线。
苏灵雨摇着蒲扇看她,笑道:“我不会做针线。她们都不逼我学,后来听李盈说,要给夫君做套新衣服。”
“那您做了没有?”珍珠抬头问。
“做了,让她们裁的布,我依照样版缝线。也难看不到哪里去,他穿出去走了一圈,换下来就不再穿了。”
“为何?”
“他说我给他做衣服的机会不多,得要省着点穿,弄坏了就没得炫耀了。”
珍珠见主子笑了,也跟着笑,垂头缝衣服去。
“珍珠姐姐。”外头有叫声。
珍珠放下笸箩,走了出去。
苏灵雨不去理会她,摇着蒲扇,想着那两个小子。也不知他们现今怎么样了!
听到有脚步声,以为是珍珠,“拿些梅子过来。”
梅子盒子放置跟前,只是放下的手,是只男人的手。
苏灵雨大惊,一面转身,一面伸手去摸匕首。
一瞬间她被人抱着了,牢牢地被他抱在怀里。
她放了匕首,两手环抱着他,蹭着他,闻着他的气息,很是想念。“你怎么进来了?”
萧景行在她边上坐下,仔细打量许久未见的娘子。
这个没良心的,不仅胖了白了,还面若桃花,一脸幸福的样子。
甚至怀疑他身上掉下去的肉,都跑她身上来了。
对上她的眼神,从她眼里看到了心疼,看到了怜惜,看到了往日的爱意。
他放心了。
听说她与皇上同吃,感情甚好,他就害怕,怕她当真不顾他,不要家中的孩子们了。
苏灵雨的手,摸上他的脸,“瘦了,老了。”
萧景行拿下她的手,亲吻她的手背,“怕你担心,怕你难过,忍不住进来看看你。”
“你们这些男人,最是无情,一手权利一手女人,少了发妻还能再娶一个。想着你再娶,我就难过得很。
如果你真的只要权势,我便与皇上同枕眠,再设局杀了你。杀了你这个负心汉。”
“薛家女子是不会娶的,但薛家女子会进京。韩丞相与太子密谋,意图逼宫,只是时机还没到。
韩丞相最近一直在清扫我的人,意图逼我参与逼宫。逼宫确实是要的,但时机还没到。”
萧景行问她,“你是怎么进宫的?”
苏灵雨回忆起当时情景,“有人拿着怀礼的玉佩找我,说怀礼在他手中。我原先是不信,后头他们拿出怀礼身边侍卫的信物,我就信了。
我以为他们抢了怀礼过去,就跟着他们走。走到半路,我一直问他们关于怀礼的消息,关于怀礼的情况。
可他们一问三不知,还有我发现了他们当中,有一人我很熟悉。我就寻了个机会逃走。”
“我的轻功好,他们追不上我,但也是一路追赶。中途我遇上豹子,被它追赶了一段路,掉落了山坡,好不容易摸到了路边,遇上长公主的马车。上了马车,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就进了皇宫。”
醒来那一刻可被她给吓到了,她跟皇上睡一床上,还是衣衫凌乱那种。
“长公主!”萧景行带上了恨意。
他一直在外面找,没想到人被长公主带进宫了。
“怀礼的玉佩怎么丢了,不是告诉他谁也不能给的吗?”苏灵雨问。
“是我的错,怀礼的启蒙先生是个内贼,怀礼的玉佩被他送给了池侯。”
“池侯要杀我。”也可能是卖。
“是我挡住了,你跟池侯一家,相亲相爱。”苏灵雨撇嘴,不耻池侯。
“这笔账会算的,会找他们清算的。”萧景行就没想过要放过他们。
苏灵雨审视了萧景行,问他说:“你当真会娶薛家姑娘?”
“不会,只是借她的名头,将隆州的将士们带入京都。苏重也会进京,他进京的理由是为你奔丧。
我们的人马正从四面八方赶回来,只要我们的人手够了,就能赶在你生之前……”
要赶在三儿生孩子之前,将皇上变成太上皇。这样才能保住她母子二人。
“你东大营的人马不能用?”苏灵雨问。
“东大营的人,可用的人不多。校尉怂蛋,士兵无能,真正能打斗的,还是自己人。”
这一次不仅要救三儿,还要与韩家抢功劳。
东大营的人马可用的不多,如果想抢这份从龙之功,得要亮一亮他的底牌。
苏灵雨撇嘴,“我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第三六二章 舒坦
“家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被娘接过去了,环礼还不懂事,怀礼很想你。”萧景行说。
她不在家的时候,怀礼都会到他房里睡,半夜哭醒闹着要他。
他也时常睡不着,父子二人就在书房里坐,一人处理各方书信,一人看着晦涩难懂的书籍。
怀礼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而他一坐就是一夜,难以入眠。
“宫中凶险,你不用担心我们,你好好的,我们才能好。”他说道。
苏灵雨趴过去依偎在他胸膛,“我自是能保住自己,你可得成事,不然你娘子就不是你娘子了。”
“嗯。”
苏灵雨爬起来,“你怎么不问?”
“问什么?”
