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水涨(四)
东里兖的话还是有作用的,至少现在西凉汉子庞德便不再担心了。
“荆州这鬼天气,太潮湿了!”庞德恢复了那一副暴躁的样子。
他习惯了西凉那种寒风刺骨髓,烈阳照肝胆的大冷大热,现在荆州这种潮湿的天气着实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此时大帐的营门突然被人掀开,一股阴冷潮湿的风直接吹了进来,吹得庞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吹得东里兖缩了缩脖子。
一个身穿铁甲的汉子从外面直接走了进来,身材别说算不得高大,便是比一般的将领都还要矮小一分,和西凉勇将庞德一比,单说身材,那更是没法相提并论。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在他进来之后,一直吊儿郎当的东里兖却不由的正了正身子,那一脸的无所谓也收了起来。
“令明将军,本将让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进来的人就是曹军主帅,现任的五子良将之首,于禁于文则。
之所以说他是现任的五子良将之首,是因为最近有一个叫张文远的十分扎眼,大有逆势而起的架势,便是魏王都不止一次说,张辽乃是他的召虎一般勇猛。
虽然于禁这个五子良将之首的地位不保了,但是他现在仍然是曹军主帅,也是庞德的上司,虽然庞德对于这个“过于谨慎”的主帅十分的不认可,但依旧是要听命与他。
“回禀将军,第一批蓑衣已经到了!末将也已经催促了后方的曹仁将军了,不过曹仁将军对此也多有怨言!”庞德说话的时候,脸色也是十分的不忿的,大有一种看不起曹仁的感觉。
“他有什么怨言?不能和关羽交手么?”于禁冷哼了一声,“大军出征在即,他把后方弄得一乱造,让我等的辎重现在不得放弃南阳郡这条近路而绕道河南,他还有理了不成!”
于禁说这话的时候,眼光也变得十分不善,看向一般缩成一团的东里兖的时候,也是目光闪烁起来。
东里兖被他这个眼神给吓到了,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干的那些荒唐事,若是真追究起来,罪魁祸首是成天想打关羽的曹仁,但是人家姓曹啊,自己这个充耳不闻的太守一定是最完美的替罪羊了。
想到这里,东里兖赶紧换上了一副义正言辞的脸色,冲着于禁拱手说道,“回禀将军!曹仁将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说其他,咱们数万大军所用的蓑衣,让他短时间内解决,实在是有些困难!”
“困难?这难道不说他曹仁应该做的么?为大军保证物资供给充足,这难道不是他曹子孝早就该想好的?还是说他曹子孝这些年在樊城当土皇帝当得连怎么为将都不知道了?”
于禁的话说的十分的不客气,便是一旁表现的有些莽撞的庞德都感觉这次他说话有些重了,只能劝谏到,“于禁将军,请慎言啊!”
“慎言?你庞令明什么时候也这般胆小怕是了?”于禁没有领庞德的好意,甚至对他还有那么一丝嘲讽,“那批蓑衣他曹子孝是从哪里给咱们弄来的?”
东里兖这时候仿佛找到了存在感,赶紧起身说道,“启禀将军,这个小人知道....”
“知道就赶紧说!费什么话!”于禁看到这张谄媚的脸就一肚子火气。
“诺,诺!”东里兖缩着身子点了点头,“小人打听到了,曹仁将军为了能够尽快的给大军准备出足够的蓑衣,便让陆浑县令号召全县的工匠手艺人日夜不停的加紧赶工....”
“你说什么!”本来还真是一脸愠色的于禁此时却是突然暴怒了起来,“陆浑县?河南郡里的那个陆浑县?”
“正是啊,河南郡本来不是什么大郡,但是陆浑的手艺人是很出名的,而且那里的主簿乃是曹仁将军的门生,将军放心,蓑衣定然能够在规定的时限之内如数到达!”
东里兖不知道于禁为何突然就变得暴怒了起来,但是他依旧是自我感觉十分良好,觉得自己没有说错,甚至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还特地的附加了一句,“陆浑虽然远在河南郡,但是河南主簿是曹仁将军的铁杆,定然会加紧赶回来的,这一点,将军放心吧!”
“放他娘的屁!”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于禁却是突然暴怒了起来,“他曹子孝想干什么?他疯了么?”
“于禁将军....”东里兖和庞德都被他这突然的暴怒给吓了一大跳,实在是想不通他为什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让曹仁将军给大军准备蓑衣等物资不是您的将令么?”
“老子是让他准备蓑衣和物资,没有让他去陆浑准备!他的樊城呢?他的襄阳呢?他不去祸害他的樊城和襄阳,去祸害陆浑干什么!”
庞德毕竟也算的上是沙场老将了,现在也已经听出来了一些东西,便皱着眉头问道,“将军是在担心后方不稳么?
“总算是还有一个明白人!”于禁大口喘着粗气,看样子是被曹仁给气的不轻,“南阳现在还没有真正的平定,田豫说最快还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现在我们只能走河南郡这一条路,若是陆浑再让他曹仁给逼反了,他干脆去投奔刘备算了!”
“将军慎言!”虽然庞德是真的看不起自己的这个谨慎过了头的主将,但是现在他们都在同一阵营之中,自己又是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降将,若是于禁出了什么以外的话,没有人会为了他说好话的。
“老夫....”于禁本想说骂娘的,但是看到庞德那眼眸深处的慌乱之后,突然想到了自己从鲍信将军那里刚刚来到曹营之时,那种窘迫,突然一下子就心软了。
“罢了罢了!”于禁本来暴怒的心情一下子平复了下去,冲着庞德说道,“之前你不是一直要闹着分营么?去吧,你带着一部分兵马,另寻他处安营扎寨!”
庞德被于禁这突然的转变弄的有些懵,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只能脸色尴尬的说道,“之前末将的确是冲动莽撞了,但当时末将也是心忧襄阳的安危才贸然出兵的,还望将军见谅!”
当初田豫致信满宠,说南阳巨寇马欢意图冲破襄樊防线去和关羽会和,满宠为了出兵不引起于禁等人的误会自然是遣人来大营之中和于禁详细的解释了一番。
那时候于禁只是觉得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便只是单纯的应承了满宠,告诉满宠自己会紧守大营,绝不外出。
但是当时庞德这个西凉勇将却是不甘心这样结束,眼睁睁的看着关羽征伐襄阳再安安全全的退回来,便坚持出兵包围关羽,在他看来,若是运气能够再好一些,或许他真的能够将这个曹军的大敌直接斩杀了。
为了这个,庞德和于禁闹得十分不愉快,甚至庞德为了出兵,不惜和于禁彻底闹翻说出要分营而立这种话,最后于禁拗不过庞德,同意他带着本部兵马出击,庞德也的确是没有让人失望,虽然未能击杀关羽,但是,庞德还是一箭射中了关羽的右臂,这也是直接导致了关羽中毒昏迷的最大原因。
可是这也让庞德和于禁两人几乎彻底的闹僵了,在此之前,庞德甚至都将本部兵马直接带到了前营,就连自己都不再大营居住了,今天于禁终于说出了让庞德正式分营而立的话,这也让已经安静下来的庞德有些慌乱!
于禁看到已经服软了的庞德,却是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最近阴雨连绵不绝,若是分营而立也可防备水患,若是庞将军不愿意另寻他出安营扎寨的话,那么于某自去!”
庞德看着于禁真要离开,顿时有些慌了,若是于禁真带着大军另寻营地了,然后事后还有人将这件事捅到魏王那里的话,那么庞德就算真将关羽斩杀也那也没用了,一个傲字就能害死他。
庞德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既然于将军如此说了,那么庞德便尊于将军将令,这就带着本部兵马另寻他处,还望将军能够调拨一些粮草辎重,以及蓑衣给庞某!”
这种阴雨天气让庞德带着本部兵马另外安营,不说别的,他能让士兵不哗变就很不错了,至于抱怨他这个主将,他肯定是逃不了了。
带着满腹的怨气,庞德带着自己的本部兵马,穿着蓑衣,带着辎重粮草,还带着更加牢骚满腹的东里兖,毕竟他一个纯粹的西凉汉子,想要在这地方找到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实在是有些扯淡,蓑衣他决定把向导都带走,对此于禁倒是十分乐意的。
等庞德等人都离开之后,于禁看着营帐外连绵不绝的阴雨天气,心中也是不停的感觉到慌乱,尤其是感觉到这雨滴低落之后带来的潮湿。
“来人!”于禁一声怒喝之后,一个传令兵立刻便包了过来,等候着于禁的命令,“去查查,本将派去找文聘将军和满宠大人的人还是没有回来么?”
“诺!”传令兵跑去找人了,于禁看向阴沉沉的天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自从这个雨下的第一天,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虽然东里兖信誓旦旦的说荆州每年都会这样,不停的下雨不停的下雨,但是从来没有出过任何事情,水患也从来没有过。
但是常年征战的于禁还是感觉到很不对劲,便专门让人去找驻扎在江夏的文聘和在樊城的满宠,去找他们核实这件事,同时也让人日日夜夜的在汉水河畔巡视,以防关云长决堤。
可是这么久了,别说去询问文聘和满宠的人没有回来,便是每日巡视汉水的士卒都没有发现任何关羽麾下荆州军的踪迹。
“关云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于禁看着阴沉的天空,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先是候音反叛,再是你关羽出兵,这荆州可真是处处都透露着要人命的诡异啊。”
曹营发生了什么,关羽自然是不
知道的,不过想来就算知道了他也管不了,而且是那种能管也不想管的。
“你看看你啊!连个端碗都能端成这样,这水撒的,满桌案都是,你这是想干嘛?”关羽缓步走下了主位,走到了李鍪身边,看着李鍪那忍不住微微摇晃的手,“能不能端稳了,一直这么晃来晃去的,你练这个有个什么用!”
李鍪看着面前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关羽,脸色也是变得有些难看了,咬着后槽牙说道,“我说关将军,您觉得这个很容易么?”
“老夫觉得这个并不难!”关羽冷哼一声,“关平,去将你自己的兵器取来,给他们二人演示一番!”
“诺!”关平直接应诺一声之后,便跑了出去,很快便扛着一把和关羽的冷艳锯很像很像的大刀跑了回来,或许是因为跑的太着急了,也没有穿蓑衣就直接出去,回来的时候,身上还挂着雨滴和潮气。
“慌里慌张,毛手毛脚的!”关羽看到关平这个样子,非但没有赞誉他动作迅速反而怪他做事慌张,还训斥了他一番,不过对于关羽的训斥,关平却也是习惯了。
“将军恕罪!”关平没有辩解,直接请罪说道。
“行了,下次做事情,莫要这般慌张了,给他们演示一番,你是怎么练习的!”
关平应了一声诺,便扎了一个标准的马步,然后右手持刀前伸横摆,周仓也很自觉的给他的刀头上绑上了几块石头,比刘复的更多,也更加的沉重了。
“看好了,都是半个时辰!”关羽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回到了主位上,继续开始看他的春秋来。
或许是刚刚开始,关平的手特别的稳,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就连帐篷的营门都因为微风吹过还会不断的吹动,但是关平的手却是非常的稳,稳得让人看不出一丝颤动。
开始刘复和李鍪两人还有些不服气,毕竟关平这唯唯诺诺的性子着实让他们感觉十分的别扭,作为一个年轻人,在李鍪两人看来,应该是朝气蓬勃,充满活力的,但是他们在关平的身上看到的只有浓浓的死气。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复和李鍪的想法变了,已经两刻钟了,他们两刻钟的时候便已经开始颤抖了起来,但是关平明明东西比他们的更加沉重很多,但是却依然还是保持着十足的稳定。
“你这个家伙...”刘复的手已经颤抖的有些剧烈了,为此他再度挨了周仓一鞭子,冲着不远处的关平咬牙说道,“你不知道什么叫酸痛么?”
李鍪也看向一脸平静的关平,脸皮也是有些抽出,他深深的感觉到了,不远处这两个耍大刀的就是两个怪胎。
关平脸上十分的平静,反复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一般,“从十七岁见到父亲...见到将军开始,每日便是如此,一天最少三个时辰,早就习惯了!”
“三个时辰!”刘复猛地吞了一口口水,一天十二个时辰,面前的这个家伙一天就是三个时辰,而且一练就是十几年,对于刘复来说,今天连一个时辰都没到,他已经感觉两条膀子要废掉了。
“嗯!”或许是关平还没有发现自己每天都在做的事情是多么的让刘复吃惊,平淡的点了点头,“已经习惯了,感觉没什么!”
这次刘复彻底闭上了嘴,就连很跳脱胆大的李鍪也不再吭声了,看着那个纹丝不动的身影,李鍪突然想到了他母亲说的一句话。
“咬人的狗,永远是不叫的,千万不要去招惹老实人,因为老实人爆发了,那是极为恐怖的。”
李鍪在母亲死前,一直觉得自己就是那种老实人,任凭村民又打又骂的,但是为了怀中的一包药,死活都不去还手,然后直到回到自己的家,装成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但是他今天看到了这个家伙,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老实人,李鍪不知道关平是为了什么,十数年如一日的过着这种生活,每日被关羽打骂不休不说,还要做着很多让人难以坚持下去的训练。
可是关平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李鍪很确定,虽然他很年轻,但是他确定,这个叫关平的家伙,对自己的父亲,对关羽,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
大帐之中再次这么莫名其妙的安静了下来,三个人也好,几个人也好,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待着,扎马步的扎马步,端水的端水,看书简的继续看书简,没人在说话。
时间就这么慢慢的过去,雨也是这么一点点的下着,不只是今天,也不只是明天,在关羽的调教之下,两个人每天都过着可以说是生不如此的生活,不过他的成效显然也是显著的。
直到两个月的某一天,在汉水河畔巡视的曹军士卒,穿着并不怎么管用的蓑衣,看着波涛汹涌的江面。
“某家怎么感觉....这江水汹涌了很多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船高
士卒的话引起了周围同袍的注意,但是当他们看向身旁的江水之后,却是眉头紧皱。
“没有吧,和昨天相比,没有什么变化嘛!”一个士卒仔细的感受了一下江水,感觉和昨天,甚至前天比较,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周围其他的士卒也感觉没有什么变化,“某家也觉得江水未曾有变化,钩子,你是不是看差了?”
那个名叫“钩子”的士卒,也挠了挠脑袋,“的确是和昨天没什么区别的,但是某家感觉很怪啊!”
“怪什么?难不成你见到女鬼了不成?”一群士卒说完之后便开始了哈哈大笑,笑话这个年轻的士卒,可是这个笑话的中心,也就是“钩子”却依然是一脸的正经。
“你们别闹了!”钩子眉头紧皱,看着面前的汉水,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慌乱,“你们仔细看看,今天的汉水,是不是比咱们第一天来的时候,汹涌太多了?你们快看看是不是!”
钩子终于看明白哪里有问题了,他们每日每夜都在汉水江畔不停的巡视,冒雨巡视,生怕关羽派人来决堤。
但是两个月过去了,别说关羽了,荆州军的毛都没有看到一根,让他们也变得有些情绪低落了起来,每日看着和前一天几乎没有变化的汉水,每日淋着仿佛下不完的雨。
足足两个月了,终于有一个人发现汉水的不同了,汉水每天的变化或许都是几乎一样的,但是就如同水滴石穿的故事一样,每日那浅浅的变化,慢慢的就让汉水都变得汹涌了起来。
经过钩子的提醒,一群士卒也终于发现了这一点,不能不说男人的观察力的确是差劲儿了些。
足足两个月了,才有第一个人发现汉水的变化。
“好像...真的是汹涌了些!”其中一个士卒听着钩子的话,看着面前的汉水,的确是感觉比他们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变得有些汹涌了,但是那已经是两个月前了,那时候的记忆已经有些太遥远了。
“我感觉没有变化啊,还是这个样子!”还是有士卒对汉水的变化没有任何的感觉,在他看来,一条大江,就应该是波涛汹涌的。
钩子看自己无法说服全部的同袍,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既然如此,那边派人去禀告将军吧,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将军,让将军派人前来查验一番,若是无事最后就是两句埋怨,若是真有事,我等也是一处功劳!”
钩子的提议不得不说是很好的,但是他的同袍依旧还是不太愿意,“将军给咱们的将令是巡防汉水江畔,提防关羽前来决堤,这种事情不是咱们要管的吧。”
谎报军情乃是沙头大罪,虽然去禀报水情并不能算是谎报军情,但是现在这两个月的雨下的所有人心情都不会太好,若是现在因为这种事情去打扰了于禁将军,运气好他们能立功,运气不好,他们一顿军棍是少不了了!
“可这水情....”钩子还是受不了这种恐慌,看着越来月汹涌的汉水,或许是他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感觉汉水随时都会爆发一样。
“我等的将令乃是提防关羽,这边够了!”他们这一队巡视士卒里的对队率最后发话了,这是一个很标准的答案,他们只需要完成他们的将令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不需要做,他们的主将于禁,当初也是因为这一点才开始出人头地的。
当年宛城兵变,张绣小贼先降后叛,将曹孟德围困在宛城之中,就要聚兵将他击杀,最后幸得典韦豁出性命不要将乱兵挡在营门之外,同时曹公长子曹昂将自身的马匹让给了父亲和弟弟这才让曹操逃得一命。
在这里面除了典韦,曹昂两位以外,最为耀眼的就是于禁于文则了,当初士卒哗变,黄巾土匪出身的青州军最先乱了起来,在宛城周边四处劫掠杀戮,没有第一时间去救援曹操。
而于禁带领的本部兵马则是紧守大营,为此不惜对青州军大打出手伤了夏侯元让的颜面,而且为了抵抗追兵甚至放弃了对曹操的救援,也就是如此曹操在逃得一命之后能够有一只军队保持着足够的战力和反应,让他没有大败大输。
为此,于禁从一名普通的将军变成了大汉的益寿亭侯,因军功而封侯是大汉的规矩,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亭侯,也远不是那些所谓的列候所能比拟的。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于禁的将行令止贯穿了他麾下大军的每一个人心中,于禁麾下将军,只看军令不看其他,他们奉行的就是军令乃是天,只要尊令而行纵然大败亦有功,若是不尊将令,纵然大胜亦有错。
钩子只是一名士卒,在自家主将的将令和自己队率的双重压力之下,他终于选择了闭上嘴,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深深的埋在了心里,不再吭声,不再多事。
雨水还在不停的滴落下来,滴落在大地上,滴落在汉水之
中,滴落在荆州军的大营,也滴落在曹军的大营之中。
于禁看着帐外的阴雨绵绵,脸色尤其的难看,一旁是刚刚从文聘将军那里赶回来的斥候,这已经是这两个月来的第八波斥候了。
“文聘将军怎么说?”于禁看着外面的雨水,脸色阴沉的说道,“还是说没关系么?”
“文聘将军已经各个水堤上确认过了,都没有任何荆州郡的踪迹,也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斥候沉声说道,“这次是文聘将军亲自带队,亲自架船游走汉水,甚至路过了关羽的军营不远处,依旧没有任何的地方出现问题。”
“确定全部都巡视过了么?”于禁还是十分的不放心,“文聘将军亲自带队,可曾有什么地方没有注意到的?那关羽毕竟在荆州生活了多年,若是有什么隐蔽之地,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于禁说的极为有道理,但是那士卒的脸色却是十分的尴尬,犹犹豫豫的对于禁说道,“文聘将军主管荆州军事多年,时间上并不比关羽那厮少啊!”
于禁想了想也是,文聘当初就是荆州的将军,也是刘景升最为倚仗的四大将之一,他没有蔡瑁的家世,没有王威的资历,没有黄忠的武勇,但是他有的是对荆州的忠诚和了解,也就是因为这个,文聘才成为了荆州四大将之一,甚至超过了老将王威。
(ps:黄忠的确是刘表倚重的大将,不同于蔡瑁这种帮助他问鼎荆州的存在,黄忠投降的时候挂的是中郎将的职位,还是大汉官方朝廷承认的那种,可以说是长沙的二号人物,正史上他是辅佐刘磐的,也就是说是刘表的自家嫡系,放到荆南可以说是看管荆南之地的,这也是为什么刘备十分的看重这个老将军,黄忠投降的时候可以说除了刘备一下,他的官职是最高的了!)
于禁在再三确定文聘说过汉水堤坝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勉强放下心来,然后便去让人将满宠的信使找了来。
于禁几乎还是一样的问题,“满宠大人那里可说了什么?”
“南阳到樊城一线一切正常,河南郡等地也无任何问题,田豫将军已经将南阳郡各地都清扫了一遍,除了零星的一些山匪贼寇,其他地方都已经肃清了,从下个月开始,我军运粮便可走南阳一线了。”
于禁听完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得不说田豫办事就是利索,本来以为他还要抗一个多月,没想到现在就基本可以了,从下个月开始走南阳一线运送粮草的话,无论是路途还是距离都要方便太多了。
这样的话,就算和关羽打持久战,于禁也丝毫不惧,虽然他从出许都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这次他不好过,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南阳到樊城,已经完全是一片乱局了。
而襄阳城下,曹仁刚刚大败,若非满宠赶到的及时,都不需要于禁发兵了,关羽估计现在都已经到许都城下了。
于禁没想过能打赢,不是因为关羽多么厉害,而是他自己也不觉得能在这么一群只会拖后腿的同袍身边,打一场胜仗,要知道他们现在的战场距离樊城的确很近,但是距离刘备刚刚得到的上庸等地更加的近,甚至马超就在距离荆州不足百里的地方驻扎,谁也不敢保证这个比吕布还要恶毒的家伙会突然想干什么。
于禁想的就是保证自己不输,只要保住曹军大部队,那么他就赢了,论消耗,享有整个中原补给的曹军绝对不会输给一个只有一州半之地的刘玄德的,更别说刘玄德还顾不上这里!
于禁再次找了几个斥候,都是他派出去联络四方将军,郡守,乃至荆州刺史胡修,于禁都派人一一联系,希望能够将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全部都防患好,就连巡视汉水的士卒,都多了一倍有余!
直到于禁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是自己没想到的了,这才放松了一口气,身着铁甲,长时间的站立让他有些腰酸背痛,毕竟他也是经历过黄巾之乱的人,到现在也已经年过五旬了,领军出征这种事,在他看来,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他希望自己能够给自己的军旅生涯,留下一个完美的结局。
“关云长,雨季马上就要过去了,你难不成真的想要和某家堂堂正正的打么?那你也真的高估自己了吧!你是关云长,老夫也是于文则!”
而此时的关羽在大营之中,却是十分的悠哉,仿佛对接下来的战争一点都不担心。
校场之中还搭建了一个挺大的棚子,因为在关羽让刘复扎了十天的马步之后,他的训练便不是一个帐篷能够满足的了,为此关羽特别下令,由各个将校亲自带队,去山中伐木,给校场弄了一个很大的棚子挡雨,堪称奢侈!
此时校场之中,刘复正在和关平过招,之前的刘复靠的都是一股子悍勇之力以及他那过人的力气,再加上一些臭不要脸的打法,才能在各种战场上都活下来。
而现在他
的这一套在关平面前失效了。
他悍勇无畏,关平更加的悍勇不畏,他力气大,关平作为关羽的嫡长子,虽然武艺没有学到多少,但是这膀子力气是实打实的,刘复每每和关平硬拼的时候,都会被他震得两臂发麻。
至于那臭不要脸的打法,关羽倒是没有说什么,但是在关平面前依旧不管用,他那些在严颜那种老将面前或许还能用上一用,可是关平本就是乡野出身,论打野架,他可比刘复还要熟悉,只不过一直担心关羽的眼光没有用过罢了。
再刘复用某些“下三滥”的手法将他打的手忙脚乱之后,他发现关羽非但没有训斥刘复,反而对他这种行为很是赞赏,关平顿时就如同一个放开了枷锁的流氓一般,一些诡诈手段用的让刘复心惊胆战的!
就像现在,二人骑在马上,双刀并举,不断的互相交错着攻击着对方,关平和刘复都是忽而力劈华山,忽而用些从李鍪那里学到的鬼蜮手段,而关平也是一样,不再和之前一样堂堂正正,在很多时候,都用一些阴险的招式,每一次都让刘复慌忙一阵。
周仓还是陪在关羽的身边,保护着关羽,现在关羽的手臂已经消肿了,伤口也已经愈合了,之前樊阿给他拆除线的时候,虽然再次震惊了他们一次,但是好歹这次他们也算是有了准备,没有太丢脸。
“君候,您看少将军的武艺,很明显的大涨啊!”周仓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的开心,他可以说是和关平同时来到关羽身边的,也可以是看着关平一点点成长的,是最心疼关平的一个人。
“嗯,的确是有些长进!”关羽这次没有反对,反而是赞许的点了点头,“可是你看看刘复那小子,最开始莫说你这莽汉了,便是和关平廖化对战,恐怕都不是十合之将!
便是豁出性命,想来也挡不住他们百合的,可是现在呢,和关平你来我往的已经打了近四五十个回合了,却是丝毫没有落于下风,想来他现在就算是和你交战也能拖上一时了。”
“哈哈哈”周仓哈哈一笑,“这个家伙的确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不缺厮杀,不缺身体,甚至可以说这些他都是上上之选,就是脑子有些直楞了一些,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可惜了,年纪太大了些。”
周仓说这句话倒是真心的,练武也好,学文也好,一定要从小开始,刘复从小在他父亲刘磐的教导之下,的确是基础很牢固,但是却也是因为刘复的贪玩,耽误了最好的年华。
虽然现在进步很快,那是因为他第一次有了名师,论刀法这种事情,天下间敢说比关羽还强的,恐怕还真没有几个。
可是无论是关羽周仓,还是刘复关平,他们都很清楚,他们的进步是有终点的,就算他们奇遇不断,就算他们再多么的努力,在一定程度之后他们就会停下脚步。
而校场上,除了不停厮杀的刘复和关平,还有一对引人瞩目的家伙,樊阿正在冲着李鍪跳着脚大骂,而李鍪的身前则是铺满了各种各样的药罐子和药材。
“入药讲究君臣佐使,不是你这样都不管是什么一下子都放进去的,你可以没有常识,但是请你不要侮辱这个职业!”樊阿看着李鍪将各种药材一股脑的都放到一个药坛子中,然后直接大火熬成了一堆恶心的东西,实在是忍不住大骂了起来。
这足足的两个月,每天樊阿都被李鍪和蒯蒙的各种理由给折磨的吃不好睡不好,必须教李鍪一些医者的手段,包括他最为得意的针灸之术。
可是他就算十分认真的在教了,李鍪这种完全没有学过的家伙也十分认真的在学了,然而效果仍然强差人意,李鍪勉勉强强将药物的药性,模样记了个大概,针灸之术基本可以做到扎谁谁死,至于熬药.....
“这个川乌是不是要这么放进去?”李鍪拿着一味药材一脸笑容的和樊阿说着,请教着。
樊阿先生冷眼看了一下李鍪手里的药材,然后脸色顿时就通红了起来,“老夫再说一遍,川乌也好草乌也罢都是乌头,而你手里这个东西,是附在乌头上的,它的名字叫附子!”
“这两个东西....有区别么?”李鍪拿着手中的这块附子,一脸的不解,长得黑球球一般,和那什么这个乌那个乌,也没什么区别,尤其是晒干切片之后。
“乌头最好外敷,是做金疮药的上好之物,而附子有剧毒,不过这种毒不同于其他,它可以让人再临死前激发潜力,家师曾经想过,当初太平道的秘药,主料就是这个东西。”
“附子吃完之后能还阳?”
“就算是要病死床榻了,吃了这玩意做的药,你也能生龙活虎起来,就连疼痛都不怎么感知。”樊阿点了点头,对李鍪的话做了补充,“不过之后,你很快就会死得很凄惨!”
第一百八十七章 船高(二)
樊阿的话李鍪记在了心里,虽然这个家伙经常会借着教导的名义去修理一番自己,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不说谎。
因此在樊阿说完之后,李鍪再次将手中的这味叫“附子”的药材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放到了一旁。
就在几人在厮杀和学习之时,校场上再次出现了两个身影。
“君候!”马良带着穿着蓑衣的蒯蒙来到了关羽的身边,“刚刚斥候来报,前几日窥伺我大营的乃是江夏文聘的兵马,那艘战船上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文聘本人!”
“文聘...”关羽抚须沉吟了一番,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老夫知道了退下吧!”
马良见关羽依旧是这幅不慌不忙的样子,不由的有些焦急起来,“君候!并非是学生不敬,那文聘远在江夏,按理来说,他应该是防备江东才是正道,现在却突然窥伺我军大营,这里面有大问题!”
“什么问题?”关羽微微一笑,“季常看出来了什么?”
“君候莫要取消学生了,君候久经沙场,怎能看不出来这点!”马良苦笑一声继续说道,“江夏文聘敢来此,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江东不用他担心!”
“季常是想说江东和中原联手了么?”关羽依旧是抚须微笑,没有任何的慌乱,“那文聘,你担心他袭我后方?”
“这一点学生倒是不担心!”马良摇了摇头,“先不说江夏到这里困难重重,关卡重重,便是文聘有这个心,他也没这个力,在江东明确出兵之前,他只要敢动手,江夏转手就会成为江东之地!”
“那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江东会袭击南郡和长沙么?”
“学生担心,若是江东和曹氏联手,咱们就不能决堤了!”马良眼神一狠,“荆州阴雨绵绵,可笑那于禁仍然在低洼之处安营扎寨,想来是觉得荆州不会出现水患,只要我等将堤坝挖开...”
“那荆州便是一片泽国!”关羽淡然的说出了一句让马良等人震惊不已的话。
“君候!”马良一脸的焦急,对着关羽劝谏道,“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等要想完成大业,这牺牲乃是必不可少的!”
“老夫知道!”关羽还是那么淡漠的性子,平淡的点了点头,就如同他说的那样,他知道了。
“君候!”马良还想要再说什么,却看到一直在关羽身边站着的周仓往自己身前一挡,“马良先生,请离开,君候伤势未愈,还需要休息!”
“哎!”马良看着周仓那张坚毅黝黑的脸,不由叹息了一声,“君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请君候三思!”
马良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躬身行礼离开了,他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等到马良离开之后,关羽微微偏过头,看向了还在一旁静立着的蒯蒙,笑了一笑,“你怎么不走,还想替季常劝劝老夫?”
“我和季常兄不过就是萍水之交罢了,或许日后我们会成为朋友,但是现在,我却是不想替他劝说关将军!”
“哦?为什么?就因为你们还不是朋友?”关羽抚须一笑,想知道这个自己最为看好的年轻人,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是以为,学生不想关将军在这个时候,英明丧尽!”关羽语气平淡,蒯蒙的语气更加的平淡,但是他们的话都是让人感觉头皮发麻。
“你怎么会这么说?”关羽并没有生气,甚至都没有惊讶,“是看出来什么嘛?”
“季常和伊籍一样,更多或许是作为使者,他可能....不太清楚阴谋算计这一类吧,文聘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窥伺大营,他应该是为了巡视汉水江畔!”说这句话的时候,蒯蒙眼中闪烁着光芒,看向了抚须微笑的的关羽,“于文则应该也在等着关将军决堤吧,毕竟这是您唯一的一次胜利之机!”
关羽突然哈哈一笑,“你这个小子果然不愧是蒯家的种,这份洞察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哈哈哈”
“看来关将军早有打算了?”蒯蒙也是赌了一把,其实他并不确定他说的话,但是现在看到关羽这个样子,他突然觉得,他说的没什么问题。
“算是吧。”关羽也没有否认,不过也没有再多说,“这一阵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可还习惯?”
