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六章 幸灾乐祸
“被火烧了。哟,这烧了不少啊!”陈东在门口,往里探头。
“黑漆漆的一片,这得要好些天不能开工了吧。”
瞧见苏记出事,陈东十分开心。
“陈东家,很有空?”苏灵雨背着手,走了出去。
“做东家的,不用亲自织布,会比一些人多点时间。”陈东问道,“听说烧了仓库,可是真?”
“陈东家是想落井下石吗?”
“怎么会,我绝对不是那种人。”陈东笑呵呵,“这一烧,仓库里的蚕茧,用不得了吧?那些弄好的蚕丝,也没人要了吧?不如卖给我。
对这种被烟熏过的,被火烤过的生丝,陈记熟练得很。”
“价钱如何?”
“也不让你亏本,比原价低五个钱,卖给我即可。”
“感谢你为我排忧解难,怕是你愿望要落空了。”
“都围在这里,这是怎么了?”福升大舅子袁德带着人走了上来。
袁德带着人,走进苏记作坊,上门就见着三儿。
笑吟吟的脸,慢慢放了下去,他还看见了个讨厌的小家伙。
做买卖的,要凡事留一线,不能下狠手,给家族积德。
可这个小家伙,比他爹还要狡猾,手段比他爹要狠得多。赶尽杀绝的事,没少做。
陈东也不是很喜欢袁德,袁德跟陈家一直是敌对手。
他在袁德手中吃了好些亏,在吃亏中长大,每次见着袁德,都不愿给好脸色。
但今日他开心,与袁德说两句话也无妨。
“三儿,你这是?”袁德疑惑地问。
陈东努嘴,“诺,有眼看的,被火烧了。”
抬头看进去,见东侧一片狼藉,瓦片散落得到处都是。
烧焦的货物堆成山,好些妇人带着口罩,整理仓库里的残物。
“是不是你找人来做的?”袁德问陈东。
“你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堂堂正正做买卖,我可不像你,抢不过就背后使黑手。”
陈东很鄙视袁德。
袁德也看不起陈东,“五十步笑百步,你我彼此彼此。”
“袁兄,这就是你说的苏记?”
袁德身后的男子,矮小壮实,为人偏黄一些。说话带笑,给人以好感,这是典型的买卖脸。
相由心生,这个人就长了一张和气生财脸。
“我来介绍一番。”袁德向朋友介绍苏灵雨,“这就是鼎鼎有名的苏三儿,我卖与你的好货,都出自她手。”
“这是北阳的周记大掌柜周荣,周记商号遍布各大城市。这次来这里,是想要进货,要一批好的白绸布。”
“周大哥要入三万匹白绸布,我的作坊吃不下,特意带人来找你。”袁德说。
周荣笑道:“听闻苏小姐的做法与众不同,能在极短时间内做出最多的绸布,也不知真假。跟着袁兄过来看看热闹。顺道结识一下苏小姐和苏老爷。”
陈东笑道:“怕是要让周掌柜失望了,这儿昨夜遭害,怕是要辜负你的好意了。”
袁德不喜陈东,与周荣说道:“当年难民涌入,时常发生打斗,还有一次火烧到山庄,烧了两座蚕室,三小姐都能挺过来。相信这次也能挺过去。”
“袁兄,蚕丝蚕茧跟蚕虫一样,娇贵得很,被火这么一烤,怕也不能用了。”
陈东与周荣说:“周大哥你看看。遭了这么大的祸害。这里修修补补,好歹也要半个月才能完工。哪还有功夫做买卖?”
陈东拱手说:“小子不才,在对面弄了个作坊,周大哥不妨到对面去看看。也就去看看,不强求什么。
也给点功夫他们整理一下这里。脏兮兮,黑乎乎的,难看,实在难看。到小子那边喝杯茶也好啊。”
袁德恼怒,这小子比他爹还可恶。
他爹抢买卖,还懂得躲到人背后,这家伙当面截胡,可恶至极。
袁德暗示三儿,让三儿说话。
苏灵雨问道道:“不知周大哥想要什么类的布匹?比如花纹,织法。”
“这一批货是要运到陈国去的,越新颖越好,越独特越好。自然了,品质上要求也不低。”
“那何时要?”
“一个半月。”
袁德很希望三儿将这桩买卖接下,他可不想自己带来的人,被陈东这小子截走。
苏灵雨想了想,还是摇头了。
“缫丝是我的长处,这织布之道还在摸索中,织布坊挨近库房,被火烧了一半,又熏黑了好些地方。一个月怕是赶不出来。”
袁德有些可惜。
周荣掌柜更惋惜,这笔买卖他是想给三小姐的。
一个半月是最后的时日了。
陈东又得意又谦虚,说道:“做买卖的,接了别人的单子,或是有什么好的想法,就必须有尽快开展。不然晚了,就错失了时机。
周大哥,这附近的蚕茧都被我包了,而她这里蚕丝不多,且都是泛黄透焦气的,做出来的绸布,定不好看。您为何不考虑一下小子?”
陈东指着对面的作坊,“你看小子的作坊人多,出产多,给你的价钱定是最好的。”
“这做买卖讲究的是自愿,小子不强求得到这笔买卖,只是想请您到那边去看看。”
袁德阻拦,与周荣说:“周兄,不如我们……”
周荣抬手拦住了袁德,“陈小弟说的不错,我们不妨到对面去看看。即便做不成买卖,去长长见识也好。”
“请,这边请。”
陈东带周荣到对面去。
袁德只能眼睁睁看着兄弟离去,对三儿是恨铁不成钢。
“你嘴皮子不是很利索的吗?怎么买卖到了家门口,都不挽留?”
“家里的事一大堆,你找来了好买卖,我也接不了。”
苏灵雨侧身,邀请袁德进内。
袁德进内才知道,情况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这个仇可大了!”
“下半年的买卖白做了。”
“还好不靠这些吃饭,不然什么都没得吃。”
袁德看着就可惜,“这里的事交给你爹,你哥。你还是回去好好伺候稻谷,卖种子比这赚钱多了。”
“你可知,将你那些种子卖出去,赚了多少钱?”
袁德手指空气中画一个圈,“是这里的三倍。”
第一九七章 是谁
陈东又到了苏记,专门找上苏灵雨。
“昨夜我和周掌柜喝了一夜的酒,他甚至认我为干弟弟。这笔买卖定是我的了。”
陈东嘚瑟了,“你看你,你要是弄什么什么种子,搞什么作物法子,这都能顺风顺水,可一旦弄了这个。不是被人烧蚕室,就是被人烧作坊。”
“你不适合做这些买卖,千金小姐就不要做商人的事了。回去好好种花种稻谷。说不定将来你跟黄道婆一样成为了圣人。捣鼓这些没意义。”
陈东摇了摇头,撇嘴说道:“这买卖还得要男人做,你呀就别撑着了。看吧,这一把火就把你这一年賺的钱给烧了。”
“你抢了我家的买卖,还在这里嘚瑟。小心大风闪了牙,叫你没得好处。”木棉嘟嘴不满。
不满便不满,他不在乎。
得了这笔买卖,能过个好年。
陈东说:“养蚕卖种子卖农药,已经够你赚的了,何必与民争利?”
苏灵雨直接越过他,鄙视陈东。
搜集了足够多证据,苏重开始对李恒进行审判。她要过去看看。
审判现场,人头耸动,都来看看这场热闹。
苏重将案桌搬到高台,对李恒进行审判。
“说你的同伙是谁?”
“你把火油交给了谁?”
“大人,小的真的没有放火。小的是买了火油,但没有放火啊。那些火油它一夜间不见了。”
李恒说:“我娘子将它放在床底下,可我去找,根本没有发现瓮。这被捉了过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啪!”苏重敲打惊堂木。
“不用点东西,你是不会招供了。来人,仗责十大板。”
“大人,大人冤枉啊……啊……啊……”
胆小的人听着这悲惨的叫声,不忍心别过头去。
十大板子过后,李恒动弹不得。
“李恒你说还是不说?”
“大人,我真的没有啊!”李恒求饶哭道。
“带上李红。”
捕快带上李红,李红瘫坐,见着大人就求饶。
“大人我错了,我说,我说。李恒娘子曾经来找过我,跟我喝了顿酒,我醉了之后,察觉有人摸我身子。等我酒醒了,就感觉钥匙不对。我不敢说,不敢说啊。怕三小姐责罚。
早知道会这事,我该早早跟三小姐说。”
李红一个又一个磕头,请求原谅。
苏重拍下惊堂木,“捉李恒娘子。”
捕快将李恒娘子带上,只见她大包小包挂身上,像是要逃亡。
李恒见了,怒骂:“贱人,都是你,你合伙他人来害我。你还想逃?”
捕役说:“大人昨夜我们,一直盯着她。发现她与收夜香的赖全私通,收拾包袱要潜逃。”
“哇……”
“私通啊……”
“奸夫**……”
“贱人,奸夫**。”李恒拖着链子站起,踉跄跑到娘子跟前。
放脚就踢,对娘子又踢又打。
收夜香的赖全,闯上前护着李恒娘子,一把撞开李恒。
李恒受人尊重,月钱丰厚,相貌清秀。
而赖全又矮又丑,家资不丰,李恒娘子怎么就喜欢上他呢?
台下有人将菜叶扔上高台,往李恒娘子身上扔。
苏重见此,重敲惊堂木,大喊安静。
捕快们立刻敲打杀威棒,教台下的百姓安静。
在杀威棒下敲打下,他们不敢再出声。
苏重问李恒娘子,“你将钥匙给了谁?”
李恒娘子看着倒夜香的,没有开口说话。
捕快有眼色,瞧见了大人的暗示,走上前去,分开赖全与李恒娘子。
将赖全压倒在地,教他反抗不得。
“赖全,是不是你烧了苏记作坊?”
赖全不答,捕快杀威棒往下一压,赖全痛到怕了。
“大人饶命,小的将要是给了油坊的掌柜李伟。”
苏重猜想事件不对,派人外出,“快去捉人。”
“是。”
接着苏重问赖全,“你可有参与纵火?”
捕快继续压下。
“啊啊啊……有有有。”赖全连连喊道,“小的负责去砍水车,将水车推倒。”
苏重松了一口气,找出突破口顺藤摸瓜,离捉到幕后指使就不远了。
“是谁指使你这样做?”
赖全本喊着痛,不敢不说:“是陈记东家。”
“放你奶奶的屁,敢诬蔑我,让你全家不得好过。”
坐着看戏的陈东,站起了起来,指着赖全痛骂。
“陈东家,大人都没说什么,你就急着跳出来。你是不是做贼心虚啊?”袁德问他。
陈东嗤笑,“我会做贼心虚?别来瞎胡扯,让开。”
陈东跑上高台,对苏重拱手,“我虽是商人,是苏记的对手,但我们不是敌人。我更不是傻子。
不会做这些事,给自己惹祸,给家族惹灾难。”
“还请大人查明真相,还我清白。”
赖全指着陈东说道:“大人就是他,就是这个人,这个人说只要我们烧了苏记,就给我们每人二百两银子。
还安排路子,让我们潜逃,过十年八年再回来。”
陈东咋舌,“既然你说我与你相约,那好你告诉大人,我与你在哪相约?相约几时?一共有几人?”
“七月初八那日,你我几人于商坞外的刘记酒家,相约于寅时,还有油坊的李伟。”
陈东笑了,端起了袖子,转身面对苏重。“大人,这人在说谎。”
“虽说陈某时常到刘记酒家喝小酒,但也是记得日子的。七月初八那日,我根本就没去刘记酒家。”
“你胡说,你就是去了。大人你不要信他的。”赖全跪着说,“当时他跟酒家的点了一盆羊肉,一坛子酒,三碟子小菜。这些我都记得。”
陈东嗤笑,转身面向台下的人,寻到了某个人,喊道:“妈妈,你可记得七月初八,陈某在做什么?”