“我跟皇上的事。”
“文人喜欢互送小妾,你说他们介意吗?”萧景行反问。
苏灵雨笑了,她还以为他会介意,世间的男子啊,固执得很,纵许自己三妻四妾,却不许娘子有一丝出轨的念头。
她还想着如果萧景行嫌弃,她就过自己的日子,拉起一支娘子军,过自己的日子去。
要是看上有好看的小郎君,招回家里养着也不错。
“哈,你把我比作小妾。”苏灵雨捶一下他胸膛。
“说说罢了。”“与皇上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自是相信你。只要出了这宫门,我便有法子让你回庆王府,让你再成庆王妃。”
苏灵雨又依偎过去,想起了一件事,“魏嫔有异动,魏国有不少人手在京都。魏嫔说她有法子能带我出去。”
魏国!
萧景行的心思动了,“或许可以借力。魏国太子不简单,魏嫔是太子的人,你小心些,不要上了她的当。”
“我自然不傻。只是你的行动可得要稳妥些,娘子我的性命可就在你手里了。”苏灵雨一面说一面解他的夜行衣。
“三儿!”萧景行捏住她的手。
“你知道的我大肚子的时候,特别重床事,我已经禁欲六个月了。刚好你进来,先办了再出去。”
苏灵雨去解他裤腰带。
“那我放轻些。”萧景行扶她躺下去,让她躺好。
这些活他熟练得很,知道怎么样让她舒坦。
…………
苏灵雨撑在石桌上,神色恹恹,像是睡不好,也像是心情不好。
魏嫔过去见她这般模样,好言劝说:“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过现在的日子,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苏灵雨看魏嫔一眼,又转头看别处去,疲倦地撑着下巴。
魏嫔以为她伤心过度,“你若是这般,会影响腹中胎儿。能不能换来好前程,就靠这胎儿了。
母凭子贵,你若是一举得男,必定位列妃位,教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人,跪在你脚下。”
苏灵雨勉强一笑,“妹妹说得对。”
等了一会儿,苏灵雨说:“我若想出去,你可有什么法子?”
魏嫔靠近,在她耳边说:“法子是有,但比较危险,得要从长计议。”说着魏嫔看向苏灵雨的肚子,“你若是带着它,怕是不好混出去。得要生下这胎儿,方能轻便外出再进宫。”
苏灵雨坐回去,点了点头,随即笑说:“今日皇上会过来,你不妨留下吃饭。”
“皇上被她们拉走了,今日是不会到这来,我们自己吃饭就好。”
不得不说,苏氏这里的饭菜,着实不一般,比御膳房的要好吃一些。
“这样啊。”苏灵雨嘴上有些惋惜,但心里很开心。
她昨夜与萧景行痴缠了一番,某些地方留有痕迹。
若是皇上来了,又见她春光满面,见色起意,那她就惨了。
一宫娥提着针线篮子,小跑入内。
先是屈膝,“见过魏嫔娘娘”接着对主子说,“贤妃娘娘没了。”
“没了?怎么会没了?”魏嫔站起来问。
宫娥说:“奴婢也是听外头传的,消息都传开了。”
“这就出大事了。”魏嫔站起来,与苏灵雨说,“我到前面去看看,有什么消息,再派人来与你说。”
没等苏灵雨回应,她就抬脚离开了。
走得有些匆忙,不知是担心、害怕什么。
苏灵雨看向宫娥,问她:“还有什么消息没有?”
宫娥说:“钟粹宫的太监说,今晨贤妃娘娘还喝了一碗药,蔷薇姐姐们都以为贤妃娘娘是睡着了。过了一个时辰,不见人醒,过去一探,发现贤妃娘娘断了气。”
贤妃娘娘究竟是病死的,还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就不得而知了。
“珍珠你到前面去探听探听,有什么消息尽快回来传。”
“是。”
苏灵雨拿起蒲扇,扇扇子,“关门谢客,轻易不得开门。”
“是。”
贤妃毕竟是一宫之主,死了也是一件大事。
住在女人堆里的皇上,不得不亲自去看一趟,就连皇太后也要去看看。
皇后比皇上先一步到达,质问宫娥贤妃的死,宫娥跪倒一片,个个不敢出声。她们也不知贤妃怎么突然就没了。
带着酒气与胭脂过来的皇上,问皇后说:“贤妃是怎么死的?”
“目前来看是病死的,等太医来检验过才能知真正的死因。”
“贤妃病了?朕怎么不知道?”
皇后就知道皇上不记事,与皇上说:“十三皇子去世后,贤妃就病倒了,一蹶不振,吃药也不得好。太后过来了,您可得跟太后说清楚了。”
皇上连连点头,十三死了,他没什么感觉。贤妃死了,他也没什么感觉。
他的儿子很多,他的女人也不少,多一个少一个,根本也不在乎。
“太后娘娘到外头了。”环公公来禀报。
皇上让皇后处理这里头的,摇摆着袖子走了出去,“母后来这作甚?贤妃的事让皇后处理便可。”
“贤妃是怎么死的?”太后问。
“没跨过那倒坎,因为十三的事,郁郁寡欢,药石难治,就这么走了。”皇上摆出沉痛的样子。
“通知贤妃的家人,让他们进宫来看看吧。”太后沉痛地说道。
“已经让人去通知了,过不久就能进宫来。母后回去吧,免得让那些哭泣烦扰了你的心情。”皇上扶着太后回去。
太后长叹一声,可惜贤妃。“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跨不过那道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