蒯蒙也是识趣,看见关羽不惜那个再谈,便立刻跟着他改了话题,“多谢关将军,这些时日,受益良多!”
“哦,难不成贤侄对军伍之事也感兴趣?”关羽略一挑眉,惊奇的说道,“可是老夫看贤侄的样子,却不像是欲往军伍之中发展啊!”
“关将军慧眼,小子的确暂时是无心军伍仕途。”蒯蒙却是苦涩一笑,“将军营中能人异士比比皆是,每一个都能让小子受益匪浅!”
“这些时日你学到了什么?”
“伊机伯谈吐恢弘幽默,性格大气,乃是世间难得的使者,马季常精通汉蛮多种方言,更是和五溪蛮人相交莫逆,世间多有传闻,玄德公麾下多辩才使臣,今日一见方知此言不虚!”
蒯蒙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也不禁感慨万千,天下诸侯无论是当年的诸侯奋战还是现在的三分天下,各家都有各家的谋士,江东最出名的就是文武双全。
不说最开始的周公瑾,便是死去不就的鲁子敬那当年也是能够上阵杀敌的人物,现在的吕蒙更是被誉为“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可以说江东是重谋,文武双全乃是标配,出将入相乃是终点。
而曹氏一家的谋士则不同,他们文武分列,包括同样出将入相的程仲德也只是有统帅之才没有搏杀之能,谋士就是谋士,哪怕他们能够统帅大军也是一样,他们或鬼蜮或霸道,或正或奇,总之他们将一个方面做到了极致,这也可能就是曹氏能够一统中原的原因。
但是和这两家分庭抗礼的刘玄德这一脉就很奇葩了,他没有文武双全的统帅,也没有曹氏那数之不尽的谋士武将,刘备麾下的谋士,在长达近二十年中,都是靠着一群辩士撑着的。
最先投奔刘备的简雍,其次的孙乾,再之后的糜芳,然后的刘惔,包括现在的秦宓,费诗,谯周,以及已经死去的张松。
可以说刘备的麾下,单单辩士使臣这一块他占据了足够多的分量,而且还抱成了一团,大有尾大不掉之势,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不被看好的团体却是让刘玄德玩出了花,甚至让他不断的壮大起来。
辩士能做什么,出使诸侯,联络四方,这个可以说在乱世之中最没有用的一个团体却是让刘备不断壮大的根源,简雍先后出使公孙瓒,曹孟德不但给还弱小的刘备拉拢到了后台靠山更是弄到了不少实力。
公孙瓒到死都没有忘记刘备这个兄弟,不断的给兵给粮给人的支持着他,不但前期的田豫,平原令等,后面的赵子龙以及白马义从的部分人员都是公孙瓒给的,可以说这是仁至义尽,也可以说是简雍的功劳。
然后和曹孟德合力攻打吕奉先,不但除了一个大敌,还顺手拿下来一个皇叔之名,彻底坐实了他汉室宗亲的名声,这就是简雍的作用,一个辩士给他带来的。
而继简雍之后,孙乾这个大儒弟子同样没有让他失望,先是说服徐州世家,伙同刘备内外夹击斩杀车胄,再次占领徐州,其中孙乾说通了徐州的陈家,这一点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然后在曹操来攻的时候,孙乾虽然没有说通袁绍,但是却给刘备找到了一个安家之地,投了河北之后不但快速的补充到了足够的兵马,更是差点将许攸给拐跑了。
就算没弄跑许攸,还捎带脚带走了陈震这个谋士,然后还让袁绍给了他汝南之地,让他带着足够的兵马去了汝南发展,一路打着袁家的大旗,收拢着自己的兵马,刘辟龚都这些黄巾余孽,陈叔至这个亲卫大将,刘惔这个名士,还有黄巾余孽等等等等。
可以说孙乾没有给他带来胜利,但是给他带来了崛起的资本。
然后孙乾最后一次动作就是给他找到了荆州之地落脚,并正式让刘备开始了崛起之路。
然后孙乾的继承者伊籍出现在刘备的眼中,稳固荆州,联络刘表,甚至让刘表在临终前想要托孤给刘备,虽然刘备觉得这是个坑没有答应,但是伊籍还是将刘表的嫡长子给送了过来,让刘备后期拿下荆南之地顺理成章。
可以说刘备这一路上,在没有诸葛孔明和庞士元这两个卧龙凤雏的时候,就是靠着这一堆辩士一路扶持着走到了天下诸侯的最后。
简雍带给刘备实力,孙乾带给刘备希望,伊籍最后将这些东西变成了现实,然后张松从益州敢来,带给了刘备一个稳固的大后方,李恢说降马孟起,最后还带着马孟起去成都将城门打开了。
真的可以说,刘玄德的崛起之路,就是靠着一群使臣辩士一次次靠着嘴皮子给弄下来的,这一点莫说天下震惊,便是他自己恐怕都十分的惊讶。
蒯蒙来到了荆州军大营之后,本以为他会在关羽等人的身上看到闪光点,增长自己的见闻,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就被马季常和伊机伯两人的谈天说地给迷住了。
这两个人虽然一个年轻一个年长,但是各个都谈吐不凡,而且天文地理,文治武功无所不通无所不晓,虽然他们说的咋蒯蒙看来绝对都是理论多过实际,没有什么可行性,但是禁不住,这玩意让他们嘴里一说能忽悠人啊。
这段日子,蒯蒙没干别的,就是跟在马良和伊籍身边,听他们说话,各种说,从三皇五帝听到了当下大势,可以说蒯蒙从他们嘴里几乎是见证了人的起源!
“哈哈哈!”关羽听蒯蒙说完他的事情之后,顿时笑了起来,“这倒是他们两人的性格,在老夫的家乡他们
这就属于碎嘴子,本来老夫也不太喜欢他们这些辩士,觉得他们就会说啥都不会干,不过老夫还真是小看了他们啊!”
“乃是因为关将军本身就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自然有自己的想法!”蒯蒙在说话的时候,还不大不小的夸赞了关羽一句,虽然蒯蒙的话很有拍马屁的嫌疑,但关羽还是笑了,笑的很开心。
“那你觉得季常他们在这里为何没有劝动老夫?”
蒯蒙看了一眼关羽旁边的周仓,然后苦笑一声,“小人曾经听过家父说过一句话,文士莫要遇到兵,因为那样有理也说不清!”
蒯蒙说完之后赶紧告罪一声,然后解释道,“小子绝无任何看不起士卒的意思,家父曾说,文士也好,辩士也好,他们将世间的道理用他们的嘴说出来,然后变成对他们有利的意思,但是这个却在最....最朴素的那群人中失效了。
因为这些士卒没有读过书,没有识过字,他们不懂那些人要说的道理,他们知道的就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最朴素的道理,这些人是靠言语无法说通的,所以对于季常他们来说,最难以劝说的不是别人,就是周仓将军这一类人!”
周仓并没有因为蒯蒙的话而生气,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俺的确是没有读过书,也不认识字,但是俺就记得俺娘告诉过俺,谁对俺好,俺就加倍对谁好!当初张宝将军给了俺粮吃,俺跟着他杀敌,后来张宝将军死了,是君候收留了俺,俺就跟着君候,他给俺吃的,给俺取字,还给了俺很多,俺就把命交给他!”
这番话说的粗鄙,而且说的十分的豪放,但是就这么粗鄙的话,让蒯蒙竟是无言以对,他只觉得,这就是周仓的真心话,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周仓真的会为了关羽将性命都豁出去。
“周仓将军!真乃真英雄也!”蒯蒙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这句话也是他真心实意想说的。
关羽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蒯蒙,“若你为季常,劝不动老夫的话,下一步想要如何?”
“若我为季常,在将军这里无法成功,想来会去联络诸将!”蒯蒙眼中光芒一闪,“伊籍先生暂且不说,季常毕竟是马家才俊,心高气傲乃是该有之事,所以当他看到了决胜之机的时候,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
“老夫麾下诸将,他能说的通么?”关羽呵呵一笑,“麾下将校暂且不说,真的能够掌控军权的,只有老夫,还有老夫的儿子关平,以及周仓和廖化,你是在怀疑元俭?”
“学生可没有怀疑廖化将军。”蒯蒙赶紧说道,同时嘴角带出一抹微笑,“学生说的是谁,关将军其实是知道的。”
“噹!”
随着蒯蒙这一句话话音一落,刘复手中的大刀便被关平一刀劈飞了,在天空中打了一个转之后直挺挺的插到了樊阿的面前,将正在给李鍪训话的樊阿吓了一跳。
但是将刘复大刀劈飞并非是因为关平胜了,反而是他输了,因为在刘复大刀飞起的那一瞬,刘复左手入怀借着两马交错的那一瞬将短刀的刀背在关平的脖子上抹了一把,这是他刚从李鍪那里学会的。
他现在用的只是刀背,若是真正捉对儿厮杀,现在关平的脖子已经开始喷血了。
“哈哈哈,某家赢了,某家赢了!”刘复这是第一次战胜关平,忍不住放肆的大笑了起来,架着马在校场上跑了好几圈宣泄这心中的开心。
关平却是苦笑一声,策马回到了关羽的身旁,“父亲,孩儿输了!”
“知道为何会输么?”关羽没有因为关平输给刘复而对他吼叫喝骂,反而很平静的问他知不知道为何输的。
“孩儿知道!”关平点了点头,却不敢抬头看向关羽。
“这几日看你情绪不对,早日回去休息吧,莫要太过劳累,也莫要多想!”关羽平淡的挥了挥手,让关平离开了。
“诺!”关平应了一声诺之后便离开了,想来是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之中。
等到关平离开之后,蒯蒙看向了他离开的方向,低笑了一声,“看来季常兄动作还真是快啊。”
“平儿未曾从小跟着老夫,所以做事上还不如兴儿能沉得住气,这也是老夫的错。”关羽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也看向了关平离去的方向,“所以老夫才给他取了字叫坦之,希望他能一声平坦,没有磕磕坎坎。”
“少将军,一定能够理解到君候的用心的。”周仓在关羽的身后轻声说道,“少将军也是真的想要得到君候的认可,才做一些....请君候原谅少将军吧!”
说这话的同时,周仓就跪倒在地,他是知道全部的人,马良并不是如同蒯蒙所说,在这里失败之后再去说服诸将,而是先说服了关平,再来找的关羽,因为马良也知道,自己劝不动这个孤傲的君候。
第一百把十八章 船高(四)
蒯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是继续保持着淡笑却没有说话,而刘复也停下了策马奔腾,看着这边,不知道心里再想什么。
就连李鍪都停下了炼药的手,虽然没有看过去,但是只要不傻便能知道他关注这那里的动静。
唯一一个没有动作甚至没有反应的,应该就是樊阿先生了,他现在熬着一炉药,这是很不错的疗伤药,不过不知道是给谁熬的。
关羽看了看跪倒在地的周仓,看着他头盔中散落出来的那几缕白发,关羽只能是叹息一声。
“起来吧,或许在他的心中,你比我这个父亲都更像是父亲吧。”关羽挥了挥手,然后将周仓从地上一把拽了起来,“都这么大的岁数了,不要动不动就往地上一跪,若是受了风,这辈子可就不能杀敌了!”
关羽这个时候却是没有了那身傲气凌人的气势,仿佛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一般,拉着自己的老友在诉说着生活的无奈。
“君候!”周仓也感觉到了关羽的变化,他不同于蒯蒙这些不知道关羽这是为何如此,知道原因的周仓突然有些想要掉下眼泪来,曾经身姿挺拔仿佛可以斩杀一切的汉寿亭侯关云长,现在也已经垂垂老矣。
“元福,莫要做这小女儿之态了,老夫虽老,却还是那个威名赫赫的汉寿亭侯!”随着关羽这句话说出来,那股刚刚仿佛消失了一样的气势再次慢慢出现在关羽的身上,“去将老夫的战马牵来,正好手臂好些了,今日便好好的操练一番!”
“诺!”周仓应诺之后便跑了出去,幸亏马厩离校场并不远,周仓跑的又快,他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再出现的时候,关羽座下的宝马良驹和掌中那柄和他一样威名赫赫的冷艳锯便带了过来。
关羽持刀上马,很自然的挥舞了一个刀花,胯下宝马也是很久没有带着自己的主人杀敌了,感受到身上的重量之后顿时撒了一个欢。
“那个小鬼!”关羽冲着刘复一声怒喝,然后大刀一挥带出一阵劲风,“以为侥幸赢了关平便是个人物了么?来来来,和老夫过上两招!”
能和名震天下的关羽关云长争斗,那简直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最起码李鍪是真的这么想的。
“关将军得罪了!”刘复兴奋的大吼一声,便冲了上去,他要去看一看他和这个威名震天下的勇将差距有多大!
刘复冲过来之后,用了最保守的力劈华山,这一招变招方便,后面可攻可守,但是他这一刀这次却是让他直接倒在了地上。
刘复大刀砍来的时候,关羽还依旧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甚至大刀已经落下的时候,关羽都还是无动于衷。
但是就在刘复大刀到达关羽的头顶之时,就在他要考虑自己要不要收力的时候,一直端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的关羽猛地睁开了双眼,然后空着的左手往上一举,直接将落下的大刀握在了手中。
刘复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大刀都到了关羽的头皮处,可是就是如此,任凭他用尽了力气,却是再也无法让自己的大刀往下挪动一丝一毫。
“就这点力气了么?”关羽用左手握着刘复的刀背,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将刘复的大刀握在了手里,无法寸进,甚至脸上都没有产生什么变化,仿佛这种事十分轻松一般。
刘复看到这一幕,突然脸上神色一沉,右手突然伸手入怀,用极快的速度掏出一把短刀,想要用刚刚战胜关平的方式去和关羽交手,不过他这次再次失败了。
短刀刚刚掏出来一半,关羽那把冷艳锯便已经到了,没有落在别处,就直接将刘复手中的短刀给打飞了,直到短刀被关羽挑飞,刘复都没有看清那把沉重的冷艳锯刚刚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小子,还有什么手段么?”关羽一手握着刘复劈过来的大刀,一只手持着冷艳锯横在自己身前,安然不动有如山岳!
很明显,放弃不是刘复的性格,当短刀被关羽击落之后,刘复便再次一把攥住了大刀想要继续劈下去。
不过任凭他如何努力,大刀依旧还是那样纹丝不动!
“小子,若是这样的话,你可以办不到的!”关羽冷哼一声然后左手用力一翻,刘复的大刀便被关羽掰了过去,带着连他都被拽下了战马!
刚刚跌落下马的刘复没有哀嚎和惨叫,趁着他手中还扥着自己的大刀,双腿往地上一蹬,然后竟然顺着大刀攻了过去,想要由下而上直接击打关羽的下盘。
关羽看到这一幕却依旧是不慌不忙的,“小子,下三流的手段可能会有奇效,但是不能一直这么干!”
然后就在刘复冲上来的这一瞬间,关羽就这么轻轻的一抬脚,当胸一脚踹了过去,直接将冲过来的刘复一脚踹了出去。
关羽这一脚十分的沉重,本应该将刘复直接一脚踹飞,但是刘复的确是被这沉重的一脚给踹出去了,但是没有飞
,因为他最后都没有完全松开握紧大刀的手。
哪怕他的双手都因为最后握紧了刀身而导致双手虎口鲜血淋淋,也依旧没有松开那双握紧大刀的手。
“为何不松开?”关羽看到刘复这个样子,反而主动将握着大刀的左手松开了,将大刀还给了刘复,“你这个样子,还怎么继续打斗!”
刘复大口喘着粗气,那是关羽这一脚给他带来的沉重感,听到关羽的问题,刘复再次大口喘息了一番,然后猛地将自己一副的下摆撕了下来,然后将两只手掌裹上。
“关羽将军说笑了,您想来都还没活动开身子骨吧,小人也刚刚开始!”刘复裂开嘴嘿嘿一笑,然后再次飞身上马,一个兜转之后,再次冲着关羽冲了过去,这次他选择了大刀横扫,更快,更准!
“噹!”
虽然这次刘复的大刀来的更快更准,但是在关羽面前依旧是如小儿嬉戏一般,他只是轻轻松松的将大刀往左下方斜挥一下,便将刘复攻过来的大刀拦了下来。
刘复这次没有再和上次一样和关羽角力,而是在自己的大刀被拦住之后直接抽刀而回然后换一个方向再次攻了过去。
“杀!”甚至刘复自己都已经杀得有些入神了,脸色不由自主的出现了凶狠之色,甚至不停的大吼出声。
不过任凭刘复如何的疯狂,在关羽面前都是如同胡闹一般,甚至因为刘复太过疯狂的原因,关羽对于这种没有丝毫章法的胡乱砍杀,抵抗的反而更加轻松了,当疯狂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的刘复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气喘吁吁的他赫然发现,关羽整个人连地方都没有挪动一番!
这个发现顿时让刘复有些无法呼吸,他仿佛觉得自己刚刚如同一个小孩子一样,在关羽面前肆意的胡闹,而关羽却是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怎么?很吃惊么?”关羽看着一脸吃惊之色的刘复,“最开始的攻击虽然无用,但是好歹还算是有个样子,但是后面的,纯粹就是如同小孩子斗气一样的胡闹,这种东西在高手面前就如同胡闹一般,漏洞百出!”
“诺!小子知错。”清醒过来之后的刘复也知道自己刚刚的动作多么的傻,也知道自己刚刚太过慌张了些。
“之前那个叫韩龙...是叫韩龙吧,那个小子曾经问过老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还有什么一力破百法,虽然老夫不知道是那个说书人告诉他的这些不靠谱的东西,但是却还是有些道理的。”
“请关将军赐教。”刘复已经将大刀收了起来,他知道在找到之后的路之前,他如何拼命的练习都不会再有像现在一样的进步了。
“你运气不错,至少要比坦之的运气好。”关羽先是叹息了一番,“每个人的刀法都不一样,比如老夫就是快与力的结合,老夫的刀法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头,只有最基本的,劈砍,劈砍,再劈砍!
但是老夫力气足够的大,速度足够的快,就算明明告诉你老夫的动作是什么,你还是挡不住!就比如现在老夫要一刀从你头顶劈下!”
说话间,关羽双腿一夹马腹,然后径直冲了过来,同时大刀化作一道残影,直直的朝着刘复的头顶劈了下来。
刘复明明已经听到了关羽的话语,甚至看到了关羽的动作,可是当他反应过来想要抵挡的时候,关羽不但已经冲到了面前,大刀也已经落了下来,这个时候就算他想要抵挡或者弃马而逃,他都做不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刀朝自己的身上落下来!
“呼!”关羽的冷艳锯就这么停在了刘复的鼻尖上,不差一分不差一毫,冷艳锯下劈时带起的劲风直接吹开了刘复散落出来的碎发。
刘复知道关羽停下的冷艳锯,他才彻底的反应过来,若非他素来胆子够大,现在恐怕就已经惨叫着从战马上跌落下来了。
不过现在他就算没有惨叫也没有好到那里去,他倒是没有十分丢人的瑟瑟发抖或者两股颤颤,但是看着就停在自己鼻尖上的那一柄杀人如流的冷艳锯,刘复额头上的冷汗不停的流落下来,这是一种对死亡的恐惧,虽然他从来都不畏惧死亡,但是这种感觉,他真的是第一次感觉到。
关羽微笑一下,然后将冷艳锯缓缓的拿开,冲着还在仰着头呆愣的刘复说道,“又呆住了?”
刘复这次缓过神来,猛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看着一脸平淡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关羽,“关将军,刚刚那就是快的极致么?”
“为什么这么说?”关羽呵呵一笑,“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更快的么?”
“没有,关将军的刀,小子看见了,更提前知道了,但是还是挡不住,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阻挡!”刘复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呢浓浓的惊悚之色,仿佛是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之中完全缓过来。
“那是因为你见识浅薄!”关羽却是冷哼一声,“就
刚刚的速度,比老夫更快的,当今天下老夫知道的至少还有十数人,便是老夫倾尽全力比老夫还要快的,也至少还有两人!”
关羽说完之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记住了,所谓快,并不是你的速度能够有多么的快,快到极致,记住,快没有极致!所谓快就是你的刀比对方的更快砍中敌人,这就是唯快不破!”
刘复这个时候仿佛终于明白了刀法的真谛一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抄起手中的大刀就冲着关羽劈砍过去。
“杀!”刘复大吼一声,大刀径直劈了过去。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关羽微微一笑,还是单手持刀竟然用刀尖往上一拦便将刘复砍过来的大刀拦在了半空之中,这份眼力恐怕刘复就是学一辈子都学不到,因为这不仅仅是眼力,更多的还有自信!
“小子,还是太慢了!”关羽淡淡的说道,然后大刀微微用力便将刘复劈砍下来的大刀顶了回去,“还继续么?”
“当然!”刘复收刀回转,再次冲杀过去,还是一样的劈砍,一样的动作,“这种机会,小子这一生可能只有一次!”
说完之后的同时,刘复的大刀再次被关羽一刀弹开,这次或许是刘复的力道小了,所以关羽弹开的更加轻松了。
“再来!”
失败之后的刘复没有放弃,再次冲杀了过去,再次重复着之前的动作,一刀轮了过去,哪怕这次他被弹开的更加容易了。
刘复仿佛变成了一个只会重复动作的傀儡一样,一刀又一刀没完没了的砍杀,关羽也就像是一个耐心的老师一般,不厌其烦的做着同样的动作,将刘复砍过来的大刀一次又一次的弹开。
同时嘴里还在不断的教导着刘复。
“快不是说让你单纯的快!刚刚那轻飘飘的刀是用来干什么的,就算老夫不挡着你也没有用!这种刀法根本就杀不了人!”
“不是让你一刀接着一刀没完没了的冲,这样你用不了两刀就没力气了,若是你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勇力,就不要想着一刀毙命!”
“对,十分力里留三分,只有这样你的刀才能源源不断!”
“千万不要觉得单纯这一招便是无用的,记住老祖宗就曾经说过,一招鲜,吃遍天!当你一个招式练得无比纯熟之后,就算只是最简单的一道劈砍,都可以斩将杀敌!”
“让你出七分力,不是让你留着力气喘气的,七分力你也要用最快的速度劈砍下来!记住,人的潜力可没有极致!”
“练刀不是一天两天的,要每一天,每时每刻都要练,不是一次练多久,也不是每次劈砍多少次,这是无穷无尽的!”
关羽的话不停,刘复的刀也不停,从快,到更快,力度从忽轻忽重变成稳定的力度然后逐渐增长。
“杀!”这一生怒吼仿佛是刘复最后的力气一样,他双眼清明没有任何的疯狂之色,大刀从头顶重重的落下,不是七分力,九分力,十分力,仿佛这一刀他用出了浑身的力气。
“噹!”
依旧是当头一刀,关羽依旧是拦住了这从上而下的一刀,不过这次关羽没有用刀尖将大刀拦住,而是将冷艳锯横摆,就是刘复一直扎马步的那个动作,将八十二斤的冷艳锯用双手,高高的举过头顶,将这一刀拦了下来。
兵刃碰撞的声音传遍了四方,刘复在这一刀过后,终于浑身失去了所有力气,一头栽下了战马,躺在泥泞的地面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而关羽在他倒下去之后,也将冷艳锯挂在战马上,看着躺在地上丝毫不顾及自己形象的刘复,关羽回过头,冲着周仓说道,“将这小子送回营帐之中,若是他能恢复过来,想来会有不少收获的!”
“诺!”周仓应诺一声之后,便抬步将躺在地上的刘复扛在了肩上,然后带回了他们 的营帐之中。
关羽没有再管保持着一脸微笑的蒯蒙和不停的炼药的李鍪以及樊阿,走出了被棚子遮挡的校场,抬头看着依旧在下雨下个不停的天空,看着整个阴沉沉的天空,感受着远处传来的雷霆之声。
“于文则,你真的觉得老夫会决堤么?这么愚蠢的事情,老夫可不会做的!”关羽嘴里喃喃的说道,“汉中大战打了几年,老夫就在荆州准备了几年,你们以为是老夫入了套,这又何尝不是我三兄弟在和你们一争高低呢。”
“咔嚓!”一道霹雳从天空劈落下俩,那惨白的霹雳照耀在关羽通红的脸上,让他的笑容变得十分诡异。
“很快了,于文则,我们很快就能分出高低了!”关羽说完之后便走入了雨幕之中,不穿蓑衣,不带斗笠。
只拿着那把随他征战天下多年的,重达八十二斤的冷艳锯,身后跟着的是他的赤兔宝马!
第一百八十九章 水淹七军
关羽教导过刘复之后,刘复便开始为期半个月的艰苦训练。
每日都是固定的挥刀和下劈,关羽没有告诉他每天需要练多久,也没有告诉他每次要下劈多少下。
只是最简单的告诉他,让他去做,他就去这么做了,至于每天练多久,下劈多少下,他也没有去问。
总之每天刘复都是被人抗回营帐中的,有时候是周仓,有时候是李鍪。
不过效果还是显著的,现在的刘复双臂明显比之前粗壮了不止一圈,这可不是什么浮肿,而是结结实实的粗壮了!
现在刘复的刀,便是李鍪也不敢说能完全接的下来了,他没有关羽那副怪力,虽然他也算是天资不凡,也算得上是气力十足,但是他可做不到关羽那种一力降十会!
所以刘复在快的同时,能保持的只有更持续的出刀,让他每一刀都足够的快,杀死人来也能有足够的气力。
和刘复相比,李鍪的进步就很渺小了,虽然半个月过去了,他终于能够将所有常见的和不算太罕见的药材识别清了。
甚至熬药也是有板有眼的,针灸也学到了两手,按照樊阿的话说,若是不考虑他那身杀人的本事,现在去乡下当个有方郎中到也还算能合格!
不过除此之外,李鍪毫无进展!尤其是他最想学到的下毒之术!
熟读了各种医术的李鍪确定当初樊阿没有欺骗自己!
但是如何将那几种搭配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到一起,或者用什么手法将这件事做到,李鍪到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对此,樊阿表示自己只会治病救人,至于如何害人,他并不精通,所以教不了,为此哪怕李鍪抬出了田豫和关羽两人威胁,樊阿依旧无动于衷,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有些事,做不得!”
李鍪最终还是没有难为别人也没有难为樊阿先生,而是十分郑重对樊阿道了谢,然后抱着从樊阿那里要出来的十几本各种医术竹简,好生研究起来。
和李鍪刘复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看似整日无所事事的蒯蒙,不过这三个人里,看似最为疲懒无所事事的就是他,但是其实进步最大的也是他,蒯蒙没有像另外两人一样苦苦的练习,而是跟在马良和伊籍两人的身后,不说话不吭声,只是简简单单的听着,看着。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关平没有如马良和伊籍两人所想的那样,被他们说动带军出动去决堤施水淹之计,并不是关羽阻止了,而是在半月前的那天,关平将自己关在了帐篷之中,不让人进,自己也不出去,就这么一呆就呆了半个月。
其实在第四天的时候,马良在求见无果之后,便彻底的放弃了,虽然他之后再度试图去说服廖化和赵累,但是廖化直接没有见他,而赵累还没等他说话就要将他扭送到关羽那里。
这几次的失望之后,让马良彻底的失去了信心,最后还是伊籍去劝说马良,让他将心好好放下,或许是一脸平静的伊籍,让马良再次有了信心吧,马良终于不再试图去说服哪个人,去让他们听从自己的劝说了,整日里就和伊籍在一起谈天说地,因为大军没有出动的原因,便是辎重粮草之事都没有多少需要他们担心。
“机伯兄,这雨已经下了快三个月了,你说还有多久啊!”马良喝着茶汤看着帐外的雨,无奈的摇头苦笑着,“之前去巡营的时候发现,士卒们因为太久不动,都开始有些伤病了!”
“荆州的梅雨季节,大概就是三个月左右,不过今年的雨水不会那么充足,应该还有一场大雨,过了那一场大雨之后,想来这场梅雨季就会慢慢的过去了。”
马良听到了伊籍的话之后,脸色变得有些低沉,或许是再次想到了自己错过了一次扬名立万的机会,让他有些难过。
“若是打持久战的话,益州没办法给咱们太多的支援的,单凭南郡和长沙二地,实在是难以支撑这么做的。”马良一脸的低落,“不知道关将军到底有何打算,实在是让人心急啊。”
“你在急什么?”伊籍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汤,慢悠悠的说道,“关将军自有打算,若无万全的把握,他是不会这么轻易出兵的,关羽将军镇守荆州多年,对于荆州的在乎和了解,远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伊籍的话,马良没有听的太懂,他和伊籍不同,伊籍并非荆州本土人士,他是名士也是辩士,他来荆州的时候,刘景升还是荆州的主人,只不过老年的刘景升没有了当年的雄心壮志。
伊籍来到了荆州,却没有人看重他,数年如一日的蹉跎岁月,让伊籍更加的沉淀了下去,所以在遇到刘备之后,哪怕他慢慢的走向了这个时代的舞台上,但是依旧保持着足够的低调和沉稳。
马良和他不同,马良是荆州五大家族之一马家的嫡系,更是马家这一代最为出名的年轻人,可以说他就是荆州马家的代表。
马良从懂事那天开始,就有无数的荣耀加在身上,在无穷无尽的学识海洋中,马良的信
心也与日俱增,在他二十多年的生涯之中,马良从一个普普通通的世家公子变成了真正的名动荆州的马家白眉。
这种一帆风顺的改变,让马良变得更加优秀和自信的同时,也变的有些自负了起来,他崇尚自己,他认为自己才是能够带领自己的主公走向辉煌的那个人,所以在荆州军的这半个月,可以说是马良最为难受的半个月了。
“希望吧,君候乃是荆州军的神,若是君候败了,那我等将彻底的失去荆州了。”马良还是没有办法放心,对于荆州他看的太重了,这几日因为雨季即将过去的事情,他几乎是彻夜难眠,日日夜夜无法安稳!
现在虽然伊籍一直劝说他让他静观其变,但是他还是无法安下心来。
“报!”就在伊籍和马良在交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禀报,“君候有令,让大军准备集结!请两位先生前去军帐这种!”
“嗯?”马良猛地抬起头来,“莫不成是君候想通了,终于要带大军出征了?虽然现在大雨依旧不断,但是此时若是出击,凭借着君候的武力,想来能够出其不意的。”
马良在一顿自言自语之后便快速的跑了出去,甚至都忘记了穿蓑衣。
反而是伊籍一直不慌不忙,慢慢的将残局收拾好之后,穿上蓑衣,准备出门,临走之前,看向一直在他们身边不声不响看书的蒯蒙,嘴角含笑问道“玉灏对此有何看法?看你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蒯某只是游历而来,只看只听,不说话!”蒯蒙同样带着微笑说着,“不过最近校场那棚顶的规模可是越来越大了,后面堆积的木排给全军的帐篷各自做一个屋顶都够了吧。”
“唔...”伊籍微微看了蒯蒙一眼,轻声笑了一下,“赶紧走吧,莫要让君候等急了。”
“诺!”
“咔嚓!”就在蒯蒙和伊籍走出帐篷的那一刻,天空一道巨大的闪电劈落下来,一瞬间一直不温不火的雨水变得大了起来。
“这雨,果然是变大了!”伊籍抬头望了望天空,“这应该就是最后的一场大雨了吧。”
“或许是吧,吕氏春秋曾说物极必反,想来这就是梅雨季结束的开始吧。”蒯蒙抬起头感受着雨滴的力度,微微一笑,嘴里喃喃的说道,“这场战争也终于就要结束了”
大帐之中所有人都已经聚集起来了,其中周仓依旧是立在关羽身后,而下面则是文武分列,关平,赵累,廖化在左,王甫,马良在右。
伊籍的位置是右首位,空在那里等待伊籍的到来。
“既然大家都到了,那么便开始吧!”关羽抚须轻笑一声,“这两个多月将大家困在这个军营之中,想来也是让你们十分难熬的,很多人都在全劝说老夫出兵决堤,今日便议上一议!”
