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八章 赴宴去
为了赴宴,苏灵雨带着孩子们,回王府住几天。
也听听外头是怎么说她的,又听得苏山念那些上奏文书,都称赞她为奇女子,当世无双。
苏灵雨边听边笑,小脸就要飞起来了。
苏山说道那些上奏的人,都是德亲王旧人,他们期盼有一日能高升,所以才写这些华丽的文章,告诉上头的人,还有他一个能臣在。
但萧景行与她说过,这大梁已经从头烂到尾,没个清官能臣了。
不管那些人是谁,不管他们目的如何,总之她听着乐,听着高兴。
期间苏山说件事:“爷爷死了,隆州苏家让我们回去奔丧,爹想去,奶奶不给去。你说呢?”
她是这样说:“人都是有根源的,追根溯源,落叶归根是正事。奶奶不让去,就不让爹去,爹出外容易惹事,留在京都也好。
你写信给苏重,让苏重派人护送苏青到隆州,与你娘子、你儿子等人汇合。路上多派些人看着、护着,便不会出错。”
“这孝期?”
“早就脱离了族谱,这孝期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随意守上两三个月即可。”
苏山得了信,将原话带回去给苏李氏,苏李氏不再出声,任由苏章氏安排。
…………
太子搬入东宫,这太子妃宴请,不选东宫,反而选太子以前做皇子时,居住的宅子。
这也好,进出方便,无需进宫那般繁琐。
与忠勇伯府上的约好,一同出发,一同进门。
在大门处迎接的是太子妃娘家人,比较有头有脸的人物吧,苏灵雨还不认识她。
太子妃在前院候着,整个宅子都给她宴客用,来的不是夫人,就是公子、姑娘,男子还是比较少的,就不分男女宾客。
入内与太子妃闲聊几句,便能随意游玩。
太子妃也聪慧,将不对付的人,分两边走,韩丞相府上的走左边,庆王妃等人走右边。
虽然都是往花园去,但轻易不会碰上。
太子妃邀请的名目是赏荷花,自然要到花园去走走。
用心装饰过的院子,真算得上是十步一景,苏灵雨看了流连忘返,忍不住回头再欣赏一遍。
“太子妃真是用心了,这里比以往要令人愉悦几分。”四婶说。
忠勇伯老夫人说:“庆王妃很少见这种景吧?”
抬头看景的苏灵雨,摇头道:“显得我没见识了!其实见过的也不少,只是很少见这些花木。它们让我感觉到一股力量,向上蓬勃生长的力量。”
大家都知道,庆王妃亲近作物,对她这般说丝毫不奇怪。
“我那盆十八博士,也是庆王妃给救活的呢。”
不知谁说一句,“太子来了。”
大家齐转头看过去,见太子携带几位士子,从后边走来。似乎要过小桥,到东边去。
大家都站到一边,让出道路,等太子过来了,垂下头去以示尊敬。
太子妃设宴,太子必定是要出现的,只是没想会遇上庆王妃等人。
与过去相比,今日的庆王妃让人移不开眼,清纯而又美艳,少女的容颜、妇人的身姿。
他见过的姿容万千,可没谁比得上庆王妃,即便宫里有美人无数,还是想拥有像庆王妃这样的美人。
她总是让人眼前一亮,虽然不能纳入怀中,但多看几眼,多见几次也是能行的。
太子在跟前停下,与忠勇伯老夫人打招呼,“老夫人安康。”
“太子安康,不知道太子要来,不然让家里的几个小家伙一起来,让他们与太子亲近亲近。”
“您客气了,母后一直念叨您,说您教导出来的孙女,品行德行皆善。”
太子这意思是?
忠勇伯府的女眷们,心思活络起来了。
听太子这话,似乎是想忠勇伯府的姑娘入太子府,这事得要回去与男人们商议才行,不能随意下定论。
老夫人轻微福身,“太子过奖了,教育好子女是老身的本分。”
太子侧身对上庆王妃,大胆地欣赏庆王妃的美,“庆王妃终于得空进城了!好些时候,想要找庆王,都得要跑城外去。
你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住在城郊的王妃。”
“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探索出水稻种植法的女子,不是吗?”苏灵雨反问。
太子的心跳动快了些,她很美,她的眼眸犹如星辰大海,深深地吸引了他。为了不显露自己的心思,太子淡淡一笑。
偏头与老夫人说:“奇女子就是奇女子,孤说不过她。”
老夫人说道:“庆王妃性子直,人是好的。”
“孤认可,对了庆王妃。庆王还有几天就回来了,你不必担忧。”
“谢太子殿下告知。”
太子颔首,与大家说:“他们还在那边等着孤,孤先告辞了。”
众女眷屈膝福身,“太子慢走。”
女眷落在太子后边不远,等太子走过了小桥。她们再上桥,到热闹的花园去。
相貌俊朗的太子,吸引各家贵女。她们见着太子,先是惊呼,再是呼朋引伴,随之躲在柱子后,躲在花丛后,偷偷观看太子。
每个女子,都有一个梦,梦想与心仪之人,过上幸福的日子。她们也不例外。
苏灵雨等人走进花园,与其他家族的夫人碰上,好些人围了过来问好。她坐入凉亭,边纳凉边与她们说话。
主动靠近的夫人们好聊得很,都想与庆王府交往,苏灵雨也不为难她们。不管是商业合作,还是闲话几句,她能应上。
边上的夫人若是被冷落了,她又扯个话题过去,让那夫人说上两句。
忠勇伯老夫人见此,知道庆王妃人情练达,无需她们撑腰,这次要到内屋里去歇息。她年纪大了,受不得累。
老夫人才走不久,戏班子开戏了。
丝竹声起,先是琴声悦耳,再是花旦唱上一首《梨花颂》,这歌喉确实婉转动听。
戏外人都听得入迷。
不知是谁点了曲子,花旦唱上一首,流行曲目《送情》。
苏灵雨听了连连点头,心想若是能见着歌者带回去,教她唱娘子军们唱的情歌,定是有趣。
苏灵雨与翠翠说:“你打听打听,这戏班子是那个戏班,改日我们请回去唱上两曲。”
“好嘞。”
第三一九章 傻子
苏灵雨在看戏,戏班子的让演绎了得,将故事演得活灵活现,像是真的一样。
她很久没看过这种大戏了,以前她经常看电影、戏剧,到了这里后就没什么机会看了。
京都的戏班子,比南阳城的草台班子要好看多了,她不禁看入了迷。
“王妃,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有人在她耳边说话,以为邀请她过去的是四婶,或是忠勇伯府里某位婶子,苏灵雨眼睛盯着戏台,人就跟着起来。
多看两眼,随着那丫鬟去了。
她没注意,这个丫鬟,不是忠勇伯府里的,也不是她见过的。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去的地方,不是忠勇伯老夫人所在的院落。
苏灵雨顿时警惕,想要停足不前,放慢脚步问丫鬟,“你要带我去哪?”
丫鬟回头,温顺地回答:“前面不远就是。”
前面不远,全是有个屋子,距离人群也不远,过去看看无妨。
以防万一,苏灵雨让身后的丫鬟警惕,让其中一个留在后面,一旦发现不对,就大声呐喊。
院门顶上的石牌,写着“轩院”,也不知是谁居住在这。
再往前,见着一贵妇人坐在里边,举止投足显露出贵族的风范,这位夫人身份不一般。
屋外远近散着四五个丫鬟,都站在进出位置,她们不是拦着人不让进入,就是拦着人不让出去。
这些训练有素的丫头,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苏灵雨万分警惕。
听得丫鬟禀报说:“夫人,庆王妃来了。”
屋里喝茶的夫人,快快放下茶杯,走了出来。
苏灵雨站在门槛外,不想入内。
贵夫人风姿绰约,艳冶柔媚,双瞳剪水,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即便是西施也比不上她的姿色,苏灵雨想不到谁能比她更美。
这位美艳的贵妇人走到她跟前,与她说话:“你快进来,进来与我说话。”
苏灵雨打量四周,不见有埋伏,带着丫鬟入内。
她队伍里的丫鬟,有好几个是练过的,发生什么事,她们能挡一下,她就能抽出匕首,自我防卫。
“来坐。”
贵夫人笑意连连,似乎对她很满意。
该夫人似有话要说,微张了嘴巴又不说,喜色的脸又沉了下去。
见她问:“你可知我是谁?”
苏灵雨说道:“韩丞相夫人。”
见她不出声,苏灵雨觉得自己猜对了。
她看外面穿着青蓝色绸衣的丫鬟,想着这个色的仆人好像见过,她就猜想这是韩丞相府上的。
但庆王与韩丞相有仇,与韩家不交好,韩丞相夫人见她,不该是这个脸色,也不该这般热情啊。
韩夫人的脸色淡了下去,没有刚开始的热情,她说道:“你不知道,他居然不告诉你!”
“该告诉我些什么?我要知道点什么?”
韩夫人有些失落,“没什么。”她站了起来,“这里的茶不错,你好好品。”说着她要离开了。
苏灵雨跟着站起,对韩夫人的背影说:“你既然叫得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韩夫人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只听得她说:“他连这件事都没告诉你,你还不是他最信任的人。”
“如果你是要挑拨离间,那你就错了。纵然庆王不会将所有事告诉我,但他对我的信任还是至高的。”
“也行吧。”韩夫人不想再聊,转身离了去。
苏灵雨被这莫名其妙的韩夫人,给搞糊涂了,这人怎么不是想象中那样?
今日来此,她全副武装,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就是为了堵韩家人的嘴巴。韩家人见是见着了,可没说上两句了散了。这还是仇敌吗?这还是生死之敌吗?
苏灵雨搞不懂,想不通,等萧景行回来了,问问他。
是不是有事没有告诉她。
丫鬟来报,要开宴了,苏灵雨正要离开屋。
听得屋外有人吟诗,“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苏灵雨外出,见一青缎银边薄衫少年郎在窗外站着,她笑问:“你在跟我表情?”
少年郎见是她,很是吃惊,想起刚刚念起的诗句,涨红了脸,拱手说道:“在下冒犯了。”
“你不知道这屋里是我?”苏灵雨问。
“不知。”少年郎说,“有人与在下说,碧郡主在其中,在下便过来了。”
少年郎越说越小声,最后那个字,声音低得听不清。
好一个害羞的少年郎,有趣得很。苏灵雨逗弄他一番,“你是哪家的子弟?对碧郡主念情诗,你就不怕被她欺压吗?”
少年郎的头垂得更低了,红晕爬上耳朵根,羞得不敢见人。
还没等少年郎回答,碧郡主就拖着裙摆过来,怒气匆匆,似要干仗。
“庆王妃,好大的威势,到这里来欺压人来了。”碧郡主说道。
勤王在时,玉郡主排第一,碧郡主排第二。现今勤王没了,玉郡主被贬为庶民,碧郡主成了头位不能惹的。
碧郡主是长公主的长女,自小骄纵,除了皇太后,见了谁都不怕。
见着了庆王妃更是不怕,在郡主眼里,这个庆王妃不过是飞上枝头的麻雀,用不着怕她,也不值得尊敬。
少年郎见郡主站在他跟前,去拉她袖子,碧郡主不理会他,反而正面对上苏灵雨。
“人都说你凶残,不见得有人比你好看,不见得有人挡你道路,更不见得别人不待见你。我原先是不信,今日见了,果真如此。
你在家欺负下人也就罢了,居然敢在太子妃这,欺负本郡主的朋友。你给本郡主跪下,跪下赔罪,本郡主饶你不死。”
苏灵雨拿着蒲扇,盖嘴笑,轻声与少年郎说道:“你瞧瞧,哪一个更有气势?哪一个更会欺负人啊?”
