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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独行全文阅读

作者:王家小郎君     汉末独行txt下载     汉末独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章 田豫的手段

    喊杀之声再次响了起来,震慑了整个南阳郡。

    而在这南阳郡城四周的喊杀声中,还包含了一段不太合适的对话。

    “小兄弟,您说的果然很对啊!”一个满脸横肉的土匪冲着旁边说道,“您是怎么知道这群人是要围攻南阳郡城?”

    “在南阳郡纵横多年,从来未逢一败的马欢,怎么可能只有这几千贼寇,虽然这群家伙也算的上是骁勇善战,但是三千贼寇,竟然连一群疲惫之兵都没能攻下来,还差点让他们翻了盘,这怎么配得上他的威名?”

    这个声音还有些沙哑,不过不是因为口渴而沙哑,是属于正在变声期的那种沙哑,足以证明说话的人年纪很小。

    而这个声音的主人也的确非常小,正是刚刚开始入世的黄敢,之前在南阳郡城他出的主意虽然很好,但是却不是那么能够行得通,而现在黄敢再次主动要求去做这件事。

    田豫虽然十分不放心,但最后考虑了很久之后,还是同意了下来。

    所以黄敢现在出现在了南阳郡城之外,而他身边的则是那群已经失踪了一整夜的候音余孽,侯令带着最精锐的两千人来到了南阳郡城,但是那剩下的六千余人说是随后敢来却是已经消失了一整夜了,此时却是出现在南阳郡城之外,出现在黄敢的身边。

    “小兄弟,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其中大军中唯一的一个军侯王五沉声说道,“刚刚不知道马欢那厮的奸计,对小兄弟多有得罪,实在是罪过,还望小...黄兄弟能够原谅!”

    “某家年纪小,你不信任某家,这里所应当!”黄敢却是没有在意这些,“不过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人都必须都某家的,要知道那里面可不仅仅是有你们的同袍兄弟,还有很多无辜的百姓,南阳郡城能否逃过一劫,便要看你们的了。”

    自己突然变得这么重要了,王五还一时之间有些不太习惯,呆愣一下之后赶紧抱拳应声说道,“黄兄弟放心,我等兄弟从现在开始便将自己的性命交给您,绝不敢有丝毫违抗!”

    “嗯....”黄敢看着这般郑重的王五,再看看四周的士卒也都是一脸的正色,淡然的点了点头,一副大家风范的样子。

    不过其实小黄敢的心中已经紧张的快要叫出来了,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紧张了,关乎一郡百姓的安危,其中更有自己的手足兄弟,虽然出发之前自己信心满满,但是现在还是惴惴不安。

    南阳郡真正的大战打响了,四面八方早就等候多时贼寇们在看到响箭升空之后,从远处,从树林中,从矮山之后,从村落之中,总之从一切可以藏人的地方冲杀了出来,围住了南阳郡城,每一个城门面前,都有不下两千贼寇在攻打。

    而现在防守城门的士卒,只有区区数百,刚一交上手,南阳郡城守城的士卒便落入了下风。

    “果然还有伏兵,叶开将军的命令是对的。”军侯看着城下这密密麻麻的贼寇心中也是一冷,“听刚刚那些动静,想来其他城门方向,贼寇的数目也不会比这里更少了。”

    “军侯,我们能守住么?”士卒虽然也算得上是百战老卒了,但是现在依旧还是有些不安了起来,担心自己会失败,“咱们只有三百人,看下面这群贼寇,不下两千啊。”

    “两千得多!”军侯大致估算了一番,“不过到不了三千,还可以,不过就是十倍之敌罢了!”

    “呵呵,军侯还是这般霸道!”一个胆子大的士卒这个时候还敢和自家军侯开玩笑,“要不军侯下去,斩杀几个贼首,落落他们的士气?”

    “某家不是关云长,没有那万马军中斩将而还的本事,便不去丢人现眼了,但是他们也不是曹子孝的樊城军,连曹仁都被咱们挡住了整整四个月之久,就凭他们,想打进南阳郡城,还不够!”

    “吼吼吼!”