带着姑娘们看热闹的妈妈,蒲扇捂脸,笑道:“七月初八,正是柳红开脸嘞。新郎新娘打架到天明。都说陈东家,胯下那物练就了盖世武功。”
“哈哈哈……”
花柳巷子里的姑娘们,都笑出来了。
苏重有些遗憾,最大的嫌疑人,被剔除了。
幕后之人会是谁呢?
得要再等一等了,等抓回油坊的李伟,真相就能查出来了。
第一九八章 没有早知道
去捉油坊的人回来了,他们说没有找到油坊的李伟。去到油坊时,已经人去楼空。
苏重问赖全,“其他同伙一并交代,如若不说,你洗干净屁股,将牢底坐穿。”
赖全磕头求饶,一连串说出三个名字。
得到名字的捕快,再次出动,四处巡查捕捉逃犯。
师爷开始寻来里正,根据里正的描述画人像,写罪证弄成通缉榜单。
案件暂时审查到这里,苏重宣布李恒无罪释放。
李恒走到娘子跟前,质问:“你跟他好了多久?”
“啪。”李恒扇打娘子,对着娘子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李恒娘子蜷缩在地,不住地呜咽。
苏重看不下去,指挥人将李恒娘子带回牢房。
“李技工,你连自己戴绿帽都不知道吗?哈哈哈。”
“李技工,我家小妹貌美,无需你多少聘礼,尽管来寻。”
被乡邻这般说,李恒更是恼怒,上前要殴打娘子,可被捕快给拦下了。
不得已,他只能对着娘子的后背咒骂。
苏灵雨回去后,叫来师父,寻来师弟们。
请求他们骑马外出,张贴榜单,并留意逃窜的纵火犯。
她又派出第二批人马,让他们慢慢走,一个村子一个村子搜索,一定要寻出纵火犯。
以商坞辐射出去的村落,当他们得知纵火犯烧的是三小姐的作坊,得罪了三小姐,又得知举报有三斤高产稻种子。
都争着抢着,要帮找纵火犯。
心思活泛的皆出动,四处擦看陌生人。很快捉到了三人。
当天下午在晏城,捉到了油坊的李伟。
这李伟真聪明,居然躲到晏城去。
若不是种子太过于吸引人,李伟也会被人捉到。
怕夜长梦多,苏重连夜升堂。
一番敲打,四位纵火犯皆指向油坊的李伟。
赖全说:“我也不知那人是不是陈东家,是李伟告诉我的。他说这是陈东家吩咐的事,办成了不怕没钱拿。”
李伟先是否认,当苏重对李伟用刑后,李伟照实说了。
“那人只说姓陈,没说叫什么。我就以为他是陈东家,我拿了他的三百两,他叫我放火烧了苏记。事成之后,还给我一千五百两。”
苏重指着陈东说:“可是他?”
李伟打量了一番,摇头说:“不是,那人比陈东家要高一些,肩膀要宽一些。”
他突然想起,“那人带有京都的口音,可能是京都来的。”
这样陈东就没了嫌疑,苏重当即让他离开。
苏重再一次敲打,李伟也说不出那人是谁。他有些失望。
依照律法给他们判刑,李恒的娘子牢狱最轻,三个月即可出狱。
陈东走下高台,对上袁德,“袁兄是不是很失望?”
“有点,你要不是幕后之人,我天打雷劈。”
陈东摇头叹息,“可惜你起的誓言不诚心,不然神明听到你的誓言,必定成全你。”
袁德与他说:“做人不能这般心黑,会遭报应的。”
“彼此彼此,袁兄可得好好做人。”
看着他们斗嘴的木棉,疑惑地问姐姐,“明明我们与陈东家才是敌对方,怎么他们俩先掐起来了?”
“有利益冲突,谁与谁都是敌人。”
苏灵雨与陈东说:“一开始我就怀疑是你,是你指使人做的。该为当时的态度道歉,是在对不起了,误会你了。”
“三小姐大方。”陈东受了她这个礼。
他又说道:“三小姐也没怎么为难陈某,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袁德翻白眼,这个陈东就是爱装。
“三小姐,你可得要看好你的人了,别到时候出了事。又将本钱给折进去咯。”
陈东乐滋滋,端着手说:“周大哥还等着我回去,各位告辞,告辞。”
“看他那模样,真是欠揍。”
苏灵雨不计较,“袁掌柜里边请。”
…………
陈东生活很滋润,看着账本哼着小曲子。
与周大哥的第一批货运出去了,账面上多了几百两银子入账。
倒一杯蒙顶茶,一口喝尽。
“啊!这个蒙顶茶,着实不错。就是量少了些。”
“东家,东家,外面来了一疯婆子。”仆从进内说道。
陈东不悦,“哪来的疯婆子?来这作甚?”
“她说陈管事,玷污了她的女儿,叫你出去讲公道,不然就报官。”
陈东放下茶杯,很不开心。
自己的人自己清楚,他一再叮嘱陈管事,不能碰作坊里的女工,就是不听。
吃了成亲的女工还好说,又将未成亲的女工搞了,这不是给作坊找事吗?
“把陈管事给找来,叫人去请那疯婆子进来。”
“是。”
不久仆人去而复返,说:“东家,那婆子不愿进来。还在在外面指天骂地,出骂……骂你生儿子,没屁股眼。”
“啪……”陈东拍桌,十分不悦。
陈东走了出去,外头已经围了不少人。
一个个对陈记指指点点。
婆子拉着一个捂脸的姑娘,指着陈记破口大骂,“没良心的狗东西,吃屎长大的黑心狗。”
“大家千万别让你家娘子、女子到这里来上工,他们的管事手脚不干净,还用各种名头克扣工钱。”
仆从下去指着婆子,对骂:“放肆,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你再敢出言不逊,就捉你见官。”
“见官,见官好啊。那就让官老爷主持公道,让世人知道你的丑事。”
威严十足的陈东走下去,面对婆子。
婆子显然认得他,见他过来,说话声音都小了。“你就是陈东家吧。你……我……”
“你这个婆子,饭不可乱吃,话也不可胡乱说。你看看你的女儿,长得这么丑,要屁股没有屁股,要脸蛋没脸蛋,你确定管事会看上她?”
“你是想赖账……”
“婶子,想要诬赖,也得要用好借口。想要钱就直说,别用女儿的声誉来闹事。再说她也未必有声誉,也不知这是不是你女儿,说不定是花楼里卖皮肉的。”
“若是人人都带着女子,到我跟前来,说是陈记管事做的好事。我这不就成了花柳之地了?婶子,你得要证明你家姑娘,是黄花闺女,我才好赔钱不是?”
“哈哈哈……”
围观的百姓哈哈大笑,都觉得这个婆子是来讹钱的。
遂不知这一番笑声,激起了少女的屈辱心,只见她向那高大的柱子冲去。当即血溅青石板。
陈东愣住了,怎么就死了?
怎么就跑去撞柱子了?
“死人啦……”
“出人命了。”
“走吧,走吧。”
“散了,散了。”
他们只是觉得好笑,不知道这个姑娘这般倔强,说两句不好听的就去撞柱子了。
早知道她这般倔强,就不笑话她了。
第一九九章 你们是一伙的
“弄死人了,还是一尸两命。”
“报官也没用,那女的是自己死的。”
“这样的作坊谁愿意去啊?”
“唉,都是命。穷人的命。”
“什么的穷人的命,那婆子死了一个女儿,得了一百两银子。要是我,我也愿意弄个女儿去撞撞。”
这个人说话真没良心,少与这人往来。
陈记的东家包庇管事,逼死了女工的事,被传的沸沸洋洋。
当天就有很多女工不要工钱,赶回家去。
怕惹事上身,又怕被泼脏水。
发生这件事之后,没什么人愿意到作坊干活。
第一天没几个,第二天更没几个。
陈东急了,派人到更远的地方,寻求女工。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即便包吃包住也没几个女工,愿意上门干活。
“门可罗雀啊!怎么都没人了?”袁德笑着走入陈记作坊。
苏灵雨跟在后头,饶有兴致地欣赏陈记的布局。
陈记她是第一次进来,进到里面像是进到自己作坊。跟她苏记的设计一模一样,她的设计理念全都被盗窃了。
若是有知识产权,必定能从陈东身上刮下一笔。
“这儿不欢迎你们。”陈东不客气。
“不请自来,本就不要你欢迎。”袁德瞅瞅里边,“第二批货物的交货日期要到了,你打算怎么办啊?”
“啊,要是到期交不了货物,可是要赔钱的啊。这个违约金是多少来着?”
“三百一十二两,若是两次交不了货物,就是一千二百四十八两,三次就是二千四百九十六两。”苏灵雨说出这个数。
袁德怜悯地看着陈东,“这笔银钱,你怕是拿不出来了。不妨写信去找你娘帮帮忙。”
“你们少得意,我会找到法子的。”陈东气得说不出话来。
苏灵雨进内看了零星几个人,摇头道:“不会有人来了。”
“只要我的价钱高,总会有人来上工。”
“不会。”苏灵雨斩钉截铁地说。
“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的人,我还是能信的。她们说不来,就必定不来。至少附近四五个村的女工,不会来上工。”
“自从你在这里建立陈记,我就命人做了一批架子车,免费送给女工,但必须签订契约,织出的布必须卖给我。不然赔钱三百倍。
她们足不出户,便能织布卖钱,又能照顾家里老小,且没有流言蜚语缠身。何乐而不为?”
陈东指着苏灵雨,转而指向袁德,“是你们设下的局,你们是一伙的。周荣也是你们的人。”
袁德笑意浓烈。
苏灵雨淡淡一笑,“你还有点聪慧。”
“如果你不烧我作坊,我或许还能手下留情,可惜你做事太绝,不让你大出血我不甘心。”
陈东不承认,“苏大人已经结了案子,纵火一事与我无关。你空口白牙的诬蔑,也不怕大风闪了牙。”
“我还真的找到了证据。”苏灵雨对外招手,“带他进来。”
外头的等候的仆人王二,押着一人进内,此人正是陈东的仆人。
陈东脸色有些微变,先声夺人,“苏灵雨你捉我家仆人,屈打成招,教我仆人来诬蔑我。果真是好手段,这般肮脏的手段,真该大肆宣扬一番。让全天下人知道你心狠手辣。”
“你急什么?你的仆人什么都没说呢。你是不是做贼心虚了?”袁德讽刺陈东。
“你才做贼心虚,想当年你就是用这卑劣的手段,坑杀了你的岳父。”
“我敢做刚承认,你敢吗?”
“我没做,凭什么要承认?”陈东看向仆人,“你是因为什么被抓的?尽可说来。”
仆从说道:“少东家,我也不知道为何被抓,我还在睡梦中就被抓来了。情少东家为小的作主啊。”
“苏灵雨你别以为,苏重暂管了梁城,你就能放肆。还有两天包大人到了这里,我定会到包大人处告你一状。”
苏灵雨没搭话,向外招手,这时王二又带了第二个人进内。
“这人是你仆从的仆从,也是本次的关键。”苏灵雨指着被扔在地上仆从,“这个人已经将他主子的一切都说了,假扮你身份去跟李伟做交易的,就是你的仆从。”
“说不是你指使的我也不相信,虽然没有证物但有证词就好了。”
苏灵雨寻了个地方坐下去,“在苏记着火前一天,我就已经见过周掌柜。刚签订契约,苏记就着火了。
我一开始就怀疑你,苦于没有证据。刚好袁大哥带周掌柜来了,袁大哥是好意,可惜苏记遭到了火灾。
不能让周掌柜白来是不是,于是我故意让袁大哥带周掌柜上门,在你跟前说买卖的事。果不其然,你动手抢了。抢了也好,若是主谋真的是你,后期就该坑你了。
若主谋不是你,那也算是给周掌柜有个交代。让他回去好交差。”
“对于火烧苏记的事,我一直没有放下,总想着可能会是你。又听人说,你的身边有个京都口音的人,于是我命人带来李伟,叫他暗下跟着你。还真的找到些线索。”
“你的仆从嘴巴很硬,对你很忠诚,可惜他的仆从不这样,他找人的事没有瞒住仆从,这就给我找到了突破口。”
陈东颓败,他输了。“门口那事也是你派人来的?”