关羽这句话话音刚落,站在左手末位的马良便冲了出来,“君候,如今梅雨季即将过于,汉水之中想来已经波涛汹涌了起来,现在我等只需要由一名勇武之将带着精锐冲杀到堤坝之上,只需要一个缺口,整个汉水必将泛滥,那时候于禁的大军便会....”
“便会喂了鱼憋是么?”关羽平淡的打断了马良的话,“老夫觉得,于文则也应该是这么想的!”
“君候!”马良依旧不死心,“于文则纵然有防备那又如何,他麾下并没有可以和将军媲美的勇将,只需要君候您携精锐而出,以勇力突破于文则的防守,将堤坝弄出一个口子就可以了!”
关羽这次没有打断马良的话,而是等到他将所有的话都说完了,然后沉默的抚着那长须,“其他人呢,还有什么想法么?”
两旁的文武此时却是谁也没有表态,既不说支持马良,也不说反对。
“关平!”关羽见此便再次点了一个名字,“之前听说你曾想着动兵之念,现在不说说你的想法么?”
关平抬头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然后快速的低下头去,同时横跨一步,“关平年幼莽撞,全凭将军吩咐!”
“老夫问你的想法!”
“关平没有想法!”关平还是那种平淡的语气,平静的神情,虽然这个表情这个语气,关羽已经看了好多年,但是总感觉这次,不太对。
“罢了!”心中的那抹不安被关羽快速的压了下去,然后冲着麾下文武猛地一拍桌案,“众将听令!”
“末将在!”廖化伊籍等文武跨步而出,轰然拜倒。
“廖化!”
“末将在!”
“命你带领麾下将士将校场之中的棚顶拆除,用最快的速度做成木筏,切记,不需隐藏,只要速度!”
“诺!”
“关平!”
“末将在!”
“命你带领本部将士将后营的木排重新捆绑,无比做成可以撑人的木筏和简陋小船!记住,要快!”
“诺!”关平领令之后便跟着廖化的脚步走了出去
“赵累!”
“末将在!”
“集结大军,看到汉水决口,第一时间出动,定要用最快的时间包围于禁大军!”
“诺!”
“伊籍何在?”关羽安排好武将之后再次大吼一声。
“伊籍再此!”
“本将令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君候放心!”伊籍微微躬身,“汉水江畔的百姓具以离开,汉水现在已是波涛汹涌!”
“好!”关羽大声贺了一句,“剩下人手在大营之中等候,安排接收降兵事宜!”
“诺!”马良虽然还想再问关羽谁去决堤,但是军令一出,便没有他肆意说话的机会了,只能跟着众人躬身行礼。
不过关羽仿佛是看出来马良的不安,低声笑道,“季常可是在纠结何人前去决堤?”
“是!”马良也不客气,直接问道,“刚刚君候安排的十分妥当,但是某家并没有听到关于决堤之人的任命,而将军麾下...”
马良话没有说完,但是谁都能听懂,大军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关羽的麾下已经没有闲置之军了,总不能让关羽偌大的年级了,依旧单刀匹马的冲到堤坝上,这也不是个好主意啊。
关羽看着马良的脸色,突然笑了一声,“季常,莫不成只有决堤才能让汉水咆哮么?”
“若是不决堤,汉水已经数年没有决口了!”
“那是因为荆州有我关云长!”关羽突然沉声喝了一声,将马良的话语打断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的关羽不再搭理马良,径直的走出营帐,走进了密密麻麻的雨幕这种。
很快大帐这种便只剩下马良一个人了,剩下的人要么有事要做,要么如同王甫一样,虽然现在没有事,但是却是有很多东西要准备,唯独马良在帐中有些呆愣。
“那是因为荆州有我关云长!”这句话算不得多么霸气,甚至还有些不客气,但是却让马良想起来了一件事,那就是荆州之所以没有水患,不是因为荆州风调雨顺,而是因为荆州荆州有关云长,每年都会兴修水利,将堤坝重重加固,而今年,关羽没有这么做。
关羽没有让人偷偷摸摸的干,几乎是正大光明的告诉所有人,他在制作木筏和简陋的小船,这个消息自然也就很快的被于禁等人知道了。
当于禁知道关羽在这么做之后,第一时间便找来了传令兵!
“快去汉水江畔,问问他们那里有什么动静!”
“诺!”传令的士卒看到自家主将这幅样子,也知道事情不妙,也顾不得外面已经下的正大的大雨,骑上快马就跑了出去。
但是他出去的快,回来的也不慢,不止是他,连同巡视江畔的副将也跑了回来。
“启禀将军,我等日夜巡视汉水江畔绝不敢有丝毫放松,至今未曾见到关羽大军的踪迹!”
看着信誓旦旦的副将,于禁心中的慌乱却是更加的严重了,“若是关云长未曾出兵,他为何现在要命人打造木筏船只!”
想不通这件事的于禁再次喝问副将数遍,得到的都是没有荆州军的踪迹之后,再次将传令士卒叫来。
“之前去问过文聘将军,他是怎么说的!”
“回将军!”传令士卒喘息了几口粗气之后回复到,“文聘将军说梅雨季即将过去,在有一场暴雨之后,便应该就会慢慢的停止,汉水水位也会逐渐回落!”
于禁看着帐外的瓢泼大雨,想来这就应该是文聘所说的最后的暴雨了,只要抗过了这一场雨,等到汉水的水位回落,就算他关云长能够决了汉水堤坝他也不怕了。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下令到,“命令剩下的大军开拔,将军营移到半山腰上!”
副将脸上有些尴尬,也劝谏到,“将军,现在外面大雨瓢泼,若是现在出发,恐怕会引发哗变啊!”
“放心,大军都在汉水河畔不远处埋伏着,剩下的人都是本将的亲信!”于禁此时也终于露了真正的底,现在他所在的大营几乎是一座空营,就算一个初出茅庐的将领也知道扎营不可在低洼之处,更何况于禁这种宿将。
于禁之所以同意将大营驻扎在这里,就是因为他的大军除去离开的庞德一部,剩下的大部分都埋伏在关羽大营不远处和汉水河畔,只要关羽敢出手决堤,他就敢将关羽的大营抄了!
只可以那群人足足淋了两个月的雨,啃了两个月的干粮,关羽却是连营门都没有出过,除了去山上伐木所谓的给校场造“顶篷”。
副将听到于禁这么说之后,也不再阻拦,便大声应了一声,“诺!”
“你莫要顾及这里,速速回到汉水,记住,汉水的堤坝不能出事,一旦关羽出兵,拼了命也要将他拖....”
就在于禁对着副将敦敦教诲的时候,外面一声霹雳之后,突然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第一百九十章 名将的落幕
远处传出来的这一生巨响,将于禁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怎么回事?”于禁突然从心里感受到一股难以言语的慌乱,“传令兵,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快!”
“诺!”传令士卒也被刚刚的这声巨响给吓了一跳,现在也是脸色大变的往外跑去。
副将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了,直接站了起来,看着一脸阴沉的主将于禁,拱手说道,“将军,还请暂时躲避!”
“嗯!”于禁点了点头大跨步的往外走去,“来人!传令下去,所有人立刻向山上跑去,不许停留,放弃所有辎重粮草,跑!”
于禁的这条命令几乎是宣告他此次战争的失败了,连关羽的正面都没有碰到,就要弃营而逃,甚至放弃了所有辎重粮草,就算后面转败为胜了,他也是英明扫地了。
“将军,末将先去江边看看,末将总感觉声音是从那个方向传出来的!”副将也跟了出来,准备告辞,在听到巨响之后,他的心里也突然变得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快去吧!”于禁感受着从远方传来的轰鸣声,他确定这不是关羽突袭,一是因为距离太远,二是因为声音太大,这不是偷袭的样子,他心里其实有了猜测,只是他不敢相信罢了。
“诺!”副将应了一声之后便跑了出去,同时于禁也让大营之中剩余的士卒加快速度逃跑,同时让剩下的传令兵去通传自己的命令,让那些在外面埋伏的士卒都谨慎小心,事不可为之时第一要素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关云长!你赢了!”于禁在离开大营前,感受着越来越大的轰鸣声,看向了关羽荆州军大营的方向,嘴里喃喃的说着这句话。
“轰!”轰鸣声越来越大,也离于禁越来越近了,于禁已经让士卒跑到了半山腰,等待着他最不想听到的结果的到来。
“报!”去探查消息的传令士卒跑了回来,一路狂奔看着就十分狼狈,浑身的泥泞更显几分落魄,“将军!将军何在!”
于禁走到了这个一脸慌张的士卒面前,一脚让他恢复了冷静,“到底怎么回事!”
“水!发水了!”传令士卒猛地吞了一口口水,一脸的慌乱丝毫不见减少,“汉水决堤了,发水了!”
其实现在他说不说这句话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于禁看向了远方,那里汉水已经奔涌而来了,惊涛骇浪的气势,压迫的他和麾下的士卒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刚刚不是说了么,关羽从来没有出现过么?本将一日派兵三次,日日夜夜巡视汉水江畔,你且告诉本将,那关羽是如何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汉水决了堤坝?他关云长真是神仙不成么?”
于禁说这句话的的时候,夜景没有了那怒火冲天的样子,他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疲惫和虚弱,整个人都变得摇摇晃晃了起来,不只是因为汉水决口对他造成的冲击,更主要的是他看到了,奔涌而来的大水之中,还有这数不清的士卒和木筏。
传令士卒看到自家主将这个样子也是十分难受,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将军,关羽从来未曾出现啊!”
“未曾出现?关云长若是未曾出现,那汉水难不成他是自己决口的不....”于禁刚要怒骂,结果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神情中带着浓浓的震惊和嘲讽,“自己决口....哈哈哈!关云长,关云长!老夫不如你啊!”
于禁不傻,他终于知道自己败在了哪里,他和所有人都犯了一个最蠢的错误,他们总想着关羽会去决堤,但是谁也没有想过关羽没有护堤!不过这也难怪,自古以来,只听说过决堤防水,何时听过护堤防水的?
若是想要不让这件事发生,就算于禁早早的知道了,那又能如何,千百年来,何曾见过上阵打仗带着铁锨锄头,先给敌人修堤筑坝的,整个汉水绵延数百里,从益州到荆州,便是单单这一段,于禁就算把所有士卒都派上去也不过勉强够用,那这仗还怎么打!
“老夫竟然从最开始就踏进了一个早已经给老夫准备好的陷阱,关云长,关云长!”于禁突然仰天长啸一声,然后“噗嗤”一声,最终喷出了一口老血,整个人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将军!”
“将军!”
于禁这一下子可是将人给吓坏了,亲兵也好,士卒也好赶紧将于禁接住,七手八脚的救治于禁,生怕这一下子让于禁再也找不起来了。
直过了半晌之后,于禁才悠悠的转醒过来,此时的于禁已经十分的虚弱了,看着山下那滚滚而过的汉水,脸色更加的灰败了几分。
“关羽的大军到哪儿了?”于禁只看了一眼,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还有多久的自有,“莫要骗老夫,老夫现在还没有痴傻呢!”
一旁的亲将虽然不忍,但还是实话实说了起来。
“将军晕倒之后不久,关云长麾下的赵累便带军将这里包围了,然后发觉我等人手不对之后便留下少量士卒包围我等,大军回去搜索了,想来现在蒋副将他们已经....”
亲将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于禁却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曹军最大的败笔就是不会打水战,这次于禁前来支援曹仁打得也是阵地战,从来没想过要和关羽打水战,因为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从中原来的曹军不可能和关羽训练了多年的荆州军打水战,除非主帅也是个傻子!
可是现在就在于禁千防万防之下,关羽还是将这一仗生生的变成了水战,而此时莫说于禁不知道水战该怎么和关羽打,他现在可是就连条船都没有,那什么和对面的打!
“未曾攻击么?”于禁挣扎的站了起来,盯着不远处的江水和停在远方的木筏和小船,现在于禁两眼发花,感觉都要看不清楚了,但还是坚持着站在最前面,这是他作为曹军主帅的尊严。
“回将军,赵累到来之后,却是未曾进攻,也没有任何使者前来!”亲将恢复到,同时走到于禁的右后方,轻轻的搀扶着于禁。
“等吧,想来关羽很快就会到了。”于禁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丝毫不顾及自己形象的在阵前找到一块凸起的石头,直接这么坐了上去,他的亲将带领着麾下的亲兵将他团团包围,保护着自己的主将。
“于飞,不用这么紧张!”于禁平淡的对亲将说道,“若是关羽想要杀了老夫,就凭你们也拦不住他!”
亲将并没有因为于禁的话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是一脸决绝的说道,“挡不住关羽乃是末将的无能,但保护将军乃是末将的职责!”
“你....”于禁还想要劝说什么,却是被亲将于飞给拦了回去。
“今日就算将军败了,那关云长想要羞辱将军,也要先从末将的尸体上踏过去!”于飞的话引动了周围亲兵们的共鸣,一时之间山坡上竟然发出了阵阵喊杀之声,震耳欲聋。
于禁看着这气势如虹的一幕,虽然这气势是用这群年轻的士卒的血性换来的,但依旧还是赶到十分感动,不说别的,这份血性,这份“莽撞”他已经几十年没有感受过了。
“哈哈哈!”于禁突然仰天长笑起来,“说得好,就算他关云长胜了又如何,胜得了我于文则,他胜的了魏王么?他胜得了我中原那万千人杰么?现在只不过是我于文则的时代,过去了而已!”
“呜~”
就在于禁一脸豪迈的时候,江面上再次出现了一艘战船,这艘船的确是可以称得上是战船,不像之前的那些简陋孤舟还有木筏一样,这艘战船虽然也算得上简陋,但是于禁保证,他绝对可以纵横江面。
“这么短的时间里,关羽就能弄出一艘站传来,看来这厮还在防备着江东啊!”别人只看到了关羽短时间造出战船的实力强悍,作为大汉名将的于禁却是能够看出其他的东西来。
虽然大汉并不缺乏工匠,但是能够这么快速的将一艘战船打造出来,就算其中木材等物已经准备妥当,那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工程,能做到这样的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关羽此次带来的全都是水军!
荆州军虽然不算多,毕竟只有两郡之地,养不了太多的兵马,但是作为荆州的特色,水军也是必备的,于禁一直以为就算关羽能够成功决了汉水的堤坝,他们也不过是改成在水中激战,甚至他的埋伏没准还能让关羽吃一个大亏。
但是他真的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关羽竟然敢冒险直接只带水军出击!水军是什么,那就是一群依仗着战船的弓弩手和短刀手,让他们接舷战的话,那都是一把好手,但是让他们攻城那就太扯淡了。
可就是这样,关羽还是这么做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关羽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曹军打阵地战,从一开始进攻襄阳就是在给曹军下套,为的就是能够将曹军的援军一战覆灭,于禁相信,后面关羽肯定会让整个天下都大吃一惊的。
就在于禁左思右想的时候,战船上放下来了一叶孤舟,上面有三个年轻人,往他们这边划了过来。
“学生蒯蒙,求见于文则将军!”轻舟靠岸,一个俊朗的少年率先走了下来,冲着人群中的于禁大声的说道,“不知于禁将军可愿一见!”
“请过来!”于禁没有在意蒯蒙的样子,也没有在意他叫什么,只是十分平淡的让亲将将他请了过来。
“学生蒯蒙见过于禁将军!”蒯蒙三人在见身上所有利器都交给了亲将之后,终于走到了于禁面前,看着面前这个如同垂暮老人一般的将军,蒯蒙很难相信他就是那个闻名天下的名将于文则。
“人老了,腿脚不好了,便不站起来了。”于禁倒是也没有和蒯蒙等人客气,毕竟虽然他现在败了,但是虎老威犹在,就凭他们三个小家
伙还不能让于文则高看一眼,“云长让你来说什么,劝降老夫么?”
“于禁将军乃是天下名将,若是小子来劝降,那就太看不起将军了。”蒯蒙先是笑了一声,“关将军让在下来请于禁将军上船一叙!他已经在上面备好了美酒佳肴!”
于禁看着一脸平静的蒯蒙,再看看跟在他身后如同哼哈二将的刘复和李鍪,突然哈哈一笑,“正好老夫饿了,云长深得老夫之心啊!哈哈哈”
亲将看到于禁竟然真的答应了那个年轻人,要去赴关羽的约,顿时大急了起来。
“将军!”亲将冲着于禁大吼了一声,想要阻止自己的主将,但是刚刚张嘴就被于禁给打断了。
“当年他鲁子敬敢做的事情,我于文则为何不敢!”于禁冷眼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将,“莫要让老夫再继续丢脸了!”
于禁并没有声嘶力竭,甚至可以说他说话的语气十分的平静,但就是这么平静的语气,平静的脸色说出来的话,让于飞这个亲将将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诺!”亲将最后选择了微微躬身,对着离开的于禁应了一声诺,然后轻声说道,“我等在此等候将军!”
小船很小,加上于禁一共坐四个人就已经有些摇摇晃晃的了,这还是因为蒯蒙和刘复都是荆州人,哪怕之前是世家的公子哥,也会得一手上好的操船之术,否则现在这个情况,就凭着一叶孤舟,他们还真过不来也真回不去。
“于禁将军!”刘复将孤舟划到战船身旁,冲着于禁说道,“咱们到了,现在可以上去了!”
大船上顺下来一根绳梯,这就是让于禁上船的工具了,蒯蒙还专门给他解释到,“战船不同于城池,上下船只只能靠着浮木和绳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还望将军海涵。”
于禁刚刚准备往上爬,就听到了蒯蒙的解释,然后不禁哈哈一笑,“莫要向老夫解释这些,当年赤壁一战虽然败了,但是老夫也是水军统帅,虽然不会打水战,但是这个还是懂得!”
蒯蒙听到这句话之后才想起来,面前这个看似平凡的老人也曾经叱咤风云,也曾身经百战。
“诺,学生莽撞了!”
于禁没有再管蒯蒙他们,而是自顾自的爬了上去,虽然现在于禁也年过半百了,算的上是一个老人了,但是依旧身形矫健,几下子就顺着绳梯爬上了战船。
一上战船的于禁,就看到战船最中央摆放着一张桌案,上面放满了美食还有两坛子美酒,桌案旁还有一个正襟危坐的关云长。
“云长兄,别来无恙啊!”于禁大步的走到了桌案旁,丝毫不客气的做到了桌案的另一边。
“文则兄,十年不见,咱们也都该称呼自己为老夫了!”关羽此时却是变得十分的和善,抬手就给自己还有于禁倒了满满的一碗酒,“文则,干了它!”
“干!”于禁端起酒碗,和关羽微微一碰之后,一口将碗中的美酒喝干了,“痛快!”
“哈哈哈,文则还是这般豪迈,和你练军之时那副死板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关羽也一口将碗中的酒喝了下去,“这阵子,没少担惊受怕吧。”
于禁闻言冷哼一声,伸手夺过了酒坛子给自己倒了一大碗,“哼,还不是你这个红脸贼,弄得老夫天天吃不好睡不好的,和你打上一仗,老夫头发都白了一大半!”
“那是因为老夫么?那是因为你这厮岁数大了!”关羽也跟自己倒了一碗酒,毫不客气的回怼过去,“觉得冤枉么?”
“冤枉,也不冤枉!”于禁将第二碗酒喝干了,“冤枉是因为你我都知道,这一场仗就是中原的那些家伙再和你们博弈,所以老夫就是这群人的一个棋子罢了!
不过老夫输在你关云长的手里,倒是败的不冤枉,哪怕老夫知道了你的手段,依旧还是会败在你的手中,这次这一仗,老夫输的心服口服!”
关羽听到于禁的话之后,难得的有些开心起来,“能得到你于文则这般夸奖,老夫顿时感觉到了此生无憾啊!”
“若是你关云长的手段仅止于此了,那老夫才要心中遗憾!”于禁没有再给自己倒酒,而是直接将关羽的那碗酒端了过来,一口喝进了嘴里,双眼盯着对面的关羽一字一句的说道,“云长,可否答应老夫一件事!”
“将军请说!但凡老夫能够办到,绝无二话!”
“将你的手段都施展出来,让中原,让江东,让你们益州,乃至让这个天下都看看,他们小觑了你关云长,小觑了咱们这一代已经快要逝去的老将们!可好?”
关羽看着一脸肃穆的于禁,也对着他十分郑重的拱手行礼道,“关云长,敢不从命!”
“哈哈哈,那就好,那我于禁也就死而无怨了!”
“关云长,请斩某头!”
第一百二十章 水淹七军(二)
于禁将酒碗倒扣,然后闭上双眼等待这关羽将自己斩杀,不过等待了半天,也没有感觉到有人来制服自己,不由疑惑的睁开了眼睛。
“云长兄,你这是何意?”于禁看着正襟危坐,浑然不动的关羽不由出声问道,“难不成云长还要羞辱老夫么?”
“文则这话可就冤枉老夫了!”关羽呵呵一笑,“关某只不过想让文则自己看看,看看老夫的手段!”
“哈哈哈,关羽,你还妄想劝降老夫么?先不说老夫乃是汉将,曹公待我不薄,这种投敌之事,老夫却是做不出来!”
关羽看着一脸肃穆的于禁,不由的点了点头,“文则,有些事你做不了主的!”
“关羽....你什么意思?”于禁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老夫已经年过半百了,还不至于贪生怕死!”
“嗯,这一点老夫相信。”关羽点了点头,却是对着后面站着的关平说了一句,“将那个人带出来。”
“诺!”关平应诺一声之后,就在于禁疑惑的眼神中,去后面将一个唯唯诺诺的身影带了上来。
“云长将他带到老夫面前是何意?老夫对他并不认识啊。”于禁仔细看了那唯唯诺诺的身影半天,也没有将这个人认出来,实在是不解关羽这是要做什么。
“文则不认识此人不要紧,老夫给你介绍一番。”关羽哈哈一笑说道,“这个人名叫关雎,说是老夫的同乡,甚至还认识老夫的长子关平,有一手算得上是不错的医术,一直在老夫营中任医官!”
“那又如何?”于禁依旧是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云长是要让他给某家医治不成么?”
“这自然不是!”关羽抚须一笑,“老夫想告诉文则的是,他的另一个身份,在他投奔老夫不久,老夫便发现了这厮是校事府的人,而且在校事府的职位不低!”
听到这句话,于禁的眼睛陡然瞪大了,一脸的震惊是怎么也隐藏不住了。
“校事府的人,你竟然早就知道...”于禁当然是知道校事府在关羽身边有探子的,莫说关羽,上至刘备,孙权,下到黎民百姓之中,校事府的探子那可是无孔不入的,便是他于文则身边,也一定有校事府的人存在,这是毋庸置疑的。
只不过于禁没有想到,关羽不但将校事府的探子找了出来,甚至还留在了自己的身边,这说明什么,说明关羽所图,甚大!
“云长,没想到老夫死前,还能看到你关羽的一丝手段,想来便是是了,也再无遗憾了。”
“老夫说了,你于文则死不了!”关羽哈哈一笑,转头对着校事府的探子关雎说道,“去发信吧,援助曹仁的主将于禁,率领本部兵马投降我军了,然后副将庞德坚决不降,率领本部兵马拼命抵抗!”
“诺!”关雎在于禁震惊的眼神中轰然应诺,然后就这么离开了,想来是用校事府的方式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云长....关云长!”于禁猛地一拍桌案,怒视着关羽,“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刚刚文则一说了,你乃汉将,我家主公乃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大汉皇叔,为何不弃暗投明来我主麾下,和关某共辅皇叔,光复大汉?”
关羽说的也是义正言辞,倒是于禁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犹豫了半晌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一屁股做到了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关云长,老夫从今天开始,便英明丧尽了!”
“若是曹孟德信你,自然不会相信这句漏洞百出的话语”关羽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让人将于禁带了下去,同时看向了波涛汹涌的江水,一脸的高深莫测。
在关羽注视这江水的时候,赵累和周仓廖化三人,也开始了他们的清扫,奔腾汹涌的江水上,泛着无数的木筏和简陋小舟,上门有着士卒和热气腾腾的粥。
“君候有令,投降着弃手中兵器,下山来投,自有人接尔等来此喝粥!”
“君候有令,降者不杀,有暖衣有热粥!”
“于禁已败,尔等何不早降!”
四面而起的招降之声不断的传进于禁乱兵的耳中,他们本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水也弄得手足无措,无粮衣冷正不知该如何的时候,现在这四处而起的招降之声,让他们本就颤动的心更加的晃动。
“校尉!”一个士卒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身边的校尉,“于禁将军真的败了么?”
那校尉很想告诉他,于禁将军乃是天下名将,怎么会轻易失败,但是看着不远处那些肆无忌惮招降的荆州军,看着四周一张张慌乱的脸,看着一个个不知所错的士卒,这句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校尉....小七快不行了!”有一名士卒跑了过来,带给这个校尉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小七是他们这些人里最为年幼的一个,只有十五岁的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是在十三岁的时候,替父从军罢了,谁知从军两年未曾身亡的小七却是倒在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水之中。
“带我去看看!”校尉沉声说道,心中也不禁有些难过,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叫了自己两年大哥的小兄弟,今天也要离开了么。
校尉本以为小七应该是重病,想着去看他一眼,若是....若是荆州军能够救他的话,自己便降了,就当为了这周遭的数百兄弟,可是当校尉来到小七的身边之时,看到的只有一具身体尚且温热的尸体。
小七已经完全没了声息,虽然他说想要在见见自己的校尉大哥,但是他还是没有等到自己的校尉大哥来看自己就离开了这个对他并不友好的人世间。
“小七。”校尉一路上想了很多他见到这个可怜的小兄弟之后要说什么,想过让他坚持,想过让他等自己,想着让他安息,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小七没有等到自己的到来。
“校尉!”一群士卒围了上来,围在了自家的校尉身边,用他们那双眼睛盯着自己的校尉,不知道表达着什么感情。
校尉环视着身边这群同袍,他们每一个都狼狈不堪,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外面还在下雨,雨水淋在他们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校尉突然感觉雨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莫要说了!”校尉挥手将士卒们要说的话都打断了,缓缓的走了出去,走到了波涛汹涌的江水边,看着那往来呼啸的荆州军,他缓缓的回过头。
“尔等稍后可自降,日后莫要再打这种糊涂仗了,若是日后有机会便褪了这身皮甲,回乡好好看看父母妻儿,好好过日子吧。”
校尉说完这些之后,最后给麾下的士卒留下一句“自己照顾好自己”,然后往后纵身一跃便栽入了那滚滚而去的汉水之中,随江水而去,不见了踪影。
“校尉!”士卒们大声的呼喊着奔跑了过去,却是只能看到那滚滚的江水,他们都是于禁的麾下,虽然于禁不贪功不贪财,所得赏赐都会分给麾下,但是因为治军严谨,动辄便是军法处置,所以并不算得军士之心。
而大军之中,就是靠着这一个个看似粗糙实则温柔的汉子校尉在将他们的人心聚齐的,这些校尉就是在于禁暴怒的时候,给他们求情的,他们的感情远不是那上下级那么简单可以诉说的。
这一幕不但发生在山上曹军之中,也发生在往来呼啸的荆州军眼中,虽然他们听不到那个校尉说了什么,但是他们看到了那个校尉义无反顾的跳下了江水,连一声呼救都没有发出,也看到那些士卒惨叫着奔向了江边,看向了他们校尉失踪的方向。
“曹军之中,亦有大好汉子!”廖化看到这一幕之后,便下令亲自带着两名亲兵,带着足够的辎重和热气腾腾的粥来到了那群士卒的身边。
“不管你们是否会投降,这些都是你们该得到的,你们的将官是一个好汉子!”廖化留下了辎重和粥食还有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没有人阻拦他的到来,也没有人阻拦他的离去。
一群曹军士卒看着自己面前这些东西,却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还是一个什长率先走了出阿里,拿起盛粥的勺子,大口的喝了起来。
肚子里有了热乎乎的粥,身上也仿佛有了气力,喝饱之后他猛地一抹嘴巴,然后大跨步的走到了江边,冲着那些木筏和孤舟大声的喊道,“来一个木筏,某家降了!”
他的动作就像是打开了什么东西一般,越来越多的人走向了粥食,喝粥,换衣,走到江边,大声的呼喊自己也降了。
越来越多的曹军放下了兵刃,来到了江水边,不止是这么一座矮小的山头,很多很多的山头,越来越多的曹军出现在荆州军的面前。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曹军都选择了投降,不说其他,单说于禁的第一副将,先锋庞德到现在都还在抵抗着。
他麾下的士卒大多都是当初随他征战过西凉或者汉中的,跟随他多年,虽然这群士卒更加是旱鸭子,在大水到来之时,他们损失一样是十分的惨重。
但是哪怕到了现在,庞德都没有放弃抵抗的心思,哪怕现在他们每个人都是一身狼狈,庞德依旧在鼓舞着麾下的士卒。
“我等的确不善水性,但是他们荆州军又如何?一群上了岸就变成软脚虾的东西,哪里能有我等这些真正的汉子勇武!”
“于文则嫉贤妒能,将我等轰出大营,但是却未曾想到这反倒是我等的活命之机!”
“去岁,候音,卫开二人反南阳郡,吾与曹仁将军征讨之,破南阳,屠宛城,斩杀贼寇,虽然现在和那于禁会和之后失败了,但是某家绝对相信,曹仁将军不会放弃我等,只要我等坚持住,定能等来曹仁的援军!”
(ps:在这里解释一下,庞德在关羽水淹七军的时候,理论是归属曹仁的,因为他比于禁出军要早,他是在公园218年冬天出兵的,那时候正好是
候音和卫开造反的时候,他和曹仁前后夹击,围困南阳四个月,这也是为什么作者一直觉得关羽的北伐大战很有问题的原因,中间让人弄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太像一个圈套了。)
虽然庞德说的大义凛然,但是麾下将校还是有些心中惴惴,尤其是他的副将董衡以及其弟董超,更是直接反对说道。
“将军,我等已经尽力了,可是您看看这麾下的士卒,一个个狼狈不堪,甚至饥肠辘辘的,你让他们如何迎敌啊!”
董衡刚刚说完,其弟董超便继续说道,“将军见谅,并非是我等不想搏命贪生,而是现在的情况不由我等不如此啊!”
庞德看着侃侃而谈的两人,再看着一群明显已经心动的士卒,突然笑了出来,“尔等说的,可是真心话?”
董衡此时看到庞德的轻笑,还以为是庞德被自己说动了,便急忙说道,“将军,我兄弟二人说的句句是真!还望将军三思而行!”
“好,某家一定好好的三思!”庞德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在董衡兄弟放下心来相视一笑的时候,突然大刀横扫,将两颗大好首级,劈飞了起来。
两颗头颅掉落在了地上,然后鲜血也跟着喷洒了出来,两个无头尸体就在士卒们的面前,不停的抽搐着。
“来人!”庞德虎目巡视了麾下的士卒一周,怒喝到,“将这两个叛逆的亲卫全数拿下!斩!”
庞德刚刚的举动太过于出人意料了,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第一个动手的人却是更加让人难以接受,一直以来作为向导存在的东里兖突然暴起,最先将董衡的亲将扑倒在地,然后手中的短刀不断的在他的身上捅进去拔出来,将他斩杀在原地。
而东里兖的动作也将所有士卒的神魂都叫了回来,庞德麾下卒将董衡两人的亲卫等,直接乱刀斩杀,不给他们丝毫反抗的机会。
“尔等!随某杀敌!”