    不得不说,经历过大阵仗的士卒就是不一样,虽然外面敌人是自己的十倍,虽然自己太久没有吃饱没有穿暖没有睡好了,但是自家的军侯就是能有三言两语,就将士卒们的士气,带动起来。

    虽然士气能够带动他们的情绪,增强他们的信心,甚至能让他们恢复力气,但是在高昂的士气也无法让他们弥补人数上的差距。

    贼寇们已经汇合在一起,已经冲杀了过来,城墙上的士卒甚至能够看到他们脸上那狰狞的笑容, 虽然不害怕,但是那紧张之感还是直冲心灵。

    “军候,您说咱们能活下来么?”虽然刚刚已经问过了, 但是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再问一遍,“若是或不下来了,您说有人会记得咱们么?”

    “会,这南阳郡会,南阳郡的百姓也会!”军候抽出了腰间的长刀,虽然守城用长矛更合适,但是他还是喜欢用长刀。

    “他们若是能够记住某家,某家也不亏啊!”士卒突然嘿嘿笑了一下,“他们冲过来了!”

    贼寇虽然手中没有攻城器械,但是他们的确称得上是人多势众,乌泱泱的冲过来,那种气势是相当骇人的,而他们的攻城方式也十分原始,就是最简单的人踩人,蚁附攻城。

    可是同样的守城士卒手中也没有足够的滚石檑木,也没有足够的弓弩箭矢,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到贼寇冲上来的时候,他们用自己的长矛战刀将他们一一斩杀。

    只不过人力总归有穷尽,士卒们真的很努力也很拼命,但是贼寇的确是太多了些,连绵不绝的冲杀上来,他们终归还是没有办法守住城墙上的每一处角落,让贼寇一个又一个的踏上了城墙。

    城外的一处密林之中,军候王五一脸焦急的看着身边的黄敢,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又不敢吭声。

    “想说什么就说,没必要犹犹豫豫的。”黄敢嘴里叼着一根野草,这是他和李鍪学的,感觉叼着东西嘴里会很舒服。

    “黄兄弟,现在城墙上岌岌可危,另外几面城墙想来也不会差上多少,特别是少将军那里,已经这么久了,他们真的要支撑不住了!”

    “他们支撑的住,你不用担心,难不成你还不相信他们么?”

    “某家当然相信,只不过那可是马欢,南阳巨寇啊!”

    “那又如何?”黄敢歪着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王五,“南阳巨寇又如何,今日之后他就只能成为一个过去了!”

    “那咱们倒是动手啊!”王五有些焦急,“现在他们每时每刻都在用自己的性命坚持着!”

    “还不够!”黄敢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之前那南阳郡城里震天的喊杀声你可听见了?”

    “听见了....现在还不知道是哪里的援兵,是什么情况,所以我等才很担心。”

    “能够发出那么激烈的喊杀声,少说也得近万人,而且看他们那架势还不是普通的老百姓...”

    “黄兄弟是发现了什么么?”

    “足足万人啊,若是这些人是世家的私兵或者贼寇的话,恐怕现在南阳郡已经陷落十次都不够了,可是现在他们仍然没有陷落,那你告诉某家,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我们的兄弟十分厉害!”王五想了半天,发出一声赞叹,“近万人啊,他们居然都能扛得住,真不愧是候音将军麾下的悍勇之士!”

    黄敢皱着眉头看着一脸自豪的王五,“你们这群人都是这么不要脸的么?就算对方只有八千,你们进去的人全都是你说的那什么敢死士,他们还能这么无声无息的击败他们?你真当那个马欢是个摆设不成?”

    “黄兄弟的意思是...那些是咱们的人?”

    “不会!”黄敢摇了摇头,“若他们也是候音将军的麾下,那南阳郡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不过问题就在这里,他们既不是候音将军的麾下,更不是田豫将军麾下,还不是贼寇和世家的人,那这南阳郡城到真是有意思了。”

    王五被黄敢的推断也弄的有些迷糊,他觉得黄敢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又觉得哪里有问题,还说不上来。

    “王五军候。”黄敢看了看一脸纠结中带着浓浓焦急的王五,“南阳郡城之中,哪里还能轻轻松松拿出万人私兵?”