“不是。我还不知那姑娘肚子大了。只听人说陈管事管不住自己,喜欢抹油。想着用此做文章,给你下绊子。没想到出了那事。
她娘是个横的,拉着女儿要去报官。半路转道来商坞,不报官了想要找你要点钱。
可惜你嘴巴臭,把人给逼死了。我就派人给你宣扬一下,也没什么人愿意到这里来了。即便她们贪工钱高,也不敢到这里来。”
陈东坐了下去,承认自己的失败。
“你有点聪慧,但你做买卖喜欢走小道。你我的利益没有冲突,我卖我的,你卖你的。
我们的价钱低,质量好,魏国、晋国都有商队过来,产出的货物不愁卖。你若是老老实实地做,不出三年定能让你爹引以为豪。”
“可惜,你来这里还没站稳脚跟,就想一步登天。我已经写信给你父亲,将你在这里做的一切,交代给你父亲了。”
从苏灵雨眼里,陈东看到了轻蔑,看到了鄙视,陈东痛苦一笑。
他被一个姑娘给嘲笑了!
随即对苏灵雨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离开了陈记,苏灵雨回头看看陈记大门。
“这不像是他啊!他居然道歉了。”
袁德说:“他以前是好的,只是跟着他二叔学坏了。”
第二百章 放了我吧
陈七爷的决断很快下来了,召陈东回去,派陈岚接受陈记。
对周掌柜的赔偿照付,不过只支付头两次的,七爷相信第三次定能如期交货。
陈家
陈东跪在祠堂前,受着父亲的鞭笞。
“爹,够了,别打了。大哥知道错了。”陈喜劝说父亲。
“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就不会这般不择手段。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这般逆子不要也罢。”
“爹,他可是大哥,我们家的长子,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七爷想起就生气,“这般没用的长子不要也罢。来人,请族谱,将这逆子开除出去。”
“不可啊,老爷,他是你的大儿啊!”
“东儿快磕头,向你爹磕头,向你爹认错。”陈夫人哭道。
陈东磕头,冷漠地说道:“爹,我错了。”
七爷指着陈东,向夫人说:“你听,这是认错的语气吗?”
陈东起来,淡然地说:“把我从族谱划掉吧。”
“……”
“大哥,你在说什么?”
“逆子,逆子,我打死你这个逆子。”
“啪啪啪……”
陈七爷一鞭鞭打下去,生生把陈东给打晕。
陈夫人不顾七爷的怒骂,将陈东给带走。
陈东休养两天后,穿着亵衣来到七爷书房。
开口第一句:“在这里我活着很累,我打算离开了,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
“你在埋怨我?怨恨我打了你?”
“是。”
七爷怒气,上前就一巴掌,“老子打你,是天经地义。你若像三弟那般懂事,我会舍得打你?”
陈东将打偏的头,转过去,正面对着爹。
“不会,我永远也比不上三弟。”
七爷冷哼,“你自然比不上你三弟。他才是正真的少东家,是陈记未来的东家。”
“那年我七岁,沈明院长跟父亲说,我资质一般不是读书的料子。爹非要我去读书,说将来做状元,光宗耀祖。
为了得到爹的喜爱,我努力地读书。别人读两遍就能记住的文章,我要读上十遍,二十遍。好不容易有了先生赏识,推荐我进白鹤书院读书。
爹说三弟读书最有天赋,叫我把推荐信给三弟。我说我也想考状元,三弟年幼,不宜进白鹤书院。爹亲自去跟先生说,我是榆木脑袋,进了书院也无大用途。那年我才十三岁。
我怎么也考不上进士,我叫爹给我捐官。爹说陈记的商行,将来是要交给我,叫我不要去做官,叫我跟二叔去学做买卖。”
“就是这般,你读书不行,你做买卖不行。如今你连做人都不行。”七爷狠狠地斥责陈东。
“是的,我不行。我做什么都不行。”
陈东突然提高音量,吓到了七爷。
“小的时候,我想你抱抱我,我说背书给你听,你不愿听。长大后,我说要继续读书,你说读书没用。好,我跟你去做买卖,可你把我交给了二叔。
我跟二叔学什么?学吃喝嫖赌?”
“我叫你捐官,你说三弟迟早要进入官场,一家族里只能供一人往上走。于是我听你的,我不去与三弟争。我努力学做买卖,你将好吃懒做的二叔扔给我。将喜欢女人的陈管事派给我,还将我扔到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还不容易做出点成绩,你又说我不行。我说我不行,我想跟你身边,跟你学做买卖。
你说我天资愚钝,跟在你身边就给你丢脸。叫我跟二叔多学学。我愚钝,我不知跟二叔身边能学到什么。你倒是告诉我,二叔身上有什么好学的?”
“三弟考进士落榜,三弟说要跟你学做买卖,你一口就答应了。你说三弟比我有天赋,带在身边教导。”
“为了得到你的认可,想着法子提高收益。我跑村里收布匹,收技工,收绣娘,力图造出更好的颜色,更好的布匹。
你又说我不务正业,不懂经商之道。你倒是教教我什么是经商之道?”
“我为什么会走歪路?为什么连苏灵雨都瞧不起我?因为爹说三弟半年就赚到了五千两。
商坞是个金鸡,叫我一年里赚到五千两。
连苏灵雨都赚不到这笔钱,你叫我如何做到?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不得不这么做啊。”
七爷:“好啊,做错了事,你倒把责任推给了我。敢做敢当你都做不到,你真让我看不起你。”
“就是为了让你看得起我,想让你夸夸我,我想尽法子做到最好。我想学好,我想学精,有谁来教我,有谁来帮帮我?
我也曾经是君子,我也曾经是风华正茂、书生意气的士子,如今我活成了我最讨厌的样子。哈哈哈哈……”
“疯了,疯了。来人,将大少爷送回院里,没我允许,谁也不得放他出来。”
两行泪水流淌,陈东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跪了下去,给七爷磕头,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随即抽出匕首,将左拇指切下。
“你……”
殷红的鲜血,断了的大拇指,这才把陈七爷惊到。
“爹,你放了我吧,为了你我活得好累。”
他陈兰,十七岁继承作坊,二十七岁被人尊称七爷,他一生以己为傲。一生中没有任何污点,如今却出了个逆子。
还用血来威胁,气死他了,真的气死他了。
陈七爷颤抖着指着大门,唇瓣抖动着,用最大的力气喊出,“滚……”
用衣服包着伤口,陈东走出书房,站在门前,茫然四顾,认不清这些是不是他的家人。
“东儿,你是不是要气死娘?你怎么能……”
陈东越过去。
“大哥,你为何要这般……”
陈东越过去。
“夫君,你要走,奴家陪你走。”
陈东停下多看几眼,又越过去,往大门外走去。
陈东娘子扯下珠钗,用衣服包裹着,追随夫君而去。
至此江湖上多了一个九指文人,身后跟着个小妇人,小妇人背着个小娃娃。
又三年后这个九指文人,在晋国一鸣惊人。论坛中百字文章一出,百年内天下士子无人敢争第一。
这位九指文人,不说出处,不谈过往,无人知他来历。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
许多年后人们称其为九指圣人。
第二零一章 没见着包大人
苏灵雨见到包兴包大人,是在他来到此地第三天之后。
不是她不想见,而是包大人没空见她。
包大人很勤勉,到此第一天就进入了府衙,察看各部门,听取各方意见。
到了第三天才想要见梁城的各大户,他也不是一下子见了,而是指明要单独见,一个个地见。
要说梁城的大户当属苏家,不论朝堂中的官职,不说开出去的商铺,单说田亩。
一座山庄,一栋灵雨阁,成了东泉村的标志。
三十亩水田,两张五亩大的鱼塘,十亩大的连片莲塘,更有一百亩长的桑林。
这些足以证明苏家是梁城的大户,喜欢苏家的就叫说一声,至善之家。
不喜欢苏家的,呸一声,喃一句狗大户。
进城的马车,滚滚向前。
“三儿,你说包大人点名要见我们俩,是为了什么?”苏承启问。
“见你,是因为你的儿郎,忌惮京都的二郎,不想与你交恶。见我,是因为种子。
我怎么也是种田高手,产出这么多高产的种子,怎么也得见见。与我打交道,有他好处。”
“说句难听的,他的政绩全得靠我。自然得要见我。”
“你就吹吧。别骄傲,这世道,这百姓没有还能继续存活下去。别因这点小功沾沾自喜,总有一天会害了你。”
苏灵雨一手靠着窗棂,嘲笑道:“要是在我那地方,我弄出了这么多好的种子,必定上全国报纸,受嘉奖。受到领导人的亲自接见。
不说弄个官来做做,怎么也得奖励几百万。你们这里倒好,好法子献出去了,得不到丝毫好处。银子也没见赚多少,真是没意思。”
“够了,够了,祖宗。现在在外边,不能这般说话,会让人听了去。”
苏承启伸头出去看看,见外边的没听到,才缩头回去。
苏承启低声问:“真有几百万奖励?”
“何止啊,弄得好,会有好几个几百万呢。”
“嘶嘶……”苏承启大吸气,幻想着被皇上赏赐几百万的时刻。
真有这种时刻,他想他会疯掉的吧!
“你怎么不问问,被接见的事?”
苏承启从美梦中醒来,摇头说道:“皇上怎么会接见我们这些百姓?这是不可能的。”
苏灵雨喝着口茶,“不是没有,是你没见过。”她刚想说说被接见的事。
“小姐,沈师父来了。”赶马车的红儿说道。
马车停了,沈浪跳上了马车。
苏承启腾出位置,给他坐。
苏灵雨从暗格里,拿出茶杯,注满一杯茶,放在刻印上。“师父是从城里过来的?”
“遇上了你,就上来坐坐。”
沈浪说:“从南阳城传来消息,陈东脱离了陈家。”
“怎么一回事?陈七爷因为这样,驱逐陈东出去?”
“恰好相反,是陈东主动请求离开陈家,并以一拇指为代价。”
苏承启问:“他自己把大拇指给割了?”
“对。传来的消息说,陈东什么都不要,只带着娘子离开了南阳城,一路往南走。具体去哪,也不知道。”
“是个汉子。”苏承启佩服他。
家族成员不争气,这样的事她也遇到过,从来不会想着将人赶出去。
有血脉连着,想断也断不干净的。越是大家族也是难断亲缘关系,面对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亲人,只能用闲职,用一笔小钱养着。
不求他做成大事,只要不出错,什么都好说。
苏灵雨:“这样做只会恶心自己。若陈东怀恨在心,他一定会回来。手足相残,亲人相杀,最容易导致家族衰落。陈七爷这般做可能是自讨苦吃。除非陈东离开陈家一蹶不振,永无翻身之日。”
“我也觉得七爷这般做不地道,陈东再有错,也是自己的孩子,带回去好好教,定能改正。”
“可惜了陈七爷不是这么想,听说还要开宗祠,要划掉陈东的名字。这事闹得可大了!”