碧公主指着她,气急败坏地说:“本郡主让你跪下,你听到没有?”
苏灵雨拿着扇子拍拍鼻子,往前走两步,对着郡主说:“你问问他,本王妃有没有欺负他。”
说着看向郡主,摇摇头叹息道:“你被人当抢使,还在这里咄咄逼人。真是傻子一个。”
“你……”
苏灵雨用蒲扇拍拍她的手指,“指什么指,小心去吃屎。就算是长公主来了,我也未必会跪,更何况是你。小小的丫头,一点礼数都不懂,活该被人利用。”
苏灵雨直接无视郡主,带人离去。
“你,你站住,让你站住,你听到没有?”郡主在后头气得跺脚。
第三二零章 小事
距离那儿不愿,有一群夫人看着,她们没有靠近,也没有笑,但眼神已经出卖了她们。
不知道她们是嘲笑郡主,还是庆王妃,不管她们嘲笑谁,苏灵雨都不在乎。
四婶走了过来,问她发生什么了?
苏灵雨笑着就发生的一切,告诉她。
四婶蹙眉,“碧郡主虽然是火辣的性子,但也是个懂规矩的,今日怎么这般不懂事?”
苏灵雨摇着扇子,往开宴的地方去,“定是被什么人怂恿了。来的时候怒气匆匆,来到跟前二话不说,直接嘲讽。应该是谁在她耳边,说了我的坏话。
再者郡主也喜欢那个少年郎,不然不会这般生气。”
难得有情人,两情相悦,希望这次没有影响两个小孩的感情。
她问四婶,“韩丞相夫人不似,想象中那般。”
大家都知道,韩丞相夫人是填房,从侍妾做到正房夫人的位置,应该手段不少。
可是今日见到韩丞相夫人,她眉宇间没有凌厉,不像是不择手段的,更像是被宠着的。
难道丞相与夫人之间,确实有真情?韩丞相宠妻也是真的?
对于这位坐上正房位的韩夫人,外头有两个说法,一个是韩丞相宠的,一个是她不择手段上位的。
哪一个苏灵雨都不信,但今日见着了真人,对那些传闻又有点信了。
“你可知丞相夫人的来历?”
四婶说:“韩夫人是开平四十四年,被外官送入韩丞相府的,她的父亲是四品官章权。成平二年生下韩家老四,母凭子贵成了侧夫人。
成平五年,韩丞相原配去世,她从侧夫人坐上正房的位置。这些年来从未出错,得到里外的认可。成片十五年,韩丞相为她请封了一品诰命夫人。
皇上念他们伉俪情深,特赐予俪夫人称号。”
四婶又说:“你不知道,当年这个俪字封赏下来,有多遭人嫉妒。整个京都最受人欢迎的,就是她了。”
苏灵雨看四婶的神情,“你也很羡慕吧。”
“谁人不羡慕?”
两人走到了宴席边缘,不再继续这话题,随着忠勇伯老夫人一同入席用膳。
期间苏灵雨抬头看向,韩丞相夫人,也就是俪夫人所在那一桌,见俪夫人与边上的女眷,谈笑风生,没了第一次见她时的柔弱,又多了几分爽利。
果然人都是会装的,一个人有千张面孔。
苏灵雨很奇怪,俪夫人与萧景行之间有什么秘密,两人是怎么交集的?
除了外出游历那三年,萧景行几乎都在,她知道的范围里活动。
难不成两人在那游历三年里认识了?
然后风韵的俪夫人,与年少轻狂的萧少年郎,有了感情,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又想到萧景行进京两次,第一次是游历最后一年,要回来准备会试;第二次是失去涪城那一次战役,萧景行随孙将军入京受封赏。
第二次入京,他就开始谋划,要得到梁城的控制权。他与孙将军明面上反目,然后投靠文官,让文官给他梁城的控制权。
很有可能就是这次了,这一次他不是少年,成了成熟的男人。
一个闺中的少妇,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要是看对眼了,什么都能发生。
要真是这样,这事就严重了。
苏灵雨连连止住这个念头,不让自己想下去。
忠勇伯老夫人牙不好,吃了几口品尝一下菜色,就放下了筷子。
她没什么胃口,就劝同席的多吃点,她陪着老夫人到一边去。
才离开席座,长公主的丫鬟来请。
“该不会是打了小的,大的跑来出气吧?”苏灵雨笑道。
老夫人安慰她说:“我在边上帮着,不会有事的。况且,你也没打她不是。”
外头吃酒,敬酒的热热闹闹的,身为主人的太子妃,居然和长公主在一起。
苏灵雨两人屈膝行礼,“参见长公主。”
“拜见长公主。”
长公主也没为难她们,“都起来吧。”
站着长公主边上的郡主,眼红红的,嘟着嘴生着气,偏头不去看庆王妃。
太子妃与苏灵雨说:“请庆王妃来,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让碧郡主向你道歉。
郡主不懂事,扰了你赏荷的雅兴。长公主知道了,特意让郡主给你道歉。”
苏灵雨明了,这是要说和的。她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孩儿不懂事,道歉不道歉,就这样罢了。
希望郡主以后交些好朋友,莫要再不分是非黑白就罚人了。”
长公主看向郡主,怒斥,“还不谢谢庆王妃的教诲。”
郡主红着眼,带着哭腔说道:“谢谢庆王妃教诲。”
“这些道理郡主自然是懂的,我也不过是多说一句罢了。不用道谢,不用道谢。”
苏灵雨表现得很大方。
老夫人来打场圆,“公主可用了膳,这里有道菜不错,色艳味香,叫人垂涎三尺。”
长公主顺阶梯而下,“真有这么好?”
“有劳太子妃在这里设宴一桌,让老身陪长公主,吃上两杯。”老夫人说道。
太子妃哪能不答应,“且坐坐,马上安排人送席面来。”
苏灵雨也陪同坐下,“素闻长公主酒量过人,今日终于能得见了。”
“怎么比也比不上庆王妃,你送来的酒本公主喝了,味正酒醇,入喉辛辣,入腹暖胃,是难得的好酒。”
“长公主过奖了。”
郡主撇嘴,不仅是一坛酒嘛,还值得说来说去。郡主不愿与人虚与委蛇,与娘亲说了句,就跑了出去。
“小孩子,莫见怪。”长公主说道。
仆从很快送上席面,老夫人与苏灵雨陪同长公主,喝了几杯酒,聊了好些事儿。等两壶酒过后,这席面才散去。
可把老夫人给累坏了。
辞别了长公主,辞别了太子妃,苏灵雨郑重给老夫人道谢。
感谢她这么大年纪了,一直陪着。
老夫人不怎么在意,她说:“你得要小心长公主,她呀,最记仇。在你得势时,能与你共饮。一旦你出事了,她立马踩上一脚,新账旧账一起算。”
“多谢您的告知。”苏灵雨再次福身。
老夫人拍拍她的臂膀,“你也不用怕,长公主斗不过你。”
“入夜了,回吧。”
“老夫人慢走。”
“回吧。孩子们等着你呢。”
第三二一章 共骑一马
太子妃宴席后,那位少年郎的家人,也上门来道歉。
苏灵雨没为难她们,还赞扬了少年郎的才情,劝说少年郎到沈明弄的书院去读书。
后续又在城里这了三天,处理了些杂务,再回山庄居住。
京都里很危险,明争暗斗不断上演。萧景行不在,她不敢随意说话,胡乱帮助人。
与萧景行站在一起的一位文官,因文章里不小心,写了宫中某位妃子在民间的名字,被人捉到了错处往上参奏,皇上听从韩丞相的建议,将人给贬到边境去。
苏灵雨可怜他家中老少,暗中资助了他银钱,让他能活着走到任上。
韩丞相一派明着打压青桥先生,又暗中除去,与庆王交好的文臣武将。
对这漆黑的朝堂,苏灵雨没这个胆子插手。
她虽然自带一辈子的记忆,与后世界的知识,也不敢与官油条子争锋,强中自有强中手,人外有人。
想要活命,就不要胡乱说话。
回山庄过日子是最好的事,正好她去请的戏班子,得空了,能到山庄来表演。
苏灵雨请沈明一同来看戏,听曲子。
戏班里养着一群乐师,演奏起来十分动听,丝毫不比宫里的差。
其中有一个叫桐生的琴师,指法最为高超,独奏的曲目,也引人入胜。
听众能跟着乐曲而升起情绪,因为曲欢乐而笑,也会因曲悲而流泪。
苏灵雨让桐生好好练,书院开学那日,邀请他去独奏一曲。
戏班班主听了,对她感恩戴德,感谢她的提携。
为了亲儿子的前程,班主跪了沈明,让沈明收桐生在身边伺候。
“在戏班里养着不是更好吗?为何非要送人,让你儿子去伺候人?”苏灵雨问。
班主说:“王妃有所不知,我们这些戏子,最是低贱,谁人都能来欺负一番。长得好看些,不是被这个扰,就是被那个骂。”
“桐生是老小的亲子,小的时候,还敢放出来走走。如今已经十六岁了,若是被贵人看了去,不得招入帐中,成了别人的小倌。
如今有机会,能让他脱离苦海,老小又怎么能不求上一番呢?”
苏灵雨看向师公,“桐生琴技好,性情纯厚,你要不考虑一下?”
沈明有些不愿,桐生的出身不好,即便留在书院,也是要被欺负的。
再看桐生渴望的眼神,沈明于心不忍,说道:“如若真想留,只能改祖籍,改姓名。”
桐生有些不愿,但班主很乐意,“改,改。”
沈明说:“老夫找户人家,认他做儿子,今后桐生就是别人家的了。你这老货,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现在他跟前,来探望也不要光明正大地来。”
“老小晓得,晓得的。谢谢圣人,多谢圣人。”班主给沈明磕头。
班主为了感念庆王妃,亲自上场唱一出戏。戏班里头的,不明所以。等许久不见桐生了,才想起要问,问也问不出什么,只以为班主将桐生送人做男侍妾了。
书院的地址,就在山庄的对面山头,一座座房屋拔地而起,一处牌坊竖立,就等牌匾上墙。
正好山庄里有奇花异草,苏灵雨命人移栽过去,高大的树木,也移几棵过去。书院的一切开支,都是从王府出,这些植被的移植,给她省了一笔开支。
桐生改名为木生,被安排成一个老头做儿子,今后是要给老头养老送终的。
每日浓雾还没消散时,就能听到山上、书院里传来琴声。下地的老农听了,会跟着哼小曲。妇人听了,会想这会是谁呢?是怎么样的公子在弹琴呢?
苏灵雨就会以此,跟后院的女人们说:“你看看人家,天不亮就起床练琴了。你们还在睡,日上竹竿头了,也不见起来。天天只知道睡啊睡,也不打扮打扮。”
一个女子大胆地说:“王爷又不在,世子还小,你让奴家打扮给谁看?”
“没人看就不打扮了吗?没人看就自己看,瞧瞧你们这些懒样,从进山庄到现在,胖了多少斤?快去练舞、减肥,等书院开学了,出去艳压群芳,选一个喜欢的士子,嫁出去。”
苏灵雨拍桌,“哭也没用,求也没用,山庄不会白白养你。找个士子总比嫁个种地的,找士子未来可期,或许还能争得诰命。若是不走,那就杀了埋进地里养花。”
“你们可想清楚了啊,不走,命运就掌握在我手中。随意给你指派一人,叫你们嫁给乞丐去。”
有这个做威胁,歌姬、舞娘们还不努力?