    “这...南阳郡的几大世家,他们全都联合起来,大概能有这些人马,可是您不是说了么,和世家无关啊?”

    “不是世家,不是田豫将军麾下,不是贼寇.....南阳郡城还真是有趣的紧啊!”

    “会不会....是当初的南阳义卒?”一个伍长弱弱的说了起来,“刚刚那阵乌咽声,很像是南阳义卒的号角声!”

    “南阳义卒?”若非是那个伍长提醒,王五还真就把这个名字给忘记了,“还真的是号角声,那些事南阳义卒!”

    在王五等人的话语中,黄敢终于知道这个所谓的南阳义卒是什么人物,也终于明白南阳郡城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了。

    “南阳义卒,这就难怪了。”黄敢看着杀声四起的南阳郡城,“让兄弟们做好准备吧,很快南阳义卒变会再次登场了,而到了那个时候,也是我等出手的时候了。”

    “诺!”王五虽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只要不用再干看着,不用再看着自己的同袍兄弟拼命搏杀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那对他来说便是最好的了。

    黄敢猜测的很对,在南阳郡的守卒已经显露出坚持不住的时候,他们的援兵终于还是出现了。

    “首领,咱们不再等了么?”吴奎看着自家首领,一脸的狞笑,这种狞笑是因为他又可以杀贼了。

    “不等了,还真是小看了那群该死的贼寇了,现在再不动手的话,等到了他们真的失败了,就凭咱们可受不住南阳郡城!”

    “首领英明啊!”吴奎哈哈大笑道,手上拎着一把菜刀连连挥舞,大为兴奋。

    “英明个屁,你不就是想要厮杀么,你不该在咱们南阳义卒,就该

    让你直接去入伍,去真正战场上厮杀!”

    “嘿嘿,这不是老娘不让么,说孩子太小不能没有爹啊。”吴奎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的谄笑,看着近在咫尺的城北战场和岌岌可危的叶开等人,顾不得和首领再多说了,“首领,兄弟我先冲过去了!”

    “杀!”首领也不是什么名将谋臣,哪里知道什么列阵迎敌,看到这一幕和冲杀过去的吴奎,只能高呼一声,带着麾下的义卒一起冲杀过去,希望能够帮助那些真正的勇士稳住阵脚。

    候令本来已经绝望了,正在努力的想要再度冲杀一番,但是就在他要行动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猛烈的喊杀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真的是吓了他一大跳。

    候令匆忙回过头,就看到一群服装各异的百姓,拎着各种农具菜刀和木棍砖头冲杀了过来。

    “南阳义卒....”候令自然是知道现在能够冲过来的,除了敌人就只剩下那些南阳义卒了,“没想到又让你们救了一次啊!”

    “这位是?”首领冲到候令身边,疑惑的问道,“感觉将军很是面熟...”

    “何老首领,忘记某家了么?”候令有气无力的说道,“某家候令,曾和南阳义卒并肩作战过!”

    “少将军!”南阳义卒首领何燕终于认出来这个满脸血污一身伤口的年轻将军是谁来了,“您...您还活着!”

    “啊。”候令喘息了一番,“现在没时间叙闲话了,本想我等还能保护你们一番,现在却是要你们前来救援,拜托了!”

    “少将军说的哪里话!”何燕假装发怒,“您是少将军,南阳郡的少将军,我等若是早知道您在这里,怎么会一直等到现在!”

    “好了,何首领,小子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这里就要摆脱您了!”

    何燕看着伤痕累累的候令,一脸正色的对着候令拱了拱手,“少将军,等着我等!”

    “少将军在此,少将军还活着!”何燕振臂高呼,“少将军就在我等身后,不许贼寇再前进一步!杀回去!”

    “杀!”

    “杀!”

    或许是因为少将军在他们身后,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家人,妻儿老小就在自己的身后,南阳义卒顿时士气再高两分,高呼着喊杀声,冲向了那些面目狰狞的贼寇们。

    马欢看到这源源不断的援军,听着远处也隐隐传来的喊杀声,嘴角再次浮现出一个很残忍的狞笑。

    “冲过去!”马欢冷冷的下令,在他看来,这群只有血气之勇再无其他的援兵,那就是一群真正的土鸡瓦狗,连真正的兵刃都没有,居然还想要阻挡自己,真以为人多就够了么?