“诺!”不管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至少现在只要他们不想死,就一定要大声呼啸着,至少得装作气势如虹。
所幸的是,在大水来临的时候,庞德将一切辎重粮草都放弃了,但是将所有兵刃都带走了,现在他的麾下也算得上是兵甲齐具,严阵以待了。
庞德将麾下士卒的士气从新唤醒的时候,关羽也终于架着大船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仿佛无穷无尽的木筏小舟。
“前面就是庞德所部了么?”关羽立在船上,看着严阵以待的曹军,嘴角带起了一抹冷笑,“当初就是这厮一箭射中了老夫的臂膀,不但箭矢上有毒,还谎称射中了老夫的额头?”
周仓此时已经回到了关羽的身边,闻言立时应声说道,“正是那白马将军庞德!”
“白马将军?”关羽嘴角的冷笑更甚,“老夫知道的白马将军只有一人,那就是至死仍然淡然处之的公孙瓒,就凭他一个西凉屠夫,他庞德还不配这个名号!”
“正是,这个卑鄙小人也敢妄称白马将军,君候且稍歇,看末将去将他擒来!”
周仓说完之后便率领本部兵马冲杀了上去,一时间这江面上竟有一种百舸争流的感觉。
庞德在看到荆州军进攻之后,眼睛顿时瞪了起来,冲着麾下士卒大吼一声,“儿郎们,杀贼!”
“嗡!”随着庞德话音一落,早就弯弓待敌的士卒立刻放开了挽弓的手,将手中的箭矢射了出去,射向了来袭的荆州军。
虽然现在荆州军麾下没有太多的战船,都是一些简易的木筏和小舟,但是水军就是水军,当年荆州水军也曾纵横长江让江东头痛不已,哪怕现在他们只有简陋的工具,那也是荆州水军!
“杀!”庞德的麾下悍勇,荆州的水军在江面上,那是更加的悍勇。
庞德麾下的士卒不断的在射出手中的箭矢,周仓带领着荆州的水军也是拿着一面面盾牌硬顶着箭雨,一点点的靠近着小山。
大雨还在不停的下,江水奔腾的越来月汹涌,水面也变得越来越高。
这不但让周仓的进攻大受影响,也让本来在半山腰的曹军变得半个身子都泡在了水中,本就狼狈不堪的士卒,现在更加的难受,而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的弓箭即将用完了。
在庞德率军抵挡了大半日之后,庞德麾下的士卒终于发现,自己箭囊中的箭矢,用完了。
然而当他们看向自家主将的时候,听到的只有一句,“弃弓弩!拔刀,死战!”
庞德的将令十分简单,那就是直接冲上去短刀相接,而周仓此时也发现了曹军箭矢用尽了这一点,心中不禁大喜起来,高呼一声。
“江水已涨,冲杀上去,生擒庞德!”
“杀!”
“杀!”就在曹军和荆州军即将交战的那一刻,江水再次大涨,竟然直接没过了曹军士卒的腰身。
这一下很多曹军连行动都不方便了,主将庞德看到这点之后,直接抡起大刀,将两个想要临阵脱逃的士卒一刀斩杀。
然后冲着督将成何大吼道,“某家曾听中原人说过,身为良将必将不惧身死,不会苟且偷生,烈士不会毁大节来而求得活命,今日就是我等死战的时候,你等还在干什么!”
成何听到庞德的话之后,也知道该自己上场了,一把将自己的战盔摘下,然后扔到了地上,冲着身后的督战队说道。
“大丈夫死则死矣!有何惧乎!杀贼!”
成何的督战队是整个大军最后面的一只队伍,他们的登场意味着大战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若是败了,庞德便再无翻身之机!
此时一直在后面督战坐镇的庞德,也将大刀拿起,长弓背在身上,大吼一声冲下了山,冲进了战场之中,朝着杀过来的荆州军砍杀而去。
“杀!”庞德不愧是西凉猛将,虽然业已年迈,但是仍有斩将杀敌之功,想当年阵斩郭援,威名响彻西凉,如今哪怕人已中年,垂垂老矣,依旧还是那个西凉猛将。
每一刀都砍杀一个士卒,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捧鲜血。
站在战船上观战的关羽看到了那个奋力搏杀的庞德,不由的冷哼一声,“将船划过去,既然他庞令明都亲临战场了,那我关羽也不能就在后面一直看着!”
“诺!”关平应诺一声,然后挥舞了几下手臂,得到将领的舵手便奋力划动战船,让它靠近战场。
关羽的动作自然是瞒不过正在拼杀的庞德,他抽出了唯一的一只箭矢,然后大刀横扫之后将周围的荆州军都逼退数步,抽出长弓,立时弯弓搭箭,冲着远处的关羽一箭射了出去。
这一箭仿佛将他所有的精气神都抽了出去,比之那一晚的冷箭更加的势大力沉,更加的飞快,冲着冲过来的战船上那个身影就飞了过去。
刘复等人也看到了这一箭,心中大急的刘复刚要提醒关羽小心冷箭,就看到一直不忙不慌的关羽在箭矢过来的那一刹那,手臂用比箭矢更快的速度上抬,还带起了一阵残影,一把握住了飞来的箭矢,整个过程除了手臂以外,身体纹丝不动。
“又是暗箭伤人,庞令明,计止于此了么?”关羽冷哼一声,然后冲着后面的关平说道,“去将为父的弓拿来,今日老夫便让这厮看看什么才是堂堂正正之道!”
关羽身后的关平突然听到关羽的那句话,明显的呆愣了一瞬,然后立刻反应过来,应诺着去将关羽的弓拿了过来。
关羽以勇武闻名天下,却从来不曾听过他善于弓弩之道,今日关羽的大弓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着实是令刘复等人吓了一跳。
并非是这把弓如何的精美玄妙,也不是这把弓多么的华丽,关羽的弓和他身上的袍子一样,简单朴素到了极致。
但是这么朴素的一把弓,却是让人感觉到无比的厚重,就和关羽这个人一样,关平已经算是臂力惊人了,但是就算是他,拿着这把弓都感觉有那么一丝丝的吃力,也难怪关羽将他放起来。
关羽将自己的长弓一把就拎在了手上,同时对着关平说道,“为父当年也曾做过一名小小的马弓手,在诸侯讨董之中,一脸羡慕的看着那群冲锋陷阵的将军,尤其羡慕孙文台,他那威风凛凛的样子,老夫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
说这话,关羽已经弯弓搭箭,将刚刚接住的那只箭矢挽在了弓上,冲着正在厮杀的曹军瞄准了起来。
“从来没有人告诉老夫,老夫终有一日会站在这里,统帅三军,那个时候的老夫能够想到的最美的事情,就是有一日能够衣锦还乡,让那些欺压过老夫的贪官恶霸瑟瑟发抖,从此让你娘和你过上好日子。”
关羽松开手指,长箭飞射,这次的速度比之庞德刚刚的速度,更加的快!
“若是老夫当初知道自己受尽各种磨难和危险最后有一日会成为如今的样子,恐怕老夫也不敢走下去,人最大的幸运就是不知道你明天会受到多大的痛苦和磨炼,但是希望永远摆在你的面前,等着你去摸到他!”
箭矢飞过,没有飞向庞德,而是直接射向了正在奋力拼杀的曹军督将成何,刚刚还在拼命厮杀的成何突然听到一阵惊呼,然后就看到了关羽冲着自己的方向射出了一只箭矢,他明明看到箭矢飞来了,可是就在他想要躲闪的时候,箭矢已经穿胸而过。
“平儿,若有一天老夫不在你身边了,莫要做那些明知道自己做不了的事情,你最大的聪明就是有自知之明,做你有把握的事,过你感觉到安稳的生活,向你的表字一般,一路平坦即可。”
巨大的力气直接将成何带飞了起来,箭矢射入了成何的胸膛之后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带着他的尸体继续向后飞去,飞向了庞德的方向,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
庞德看着死在自己面前的成何,突然心中生出了一种恐慌,这种恐慌比刚刚关羽一把握住了自己射过去的箭矢还要厉害。
“将军....”一直跟在庞德身边的一名将校轻声对着庞德说道,“您看那些士卒...”
庞德抬眼看去,刚刚还厮杀不止的两军因为刚刚关羽这一箭已经诡异的停了下来,不同的是,荆州军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兴奋,仿佛是为自家将军的这份勇武感到兴奋。
而庞德麾下的曹军却是感觉到了浓浓的死寂,看向庞德这位主将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善了起来。
就在两军马上要再次开战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某家投降!某家降了!”
发出这声尖锐叫声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作为庞德军向导的前任南阳郡郡守,东里兖!
只见东里兖一路连滚带爬打着水花的跑向了荆州军主将的方向,嘴里不断的发出了大吼,“老夫降了,老夫降了!”
东里兖只是一个不足轻重的小人物,所有人包括庞德都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但是现在他却给庞德带来了致命的一击,本来就已经无心征战的曹军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出来。
“我等也降了,我等降了!”
“不打了,我等不打了!”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放下自己的兵刃,不只是士卒,包括将校,包括官吏大批大批的曹军放下了兵刃,选择了跪地请降,这一刻庞德的心中仿佛进入了寒冬之中,一片冰凉。
就在庞德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刚刚的将校再次再次冲着庞德说道,“将军莫要发呆了,那里有一艘荆州军的孤舟,看着没什么人看守,我等现在冲杀过去,趁着现在一片混乱,夺了他便跑,回到了曹仁将军的大营之中我等就安全了!”
庞德顺着那人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叶孤舟,可是依旧犹豫的说道,“某家不会架舟,这如之奈何?”
那将校却是毫不在意的说道,“将军勿忧,之前我已让麾下一伍长一都伯前去那个方向等候了,他们家住黄河边,水性算得上是极好的,我等只需要过去就可,他们自会操舟架船!”
庞德虽然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但是那将校催促的急,再加上荆州军已经开始受降和围剿剩下的人了,在这种情况下,庞德也顾不得其他,招呼一声之后便带着大弓和从战场上搜刮出来的箭矢往哪个方向跑了过去。
虽然沿途多有抵挡,但是庞德毕竟也算的上是一名勇将,一路有惊无险的冲到了小舟上,同时那将校说的伍长和都伯也在这里和他汇合了,一起上了小船,飞快的逃离了这里。
本来已经觉得大功告成的周仓突然收到消息,发现敌军主将架船跑了,顿时气的哇哇大叫,飞跑到关羽面前请罪道。
“君候,末将大意,让那庞德跑了,请君候暂且放下惩罚,让某将带兵前去追击,末将定要将那庞德擒回来将功赎罪,如若不能,便两罪并罚请斩某头!”
关羽看着跪在身边的周仓,看着他浑身湿漉漉的还在不停的滴着水珠,突然笑了一声,“起来吧,这不是你的罪过。”
“君候!”周仓抬起头,还想着要说什么,但是却被关羽挥手打断了。
“起来吧,老夫不想再说一次!”
“诺!”周仓还是顺从了关羽的意思,站起来之后继续守在关羽的身后,等待着自家君候的将令。
“平儿!”关羽突然出声道,“你留在这里收拢降兵,稍后将他们押回大营,为父去会会那庞令明!”
再一次听到关羽在自己面前称呼“为父”的关平,心中不由的出现了一丝波动,声音也变得有些轻微到让人无法察觉的哽咽,“诺!”
关平下了战船,接替周仓开始了受降的工作,而关羽则带着剩下的人架着战船快速的向庞德逃跑的方向追去。
庞德是一个有着不错运气的人,在那么混乱的战场中,他作为一个曹军的主将居然能够一路有惊无险的逃离出来,同时还能找到这么一艘孤舟作为工具,庞德可以说是极为幸运的了。
“庞德将军!”将校一手扶着船帮一手扶着摇摇晃晃脸色苍白的庞德,“看您现在的样子,好像是不善舟楫?”
“某家乃是西凉人,从来...从来没有坐过舟楫,总感觉腹中翻滚不已!”庞德上了船便好像是丧失了所有力气一样,全身绷直不说,脸色也变得苍白无比,还不停的发出干呕之声。
庞德看着身旁这个救自己出来的校尉,怎么也想不起这个校尉叫什么了,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某家岁数大了,记性不太好了,你叫做什么名字,等某家回了曹仁将军那里定然为你请功!”
那校尉却是突然咧嘴笑了出来,“庞将军,某家名叫宗子卿!”
“宗子卿...”庞德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却忘记是从哪里听到过了,“你是哪位将军麾下的?等回到了樊城,某家定要在曹仁将军面前给你请功!”
宗子卿却是露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启禀将军,末将曾隶属与南阳郡候音将军麾下!”
“南阳郡候....”庞德嘟囔到一半陡然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这个叫宗子卿的家伙,他终于想起来这个家伙是谁了,南阳功曹宗子卿,一手将候音害死的罪魁祸首!
“庞德将军想起某家了?”宗子卿诡异的笑容浮现在脸上,然后凑到了庞德耳边轻声说道,“奉地藏大人之命,特地来给庞德将军捎句话,您那四个孩子真的很可爱!”
说完之后,宗子卿发出了一声呼啸,然后刚刚还在踏踏实实划桨的两个人立刻就让这条孤舟左摇右摆了起来,还在震惊之中的庞德哪里能收到了这个,仅仅几下他就摔到了水里,然后不会水性的庞德便只有大口的呼救起来。
宗子卿冲着两个麾下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便将船划到庞德的身旁,并且拉了他一把让他有了一个依靠不至于淹死在水中。
“庞德将军,一会我等会带着你去那颗树那里。”宗子卿说这话还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颗斜着的树干,“您可得抱紧了,别等不到关羽大军的到来就死了,这可不好!”
“你....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庞德虽然是降将,但不是傻子,校事府和地藏的名字他自然知道,刚刚地藏的那句话他也能够听懂,但是他不明白地藏要让自己干什么,为何又要威胁自己的四个孩子。
“地藏大人只是不想您再回去了而已!”宗子卿嘴角带笑,将庞德带到那颗斜出来的大树旁,让他有了一个抓住的地方,“小人也特别的不能理解,您说您好好的一个降将为什么非要凑到曹家将领身边呢,好好的当一个降将不好么?您有本事,有能力,干什么非要和曹仁将军走的那么近呢?这样很碍事的!”
“你们....你们竟然想要....”
“我们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庞德将军不回去罢了!”宗子卿嘴角带笑,还是那副和和气气的样子,“之所以让你冲出重围只是有件东西需要拿回来。”
宗子卿说话的时候,还从庞德的怀中将一个小巧的令牌拿了出来,“没想到庞德将军这么一个粗狂的汉子,居然还如此的心细,这么一点蛛丝马迹就让您找到了,若是这个让人看见了,司马大人的算计可就全完了!”
说完之后,宗子卿便不再搭理一脸灰败的庞德,冲着属下招呼一声,“走吧,关羽快来了!”
很快的,那一夜孤舟就消失在了庞德的眼中,而现在庞德的耳中还是那句地藏传过来的话,脸色越来越灰败了。
就在庞德不知道该如何的时候,远传慢慢划过来一条战船,直到停到了自己的身边,庞德从来没有感觉到过,一条战船居然这么大,自己在他身边却感觉这么的渺小。
“庞将军,我家君候有请!”很快战船上放下来一条小舟,还有几个士卒,其中一个一脸黝黑身材魁梧的将军来到了庞德的身边,正是之前和他对战的周仓。
庞德被带到了关羽的面前,江水将他全身都弄得湿透了,十分狼狈,看着这个样子的庞德,关羽突然心软了。
“庞德...你哥哥就在汉中我主麾下为将,若是你愿意,便来老夫麾下,为一大将可好?”
庞德深深的看了面前的关羽一眼,突然大笑起来,“竖子,魏王麾下披甲百万,而那刘玄德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魏王相比么?某家庞德,宁为国家之鬼,不做你们这贼子之将!”
说完竟直接扭身走去,去寻找那刀斧手了。
而关羽看着庞德的动作,也嗤笑一声,挥了挥手,便让周仓去将庞德斩了!
(ps:说一下庞德这个人,所有人都说关羽水淹七军之时,于禁投降庞德赴死,觉得庞德才是英雄,但是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第一就是三国志曾写了,庞德在被围困的时候,先是将意图投降的副将斩了,然后让人抵抗关羽的进攻,抵抗了足足半天,直到自己麾下弓箭都没有了,还要进行白刃战。
甚至在途中说出了,吾闻良将不怯死以苟免,烈士不毁节以求生,今日,我死日也这句狠话,但是庞德却是没有战死沙场也没有失手被擒,而是跑了!前脚忽悠着大军冲锋,后脚他自己跑了,虽然是说他麾下多有投降而不得不跑。
而且庞德在马腾失势的时候投奔马超,马超失势的时候投奔张鲁,张鲁不行了投奔曹操,这样的人,我怎么看也看不出他是一个英雄。
而庞德被擒,是因为他带着麾下一将,一伍长一都伯四个人夺了条船跑的,但是最后却翻船了,所以郎君在这里大胆猜测,庞德这里有故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威震天下之于禁
庞德主动求一死,关羽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还是满足了他的要求。
“君候!”将事情安排妥当的廖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庞德乃是实打实的猛将,而他们荆州缺的就是这种猛将!
“元俭想说什么,不妨直说,莫要如此吞吞吐吐的。”关羽看到廖化这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不由的好笑道,“难不成你还想给庞德求情不成么?”
“君候,那庞德虽然性格有些瑕疵,但毕竟乃是一员上将,当年斩将杀敌也是一条西凉好男儿,而我军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廖化是真的觉得庞德很可惜,这是一员上将,就是性格有些问题罢了。
“老夫又何尝不知!”关羽叹息了一声,“庞令明虽然失节,但那也是迫不得已之事,此乃西凉风气和他无关,但是如今他却是自寻死路,老夫又能如之奈何?”
“君候....”
“宁做国家鬼,他庞令明最后还是赢了老夫一筹啊!”关羽最后叹息一声便不再多说了,同时也阻止廖化继续说下去,知道周仓将庞德的首级带了回来。
“缝好,回营之后厚葬之!”
“诺!”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刘复,忍不住将头偏向了蒯蒙,“阿蒙,为何关将军留于禁而杀庞德?就因为庞德说的那句话?他们刚刚说的话我为何听不懂呢?”
“你哪里听不懂了?”
“之前关将军说他的位置尴尬,只能用自污手段而让刘玄德放心,为何刚刚要将庞德招为荆州将?”刚刚刘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关羽说的就是问庞德是否愿为他的麾下将。
蒯蒙听到刘复的问题之后,也是叹息一声,轻声给刘复解释到,“你可知道庞德的故主是谁?”
“是...马孟起?”刘复心中陡然一凛,他大概明白了关羽为何犯下大忌,想要招庞德为将了。
“先不说当初庞德杀嫂这件事是否为真,就凭他在马超势弱的时候,弃马超而投张鲁就可以让他名声丧尽了,更别说在汉中再次投诚魏王,这一连串的事情让庞德的名声都不怎么好。
而让关将军想要收他做麾下将的原因,可不单单是因为他是勇将是名将,更是因为他的那个故主马超!”
“马超?马超怎么了?他不是已经投降了刘玄德么?还亲赴成都说降了刘璋...”
“可是他现在有兵权么?”蒯蒙冷笑一声说道,“而且你看看现在马超的职位是什么?”
刘复好生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道,“汉中之战后,刘玄德任命马超为临沮都督!”
“马超好歹曾经也是一方诸侯,虽然有弑父的嫌疑,但是他的能力这个大汉无人可以轻视,能在正面战场上将魏王打的如此狼狈的,当今世上可是没有几人的。
虽然之前关将军说他要和马超比试,看不上马超是为了安刘备之心,但又何尝不是要提点马超一番?这么一个让天下瞩目的男子,无论再谁的麾下,也不会让那个主公放心的!”
蒯蒙说的很轻,但是这里面的事情却是让刘复陷入了自嘲之中,他是个脑子时常会很简单的人,对于这种尔虞我诈,他向来是看不重的,从小他听到的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却是没想到一个在全天下都以仁义之名著称的刘玄德,竟然会心思如此诡谲。
李鍪在旁边一直听着,突然开口问道,“关将军想要招降庞德,主要是为了对抗马超么?”
“差不多吧。”蒯蒙语气有些无奈,“刘玄德不信马超,也不信他的这个兄弟,将马超安排在临沮当临沮都督,到底是为了让关羽看管着那匹烈马,还是让马超守护着荆州的要道呢!”
蒯蒙说道这里便不再多说了,李鍪和刘复两个人也不想再问了,对于他们来说,对马超,关羽还有刘备三个人中的尔虞我诈,恩恩怨怨没有任何的兴趣。
刘复更想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李鍪只是为了游历,而蒯蒙的目的,他从未说过,但却不是为了什么马超和关羽。
战船一路逆流而上,回到了关羽的大营,此时各个将校也都将足够的降兵带了回来。
于禁此战一共带了七军而来,攻击三万五千人,但是现在单单是降兵便有三万左右,可以说关羽借着这一场水,非但将于禁全军覆没,更是将他们几乎全数生擒了下来。
“父....君候!”关平最先迎了出来,“曹军降兵具以收拢到大营之中,只不过现在我军粮草有些不足,如何安置他们,还望君候做主!”
“尽数送往荆州,好生安置,途中不许苛待他们!”关羽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至于文则,便让他暂居江陵吧,无需看押,文则乃是信人,不会做那肮脏之事!”
说完之后关羽便走进了大帐之中,众军士也各自回到自己队列之中,将近一天的征战,哪怕胜利了,每个人也不是那么的轻松。
荆州军的各个将校自会将他们要做的事情都安排好,同样王甫和马良等人自然也会将早已准备好的庆功宴准备好,犒赏三军等事早就已经安排妥当了。
“伊籍先生呢?” 当所有事情都结束了,天色也早已进入了月上中梢,而此时一栏疲惫的马良也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他的良师益友伊籍先生找不到了!
关羽今日犒赏三军,除去巡视营房的关平,剩下的将领都在把酒狂欢,一直在闷头喝酒的廖化听到这话之后,却是笑着回答了马良的话。
“之前君候将机伯先生叫了去,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安排吧,某家看到机伯先生在下午的时候便离开了大营!”
马良脑子有些发懵,或许是酒水喝的有些多了,感受着外面还稀稀落落下着的雨,还有他们山下那奔腾的江水,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伊籍一个辩士出去要干什么。
“难不成,君候想要让机伯去劝降曹仁不成么?”马良哈哈一笑,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在他看来,只要尽快打造一批战船,然后顺江而下,一战便可攻破樊城,到了那时,荆州动荡,便是许都也不能不赶到害怕。
“哈哈,谁知道呢!”廖化也笑的十分开心,虽然今天有一些让他感到可惜的事情,但是更多的还是喜悦,大胜的喜悦。
此时,在中军大帐之中,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两个头发都开始发白的老人正在对视而坐。
“云长不是已经准备将老夫押往江陵了么?怎么最后还是将老夫留下,就不怕老夫逃走么?”于禁此时已经换上了干净清爽的便服,优哉游哉的喝着杯中的美酒。
关羽虽然面前也摆着一杯美酒,却是没有喝,而是在安静的看着手中的春秋,听到于禁的问话之后,才轻轻的将手中的竹简放下。
“之前老夫答应过文则,要给文则出上一口恶气,如今该是老夫实现的时候了。”
“哈哈哈!”于禁突然大笑了起来,“云长莫要说笑了,老夫乃是戏言罢了,无论如何,老夫也是一员曹将,这背主之事老夫还做不出来!”
“文则大气,但是你对得起他曹孟德,那曹孟德可对得起你于文则么?”关羽抚须一笑,“你于文则是因为什么来的荆州,你自己心中难道不清楚么?”
于禁听到这句话之后,一脸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便是整个人的气势都跌落了几分。
关羽见此,非但没有停下,反而继续说下去,“曹氏自己的内斗,却是让你变成了替罪羔羊,你于文则心中就没有丝毫的怨气么?”
于禁牙齿慢慢的咬紧了起来,“我乃曹氏之将....”
“你于禁是大汉的益寿亭侯,不是他曹孟德的左将军!”关羽突然一声怒斥,“你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败的么?”
“为将者不识天文,不识地理,不通....”
“于文则!你究竟还要装傻装到何时啊?”关羽看着于禁一脸的悲愤,不由将语气放的轻缓了,“当你将朱灵的兵权夺下来的那一刻,你于文则在曹公心中,便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关羽的这句话,让一直强撑着的于禁彻底的崩溃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浑身都失去了力气,整个人都变得颓然了起来,最后于禁除了大口的给自己灌酒以外,剩下的就是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于禁忠心,于禁忠心啊!”
关羽看着这个样子的于禁,心中也是有些不舒服,于禁和自己一样,不但是同一个时代的人,更是际遇也十分相同,关羽甚至都不敢保证,今天的于禁会不会就是明天的关羽。
于禁年幼从军,经由鲍信而投奔曹操,他这一生可以说大半时间都在战场上征伐,但是这样一员老将却是也到了功高盖主,鸟尽弓藏之时。
之前在宛城,为了平定敌军叛乱而不救援曹操,这暂且不说,那时候的曹孟德还是正当年,那时候的于禁也不过一校尉而。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于禁成了大汉益寿亭侯,魏王曹操的左将军,五子良将之首,外姓将领中的第一人。
不仅如此,当年攻打昌豨,于禁攻打时日良久却毫无进展,但是在夏侯渊加入战场,并且一口气连下昌豨十余座营寨之后,昌豨便立刻向于禁投降了,这本就值得商榷,而更值得怀疑的是,于禁丝毫不留情的将他的这个至交好友直接斩杀!不让昌豨去见曹操,这不能不让人怀疑,于禁当初有养寇自重的嫌疑。
而于禁攻打昌豨的这一幕,和关羽在荆州又有和不同,襄阳吕常,樊城曹仁,这么多年,和关羽打的你来我往,却是不伤根基,不动筋骨,数年之间无功无过的下去了。
于禁再接着就是收编朱灵所部,汉中之战,曹操一战而下张鲁,但是这个中艰难又何尝足外人道也。
刚到陈仓,准备从武都郡进入氐族部落,还未等他行动
,便被氐族之人给拦了下来,虽然最后张郃,朱灵两人合力将氐族之人给大败了,但是这中间朱灵却是将曹操给惹恼了。
可是朱灵兵权在握,又是当年袁绍的降将,身份特殊,曹操不敢轻动,便让于禁这个已经露出了头角的外姓将前去解决这件事,或许连曹操都没想到的是,于禁这个平素里最不显山不露水的将领,却是已经无声无息的有了那么大的能量。
仅仅带着数十骑,拿着曹操给他的令书,非但走到了朱灵的面前,甚至真的将他的兵权给夺了下来,甚至在曹操下令,朱灵为于禁副将,所有人归在于禁麾下的时候,竟然无人敢反驳!
这一幕,是真的将曹操给吓到了,一个外姓将领,竟然仅仅凭着一张令书,便让一方统帅改弦易辙,就连士卒都心甘情愿的改换门头,这种事是所有主公都无法接受的吧。
而于禁能够来荆州则是更加的戏剧性,他和庞德不一样,庞德是在南阳候音作乱的时候,就已经出发了,但是于禁是真的援军。
这次救援曹仁的援军主将本应该是魏王世子,曹植!
但是这份任命到达曹植府邸的时候,曹植已经是喝的酩酊大醉了,然后魏王曹操反悔了,将令无悔这句话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魏王连夜将于禁招进了府中,然后重新发布了任命,让于禁带着三万兵马,奔赴荆州,甚至中途还让他汇合了庞德的五千大军。
于禁此时已经喝的醉意朦胧了,他猛地站起身来,然后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关羽面前,“云长!老夫要见一见东里兖,可能将他追回来?”
关羽看着已经快要站不稳的于禁,却是没有阻拦他,而是点了点头,“老夫早就准备好了,很快他就会进来的。”
关羽没有说谎,在他这句话刚刚落地的时候,帐外就传来了士卒的通禀之声,“将军,东里兖带到!”
于禁看了一眼大帐门口,然后扭过头冲着关羽笑了一下,“关云长果然还是那个关云长,老夫佩服!”
关羽却是没有搭理于禁这句话茬,而是直接冲着帐外大吼一声,“让他进来!”
然后一个被捆住双手的身影就被推搡了进来,他可没有于禁这待遇,身上现在还是湿漉漉的,浑身上下泥泞和血污混杂在一起,十分的狼狈。
这狼狈的身影正是曹军的向导,前南阳郡守东里兖。
醉眼朦胧的于禁见到了这个身影之后,突然脸上狞笑一声,猛地扑了过去,然后一脚就将这厮踹倒在地,然后疯狂的在他身上拳打脚踢了起来。
一旁守候的荆州军士卒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一时间竟然被于禁的动作给吓得呆愣了一瞬,然后反应过来之后就要过去将于禁拉开,但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就被关羽挥手阻止了。
关羽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于禁在东里兖身上挥舞着他那斗大的拳头,很快本来白白净净只是外表有些狼狈的东里兖就变得鼻青脸肿了起来,不但狼狈,而且凄惨。
“呼呼!呼呼!”
于禁毕竟是老将了,这一顿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捶打,虽然痛快,但是他的体力却是无法支持他继续下去了。
关羽走上前,将气喘吁吁的于禁扶在了一旁,同时轻声安抚着于禁的情绪,“文则就不想问他些什么么?这厮想来是可以给你很多,你不想知道的答案的。”
于禁的眼睛慢慢的赤红了起来,冲着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东里兖怒吼道,“东里兖,某家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我等驻扎在樊城以北的低洼之处,这件事,到底是谁的主意!”
于禁这句话让浑身颤栗的东里兖猛地一个激灵,竟然是连颤栗都忘记了,但是仍然抱着头颅缩成一团,一声不吭。
于禁看他依旧是一句话不说,顿时怒火冲心头,一把挣脱了关羽的搀扶,然后劈手将旁边荆州军士卒手中的长矛夺了过来,然后一矛刺进了东里兖的大腿里,“说呀!”
那士卒再次被于禁刚刚的动作和现在的样子给吓了一跳,若非是关羽阻止了他的动作,恐怕他现在已经准备叫人进来,将于禁控制住了。
“啊!”大腿上突然被这一矛插出来一个血窟窿,从小就没受过什么苦的东里兖顿时惨叫了起来,但仍然是咬牙什么都不说。
于禁见此,心中怒火更胜了三分,长矛拔出来,然后往上挪了三分,再次一矛捅了进去,同时嘴里恶狠狠的说道,“你若是再不说,下次老夫扎的就不是你的腿了!”
东里兖被这两矛捅的浑身冷汗直冒,双眼不停的泛白,不过当他听到于禁那句恶狠狠的话语之后,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再也顾不得什么威胁或者隐瞒了,大声的对于禁哀求道。
“将军莫扎了,莫扎了!”
“说!”
“是曹仁将军的命令,是曹仁将军的命令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威震天下之荆州
东里兖最终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将他知道的东西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是曹仁将军,”东里兖大口的喘着粗气,飞快的往旁边爬去,想要离已经疯狂了的于禁远一些,“是于禁将军让我给你和庞德引路的,是他让我将你们安置在樊城北侧的!”
于禁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心口止不住的疼痛,甚至已经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看着一脸慌张失措的东里兖,于禁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指着他怒喝道,“到底是为何?我于禁到底哪里得罪他曹子孝了!”