她们可不想嫁给庄稼汉,不想嫁给乞丐。
木棉不喜欢在城里住,时常找借口到山庄找姐姐,小五学习不努力,也常到山庄玩。
木棉开始在山庄常住,她似乎不想回京了。
她在算术好很有天赋,苏灵雨得她帮忙,整理账册。
这天两人马车去巡查秋稻、秋小麦。后头跟着一队骑马的娘子,以前是骑牛的,现在装备升级,全都骑马了。
娘子们也有了系统的体能、武力训练。今后就是苏灵雨的护卫队。
苏灵雨与木棉在马车里说话,指着那一片田的收成会更好。
突然听到人说:“王妃,王爷回来了。”
苏灵雨趴着护栏,伸头往身后看,果真见着了萧景行的身影。
只见他一马当先,往这边奔袭。
许是许久未见,想要快些见着她吧。
她的心情跟他的心情是一样的,他不在家,她也想念得很。
奔袭的马,变成小跑,来到她边上。见着了他,她是满心欢喜。弯腰站了起来,要跨到他那边去。
萧景行两手一抱,一提,一拉,将她抱到马背上,与他共骑一马。
她不顾外人怎么看,扭身就抱他脖子,在他脸亲一口,“你怎么才回来?”
萧景行环住她,蹭蹭她脸颊。拉扯着马绳,让马儿往前走,“比预期早了两天,赶回来跟你过日子。”
“明日给你做月饼吃。”她说。
“嗯。”娘子在怀,比什么都好。
外出的这三个月,他也很想她,也想孩子们。
“娘子。”
“嗯?”
“为夫想你了。”
“我也是。”
第三二二章 泳池里的事
“爹,爹……”怀礼见着了爹,飞跑而来,连弟弟都不要了。
环礼见可了爹,有些怕怕,但他还是往前跑,不过他跑去找的是娘,不是爹。
萧景行一把抱起儿子,亲亲儿子的脸蛋,“环礼来,爹抱抱。”
环礼不要,他要找娘。
“爹,我写了三张大字。”怀礼邀功。
是的,三张大字,只不过一张纸上,三个字,都是“大”字。
怀礼开始启蒙了,启蒙先生是萧景行寻来的幕僚,等过了两年再跟沈明先生读书。
萧景行抱着大儿去找小儿,“怎么不认识爹了?”
环礼埋头入娘亲脖子里,趴着娘亲的肩膀,不要跟陌生人对视。
“小孩子还没记事,你这一走就是三个月,不记得也正常。”苏灵雨推他,“你先去洗洗澡,刮刮胡子,出来吃点好的。”
“好。”他没有放下怀礼,而是抱着他到泳池去。
“爹,我也要洗?”
“不想吗?”
“想。”怀礼大声说。
他最喜欢玩水了。
怀礼抱着爹的头,在爹的脸上吧唧一下。
苏灵雨吩咐厨房做吃食,带着他的衣服到泳池去。
父子二人玩得不亦乐乎,哪还想吃饭啊。
萧景行驮着怀礼,在泳池里游来游去,怀礼手脚啪啪地打水,玩得兴起哈哈大笑。
“快起来了,厨房做好吃的了。”她叫他们。拿着浴巾,要给他们擦水。
穿着一身衣服的环礼,在泳池边,蹲下、坐下,接着探脚,像是他也要下水去玩玩。
“环礼,环礼,要下来了。”吓得萧景行站起来,抱着大儿跑过去,要接住环礼。
苏灵雨小跑过去,抱起他,“小家伙,跑得真快,一下子就跑这边来了。”
“你将他衣服脱了,让他下来玩玩。”他建议道。
“这水太高了,他下去会呛水。”
“带到儿童区去,将那边的水放少一些。”说着他抱起大儿,将他带到儿童区去。
这个爹要跟儿子玩,做娘的也无法,只能随他去。
萧景行站在儿童区,叫小儿的名字。
被脱了衣服的环礼,迈着小短腿,乐呵呵地走向爹爹,两小手还互相打了打。
萧景行带着他玩,父子三人就将整个儿童区,给占据了。
测试以为水的深度,将出水口、入水口都给塞住,苏灵雨将水瓢、水葫芦扔进水里,让他们玩个够。
有一种木头,遇水不沉,她就让匠人雕几样动物,她再给木头穿上鲜艳的衣服。将这些带颜色的玩具,扔进水里,给孩子们玩。
“在玩半个时辰啊,玩半个时辰够了。”说着她出去看看,厨房弄好饭食了没。
她不知道,她离开不久,一位女子走进了泳池,薄纱遮体,红色的肚兜,若隐若现。
这人一进门,就被萧景行发现了。
他的笑脸沉了下去,问:“你是谁的人?”
“奴家是皇上派来伺候王爷的。”
萧景行对外喊道:“谁在外面候着?”
没人应。
“王爷莫要赶奴家走。”女子哭了,可怜兮兮的,男人见了会怜惜几分,可萧景行见了厌恶几分。
“王爷,奴家等人是皇上送来伺候王爷的。王妃却要将奴家等人配给外人,还说要奴家在书院献舞,让奴家等人当面选人,要将奴家送出去。自打奴家进王府,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
“王爷,奴家心中一直都是您。您的神勇,一直刻在奴家的脑海里。”
萧景行越听脸色越沉,哗啦自水里站了起来,扯来浴巾裹住下半身,系上带子。
抽出挂在边上的剑,很多人都以为这是装饰用的剑。只有他与娘子知道,这些剑是开刃了的。
目的就是防备,在玩水时,有刺客杀入。
“王爷,您,您这是为何?奴家,奴家只是想伺候王爷罢了。”女子跌坐,胸衣开了一片,露出红色的肚兜。
女子跪趴过去,“王爷,王爷,奴家只是想伺候您啊。”
萧景行剑指那人,“这次外出,让我遇见了一名身上有伤的男子,我见他身体虚弱,又颇有文采,想要将他招为幕僚。谁知他一靠近,便抽匕首要杀人。”
“王爷,奴家怎么会是那些人呢?”
“你的脚已经出卖了你。”萧景行说,“你的脚环上的雕纹,我似乎见过,上一次见的那个人好像死了。”
女子见被识破,拍地飞起,抽出藏着的匕首,直杀萧景行。
萧景行提剑格挡,谁知这女子,内功了得,旋身一脚,将他踢下水中。
等萧景行跃起,那人已消失不见。萧景行看向孩儿们,见他们好好的,心放了下来。
仆从听到动静,闯了进来,“王爷,可是出事了?”
“去把云岚叫来。”说着萧景行再次走入水中,将孩子们抱起。
云岚来得很快,几乎是飞进来的,“王爷?”
“彻查山庄,有刺客进入。女子,身高与王妃等同,颇为白皙,眉梢有痣。”
“是。”
等苏灵雨匆匆走入,父子三人已经穿好衣服。怀礼与环礼都被吓到了。
“有刺客?”苏灵雨问。
“没多大事了。”“从皇上送来的人里,冒出刺客,我猜是魏国的人。”
他与她说:“许海死前,曾经派人潜入大梁,暗杀我们,那批人里几乎杀尽,只有一支二十人的队伍没寻到。怕这刺客就是那队伍里的。”
“会不会是韩丞相派来的?”
“不一样,刚刚这人武艺高强,手法独特,不像是韩将军培养的死士。”
萧景行与她说:“也有可能是敌国埋伏在梁国的杀手。你进出要小心些。”
“还有,门外的人到哪去了?”萧景行语气有些不悦,“刚刚我不小心跌落水中,要是那刺客对小孩痛下狠手,我想救都来不及。”
苏灵雨心惊,想起就后怕,“以前我们在这里胡闹,不想被外人听见,就让她们走远些。”
“以后不会了,尤其是孩子在的地方,必须里外有人。”她是真的怕。
见吓到她了,萧景行又自责,“放宽心,会护着他们的。”
他左手抱着大儿,右手抱着小儿,没法子安慰娘子了。只得放下两小子,去抱抱他们的娘。
“莫慌,莫慌,会让他们平安长大。”
第三二三章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云岚带着人在山庄里搜查一通,又到外面去寻找,结果都没有找到。
那女子果真是皇上送来那一批,只是不知她是原本隐藏在宫里的,还是后面替代的。
不管怎么样,萧景行都不会放过,必须要告诉皇上。
但这都是第二天的事了,刚回家里,长夜漫漫,自然是要与娘子,好好温存一番。
只是才弄了一番**,就听说怀礼被吓醒了,想必是泳池那番厮杀,让他得了梦魇。
苏灵雨过去安慰儿子,萧景行也坐不住了,跟着娘子过去,看看儿子们的睡颜。
这哥俩颜值爆表啊,引得做老爹的,忍不住亲一口,表示父亲的爱。
苏灵雨轻轻拍着怀礼的背,与边上的夫君说:“俪夫人你可知道?”
“知道。”
她说:“请不久太子妃宴客,请了各家族前往,那天韩丞相家的也去了。俪夫人,特意寻了我过去,问我:你可知我是谁?我说你是韩丞相夫人啊。
接着她就哀愁、哀怨,再加无奈,似乎对你很不满,很不乐意。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是什么时候搞上啊?”
萧景行很突兀,什么叫“搞上”?这是什么意思?
等他揣摩出其中意思后,哑然失笑,“你怀疑我跟她有私情?”
“难道不是吗?她的表情先是这样的,再是这样的,最后是这样的。这面相,可都是闺中怨妇才有的,你敢说你跟她没有私情?
人家一个堂堂一品诰命夫人,还需要用祸害你来维持低位?”
萧景行依偎着床柱,看着娘子做小表情,他是越看越喜欢。
这样的实在是太可爱了。
这样的她,很让他喜欢。
见怀礼睡了,他觉得该带夫人回房了。
“你要干嘛?即便是牺牲色相,也要将这事解释清楚,不然我跟你没完。”苏灵雨捶打他胸口。
这家伙身子骨硬,打起来他不痛,她的手痛。
“这事回房再说。”
守在外头的丫鬟,见主子出来了,连忙拉起帘子,让主子行走。等主子走后,进屋拉下蚊帐,吹灭蜡烛,才回到自己的床铺。
守夜的丫鬟,见主子们亲密,知道今夜不用伺候,疾步去厨房,叫厨房备好热水,以备主子叫水。
屋里又是一番巫山**,临近鸡鸣才叫送热水进去,守夜的丫鬟起身披衣,去抬热水。
苏灵雨穿着里衣,帮他穿官服,他要去上朝。
萧景行张开双手,任由她弄,他说:“俪夫人的事有些复杂,牵扯到开平四十三年,等我回来再与你详说。”
“嗯,早些回来,给你做顿好吃的。你该补补了。”
眼珠子向下看,问她:“我这身子骨,还需要进补?”
苏灵雨知道他想到那边去了,她不但不解释,还任由他乱想,“是啊,昨夜力道轻了些。是不是老了不中用了?”
“老了?不中用了?”这种话她也敢说。
那昨夜哭的人是谁啊?
“好了。”她退后两步,欣赏这英明神武的男人,“出门在外,多吃饭来少喝酒,遇见女人退避三步,莫要招惹不三不四的人。”
萧景行上前一步,一手将她抱入怀,“我老了,不中用了?”