    “吼!”明明已经感觉目标已经触手可及了,现在却在此出现了这些变故,这群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家伙既然还想阻拦自己,那他们就是自己的仇人,对于他们来说,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啊!

    “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贼寇的喊杀声突然再次高昂了起来,这次不是因为他们士气高涨了,而是因为城北的城墙终于失守了!

    “你们城墙已经失守了,很快我的人就会源源不断的冲杀过来,你们还要继续坚持么?”马欢冷笑着看着苦苦坚持的叶开和吴宪,“投降吧,带着他们投降,或许你们还能有一条活路!”

    “放屁!”叶开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温文尔雅,“你们这群天杀的贼寇,少在这里叫嚣了!”

    马欢看着满脸怒意的叶开,也不生气,甚至还有些好笑,“非要这么冥顽不灵么,你们都死了,又能改变什么呢?刚刚到来的这群泥腿子,就是你们仰仗的援兵么?连把真正的刀都没有,你们觉得他们可靠么!”

    “他们可不可靠,那是我们的事,在老子眼里,他们就是最可靠的!”吴宪有气无力的说着,“反倒是你们,你的那些帮手呢,都这时候了,还是你们在孤军奋战,还真是可怜啊!”

    听着吴宪的嘲笑,马欢耻笑了一声,“你是觉得,老子的同伙是你们背后的那些世家么?”

    “怎么,难不成还有别人?”叶开啐了他一口,“你这厮千万不要告诉老子,你和关羽还有联系,他关云长还能越过于文则,越过樊城,出现在这里帮你攻下南阳郡城吧!”

    “呵呵...”马欢嗤笑了一声,“难不成你都没有听到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么?南阳郡已经这幅样子了,你觉得那些真正的贼寇,那些打家劫舍的流民盗贼,就真的会这么老实么?”

    随着马欢的话音一落,南阳郡城再次爆发出来一阵阵的火光......

    城外也突然再度出现了一群群的贼寇,这群贼寇不同于其他的三个城门的贼寇,他们衣衫褴褛,兵刃比那些凭着血勇之气杀人的南阳义卒也强不了多少,但是他们现在也都是一个个一脸的狂热。

    “杀啊!”

    “抢啊!”

    “快活啊!”

    无论哪个城池也不会缺少那些成天躺在街头,有一天没一天过日子的,或者说混日子的。

    这些人每天没有生计,没有生存的工作,甚至都没有生存下去的粮食,但就是这么一群人,他们活的却并不凄惨,甚至比很多人都要好,因为他们欺软怕硬,因为他们欺压良善。

    这些人不同于世家的私兵,不是在发泄着自己收到的委屈和不同,他们只是单纯的懒,单纯的不想劳作,单纯的喜欢欺负那些比他更弱的人,如果说弱肉强食是生物的本能, 那么他们就是和人完全背道而驰的一群家伙,他们将这种本能放大到了极致!

    这种人,被人们称之为,“地痞无赖”。

    虽然百姓被他们欺辱,世家被他们打扰的不厌其烦,就连官府衙门也经常那这群城市里的蛀虫毫无办法,毕竟他们从不犯上作乱,就算违法乱纪也很少能够让人抓住把柄,他们将“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句话表达到了极致,对付他们,就连官府衙门也只能靠威胁和吓唬。

    可是他们却得不到任何尊重,百姓对他们惧而远之,世家豪族对他们从不吝啬自己的厌恶,官府衙门里的人也都是羞于和他们同伍,巴不得他们离自己远远的。

    而今天就是这么一群人厌狗弃的家伙却给了南阳郡城,给了南阳郡城的百姓,最为致命的一击。

    城外的贼寇不过是一群什么都干不了的家伙,对于守城的士卒来说,有他们没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给自己压力的也不是他们。