东里兖畏畏缩缩的蜷成一个团,生怕于禁再次发怒给他身上再捅出几个窟窿来,听到于禁的问话之后,赶紧回复到,“我就是个向导,我哪里知道你们这些大人物的事!曹仁将军乃是征南将军,更是假节,我这么一个小人物,怎敢过问他的事情!”
“哈哈哈!”于禁突然仰天长笑起来,“征南将军?他曹子孝是征南将军,那我于文则呢,我于文则也是堂堂的左将军!更是假节钺!和那曹子孝相比,我于文则地位哪里比他差了!”
于禁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瞠目欲裂的架势了,看着不远处的东里兖,大有一种将其一矛捅死的冲动。
东里兖也感受到了于禁的杀意,此时也是吓得瑟瑟发抖,看着不远处的于禁,也恶狠狠的说道,“那曹仁乃是曹家之将,他姓曹,你怎么和他相比较!”
这句话像是一击重锤,重重的敲打在了于禁的心上,将他所有的力气都敲没了。
最后长矛哐啷落地,双目无神的于禁也直接跌坐到了地上,从大口喘着粗气到浑身不停的颤抖,再到最后疯狂的大笑,带着眼泪的大笑。
“曹家人,曹家人,简简单单的一句曹家人,便能无视我数十年如一日的征战么?”
“简简单单的一句曹家人,便能让我数万大军客死他乡么?”
“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曹家人,便能让我于禁身死族灭,哈哈哈哈!”
于禁不再搭理那个浑身颤抖到不知所措的向导东里兖,而是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上,丝毫不顾及形象的瘫坐在地上,伸手就将桌案上的酒坛给拎了起来。
“咕咚,咕咚。”
于禁开始大口的给自己灌酒,比之之前更加疯狂,同时双眼也慢慢的变得更加无神了起来。
关羽看到这个样子的于禁,也只能是叹息了一声,然后一脚将掉在地上的长矛勾了起来,递给了一旁守候的军士。
“下次莫要再让人如此轻易的将你手中的长矛夺走了!”关羽轻声说到,“将这东里兖待下去吧,明天跟着剩下的降兵,一共押往荆州。”
“诺!”算不得被训斥的士卒还是心中惊了一下,知道自己今天出来大丑,去将东里兖拉起来带走的时候也是丝毫不见客气,将受伤的东里兖弄得嗷嗷直叫。
关羽等着帐中的闲杂人等都出去之后,便也回到了他原来的位子上,这次他却是没有着急拿起那卷《春秋》来读,而是一脸叹息的看着自己的老朋友于禁在放肆的喝酒。
“砰!”一坛酒就这么被于禁给喝下了肚子,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于禁,看着自己对面的关羽突然再次笑了出来。
“云长,你看老夫现在是不是很颓废?”于禁自嘲着嗤笑一声,“某最大的错误不是什么斩杀好友,不是收拢兵权,是老夫还活着,是因为魏王已经老了,但是老夫却还活的好好的!”
关羽看着状似癫狂的于禁,也只能颓然叹息,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叹息了多少次了,他本以为如同自己这般的高傲,这一生都不会去叹息,没想到今日却是破了他的骄傲。
只因为今日之于禁,太像明日之自己了。
于禁看关羽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关云长,你也莫要太过高兴了,某虽不知你后面的手段,但是某却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刘玄德,一样也老了,而他的儿子,却还不懂事!”
“哈哈哈哈!”说完的于禁便只剩下放声大笑,笑着笑着便一头栽了下去,然后躺在了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只不过他眼角下的地面,越来越湿润了。
关羽看着躺下了的于禁,不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本来他想的是为自己大哥,自己的主公守护好这荆州之地。
莫要看吕蒙现在对他十分的恭谨,但是关羽可是知道,那个家伙就是一个典型的笑面虎,前两年汉中大战,樊城的曹仁为了支援远在汉中的魏王曹孟德,不惜悍然出兵攻打关羽。
逼得刘备和关羽两兄弟没有办法,只能双线作战,十分的艰难,汉中大战的结果,除了曹操得了汉中之民,刘备得了汉中之地,其实收获最大的反倒是一直看戏的江东。
那个时候鲁肃还没有死,重病的鲁肃亲自单刀赴会前来会见关羽,希望他能归还荆州,语气之中不乏有浓浓的威胁之意。
但是那个时候的关羽,骄傲无比,哪里是鲁肃的威胁能够说得通的,鲁肃最后当然是无功而返,关羽非但没有将鲁肃的威胁放在心上,甚至在曹仁来袭的时候,将重心都放到了襄樊一线,对江东这个盟友毫不在意。
可是他这次却是看错了江东,在谁都没有注意江东的时候,吕蒙和孙权联手悍然出兵,直取长沙,桂阳,零陵三郡,而那个时候,汉中之战才刚刚准备开始!
在谁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吕蒙连下长沙,桂阳。
气的那时候正准备和曹操在汉中决一死战的刘备直接带领大军反身杀向了荆州,要和孙权理论一番!就连关羽都将曹仁拦在襄樊一线之后,立刻回军南下,要斩了那吕蒙!
结果就在刘备到了公安,关羽到达益阳之后,前方却传来了吕蒙将零陵太守郝普诓骗出城,将零陵都取下来了的消息。
这一下子,刘备等人顿时麻爪了,三个郡都没了,仅仅剩下一个南郡不说,汉中夏侯渊还在耀武扬威,襄樊一线的曹仁也同样蠢蠢欲动。
没有办法的刘备一怒之下便要让关羽和孙权等人不死不休,他自己就要重回汉中继续和夏侯渊对战。
吕蒙也不客气,看到关羽气势汹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直接带着孙皎和潘璋为副将,直接率领大军杀向了益阳,势要将南郡也一同收回来!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诸葛家的两兄弟加上江东的鲁肃共同出面,将双方的怒火压制了下来。
最后诸葛亮劝说刘备放弃荆南之地,专心经营汉中之事,而诸葛瑾和鲁肃也劝说孙权,将零陵之地以及零陵太守郝普还给刘备,这才没有让孙刘同盟彻底破碎。
但即便如此,关羽不但失去了两郡之地,更是见到了吕蒙的狼子野心,尤其是在鲁肃死后,接任鲁肃的不是老将贺齐或是名将甘宁,蒋钦等人,而是那个之前不过一莽夫的吕蒙,这更是让关羽心生警惕。
关羽心中现在就如同之前李鍪说的那句话一般,这几年时间,他真的太累了。
荆州军不能少,非但不能少,还需要不断的增兵!
当年诸葛亮说的联合江东,北拒中原,这句话在关羽看来就和扯淡没什么两样,现在的荆州是从东吴手里连骗带借出来的,还是压根就不打算还的那种,就这你怎么和东吴联手!
这些年,明刀暗箭的关羽不知道扛过了多少次,本想能够让自己安度一个晚年,然后等自己撒手人寰之后,便再也不管他们这些人了。
结果就在汉中大战刚刚结束的那一年,不但曹仁兵出樊城,过襄阳,直逼南郡。
就连临沮都迎来了一个新都督,马超马孟起,一个让关羽都赶到忌惮的人。
已经有些心灰意冷的关羽,在沉思数日之后,将一个已经搁浅了许久的计划从新拿上了桌案上,他要给这个天下看看,自己的本事!
先是在襄阳一战将曹仁打的大败而逃,然后直接率军出征,兵压襄樊,再加上之前的候音作乱,一时间他关羽北伐的声势,竟然比之前的汉中声势还要大。
再加上现在水淹七军,生擒于禁,斩杀庞德。
想来如今关云长的大名已经再次传遍天下了,只不过,这只是关羽计划的开始罢了。
荆州,襄阳城外。
作为荆州的治所,襄阳可谓是城墙高大,守卫森严,守将吕常也是曹军悍将,常年挡在曹仁面前,乃是真正的忠心耿耿之人。
此时襄阳城下,却是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为首一人虽然一年过四十,但是仍然风度翩翩,器宇轩昂。
“伊籍大人,前面就是咱们的目标襄阳城了!”一名随行的荆州军走到为首的伊籍面前,躬身说道,“只不过襄阳城守备森严,我等若是想要进去的话,难啊!”
伊籍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难色,看着远处城墙高大的襄阳城,嘴里喃喃的说道,“襄阳城,终有一天,我伊籍会光明正大的回来的!”
“先生说的是!”士卒也顺着伊籍的话说了下去,然后依旧是那个问题,“先生,可是我等现在应该怎么办?这襄阳城,不好进啊!”
“谁说我等要去襄阳城了!”伊籍笑了一声,“走吧,绕城而去!”
士卒一听这话,明显的楞了一下,赶忙将伊籍叫住,“先生,我等不是要去见那荆州刺史胡修么?”
“我们是要去见胡修,但是谁告诉过你,胡修现在在襄阳城呢?”伊籍冷笑一声,冲着麾下的士卒轻呼一声,“快走吧,趁着天色未亮,若是天亮了,这路可就不好走了!”
“诺!”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于禁在关羽大营之中还是那副喝酒,睡觉,再喝酒,再睡觉的颓废样子。
关羽则是除了陪着于禁之外,更是让士卒加紧打造战船,这次他们要的可不是那些所谓的简陋木筏
和小舟,是那种真正可以打水战的战船,荆州水军的战船!
荆州的雨依旧在下,虽然没有之前的那么大了,但是江水的涨幅从来没有停下,看现在这洪水的程度,只需要再有两天,这汉水便能到樊城的城墙了,那时候,才是他荆州水军出征的时候!
“报!”一个传令士卒跑了过来,冲着关羽禀报道,“营外来了一人,自称是陆浑人孙狼,想要求见将军!”
“孙狼?”站在关羽身边的周仓眉头一皱,他也算是为关羽掌管着半个情报,但是从来未曾听过这么一号人物,不由心中不解。
不过关羽听到这句话之后却是眼睛亮了一下,出声问道,“你刚刚说,那孙狼是哪里人?”
“启禀将军,营外那人,自称是陆浑人!”传令兵再次说道,“不过看他衣着服侍,不像是什么将领文士....”
这个年头,除了将领文士之外,一般人是不会来军营之中的,而且除了将领,文士以外,那么剩下的人可以用一个词来统称,那就是百姓!
关羽却是没有管那是百姓还是什么,大手一挥,让人将他请了进来,同时也让人赶紧将中军大帐收拾妥当,并且将于禁给请来。
很快,一个十分拘谨的青年人便走入了关羽的眼帘,走进了中军大帐之中,此时于禁还没有闹明白关羽这是要干什么,干脆就在一旁静静的看了起来。
那个拘谨的年轻人看到主座上的关羽之后,很明显他是没有见过关羽的,但还是十分恭敬的给他行了一个礼。
“陆浑人孙狼见过汉寿亭侯关羽将军!”陆浑显然是没什么文化的,对关羽的称呼也是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关羽非但没有见怪,反而十分的开心的让他起来。
“孙壮士来此,是为了什么?”
“启禀将军!”孙狼猛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继续说道,“那樊城的曹仁命令我陆浑县一带为他赶制蓑衣,押送物资,不顾我等的性命和如何生计,弄得我等民不聊生。
前日我等终于无法忍受了,陆浑县之民便在小人的带领下,赶走了县令张固,杀了那主簿,占据了陆浑县。
我等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是我等也是被那残忍无道的曹氏给逼得没有了办法,所以想要追随一个真正的英雄,从而建功立业!
还望关羽将军能够收下我等,从今日起,我等愿意为将军肝脑涂地,马首是瞻!”
看着在下面努力的表真心的孙狼,莫说关羽,便是一旁看戏的于禁脸色都有些郑重了起来,不是因为关羽的威名,而是因为他是陆浑人,陆浑在哪里,在河南郡,换句话说,在洛阳边上!
若是这陆浑真的成了事,那整个关中都会乱,而关中在哪里,就在汉中的嘴边!于禁可不敢保证一直将光复汉室挂在嘴边的刘玄德,会对这件事无动于衷!
而此时于禁的震惊还没有结束。
关羽再听完陆浑的话之后,仿佛早有准备一般,微微一招手,早就等候在一旁的传令兵将一个精美的木盒子端了过来。
“孙壮士,你刚刚所说老夫已经知道了!”关羽抚须一笑,“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荆州的荡寇将军,这个盒子里便是你档口将军的将军印,同时你也莫要来荆州,便继续在河南郡,将曹氏的后方,彻底的搅得天翻地覆!”
孙狼先是听到了自己成为了荡寇将军,顿时变得大喜了起来,可是听到后面的话之后脸色又变得有些犹豫了起来。
“将军容禀,草民....末将麾下只有义士不过千人,便是一个陆浑县已经让我等头痛不已了,若是再继续发展的话,小人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关羽听到孙狼的困难之后,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冲着孙狼说道,“孙壮士莫要担忧,这件事,某家已经给你想到了办法!”
“请将军赐教!”孙狼顿时大喜,赶忙跪拜下去,以为关羽要给自己调拨兵马,还在想着怎么将这些兵马送到樊城后方,或是先和关羽一起将樊城给攻克下来再说....
“孙壮士起来吧,你的士卒很快就要到来...”关羽话音未落,帐外再次传来传令兵的声音。
“启禀君候,帐外伊籍先生求见!”
“哈哈,机伯回来了,孙壮士你的士卒也到了!”关羽大笑一声,然后冲着帐外大吼,“快将机伯他们请进来!”
一身风尘仆仆的伊籍回到了荆州军中,随行而来的还有两个陌生的人,不过这两个人对于荆州军来说是陌生的,但是于禁却是非常的熟悉。
在于禁震惊的眼神之中,那两个随着伊籍走进中军大帐的人,上前一步,给关羽行礼说道。
“荆州刺史胡修,携荆州诸郡县见过关羽将军!”
“南乡太守傅方,携南乡军民见过关羽将军!”
“恭喜将军水淹七军,盛名威震天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威震华夏之前奏
荆州刺史胡修,南乡太守傅方,这两个人在荆州也算得上是声名赫赫之辈,于禁也甚是熟悉。
当他看到这两个人现在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荆州军大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浑身都是有着止不住的颤栗。
而当于禁听到胡修和傅方刚刚的话语的时候,更是心中忍不住的颤抖,他艰难的将头转向了主座上关羽的方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此时关羽已经是满脸的笑容了,冲着胡修等人大笑着说道。
“吾曾听闻胡修刺史欲与我主共兴汉室,今日一见,果然传言非虚!”关羽脸上的笑容仿佛遮挡不住了一般,同时将孙狼介绍给胡修两人,“这位乃是河南郡陆浑义士,孙狼!”
胡修和傅方就像是刚刚看到这个衣着普通的年轻人一样,对着孙狼言笑晏晏的打起了招呼,虽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孙狼自己都能感受到,他们笑容中带着的那种浓浓的虚情假意,但是仍然让孙狼感觉到受宠若惊!
“孙狼见过两位大人!”孙狼再次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在此之前最多就是一个乡间的地痞无赖罢了,虽然也有些义气,身边聚集了一帮厮混的弟兄,但是何曾见过这般阵仗。
荆州军大营中,那一个个身形挺拔的士卒,那一处处热火朝天的地方,还有那肃穆的杀气,已经让他有些双股颤颤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荆州的刺史,一个南乡太守,这两个人物,就在不久的之前,那还是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大人物,现在居然这么笑容满面的和自己打着招呼....
“孙狼见过两位大人,祝....祝两位大人安好,安好!”孙狼莫说读书,便是大字都不识得一个,哪里会说什么漂亮话,现在见到这两个刺史,太守一般的人物,嘴都不利索了。
而这个样子的孙狼却是让他们二人,更加的看不起这个家伙,态度也更加的倨傲了。
不过就在此时,主位上的关羽却是突然开了口。
“关某再次给两位介绍一番,现在这个孙义士乃是我荆州的荡寇将军,不日将作为我荆州军的先锋,前去袭扰关中,河南一带!”
本来对孙狼很是轻视看不起的两人,这个时候也是悚然一惊,顿时对孙狼高看了一眼,他们可都是降将,来关羽的麾下,那也是为了自身的荣华富贵,但是他们可不奢求自己还能重权在握。
但是这个同样是刚刚投奔而来的孙狼则是不通,他可是荆州军的先锋,现在荆州军形势一片大好,若是这个孙狼再立上一些功劳,那地位可是不再自己等人之下啊,在乱世,最不重要的就是尊严和骄傲。
“原来是孙将军!在下胡修,若是孙将军不嫌弃,叫我一声胡老哥便好!”胡修丝毫不顾及自己年纪都能当孙狼的父亲了,还是和他套着近乎和关系,让孙狼大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此时傅方也走了上来,对着孙狼嘘寒问暖了起来,让他更加的飘飘然,只觉得南下投奔关羽,是他这一生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了。
关羽此时看着三人互相问候,心中只感觉到了浓浓的可笑,不过脸色却是突然严肃了起来,清咳两声将他们的目光都聚集了回来。
“胡刺史,之前老夫让机伯先生转告你的事情,不知道你办的如何了?”关羽已经开始了正事,接下来,他就要让全天下都感到震惊。
“禀将军!”胡修上前一步,也是一脸肃穆的说道,“下官已经按照伊籍先生的交代,将荆州治下,各个郡县的县令,太守等人全数召集在了一起,胆敢不从着,皆杀!”
此时傅方也上前一步说道,“下官也已经将除樊城,襄阳两地以外的守军全都接收,现在正在樊城的背后,随时可以对樊城发动攻击!”
关羽点了点头,胡修和傅方的到来,意味的可并不只是两个投降的大人物,更是代表着樊城和襄阳成了两座孤城,除了江夏的文聘还在勉强支撑以外,剩下的地方,再无可战之兵了。
“既然如此,那关某便不客气了!”关羽站起身来,然后缓步走到孙狼面前,看着这个还显得有些拘谨的汉子,伸手将一旁的荡寇将军大印拿了出来,递到了孙狼的面前。
“孙狼将军,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荆州大将了,去将胡刺史他们的部署接管,然后带着他们,将河南郡,将豫州,都扰的不得安宁!”
孙狼伸出颤抖的双手,将那颗大印接了过来,然后大吼道,“末将绝不辜负将军期望!”
说完之后,便找胡修问清大军所在之地,然后便大步走了出去,至于如何收拢那些部署,如何让他们认可自己,孙狼没有去请教任何人,他觉得若是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那他也就不要想着再去扬名立万了。
等到孙狼离开之后,关羽再次看向了胡修和傅方两个降将,“老夫如此安排,两位大人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下官不敢!”不管胡修和傅方之前怎么想,至少现在他们都十分恭谨的冲着关羽行了一礼,口中连呼不敢。
“两位旅途劳顿,快去好生休息一番吧,莫要太过于劳累了才好!”关羽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二人离开了,他们自然也不敢反抗。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大帐之中便只剩下三个人了,关羽,于禁和刚刚回来的伊籍。
“机伯先生,辛苦了!”关羽丝毫不顾及于禁在此,冲着伊籍便行了一礼,吓得伊籍连呼不敢。
“机伯先生,他二人的情况,你如何看待?”关羽起身之后,便直接问出了主题。
“君候英明,这一路上所见所闻,可以说是触目惊心。”伊籍冷笑一声,“偌大的荆州,让这胡修治理的残破不堪,说曹仁残暴,这胡修比之曹仁,却也是丝毫不差,而南乡郡,更是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那他们办的事情呢?”关羽眼睛眯了起来,隐隐有杀意散出。
“那胡修胡吹大气!”伊籍再次冷哼一声,“江夏的文仲业压根就没有搭理他的茬,驻扎在荆州边上的徐公明也对他视若无睹,南阳的田国让更干脆,直接将他派去的使者乱棍打出,然后宛城周边五十里,士卒不停的巡视。”
“也就是说他就忽悠出来一个南乡郡了?”关羽也跟着嗤笑一声,“老夫就说,一个胡修也配和国让相比?”
“君候英明!”伊籍笑道,“想来下一步计划,君候就要实施了吧。”
“嗯!”关羽点了点头,然后对伊籍说道,“既然如此,你便好生休息一天,明日收拾行装,回益州吧!”
听到这句话,伊籍眼中光芒明显的闪烁了下,忍住浑身的颤抖,缓缓的拜倒,“诺!君候保重!”
“去吧。”关羽突然变得有些疲惫,挥了挥手,让他离去。
待到王甫也离开之后,于禁才真正的缓过神来,看着不远处的关羽,语气中带着微微的颤抖,“云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北伐!”
“你休要骗我!”于禁大吼一声,上前走了几步,瞪着关羽说道,“你若是想要北伐,现在便可直入樊城,江水暴涨,凭着你麾下的这些荆州水军悍卒,登上城墙,易而!”
关羽淡淡的看了于禁一眼,微微一笑,给了他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现在的江水,还不够高,我等登不上城墙。”
“呵呵,是么?”于禁冷笑一声,“那之前邀请老夫上你战船的那三个年轻人现在在哪儿?蒯蒙,他姓蒯!南阳蒯家的蒯!田国让从北疆带回来的那个蒯!”
“文则....敏锐!”
于禁看着面前的关羽,看着他平静如水的脸庞,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关云长啊关云长,你这是要拉着所有人一起死,你,真该被叫做毒士!”
“多谢文则赞誉。”关羽还是那副平淡的语气,“明日我会让元俭护送你前往江陵,从明天开始,你就在江陵好好呆着吧。”
于禁却是不想再听关羽说话了,随意的拱了拱手,“多谢关将军了,麻烦路上给我带上两坛子好酒!”
“好!”
当营帐中只剩下关羽一个人的时候,一直昂首挺胸,仿佛永远不知道劳累的关羽突然坐到了桌案上,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此时的他,驼了后背,弯了腰脊,一抹苦笑浮现在了脸上,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
于此同时,荆州樊城城墙之下,刚刚于禁还在叨念的三个年轻人,出现在了这里。
“请转告满宠大人,南阳田豫将军麾下,蒯蒙等人前来!”作为三个人中,长得最清秀和善的蒯蒙,当之无愧的跑去叫门了,同时刘复将田豫给他们的信物,扔到了城墙之上。
城墙上的曹军,很快便将三个人的情况和来意禀告给了樊城的将军府之后,三个吊篮垂下,将他们三个拉了上去。
“不知满宠将军何在?”刚刚爬上城墙的蒯蒙等人,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过他们的问题,却是让那士卒十分的为难,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也没有说清满宠到底在那里,最后干脆就给他们三个人领到了将军府的门前。
“这三位乃是满宠将军要见的人,之前已经通报过了。”士卒和守门之人交谈之后,便让他们放开了大门,让三人进去。
“满宠将军就在里面,你们,自己小心吧!”士卒留下这么一句,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蒯蒙等人虽然不明白这个士卒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知道,他们头顶上的匾额上写的是“征南将军府”,这很明显不是满宠的府邸。
“阿蒙,我等可要进去?”刘复看着戒备森严的将军府,虽然他并不害怕,但是总感觉有些怪异,就连李鍪都偷偷的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短刀。
“勿忧。”蒯蒙还是那平淡的样子,“阿复将兵器交给他们看管,我等进去吧!”
说完之后,便率先大步走了进去,而紧跟着的就是李鍪,刘复也将手中新打造好的大刀,扔给了守门的士卒,跟着跑了进去。
下人领着他们往正堂走去,还没有走到正堂,他们就已经听到了,那激烈的争吵声,还有很多摔破东西的动静。
下人突然一脸的尴尬,看着身后的蒯蒙尴尬的笑了笑,“几位,要不咱们先等等?”
蒯蒙听着那里面传出来的激烈的争吵,也是不由的笑了笑,跟着点了点头,“好,便在这里等着吧。”
下人连连鞠躬致谢,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几位,那里有凉亭,先去那里吧,也能避避雨。”
说完便领着蒯蒙几人到了凉亭之中,虽然距离相隔不远,但是在凉亭之中,他们能够听到的只有稀稀落落的雨声,至于刚刚的争吵声,却是一个字都传不到他们的耳中了。
下人谦卑的笑了笑,然后便走向了正堂,轻声敲了敲门,然后才走了进去。
“看着下人,倒是很机灵嘛!”刘复看着那下人的身影进了正堂,不由的嗤笑了一声,“这是大户人家!”
“从这一个小小的下人身上,我就能看出来,那曹仁虽然近些年荒唐了些,但是早年那名将之名,想来不是虚名,应该是有真才实学的。”
蒯蒙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等着吧,很快我等就能进去了。”
刘复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李鍪从进了这樊城,便一个字都没有再开口,只是跟随着蒯蒙而已。
很快,那个跑进去的下人,再次跑了回来,“几位公子,曹仁将军和满宠大人有请!”
蒯蒙三人,随即起身,跟着他走进了大堂这种。
此时的正堂,干净整洁,一点都没有吵架过后的样子,让人不由的觉得之前他们听到的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都是错觉。
“坐吧!”主位上一个脸色有些焦黄,身形伟岸的人坐着,想来就是征南将军曹仁,不过看他那挺拔的身形和威严的气势,一点都看不出,这已经是一个年过半百之人。
蒯蒙等人行过礼之后,便坐在了客座之上,而他们的对面是一个一脸黝黑的中年人,面容肃穆,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而且可能是常年严肃的原因,他的眉头都不由自主的皱着,这幅样子不愧是铁面将军满伯宁。
“听闻你们是从荆州军的方向过来的?” 曹仁平淡的看口,同时眼睛眯起,看向蒯蒙三人,虽然不曾动怒,却是让他们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
不过,若是刚刚来荆州的时候,这压迫感还会让他们感觉到不适,但是现在他们可是跟着关羽呆了数月,曹仁气势虽强,但是和关羽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些。
“回将军!”蒯蒙言笑自若,丝毫没有被影响到,“我等的确是刚刚从荆州军大营前来,此前想来田豫将军也曾致信过樊城,解释过我等此行之事!”
曹仁看着一副淡然自若样子的蒯蒙,也冷哼了一声,“尔等倒是诚实,也不怕本将制你们一个通敌之罪么!”
“我等乃是国让将军门客,曹仁将军,想来是不会治我等之罪的!”蒯蒙呵呵一笑,却是没有丝毫的害怕,“而且我等主要为了游历罢了,之前为了送樊阿先生归乡,不小心被关羽劫持了,索性现在逃了回来,曹仁将军怎会怪罪。”
蒯蒙在这里正大光明的将黑锅甩给了已经踏上了归途的樊阿,他只需要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就够了,这种学子游历,在各个诸侯那里往返观战,却不参与的事情,比比皆是。
(ps:不要吃惊这种事,还保留着一丝春秋之气的三国时期,这种事还真有,出使一趟敌营然后就投降了,这种事比比皆是,而这种事的开始之地就是那诸子百家里的墨家,今儿帮着这里守城,明儿帮着哪里打仗,反正就是不让一个国家能够统一就是了。)
曹仁也知道这种规矩,也不能对他们做什么否则传了出去,他曹氏的名声就真臭了。
“尔等既然从荆州关羽那里来,可知荆州军营的状况,士卒几何?士气如何?”
曹仁本来并没有期望蒯蒙可以将什么有用的消息告诉自己,毕竟他觉得,这种事关羽也不可能让他们几个学子看到,不过这次曹仁还真想错了。
“回将军,此时关羽麾下士卒有三万余人,于禁带领大军投降之后,关羽并没有让他们上战场,而是直接安置到了荆州,包括于禁,也要被囚禁在江陵之地!”
“那于禁不是已经降了么?怎么还会被囚禁?”曹仁轻咦了一声,不过立刻他就有些后悔了。
“于禁将军之事...有些特殊罢了。”蒯蒙虽然不知道曹仁为何要坑害于禁,但是也曾听关羽说过一二,心中只是淡笑,此时却是给曹仁留了足够的面子。
曹仁也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便立刻说道,“那还有什么消息么?”
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情报的曹仁再次听到了一个让他崩溃的消息,“我等出来之前,看到了两个人,据说他们一个是荆州刺史胡修,一个是南乡太守傅方。”
说完之后,蒯蒙就微微一笑,闭上了嘴巴。
蒯蒙的确是闭上了嘴巴,但是曹仁却是彻底的慌了,刚刚拿起来的茶汤,直接脱手飞了出去,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蒯蒙没有急着回答曹仁的话,而是淡然一笑,微微躬身,不发一言。
曹仁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再问出来了,不知道为何,猛地瞪了一旁一直闭口不言的满宠一眼,然后快步走了出去,紧跟着他们就听到了曹仁的大声呼喊声,整个征南将军府,都是一片鸡飞狗跳。
此时,一直闭口不言的满宠突然开口说话了。
“云长还好么?”满宠的声音十分的沙哑,就像是他的喉咙里藏着一把钝刀一样,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本来已经做好看戏准备的蒯蒙,被满宠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还真的给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也就平静了下来。
“关羽刚刚大胜了一场,正是气势如虹...”
“老夫问的是云长的身体如何?”满宠直接打断了蒯蒙的话,“之前曾经听闻他中了毒箭,甚至昏迷了一阵子,现在如何了?身体可是大好了么?”
“.....”蒯蒙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他左右看了看,确定这不是满宠的府邸,而是曹仁的征南将军府,而门口站着的,也的确就是征南将军曹仁府里的下人,现在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满宠的问题了。
满宠见到蒯蒙这个样子,也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不由的冷哼一声,“老夫和云长乃是旧识,此事魏王麾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老夫最看不上的就是那种,明明熟悉,却要我了别人的看法装作不认识的!”
满宠说完这话,还十分不屑的看了一眼空着的主位,这句话是在讽刺谁,蒯蒙等人也就不用猜了。
不过蒯蒙三人,想了想也能理解,当初徐州之战过后,关羽曾经在曹营效力过很长时间,其中第一次生命响彻天下就是在那个时候,万军之中斩杀颜良。
据说那段时间,关羽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和曹营的主将不但混的脸熟,关系那也是处的极为不错的。
其中的老朋友张文远,田国让,牵昭,还有后面认识的满宠以及张飞的老丈人夏侯渊等等,都是和关羽关系极为不错的,其中曹仁曹子孝,也曾是关羽的朋友,毕竟他们都是喜欢有本事的人的。
可是关羽回到刘备麾下之后,一瞬间仿佛很多人都不认识关羽了一样,尤其是刘备入川之后,曹仁对荆州那是三天一攻打,五天一进犯,恨不得天天的和关羽在战场上见面。
但是这其中还是有那么一些人,并不在乎关羽已经和自己分属不同的阵营,和关羽继续书信来往,互相关心着对方。
最为出名的就是田豫和张辽这两个人了,只不过蒯蒙没想到,就连满宠这种黑脸将军,都和关羽感情很好…
蒯蒙看到满宠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说,满伯宁果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乃是真君子。
“满宠大人放心,我等离开之时,关羽将军已经大好了,之前....之前大战之时,还让我等见识了一次他那绝伦的箭术!”虽然满宠说的也有道理,他们并未做什么亏心事,不用担心别人的眼光,但是在曹仁的府邸,光明正大的关心关羽,还是让他感觉很别扭。
“嗯,那老夫就放心了。”满宠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像是自己好友的身子大好,让自己十分的开心一般,不过对于蒯蒙所说的关羽的箭术,他还是嗤之以鼻,“云长那箭术也能叫做绝伦?魏王麾下比他强的比比结识,他不过就是力大罢了!”
“额....满宠大人说的极是!”蒯蒙现在真的是浑身不自在,尤其是看到门口那几个下人,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总感觉那里面,有故事!