“逗你玩的,别当真。”两手拉开他的手臂,“出门去吧,我还得睡会儿。”说着打个哈欠,两手揉着腰。“也不懂怜惜我点,被你弄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这般说他才相信,她刚刚说的是玩笑话。
要知道他比她年长八岁,他老了不中用了,她还是如花似玉。
得要爱惜自己一番,不能真被她嫌弃了。
见她是真的累了,不再作弄她,转身离去。他需要将边防情况,递交上去,容不得他耽搁。
…………
灵雨山庄,花厅点上六七根大蜡烛,将花厅照得通亮,庆王一家,外加小姨子,围在餐桌。
庆王府规矩最大,也最没规矩,男女同桌而食,姐夫与小姨子丝毫不避讳。
不知是姐姐心大,还是小姨子心大,亦或是做姐夫的不在意。
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定会问是不是要让小姨子嫁进来啊?是不是要成一家人了?
敢这么做的,也只有苏灵雨,她不在乎外界的习俗,一家人就要坐在一起吃饭。
木棉端着白瓷碗,盯着餐桌,不敢夹菜。
不是菜不好吃,也不是菜不够多,而是姐夫气场太大,她不敢下筷子。
还有就是场面吓人,
比如:姐姐给姐夫夹菜,姐夫给小侄子夹菜,大侄子给姐姐夹菜,姐夫给姐姐夹菜。
木棉还没吃上两口饭呢,眼前这盘爆炒牛肉片就没了,再过一会那盘嫩绿的青菜没了。
等他们吃完以后,木棉觉得自己是捡剩饭残羹那个。
吃好了的苏灵雨问,“饭菜不合胃口吗?”
木棉摇头,“看你们吃,就觉得饱了。”
见姐姐不解,木棉解释道:“你们吃饭太快了,我看着你们吃饭,就觉得自己独自饱了。”
苏灵雨看向庆王,“怪你,吃这么快,带着我也吃快了。”放下碗筷才觉得自己吃撑了。
说着与翠翠说:“叫厨房煮点山楂水消食。”
翠翠应声出去。
萧景行将涑口的茶杯放下,接过湿巾擦嘴,再将湿巾递给丫鬟。
他与木棉说:“让厨房再上一桌菜,你陪环礼再吃会儿。本王陪王妃出去走走。”
木棉连连点头,恨不得姐夫马上走。
庆王夫妇没往外走,黑夜不宜出门,就在自家院子里走走。
吃饱饭的怀里跟在身后,原本属于他的臂弯,已经被娘亲给占去了。他只能跟在后面,捉虫摘花。
苏灵雨挽着萧景行的臂弯,走在石道上,拿着蒲扇东打西打。
“俪夫人是开平四十三年,被韩佑从隆州带回的人,他先将人放在章权家养,再由章权送进韩府。成平二年,韩佑坐上丞相位后,开始将她扶上侧夫人位,后面就成了韩佑的填房。”
“她是什么人?”苏灵雨问。
“我下一个要杀的人。”
这话一出,苏灵雨不敢问了。再问下去就是血仇之恨。
萧景行杀了俪夫人的儿子,俪夫人不但不生气,还幽怨地找上门。两人关系已经很明显了。
第三二四章 你就死心吧
夜里走一走自家的山庄,发现了别样的景色,整个人舒坦得很。
以后他在家,就常拉他出来走走吧。
夜里走走好是好,就是容易艳遇。
比如这位美人出来唱首曲子,那位美人在夜色下跳之舞。还有两位结伴而来,胆子大到敢在庆王妃跟前,勾搭庆王。
“王爷,你莫要让王妃,将奴家送出去,奴家愿在王爷身边伺候。端茶倒水,倒痰盂也不在话下。”美人说道。
又一美人直接跪下,拉扯着萧景行的衣摆,娇滴滴地说:“王爷,奴家心悦王爷,只盼王爷能听奴家肺腑之言。”
苏灵雨也来,她哀痛地拉扯着萧景行的手袖,“您说要带妾身出来走走,妾身原以为这是体谅妾身,遂不知,您这是找借口出来寻美人。”
苏灵雨手帕一挥,打在他脸上,蒲扇遮鼻口,呜呜哭道:“可怜我这朵花,最后还是插在,你这负心汉身上。”
说着转身招呼儿子,“呜呜呜……儿子我们走,回娘家去,不要你爹了。”
萧景行扶额,他的夫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跪在地上的美人,被夫人这么一闹,忘记刚刚说到哪了。
见王爷要走,连忙扯住王爷的衣摆,“王爷,奴家……”
“阿山?”萧景行叫道。
“在的,王爷。”
“去问问哪些校尉缺人,将她们送过去。”
“皇上那边?”
“不足挂虑。”
“是。”
“王爷,王爷,王爷……”女子跪走两步,企图挽留王爷。
“王爷,奴家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锵!”阿山抽出刀,递给那女子,“呐,现在是证明你说话算话的时候了。”
女子不明白,这位大哥要干嘛。
阿山说:“你不是说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吗?王爷不要你了,你做不了人,那就做鬼吧。”
“……”
往回走的萧景行,没有追上她,而是负手而行,与童叔吊在后面。看着她带着儿子,一路玩回去。
怀礼想抢娘手中的蒲扇,可怎么都抢不了,跳起来抢不到,扑过去也抢不到,只能跟着娘亲走,边喊道:“娘,给我,给蒲扇我玩玩。”
萧景行嘴角挂着微笑,侧头问童叔,“她最近在做什么?”
童叔弄懂王爷话里的意思,王爷不是问王妃最近的生活,而是问王妃怎么变了。
童叔说:“太子妃宴席后,王妃请来了个戏班子,连唱了两天。”许是看了戏,才想这般演的吧。
童叔又问:“王妃打算将那些人,送给士子。您这就送出去,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这些人心思活泛,也不知是哪一家派来的。送给武将,比送给士子好。送给武将,她们很难有翻身的机会,送给士子说不定会闹出什么来。”
萧景行与童叔说:“让阿山在送出去之前,审问一番,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敌国探子。”
“是。”
在前面廊道下,她站在红灯笼边,似要等他。
灯笼下的她,神情祥和,如那娇羞的女子,等着夫婿归家。
他的小妇人,在那头等着他,等着他过去,等着他靠近。
萧景行将步伐迈大一些,往她身边去。
愿陪着她走过,无数个春与秋,愿与她渡过白头,一起面临死亡。
…………
木棉随着姐姐到书院去看看,师公说书院很快就弄好了,他请来的先生,也差不多到了。
姐姐要过来看看,还缺点什么,要让来到这里教学的先生,得到最好的优待。
他们要商议事儿,木棉偷溜溜,跑木生那边去。木生与师公住在一起,日常练琴,不然就是学习书文。
木棉被这俊秀的木生给打动了,他弹琴、看书的模样,最是吸引她。
要是嫁给木生,她是愿意的。木生与她年龄相仿,家里边的人或许会同意。
透过木篱笆,瞧见木生在屋檐下,聚精会神地写字。
木棉羞涩一笑,一把抢过侍女手中的小盒子,推开篱笆门走进去。她想悄悄到木生身边去,给他一个惊喜。
伺候师公饮食起居的老仆人,见着了她,“四小姐来了。”
“啊,你叫什么叫。我都被木生发现了。”木棉嘟囔。
老仆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到边上去继续手中的活。
木生提着毛笔对木棉微笑,“先生让我做文章,我愚钝做了一个时辰,都没写出来。怕是不能陪你玩了。”
“没关系,你写你的好了。”木棉走近,“我给你带了吃的。你写累了,就吃块点心吧。”
说着将点心盒子打开,放在木生左手边。
“谢谢你,又劳烦你送吃的来了。”
“你写你的,不用管我。”木棉去找个地方坐下。
沈明居住的地方,四周被移植了好些名花名草,显得清幽,是个休息闲聊的好地方。
可惜没人跟她聊天,也没人陪她玩。想和侍女说话,又怕吵到木生,真是无聊至极。
好不容易等到木生写满纸张,木棉站起,“木生写好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木生摇头,“先生布置的文章,我还没读懂,四小姐还是自己玩去吧。”说着木生拿起书籍,准备看书。
木棉鲜活的脸收了回来,做成恼怒的样子。
侍女提醒道:“小姐出来有半个时辰了,再不回去走走,王妃会派人来寻。”
一心想要邀请木生出去的木棉,只好作罢,先回去与姐姐说一声,再来寻木生。
沿着山路往书院走,瞧见小河在鬼鬼祟祟。
小河是木偶人的养子,不知道为什么木偶人,到了小东泉村就不走了。租了个小屋子,打算常住。
小河的歌声动人,又时常在村里唱起,木棉很自然地认识了他。小河这人脸皮厚,见谁都能说上两句,即便见着王妃也不胆怯。
见着木棉就会黏上去,要说上几句话,要逗笑木棉才愿离开。
有人卖力讨你欢笑,谁人还能抵触?木棉与小河就成了普通朋友。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认识字吗?”木棉问他。
“我自然是不认识,但听说有位新教习先生过来,我就来看看。看这人我认识不认识。”
“被请到这里来的人,都是天下有名的,你还能认识?”
“说不定就认识呢。”小河看她,“你定是从木生那边出来的。”
“对。”木棉点头,“我是从那边出来的。将来我的夫婿,就是那样的人,你就死心吧。你是没有机会的。”
第三二五章 你是不是喜欢他
小河绕着木棉转了一圈,说道:“你就死心吧,他不会喜欢你的。”
木棉跺脚,作势要打小河,小河跳到一边说:“我见那木生,心思不在你身上。”
小河说:“你每次寻木生,木生都说没空。”
“他那是真没空,师公给他布置了很多课业。以前师公在我那的时候,也是给王爷布置很多课业的。做不好要挨打,打到手心发红发肿。”
小河拿掉嘴里的狗尾巴草,“非也非也。”他不是文人偏要学文人摇头,“木生一边吊着你,一边去讨好王妃。”
“我曾见过好几次,木生拒绝你的邀约,转即到王妃身边去,说他功课做完了,出来走走。还是要吹笛子给王妃听。”
“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你只需派侍女到那边去,跟那边的老仆人说:王妃到书院来走走,想讨些水去煮茶。木生听了这话,定然会走出来。”
小河负手往山下走,好不得意,“不信你就去试试。”
“试试就试试,臭小河。”说着木棉让侍女去试试。
果不其然,侍女身后跟着木生。
木棉见了木生不再是欢喜,红着眼,转身向山下跑去。心里委屈得受不了,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
半山道上,窜出小河。
小河追着她喊:“四小姐,四小姐。”
木棉不想他看到她这模样,想甩掉小河,可是无论怎么样,都甩不掉他。“你滚开啊。”
“四小姐莫生气,你天生丽质,美若天仙,是天上地下仅有的的姑娘。莫哭,莫哭,你哭了小河心疼。你哭了,小河也要跟着哭了。”
木棉憋着气,“够了,癞蛤蟆,不许你说话。”
“好好,我不说话。来这是甜果子,我跑了三个山头,给你摘来的。很好吃的,王妃想吃都吃不着呢。”
小河将一窜果子塞过去。
木棉见这红红的果子,摘一颗吃了,甘甜甘甜的,不腻口,又多吃了几个。
“好吃吧,这是我寻了好久的。”
小河说:“像木生那种人,根本不值得你喜欢。木生是从戏班出来的,跟着戏班哪些手段没见过,哪些人没见过,哪些手段没用过?