    但是城里的骚乱却是真正要了命的,一群地痞无赖这阵子受的委屈今日终于发泄出来了,他们肆意的在城中烧杀抢掠,肆意的在城中放火,制造各种惨叫,发出猖狂的大笑。

    而城中最为强悍强壮的一批人已经组成了南阳义卒,帮助候令田豫等人驻守城墙了,剩下的本就是一些逆来顺受的普通百姓,他们不能称之为懦弱,但若是让他们主动去反抗,去拼杀,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人组织的话,还是不要想了。

    现在这些百姓面对分散开来,总共只有数百人的地痞无赖,却是无能为力,只能惨叫着被动挨打或者各种逃窜。

    “哈哈哈,痛快痛快啊!”一个敞着胸口的放浪子看着四处逃窜的百姓,享受着他们看自己时候那种害怕的目光,感觉这阵子自己所受的委屈和惊吓都随风而去了。

    “一群混账东西,前方你们的乡邻,南阳的守卒,正在拼了命的抵抗着贼寇,害怕他们冲进南阳郡城,害怕他们祸害咱们这些百姓,他们在保护咱们,那你们呢,你们这群混账在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啊!”

    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在痛斥着这群放浪子,这群地痞无赖,看他的神情,真是恨不得扑上去将他们的血肉生生给咬下来。

    那个敞着胸膛,笑的也最为猖狂的无赖,一步一晃的走到他的面前,一脸狞笑的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东西,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么?”

    “老夫已经活了几十年了,耐不耐烦不知道,但是老夫至少活的够了!”

    “呦呵!”那放浪子怪叫一声,然后一巴掌拍在了老人的脸上,丝毫不顾及老人的年纪,并且大声的喝骂起来“老不死的东西,你这还真是找死啊!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了你么!”

    被一巴掌拍倒在地的老人瞪着自己的眼睛,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一脸猖狂模样的无赖,嘴唇哆哆嗦嗦的,“你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老夫,老夫的年纪都能当你爷爷了,你这个混账!”

    被骂了几句的无赖,直接抬起他那大脚丫子,朝着老人的脸上身上猛烈的踩了下去,一脚又一脚,毫不停息,周围正在逃窜的百姓,看着这一幕一个个更是面露不忍,但是不敢反抗。

    若是有容貌还算俊俏的女子被他们这群人看见了,那更是凄惨,现在的南阳郡城,被一群释放了**的地痞无赖,弄得仿佛人间炼狱。

    百姓之中也有悍勇之辈,想要反抗他们,但是南阳郡这么多次变故下来,被围困,被屠杀,再被围困,但凡是敢于上阵杀敌的,全都一批又一批的冲杀了上去,仅存的那些敢于反抗的,也都在城门处拼命的搏杀。

    现在的城池里的百姓,他们就算有这个力气,也没有这个勇气,绝大部分人只能眼看着自己的乡邻朋友被欺辱,看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地痞无赖在肆意妄为,而自己只能狼狈逃窜。

    当自己逃无可逃的时候,再想反抗却是已经晚了,至于一开始就反抗起来的那零零散散的百姓,非但没有刺激起来他们的血勇, 更是让周围的百姓害怕不已。

    “哈哈哈!”无赖感觉没什么意思了,才把自己的脚丫子从地上那个老人的身上拿开,而这个时候,这个老人已经奄奄一息了起来,而这个样子的老人却是让他更加的猖狂了起来。

    就在南阳郡城一片混

    乱之时,一群手持着刀剑弓弩的人终于出现在南阳郡城的街头。

    “小子,某家就说,你在那里和某家对峙对你没有好处的!”校事府的那位大人一脸好笑的看着身边脸色铁青的李鍪,还打趣的说道,“小子快去干你应该干的事情吧,等南阳郡城安稳下来了,再来找本府好好清算一番!”

    李鍪一脸铁青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一脸微笑的校事府大人,冷声说道,“你们也最好老实一点,若是某家知道了你敢在做一些多余的事情,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老子也一定将你斩杀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威胁谁?还是真以为你有什么后台不成?”

    “某家不想知道某家在威胁谁,某家也没有什么后台,某家有的只有手中的短剑,背后的阔剑,只要你敢伤害南阳郡城的百姓一分一毫,某家一定杀了你,某家说到做到!”