满宠也没有再继续谈论关羽的事情,给了蒯蒙一条活路,而是干了一见让蒯蒙更加吃惊的事情。
“门口那厮,去厨房弄些饭菜,这都中午了,不吃饭的么?”满宠冲着门口的下人,一脸的正经说出了这番话,然后那下人就在蒯蒙一脸呆愣的表情下,还真的跑去厨房了。
“满宠大人....”蒯蒙很想提醒这个一脸黝黑,总是皱着眉头的老大人,这是曹仁的征南将军府,而且刚刚你们好像好吵的不可开交....
可是还没等蒯蒙想好该怎么和满宠说这种话,就看到不久前跑到厨房的那个下人,还真就带着各种酒肉再次出现在了他的
面前,而且闻着那些酒肉的香气,感觉味道还真的是不错的。
“满宠大人.....这....”蒯蒙看着桌子上的酒肉,一脸古怪的看着不远处的满宠,他真的感觉到了,在这个世上,这些有本事的人,总是有那么些奇怪的嗜好让自己理解不了。
“快吃吧,估计曹子孝那厮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吃饱了等他回来了才有气力继续吵架!”满宠说完之后便大口的吃了起来,一旁的下人已经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了。
而他刚刚的那句话,却是让蒯蒙彻底的吃不下去了,他已经不知道樊城的这些人,到底是一群什么人物了。
就在蒯蒙的不解和疑惑中,一桌子的饭菜酒肉,绝大多数都进了刘复的肚子之中,自从开始跟着关羽练刀之后,他的饭量也跟着武艺一样,与日俱增了起来。
吃过饭的之后,整个下午,都在满宠和蒯蒙的闲聊中度过,曹仁再次出现已经是当天临近傍晚了。
一身风尘气的曹仁,顶盔披甲大跨步的走了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冲到自己位子上,将桌案上的水罐举起来,咕咚咕咚的大口喝起来。
“砰!”水罐里的水喝完之后,直接让他大手一挥给扔了出去,然后凶狠的扭过头去,瞪着在位子上茫然看着他的蒯蒙三人,先是对着外面的下人吼道“所有人,都滚出去!”
“你既然知道胡修和傅方那厮叛变投敌,为何不早说!”曹仁喘着粗气,怒视着蒯蒙,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意思。。
一直看着他的满宠,此时也猛地拍了桌案,“曹子孝,你少在这里呵斥这个,怒骂那个!玉灏告诉你了那是情分,不告诉你,你又能怎样!难不成你后路断了,不能逃了,你就恼羞成怒,要责怪他人了不成?”
说完之后,满宠犹不解气,直接站起来走到了曹仁的面前,“胡修,傅方两人就算投敌了那又能如何?南乡不过一小郡,能有多少兵马,就算全数进攻樊城那又如何?”
曹仁看着同样是一脸怒色的满宠,发出了一声冷笑,“你以为老子是怕他们围攻樊城么?”
“否则呢?”满宠同样是冷笑以对,“大军未到,你曹子孝却是想着先行逃跑?魏王让你来,就是让你这般的么?”
“你以为老子逃跑是因为怕死么?”曹仁一把扥住了满宠的衣服,冲着他怒吼起来,“还不是校事府的一群混蛋,想要让他关羽孤军深入,然后一举歼灭他,重现当年的长平之战!然后便能将荆州和送给他们的上庸拿回来!”
说完之后,曹仁一屁股坐到了桌案上,大口喘着粗气,仿佛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一般,“你以为本将不知道如何打仗么?你以为我曹子孝就不知道屠城不利么?你以为我想和荆州的云长打的没完没了么?
他校事府的命令摆在我的桌案上,魏王的手书摆在我的桌案上,我能怎么办?南阳郡一个郡,我也知道不该那么做,可是若是不将南阳郡逼成那个样子,他关羽还要等多久?
汉中之战那时候已经几乎分出胜负了,若是关羽就是坚守,难道我曹仁能攻进去么?等到益州喘息过来之后,一路出汉中,一路出荆州,我军如何抵挡?他刘玄德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软弱可欺的大耳贼了。”
说完之后的曹仁,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一脸的无奈,反手想要抹水罐再喝两口水,却发现水罐已经让自己给摔了。
满宠虽然之前的确是有些猜测,但是现在看着一个名将被自己人给逼成这幅样子,却也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和他吵了。
“既然如此,那你还犹豫什么,现在胡修等人一降,我樊城的后路就断了,此时只能据城而守,若是成功了,他关云长也活不了的,到了那时我等争夺荆州也未尝不可啊。”
满宠还有半句话没有说,若是败了,大不了以身殉城,到了地下再看魏王如何征战。
可是曹仁却是惨笑了一声,“你以为我发怒是因为胡修那厮断了樊城的后路?”
“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意外么?”满宠怎么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没想到的,南阳田国让此时已经将南阳整合的差不多了,就算有些许意外,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他便能派兵救援,文仲业和徐公明更是就在附近,张文远也早就准备好了,可以说,就算满宠不知道校事府的那所谓计划,但是他也知道,关羽这次在劫难逃了。
“樊城的后路好着呢,我等随时可以退入南阳,甚至进入宛城之中,没有任何问题!”
“嗯?”满宠被曹仁的这句话给说愣了,同时心中有了一个极为不好的猜测。
曹仁看着满宠,嘴里发出了一声冷笑,“看你这样子,也是想到了?”
满宠脸色慢慢变得惊悚了起来,不敢置信的说到,“云长他疯了么?他竟敢弃樊城而直取许都?”
“莫说你不敢相信,我刚开始知道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不敢置信!”曹仁啐了一口,“可是现在斥候已经回报了,南乡郡的大军已经变化了旗号,并且不知道为何,打出了“孙”字旗,大军调转方向,冲向了豫州!”
曹仁的话,让满宠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关云长,不愧是关云长!”满宠语气也低沉了下去,然后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曹仁说到。
“校事府的人呢?关羽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校事府的人不给你示警!”
“某家哪里知道!”曹仁眼神闪烁了一番,但还是没有将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
满宠也知道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他也只能冷哼一声,就此作罢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蒯蒙身边沉默不语的李鍪突然睁开了眼睛,然后猛地从座位上蹿了出去!
在满宠和曹仁震惊的眼神中扑出了窗口,然后一阵喧嚣之后,李鍪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
同时手中还拎着一个昏迷着的仆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曹仁看着李鍪的样子,眉头皱的更加紧了。
“从他身上搜出来的!”李鍪将昏迷的下人往地上一扔,然后将手中的一个小物件抛给了曹仁。
“…”曹仁看着手里这个黝黑的小巧令牌,眼神猛地一缩,赶紧反手将令牌收了起来。
满宠虽然不知道李鍪给了他什么,但是看曹仁这么紧张的样子,本就十分精明的满宠,心中也猜到了那是什么东西,识趣的没有再多说话!
曹仁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情绪,然后冲着李鍪问道,“他还有其他同党么?某家是说,有没有逃出去!”
李鍪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有没有同僚,不过他肯定没有将消息传出去!”
曹仁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是为何能这么肯定,但是听到他说这话,心里还是难得踏实了一些。
“满伯宁!”曹仁偏头看向了满宠,“今夜我会抽时间过去!”
满宠斜着眼睛轻撇了曹仁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同时对着蒯蒙几人招呼了一声。
“几个小家伙,过来帮老夫将这个家伙弄走吧!然后这阵子尔等就住在我府里吧!”
“诺!”蒯蒙含笑应了一声,便跟着满宠离开了征南将军府,至于那个昏迷的下人,自然是被刘复夹在了腋下。
回到满宠府邸的时候,已经天色不早了,不过此时满宠却是没有心情吃晚饭了。
直接让人将这个昏迷的下人带进柴房之中等着自己,然后蒯蒙三人在满宠府邸里,还看到了一个让他们惊喜的身影。
“阿英?”孙英的出现的确是让他们几人倍感吃惊,“你怎么出现在樊城?”
“国让将军之前让我来给满宠大人送信,之后便一直留在了樊城!”孙英乐呵呵的笑着,同时晃了晃手里各式各样的工具,“另外,我已经正式拜了满宠大人为师,现在正在老师门下学习法家和刑讯之道!”
“阿英还真是好福气。”蒯蒙由衷的开心,满宠除了将军,汝乃太守以外,最重要的是他是法家嫡系的传人,精通刑讯之道,这也是为何很多人都害怕他。
“嘿嘿!”孙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他们三个人面前,他不用将自己伪装成那么的冷漠,冲着蒯蒙举了举手中的工具,“老师还在柴房中等着我呢,先不和你们说呢,等一会儿有空了,咱们喝酒!”
“好!”蒯蒙三人点了点头,不再耽误孙英的时间,便让开了道路,看着孙英离去之后,蒯蒙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培乾也找到了自己的路,这次荆州游历之行,几乎算得上圆满了!”
“培乾”就是孙英的表字,当初一群心灰意冷的年轻人,逐渐的都走出了自己的阴影,开始找到了自己的道路,慢慢的走向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未来,所以蒯蒙才感觉这次荆州之行,让他十分满意。
除了孙英以外,刘复也找到了自己的名师,黄敢现在在南阳郡和文钦一样,被田豫和管宁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就连郭脩这个小傻子,也开始读书认字了。
“阿蒙!”刘复走到了蒯蒙的身边,看着一脸欣慰的蒯蒙,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等此间事了,我一定陪你去一趟上庸,若是上庸不够的话,我再陪你去一趟成都!”
蒯蒙扭过头,看着身边这个一脸肃穆的朋友,突然欣慰的笑了笑,用手肘使劲的锤了刘复的胸膛一下,“你这混球,瞎说什么呢!”
“嘿嘿!”看着蒯蒙恢复了那平平淡淡的样子,刘复也嘿嘿笑了一起来,虽然蒯蒙出于朋友之义,不想将自己带入火坑之中,但是刘复心中也暗暗发誓,等真到了那一天,他绝对会帮助身边这个家伙,回到汉中,将那群家伙斩杀了,给蒯蒙报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威震天下
蒯蒙三人再次见到孙英的时候,他已经是全身血污了,不过这并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怕的就是他此时还一脸的淡然,从水井中自己打了两桶水,认真的清洗着自己。
“看培乾这个样子,他应该是已经习惯了。”蒯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这一幕,就像是一个老父亲看着自己逐渐长大的儿子一般。
“嗯嗯!”刘复一脸无所谓的点着头,他现在顾不上看孙英,刚刚从厨房里找到了一坛子好酒,正在狂饮。
孙英还没有洗漱完成,征南将军曹仁就已经先行一步到来了。
“满伯宁那厮呢?”曹仁没有和人寒暄,直接将正在清洗自己的孙英给拽了起来,“你们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自己弄成这幅德行,大晚上的某家还以为见了鬼呢。”
孙英看到曹仁,咧嘴笑了笑,冲着柴房那个方向一指,“老师在那边,交代过小子,您来了就直接过去就好。”
曹仁点了点头,也不再和他继续说话了,径直的去找满宠了。
等到曹仁等人离去之后,孙英也将自己清洗的差不多了,然后来到蒯蒙等人身边,第一件事不是和他们打招呼,而是直接将刘复手中的酒坛拿了过来,大口的喝了起来。
“之前在南阳说的话,还算么?”孙英看向了刘复,还有他身边的蒯蒙。
他们都是打着游历的名号来到荆州的,只不过因为孙英的原因,蒯蒙曾经答应了田豫三件事,其中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是在樊城杀敌。
“某曾听闻,曹仁将军想要弃城而走?”蒯蒙接过孙英手中的酒坛,也喝了一口,“樊城乃是前线重镇,为何放弃?”
“众将多有劝逃,吕常曾经力主于樊城抗敌,但是受到排挤,最后无奈前往襄阳驻守!”孙英冷笑一声,“校尉牛金为首的诸多大将,都曾劝说过曹仁将军!”
“曹仁妥协了?”
“以河内司马家为首,天下半数世家参与其中。”孙英嘴角的冷笑几乎没收起来过,“汉中大战了数年,都不见中原出动了这幅阵容。”
蒯蒙无奈的摇了摇头,“除了曹子孝之外,现在中原的老将大半都在荆州这附近了,校事府居然还想着引诱关羽孤军深入,这次他们是真的玩砸了!”
从年初开始,张辽便已经禁止出兵了,所有大军全部龟缩到合肥,不和孙权正面交战,吕蒙更是一边称呼着关羽英勇,一般将大军布置在关羽身后,一副你看不见我的架势。
徐晃更是带着新招的数千大军,一步三晃悠的来到了荆州边上,说着自己是在训练新兵,中途魏王曹操还给他增过数次援兵。
可就是这么一个形势之下,南阳大乱之时,中原派出来的不是在合肥已经没有战事的张辽和训练新军继续上战场的徐晃,而是一直在樊城提防关羽的曹仁,以及一个和汉中那边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庞德!
足足四个月时间,关羽看着几乎是空无一人的樊城,愣是没有越雷池一步,而是和江夏的文仲业打的有来有往的,俩人就差在江边把酒言欢,喝酒到天亮了。
等到曹仁将防守布置好,将樊城,襄阳,庞德三个人连成一条线之后,关羽这才慢悠悠的出兵,冲着襄樊一线而来。
若非是蒯蒙亲眼所见,关羽在江口决堤的那一刻,亲率大军冒险冲锋,一战击溃于禁所部和庞德所部,恐怕他都要觉得关羽这个人是不是有些徒有虚名了。
就在三个人互诉衷肠的时候,李鍪从外面赶了回来,虽然身上干干净净的,但是孙英还是从他身上闻到了血腥味。
“刚刚动手了?”孙英将酒坛递了过去,刚杀过人需要用好酒来解乏平息心中的气,否则对身体不好。
“有两个人一直在府里游荡,我就过去看了看,结果我都没说完话他们就冲了过来,而且还是下死手!”李鍪大口的喝了两口酒,用袖子抹了抹嘴巴,“杀了一个,另一个带着那人的尸体跑了,我怕你们出事也就没追!”
孙英点了点头,也是十分的无奈,“就这半个月,满宠将军已经被刺杀了数次了,都习惯了!”
众人听到这里变得有些沉默了,大家没有再问其他的,只是一起沉默的喝酒,知道都喝的有些迷迷糊糊的了,蒯蒙才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用力的拍着孙英的肩膀。
“明天记得给我等弄一身皮甲!上阵杀敌不能不穿皮甲!”
说完之后,便一步三晃悠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呼呼大睡起来,而刘复和李鍪也是说了类似的话,然后同样摇摇晃晃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孙英突然睁开了那迷蒙的眼睛,嘴中不禁喃喃的说道,“阿蒙喝醉了还能解释,你们两个一个千杯不醉,一个随时随地都保持着清醒,也装成这个样子,真是过分啊。”
说完之后大口的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酒,之后也默默的离开了凉亭,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
次日,不知道是不是一整晚都没有合眼的曹仁,盯着通红的两只眼睛出现在樊城他自己的将军府里,同时召集所有樊城大将以及汝南太守,协助曹仁的满宠,前来议事。
孙英和刘复都作为弟子,刘复和李鍪作为护卫,也有幸随同满宠前去,不过他们是没资格进去正堂的,只能守在门口偷看。
“诸位将军,关羽来犯之事,想来你们也已经知道了,对此尔等可有什么意见?”曹仁见众将已到,便直接进入正题,“于禁,庞德二将,一死一降,我樊城兵力只有这么多,是守,还是逃啊?”
曹仁麾下众将之中,陈矫,牛金,吕常三人可以说是资格最老的。
但是自从当年江陵一战之后,陈矫便被魏王曹操收入了丞相府,后更是作为尚书在朝中任职,而吕常现在则是驻扎在襄阳,无法前来。
可以说现在曹仁麾下,地位最高者,只有那个莽夫一般的人物,牛金。
“启禀将军!”牛金也不负众望,第一个站出来,“那关羽今日连战连捷,更是有水淹七军之大势,实在是难以抵挡,所以末将建议,我军当暂避锋芒!”
牛金的开口仿佛是打开了诸将的话匣子,一个个都紧跟着他们开始说了起来。
“牛金将军所言甚是!那关羽此时正是士气大振之时,我等硬抗下去,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选啊!”
“曹征南,那荆州刺史胡修携南乡太守傅方已然投降关羽,若是我等再不离开,恐怕他们定会将我等团团围住,那时候内无余粮,外无援兵,我等危矣!”
在这不停的劝说曹仁退军的声音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
“放屁!”一直冷眼旁观的满宠突然怒吼一声,“尔等乃是大汉的将军,怎能说出如此胆怯之言!”
满宠本就威严,兼之又是樊城的二号人物,他一怒吼,曹仁麾下绝大多数的将领都将嘴闭了起来,除了牛金。
“满宠大人!”牛金不愧他混不吝的名号,冲着满宠毫无恭谨的拱了拱手,“别人怕你满伯宁,俺牛金不怕!你乃是个文人,不会打仗就不要在这里指手画脚,若是不小心伤了你,那可不好了!”
牛金作为一个副将,对满宠说话竟然毫无恭谨之意,甚至那威胁的意思居然都已经不加掩饰了。
而这种情况,莫说曹仁,便是他麾下众将都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培乾啊,看来你老师在这个樊城不太受待见啊!”刘复一脸的笑虐,冲着孙英低声说道。
孙英却也不恼,“曹仁麾下多是骄兵悍将,对先生不服那也是正常之事,所以今天不是将你带过来了么,想看看你这两个月可学到了什么?”
“那也得等那厮动了手啊,否则我前脚冲进去,后脚就被这征南将军府的护卫给乱刀砍死了。”刘复不屑的笑了一声,“不过我看这所谓的牛金将军,嘴上功夫明显比手上功夫好!”
就在孙英和刘复两个人相互斗嘴的时候,屋子里的争吵再次发生了变化。
“够了!”一直看着满宠和牛金争吵不出声的曹仁,这次突然怒吼着打断了两人,“昨日本将刚刚得到消息,胡修和傅方的大军没有来樊城和关羽会和!”
“什么?”除了已经知道消息的满宠以外,剩下的将领全都大吃了一惊。
“请问将军,不知那胡修和傅方的大军,现在到了何处?”牛金几乎是冲到了曹仁的身前,急声问道。
“陆浑人孙狼,在前些日子斩杀了陆浑主簿,然后想要率领陆浑之人南附关羽,关羽虽然接收了他们,但是没有让他们和自己会和,反而是给了孙狼将军印,并且将胡修等人的兵马调拨给了他,让他一路袭扰,返回洛阳!”
听到这里,众将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洛阳也是十分重要,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洛阳就算丢了,那都是小事情!
曹仁见到他们这个样子,不禁冷哼一声,“尔等难道以为,他一介贼寇,拿到了数千大军,还会老老实实的回到洛阳据城而守么?”
“将军此话何意?”
“那孙狼,带着兵马一路杀向了许都!”曹仁猛地一拍桌案,“沿途盗匪,山贼不知凡几,竟然全都归顺了那厮,据悉现在他的大军已经有不下万人之中了,而且他们都攻到了郏下!”
“咕咚...”所有将领都变了脸色,郏下离樊城很远,但是离许都近啊,过了郏下,最多半天便能兵临许都。
“现在,尔等....”曹仁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粗狂的声音打断了。
“将军!”牛金那破锣嗓子直接在他耳边炸响,“既然乱军已经到了郏下,那我等更应该回军!”
曹仁缓缓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副将,放在桌案下的手,慢慢的握紧,甚至都发出了骨头交错“咯咯”一般的响声。
“本将.
...不太明白!”
牛金也知道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就算是彻底的得罪了自己的将军,但是当他想到那个人能够给自己的好处之时,便立刻就坚定了自己id信念。
“将军,我军先在襄阳大败,兵力损失惨重,后又汉水决口,江水甚至已经漫延到了城中,若是此时关羽大军乘船而来,樊城几乎是一战可下啊!”
说完之后犹不满足,还继续说道,“若是现在离开,或许樊城会失,但是我等自身可免啊,更何况现在许都危在旦夕,若是我等坚守樊城而导致了许都有失,那我等便是千古罪人了!”
“牛金...”曹仁的嗓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起来,“本将为何不知,你竟有如此口才?”
“将军!”牛金冲着曹仁跪拜到,“此乃牛金肺腑之言,樊城不可守,许都才是真正的大事啊!”
满宠这个时候突然怒吼着打断了牛金的话,“若是樊城不守,关羽便可穿城而入,那时候荆州军一路坦途,我等将如何应对?”
“樊城之后仍有宛城!”牛金也毫不示弱,“宛城虽遭受大难,但是田豫已经将候音余孽收服,只需要控制住他们的家眷亲朋,强令田豫紧守宛城即可,等我军将郏下之敌击溃,自然可以从容的对付关羽!”
牛金的话也让刚刚已经闭嘴的将领们再次心中活络起来,本来他们刚刚还在担忧,关羽一战将于禁击溃,甚至收降了胡修和傅方两人,更是让孙狼为前部,进犯许都。
这一仗,无论是胜是败,他们都逃不了一顿责罚,但是刚刚牛金的话却是给了他们一条明路,樊城后面还有宛城,这也是一处险要之地,田豫更是被誉为北疆战神,乃是一员名将。
只需要田豫不计代价的拖住关羽,时间不用太多,最多一个半月,他们足够将郏下的贼寇尽数击溃,到了那时,便又是攻守异位的时候了。
看着众将眼中的光芒,便是已经决心死守樊城的曹仁也有些心动了,不说其他,许都可是有着他的亲族家眷,若是许都丢了,那他真的是百死莫赎了。
满宠看到这个样子,也是心中火气,只想问问,曹仁是什么时候变得耳根子这么软了。
“曹仁将军!”满宠也走到曹仁身边,冲着他说道,“宛城是个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您自己还不知道么?”
当初曹仁屠杀宛城,弄的整个南阳郡都民怨沸腾,虽然最后是因为校事府的原因,但是曹仁当初干的事情也是太过了,此时若是故技重施,真就用南阳百姓的亲属性命要挟他们,曹仁也有些心虚。
牛金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才说通的曹仁,再次被满宠一句话给拉拢了过去,顿时心中大怒,竟然不顾上下尊卑,直冲着满宠就一拳打了过去。
二人本来距离就近,牛金这一圈又毫无征兆,满宠一时不查之下,竟然直接被锤了一个乌眼青,而牛金得手之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再次一拳冲了过去,要在这征南将军府,当众殴打满宠一顿。
不过这次,他却没有得手,在他第一拳落到满宠身上的时候,刘复就已经冲了过去,当看到牛金还想打第二拳,刘复脸色一沉,一个大跨步拦在了满宠身前,然后直直的一拳擂了过去,然后将牛金打退了数步。
当牛金捂着胸口停下脚步的时候,赫然发现,同样吃了他一拳的刘复竟然是纹丝不动,直挺挺的站在满宠身前。
“小子,你是何人?”牛金作为樊城大将,此时被一个无名小卒给打退了,顿时感觉到了一股屈辱,喝问过后都不等刘复回答,再次挥拳冲了上去,就要给刘复一个教训。
刘复看到这样子,也冷哼一声冲杀过去,要和牛金好生讨教一番,至于门口听到动静的护卫们,此时已经被李鍪给拦了下来,看着短剑在手,一副冷冰冰样子的李鍪,护卫们很自觉的选择了对峙,毕竟看情况,里面也不像是会出事的样子。
牛金虽然也是勇将,但一是因为他现在乃是赤手空拳,二是年岁慢慢变大了,再加上刘复在关羽手下被调教了这么久,虽然刘复现在还不是牛金的对手,但是短时间里却也不会败了。
就在二人打的你来我往之时,一直在主座上坐着的曹仁,慢慢站起了身子,缓步走到正在打斗的两人身旁。
“尔等是觉得我曹子孝老了么?”曹仁轻声一笑,突然脸上露出了一道狰狞,“一个跨步就挡在了两人的中间,然后双手齐出将两人的拳头直接握住,不让两人再继续争斗!”
“将军....”牛金看到挡在自己面前的曹仁,眼神不禁颤抖一下,刚说了一声将军,就被曹仁打断了。
不是被话语,而是被曹仁用力的抛飞了出去,和他一起的还有那个刚刚交手的家伙。
“砰!”
“砰!”
两声巨响,刚刚还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齐齐的被掼在地上,半天不能缓过气儿来。
“这是最后一次,若是再敢啰嗦,本将先斩了你!”曹仁冷眼看了牛金一眼,那股杀意毫不遮掩。
刚刚还在捂着胸口,脸色惨白的牛金听到了这句话,差点真的背过气去,他知道自己最终还是没有说通曹仁。
“诺,末将领命!”牛金强忍着不适,逼着自己站起来,向曹仁行了一个礼。
曹仁扭头环视一周,看着麾下的众将,寒声说道,“关羽大军即将到来,尔等还想着弃城而逃?我等乃是魏王委以重任的驻边之将,再有言退着,皆杀!”
看着已经暴怒的曹仁,所有人都低下了自己的头颅,高喝一声,“诺!”
“都退下吧,从今日开始,紧守樊城,不许松懈!”
“诺!”
众将退下之后,牛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当他走到曹仁身边的时候,却是听到了曹仁低沉的话语。
“你且记住,世家皆是狼子野心之辈,若是你依旧执迷不悟,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牛金听到曹仁的话语之后,动作停顿了一瞬,然后紧跟着大踏步的走了出去,没有回答,也没有解释,就这么离开了曹仁的正堂,离开了曹仁。
(关于牛金的解释:牛金是曹仁麾下重将,只要看过三国对于南郡争夺战有印象的肯定都知道,牛金曾经率领着五百死士,直冲周瑜大营,虽然战果不错,但是自己也被陷了进去差点就死在了南郡。
是曹仁不顾陈矫的劝告,带领大军冲锋,亲自去将牛金这个麾下给救了回来,为此陈矫对曹仁的评价是“将军真乃天人也。”
按照这个说法,曹仁不单单是牛金的老上司,更是他的救命恩人,以牛金这种莽夫的性格,他应该对曹仁忠心耿耿,甚至报之以性命!
但是牛金却是让人开了眼,在樊城最为难的时候,牛金没有出现在任何的史书记载之中,可是这个牛金还不是一个小人物,他不单单是曹仁的部将,更是司马懿的爱将!
后来司马懿百日破辽东,屠杀公孙家族及其麾下官吏万余人的时候,他和胡遵就是司马懿依为左右臂膀的两个大将,时候更是曾被封为魏国的候将军,比老上司曹仁的官位也不低。
可是直到他被司马懿给杀了为止,曹氏已经被司马家欺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而这个莽撞的汉子,却是恍若未见一般,丝毫不顾及他也曾是曹氏麾下将,对司马懿百依百顺。
所以,作者在这里大胆猜测,如果荆州之战本就是三家角力的一场大戏,那么逐渐走上历史舞台的世家,以及其中的司马家是不是也扮演着一个角色呢。)
曹仁在樊城已经决定坚守了,甚至看着那滚滚而来,不断上升的江水,曹仁也没有再生怯懦之感。
而此时关羽的大军终于已经整装待发了。
此时的荆州军,已经打造好了数十艘战船,高大的战船随着奔腾而过的汉江水,一路杀向了樊城。
“关羽来了!”随着汉水冲击着樊城城墙,关羽的战船也出现在守卫樊城的士卒眼中,一阵阵的高呼将樊城的人心,都提了起来。
曹仁和满宠也冲到了城墙之上,看着随波而来的荆州军,看着那气势如虹的荆州军,曹仁若是说不紧张那绝对是假的。
关羽看着就在自己不远处的樊城城墙,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前进,老夫要和伯宁还有子孝好好聊聊!”
跟在关羽身后的周仓听到这话之后,立刻应诺一声,然后大手一挥,得令的舵手便带着关羽将战船驶向了樊城。
“我家君候想请曹子孝将军,满伯宁大人城前一会!”
“我家君候想请曹子孝将军,满伯宁大人城前一会!”
“我家君候想请曹子孝将军,满伯宁大人城前一会!”
三声高喊,关羽便让整个樊城都听到了他到来的消息。
几乎就是于此同时,郏下城门终于发出了一声巨响,两扇偌大的城门,在孙狼的怒吼之下终于被他麾下的乱军直接撞开了。
“冲进去!”孙狼镇臂高呼,冲着郏下城大喊着,“入城之后,刀不归鞘,烧杀抢掠一天一夜!”
孙狼丝毫不顾及城中那些百姓的性命,毫不客气的下了屠杀之令,而听到孙狼屠杀令之后的士卒也好,山贼土匪也罢,都发出了狼嚎之声。
“吼,首领威武!”
“将军威武!”
这一路上,无数的山贼土匪竞相投靠,随着孙狼麾下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他对军队的掌控也越来越难了。
不说其他,荆州刺史胡修,南阳太守傅方,这两个人的麾下将校不乏有威望之人,而那些山贼土匪赶在豫州这世家林立之地游荡,若是没有几分本事怎么可能。
可是相比于他们这些将校悍匪,这只临时拼凑出来的军队,他们的首领却只是一个义士,别说没有打过仗,便是杀人都极少,就凭他,哪怕有关羽给
的荡寇将军印,那不容易将这群人制服。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孙狼竟然一路疾驰,遇山开路,遇水搭桥,一路攻城拔寨竟然无人能挡住他们分毫,让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逼近了许都!
并不是孙狼是什么天纵之才,而是他用了一个必胜的法宝,他直接对着所有人下令,“攻破城池,直接屠杀平民百姓,掠夺财物尽数归属自己所有。”
在这个乱世,当兵是为了什么,当土匪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够活下去,然后吃好的喝好的么?
现在孙狼给了他们这个机会,他们现在不单单是荆州关羽的麾下,更是能够光明正大的烧杀抢掠,可谓是痛快,能带给他们这些的,只有这个叫做孙狼的家伙,这群士卒土匪,怎能不拥护孙狼。
就凭着这一方法,孙狼是一路杀到了现在,别说天下人了,便是关羽知道了都有些惊讶。
此时郏下城也被攻破了,在下面便是许都了,那里有着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有着天下最多的财富,天下最聪明的人,天下最勇猛的人。
而这群人现在都聚集在了一起,在郏下城破的那一刻,关于孙狼等人的军报也到了他们的手上。
“现在这个样子,你们倒是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啊?”朝堂上,一个脸色阴沉的中年人,盯着面前的众多文武。
而他的身后,就是高高的九重台阶,以及一个坐在龙椅上,一脸漠不关心的皇帝,刘协。
在朝堂上,敢于这般放肆无礼的,又是这般年纪的,只有一个人,魏王世子,曹丕。
曹丕的语气十分的不善,他面前的诸多文武也都是一脸愤恨,却是无人敢于出声。
他们的愤恨并不是针对曹丕,当然他们就算是也不敢这么明显的表现在脸上,他的愤恨针对的就是军报上的那些人,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他们许都不远的万余大军。
“世子,如今之策唯有紧守许昌,然后让各个州郡速速派兵来源,敌军只有万余,还都是乌合之众,只要我等能守住许昌半月,待得援军来到之后,那群贼寇不足为虑!”
说话的乃是一老者,身形消瘦气度不凡,即便老了也不得不说,端的一副好相貌,正是对荆州颇为了解的监冶谒者韩暨,曾是荆州刘景升麾下宜城长,对荆州极为了解,自然知道来犯之军都是一群什么德行。
按理来说,韩暨的建言可以说是中规中矩,也是极好的办法,一群贼寇不足为虑,只要紧守许昌城,最多半个月,各路大军一到,就算孙狼等人再凶狠,也会被暴怒的曹军撕成碎片。
可是就算这么一个好的建议,却是被人驳斥的一无是处一般。
“胡说八道!”一个年岁和他相差不多的人站了出来,冲着韩暨怒斥到,“这孙狼等人在我豫州肆意妄为,虐杀百姓,屠戮平民,我等乃是大汉之臣子,怎可看着我大汉的百姓受这种苦难而袖手旁观!”