一边用美色引诱着你,另一边又去王妃跟前献殷勤。一旦王妃那边得不到好处,就会来到你身边,哄你引诱你,让你非他不可。让他踏着你飞黄腾达。”
木棉越听越生气,将手中的果子扔回给小河。
小河接住树枝,说道:“别气,别气。我不说了,不说了。”说着又将果子塞回去给她。
等了一会儿,他说:“依我看,王妃对木生也是有兴趣的。”
木棉怒目圆瞪。
小河自言自语道:“你看啊,木生住到这里,不过十来天,王妃有意无意寻了他七八次。王妃是不是想要找他做面首啊?”
“你胡说八道。”木棉脚踢小河,小河一闪闪过。
“王妃明知道你喜欢木生,却还来找木生,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你闭嘴,不许再说。”
“你天天来寻木生,王妃怎么会不知道?王妃定然是知道的,那她怎么还来寻木生呢?找木生弹琴,找木生说话。
要知道在陈国,妇人养面首,是常见的。你姐姐是一代奇女子,能力自然在男子之上。这样的女子,不会安分于室,这寻面首的事也……”
木棉怒起,两手伸直,掌心对小河,“不许你说姐姐坏话。”
两掌心拍出去,将小河拍飞,小河撞到树上,口吐鲜血。“哇!”
木棉跟沈浪师父学武多年,还是第一次使用,打伤了人,她惊慌失措。“你,你没事吧?来人,来人啊。”
……
大夫检查小河伤情后,与王妃说:“许是四小姐功力不厚,这人身上的伤不是什么重伤,吃点补气血的药,静养两月便能好。”
“多谢大夫你,翠翠送大夫出去。”
苏灵雨来到木偶人老河跟前,“小河吃药用的银钱,以及这两个月,不能唱戏的钱,王府都会赔给你。你不用担忧。”
“多谢王妃了。”老河对木棉拱手,“谢苏小姐手下留情。”
木棉像做错的小孩,垂头躲在姐姐身后,不受那老头的拜。
“好了,让小河好好养伤,等下会有人送药材与银两过来。”
“王妃慢走。”
两人上了马车回山庄,一路上谁也不说话,木棉是没胆子说话。
回到山庄,木棉低着头跟着姐姐走,姐姐去哪她去哪,就是不敢说话。
突然见姐姐停下,抬起头来,发现四周没人,好像进入了王爷的练武室。
“抬起头来。”
“姐姐?”
“你是什么时候练出内功的?”
木棉比划比划手掌,“我也不知道,就是小河惹我生气,我一掌拍出去,它就出来了。”
“你再拍一下出来看看。”
木棉伸手试试,一个屁都打不出来。
苏灵雨指着木桩,“对着木桩打,用尽力气。”
木棉试了一下,还是打不出什么。
“别试了,找师弟们跟你多练练,或许下次就能发出来了。”
“哦。”
木棉见姐姐要走,连忙跟上,跟在姐姐身后。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心中所想,“姐姐是喜欢木生吗?”
“嗯?”苏灵雨停下,“你怎么这么问?”
“你是不是要找面首啊?要将木生养在外面。”
“荒唐,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木棉大胆地说:“有人看见你经常去找木生,跟木生很好的样子,你难道不是喜欢上他吗?你不喜欢他,为何经常去找他?
他来这里不过十来天,你就寻了他七八次。难道这不是喜欢吗?你跟我说,喜欢一个人,就想经常见到他,控制不住要找他。这难道不是喜欢吗?”
“我喜欢他?”苏灵雨都问自己。
“云岚,去将此人给杀了。”
突然身后响起萧景行冷漠的声音,苏灵雨一转身,见萧景行让云岚去杀人。云岚提着剑,疾步往外走。
“等,等一下,先听我说。”
她如此这般焦急要护着一人,萧景行当真以为,她喜欢上那人,心中大怒,更加认为那人不可饶恕。
“去杀了他,将他剁了喂狗。”
第三二六章 停下
苏灵雨飞奔上前,一手拉住萧景行,捂住他嘴巴,一边喊云岚。“停下,听我解释。”
云岚停下来了,其实一开始他都信任王妃,只是王爷吩咐不得不听。
见云岚停了,苏灵雨与冷脸的萧景行说:“你们都误会了,我之所以去寻木生,是因为木棉。”
“我以为木棉喜欢木生,就想多考察考察这人,好找到木生的优缺点,将来好劝说我娘。
你知道的,我娘很看重木棉,一直给她挑选夫婿。可木棉不松口,我就想着找一个木棉喜欢的。”
这般说了,萧景行才稍稍散去怒火。
木棉来认错,“姐夫,木棉错了,木棉误会姐姐了。导致你也误会姐姐了。”
萧景行本就是个多疑的人,单凭苏灵雨的话,他不大信。“木生是何许人也?”
“是戏班主的儿子,托了师公的门路,改门换姓,跟在师公身边伺候。”苏灵雨说。
“此人生长在混乱环境,早就被迷惑了心智,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实在不是木棉良配,早早派遣到别处去,免得脏了眼睛。”萧景行说道。
木棉不愿,“姐夫,姐……”
萧景行看向木棉,很是不高兴,“京中好男儿,给你千挑万选,你居然选了这等烂货,你是眼睛瞎了。还是故意与你娘作对?”
说着他又骂苏灵雨,“她是你姊妹还是你敌人?好的人不推选给她,居然将一个出身污秽,早已被阴暗荼毒的人推给她。你这是帮她还是害她?
既然这般不想她过好,你就将她赶回去,以后休要等庆王府的门。免得因为她,惹来夫妻不和。”
他这是在气头上,怎么跟他说都是浪费口舌,先安抚他。
“好好好,错了,我错了。”说着她跟木棉说,“你先回房去,木生的事以后再讨论。”
萧景行很生气,被她敷衍认错的态度给气到了。她拉着萧景行,不让他离去。
“消消气,消消气。”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往自己屋里去。
好在他不是强横的,不是一生气就往外跑的,她说的话他还能听。
“先喝口茶,不要生气,气大伤肝。”她说,“最近看了本书,上头说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大人物不论出身,只要有才识,有能力将来都是庙堂中人。我就看着木生有几分智慧,又是个能忍耐的,我就多考察他一下。看他值得不值得,我托付木棉给他。”
见他气减了大半,她继续说:“我就怕他是司马相如,是个里外不一的,就多去几次,多考察一番。”
“结果呢?”他问。
“有几分聪慧,有几分心机,但样样都不及你分毫。才学差,心机不够,一般般的人而已。不值得再关注,后面这两次,我都是去书院,看书院完工进度。没想到被木棉误会了。木棉无心说的那些话,刚好被你听到。”
“我要杀他,你为何拦着?”
苏灵雨一把坐入他怀里,“杀人也不能明着杀,要是木棉用情过深,你这般动了她心上人,她不得恨死我?”
萧景行很满意她的表现,他挑起她下巴,“若是被我发现,你有异心。”
“你会怎么样?”
“打断你狗腿,关在院里,哪儿也别想去。”
苏灵雨嘴巴一瘪,抱住他脖子,干哭喊,“呜呜,别打我啊。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还没打她呢,就这般哭了。
他被她这哭得,没了脾气。
对这女人,他是无可奈何了!
萧景行想安慰她,扶起她的头一看,好女子,她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有。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他就该明白,这个妇人会骗人,很会骗人。
他就不该相信她。
苏灵雨意识到不对,两手扶着他的脸颊,亲亲他的唇,“你别生气嘛。”
“你生气的样子好可怕,妾身看了怕怕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妾身都有你在,怎么还会去养面首呢?
外面有几个男子比得上你,有朱玉在前,谁会去看丑八怪?”
萧景行冷冷地说道:“我老了,不中用,那些年轻的面首,更适合你。”
“打住,打住,好哥哥,那些随口说的话,不要记得那么清。
谁说你没用的?你这身躯,再用上三四十年,也不成问题。你不要妄自菲薄,你该多听听我的真心话。”
“是真心,是假意,试过就知。”这个骗子,最会骗人了。
苏灵雨被抱起,被翻过去,被压在桌子上,她有些不知所措,“你要做什么?”
守在外头的翠翠见状,急忙上前关门,驱散守在门外的仆从们,并吩咐厨房准备热水。
…………
因为自己的事,惹得姐姐与姐夫不和,木棉很自责。
她想去向姐姐请罪,还没到姐姐的院子,就被拦下,说姐夫与姐姐在里头打架。
她就更焦急了,怕两人打起来,伤了彼此。
推开丫鬟的手,想要进去,没走两步就被翠翠拦下,翠翠红着脸说:“王爷与王妃很好,四小姐不方便进去打扰。”
“我去给姐夫解释,叫他不要误会姐姐。”
翠翠挡住木棉,“这是王爷与王妃夫妇间的事,四小姐不适合进去。”
说着翠翠指着外头的仆从,与木棉说:“大家都在外头,里边真不适合进去,尤其是你。”
木棉的脸渐渐红了,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以前在南阳城的时候,她发现账本不对,急着找姐姐,误闯了院子,听着了不该听的声音。
后来她明白那是什么声音,隔了好久才敢去见姐姐与姐夫。
木棉与翠翠说:“我先回去,姐姐什么时候得空,你派人来与我说一声。”
“好的。四小姐慢走。”
这一天山庄过得很安静,从启蒙先生那边回来的怀礼寻不到娘亲,就去看看弟弟,顺道带弟弟到娘亲的住所去。
但半路被阿山叔叔拦住了,怀礼问:“爹回来了?”
“王爷一个时辰前就回来了。”
“我去找爹。”说着怀礼拉着弟弟,要去找爹。
但被阿山拦住了去路。
怀礼抬头看阿山叔叔,“你有事?”
“王爷跟王妃在商议件大事。”
“嗯?”“我不能过去吗?”
“不能,这件事关乎到,你今后多一个弟弟,还是多一个妹妹的大事。所以你不能过去。”
“哦。”
第三二七章 不想离开你
安抚大的,要去安抚小的。
苏灵雨揉着酸痛的腰,去找木棉。
木棉当时坐在屋里发呆,哪儿也不想去,晚饭也不想吃。她已经很自责了,她觉得自己不该问出那些话。
“木棉。”
“姐姐。”木棉站起来,迎出去。
“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姐夫过来了,我只是一时口快,你没什么事吧?”木棉很紧张。
“没事。我们坐下说。”
苏灵雨率先坐下,“我这边没事,你不用担心。你姐夫不是小气的人。”
才怪,那个人就是小气鬼,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
“你跟我说说,你对木生是什么想法,你对自己的婚事是什么想法。”苏灵雨问木棉。
木棉看着自己的手,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想法,她也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
木棉看向姐姐,“能不能不嫁人?”
苏灵雨停顿了一下,问她:“你是想嫁给木生?非木生不嫁?”