    “呵呵,快去吧,有和本府在这里废话的功夫,你现在都可以平定了这场小孩子胡闹一样的闹剧了!”

    李鍪看着这位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大人,最后也只是冷哼一声,“希望如此吧!”

    “白马义从!”李鍪一声大吼,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肃清全城,但凡敢反抗者,杀!持刀不弃着,杀!欺凌弱小者,杀!对妇女不恭者,杀!抢劫商铺者,杀!”

    “诺!”早就等待命令的白马义从一声应诺便冲了过去,朝着眼前的混乱杀了过去, 而刚刚那个对老人痛下狠手的无赖,此时正被数个白马义从重点招呼着。

    李鍪不停的在城中游走,一边对白马义从施以援手,一边嘴里发出各种建议。

    “不要总是打他们,这些人靠拳头是不长记性的!”

    “他娘的你是没吃饭么?打个人这么轻手轻脚的干嘛,怕让他受伤么?”

    “你们的刀都是摆设么?不会用刀么?”

    “用刀,往他们脖子上砍!别和个娘们一样就会用你们的拳头!”

    李鍪看着刚刚南阳郡城的惨状,脑海里总是不由的想起一些他特别不想想起来的事情,那天也是残垣断壁,那天也是火光四起,那天也是只有不多的一些敌人,但是那天他失去了母亲,还有刚刚开始接受他的乡亲。

    他在那天失去了太多太多,就因为那么不多的几个敌人,他们成了孤魂野鬼,最后他身边一个个的同袍也真的成为了鬼,只留下一个李鍪,在这个世间孤单的行走,为那个不切实际的目标努力的前行者。

    今天他再次看到了和当初十分相像的那一幕,想到了那个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了的母亲。

    “杀!”看到一个漏网之鱼,李鍪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直接冲了上去,用短刀快速的在他身上划开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让他变得鲜血淋漓十分凄惨。

    但是李鍪却是没有杀死他,而是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将他所有反抗的能力都剥夺之后,剜去他的双眼,割掉他的耳朵,然后任凭他在地上趴着不断的惨叫哀嚎。

    “都看见了没有!”李鍪仰天长啸,像是再告诉周围的白马义从和南阳百姓,又像是在告诉天上的某些人,“敢骚扰百姓者,敢对百姓动手者,敢作乱者!便是这个下场!”

    李鍪的怒吼和趴在地上不断哀嚎惨叫的身影彻底震慑住了南阳郡城的所有地痞无赖,他们不怕官府,不怕世家,更加不怕百姓,就如他们自己的行规一样。

    不做犯上作乱之事,不做天怒人怨之事,可以坑蒙拐骗,可以丧尽天良,但是绝对要团伙行动,让所有人都对他们有一种,恶心却又没办法严惩的想法。

    他们也就是靠着这种“行规”才活到了现在,还如此滋润。

    之前田豫初到南阳,便让南阳世家中的赵家代为巡视,王家作为眼睛,将这群地痞无赖狠狠的整治了一番,在姓名的威胁之下,他们难得的老实了数天,不敢再轻易的冒头。

    都是居家静养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一种幸福,但是对于这群人来说,那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他们每天要忍受着家人的埋怨和邻居的白眼,还要受着那些没完没了的冷嘲热讽却又不敢反抗,生怕自己的冲动让自己丢掉了性命。

    在这种情况之下,短短数天,已经差点让这南阳郡城里的地痞无赖们疯了,只能机会,好好出来发泄一番。

    他们没有想到机会来的这么突然,就在他们快要忍受不了的时候,南阳郡再次乱起来了,先是一股不知道从那里的乱兵冲进了南阳郡城,然后对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大肆杀戮了起来。

    这一幕幕的杀戮,那一场场的火光,让这些本就不知所措的家伙更加的心惊胆战起来,生怕这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在收拾完了那些世家之后便开始收拾自己。

    不过让他们安心的是,这群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乱兵和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田豫最后在王家折戟了,被南阳郡的老牌世家王家一波埋伏就给陷在了王家的门前。