苏灵雨与师父说:“去信给南下的商队,让他们见着陈东,尽量帮一下,将他往正途上引导。”
“做好人不易,做坏人易。能引渡就引渡吧。我现在就回去写信。”
沈浪说起就往外走,也不用停车,他直接跳下马车。
苏灵雨见他平安落地,才缩头回去。
一路上她与便宜爹,感叹陈东的路途曲折,人生不易。
这又引起了苏承启的忆苦思甜,说起小时候的不容易。
苏灵雨提点他,叫他多写信去京都,叫儿孙别与爷爷太亲近。免得引起苏李氏的不快。
马车进城,直接到包大人府邸。
包大人要在自己住宅设宴,宴请苏家父女二人。
利用三天,将家里弄好,腾出地方给大人宴客,包夫人真是干练!
父女二人刚下马车,就被包府的管家迎接。
男子被送到书房,女子被送到后院,见包夫人去。
也不知是封建思想作祟,还是包大人把她想得太简单了,对她居然也不见一见。
既然他不想见,她也不虚与委蛇,浪费脑细胞。
苏灵雨背着手,跟着管家走。
包夫人在花园等她,还好昨日下了点雨,天气没那么热。花园的花绽放了好些,景色还过得去。
见着包夫人,身子风韵,可这脸蛋极美。柳叶眉樱桃嘴,脸颊带有小桃红,一笑教人春风度。
丰腴有余,而精力不足。若是多休养几日,定比杨贵妃还美。
“见过夫人。”苏灵雨欠身。
“三小姐来了,快到里边来坐。”
软绵绵的语调,教她抖一抖。
包夫人殷勤上前,拉着她的手,请她坐下。
被她纤细白嫩的手拉着,闻着她的香味,苏灵雨骨头酥麻了好些
这般风韵美人,可真教人喜欢!
“不敢当,夫人请坐。”
“实在抱歉,匆匆赶来,好些物件没拾掇,无法请三小姐到里边去坐了。”
“夫人客气了,我哪儿都能坐。田边坡边,水里石头上,能歇息就好。”
包夫人打量她一番,说道:“从北边来,听说三小姐是伺候庄稼的,就想到了一张黑脸,一双粗糙的手。今日见着了真人,跟我想的大相径庭。三小姐比那天仙还美呢!”
“夫人谬赞。夫人是江南人吧?像夫人这般富贵的人,可不多。”
她本想称赞包夫人美艳,但此刻她是个姑娘家。
未成年的少女夸赞成年的妇人美艳,这样的画面不妥当,十分不妥当。
被人误为好色之徒,就弄巧成拙了。
包夫人可喜欢她了,拉着她说了好些家常话,问了她家里有几口人,仆人多少,又问了好些田地里的出产。
苏灵雨一一作答,真假参半,是真是假他们自然会去查。她没必要照实说。
两人互相吹捧了半天,包夫人拉着她吃了顿饭,才让她离去。
第二零二章 七七四十九
送走苏家两人后,包氏夫妇坐到一起。
“你那边如何?”包大人问。
“聪明得很,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一句没说。奉承人的话一套接一套,我都要被哄上天了。
我若是那没脑子的,现在就以为她十分尊敬我,对我的命令不敢违抗。”
“是个狡猾的。”
“嗯。你那呢?”
“更狡猾,啥也没说,尽是废话。”
“大人莫要气恼,此番就是大概摸一下底细,人品如何还得日后观察。
第一次见面,谁也不认识谁,警惕终究还是有的。”
包兴被劝下了,也没那么气。
“姐儿的病如何?”
说起自己孩子,包夫人就担忧了,满脸愁容。
“我们带来的大夫,说是受了风寒。这边的刘墉大夫说是水土不服,没多大事儿。只需到外头的李婆豆腐店,买些豆浆、豆腐弄给她吃即可。”
两个大夫说法不同,她不知该听谁的。
“明日去买一份回来,给吃少量看情况,若是不能缓解,就用自己人的方子。”
“好。”
夫妻二人谈话一会儿,包兴离开府邸,到衙门去。
包夫人带着仆从,继续整理箱笼,摆放好物件。
前往东泉村的马车里,苏承启与苏灵雨相对坐。
“包夫人问你些什么?”
“无他,无非是家中人口,仆从人数,田亩几何。”
“你怎么说?”
“家里的人挺多的,两个哥哥嫂嫂,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两个侄子,还有一个没生,不知侄子还是侄女。
家中奴仆不少,进出有人伺候。田地里长工短工无数,每月领工钱的有百位。田亩地契不少,具体数量不记得了,等我回去了寻得了数量,再告诉你。”
苏灵雨细想,这番话没有错处,也没透漏些别的。
颔首说道:“嗯,就这些了。”
“包夫人还探问些家里的关系,问了亲人间是否和睦。还探问与隆州苏家的关系,与苏军山的关系。”
苏承启说:“这些关系是摆在台面上,不怕他们查。包夫人这是想知道,传闻的真假,与隆州苏家关系的好坏。”
“隆州苏家已经没落,为官者不多,买卖也做不好。已经有不少人,接近苏山。得要去信给苏山,叫苏山小心些,别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二郎没那么傻。”
苏灵雨瞥他一下。“苏山最像你。”
苏承启讪讪,“我虽然藏不住钱,但我不傻。”
她说:“包大人在此做官,就是想弄点政绩好高升。他有什么政策,我们也别拦着他。他若不是傻子,就不会拿我们动刀子。”
苏灵雨对便宜爹没好气,“将你手下的人管管,别有的没的往身边拉拢,将那些好吃懒做的,惹事生非的清除出去。”
“我手下的都是好的,没你说的那样……好好好,我回去就排除几个。派他们往外运货,走最远那条线,往京城送货物去,这样总成了吧。”
风无意间掀起帘布,她瞥见了熟悉的身影。
掀开帘布仔细看了一会儿,说道:“我有点事,先回山庄,你看着点商坞。”
“去吧。”
苏灵雨没有回山庄,而是在附近的一条山道,转身上山。
翻过两个山头,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只是她被拦下了,对三副弓箭对着,随时能送命。
另一边阿山对主子说:“三小姐是自己过来的,提着裙摆走了好些山路。那衣裙被划破了好几处呢。也不知伤到肉了没。”
云岚制止阿山说话,说道:“她知道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让她过来。”
阿山嘟囔,“那身衣裳可值不少钱,她连这都不顾,必定是想见大人的。”
今日是叔父去世七七四十九天,他回来上柱香,磕个头。
王景行站了起来,拍拍膝盖处的印子,“让她过来吧。”
“好嘞。”阿山窜了出去。
王景行换了一个地方见她,在叔父跟前见她不合适,她还没资格来见叔父。
苏灵雨对他欠身,他清减了许多,脸上没多少肉,黑眼圈十分明显。
瞧他的身躯虽瘦削,但更英姿勃发,少了青年的稚嫩,若是蓄起胡须,没人敢说他是少年。无意间瞧见了一根白发,她不由得有些心疼他。
幕府少年今白发,伤心无路送露輀!
“你来作甚?”
“从城里出来,无意间瞧见你的身影,便过来看看。大人可得要顾着自己些,清瘦了好些呢。”
“嗯。”
“回吧,没事别往这里来。”
见他不是开玩笑的,她也不好多停留。
王景行派云岚送她回去。
阿山埋怨主子,“难得三小姐有心,特意过来看看你,你怎么能这般无情,话无三两句,便人遣回去?”
王景行看他一下,像是问你想怎么样?
“怎么也得要留人吃顿饭,表示对她关心的感谢。不多想些法子,是讨不了女子欢心的,尤其是三小姐这类的女子。”
“阿山。”
“嗯?”
“你成亲没有?”
“嘿嘿,我成亲不成亲,主子你不知道吗?”
“既然你没有哄到女子,哪来的胆子教我哄人?”
阿山脸红,“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什么司马相如,什么卓文君的故事,里边就这么讲的。
好女子得要下手抢,得要死皮赖脸。你要是被人说了一句,就识趣不去纠缠,哪能追到好姑娘?”
“滚蛋。”
“……是。”
苏灵雨离开了那个山坳,打算抄近路回去。
偶感有人,回头便见阿山匆匆跑来。
“有事?”
“实在很抱歉,想请你陪大人吃顿饭?”
“吃饭?”
“今日是那位大人去世第四十九天,大人心情不好,有个人陪着最好。”
……
今日的饭食是野炊,吃烤鸡炖蘑菇汤。
苏灵雨看着他们去鸡毛,掏鸡内脏,架上火堆上烤。
她撑额,怎么就答应来吃饭了呢?
怎么一时冲动就答应了呢?
坐大半天了,也没说一句话,多尴尬啊!
“汤好了,来吃点。”
王景行没胃口,“你吃吧。”
“多少得要吃点,身体不好,所有的抱负都不能实现。”
王景行勉强吃了点,“包兴的风评不错,懂得为官之道。你身份特殊,又擅长农术,包兴不会对你如何。反而会帮着你。遇上事找他商量一番,会有转机。
陈岚是陈东二叔,不是个好东西。他的话半程都不能信。”
“好。”
“回吧。”
他很累,不想呆在这里。
第二零三章 讨厌的陈岚
被派来商坞看着小作坊,他本不开心,来这之后,才知道这儿的乐趣。
好玩之处不多,但银钱来得快。
只要按时出货,不怕没客户。
腰间的荷包厚了,陈岚走路都阔气许多。
东泉村出产的食材好,来这两个月,他的腰围也加了一尺。
小自在感叹一番:“生活真是滋润,陈东那傻子,居然不懂这里的好处。”
“二老爷,不是大少爷不懂这里的好。而是上头对大少爷要求过高。上头要求大少爷半年赚得五千两,所以大少爷出了昏招。现今对您是没要求的,二老爷您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有道理,今日进城去,找花楼的姑娘玩玩。”
“爷,城里又出现了斗鸡,听说弄场子的人来头不小,不会被包大人驱赶。我们不妨去玩玩。”
“好,走着。”
吃喝玩乐,没人比陈岚更热衷。
可陈岚今日注定要扫兴了,还没离开商坞呢,就有管事跑上前来拦截。
“老爷有事要进城,你别拦着,边儿去。”仆从驱赶管事。
管事的苦不堪言,哭着说:“老爷,你今日要是走,这作坊里就要损失一大笔钱啊。”
肥胖的陈岚挤到车窗,“有屁快放,别碍着爷寻乐子。”
“二老爷,那苏记欺人太甚。我们昨日本与一老农,商量好价钱,商量好蚕茧的买卖。可今日那桩买卖被苏记抢了,那边的价钱也不比我们的高。
这是一批上好的蚕茧,弄出来就是上等蚕丝啊。刚好手头上的单子,需要这一批蚕丝。这要是被抢了,我们就不能按时交货,不能按时交货可是要赔钱的啊。”
“怎么又是苏记。两三个村子的蚕茧被她抢了还不够,还要到我嘴里抢食。她欺人太甚。转回去,跟苏灵雨理论理论。”
马车转了回去,一路小跑到苏记外。
苏记可谓是门庭若市,装货卸货的,上门下订单的,上门送蚕茧的,穿绫罗绸缎的,穿粗布麻衣的,各色各样的人都有。
看这盛景,陈岚是酸到后牙槽,嫉妒到心颤抖。
“爷,就在那边。”
陈岚艰难地走下马车,整理一番衣衫。
见着自家管事,问老农,“你为何不将蚕茧卖我?”
老农怯懦,“昨日来的是我大儿,他不懂事,胡乱给了诺言。三小姐待我们好,不仅教会我们种桑树,还教我们怎么弄杀虫农药。”
“得了她的恩惠,哪有不报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我说不是。老头,做人要讲诚信,既然答应了别人就要做到。不管那人是不是你大儿,既然答应下来了,你就得要履行诺言。
报答苏灵雨的人多了去了,不在乎你一个。这次不行,你等下次,等明年的春蚕下来,再卖给她。”
“你把蚕茧卖给我,我每斤给你多一个钱,赚多几个大钱,回去也能让家里欢喜不是?”