木棉摇头,“不是。其实我没那么喜欢木生,只是觉得他好看而已。也不是非要嫁给他。我很对不起你,因为木生的事,让你跟姐夫不和。”
“这事已经过去了。”苏灵雨有些忧心,“对于你的终身大事,你心里怎么想的?你知道你的情况,如果你不嫁,娘会很难做。”
苏灵雨说:“你的亲舅舅,也就是那位出自梁城的张铭,他盯着你,怂恿你亲娘给娘写信。想要认亲,将你认回去。想利用你的亲事,为他谋取利益。”
“在这里,一个女子很难做到不嫁,除非做尼姑、道姑。”苏灵雨叹息,“我敢护你一辈子,就怕你外界的承受不住压力。”
木棉垂头,默默无言。
苏灵雨握着她的手,“如果你不知道怎么选择,就由来帮你选。帮你选一个前途似锦的男子,给你选一户好人家。”
木棉抬起头,泪水连连,“不要,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
“我不想离开姐姐,我不要离开你。”木棉哭着说,“我是你带大的,是你和大毛它们陪着我长大。”
“大毛死了,青牛没了。阿虎留在东泉村,除了阿旺,我只剩你了。我不要离开姐姐。”
她一直拖着不愿定亲,不愿去相看,就是怕嫁到别人家里去,见不着姐姐了。
“你这个傻孩子,你嫁人,跟来我这没什么问题的啊。”苏灵雨跟她说,“等你家人以后,可以将宅子,建在我边上,想看我了,就过府来。没人会拦着你的。”
“真的可以?娘她们说,嫁人了就要待在家里,好好主持家务,相夫教子,不能抛头露面,不能时常出门。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一次姐姐。”
“就因为这个,你才不想嫁人的?”
眼红红的木棉点头。
苏灵雨叹气,“真傻,这又不是大事。你想见我随时都可以,哪需要这般恐慌!将来啊,你带着娃过门来,与我的孩子们,玩到一起,我们就更有话题聊了。”
“可以天天过府?”
“我时常出门下地,你只需站在门口,就能见着我。”
好像是这样,木棉想想,觉得自己狭隘了。
得知木棉的纠结,一切都好办。
苏灵雨安抚她,“好好吃饭,休息两天,准备帮你挑选好人家。”
…………
以庆王妃的名头,给木棉挑选人家,这选择的范围就大了。
从一品官的庶子,挑到四品官的嫡长子。入选的人,至少有百人。
和苏张氏商议一番后,连续安排木棉与那些公子们会面,一场莫名其妙的宴会,就能让二三十公子聚在一起,给木棉相看。
看来看去,眼睛都看花了,都不知该选哪一个。
苏灵雨从萧景行那边挑了两个,打算二选一,将木棉嫁入书香家。
在山庄地界,向山庄走去的木棉,又一次遇见小河。
小河像是刚好路过,又像是专门等在那里。手里拿着好吃的山果,要送给木棉。
小河见着她屁颠屁颠跑上前,要亲手将山果给木棉。“这是我好不容易寻到的,特意拿来送给四小姐。”
木棉接过去,又将十几枚铜钱给小河,算是等价交换,“谢谢。”
“听说美丽的四小姐要嫁人了,那个人会是谁啊?”
“这与你何干,你这个小乞丐,怎么老往小姐身边凑,还打听小姐的事?”丫鬟不让小河靠近木棉。
小河不理会丫鬟,很巧妙地躲开丫鬟的推挪,来到木棉身边。“这么多公子,你想要哪个?”
“我想要哪一个不用你担忧吧?”娇俏的木棉看向小河,“你这般焦急是为何?你这番热情,很让人怀疑啊。”
小河讪笑,“小河只是希望,四小姐能选得好郎君,将来过得幸福美满。”
“自然是好郎君,姐姐与姐夫,亲自为我掌眼。能让姐姐满意的人,自然会是我的好郎君。”说着木棉骄傲的跑走了。
她要去陪小侄子吃饭,让姐姐与姐夫过恩爱的日子去。
丫鬟对小河做鬼脸,“咧咧,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说着跑去追小姐。
小河看着四小姐的背影,惆怅若失。
等看不见人影了,才转身离去。
老河在家中煮着米饭,等小河回家吃饭。“有去堵四小姐了?”
“嗯!四小姐要嫁人了!”
“放了这个念头吧。即便没有王妃支撑,四小姐也不会嫁给你。不说左督给事中,单说南阳城那位苏重,都是个好的,即便四小姐身份不正,也会嫁入文臣高官家。
说到四小姐的亲娘家,五个姐夫,个个是将士,随便给她拉一个将士,也比你好。跟着你这个人,有什么出息?”
老河叹息说:“我们这些人,天生漂泊无依,注定浪迹天涯。”
小河两手抱着后脑勺,往床上一躺,左腿放右腿上,“知道与她无缘,架不住心里想她啊。”
夜里梦里梦见她,白天想见到她。远远看上一眼也好,一天见不着她就浑身没力气。
“过来吃饭吧。”老河将饭菜端上桌,“王妃弄出来的,不止是米,连青菜都格外香甜。”
小河家从不种菜,都从不缺菜吃。王妃种了一大片青菜,家没菜吃了,小河就去摘几片。
第三二八章 我还没成亲
木生完成了今日的功课,沈明先生让他下山,去通知王妃。告诉王妃,九指圣人要到书院来,让王妃做好接待。
与此同时,木生也想见见某人。
不知不觉到了灵雨山庄,木生与门人说了来意。
门人进去,很快叫他入山庄。
这是木生第三次入山庄,是第一次从正门入。
人说王府的门槛高,山庄的门槛低,谁人都能从正门入。
现今他也能从正门入了,也能跟那些人一般,从正门入山庄了。
他不用等,被带入中院,见王妃在给花浇水。
这个院子里的花草,每一盆都价值千金,一盆能卖上三百纹银,很多人家拿着银票都买不到花。
王妃送礼很奇特,越是品阶高的人家,送的礼品越少,礼单里都会有一盆奇异的花草。
听说太后得到了两盆,世上少有的黄姚牡丹,皇上给千金,太后都不愿让出。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生拜见王妃。”木生躬身。
“师公让你来传话?”苏灵雨问。
“是的,日前先生得到了书信,说九指圣人从晋国到梁国,过不了几日会抵到书院。先生想请王妃收拾一处院子,安置九指圣人。”
九指圣人?
没听过这个名号。
既然是师公请来的,那就在师公边上,收拾一处新房屋,给圣人居住。
“行了,你回去吧。”
“小生告退。”
木生步伐放慢些,不是他想欣赏山庄的美景,而是他想见某人。
早就打听到,她在山庄,怎么不见她出现?
木生有些遗憾,明明她是喜欢自己的,可到头来要嫁给别人。若是他主动些,与她表露心声,她会不会……
即便她会,苏家也不会同意的吧。
他这等出身,怎么配得上她呢?
木生死了这条心,老实地回去。
回去学做文章,学好做人。
与此同时,萧景行军营大帐被掀开,云岚大步走几步,入内躬身,“王爷,属下回来了。”
“嗯。”萧景行名头书写,没看云岚。
等了好一会儿,没见云岚离去,也不见云岚汇报军情。
萧景行抬头看云岚,“怎么了?”
“听说苏家四小姐在选婿。”
“对,已经选好了,吏部左文书的嫡次子。怎么了?”
云岚说:“王爷,属下如今二十四有余,尚未成亲。”
萧景行以为他要请假去成亲,“要离开多久?”
“不是,王爷你误会了。属下至今尚未成亲,而王妃小妹,还没定亲,王爷怎么不想想我呢?”
“啊!你看上了木棉?”萧景行想了想笑说,“我怎么把你给忘了!你官阶四品,又是我的直属,与苏木棉倒是般配。”
接着萧景行撇嘴,又有些不乐意,“与你做连襟,本王不爽。”
“王爷。”云岚叫一声。
萧景行放下笔,“木棉的事不归本王管,你该去问王妃,去问木棉。这样吧,本王放你三天假,去回去与王妃好好说,抢在下聘之前说服王妃。
你能说服王妃,本王替你说服左家。”
“谢谢王爷。”云岚跑出大帐,翻身上马直奔小东泉村。
…………
“你要娶木棉?”苏灵雨讶异,“从未听你说起,又不见你有什么举动,怎么突然想娶木棉?”
苏灵雨怀疑云岚有什么目的。
在苏灵雨看来,云岚和萧景行一个样,一肚子阴谋,轻易不敢相信。她能相信萧景行,未必敢相信云岚。
云岚见王妃用那种眼神砍他,明白王妃在想什么,云岚解释道:“以前一心想协助王爷,现今大仇得报,我也该思考终身大事了。”
“以往跟着王爷,南北行走,鲜少有认识的姑娘。四小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以我对她的了解,我认为她很适合做我娘子。”
“只是适合,不是心里喜欢?”苏灵雨问。
说到喜欢,云岚也是有些喜欢的,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思考片刻,云岚说:“若是不喜欢,就不会此刻跑来与王妃说,就不会向王妃求助。”
苏灵雨说:“你先到前面去候着,我问问木棉。若是木棉没意见,我也没意见。若是木棉不愿,你也不要强求,这姻缘的事得要有缘分,没有缘分强求也不得。”
“谢谢王妃成全。”云岚躬身退下。
苏灵雨让丫鬟,去请木棉过来。
很快,木棉带着环礼过来,环礼见了娘靠近娘,问娘要水喝。
她拿起白瓷茶杯,倒一杯温水,喂给儿子,一面与木棉说:“叫你来,有两件事要与你说。”
“刚刚云岚来过,说想娶你为妻,问问你的意见。”
吃着点心的木棉停下手,奇怪地问姐姐,“云岚来求亲?他怎么会想要来求亲?”
“云岚一直跟着王爷,时常见着你,对你产生了情愫,只是一直不敢说,也不敢表现出来。他从头外地回来,就求到跟前,说要我们成全他。这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得要问问你。”
“左家那边呢?”木棉问。
“即便是下聘了的,都能解除,更何况是没有下聘的。你若是愿意,我就去左家帮你去了。你若是不愿,那就算了。”
木棉问姐姐,“你觉得呢?”
“两个都不错,左家三代出进士,与你姐夫亲近,又是良善人家,你嫁过去断不会受委屈。
云岚自小跟着你姐夫行走,大小事办过无数次,从未办砸过。武艺与才情不错,现在虽然跟着你姐夫,但今后分割出去,定能更上一层楼。
对云岚知根知底,我更偏向他。”
苏灵雨看向木棉,要选哪一个,得要木棉做决定。
木棉也有自己的打算,她想了好一会儿,与姐姐说:“那边的姐姐们,嫁的都是武将,我不愿再嫁武将。左家或许更适合我。”
苏灵雨不说话,先让她想一想。
等了一阵子,问她:“你想好了吗?确定要选左家?”
“对,选左家。”
“好。那第二件事,你该回家去绣嫁衣了,回城里准备成亲。明日我派马车送你回去。”
木棉抬头看姐姐,“我想你了,还能来吗?”
“自然是可以的。到时候你派人给我送信,我借名头,将你将左家公子,一同约出来,让你们见见面。”
木棉害羞了。
第三二九章 九指圣人
东大营,萧景行在看着将士们训练。
阿山压着腰间的大刀,快步走上高台,在王爷耳边说:“云岚回来了。”
萧景行看向阿山,让阿山继续说下去。
阿山说道:“您知道的云岚是个闷油瓶,不想说的事,问什么都不说,但看他样子像是失败了。”
“三儿拒绝了他?”阿山问。
萧景行摇头,“不一定,王妃开明,不会因为出身而拒绝人。想必是木棉不同意。”
萧景行让阿山看着,他去寻云岚。
他在小作坊里,寻到了云岚。感情遇挫的云岚,并没有借酒浇愁,而是磨剑擦拭剑身。
萧景行问他,“事没成?”
“没成?”
“为何?木棉不同意?”
“是的。”
当得到童叔的转告,云岚有些错愕,他以为他会成的。
因为木棉一向听话,听王妃的话。相对于左家,王妃必定更倾向他,一旦王妃向木棉提出他的意向,木棉定会答应。
万万没想到,木棉会不答应。
童叔说是因为官阶的问题,木棉不想再寻个将军做夫婿。
云岚将事情经过与王爷说了,问:“如果我不是军士,是不是还有可能?”