    不过王家也实在是有些不给面子,刚刚还为他的精明感到欢喜的地痞无赖们慢慢发现,田豫直接将那群人的老巢给点了,而王家的计划失败之后更是连自己都陷了进去。

    不过就在他们觉得好戏到此为止之后,城外一声巨响,南阳巨寇马欢竟然攻打南阳郡城,而且居然还冲进来了。

    再就是双方角力,不停的机关算计了,田豫火烧各大家族,破灭掉王家的阴谋,孙吉弃家眷而不顾,直接冲击那群守城士卒,竟然要和攻打南阳郡城的马欢里应外合。

    而南阳义卒更是突然杀出,不但搅乱了孙吉的计划,更是直接将他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而紧跟着攻城的马欢也没有闲着,更是直接算计了整个南阳郡,一举让南阳郡城上上下下的人看到了他真正的实力。

    过万的贼寇,个个都是真正见过血杀过人的悍匪,一时间南阳郡在他的攻击之下竟然岌岌可危了起来,此时什么保护百姓,什么拼死一搏都成了扯淡,南阳义卒更是直接冲了过去,保住那些人防守城墙,以免被那些贼寇冲过来。

    而这个时候,那群一直在观望的地痞无赖们,突然发现现在南阳郡城的内部,仿佛没有任何人手啊!

    发现了这一点的地痞无赖突然就兴奋了,他们仿佛找到了自己的机会。

    他们从最开始的试探,到现在的疯狂,他们开始疯狂的祸害南阳郡城的百姓,被“圈禁”了数天的地痞流氓放浪子们,终于找到了发泄自己满腔怒火的机会和地方。

    直到一群比他们更加疯狂的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李鍪的杀戮也正式开始了,其他白马义从或许还有些心慈手软,觉得这群家伙或许罪不至死又或者觉得法不责众,不敢真正的下死手,而李鍪则不同,他不但真的下了死手,而且还直接虐杀了所有的对手。

    李鍪下手干净利落,所有被他盯上的目标,最后都是落得一副极为凄惨的模样,而且他们都没有立刻被杀死,他们会被李鍪用及其残忍的手法弄得痛苦不堪,然后在地上不停的惨叫哀嚎,震慑着其他人。

    单单一个李鍪并不能让这群放浪子绝望,就算加上那百余名白马义从他们也不怕,对于南阳郡城大街小巷的了解,白马义从哪里能够和这群整日里在街面上厮混的家伙们更加熟悉。

    他们只要见到白马义从这群人,便往旁边巷子里一窜,然后三躲两躲便逃了出去,等他们再出现的时候便可以继续为祸作乱了。

    而真正让他们绝望的是,一群穿着各色衣服的家伙,成群结队的出现在南阳的街头,他们这种不乏有这群地痞无赖的老熟人,那些都是各个世家的私兵。

    若是说这群放浪子是一群无赖,那么这群私兵就是一群大无赖,更加能打,后台更硬,一样的欺软怕硬,一样的有家有室却不事生产,全凭一双拳头挣钱粮。

    最特别的是,这群私兵对于南阳郡城的了解可远非那群外地人所能比拟的,白马义从抓不到的人,这群私兵将他们抓住虽然说不得什么轻而易举,但是绝对不会花费太大的力气。

    在成群结队的私兵出现之后,南阳郡城里面的混乱终于得到了控制,一处处或大或小的火光被扑灭,一个个为非作歹的地痞无赖被揪了出来,一户户百姓被安抚住,就连城墙处都慢慢有了支援。

    而在这种情况之下,一直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的黄敢终于站起了身子,活动了活动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听着不远处的嘈杂,看着南阳郡城方向的混乱,嘴角带起一抹笑容。

    “王五军候,弟兄们可都准备好了么?”

    “黄兄弟放心,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的命令了!”

    “记住了,现在你们不是什么候音将军的麾下,更不是什么叛逆的余孽,你们是一群流寇,一群盗匪,一群四处逃窜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可怜人!”

    “诺!”

    “一会所有弟兄都分散开来,不要聚在一起,不要以为那些贼寇都是傻子!四个城门,某家不管你们怎么分配怎么安排,但是四个城门必须有咱们的人!”