陈岚见老农还在犹豫,很不耐烦,“你这老头,很不懂事,我陈记这么大的门口,进出都是人。我能短你的斤两,扣押你的银钱不成?”
“走走走,到我那边去。给多你几个钱,教你回去好跟家里人交代。”陈岚拉着人要往他那边走。
“慢着,慢着,陈掌柜的,这事不妥。”阿贵从里跑出来。
他身后跟着一小子,这个小子是老农的孙子,机灵得很。小子见在外头等久了,太阳大,晒着不舒坦,就拿着自家的蚕茧往里跑。
找个管事的问问,这些蚕茧品质如何。
村里人都说他家的蚕茧是上等品,若是真的上等品,必定能引人注意。他就想着能不能因为货好,而提前卖货。
这就出现了两家争货的一幕。
“你说说,这有什么不妥,不妥的是你。”陈岚拉着人,叫仆人将老农拉过去。
阿贵过去要拦下,却被陈岚撞开了。“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拦我,要拦我也得你家主子来。”
陈岚带着人走,阿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管事你怎么不上去拦啊?”
“这陈岚耍无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总是这样下去不好,得要让三小姐出面,挫一下他的锐气。”
阿贵回去禀报三小姐,让三小姐想个法子。
第二日苏灵雨在道路中间,撑一把太阳伞,摆下桌子茶壶。
凡是来卖蚕茧的,她都问上一句,“质量如何啊?打算往哪卖?”
“这成品不错,卖哪处去都能卖个好价钱,就是不要到陈记去。”
“为什么?因为我不喜欢。”
“你可想清楚了,卖到那边去,你家就得不到好种子了。”
陈岚听到她这般威胁人,气不打一处来,“苏灵雨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难道你不懂?”
陈岚指着她,“你这样做不地道啊。打开门做买卖,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你这般做不是给自己树敌吗?”
“我的敌人可不少。”苏灵雨指了一圈商坞,“这里大大小小作坊,哪一家不是我的敌人?”
苏灵雨指着陈岚,“你家侄子,可让我损失不少。你来此不到三月,你说说,你抢了我多少买卖?
你作坊里的女工越来越多了吧。你订单盒子里的张数,不少了吧。分出去给女工带回家做的,数量也在增吧。”
“你说你偷我的技术,你抢我的熟手女工,还来抢我的卖家,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你就不是我的敌人?”
陈岚厚脸皮,“你可不能说我,你大公无私,任由别人偷技术,那就是你的错了。有好东西也不藏着,活该被偷。”
“你知道蚊子为什么这么让人讨厌吗?”苏灵雨问。
“吸血呗。三小姐你想差了,我可没有附在你身上吸血。”
“蚊子明明吸了血,还在眼前嗡嗡嗡地叫。若是还在我眼前叫唤,我就一巴掌拍死他。”
苏灵雨拍一巴掌,像是暗示陈岚。
陈岚懂她意思,在别人门口抢蚕茧,确实不合适。
最多下次走远一点,派人私下里接触。明面上不能抢,私下里抢下即可。
“三小姐说得是,你想坐到什么时候?”
“这里太阳大,我在苏记茶楼订了一桌,不如我们去听戏喝茶?”
陈岚姿态放低一些,请人离开。
苏灵雨顺着台阶下,“你自个儿去吧。”
第二零四章 环公公
目送苏灵雨离去,陈岚舔唇,“那屁股翘得……若是能摸一把,定很来劲。”
“这个娘们,霸占了大半商铺,还贪心不足。小心噎死你。”
不得不说商坞能发展起,有一半的功劳是苏灵雨,可以说苏灵雨是地头蛇。
这儿不是南阳城,不是陈记的地方,他实力还不足,不能与苏灵雨硬碰硬。待时日到了,定能教人知道,商坞是他陈岚说了算。
到时商坞之财,尽入囊中!
“先让你得意一番。”
“老爷,那是包夫人的马车。”管事指着不远处,低调的马车。
陈岚挂起笑容,狗腿地跑过去。
果真是包夫人的马车,很快他被拦下了。
陈岚跟着两人,与马车里的包夫人说话,“不知夫人到此,有失远迎。”
“陈掌柜客气了,我家夫人在府里呆久了,出来走走。”马车里的丫鬟说。
“这商坞要说好看的地方不多,但吃食的好去处,倒是有几处。前边不远就有一家酒家,那儿位置好,不会被人看见。”
“不用了。夫人约了三小姐,就不劳烦陈掌柜了。”丫鬟说。
马车里传来包夫人的声音,“拂了你的好意,真是不好意思,事先与苏三儿约好。没能与你说。”
“夫人客气了,能得你一句话,依然很了不得。”
又听闻她说:“今日之事我已看见,陈掌柜且放心,妾身不会与大人说。只是陈掌柜,做人做事得要讲理,得要地道。强抢豪夺不是好事。”
“是是是,受教了。”陈岚躬身表示自己真的知道错了。
包夫人这才吩咐马车离去。
等马车离开,陈岚吐了一口唾沫,“当官的只管拿孝敬钱,哪懂做买卖的艰难?”
“爷莫气,莫气,气坏了身子不好。”
“爷,小的有一计。”
仆从在陈岚耳边低声说计谋,陈岚听得连连点头。
…………
南阳城里
友人带着陈岚,往酒楼上走。
“皇上要选秀女,宫中派出十二内侍,乌环公公到了我们这里。哥哥与他交好,正好介绍给你认识。
环公公面善,人也善,你这事大胆跟他说。只要孝敬钱给足,你那些都是小事。”
“谢谢好哥哥。”
陈岚跟着好哥哥上楼,进门见着了环公公,赶紧跟着好哥哥作揖,“见过公公。”
“嗯。”
环公公还是好说话的,愿意答应一声。
陈岚会做人,赶紧将好礼送上,上好的黄花梨做的盒子,里边放的物件定然不便宜。
环公公很满意。
“公公,这是我干弟弟,刚从梁城过来。昨夜得知公公的难处,主动来献人。”
“哦?”
陈岚得到暗示,从怀里拿出一幅画,亲自打开展露给公公看。“您看此女子如何?”
环公公先是随意看,接着定眼看,最后仔细看。很满意,又有点担心。“还得见真人。”
他这次往这边来,一连走了好些地方,漂亮的女子见了不少,让人眼前一亮,过后难以忘怀的女子,却一个都没有。
听说对头达公公,寻得了一个动人的,自带香气的姑娘,回去了定能得掌印公公的称赞。
被那人抢了一头,他很不高兴。势要寻得一个比那人寻的,还要好看的。
“她就在梁城商坞。”
“此女是何身份?”
“她是左督给事中的妹妹,名唤苏灵雨,住于梁城东泉村。只是还差几个月不满十四岁。”
“年龄不是事。但左督给事中家的女子,不在名单上……”依照这姿色放上名单,也是可以的。
按画像上看,此女姿色绝品,容颜出中,定能夺得皇上喜爱。
陈岚小心地说:“此女相貌不凡,本领高超。不知公公可听说过香米?”
“与她有何干系?”
“这米正是此女培育出来的,她培育出种子,然后卖给各村的村民,村民种出好粮食,卖与各处商人。”
“她有这等本事?”
“本事还不小,您听我一一说来……”
陈岚将她的事迹,与环公公说了一通。
环公公是又喜又担忧,这般勤快,有能耐,得爱戴的女子,会是画像上的样子吗?
“这般受爱戴的女子,进了宫在皇上身边,这是给皇上争脸面的时候。
是皇上的恩泽,教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这一切都是皇上的功劳。为了感念皇上,定会有很多文人士子赞颂皇上,敬畏皇上。”
“而这一切,都是公公您的功劳啊。若是没有公公您的发掘,哪来的天下叩谢皇上呢?”
精权术的环公公哪能不知内里的道道?
若是能把苏灵雨给找进京,大肆宣扬一番,不仅能得掌印公公的称赞,说不定还能得皇上的赏赐。
“走吧,去看看去。”环公公说。
“这边请,这边请。”
陈岚内心十分高兴,苏灵雨的相貌不俗,又是个传奇女子,定能被公公看入眼。
依照他得到的消息推测,环公公见着人后,定会想方设法将人带入宫。
苏灵雨走了,商坞不就他说了算?
到时候,那银子哗啦啦地来。再也不用看老宅人的脸色,再也不用怕他们了。
同在南阳城,陈岚去见环公公,沈明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环公公是京都来的,不管是来做什么,都得要派人盯着。一来防着他使坏,二来得要知道他想要什么,供着他好让他回去说几句好话。
陈岚与环公公刚离开,他就得到了两人谈话的内容。
“要不要去告诉大人以及苏大人?”
沈明抬手,打断他,“大人与苏大人外出巡查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你先听我吩咐。你找人来,送两封信出去。”
“是。”
这边陈岚带着环公公微服出访,来到商坞。用商坞的好饭菜招待着。
“这来往的商人不必南阳城的少,大多数是来此买卖生丝、绸布、菜种、粮种。”
“您请坐,这个位置好,正好能瞧见苏记的三小姐。”
“她每隔三天,会进作坊走走。”
环公公问:“集全村之力,生产生丝、绸布,这法子不错。但那些农田如何处理?”
“租给同村的人耕种,耕种的不是香米就是高产米,种田者不但能够交税,还能卖出好价钱。来了,来了,公公您看,骑在牛背上的就是她。”
“这身段,比得上宫中的娘娘,只是相貌……戴着纱帽看不清啊。”
“公公莫急,等她到了门口,自然好拿掉纱帽。”
第二零五章 担随便选一个
环公公见了苏灵雨,立马派人到南阳城,叫队伍到梁城来。
等队伍到了,他拾掇自己,穿上内监服饰,亲自登梁城府衙大门。给包大人一个措不及防,好在包大人镇定。
见面也不显惊讶,直接问候健康,说说京城里的那些事,说说从京都到梁城的风景,再安排住行。
环公公十分开心,差点儿忘记了此番目的。
得了小徒弟的提醒,才想起此番来意。
他说:“选秀的旨意,已经下来了,老奴是奉命来民间选人。到了大梁城,瞧见好些活泼靓丽的好女子,其中一个正好在名单上。”
包兴心中一顿,猜想了一番。问道:“会是谁家的女子?”
“这名单之上,可不是一般女子,都是些朝中大臣的亲属。”
包兴心想自家的姑娘,不到七岁,必定不是她。
会不会是苏家那位?
若是那位怕是有些麻烦了。
包兴往边上看一眼,那奴仆读懂他示意,悄悄隐藏下去,往包家府邸走去。
包兴问道:“不知公公说的是哪位?”
“包大人可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环公公接过小徒弟递上的名册,属于南阳城这一页,推过去给包兴看。
上面赫然写着苏灵雨名讳,边上还标上“左督给事中苏山之大妹”字样。
包兴心中有些忐忑,疑惑说道:“左督给事中才七品官,苏大人的妹妹,怕是不合适进宫吧?”
“嘿,谁说不是呢?按理说这七品官的家属,无需进宫选秀。可谁让他是京官呢?皇上旨意明了,无论出身,皆可入宫选秀。”
“她还不到十四岁啊?”
“进京要好几个月呢。到京都刚好十四,与苏大人告别两声,就该进宫选秀了。若是选不上,正好能在京都选一门婚事。”
环公公很随意地喝口茶,瞥了眼包大人,再喝一口。
放下茶杯说道:“圣旨早已下发,令各处官员协助选秀。到苏家去,还得要包大人带路。”
包兴到这里时间不长,日常忙碌与府衙,与苏承启打交道的次数,比苏灵雨还要多。
他不知道苏灵雨是什么思想,愿不愿意进宫,如果愿意还好,要是不愿意他就得要做劝了。
该劝哪一边?该帮哪一边,他得要好好思量一番。
“公公刚到此,必定有所劳累,不妨到后面去歇息?”