萧景行寻了个地方坐下,“你当真喜欢她?”
“王爷当初对王妃是什么感觉?”云岚问。
回想当年的情景,“当时我不娶她,她就得要身败名裂,或者进京都。当时很纠结,舍不得,又下不了决心。”
“属下这里也是。回来的路上,属下想着要不去杀了左家的小子,要不抢了木棉跑回南阳城去,还想着要不就算了吧。
回到这里一坐下,就想着四小姐,她灵动可爱、聪明、又会武功。”
可惜啊,要嫁给别人了。
萧景行问他,“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云岚低头,继续磨剑,“算了吧,四小姐不喜欢,属下就不凑过去了。”
萧景行见云岚这般,说道:“我们一起长大,你是我兄弟,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在你行动前,告诉我一声。”
“好。”
…………
九指圣人来了,从晋国入梁国。
很多人得知他要来,集聚京都,要目睹九指圣人的风采,要与之论辩。
圣人进入京都后,先是拜会了皇上、太子,接着随沈明到小东泉村,进入新建的书院。
只见书院正门前,立有一牌坊,上头有镜面白石一块,正是迎面题字处。
上头有书四字:“白鹤书院”
九指圣人问:“起名的人是?”
“庆王妃。”
“出自?”
“小雅·鹤鸣。”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它山之石,可以为错。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榖。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此诗选自《诗经·小雅》,为先秦时代的汉族诗歌。这首诗讽谕周王朝最高统治者应该招用隐居山野的贤才。
庆王妃这般用意便是暗示朝堂,多选用寒门贤才,开明圣听,莫要被奸臣所迷惑。
熟读书文的人,怎能不懂其中大意呢?
九指圣人更是懂得。
“这字是庆王写的。”
“好字。”
从牌坊进去,只见佳木葱茏,奇花妁妁。再进数十步,平坦宽阔,有屋舍成排,上有瓦片盖面,下有门栏窗格,并无细致雕琢,亦无朱粉修饰。
左右对望,那墙一色雪白粉墙,虽无富丽但也不俗套,对于寒门子弟来说,已然是好去处。
沈明说:“这里头有教习室三四间,有住宿两三间。教习与学子分开,教习室与处理公务之处分开。还有一处藏书室,陆续有书籍搬入。”
九指圣人颔首,“极好,极好之处。”
有士子问:“学生可否在此处入学?”
有人问:“在此处学习,能否得到推荐信,参与会试?”
沈明说:“自然是能的。这是庆王为了,给寒门子弟一条门路,而弄出来的书院,若是不能推荐入朝为官,来此读书也是枉费时日。
过年开春后正式招生,通过考试的学子,尽可入院读书。”
沈明与九指圣人说:“庆王与王妃,在后头等着您。”
“请。”
“这边请。”
一行人,尽可往后走,一路走过,书院的一草一木,皆已入眼。书院清幽,正是读书的好去处。
好些士子动了心,想要留下读书。
书院后山,有一凉亭,隐立于山林间。庆王与庆王妃,正立于凉亭中等着。
沈明带着圣人过去,“拜见王爷、王妃。”
“在下九指拜见王爷、王妃。”
“两位先生客气了,快快请起,这边来坐。”萧景行邀请他们入内。
其余一干人等,五步开外站立。
不是他们不想靠近,而是庆王府的侍卫,拦下了他们。
好些没见过庆王妃的士子,被庆王妃的美艳给惊到。
都说庆王妃相貌丑陋,凶悍难看,没想到外界传闻都是错的,亲眼得见才知真人的美。
被拦下的士子,窃窃私语,讨论大部分是庆王妃。
而亭子里,苏灵雨看了九指圣人,眼里的笑意不断,脸上的微笑,再也没有放下。
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人,完全不一样,曾经的陈东是个少东家,现在的陈东,是个被封圣的文人!
不由得感叹,造化弄人。
萧景行说:“久闻盛名,今日得此一见,没想到圣人这般年轻。”
九指说:“都是外人给的虚号,王爷称某做九指即可。”
称呼九指,不提陈东名字,这是打算提起过往了?
见陈东不想提起往事,苏灵雨也不提。知道文人是谁,她便没了兴致,让他们谈古论今去。
苏灵雨与萧景行说:“见了圣人,识得圣人面。妾身这便去准备宴席,宴请圣人。”
“好。”
“恭送王妃。”
“王妃慢走。”
萧景行挥手,让阿山送她离去。
一行侍卫开路,阿山护着王妃,从人少的一侧离开。
当王妃走过,边上的士子,很自觉地垂头,不敢直视王妃,不敢垂涎王妃美色。
等王妃过后,他们有偷偷地看,心中叹道:美极了,好看极了。宫中三十六妃嫔,也不及她分毫。
第三三零章 争吵
今日九指圣人到访,姐姐派人请她出城,寻此机会,让她与左二公子见个面。
虽然说成亲前,需要忌讳些,但多熟悉对成亲也有好处。
木棉跟着领路的丫鬟,去见左二公子。
邀请二公子过来的丫鬟,提前一步与她说:“二公子脸色不善,似乎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是谁惹了他吗?
木棉走快两步,来到亭子前,“二公子……”
“你怎么才来?”
“嗯?”
“既然见上了面,就此别过,在下还要去听圣人论辩。”说着左二公子要走。
“公子为何才见了我就要走?”
欲将离去的左二公子说:“因为我根本不想见你,尤其是在同窗跟前。”
说着左二公子转身与木棉说:“你知道,你让我多丢脸吗?自从与你定亲之后,同窗都笑话我,说我娶了一个不识字的,只会拨弄算盘,整天不顾家的俗物。”
木棉被说红了眼。
左二公子说:“别托你,没事不要出门,在家好好绣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木棉问他,“既然你不喜欢我,当初为何上我家提亲?”
“这并非是我之所愿,家中逼迫,我不得不同意。”说着左二公子说,“如若不是你有个,做王妃的姐姐,谁能看得起你?谁人愿意娶你?”
“你够了。”树丛里跳出小河,小河拿着树枝作势要打人,“你这人自称君子,却毫无君子作风。”
“结亲是结两家之好,你这般羞辱人,将来结的就是怨。”小河说道,“像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只会拿着家里的荣光,欺负弱女子。”
“你……”
“你什么你,你自负读了几本书,多识几个字,就随意羞辱人,侮辱女子。你比那卑鄙小人,更让人瞧不起。
你就很了不起吗?不过是有个爹做官而已,没了这个爹,没有那个家给你的荣耀,你还有什么?
你还有一事无成,庆王到你这个年龄,就已经掌控南阳城。王妃到你这年纪,已经带着东泉村的百姓,制造出更便宜,更厚实的麻布,种植出高产的种子。
苏木棉苏四小姐在十三岁,就协助王妃掌控三百人的作坊。南北往来商队的账目,她能算得清清楚楚。没有了别人扶持,她任然能活得下去。
而你没了家族的扶持,就是一事无成,过得比猪狗都不如。”
“你放肆……”
“你放肆。”苏灵雨大步跨入亭子。
小河跪下,左二公子躬身,“拜见王妃。”
苏灵雨不叫起,而是直接开炮:“想不到左大人教导出来的孩子,居然是如此粗鄙之人,不懂看人之长处,直盯着人的短处,还用此来攻击人。
不妨告诉左二公子,苏木棉不仅识字,连你没读过的书籍,她也读过。苏家藏书三千册,你家可有?苏家子女学贯南北,你可知道?”
左二公子跪下去,“王妃息怒,在下知错。在下向四小姐道歉。”
“不,不用了。”苏木棉不接受,“我要退亲,你非我良配。”
“万万不可。”左二公子说,“在下一时被蒙蔽了眼,被人蛊惑,所以才对四小姐说出那样的话,还请四小姐原谅。”
“不,你不是被人蛊惑。你是个欺软怕硬的,你只是怕王妃,怕王爷。一旦没有人给四小姐撑腰,你便是山中猴子当大王,你根本就不会对四小姐好。”小河大声说。
小河跪着对王妃说:“小民不才,愿意倾尽所有,娶四小姐为妻。”
“小河?”木棉阻止,不让小河乱说。
苏灵雨挑眉:“有你什么事?滚一边去。”
苏灵雨用坚定,不可置疑的语气,与左二公子说:“左二公子,你已经失去了我的信任,回去告诉左夫人,不日上门退亲。”
左二公子呆愣,站起,浑噩离去。
从一开始他就看不起苏四小姐,瞧不上她的身份,曾经他与家里人拒绝过。还想过与四小姐说清楚,想让四小姐拒绝这门亲事。
可为什么,今天听到说要退亲,他心里有些遗憾,有些难过呢?
不该是高兴的吗?
大概是想到了退亲的后果,所以才不高兴的吧。
木棉看向二公子离去的方向,她满腔的欢喜,变成了悲痛。
自打定亲以后,她就盼着成亲,幻想着成亲后的生活。如今那一切都成了幻影。
“呜呜……”
苏灵雨过去抱抱她,“好了不哭了,强扭的瓜不甜,没了这一个,姐姐给你找个更好的。”
“王妃,小的愿意……”
“什么东西啊,你也好意思开口。你是做什么的,你有什么资格开这口啊?”翠翠驱赶小河。
推着小河离开,“别在这里碍眼,小心打折你的腿。”
小河走了,一步三回头,盯着木棉看,好生心疼。
苏灵雨才想安慰木棉,突然听到传来“有刺客”的声音,接着听到了喧闹声。
“有刺客?”
阿山抽出刀子,“云岚在王爷那边,王爷不会有事,我先护王妃回去。”
“王爷那边守卫不多,还要护着九指与师公,人手必定不够用。你先过去协助王爷,我带木棉下山。”
“王妃……”
“虽然穿裙子,不方便跳动,但拿刀子杀人还是可以的。去协助王爷杀敌去。”
“是,王妃保重。”说着阿山挑出两人,让其余人护送王妃下山。
苏灵雨抽出匕首,带着木棉向山下去。
还没走出几步,山林间窜出几个杀手。
一人喊道:“嫩黄衣服的就是王妃,杀了她。”
四五人一同攻进,侍卫往回缩,护着王妃。
苏灵雨喊道:“这两个交给我,你们对付那边几个。”
“杀。”
木棉与姐姐背靠背,她手中也握着匕首,一开始挡住了其中一个。减轻了姐姐的压力。
但是木棉迎敌经验少,厮杀经验更少,对面经验丰富杀手,她三五招落了下风。
“木棉?”苏灵雨一脚将人踢飞。
“我还行。”虽然应对经验不足,但她产生了内劲,掌心打人也是能伤人的。
只见木棉躲过一刀,一掌拍出去,让刺客吃了一掌。
第三三一章 为你负伤
苏灵雨提着匕首,一刀插入刺客胸口,并一掌拍翻刺客。
转身发现木棉危在旦夕,急切向木棉跑去,可已经来不及了。
刺客的刀马上砍到木棉的脖子。
“四小姐小心。”
声音才传来,就见一人挡在刀与木棉中间,为木棉挡住了主要的攻击。
苏灵雨跑了过去,隔开刺客与木棉,为木棉挡住了刺客。
山林里传来刺耳的竹哨子声,刺客迅猛有序退散。
“姐姐,姐姐快来,流血了。好多血。”
苏灵雨跑过去查看,见小河后背刀伤严重。
苏灵雨拿出药粉,塞给护卫,“给他包扎一下,送他下山。”
说着她去检查木棉身上的伤,木棉被刀尖砍到了肩膀。不是很严重,有衣服阻隔,刀口没有深入。
苏灵雨解开药粉快手撒上去,“翠翠,翠翠?”