老人说话的时候,一副怒发冲冠之相,对着韩暨怒斥,那瞪大的双眼,那横飞的吐沫,简直让人觉得这就是一个圣人一般。
只不过在他说话的时候,高高的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却是一脸的嘲讽,甚至都想呕吐。
因为说话的这个人就是曹家急先锋,华歆!
当初就是这个人,将大汉的皇后以及皇后肚子里的龙子,亲手从后宫之中拽出来,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着她来到了自己这个皇帝的面前,将大汉皇帝的尊严,将大汉朝廷的尊严,彻彻底底的踩在脚下。
而这时,他却是一副大汉忠诚的模样,扬言为了大汉的百姓,为了大汉的天下,真是让刘协只想吐出来。
“华子鱼,你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韩暨也不是什么善茬,虽然他不知道这群关中和河内世家里的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他知道若是再让他们继续折腾下去,这大汉就真的没救了,或者说,魏王都会有危险。
“韩暨,你不过一学士而,挖挖沟槽,兴修堤坝你说说也就罢了,这种兵家之事,你既然不懂,就不要张嘴了!”华歆冷笑一声,对着韩暨继续着冷嘲热讽。
其实现在华歆的心中也是一阵阵的慌张和无奈,不说其他,本来好好的一招引蛇出洞,最后生生的让人家完成了威震华夏,现在贼人就在许昌不远处,而许昌的大军呢,让他们亲手送到了荆州,交给了曹仁,再由曹仁送到了荆州关羽那里。
若是让这群人知道,现在许都几无可用之兵了,不说其他,便是龙椅上的那位恐怕就又要生出许多事端了。
可是华歆除了驳斥韩暨以外,却也说不出什么好主意来了,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给曹丕建言到。
“启禀世子,下官觉得我等不应该坐以待毙,而是主动出击!之前战报曾有言,宛城在田豫去后已经得到了稳定,民生也快速的发展了起来,而之前的叛逆候音麾下的余孽,此时也已经归附了田豫.....”
“你到底想说什么!”曹丕一脸的不耐烦,自己的父王让他代理朝政,结果刚接手就弄成了这幅样子,他还在发愁怎么和曹操交代呢,“让你说贼寇的事情,你总没完没了的说宛城和田豫干嘛!”
“启禀世子,下官的意思其实是....”
“是想让南阳郡继续抵挡云长,然后调曹仁回来攻击孙狼,是这个意思吧,华大人!”一个浑厚的声音打断了华歆的话,随着话音一个身材不算高大,半头华发,黝黑苍老的脸上还长着不少老年斑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随着他的到来,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所有人的呼吸,仿佛都沉重了几分。
“见过魏王!”
“见过父王!”
来的人正是曹操,汉中大战之后的曹操没有一直待在许都,而是不停的在许都周边探访民生,一些军情大事都是让他的儿子曹丕来处理,唯一一次插手,就是曹丕让曹植领军出征,但是曹植喝醉了,他插手将主帅人选改成了于禁。
剩下的时候,绝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冷眼旁观,并不单单是因为他要培养这个接班人,而是他的身体,的确有些不堪大用了。
但是,就算是年迈的曹操,也不是闲杂人等可以糊弄的。
“魏王....”华歆现在浑身都有些颤栗,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他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魏王走到华歆的身边,看着低头跪拜的华歆,语气平淡的说道,“子鱼,孤记得你是从江东来的吧。”
“是!”
“当初还是当今圣上亲自下令,让你为豫章太守,从此正是踏上了官宦之路,而后豫章被孙策攻破了,你便降了孙策...”
华歆很像反驳,但是微微抬头看着身边这个并不高大的老人,却是心中一颤,应声说“是!”
“老夫当年很羡慕你的才华,所以便豁出颜面不要,亲自上书,请求圣上将你从孙权手下调来,然后一路将你扶持到尚书令和御史大夫的位子上面,可以说,你是孤认为可以接替文弱的人!”
华歆浑身颤抖的更加严重了,“臣多谢魏王,臣有负魏王重任!”
“没有,没有。”曹操无所谓的挥挥手,“你的能力是没问题的,否则也不会将孤的这个世子糊弄的这般团团转。”
“臣不敢!”华歆被曹操这句话给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赶紧高呼到,“臣绝不敢如此啊!”
一直在龙椅上看戏的刘协看到这一幕,心中居然有着莫名的痛快。
“哎,从今天开始,你暂且回家养老吧,官职,俸禄照旧!”曹操只轻飘飘的用了一句话便让健硕的华歆回家归老了,至于何时能够再启用,便要看新王的了。
“诺!”华歆总有千般不愿也不敢忤逆魏王曹操的意思,只能低声应诺罢了。
曹操继续往前走去,走过了韩暨,走过了陈群,走过了曹丕,走到了大殿台阶之下。
“臣,曹孟德拜见陛下!”曹操没有跪拜,甚至脸上都没有什么恭敬的样子,但依旧是给刘协行了一礼,也未等刘协说话,便自顾自的直起腰扭过身子来。
刘协或许也已经习惯了这个样子,对此并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还无所谓的耸耸肩,继续魂游天外。
曹操转身之后,看着跪倒一地的文武大臣,低声喝到,“都起来吧!”
“谢魏王!”群臣得到了曹操的话之后,才敢站起身来,这一幕也不知道刘协心中是何等滋味。
“吏部郎卢毓何在?”曹操没有先问曹丕这个世子或者陈群这种重臣,而是先点了一个小小的吏部郎的名字,不过知道卢毓的人,都是心中猛地一颤。
刚刚快马加鞭从南阳赶回来的卢毓也是心中一慌,赶紧上前拜见到,“卢毓拜见魏王!”
“可有需要解释的地方么?”曹操语气依旧是那般平淡,但是却字字如同一击巨锤敲打在卢毓的心口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下官....无话可说!”卢毓也是双眼一闭,这次是他小看了关羽,本以为给关羽下的套,能够在清扫颍川汝南一带的世家同时,还能将关羽一举歼灭,顺带让寒门的田豫,满宠元气大伤。
本来上好的局面,却是让关羽弄得满盘皆输,从古至今从未有过这种兵分两路,大军在外被人堵着,前锋已经越过重重险关杀到许都外了。
便是三岁小儿都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是关羽就是敢反其道而行之,让大军不带粮草直接冲杀,这种手段,卢毓只能说心服口服。
曹操见卢毓没什么要说的了,便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之前济南相告老了,你便去那里吧!”
曹操一句话便让卢毓远离了中枢,更重要的是,离开了许都他就再也不能掌控校事府了,可以说这一击就断了卢毓的希望。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反攻开始
听到曹操刚刚话语的卢毓心中陡然一沉,仿佛被掏空了力气一般。
从小卢毓就是一个八面玲珑之人,凭着一个已经破败了的卢家,游走在各个世家之间,在夹缝中求那一线生机,还要忍受自己亲哥哥给自己不停的拉后腿。
直到他进入了朝廷的中枢,虽然只是一个吏部郎,但是同样的他还进入了所有人都闻之色变的校事府。
甚至一路扶摇直上,做到了“地藏”的位置。
可是却因为荆州之事,让他顿时失去了所有,卢毓不知道自己应该怪谁。
怪那些人不为自己求情么?他们现在恐怕也是自身难保。
怪关羽么?他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名将应该做的事情,哪怕这个名将是在拉所有人下水。
怪曹操?他不敢!
“诺!”千言万语最后只变成了一声“诺”,他不知道曹操还能活多久,但是他知道就算魏王死了,短时间自己也不要想着回到中枢了,
处理完卢毓之后,曹操再次环视一周,所有被他目光所触及之人,全部都低下了头颅。
“蒋济,陈群,贾诩,桓阶还有司马懿留下!”曹操寒声说道,之后扭过头看向许褚,“去将仲德找来,许都都要丢了,他还要在府中安稳带到几时!”
“诺!”许褚应诺之后便去寻找程昱,而众臣听到最后没有自己的名字,也都非常识趣的躬身告退了。
不多时,老态龙钟的程昱便来到了偏殿之中,那里曹操等人已经等待了许久。
“仲德,坐吧!”看着老态尽显,精神也极为不好的程昱,曹操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这是亲眼见证自己这一路的人,却是已经垂垂老矣。
“程昱多谢魏王。”程昱还是那么严肃,做事还是那么一板一眼的,行礼之后,便安然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曹操环视一周,现在这里可以说是自己麾下最好的一群人了,当然还有一个人没有来,那个在曹操心中已经是死人的人。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便开始吧!”曹操沉声说道,“现在许昌并无可用之兵,贼寇已到数十里之外,如之奈何?”
众人听此话,却是不言不语,不知该如何向曹操建言。
曹操见此,也是心中不喜,但是此时的情势却是极为危险,汉中之战先是折损了夏侯渊,后面回程途中折了韩浩,让曹操不得不将重心后移,在关中和雍凉部署大量的军队和将领。
之后荆州一场大战,曹仁战败,文聘束手,庞德战死,于禁更是降了!
数月之前,镇守许都的大将王必死于一场叛乱,让许都一时之间竟然出现了无将的尴尬境地。
“若是尔等皆无良谋,那孤便说了!”曹操目视着麾下诸人,寒声说道,“既然贼寇已到郏下,而梁地和陆浑之人更是不断的为非作歹,那么便迁都吧!”
“魏王不可!”一直没有说话的蒋济等人突然齐声高呼起来,“魏王,此时形势未曾危及到如此地步,不可迁都!”
“魏王明鉴,若是迁都,则我军士气必将大丧,此乃取祸之道啊!”
“魏王,郏地只是一群贼寇,我等只需要调兵前来即可,迁都之事,万万不可!”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么多年的清洗,朝廷里也没什么真正的汉臣了,但是迁都这是大事,不是在于他多么费劲,而是说其代表的含义。
一旦迁都,几乎就相当于将偌大的豫州拱手让给了关羽等人,届时关羽大军士气定然大涨,那群贼寇也定然是更加的肆无忌惮,便是一直在看戏的孙刘二人,也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曹操看一下子就活过来的几人,嘴角顿时发出了一声冷笑,“既然无法迁都,那你们倒是给孤说说,现在应该如何啊!”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程昱突然站了出来,“启禀魏王,臣,有罪!”
曹操抬头看向这个老态龙钟的家伙,“仲德你有何罪?”
“之前程昱曾听闻陆浑山上有隐士,深得陆浑之民爱戴,后陆浑人孙狼聚众而反杀主簿,占县城攻略四方,但是在陆浑山却是十分老实,甚至约束部下不得打扰那位隐士的生活!”
程昱说到这里都没有进入主题,但是随着程昱的话,其他人的身上却都是冷汗直下。
因为程昱说的这个隐士大家都很熟悉,和钟繇并列的书法大家,更是和管宁并立的当代隐士,胡昭胡孔明。
知道他不是因为他是书法大家,也不是因为他是隐士,是因为他是司马仲达的老师,是世家接班人司马懿的老师!
此时司马懿也缓缓抬起头来,狭长的双眼冷冷的看着不远处的程昱,眼中仿佛有着火焰一般,“不知此事和那陆浑山上的隐士有何关系?”
“老夫只是觉得既然孙狼那厮这般敬重那隐士,那某家便让那隐士前往叛军这种,希望能够劝降他们!”
“哈哈哈,真是笑
话!”司马懿冷笑一声,“既是隐士又怎会为你说动,让你驱使!”
“老夫的确是没有说动他。”程昱淡淡的说道,“老夫只不过将他全家老小都拿了,尤其是他那老来子胡纂!”
程昱这句话一出,偏殿之中顿时响起了一片片吸气之声。
这个时候的师长如同父母一般,尤其是胡昭和司马懿这种,司马懿一身本事绝大部分是跟着胡昭学的,可以说他跟着胡昭的时间比跟着自己父母兄弟的时间都要长。
胡昭在司马懿心中,那是真的就和自己的父亲一样,而现在程昱居然堂而皇之的告诉所有人,他绑了胡昭的子嗣亲族,逼着胡昭上战场,去劝降一群暴兵乱匪,这无异于是杀父之大仇啊!
“程仲德!”司马懿咬紧了牙关,双拳紧握整个人死死的盯着程昱仿佛要将他吞下肚子一样。
“若是胡昭先生死在乱军之中,程某定会为他披麻戴孝!”程仲德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不过老夫觉得,胡昭先生乃是名士,既然能够教导出司马仲达这种优秀的弟子,想来劝服那些叛军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司马懿看着一脸平静的程昱,虽然心中怒火升腾,却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将程昱记在心中,伺机报复!
“程仲德,让某进退两难错失宝座,这个仇你得还!”
其实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曹操都知道,现在距离许昌不远的那万余贼寇不叫事儿,许昌虽然说没有大军,但是金吾卫,巡防营,城门守卒就有不下三千之众。
更别说这里面世家林立,若是真将许昌城里的人逼急了,谁强谁弱还真是两可之间,这也是孙狼害怕的地方。
而此时虽然说王必死了,但是老将之中,程昱曾为统帅,许褚曾为大将,秦朗曹丕亦曽随军征战,而曹操也不是等闲,说迁都只不过是想让这群闭口不言的家伙知道知道厉害罢了。
而程昱刚刚的手段可是比曹操的更加的狠毒,他动的可不仅仅是司马懿,他几乎是将所有的世家都拉下了水。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就在刚刚作为校事府的地藏,也是世家的后继者卢毓刚被曹操一句话发配到了济南为相,数年之内休想再回到大汉朝廷这个权利中枢。
而现在所有人几乎都盯上了卢毓走后,空出来那个“地藏”的位置,那可是校事府里仅次于首领的位置!
现在的首领史阿又是一个只会动手的家伙,绝大部分权利都在地藏手中,而司马懿无疑就是其中最有力的竞争者,因为他不但是智者,更是世子曹丕的心腹。
可以说,若是魏王薨了,世子曹丕可以说是最有力的竞争者,而司马懿则是校事府最有力的掌控者!其地位和史阿也绝对不相上下。
但是这一切都是程昱出手之前,现在程昱直接将他老师的儿子给绑了,逼着他老师去叛军中说降,若是成功了,胡昭乃是功臣而司马懿则成了逼迫他老师的帮凶,名声毁了。
若是失败了,司马懿的老师都不行,这一定会成为日后的一个污点,随着他一生一世。
而司马懿最头痛的是,他现在已经注定不孝了,若是再不忠的话......程仲德该死!
程仲德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至于最开始说的请罪,估计程昱岁数太大了,自己都忘记了。
魏王曹操等到程昱回到自己位子跪坐好之后,才继续说道,“既然仲德解决了叛军,那么咱们便议一议那荆州的关羽!”
此时蒋济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程昱,感觉自己若是敢再闭嘴不言,这个寒门最后的老人估计就真敢一句话废了自己。
所以蒋济也赶紧站起来,冲着上位的曹操说道,“魏王勿忧,虽然关羽此时士气大盛,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说!”
“此时关羽虽刚刚大胜,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但同样的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数月的征战已经让士卒苦不堪言,此乃其一。”
“江东吕蒙,一直对于荆州没有死心,当年孙权攻取三郡就是吕蒙主导,而他更是在最危险的时候,不顾孙权的安危也要诓骗郝普,一举拿下零陵之地!所以此时关羽大胜,吕蒙定然不会继续旁观!此乃其二!”
“江夏文聘此时已经抽出手来,徐公明在荆州练兵业已数月,其中世子更是数次给他派兵,那些都是百战老兵,其麾下亦有不下万人!有此二人再测,断不会让关羽继续放肆!此乃其三!”
“合肥战事已经结束,孙权大军已经退回江东,张辽将军早已严阵以待,随时可以出兵合肥,从背后攻击荆州,江东必然会给他让出道路!此乃其四!”
“魏王已经回转许都,不需要兵临前线,只需要继续带军进驻摩地,便能给前线士卒极大的士气,而襄阳与樊城两地互为犄角,后方更是田国让的南阳郡,三地互补,虽不能久守,但是拦住荆州水军一时还是没有问题的,待到大水退去,荆州水军便无用武之地了!此乃其五!”
蒋济说的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魏王曹操听蒋济说完之后,也点了点头。
“传令,许都从今日起,程昱为帅,秦朗曹丕为将,严守许都,务必保证许都不失!”
这是曹操的第一条将令,秦朗,曹丕为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程昱为帅,作为曹操麾下第一狠人,若是真到了生死存亡之地,程昱真敢对着许昌城中的世家大族乃至皇帝出手,逼许昌城中的人随他一起抗敌!
这一条命令几乎确保了许昌的安稳。
“传令,徐晃,文聘二人立刻出兵,救援樊城,攻击关羽!”
这是第二条命令,除了救援之外,也告诉所有人这个时候,莫要在想着什么引蛇出洞,重复当年长平之战,第一要素就是将关羽打回去,若是真让关羽将樊城一线破了,那大家就都没得玩了。
对于世家来说,就算关羽冲进了豫州,冲进了许昌,冲进了中原,世家还是世家,在刘备麾下和在曹操麾下,其实他们区别并没有太大,所以这次他们才敢冒险行此计策,以小博大,希望能够夺下荆州,进而一统天下。
但是对于曹操来说,若是让关羽冲进了中原,凭着关羽现在这个段位,除非他关羽暴毙而亡,否则等到曹操自己意一死,中原还真的没有能够制住他的人。
真到了那一步,扼住宛城要地的关羽,只需要数年便能将荆州连成一片,然后和同样喘过气来的汉中一起出兵,真个关中都不是曹家的了。
然后关羽是想北上还是南下,那都和曹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所以这一战,世家敢赌曹家不敢赌,到现在曹操也没想明白,自己的这个儿子是怎么被一群人忽悠的同意了他们这么扯淡的计谋的。
“传令,张辽随时准备出兵,出兵时机可自行拿捏!”
这是双重保险,毕竟关羽现在已经不能之用将来形容了,在荆州这个地方,单凭着徐晃和文聘真的不好说能够打赢他。
这并不是吹嘘关羽,单单靠着一群水军,在陆地上,在襄阳城,将曹仁打的差点全军覆没,若非是满宠救援及时,曹仁就没了!
之前不知道关羽手中那只是水军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关羽这次只带了水军出征,那对关羽的评价可就要重新来了。
而曹营之中,除了已老了的曹操以外,唯一能够和关羽过手的应该只有威震逍遥津的张辽了。
“传令曹仁和满宠,告诉他们,除非他们两个都死在了樊城,否则不许轻离樊城一步,告诉田豫,南阳郡备战,若是情况允许,可直接出兵南乡和樊城!”
这是要断了孙狼等贼寇的后路,阻止他们返回去和关羽汇合。
说道这里之后,曹操再次环视了麾下一圈,“此时谁愿出使江东,孤王欲与孙权联盟,共抗关羽!”
这句话已经说出,在座之人都有那么一丝的不可置信,世人都说关羽骄傲,但是谁又曾知道,当今魏王才是这天下间,最为骄傲的那个人。
无论是何时何地,魏王曹操,何曾与他人联手过!
当年吕布威名响彻天下,数次将魏王逼入绝境,这都不曾找过任何人联手,便是刘备,也只配给他做探路先锋罢了,从来未曾觉得和刘备有联手的必要。
后面的袁绍雄踞中原,众人皆以为曹操会联手诸侯共抗袁氏,便是草原上的轲比能等人都来到了许都,求见曹操希望能够联手和曹操共同对抗袁绍。
可是对于这些人的建议也好,要求也罢,曹操只给了一个答案,那就是乱棍打出!
这一路上,无论前途多么坎坷,曹操都不曾放下过自己的身段,在他眼里,这天下无人可让他低头。
而今天,荆州的关羽,仅仅凭着两郡之地做到了这一点,这是关羽的主公刘备都不曾做到的,便是汉中数年的大战,刘备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臣,愿出使江东!”
曹操决定联合江东之后,一个声音便从下面传了出来,众人入眼瞧去,正是刚刚被程昱弄得进退两难的司马懿。
“仲达....”曹操看着这个一脸阴翳之像的年轻人,当初为了拒绝自己的征召,不惜弄断自己的双腿,现在已经成为了自己儿子的左膀右臂,也是小一代中唯一一个可以和杨修交手的人物。
“启禀魏王!”司马懿出列跪拜道,“江东狼子野心,我等虽要与之联合,但不能失了气度,更不能给他们任何实质的东西,所以臣愿往!”
“你打算如何做?”
“臣打算让江东对我等俯首称臣!”司马懿眼中光芒一闪,“孙权乃是弟袭兄位,来位不正乃是他最大的问题,臣请朝廷给他正名....”
就在司马懿侃侃而谈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禀报。
“启禀魏王,江东来使求见!”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反攻之江东
江东此时来使,真的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便是曹操都微微一愣。
“请进来!”虽然曹操不知道江东此时来是为了什么,但是该有的气度和礼节还是要有的。
很快,一个身形消瘦的但是精神极好而且气度不凡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江东阚泽,见过魏王!”阚泽作为江东本土大儒,虽然这个大儒的身份无法得到中原的承认,但是他的学问和品格还是很高深的。
另外阚泽作为被誉为盖蜀之扬雄”、“今之仲舒的阚泽,也是孙权的心腹之一,常年作为使者游走四方。
“德润来此做何事啊?难不成黄盖又被人揍了?”魏王曹操看到了阚泽,不由的冷笑了一声,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当初赤壁的时候,就是这个家伙带着黄盖的血书来到了自己面前,一顿忽悠之下,让自己敞开了大营,迎接着装满引火之物的黄盖。
虽然黄盖被自己的爱将张辽一箭给射进了长江,差点就给自己报仇了,但是这个阚泽却依旧是活的很滋润,听说还越来越得孙权的器重了。
阚泽也知道魏王对自己没什么好感,闻言不由的轻笑一声,“魏王说笑了,黄将军早已马革裹尸,与疆场上阵亡了,魏王何必再开他的玩笑。”
“哼!”曹操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了,老了之后,曹操发现在自己慢慢变得有些任性起来了,这也是他慢慢的将所有 权势都放下去的一大原因,作为曹操,他可以任性,作为魏王,他不能任性。
“德润来此,是有何事啊?”
“回禀魏王,我主孙权派遣某家来此,主要是想和魏王联手,共抗益州刘备!”
“哈哈哈!”这句话让偏殿中的众人都爆发除了一阵大笑,其中蒋济更是直接站起来,冲着阚泽怒道,“你这贼人,真是足够狡诈!”
阚泽却也不恼,冲着蒋济拱手说道,“不知子通先生有何见教?”
“天下何人不知,你江东乃是刘备的盟友,当年赤壁.....建安十三年那一战,尔等和刘备狼狈为奸,阻挡我天军于赤壁,此时却又来这里假惺惺的说什么联合我等,共抗刘备,尔等不嫌害臊么!”
阚泽被蒋济这一顿嘴炮下来,脸色却是丝毫没有变化,而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当时荆州在魏王手中,现在荆州可是那关羽执掌!”
阚泽此时却是完全不要个脸了,荆襄九郡,荆北是江夏,南郡,南阳,南乡,章陵五郡,以及荆南的长沙,桂阳,零陵,武陵四郡。
现在关羽手中只有一个南郡和一个零陵,剩下的长沙,桂阳,武陵三郡已经被孙权抢回去了,而荆北除了南郡以外的四个都在曹氏手中,阚泽一句话就成了关羽占据了荆州,若是让关羽知道了,可能会和他好生讨论一番,人为何可以这般不要脸。
蒋济虽然也知道阚泽刚刚不要脸了,但是阚泽的意思他还是能够清楚的,现在比较危险的乃是你们,而不是江东,毕竟关羽大军可是逼近了襄樊一线,若是破了樊城,那事情可就太大了。
“就算是关羽执掌,那又如何!”蒋济冷哼一声,“尔等还敢出兵合肥不成么?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们失去的不过是一个荆州,汝南等地仍然可以步步为营,关中雍凉也未必有事,但是你们江东,可就危险了!”
蒋济的意思也很明确,你们江东拿关羽威胁我们,那关羽又何尝不是你们江东的威胁,单单一个水军就让曹军苦不堪言,若是他们上了船,入了长江,那难受的可就是江东了。
“子通先生说笑了,水军可不是那么好练的,便是当年的蔡家,也不是我江东的对手,更何况他区区关羽?”阚泽一脸的无所谓,仿佛丝毫不在意关羽的威胁,“不过我主孙权心忧陛下的安危,特命小人来此,希望能够和魏王商议,为陛下的安危尽一分绵薄之力!”
说到这里,阚泽可以说将自己的身份压倒很低了,不过此时偏殿的这些人却是没有想着轻易放过阚泽,好像已经忘记了,他们刚刚还想着派人去江东联合孙权。
在阚泽说完那些话之后,本来就打算出使江东的司马懿站了起来,冲着阚泽微微一笑,行了一礼,“见过阚泽先生,司马懿有礼了。”
阚泽也冲着司马懿回了一礼,“司马八达之名,当真是如雷贯耳,阚泽有礼。”
“阚泽先生刚刚说,想要保护陛下,不知可是真心?”司马懿一副微笑的样子,完全看不到之前面对程昱的那种狰狞,一副翩翩公子好样貌。
“自然是真,我主孙权乃是大汉亲封的徐州牧,车骑将军!”阚泽朗声说道,“不过那是乱臣贼子刘备向朝廷请命的,虽然我主受了朝廷的任命,但是一直深以为耻!”
“那不知阚泽意图如何?”
“非是某家意图如何!那是我主愿意和魏王结为姻亲!”阚泽此时终于抛出了此行的目的,“之前都尉徐详曾来中原,希望能够和魏王重修旧好,互为姻亲,虽然魏王答应了,
也遣使而还,但是这姻亲之事一直未定!”
“呵呵,孙权的胃口倒是不小。”司马懿冷笑一声,“前脚才让吕蒙和甘宁二人为将,出兵攻破皖城不说,更是擒获了我庐江太守朱光,掠夺我淮南人口数万,后脚被张辽将军打败了居然就想和好了,倒也真是现实啊!”
“皖城乃是我江东咽喉,圣人曾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无论如何皖城乃是我江东的要地,必须要得到,这和其他无关,乃是性命之事!”
“那烦请你主孙权将皖城之民尽数归还我等可好?”
“淮南之民乃是因为魏王北迁之策,心生恐惧,所以自愿入我江东,若是强令其返回恐生民怨,对双方都不好!”阚泽淡淡的回了一句,“不过我主愿意从今往后,荆,扬两地恢复向朝廷的进贡,将两地的奇珍异宝送与朝廷,以示江东敬服。”
司马懿听到这里其实已经满意了,但是当他看到主位上不声不响的魏王,眼睛微微一缩,知道自己做的依旧不够好。
“刚刚听阚泽先生说,你主孙权对于他现在徐州牧之位和车骑将军的职位不甚满意?”司马懿微微一咬牙,想要再从江东嘴里弄出些东西来让自己的主公满意。
“司马先生所说正是!”阚泽微微一笑,“徐州乃是魏王麾下众将臧霸驻守之地,我等怎敢窥伺!”
这时候一直没有再吭声的曹操突然说了一句,“那孙权想要什么!”
“启禀魏王,我主愿意将庐江太守朱光等人送还中原,只求一荆州牧之位!”
荆州牧,虽然现在荆州被三家分了,但是荆州牧一直挂在刘备那里,换句话说在官府朝廷这里,关羽才是最正宗的,哪怕他占领的地方最少。
而后哪怕再册封一个胡修为荆州刺史,刘备也可以不认可,这就是师出有名,而现在孙权要的就是师出有名!
“荆州牧?”曹操冷笑一声,“孙权的胃口倒是很大啊!他是想独吞荆州么?”
“魏王见谅,我等绝不敢有此想法!”阚泽恭敬说道,“不过荆州三郡也在我主孙权手中,为了防止刘备那厮日后讨要,只求一个名正言顺罢了!”
虽然阚泽是这么说,但是在座的只要不傻,就知道孙权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虽然知道,但是这话却不是他们这些臣子能接的了。
魏王曹操看着恭敬的阚泽,冷笑一声,“荆州牧,也并非不可,不过就看他孙权能做到哪一步了!可别忘了,云长此时带着的,都只是荆州的水军而已,那江陵留下的可不是江东能够窥伺的!”
阚泽没有帮助孙权得到“荆州牧”,却是没有丝毫的失望,而是冲着曹操行礼,告退。
直到阚泽离开了,曹操等人都没有完全闹明白阚泽今天跑着一趟到底是要干什么。
“诸位,对于阚泽刚刚的来意,你们有何想法?”曹操看着已经真的离去的阚泽,实在是不太明白,平素里的使臣若是不在这里耗上十天半个月的,不将目的达到誓不罢休,哪里会和今天一样,不知奔波了多久来到许昌,还有说了没有半天就离开了。
莫说曹操,便是蒋济等人,现在也是云里雾里,刚刚阚泽在这里一顿说,然后大家感觉说了很多,但是又感觉什么都没说一样....
“回魏王,我等....不知!”陈群此时也只能是一脸的尴尬,实话说自己没有想法。
曹操看着又开始低头不语的众人,无奈的挥了挥手,又感觉到了自己头颅一阵阵的头痛了。
“都下去吧,都下去吧!”
“我等告退!”众人拱手行礼,退出了偏殿。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走到最后的就是老态龙钟的程昱,和比程昱也丝毫不年轻但是精神更好的贾诩。
“仲德,看出来了么?”贾诩也慢慢的走着,跟在程昱的身边,嘴里轻声说这话。
“看出什么来了?”程昱微微瞥了一眼贾诩,“看出世家在这里谋划了半天,然后被三家给耍了么?”
“三家不至于,不过是两个人罢了!”贾诩也呵呵一笑,“不过江东这动作....老夫有些看不懂了。”
“有什么看不懂的,只不过是美周郎后继有人了罢了!”程昱抬起头看着头顶那明亮的天空,“刘备如今正是如日中天之时,江东也有了后继之人,就连中原的世家也是人才辈出,那....”
程昱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贾诩却是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虽然现在魏王曹操天纵奇才,但是他的子嗣....勾心斗角远胜大略,而现在魏王在死前又在不停的打压着那些有才的年轻后辈,生怕自己死了之后,世子曹丕压不住他们。
不说其他,当年曹冲应该是魏王最看重的后代,魏王无数次的说过,从曹冲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甚至为了他,不惜将荆州第一神童周不疑找来给他伴读。
只可惜曹冲福薄,还未能长大,便先夭折了,
而从那以后曹操便性格大变了。
当年那个气吞万里如虎的曹公不见了,变成了一个总害怕自己死后,自己的儿子无法掌控局势,最著名的就是交权。
既害怕曹丕掌控不了局势,让他早早的接过了权利,但是又怕曹丕心狠,对自己兄弟下手,屡次三番的更改任命。
曹操这些年,先是斩杀了周不疑,汉中出兵缓慢死了夏侯渊,回军的时候,洛阳还没到,韩浩这个他曾经最喜欢的后背也死了,紧跟着在援军上,更改了曹丕的命令,将主帅从曹植改成了于禁。
结果于禁和庞德一降一死,让中原差点元气大伤了。
魏王的想法,其实程昱也好,贾诩也好,他们是能够明白,甚至可以理解的,曹家和夏侯家枝繁叶茂,小辈之中鄢陵候曹彰勇武非凡,一直被曹丕施为大敌的曹植那更是文人中的翘楚。
夏侯家的几个孩子个顶个的优秀,其中夏侯称和夏侯尚可以说是有着名将的苗子,而曹家的旁系里曹休也被成为曹家千里驹。
另外加上魏王曹操还有收义子的习惯,曹真,秦朗两人都是曹家亲手教导出来的,那能耐可是一点不弱。
相比之下,郭嘉和典韦的儿子,基本上是被曹操给养废了。
“罢了罢了!”程昱现在一想如今的形势就感觉头痛,“老夫老了,折腾不动了,这天下便交给那些年轻人吧!”