“也好。劳烦大人派人将选秀的消息,传达出去。明日愿意进宫的姑娘们,带上户籍到府衙来。也请大人,腾出些地方。”
环公公将选秀文书递交给包兴,包兴恭敬接下,派人寻师爷,叫师爷张贴告示。
也让师爷安排好空地,交给环公公使用。
“环公公怎么去找包大人了,不该直接上门去吗?”陈岚问。
“说你傻,你还不信。去找包大人那就是公事公办,若是直接去苏家,就是以公谋私。
你现在就派人去,将选秀的消息传出去,更要将苏灵雨上名册的事宣扬了。人人都知道苏灵雨是皇上要的人,看谁敢跟皇上抢人?”
“好主意,多谢老哥哥。”
“若真谢我,将你帐内那皮骨肉,送我房里过一夜。”
“好说,好说,这就派人回去,叫她好好洗洗,今夜让老哥哥调教调教。”
…………
选秀的事,如同一夜春风入屠苏,瞬间就在大梁城炸开了。
人们讨论最多的是苏三小姐。
“要是苏三小姐走了,该怎么办啊?”
“三小姐真是幸运,居然被皇上钦点。”
“我要是有三小姐的美貌,带能入宫做娘娘。”
“三小姐走了,我们还有好的粮种吗?”
“赶紧藏好家里的粮种,盯着苏家的粮种,不然三小姐走了,就没有好粮种了。”
商坞的粮种店挤满了人,价钱一涨再涨。
到村里散播谣言的,一再强调,“三小姐名头响亮,官家也是知道她的,这次啊,必定是天子选中了她。”
“你们若是想借此机会去提亲,多想想能不能熬得住府衙的杀威棒,受不受得起马蹄的踩踏。”
“可怕的不是你一人,若是连累了家族,那就更不好了。”
“这是皇上要的人,与皇上抢人,你们敢吗?”
熟知三小姐的,但为三小姐担忧。
东泉村的村民最担忧了。
“三小姐说过不想嫁人,也不知她是什么想法。”
“此番不想嫁,也要嫁了。这可是上头要她走。”
“能不能逃啊?”
“我人说,隆州有一个姑娘逃了,结果全家被捉进地牢。”
“有两苏大人在,应该不会的吧。”
“名册上的都是官绅家的,还不是照样被抓了?”
还有人说:“要是三小姐逃进山林里,会不会就这样算了?”
“要是三小姐逃进山林里,老妇我天天给她送水,送吃的。”
“我也给她送。”
苏家的愁云不比他们少。
“年岁不足,怎么会上那个名册?”
“听人说到京都年岁就足了。”
“姐姐要去做贵妃了吗?”木棉问。
小五说:“外头都传姐姐要进宫,皇宫我也能去吗?”
苏李氏头疼得很,“你们两个到外边去玩,别在这儿烦人。”
“回来了,王二回来了。”守在门边的三婶说道。
年初得到消息要选秀,苏灵雨就让苏李氏相看人家,找个将死的人嫁了,今后就用寡妇的身份行走。
人相好了,事儿也商量得差不多了,聘礼也暗中准备了。
若是苏灵雨有什么麻烦,两人立马成亲。等风头过了,或是她寻到意中人,立刻和离另嫁娶。
苏家众人等着他入内,见着了人影,连忙问道:“怎么样?”
王二喘息,拉着气说:“那户人家关门不让我进,随后传话出来说,这是名册上有名,她们不敢跟天子抢人。以前商议的,都不作数。他们不想惹这个麻烦。”
苏李氏拍大腿,怒骂:“这些没骨气的东西。”
“娘,不气,还有沈师父那边呢。”
沈浪很快也回来了,沈浪同样带着坏消息。
“崀山那边的说,不敢与天子抢人,他们把老太太给的银钱,给推回来了。”
“那些白眼狼,当初要是没有我们,他们可活不下去。”
沈浪将茶碗放下,“不妨在我徒弟里选一个,他们都是孤儿,又得我与三儿悉心照顾,都是听话的。若是生了异心,我一剑杀了他。”
第二零六章 逃进山林
“那名册上真有苏三儿名讳?”包夫人问。
“有。”包大人说。
包夫人忧心忡忡,“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这座城能有如今的成就是因为她,若她离开了,必定有影响。
就好比官员升迁,前任大人走了,留下的政策,就未必有效。
三五年后,这里就难像今日这般好。”
“夫人觉得我该留下她?”
“来此的是环公公,掌印大太监的徒弟。得罪他,也不好。”
包兴将心中疑惑说出:“那笔墨与别的笔墨有些不同,像是后面临时加上去的。会不会是环公公瞧见她姿色,临时起意……”
“有这可能,相公不妨暗中派人说声。进不进京都得看她的决定。”
“有道理。”
……
“我家的闺女选中了,选中了,哈哈哈,入宫当娘娘。”
“我家闺女也被选中了,今后就是贵妃娘娘咯。”
这一幕在大梁城里,不时爆发。
很多普通百姓,将自家女儿送来选秀,被选上了,恨不得敲锣打鼓庆贺一番。没被选中的,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离去。
陈岚走进府衙,在环公公耳边说:“环公公,苏灵雨不见了。听人说,她一大早背着大包小包,从后山进了林子里。怕是要躲进林子里去。”
“哼,她一个姑娘能走多远?”环公公一点也不担心。
“您有所不知,她身边带着一白额金睛老虎,进出山林方便得很。若是在山林里头,住上十天半个月,也不是事。”陈岚说道。
“小的还得知,昨夜有人给她通风报信,说在前面几个城时,名册上根本没有她名字,她名字是后来加上去的。”
环公公眯眼,“是谁通风报信?”
“怕是难查,皆是因为看过名册的人甚多。”环公公的徒弟说。
“公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上门请娘娘。”环公公窜起,夺门而出。
他直接找上了包兴,“包大人,杂家到此也有两天了。派去通知的人也去了,该去见见苏三小姐了。”
包兴不得法,只能带上衙役,随环公公到东泉村去。
大部队向东泉村去,惊动了无数人。
到了商坞果真不见人,又跑去灵雨山庄。
迎面走来苏承启,环公公等人不得不下马迎接。
“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苏承启作揖。
“不敢劳烦你大驾,更不敢受你的礼。”环公公扶起苏承启。“杂家来所谓何事,你该清楚了吧?”
“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环公公当即冷下脸,一会儿又挂了起来。
“昨日派人来传了一遍,你若是不清楚,杂家再让你听一听。前不久皇上得知了苏三小姐的事迹,为三小姐感到神奇。想见一见她,又得知她即将年满,便派人来送信,叫传她入京。
一来参加选秀,二来给三小姐封个诰命。以表三小姐为百姓做出的贡献。”
环公公既解释了名字突然出现的原因,又抬高了苏三小姐的身份。
让苏家人以为是皇上看得起她,想要见她一见。
若是平常人家,或许十分高兴,当即表示愿意进宫。
可惜苏灵雨早下达命令,不想为婚姻所累。
且苏李氏得到道士言论,皇宫是三儿的死地,去了就是死。
苏李氏强烈反对三儿进宫,更不许三儿去选秀。
苏承启无法,只得拦下环公公,给三儿争取点时间。
“如是这般那就太好了。正好可以进京看看她二哥。只是三儿不在家,进山林去寻找野水稻去了。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苏承启先是十分为难,接着十分开心,叫来仆人。
“王二,王二,快进山去,找三小姐回来。”
苏承启笑着与环公公说:“不用担心,很快会回来。”
“苏老爷,苏三儿真的是去找野稻谷?不会是逃跑了吧?你在为她拖延时间吧。”
“不可能,怎么会?进宫可是伺候皇上的,一招飞上枝头当凤凰,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怎么能放弃了呢?”苏承启又与公公说,“你别信他的,我家与他有些矛盾,他在挑拨呢。”
“我可听说,三小姐是大包小包离去的。”
“进山可不得好好准备,难不成空手进山?”苏承启要求环公公,“里边请。三儿很快会回来。”
“本来呢不该今日进山的,但山林与外边不同,你不去早一点,好的东西就被山中野物给糟蹋了。
这野稻谷啊,对培育抗倒伏的稻谷有好处,她一心挂念着,天不亮就进山了。不过很快会回来的,不用担心。”
苏李氏迎出来,环公公见了可不敢受她礼。
他说:“你是太太了,杂家可不敢受你的大礼,杂家向你问安了。”
苏李氏今年五十四了,属于长命的一类,可以不顾一些世俗规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过几年,到了六十岁,见着皇上也不用跪了。
苏李氏走在前,带领环公公到左边做,“知道你要来,特意准备了些点心。你不用客气,喜欢的就告诉我,我叫给备些,给你带回去。”
“您客气了。今日主要来,是将聘礼放下,准备有些仓促,不够规格了些。等三小姐位列妃位,六礼定用最好的。”
环公公手往外一挥,小徒弟们带着人将一抬抬聘礼送上。
苏李氏放下了笑容,与儿子对视一眼。
环公公心里笑,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招,这聘礼放下了,他们不想给人也要给人。
陈岚跟着走进院子,见着公公就躬身,“公公有件事要告诉您。”
“说吧。”
陈岚挥手,叫人带上一人。
“这人是?”
“谭超,你……”
“公公,此人叫谭超,是苏家的仆人。他有事要与您说。”
陈岚暗示谭超说话。
谭超说:“昨夜老爷夫人们商议,让三小姐去南阳城寻大少爷。今日天不亮,三小姐就带人从后山翻山,折道往南阳城去了。过了梁城的地界,会有马车接应。”
苏李氏咬着牙,恨死了谭超。
苏承启很失望,对待下人素来宽容,对他们这般好,还是有告密者。
环公公阴鸷地盯着苏家人,“你们打算抗旨不成?苏灵雨可是在皇上跟前,过了眼的。若是不能交人,你们就是抗旨不尊,这是死罪。会灭全族的。”
“既然不在了,那就请苏老爷,跟我们走一趟。去见见苏大人,请苏三小姐从南阳城出发。”
“走吧。”
第二零七章 逼婚
师父说从弟子里选一个成亲,她不愿意。
天无绝人之路,还没走呢,怎么就轻易放弃?
再说那些师弟们,武艺高超,但没一个好看的。
即便是先成亲,再和离,她也要找个顺眼的。
环公公等人走大道,师弟们抄近路,将环公公追赶她们的消息传了过来。
她们赶紧赶慢,来到南阳城,直奔王景行府邸。
“三小姐,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云岚说此时不能让你见大人。就算你进府了也不告诉你,大人住在左边的轩院。”
沈浪给阿山竖起大拇指,好兄弟。
阿山点头,是应该的。
阿山过去张开双手,拦着她的左侧去路,“你真的不能进。”
苏灵雨往右侧去,踏入月门不远,就见到了轩院。
“三小姐你不能进去。”云岚拦住了她。
沈浪上前,“你敢拦?”
“沈大侠,请你不要胡搅蛮缠……”
云岚一下子被沈浪撞飞。
“这么烂的武功,也敢出来行走江湖。”沈浪拍拍衣服,很是鄙视。
云岚:“……”
苏灵雨走到跟前,先敲了门,再推门入内。
里边可真是一片春光啊!
不穿衣服的王大人,已经刚整理衣服的女人。
“打扰了。”
“不打扰。”医女退在一边,“大人的伤口刚刚敷药,得要等一等才能起床。”
这般她才敢走进内室,“王大人受伤了?”
走进瞧瞧,才知道他后背受伤了,整个身子被白条捆绑着,差点成木乃伊了。
苏灵雨挥挥手,让医女出去。
“你就躺着吧,我不用你起来。”
她在床边坐下,低声问他,“我的事你知道多少?”