一开战就躲到一边去翠翠等丫鬟,快快跑来,“王,王妃。”
“你们护送她们下山去。”苏灵雨指挥着侍卫。
“王妃你一人过去很危险,得要有人护着你。”
“分几个跟我走,其余人送她们下山。”说着苏灵雨不等他们,直接向萧景行那边跑去。
距离有些远,一路过去,见到好些恐慌的士子。
胆小的已经跑到山下去,胆子大的,躲在边上观看。
“王妃,那边危险,不可过去。”沈明大声喊道。
一出事,他们就被护卫推到人群,他们都是文弱书生,帮不上什么忙。
苏灵雨急忙向前跑去,她发现了不对,这边的刺客,跟那边的刺客不一样。
衣着不一样,功夫套路不一样,这边的直接下死手,恨不得一刀砍死一个。这边的杀手,不计生死,定要杀了萧景行。
又见他们往人群里撒药粉,那些吸入药粉的人,不久出现了症状,像是喝醉了酒,出现了眩晕。
苏灵雨等不得了,捡起地上死者手中的刀,杀入人群。“屏住呼吸,空气中要有毒粉。”
一个女人跳出挡住了她去路,这个人她记得,就是在府里白吃白喝了,好几个月的美人。
这贱人吃了喝了她的,现在还想来杀人,得要给点颜色她看看。
想苏灵雨一刀砍过去,拿着匕首的手,从下侧插过去,三两下挑翻了女子。一番追砍,寻得机会,一刀子插入她胸膛,抽出刀子闪到一边去。
“王爷。”
“保护王爷。”
苏灵雨转身,看见萧景行被三人围攻,他们有事撒药,又是围攻,将萧景行逼入死地。
云岚跑到她身边,“王妃,我助你一臂之力。”说着两手交叠,蹲下了下去,当苏灵雨踩到,他的手的时他猛地用力,将王妃送到王爷身边。
踩着云岚一跃,苏灵雨跃过两人,在萧景行边上落下,抬起刀子就砍人。
砍伤了一个,为萧景行减轻了压力。
此刻的萧景行可谓是伤痕累累,浑身是血,再给刺客一刻钟,便能萧景行斩杀。
疼痛缓解了麻痹,那些药粉对他再无效果。萧景行与苏灵雨汇合,两人合力杀了一名刺客。
又有另外两名刺客杀来,萧氏夫妇二人,四面受敌。苏灵雨一个不慎,让刺客砍了一刀肩膀。
萧景行为了不连累她,主动与她分离,将刺客带到别的地方去。
好在云岚与阿山,及时杀入包围圈,分散了刺客,救下了苏灵雨。
“救下王爷,杀了他们。”童叔的声音传来。
保卫山庄的侍卫们来了,他们来了,带着大刀来了。
刺客见状不好,“包围王景行,誓死杀了王景行,为主公报仇。”
刺客不要命地杀来,苏灵雨十分担心他,萧景行却一步步远离她而去,不愿将她扯入战斗圈。
不得已,苏灵雨提着刀子,在外围杀入。
好在自己人多,刺客人少,刺客被合力搅杀。
…………
太医从内室出来,擦拭着手。
已经包扎好的苏灵雨去问他,“伤怎么样?”
太医说:“王爷的伤口虽多,但致命的伤不多。就左臂的伤比较严重,见了骨头,已经处理好了。
今夜可能高热,王妃多注意些,要及时降温。药房子已经开好,按时吃药问题不大。”
太医又说:“上一次王爷九死一生,也能被王妃救回。这一次伤不重,王爷是准生不死。”
“那就好。童叔帮送太医去休息。”
苏灵雨进内室去看他,萧景行已经陷入昏迷,嘴唇苍白,连算发青,典型的失血过多。
不由得叹息,“真是多灾多难!你的仇家怎么这么多?”
今日费了好些精力,她又流了好些血,精神不济,在边上的床榻歪一下。
安置好侄子的木棉,到屋里来,看了看姐夫,再去看看姐姐。姐姐已经入睡了,她去拿斗篷,给姐姐盖一下。随之守护在屋外,不许外人进内。
包扎伤口的云岚过来,见着木棉,问道:“你没事吧?伤口可深?”
木棉摇头,轻声说:“姐姐与姐夫睡着了。我没事,小河替我挡了一刀。”对今日的事,她心有余悸。
云岚见她脸色不好,劝她道:“你先回去休息,这里我守着。”
“你受伤比我严重,你去休息吧。这儿没多大事,我守着就行。”木棉说道。
“我与你不同,我常年在刀刃上行走,受过的伤无数,筋疲力尽的事也常有。你第一次见识这番场景,亲临厮杀,现今已精神不济,回去好好休息。
等会儿会有客人上门问候,还得要你去招待。你去养养精神,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云岚说的有道理,木棉想了想,还是去躺一下,等下好招待客人。
云岚关心她说:“已经吩咐厨房熬了安魂汤,你喝了再睡。”
“嗯。”
目送木棉离去,云岚抱着刀,守在王爷门外。
不久阿山来了,阿山也抱着刀,守在门外。
安置好伤员的童叔过来,见了两位爷,惋惜地说道:“伤残的不多,死了十几个兄弟。
刺杀王妃的那批人,没找到,已经命人在外搜村了。”
云岚站起,“我带队去搜查,他们未必能寻到刺客。”
“你的伤?”
“刺客都是向王爷去的,我身上的伤不是很严重。”
第三三二章 会是谁
得知庆王被刺杀,很多人来探望,送药材或是打听消息。
这些客人都被木棉与童叔招待了,不用苏灵雨出去,他们就安排好了。
当天苏灵雨得到充足的休息,当天夜里能很好照顾萧景行,让萧景行熬过了最艰难时刻。
外出的云岚回来了,他没能找到刺客。
几个人坐在一起,讨论白天发生的事。
苏灵雨哄睡了环礼,也参与到这次讨论中来。
“会是谁呢?”苏灵雨问。
沈明分析当前形势,“要是以前最有可能的人是韩丞相,但现在王爷与韩丞相,站在同一阵营里,都是为太子办事,如果韩丞相刺杀王爷,必定遭到太子猜忌。韩丞相不是愚笨的人。”
“你那边有什么发现?”苏灵雨看向云岚。
“刺杀王爷的与刺杀您的,是两批人,有不同的主子。奇怪的事,缠住您的人,拿到的不是必杀令。他们的目标不一致,只是达成了短暂的合作,目的是拦住你。
还有村里的陌生人太多,作坊里招收的短工太杂,容易被刺客混入。我们的周边太多探子,就今日进村搜查,就能查出十几个,来自不同阵营的探子。”
云岚将一个东西放出去,“从死者身上找到这个。”
“这个是?”苏灵雨好像在哪见过,“像是魏国的东西。”
“对。”
阿山拍桌,“我明了,他们是最后那一死士。许将军派过来的死士,进京后,被人接引,然后想借今天士子论辩,刺杀王爷。”
云岚也赞同阿山的说法,他与王妃说:“目前有两个怀疑,一个是韩将军培养出来的死士,另一个是魏国过来的死士。
有八成的可能是魏国过来的,他们的主子死了,他们死都要完成这次任务。”
苏灵雨点出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有毒粉,吸入后不久,就能让人眩晕。”
阿山有些哀愁,“好些弟兄,是因为这个,被砍死的。”
沈明先生手指敲击桌子,想了好一阵子,说:“老夫似乎在哪,听说过这东西,像是别国人说的,又像是青桥与老夫说的。”
“从他们身上,搜刮到一大包,先生可以带些回去,给青桥先生辨认。”云岚建议道。
沈明颔首,“等王爷醒来了,老夫就回去。”
萧景行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这一觉睡得他浑身都痛。“这又得躺多少天啊!”
“来吃药了。”苏灵雨端药过去,“你这一躺,怎么也得要躺一个月。若不是那些护卫,拼死相救,我就成寡妇了。”
“厚葬那些护卫们,抚恤他们的亲人,领养他们的孩子。”萧景行发出指令。
“已经派人去做了。”她接过药碗,“木棉与左二公子的婚事成不了了。”
“左二公子不喜欢木棉,还贬低木棉,刚好被我看见,我不想成这门婚事。”苏灵雨说道。
“那就算了,也不是非他家不可。”萧景行同意退亲。
“王爷可是醒了?”云岚在外问丫鬟道。
屋里的人知道云岚有事来询问,苏灵雨走出去,让出空间给他们。萧景行也是不得闲的,很多事需要他处理。
与云岚相遇,苏灵雨吩咐:“半个时辰休息一次,不要呆太久。”
“是。”
…………
还没退亲,左家就带着左二公子上门,亲自上门道歉,认错。
但是苏家得到了苏灵雨的消息,知道木棉不愿嫁,也不想让两家结怨。苏家人就强硬退亲了。
左夫人还想挽回,亲自到山庄寻木棉。
左夫人看着木棉真诚地说:“我儿心地善良,容易信人,我问过了,之前有好些人,在他耳边说你的不是。说的人多了,他也就信了。才说出那样的话。
要是真与你相处过,就会发现,你的不一般。你不仅通情达理,还能文善武。今后,也未可知。”
“我家中规矩严谨,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我二儿至今一个侍妾都没有,就等你过门,与他好好过日子。”
左夫人拉上木棉的手,深情地说:“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我一心想你做我儿媳妇。你若是过门,我必定如同对亲女儿,那般对待你。”
木棉垂头不语,她想扯回手,但左夫人不放。
从王爷那出来的云岚见了,上前与左夫人说:“夫人,这件事已经不能挽回了。
之所以不与你家撕破脸,是因为王爷给下的吩咐,说左大人博古通今,是个能用之才。
与左大人不往来,是个大损失。所以退亲时没有说些难听的话,如果左夫人你纠缠不放,到时候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垂眼看了一下木棉,云岚又说道:“四小姐是个倔强,不愿做的事,谁也强迫不了她。四小姐的脾性,随了王妃,谁要是让她不好过,她就会让谁不好过。”
左夫人脸色不善。
“夫人,既然左二公子不乐意,何必要强迫他们呢?您还是早些为二公子,寻位心上人吧。”云岚劝说。
木棉突然站起,屈膝说道:“今日府里忙,怕是不能留夫人用膳,夫人请吧。”说着木棉率先离去。
云岚命人送左夫人离去。
云岚追着去寻木棉,在二门处叫住了木棉。
“云将军有事?”木棉有些避开云岚。
察觉的木棉的小动作,云岚眼神有些暗沉,听得他问:“四小姐是从村那边过来的?”
“嗯。”
“昨日去搜了一次,发现村里的陌生人很多,有好些是探子。”
木棉抬起头看他,“你是说小河是探子吗?”
“不单指小河,也不排除他是。只是提醒你千万要小心,不要随意施恩,不要轻易信人,更不要将山庄的事泄露出去。
外头聪明人很多,能依据的一两句话,推断出王爷、王妃的情况。”
木棉知道了,她屈膝福礼,“多谢告知。”
“到那边去,多带些护卫。若是他们捉你去威胁王妃,王妃会很难做。你也是王妃重视的人,王妃或许会因为你,做出一些对不起王爷的事。出门定要多带些侍卫。”
云岚再三叮嘱,木棉将此听入心中。
“告辞。”
“云将军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