说完之后,便不再搭理身旁的贾诩,踏上了自家的牛车,回去了。
“哎,真是老了!”贾诩也摇了摇头,然后迎着那慢慢落下的夕阳也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许都城外的管道上,数匹战马正在狂奔,其中刚刚还在许都和魏王曹操麾下重谋舌辩的阚泽就在其中。
“快!”阚泽抽打着战马,同时问着身边的亲随,“吕蒙将军那里准备的如何了?”
一个亲随听到了阚泽的话,赶紧跑上前来,“大人放心,吕蒙大人已经在半个月之前就称病不出了,而大军现在暂时由陆先生执掌!”
“大军现在驻扎在何处?”
“武陵郡和零陵军的边缘,已经待命了许久了!”
“好!”阚泽喊了一声好,然后再次一夹马腹,“速度再快点,趁着现在中原和关羽打的难舍难分,尽快回到江东,我军能否一战而崛起就看这次的了!”
“吼!吼!吼!”
一群江东而来的亲随此时也是充满了野性,对未来充满了向往,就连速度都在度快了三分。
而就在阚泽赶回江东的途中,魏王曹操的命令也传遍了四方,就是最简单的一句话,倾尽全力阻拦关羽!
而关羽在和满宠曹仁聊过天之后,终于大吼一声,荆州水军,发起了对樊城的冲锋,一时间战火四起,樊城危如累卵。
“将军!”一个将校跑到曹仁面前,浑身都是血污,“将军,真的挡不住啊,关羽麾下的荆州军不要命了,战船直接冲上来,第一次攻击他们就冲上了城墙,我等弟兄们差点就失手了,水太大了,真的扛不住了啊!”
“挡不住也得挡!”曹仁拔出长剑,瞪着这个将领, “除非樊城的人都死光了,否则就必须给我挡在这里!”
说完之后,曹仁便亲自带着亲兵冲了上去,多少年了,曹仁都是稳居后方统帅大军,极少亲自冲阵了,而今天在关羽的威胁下,他终于再次拿起来刀剑,冲到了最前沿。
而另一个方向,满宠一剑捅死了自己的坐骑白马,“今日死战,要么我等具死,要么关羽死!”
“杀!”
“冲啊!”
关羽的荆州军,乘着战船,手持刀盾一次又一次的冲向了城墙,曹仁麾下仅剩不多的樊城守卒,也拼了性命的抵挡着他们,此时已经不是什么战争了,这就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屠宰场,屠杀着两军的军士。
关羽抬头看着慢慢黑下来的天色,冲着周仓说了一句,“天黑便鸣金收兵!”
“诺!”周仓领命而去,同时给关羽带来了最新的战报。
“君候,刚刚斥候来报,江夏的文聘和豫州边境的徐晃都有些蠢蠢欲动了!”
“甚好...”关羽点了点头,“求援的死士已经派出去了么?”
“回君候,死士已经出发了,今晚大概就能到江夏和徐晃那里!”
“他们的家眷,要厚待!”
“诺!”周仓领命而去,留下关羽一个望着战火不断的樊城,想着自己接下来要开始的所作所为。
“许昌此时应该已经开始了吧,老夫给了你这么好的机会,孟德,孙权小儿,你们可千万不要让老夫失望啊!”望着滚滚汉江水,关羽嘴中喃喃的说道。
“就让关某用这一身的污名,换你们的一个未来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反攻之荆州
夜色降临之时,关羽大军中鸣金收兵,给了樊城一丝喘息之机!
“关羽退了...”曹仁此时大口的喘着粗气,长刀已经卷了刃,刚刚那不算长的时间里,他却是足足斩杀了近百名荆州军士卒,整个人现在都感觉空灵了,他知道这是用力过度的后果。
“对,”满宠也同样是一脸的疲惫,“关羽现在究竟想要干什么,我等明明已经坚持不住了!”
刚刚在关羽撤军之前,樊城已经明显感觉到疲态了,士卒运转已经不灵了,而荆州军则是气势正盛,无需多久,便能将樊城一举攻破,可就在这种情况下,关羽鸣金了。
“或许是因为夜战....”曹仁本想说天黑了,荆州军不善夜战,但是这话说道一半就不好意思说出口了,都已经打到城墙上了,荆州军不善夜战难不成樊城就善于夜战么?
满宠摇了摇头,将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暂且不管他是为何了,多派巡哨,务必不能让关羽破了樊城,今日夜里,我将亲自驻守城墙!”
“你还是去城门吧!”曹仁哈哈一笑,“虽然现在不下雨了,但是若是论厮杀,还是我曹子孝能和关羽一斗,你下去吧,城墙还是由本将亲自驻守吧!”
曹仁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满宠听完之后便点了点头,自己走了下去,今年他将和从曹仁共同守护这个樊城。
“雨停了!”
在战船上苦思破城之计的马良冲到主帅关羽面前,对着关羽急声说道,“君候,刚刚外面雨已经停了,而且月朗星稀,往后几日定会是艳阳天!”
“那不好么?士卒在雨中进攻,实在是不太方便,而且也不利于我等安营扎寨!”关羽依旧是保持着夜读春秋的好习惯,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着急。
“君候,大雨一停,洪水很快就会退却!”马良看到关羽这幅不忙不慌的样子,更加的着急,“到了那时,我等水军就失去了进取之力了!”
“那又如何?”关羽轻轻的将手中竹简放下,然后一股傲然之势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老夫略施小计便能将于禁大军尽数俘虏,生擒于禁,刀斩庞德,现在老夫麾下先锋孙狼已迫近许昌,天下震惊!”
马良看着傲气冲天的主帅,心中突然仿佛进入了寒冬之中,浑身都感觉到了微微的颤栗。
“君候....”马良一声哀嚎,就跪倒在地上,想要再度劝导关羽一番,结果关羽却是没有给他机会。
“大军出征,你这呜呜咽咽的是何等意思!”关羽猛地一拍桌案,冲着帐外大吼,“来人将这厮叉将出去,不许他再进入中军大帐!”
“君候....君候.....关云长!骄兵必败!关云长!”
马良从哀求到怒斥,从凄惨到疾呼,从君候到关云长,马良对关羽也是越发的不恭敬了,不过他现在想的只是如何让关羽同意他的话,至于其他的,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可是任凭马良如何呼喊,都没能撼动关羽的心。
等到马良的声音已经遥不可闻了之后,周仓才一脸的为难,冲着关羽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关羽一眼给瞪了过去。
“今日天色已晚,尔等各自退去吧!”关羽大手一挥,便让众人退下,“关平今日巡营,王甫先生暂且留下!”
“我等遵命!”众将领命告退,关平则是去架着小船前去巡营,而王甫则是留下等着关羽的命令,周仓本来也想留下,但是被关羽看了一眼过后,还是选择去大帐之中守着。
等到帐中再无他人之后,王甫拱手行礼,“君候留下王甫,不知有何安排。”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你去做一件事!”
“君候请说!”
“今日你找个理由前去告诉马良,想要劝服老夫,只有主公和诸葛军师两人....”
关羽抚须轻轻说出这句话,却是让王甫脸色大变,一脸震惊的看着关羽,嘴唇都有些哆嗦,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老夫没事了,若是汝等也无事的话,便离开吧。”关羽轻轻挥手,便是送客了,浑然不顾王甫的震惊,自顾自的看起了春秋。
王甫等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关羽其他的命令,也默默的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王甫不知道关羽这是怎么了,但是多年的阅历告诉他,关羽心中应该有一个计划,一个让天下都感觉到震惊的计划,现在的威震天下或许在关羽的心中,那只是简简单单的开始。
想到这里,王甫就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他岁数并不算大,之前总是听别人说,上一个的时代,那些出类拔萃到连上天都嫉妒的一众文武,是多么多么的优秀,多么多么的出众。
但是王甫从不认为自己会比他人差,他觉得便是那些人再强,也不过就是法孝直,彭永年之辈,直到他
见到了诸葛孔明和庞士元,一内一外一文一武,让他真的开了眼界。
然后他来到了荆州,看到了关云长,这个“上一个时代”的翘楚,让王甫一点点的震惊,一点点的感到恐惧。
战船不同于大营,没有办法矗立那么多的营帐,除了士卒的大通铺以外,向马良这种还是有自己的房间的。
“季常贤弟,可在房间之中?”王甫的声音从外面传到了马良的耳中,让他将房门打开。
房门一开,王甫就见到了一个极为颓废的马良,披头散发,浑身颓废,仿佛失去了所有一般。
“季常,你这是....”王甫鼻子一阵耸动,低呼一声,“你竟然饮酒了?”
关羽军中,其实并不禁宴饮,但是那也是特殊的情况,平素里和其他军队一样,是禁止饮酒的,若是今日马良饮酒之事让人报给了关羽,他少不得一阵军棍。
“呵呵,国山兄你是要举报于某么?”马良丝毫没有客气,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桌案旁,毫无气度的继续喝了起来,仿佛王甫不存在一般。
王甫见到马良这个样子,也是知道刚刚的事情对这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打击有多么大。
“季常啊!”王甫一副痛惜的样子,将房门关好之后跑到马良身边,指着他怒斥到,“你怎的能够如此,你可是荆襄才俊,你可是天下都有名的白眉贤士,若是如此,你怎能对的起马家的列祖列宗!”
“才俊?贤士?无人用某,是何才俊?无人听某,是何贤士?”马良嗤笑一声,继续大口喝了起来,“今夜天色,未来数日定然会艳阳高照,到了那时,最晚明日下午,洪水就会慢慢退去,我等的战船有何用处?
若是没有咯战船,便是我荆州的水军再如何的英勇善战,那樊城城高沟深,我等拿什么攻城?等打造好攻城器械,恐怕江夏的文仲业和豫荆边境的徐公明都已经到了我等面前了!
至于那孙狼,不过就是一群乱匪贼寇罢了,南乡当年还是从南阳郡分出去的一个小郡,能有多少兵马,不通战事,士卒又能够多么悍勇?沿途的盗匪山贼,那也不过是当初曹仁攻打荆州之时,逼反的一群百姓罢了。
若是我等不能用最快速度将樊城攻破,就凭着那万余乱匪山贼,他们拿什么去和许都争斗,程仲德,许仲康,更遑论还有一个天下闻名的大汉魏王曹孟德,就凭一个连粮草辎重补给都没有的孙狼么?
某家不知道君候是从哪里来的信心,居然相信孙狼那种狼子野心的贼寇,居然会相信那胡修和傅方两个降将,他们两个那是什么人,他们的名声都臭了大街了!”
马良越说越激动,越说怒气越重,最后更是一把将酒坛扔了出去,摔了个粉碎。
“季常!”王甫拍了拍马良的肩膀,安抚了一下马良那暴怒的情绪,“你说的道理,我等也知道,但是君候现在的样子,我等却也是劝说不动的啊!”
“劝说不动便能任由他如此肆意妄为么?”马良愤怒的拍打着桌案,“他麾下的乃是我荆襄男儿,乃是我荆襄的士卒,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就为了他的狂傲自大,就这么白白折损在这樊城之下么?”
“季常慎言!”王甫低喝一声,“其实若是想要劝动君候,也并非没有任何办法!”
“嗯?”马良微微一愣,“国山兄刚刚的话是何意?”
王甫微微一笑,知道马良终于上钩了,“君候虽然狂妄骄傲,但是对与主公乃是极为信服的,而且除了主公以外,对于诸葛军师也是十分的敬佩的,若是季常贤弟能够去....”
王甫说道这里就没有再多说了,而马良的聪慧自然是能够明白他的意思的,“国山的意思是某家去求主公和孔明!”
马良眼睛都开始了闪光,突然找到了解决之法,让他有些兴奋,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到成都去求刘备插手此事,不过转念一想,又变得有些颓然了,“国山兄说笑了,此去成都千难万险,恐怕我等现在去了成都,还不等主公的命令到荆州,战事都已经结束了。”
王甫哈哈一笑,“季常此言可是荒谬了,若是大军前行,益州一路坎坷,那自然是十分艰难,但是若是能够轻骑出击,便可以走近路,抄小道前行,如此这般的话,速度要快很多!”
马良听闻这话,心中有些动摇,但是想到如今的战事,却又有些犹豫了起来,“可是如今战事正急,我等擅自离去的话...”
“季常!”王甫一副“你为何不开窍”的样子,“你就算在这里又能如何,君候可会听你的劝告?你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啊!但若是能够去求得主公,让主公出手,挽救战事,那你便是立了泼天大功啊!”
王甫的话,彻底让马良下定了决心,然后直接一拍面前的桌案,“国山兄此言大善,若是能成,主动定然不会怪罪你我二人!”
王甫满意
的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却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你....我二人?”
“当然!马某又岂是那种夺人之功的人,国山兄可莫要小觑了马良!”马良一副讲义气的样子,让王甫着实有些懵。
“某家的意思是....你我二人都去?”王甫想要问的其实是,去就去吧,为何要带上自己,关羽也没说这个啊。
“那是当然,良虽然曾今游历过益州,但是那已经是很久之前了,而且对益州道路也极为的不熟悉,若是没有国山兄带着,那怎么能够最快速度的到达成都!”
“季常贤弟说的....也有些道理....”王甫突然觉得马良说的真的有些道理,但是他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来不及多说了,早一日到达成都,便能早一日解救荆州之为难!”马良已经顾不得其他了,拉着王甫的胳膊就要连夜出发,王甫虽然也曾当过绵竹令,但是毕竟年岁已大,论力气比不过马良这正当壮年的小伙子。
两人一路疾行到了船边,就在马良琢磨该怎么弄出一条船的时候,一个士卒打扮的人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前,“王甫先生,您命令准备的小船已经准备妥当了,请跟小人来!”
然后三人就在王甫震惊的眼神之中,上了一条早已准备妥当的小船,上面还放了足够分量的干粮和清水....
“国山兄,未曾想到您竟然准备的如此充足,不愧是益州出名的贤士!”马良现在对王甫那可是由衷的敬佩,感觉这就是一个和诸葛孔明不相上下的谋士一般。
“这....小事小事....”王甫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却是将这个引路的士卒认了出来,周仓麾下的一名亲兵,在从关羽那里离开的时候,他见到过这个人一面,虽然只有一眼,但是谁让他记性好呢。
“王甫大人!”那领路的士卒一路划船将二人送到了岸边,冲着王甫二人轻声说道,“前面已经备好了四匹上好的骏马,小人这就回去了,您二人一路之上注意安全。”
说完便将一个小包袱塞到了一脸尴尬惊讶的王甫手中,然后划着船进入了漫漫夜色之中。
“国山兄,厉害啊!”马良再次惊讶的赞叹到,“这小包袱之中又是何物?”
王甫也没有打开包袱,但是现在他却是猜出来这是什么了,“我二人的官文吧,沿路之中,关卡重重,若是没有这个,定然会生出各种波折!”
马良闻言点了点头,“国山兄果然思虑周全,小弟佩服!”
说完之后便将包袱背好,干粮和清水也都带在身上,迅速的找到战马,快马加鞭的朝着成都冲过去。
等到他们两人离开之后,一个黑影也闪了出来,正是许久不见的廖化廖元俭,看着他们两人离去的背影,廖化沉默的往回走去,他还有给关羽复命呢。
“君候,王甫先生和马良先生已经离去了,朝着成都方向而去。”廖化回到战船之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荆州军的主帅关羽,将二人的情况报告给了关羽。
“甚好,如此的话,老夫就放心了!”关羽微微点了点头,“元俭可需要休息?”
“末将甚好,无需休息!”廖化现在也渐渐的知道了关羽的计划,除了感慨关羽计划的大胆和狠辣以外,还对自家的君候,十分的佩服,他不知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想到这种“毒计!”
“老夫让你查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回君候,小人已经查出了一个大概。”廖化沉声说道,“当初主公希望能够请求刘磐将军出山,协助镇守长沙,但是却被拒绝,之后我等便没有再关注过他。
但是刘磐将军和上庸前任太守蒯棋却是有些渊源,两家也算得上是世交,之前刘封曾经攻打上庸之时,孟达说服城中申家打开城门,然后率军将蒯家屠了,只有其子蒯蒙逃脱,据说是很早之前就被蒯棋安排去了刘磐府邸。”
“那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关羽眼睛微微一眯,想到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和那个脑子仿佛一根筋却时不时有点小聪明的莽小子。
“蒯棋应该是预料到了自己会不幸,所以提前将儿子送出,但是他却是算漏了一点。”廖化苦笑道,“蒯棋将儿子送到了刘磐那里,但是刘磐却是也被人满门屠杀了!”
“什么?”关羽猛地一惊,“刘磐不是病死的?”
“回将军,末将已经确认过来,刘磐将军是被满门屠杀的,只有老管家带着其子刘复和蒯蒙还有外甥孙英并另外一个孩子,四个人逃脱了!”
“是谁干的?”
“这个已经无从查起了。”廖化顿了一下,然后不确定的说道,“但是在刘磐将军被人灭门之后,却是发生了一件事...”
“说!”
“吕蒙入荆州,兵不血刃夺长沙!”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反攻之徐晃
“吕蒙入侵荆州,下长沙...”关羽眼睛眯的更深了,他之前就有一件事很不明白,当初曹仁莫名其妙的就要攻打荆州,将自己给拖在襄樊一线不能回军。
而一直十分老实的江东,却是敢撕破脸面直接进攻荆州,要断了自己的后路。
这都不算重要,重要的是,作为荆南四郡,那可是他们的根基,在里面不知废了多少功夫,甚至桂阳太守都是由他们的主公刘备的前任亲将赵云接任的。
可是就在这种情况下,吕蒙真就进攻了,非但鲁肃一反常态的保持静默,便是一直对他多有恭敬的桂阳,长沙二地居然连反抗都没有,就直接打开了城门,放江东军进来了,一下子就让江东在荆州站稳了脚跟。
对于这件事,关羽其实一直都没有想明白,甚至一度觉得在他死之前,这都会是一个秘密,不过如今,关羽似乎是有些明白了....
“鲁子敬!”关羽寒声说道,“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在鲁子敬作为江东都督的时候,别说开疆扩土了,就连外出征战都是孙权亲自上手的,完全就不像是一个都督该干的事情,甚至最后别说周瑜交给他的兵权他没保住,便是吕蒙后期麾下的人马都不比他弱。
但是鲁子敬作为江东都督,却是干了一件事,从当上都督开始,生生干到他死去。
那就是联络荆州关羽,和荆州打好关系!
世人常说,吕蒙上任之后,对自己百般温顺,不断的向自己示弱,表示自己的敬佩,但是在关羽看来,吕蒙这才哪儿到哪儿啊,鲁肃当年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倾江东之物力,结关羽之欢心。
若非是鲁肃有妻儿的话,关羽都要怀疑那个小老头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不太好的想法。
如今听到廖化带来的消息,关羽突然明白鲁肃这么多年干了什么,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这个荆州统帅,他的目的是荆州的众多文武。
而将刘磐灭门,则是最后的图穷见匕,因为刘磐应该是长沙城中唯一一个在声望上能够对他们产生威胁的人了,而那个时候,长沙,桂阳两地的上下应该都已经被鲁肃收买了。
而零陵太守郝普虽然抵抗了,但是被下面人糊弄欺瞒,最后也是在关羽到来的前一刻投降了吕蒙,而武陵因为地处偏僻,武陵蛮更是为祸地方让众人都有些为难,所以才幸免于难。
“君候...”廖化虽然年轻,但是同样才华极好,廖家也是荆州的望族,虽然廖化是旁系,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才华,“鲁肃已死,君候莫要再为他生气了!”
“哼,江东狗贼,就没有一个纯良之人!”关羽冷哼一声,也就不再多说了,毕竟鲁肃已死多说无益,“这里有一封信,你保存好,必要的时候一定要将他交给那个人,还有你知道的所有事!”
廖化看着眼前的关羽,听着他甚至带着丝丝恳求的语气,一下子跪倒在地,“君候放心,就算廖化粉身碎骨,也定会完成君候交代的事情!”
“元俭忠孝纯良,乃是良将,若是他日还能有机会,定要好生建功立业,在老夫麾下,让元俭受委屈了。”关羽上前,不但亲手将廖化从地上扶了起来,更是亲自给他掸去灰尘,“不过想来老夫是看不见那一天了。”
“将军!”廖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关羽挥手打断了。
“元俭去吧,你的事情也很多,莫要再耽搁了,他日若还有机会,老夫再和元俭饮酒!”
“诺!”廖化深深的看了关羽一眼,然后扭头离去,他还要去荆州和上庸之地,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一夜,关羽彻夜未眠,就站在战船之上,看着那滚滚汉江水,看着他不断的冲击着樊城的城墙,又不断的退去,相信很快,这场大水就会真正的从樊城消失,樊城也将再次变得坚固无比。
“若是汉中之战,我军尚有余力,关某是真的想再登上樊城城墙,好好看看这中原的大好河山,再次会一会这中原的英豪!”
次日清晨,太阳初生的时候,伴随着难得的好天气,关羽的荆州军再次发起了对樊城的总攻。
“快!弓弩手退下去!”曹仁看着已经冲到城墙边上的战船,使劲啐了一口,“刀盾兵呢,还他娘的没睡醒么?快过来!”
“来人,将城门堵死了!”满宠看着已经慢慢开始退却的水位,心中也是大喜,“将城门给我堵死了,别让荆州军进来了,最多再坚持一两天就够了,快点!快点!”
曹仁和满宠看着荆州大军,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他们只需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安全了,忧的是,他们还得再坚持一段时间才能安全。
“子孝!”满宠将城门彻底堵死之后,便带着剩下的所有士卒都冲上了城墙,“关羽今天这是要总攻了?某家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儿呢。”
曹仁看着已经开始进攻的荆州军,也是摇了摇头,“这事儿不对,洪水已经开始退去了,若我是关羽,此时已经顾不上其他了,一定要大军全都
压上去才好,只有如此,才有可能将樊城攻破,而现在这个样子,却是不太对!”
“关羽现在后军完全没有动作!”满宠补充道,“这攻势看似如狂风骤雨,但是却不能长久,若是就凭着这个冲禁樊城来,关羽恐怕是很难办到的!”
一旁的校尉看着已经岌岌可危的局势,实在是不知道面前的这两位将军是怎么得出来来的结论,现在关羽没有尽全力,都把樊城打的抬不起头来了,若是进了全力,现在他们的脑袋是不是就已经摆在关羽的桌案上了。
于此同时,关羽也看着不远处的樊城,“文仲业和徐公明两个家伙到哪儿了?”
周仓闻言,立刻回答道,“据探子来报,文仲业出兵江夏,但是不知为何走到一半便没了动静,而徐公明却是已经冲了过来,想来很快便能到樊城周围!”
关羽闻言点了点头,突然轻笑一声,“徐公明可快一点吧,若是再不来,樊城便真的让老夫给攻下来了!”
周仓听到之后却是没能笑出来,甚至还有些低落,“君候,其实我军完全可以攻上樊城的!”
“都是水军,拿什么攻城。”
“若是不计代价....”
“闭嘴!”关羽突然低声怒斥了周仓一句,“这些士卒将身家性命交给了关某,却不是让老夫用来完成自己的功绩的!若是之前,或许老夫还能说上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现在....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诺!”
在满宠和曹仁的抵抗下,樊城终于再次有惊无险的坚持了一天半,而在之后,那奔腾的洪水终于开始退却了,随着洪水退却的还有关羽的荆州大军!
“关羽....这就退了?”曹仁看着随波而走的战船,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置信,“来人,速去襄阳打探消息,看看吕常那里如何了?”
“诺!”
樊城在曹仁和满宠的顽强抵抗下,终于撑住了,但是让曹仁揪心的不仅仅是一个樊城,还有他的爱将吕常所驻守的襄阳,那可是荆州的重镇!
满宠瘸着一条腿走到了曹仁的身边,“子孝莫要过于担忧了,我有一种预感!”
“什么预感?”
“关羽恐怕压根就没有动襄阳!”满宠声音有些干哑,这段日子多亏了刘复和李鍪两人护在他的身边,才没有让他受什么大伤,也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看到的要比曹仁更加清楚一些。
“伯宁刚刚是何意?”
“刚刚来的消息,你看看吧。”满宠说着话,将一卷白帛递给了曹仁,“徐晃已经快到了,估计明天下午,他就能赶到樊城!”
“呦呵!”曹仁发出了一声冷笑,“老子这里都打完了,他徐公明也终于来了!”
满宠脸皮一抖,觉得自己这个搭档总是抓不住重点,“将军,你不觉得他来的太快了么?”
“本将这里都打完了,他才到,这还叫快?”曹仁冷哼一声,“看来这些外将越来越没轻没重了!”
曹仁说完之后才发觉自己说话太冲了,看了一眼有些恼怒的满宠,连忙补了一句,“伯宁勿要多想,本将说的是徐晃!”
满宠看着曹仁,也知道这一阵子他心情不好,没有去在乎他说了什么,而是给他解释道,“曹将军,收到许都的命令是何时?”
“昨日晚上啊!”曹仁说完之后还对着满宠拱了拱手,“说到这里,还要多谢伯宁,若非伯宁坚持,曹某就真的犯了大错了!”
满宠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徐晃什么时候收到的命令!”
“他能是什么时候...”曹仁说到一半就愣住了,徐晃在荆州和豫州的边境,虽然说距离樊城的确不算远,毕竟他也是那些人的后手之一,但是距离也不算近啊。
最特别的是,徐晃带的大部分都是新兵啊,就算徐晃和曹仁同时接到的许都的命令,甚至再早一天,徐晃也不可能现在来到这里,除非徐晃的大军全都会飞!
“伯宁,你是什么意思?”曹仁看着退去的关羽,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你是说这是关羽在搞鬼么?”
“是不是关羽某家不知道,但是某家知道,徐晃和关羽一定会有很不错的故事!”
徐晃和关羽是同乡,当初关羽投降之后,和他关系最好的就是张辽和徐晃,张辽是因为他们两个脾气相投,再加上有同袍之友谊,而徐晃就是因为他们是同乡,据说之前就认识海很熟悉。
现在徐晃出现在了这里,想来关羽也不会无动于衷吧。
“君候!”周仓来到关羽身边,轻声说道,“徐晃到了!”
“公明来的还真是准时啊。”关羽呵呵一笑,“相比这一路一定是紧赶慢赶横冲直撞而来的吧!”
“君候英明!”周仓跟着笑了一声,“探子回报,这一路上徐晃几乎是不曾停歇,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不过就算如此,他依旧是落入了君候设计好的圈套之中!”
“哈哈哈,希望日后公明不要怪老夫。”关羽抚着长须,“赵累那里布置的怎么样了?”
“回君候,大营已经建造完毕,拒马栅栏纵横交错,绝对能够让人见之生畏!”
“招呼大军回营,告诉胡修和傅方,就说老夫稍后会宴请他们二人。”关羽摆了摆手,“同时带上一部分人马,你亲自跑一趟,咱们去会会那个徐公明!”
“诺!”
徐晃本在荆州边境训练新兵,这种事按理来说不应该让他这么一个五子良将来做,但是许都下的命令,他也不好违背,只能听从。
就在他训练刚刚有了成效的时候,许都便开始给他增派援兵,而且不止一次,最后他一个平寇将军手中兵马竟有万人之多,这就让他有些不敢相信了。
而就在他惊惧交加的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曹军冲到了他的营帐外,给他留下了一句“关羽围樊城,请速救!”然后便气绝人亡了。
徐晃面对一个死人,自然是不能分得清他是真是假,不过樊城有难,关羽水淹七军这事他还是知道的,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一方面派人前往许都送信,另一方面点起大军,冲向了樊城,希望能够救下樊城。
徐晃豁出一身骨头差点散了架,终于是赶在樊城陷落之前来到了这里,不过他突然发现这里好像也不是很需要他了....
“将军!”一名校尉跑到徐晃身边说道,“有一唤做周仓的人前来,希望能够求见将军!”
周仓是谁,徐晃还是很清楚的,自己那个老乡的亲将。
“将周仓找来吧。”徐晃微微点了点头,他也想看看他这个老乡到底想要干什么。
“周仓见过徐晃将军!”周仓出现在徐晃面前的时候,还特意打量了这个老将两眼,跟随关羽多年,对于关羽口中的两个至交好友,他还是非常好奇的。
“云长找你来是为了何事?”
“君候知道将军远途而来,希望能够和将军在阵前一叙!”
“这是来下战书的?”徐晃冷笑一声, “告诉云长,让他捎带,公明随后就到!”
“君候已经列阵等待,并托末将告诉将军,勿要着急,将军原来劳顿,理应先休息一番,然后面前曹仁将军才是!”
本想着先去樊城打个照面的徐晃,听到周仓这句话之后突然脸色一沉,“云长小觑徐某了,前方带路,徐晃这就和云长一会!”
周仓低着的头,此时露出了一个不为人知的诡异微笑,然后一瞬即逝之后,便轰然应诺,在大军阵前领路,丝毫不在乎的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徐晃的兵锋面前。
“倒真是一个好汉子!”徐晃看着周仓这幅样子,也是难得赞誉了一声。
当徐晃看到关羽的时候,也是有些唏嘘的,当年许都一别,关羽南下汝南投奔故主刘备,然后一直在荆州之地坐镇后方,哪怕是汝南之战,刘备攻打许都之战,赤壁之战三件事,徐晃都没能和关羽碰上。
唯一一次和他碰到,应该还是华容道,那匆匆一瞥,感叹故人依旧。
这么一晃已经十来年了,他随着魏王克复西凉,攻打马超,奇袭韩遂,平定汉中,抵挡刘备,可谓是奔波不已,而关羽则是在荆州一坐,便是足足数年之久!
“云长....你老了!”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句“别来无恙”,徐晃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看着关羽那半白的头发,也不由的想到了自己,也是年过六旬了,“我也老了。”
“哈哈哈。”关羽却是颇为豪迈,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年纪,甚至还开起了他的玩笑,“当年杨奉麾下那个英俊的少年将军,如今也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糟老头子了,公明大哥,老喽老喽。”
“哈哈哈!”徐晃也是丝毫没有示弱,“你汉寿亭侯关云长又好到哪里去了,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万军之中斩杀颜良么?听说之前,你出个兵就让庞德那小子给射了一箭,还射中你脑门上了,也不嫌羞,白白让他得了一个白马将军的名头!”
“休要胡说!”关羽佯装恼怒,“那庞德不过是暗施冷箭罢了,再说他射中的乃是老夫的手臂,哪里是额头!”
“射中哪里不一样么?当年那威名赫赫的汉寿亭侯,那个让所有人都两股颤颤的勇将关云长,也不免变成了一个连冷箭都躲不开的老头子了。”
“哼!”关羽冷哼一声,“那你徐公明呢,当初陪着夏侯妙才三天两夜狂奔八百里,一战下金城,怎么现在樊城都打完了你才赶过来?”
“说的好像你已经将樊城攻打下来了一般!”徐晃嗤笑一声,然后慢慢变成了放声大笑。
“说的你好像能将老夫给打败一般!”关羽也不屑的嗤笑一声,同样跟着徐晃大笑了起来。
两人笑了半天之后,慢慢的都安静了下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知道寒暄真的就到此为止了。
“尔等听着!”徐晃转身,冲着麾下大军大吼一声,“斩杀关云长者,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