“听先生说了。你到这里来,是不想进宫。你打算怎么办?”
“收买你。”她从怀里拿出两根金条,“我丝绸的买卖虽然不赚钱,但种子卖了不少。山上的产出也不少,这些年积攒就这两根金条。”
“具体计划呢?”
“我先假装跟那太监上京,你在南阳城界内装山贼截杀,伤了那太监,抢劫了几个秀女。然后你再出面剿匪,将秀女带下山。
到时我声誉尽毁,老太监又受伤了,自然没人想要我进京。”
“你确定要这般做?”
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思前想后就觉得这个法子最好。
“这个法子挺好的。”
王景行撑起,扯来亵衣穿上,系上带子。
“你可知,名声便是脸皮,自毁了名声,就是自毁来脸皮,没有脸皮今后你如何生存?”
看她这般不在乎的样子,他十分生气。
说话语气有些急,“万事皆有法子,你何故要这冒险?这事要是被人发现了,你可知会给你自己惹来多大的灾难?”
“所以我来找你。这个计划只有你知我知,其他人我都没告诉。”
她说:“我找人调查过了,环公公在南阳城时,根本没有收到来自京都的书信,他之所以到梁城去,是因为陈岚从中作坏。”
“只要他把名单册子弄坏了,我就不用进京。”
王景行手指有节奏地点了点,思量一二,问她:“名字是后面添加上去的?”
“环公公在南阳城选秀,没有给你看名册?”
“没有,南阳城没有官绅亲属需要进宫,没有看到他的名册。如果真是后面添加上去的,这事就好办了。”
“尽快安排,环公公马上到南阳城了,我怕节外生枝。”
王景行掀开被子,点下下巴,让她走远点。
怒斥她:“一个女子,孤身进入男子房,成何体统?你还要不要脸面了?”
苏灵雨撇嘴,“人家急嘛。”
偷瞄一眼,“哟,不小了啊。”
“放肆!”被她瞧见了,王景行是气到脸红。
天底下哪有这般没羞没躁的女子?
“王大人,人家的下半辈子,全靠你了啊。”
“滚。”
这般甘愿自毁名誉的女子,哪还有下半辈子?
想起这个他就生气,这个女人宁愿自毁声誉,也不愿提出别的要求……比如……比如嫁与他。
他是越想越生气。
王景行自案桌坐下,写出一些名字。
他手底下的人不少,生面孔的人也不少,只是假装山贼的事有些麻烦。
要知道截杀的不是什么商队,而是官家的使者,一个弄不好就是死罪。
“咿呀”房门被推开了。
一人站在他跟前,瞧着纸张上的名字,好一会儿才说话:“这样做真的好吗?”
他往椅子上一靠,揉了揉太阳穴,“去叫沈先生来,有些事需要他做。”
云岚将沈明带到内室时,案桌上已经多了好些图纸、名册、书信。
再看主子,主子是一脸疲倦,眼皮子打架似极困了。
“大人,沈先生来了。”
“大人?”
“嗯?来了,坐。”王景行坐了起来,将案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叫先生来,是有件事要与先生说。”
“我去给大人叫点吃的。”云岚走了出去。
沈明了解事件的始末后,脸黑下来了。“大人这是安排好了?”
“如果事件是陈岚鼓动起的,陈岚必定怂恿环公公离去。不出五日,必定离去。这几日要劳烦先生了。”
“老夫不能苟同,大人为何这般畏缩?大人素来果决,怎么到了她身上就犹豫不前?”
王景行沉默了。
“人活一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尊严却不能不在乎。三姑娘是骄傲的,即便她乐呵呵,见人就打招呼,她的骨头直的。她没有傲气但她也傲骨。
她的买卖上的天赋,遭人嫉妒。如果真如这般实行计划,毁坏了名声。任何不服她的人都会拿此事去刺激她,去诋毁她,入辱骂她。
到那事她该怎么办?人前无所谓,人后独自伤神。或许她会如同大人这般,用冷漠来伪装自己,深夜里独自一人排解寂寞。”
沈明见大人沉默不言,他决定来个大的。
“一开始老夫便知道了这事,于是飞鸽传书至隆州,让那边的人向周家隐晦透露,大人可能子嗣艰难。今明日怕周家夫人就能知道了。还有去周家的聘礼,老夫也叫他们走慢些。聘礼到周府,他们也不会接。
大人等候的卢家,老夫也去信表示道歉,暗示大人子嗣艰难。卢家已经回信,明白表示不会接下定亲。”
“沈明。”王景行喊出这名字,可谓是咬牙切齿。
沈明不怕死继续说:“知道大人心仪三小姐,又苦于现状,不敢诉说。于是老夫已经派人,截下环公公派去京都的信使,京都知道三小姐的人不多。只要大人,略施小计,三小姐便能与大人共结连理。”
王景行拍桌,怒问:“谁让你这般自作主张?”
大人只需静候两日,老夫定能帮您安排妥当。”
第二零八章 夜访
陈岚约了老哥哥到酒楼吃饭。
“只要苏灵雨一走,商坞就是我的地盘,到时候老哥哥一起过去,我们一起发财。”
“好说,来走一个。”“嗯啊,好酒!还是你眼光好,一箭双雕,为环公公解决了难题,又给自己解决了难题。”
“好哥哥别这么说,不能说我运气好,都是沾了苏灵雨的光。谁让她斗倒了我大侄子,又碰上这大选秀的日子呢?”
陈岚说:“苏灵雨答应进京,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好哥哥临到头,你还得帮一把。你到公公跟前美言一下,请公公早日启程回京,以防万一啊。”
“好说,今晚就到公公跟前去伺候,顺道将苏灵雨的事提一下。”
“谢谢哥哥。”
…………
云岚端饭进院子,就听说大人提剑要杀沈明先生,吓得将托盘塞给阿山,闯进门。
之间主子与沈明之间,主子一脸愤怒,沈明却十分平静。
“大人,有话好好说,有气跟木桩发。杀了沈先生,就没有第二个沈先生了。”
云岚放大胆过去,握住大人手中剑,恳求大人将剑放下。
王景行不仅不放,还握得更紧一些。
沈明说:“沈浪是个执剑走天涯的浪子,可现今,你看他。他甘愿为了苏三儿留下,与她一起捣鼓太徽派,弄商队。
这是为何?因为三儿会做人,能笼络人,能收买人心。一个人能让一村人,甚至三个村的人,信服她为她所用。这是多大的能耐?那个女子比得上她?”
“大人,把剑给我,沈先生说得不对,您骂回去即可,无需用剑。”云岚呵斥沈明,“你何故惹怒大人,你一人之言,未必是大家心中所想,更不会是大人心中所想。惹得大人发怒,命丧黄泉的就是你。”
“大人,天大的事,能动嘴巴就不要轻易动剑,一旦流血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云岚见大人松动了,借机抢下了剑。
云岚见大人没有接下去的意思,赶紧推沈明出去,叫阿山送饭食入内。
“大人先吃点东西,大人的伤是不是该敷药了?”
摆放碗筷的云岚没见主子动静,偷瞄一下,动作慢了下去。
“您要不先喝口粥,然后去睡一下,半个时辰后小的叫您起来?”
没见他回应,以为他不想,云岚退了出去。
王景行沉默了许久,久到外面的人以为他睡着了。
“阿山。”
“阿山?”
外边终于有人听见了,推着阿山说大人叫他。
阿山匆匆进门,问道:“大人您叫我?”
“她在哪?”
“三小姐吗?三小姐与环公公等人说,要进京了很不舍家人,今夜在家里住一晚,明日再到驿站去。”
阿山见主子要外出,快步上前拿衣服,拿披风。
“现在已经是二更天了,三小姐怕是睡下了,大人不妨明日再见她?”
王景行伸展着手,由着阿山伺候穿衣,“将附近的探子带走,我有话要与苏灵雨说。”
“是。”
环公公等人怕苏灵雨再次逃走,在苏重住处放了不少探子。
事成了还好,事不成容易将自己搭进去。夜里会面的事,自然不能让外人知道。
当王景行到了苏重住处,听得仆人低声说:“三小姐刚睡下。请您等一等。”
此时苏重披衣外出,对站在门外的他作揖。
“二更天了,王大人到此来不合适吧。”
“打扰了。吾与令妹说两句话,很快就走。”
苏重请人入内,又听得三儿起来了,想叫三儿出来但被王景行拦下了。
只见王景行进院子,如同进自己家,直接前往三儿闺房。
苏重想去阻拦,又被阿山拦下了。
挺着大肚子的李盈,忧心忡忡,“要不我过去听听吧。这大半夜的,让外男进三儿闺房不好。”
“谁说不是呢?你跟过去看看,小心点啊。”
不顾阿山的阻拦,让李盈到后院去。他一人对付阿山,虽然打不过,但拦住还是可以的。
苏灵雨没起床,只是屋里亮了灯。
有青帐挡着,外边瞧不见床里的一切。她整个人趴在被子上,压着枕头,猜想王景行到此的目的。
又想着计划实施过程,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一旦发生危险,她该怎么自救,或是怎么保命。
方方面面都要想到,以免真的把自己给作死了。
“小姐,王大人进来了。”
“嗯,你到外面守着。”
她等了一会儿,不见王景行出声。
撩起蚊帐探头看看,正与他视线对上,尴尬一笑,缩头回去。
“王大人是不是安排好了。”
她觉得这般很没礼貌,于是掀开被子,摸黑找衣裳穿。
突然床边有异动,接着一处蚊帐被拉紧,床榻凹陷。
她停顿了一下,笑道:“王大人,礼义廉耻可是你教我的。该不会你想改了它?”
“你不用起来,我与你说点话,说完就走。”
这般苏灵雨又趴回去,侧躺着,一手撑着头,一手勾着头发。放在上面那条腿抬起,踩着被面。
“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
这会儿他又不说话了,等了一会儿,她戳戳青帐,“你这般犹豫,来此是为了私情?”
“你想找什么样的人?”他问。
“不知道。”
“你为何拒绝入宫?”
“受不了那些规矩。”
“你觉得王某如何?”
“王大人是自荐枕席?”
“是。”
苏灵雨捂嘴偷笑,怪不得这般犹豫,原来是自荐枕席来的。
“你是天上的鸟,俯瞰着大地,穿梭于林间,恣意飞翔。我很羡慕,不知不觉便被你给吸引。有时候听着你的消息,就想去见见你。
若是你在附近,我就想多看你几眼,跟你说说话。
情是什么?我不知道。他们说这就是情。想着一个人,念着一个人,想要护着一个人,这个就是情。”
苏灵雨不发表言论,继续听下去。
“可我怕,我怕有感情的羁绊,我怕我会心软,怕我会拿不起剑,怕我会不敢前行。”
“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就能勇往直前了吗?”她问。
“会,会杀出一条血路吧。”
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是他值得留念的,做完该做的事就够了。
第二零九章 心意
“一旦计划执行,你的名声尽毁,我不会娶你。人有三大势力,一是父族,二是外族,三是妻族。我一直拖着不成亲,就是为了寻一有力量的妻族。
与孙家的联姻,本还能继续,但孙大小姐进宫了,孙家嫡次女去世,婚事就耽搁了下来。”
“我家力量不强。”她摸着被面说。
“目前不强,还很弱,给不上助力,所以从未上你家提亲。”
“为何又来了?”
“放不下心中的执念,还有被沈明骂了一顿,指着鼻子骂那种。”
苏灵雨再次偷笑,她也经常被沈明指着鼻子骂呢。
他说:“跟着我不好,时常提心吊胆,有的时候会被骂,有的时候会被刺杀。
我想你继续做鸟儿,翱翔于天空,俯瞰大地,穿梭林间,想唱歌就唱歌,想停歇就停歇。活得自在,活得恣意,活得精彩。”
“只要我还能往上走,必定带上你哥。这般你若在外招惹了大鹰,我还能暗中护你一护。”
“谢谢你这般为我着想。”
“一厢情愿罢了。”
“倒也实诚,若是我嫁人了呢?你不嫉妒?”
“那就嫁吧。嫁人了,就不用我看着了。此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
“真冷漠。”
“此番来,很冒昧,也不是威胁你,只是给你多一个选择。”王景行说,“如果嫁我,我有法子让环公公就此回去,回去后对你的事一字不提。如果选择旧方案,计划已经安排下去,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但会如你所愿。”
王景行起来了,“动身前,你还有时间思考。想好了,让沈浪来告诉我。”
让她现在做选择,她一时间选不了。
主要是她不知道,王景行有这种心思。
平日里她都以为,两者之间是合作关系,朋友之间,互相调戏是有的。但她不知道,王景行对她有别的想法。
有道是我当你是好兄弟,你却要睡我。
真让人费解。
她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又听得李盈问她:“三儿,你们聊了什么?”
“也没聊什么,就说他喜欢我。”
“啊!”这可把李盈给吓到了。
“大郎与爹要过来了,你到外面去拦一下,我换一身衣裳。”
他们早就等在外面了,王景行出去的时候,他们就拦下了王景行想问上一二,但是王景行什么也没说,任由他们胡思乱想。
王景行是这里的父母官,有事苏大郎的上司,他们不敢对他怎么样。警告两句,就让他走了。
父子二人商量一番,决定亲自去问三儿。
苏灵雨穿好衣服出去,见人齐了。简单地跟他们说了王景行的意图,不过她将自己的计划给隐去。
“其实王大人是个很好的选择,如果你不愿进京。”苏重说。
苏承启说:“这小子藏得够深的,看不出来,他对你想法。他会不会是骗人的?”
“王大人重义气,不会故意说假话。”
苏承启鄙视,“与孙家怎么说?当初孙夫人进京。那时候他可是跪在驿站门前,说了一番肺腑之言。”
苏承启严肃地与三儿说:“王景行不可靠。”
“那只有进京一条了。”
“那也不行,进京太危险了。你娘与你奶奶都不同意,你想她们整天对你哭?”苏承启害怕地说,“现在可能就哭了,哭得稀里哗啦的,愁人得很。”
“事件前后,跟你们说了,都回去睡吧。该怎么选我会好好考虑。”三儿请人出去。
苏重走了两步,又折返,问道:“能不能用别的代替这个婚事?王大人说能帮你,若是我们用其他的东西,换他这个帮助能成吗?”
苏灵雨摇头,“许是这个法子,需要是付出很大代价,若是能换,他就不会提出成亲。
回吧,不用担心我。”
“三儿,不管你选那个,我们都会支持你。”苏承启还补充一句,“若是让我们帮你办婚礼,那就最好了。”
“嗯,我会考虑的。”
送走亲人,她打个哈欠,让翠翠回去睡。
才走没两步,瞧见了师父。
“你也来凑热闹了?”
沈浪帮着吹灭了蜡烛,“跟你说些悄悄话。”
蜡烛被吹灭,四周黑漆漆,静悄悄的。
若是有人闯门而入,大喊捉奸,还真把两人给抓着。
一对师徒的恋情故事,天亮时传遍大街小巷,是必定的。
等适应了黑暗,沈浪与苏灵雨寻地方坐下。
听得沈浪低声说:“义父刚刚来找我,跟我说了好些话,我记不全了,将记得的都说,你自己捋捋。”
他说:“王大人说的都是真的,叫你不要怀疑他。王大人在别的事上杀伐果断,唯独在你的事上犹豫不前,他是不想伤害你的。
为了逼迫王大人与你袒露心声,义父将王大人那两户商谈,给搅黄了。还有王大人现在在外,名声不是很好,一来克妻,二来子嗣艰难。有名望的人家,都不愿将女子嫁给他。”
“王大人是个有信条的人,一旦他认定的人,就会好好护着,你心中担心的未必会发生。一个家的好坏,有两个方面,一是男人的坚持,二是女人的维护。
你若是把王大人给驯服了,这个家里的内权,全由你说了算。妾侍之类的,还是在你的掌控中。
王大人是个大才之人,未来必定能封侯,你跟着他不比进宫差。你的外族也会因此得利。”
沈浪仔细想想,好像就这么多了,他觉得有遗漏,但漏了什么他不记得了。
他仔细想想,又搜刮出一句。“还有就是,你若继续保持如今的状态,把持府内是绝对没问题的。义父很看好你。嗯,就这么多了。”
“这不像他啊。师公啥时候偏向我了?”她笑问。
“是与非跟前,义父还是懂选择的。比较你这师公不是白叫的。”
沈浪抖脚,“你若进宫,必定位列妃位,我还是看好你的。你若进京了,我就带着徒子徒孙们,行走江湖,贵妃娘娘当虎旗,我看谁敢拦。”
想起就觉了不得,沈浪再想多一些,越想越觉得威风。
第二一零章 让你失望了
陈岚跟着好哥哥,去找环公公。脸上要压抑不住的笑意。
“昨夜已经和公公说好了,今日就出发,午时前离开南阳城,到北阳城去。”
“用不了多久,大梁城就是你说了算。”
“到时少不了哥哥的。”
陈岚提着礼物,上二楼住处。盒子很普通,但里面放了好几张,一千两的银票。环公公肯定会喜欢。
见楼上人员进进出出,箱笼抬抬挪挪,陈岚更是高兴。
问小太监,“小公公,这般收拾东西,是要离开了吗?”
小太监说:“干爷爷吩咐,午时前离开南阳城,到北阳城去。”
陈岚更是开心,伸手入怀拿出几颗碎银,递给小太监,“辛苦了,辛苦了。”
“两位掌柜的,里边请。”
小太监邀请他们入内,陈岚笑呵呵,作个揖问个好,将礼物送上。
喝茶的环公公,看了眼那盒子,没多想就把盒子推回去。
陈岚以为公公嫌弃盒子普通,他快快上前打开盒子,“虽然盒子普通了些,但里面的东西,可不少。”
公公将盒子盖上,推回去给陈岚。
“公公您这是?”
环公公将茶杯盖子,全盖上,对人说:“今日要离开了,事儿有些忙,就不留两位了。”
“公公,您这是怎么了?”
陈岚还没说完话,就被好哥哥拉了出去。
“好哥哥,你怎么拉我?”
“公公不收你的钱,定是发生了什么,你不能再问下去,不然徒惹公公不开心。教他教训你。”
陈岚的好哥哥,果真是好哥哥,处处为陈岚着想。
“寻来一人问问,问问再次之前,发生了什么。”
“好。”陈岚四处看了看,瞧见了刚刚与他说话的小太监。
暗示小太监跟他走,三人躲在附近的空包厢。
陈岚问小太监,“你可知今日,有谁来见过公公?”
小太监原是不愿说,等陈岚塞了银钱,他才开口。
“清晨,您还没过来之前,王大人的幕僚来过,那人进去与公公不知说了什么,聊了好些时候。
杂家听得两句,说要是公公愿意放了三小姐,王大人愿意另找人替代。还说了好些的,可惜里边声音太低,听不清了。”
“坏了。”陈岚义兄一听就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他想说什么,又停下了,先问小太监,“公公是不是听了那人话,就叫你们收拾箱笼准备离去?”
“正是。”
“好了,谢谢小公公告知,您请便。”
等小太监离去,陈岚迫不及待问义兄,“这事与王大人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就大了,苏灵雨的大哥苏重,在王景行手下任官,苏家请他出面他必须得要出面。”
“他就不怕皇上责罚?公公可是公开说了,苏灵雨是皇上指名要见的。”
“我们给的银钱多,公公便愿意带苏灵雨进京。王大人给的银钱多,公公自然愿意改了口风。这里边也不知做了什么交易,你是别想了。”
义兄拍拍陈岚的胸口,“另想法子对付她吧。”
陈岚从焦急转成愤怒,就差一步,差一步就能将苏灵雨赶出梁城。完全的计策,全被王景行给搅黄了。
真是气死人了!
陈岚重重捶了柱子,十分沮丧。
“你也不用担心,法子多得很,只要她在一天,就有一个法子对付她。走吧,我们回去好好商议,如何面对苏灵雨的报复。”
陈岚垂着头,跟着走出驿站。
还没走多远,就被拦住了去路。
“我家小姐,请两人给去。”翠翠说。
不远处的茶楼,苏灵雨正在窗户边上,看着他们,还对他们招手。
义兄要过去,陈岚却不动。
陈岚哼道:“你家小姐是何处人物,叫陈某过去陈某就要过去?”陈岚转头就往反方向走。
翠翠却道:“我叫小姐说,如果您不愿过去,便让奴婢给您带句话。我家小姐说:我没有跟环公公离去,让你失望了。
我家小姐还说,她是有仇必报的,你等着小姐会送你一份大礼。”
翠翠说完,鼻孔出气,哼了一声,骄傲地转身离去。
气得胖子陈岚,要过去打她。好在被义兄拦住了。
陈岚气呼呼的,想找个地方喝酒,又想赶紧回梁城去,做好准备迎接苏三儿带来的报复。
还没等他离开呢,第二波寻他的人寻到他了。
“二爷,老爷叫你回府走一趟。”陈府的奴仆说。
陈岚脸上的肉有些颤,“好哥哥,你能不能陪我走一趟?”
义兄却连连摇头,“七爷神通广大,自然懂得你这般做的道理,我跟着过去也是多余的。为兄还有事,先走一步。”
“好哥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二爷,请吧。”
陈岚自小就怕大哥,大哥是嫡长子,很早以前,家中一切就是长兄说了算。
长兄如父这个词,可不是说说就算了,小的时候他没少受长兄的鞭笞。
有时候,他向老天爷祈祷,祈祷大哥像他的乳名阿七那般,排到老七去。这般他陈岚就成长兄了,就能教训大哥了。
果真如同陈岚想的那般,陈七爷是在祠堂见的他。
陈岚很自觉,进来祠堂,率先跪下。
“大哥,我错了。”
背着大门的陈七爷,转身面对陈岚,“错在哪了?”
“我不该自作主张,企图要将苏灵雨送走。不仅没送走,还得罪了苏大人,还得罪了王大人。”
“你倒是清楚错在哪。”陈七爷嘲笑他,“你若是与我商量一番,这计划定然天衣无缝。你若一进南阳城,就与我商谈,今日便能将苏灵雨送走。”
陈岚捕捉到重点,“大哥也同意将苏灵雨送走?”
“是她赶走了东儿,又是她助长了袁德,教袁德与我打擂台。这般祸害不送走,更待何时?”
“就是,她这人就不该出现在这里。”陈岚诚恳认错,“我知道错了,若是事先与大哥商议,就不会有现今这般难堪。”
“你也知道难堪?”陈七爷将视线,放回到陈岚身上。
“你除了吃喝嫖赌,你还会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告诉你多少次,做什么决定,先来问过我,没得我同意就不要轻举妄动。”
陈岚跪趴下去,十分诚恳地认错,“是,弟弟知错了,请大哥责罚。”
认错,他早已总结出套路,绝对能减轻惩罚,又能消了大哥的气。
你看陈七爷现在没开始那么生气了,本想鞭笞陈岚的,现在改成了罚跪。
“跪三个时辰,时辰不够,不许吃东西。”
“弟弟谢谢大哥手下留情。”
陈七爷离开了祠堂,陈岚老老实实跪着。
过不久,陈岚的娘子,带着药箱、蒲团入内。得知相公没被怎么罚,很是高兴。
陈岚在娘子跟前,咒骂苏灵雨,她也跟着骂。
末了她说:“爷,我有一法子,或许能帮你。”
“尽可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