    “诺!”

    “记住你们左臂上的布条,那是你们自己人的标志,待到一会儿某家响箭一发,便立刻发难,只要胳膊上没有布条者,皆是尔等之敌!”

    “诺!”

    “知道一会你们要说什么么?”

    “南阳城破,杀光他们,独捞好处!”

    “甚好,甚好,去吧!”

    黄敢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之后,看着逐渐远去的士卒,黄敢喃喃的说道,“你既然算到了他们的贪婪,那么某家就将这份儿贪婪给你加大一些,希望你能够喜欢!”

第一百七十一章 田豫的信用

    马欢的算计十分正确,他带着麾下的悍匪将南阳郡城之中的兵力拖住。

    然后再由南阳郡城中的各个世家从中开始作乱,让整个南阳乱作一团。

    而外面那些看到了机会的盗匪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南阳郡城啊,这可是所有盗匪流寇做梦都想劫掠的地方!

    在此之前每一步都在马欢的预料之中,自己的出现会带动城里那个老家伙出面帮助自己,进而让自己的优势扩大,然后自己再度出击的时候,已经将优势扩大到最大了。

    而一直冷艳旁观的那些痞子无赖,那些流寇盗匪,更是忍受不住这种有货,直接出手共同霍乱这个南阳郡城,这个时候,战争才算得上是刚刚开始。

    马欢看着再次出现的援兵,这次心中却是一点也不着急,就算还有也没关系了,他已经将南阳郡这地界上所有的盗匪都联合在了一起,在利益的驱动之下,他们已经被捆在了一起。

    “莫要害怕,咱们现在足有两万多人,而他南阳郡的疲兵又能有几个?坚持做,南阳郡城,一定是咱们的!”

    马欢的鼓舞让贼寇们的信心更加充足了,南阳郡城有援兵,自己的后方援兵又何尝少了,整个南阳郡的贼寇,大半来了这里啊,后面更是有源源不断的贼寇在赶过来。

    “杀啊!”

    “攻陷南阳郡,抢钱抢粮抢女人!”

    “大首领有令,攻克南阳郡,屠城一日!”

    “杀!”

    在一群贼寇的心中,不要说什么礼义廉耻,不要说什么大道理,就告诉他们最简单的,他们面前有钱有粮有女人,在这些的驱使之下,他们比所有人都更加的有干劲儿!

    “这群该死的家伙,一个个的都疯了不成?”

    城墙上的守兵看着源源不断的贼寇和他们蜂拥而至的援兵,一个个也是心中惨淡。

    “马欢那厮不要命了也就罢了,怎么什么个东西现在都敢来南阳撒野了?”

    一个士卒一刀将一个衣衫褴褛拿着把破刀的贼寇劈下城墙,看着那明显就是来凑数的贼寇心中更是憋屈,遥想当年,莫说这群凑数的,便是现在在里面耀武扬威的马欢也不敢窥伺南阳郡城一下。

    “好了好了!”王五啐了一口,看着面前这乌泱泱没完没了的贼寇心里也是不痛快,最特别的是,这群莫名其妙就出现的流寇让他们的体力耗费的更快了。

    “吱~”

    就在所有守城士卒都在苦苦坚持,不知道自己还能扛多久的时候,一只响箭升上了天空,尖啸的声音再次传荡了出来。

    “怎么回事?”马欢也听到了这声尖啸,但是他很确定这个和他没关系啊!

    “南阳城已破,他们坚持不住了,杀了身边人,独得一份财宝!”

    “进城的人越多,咱们分的就越少!”

    “杀啊,钱粮女人都是咱们的,抢到多少是多少!”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喊杀声,在贼寇的队伍之中不停的传播着,让他们心思恍惚了起来。

    就如同马欢在鼓舞他们一般,这些莫名其妙的喊杀声也都是大实话,南阳郡城人口就这么多,世家也只有那么些,钱粮女人也都是有数的,分的人多了,他们拿的自然就少了。

    可同样的,若是分的人少了,那么他们拿的可就多了。

    “坏了....”马欢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只不过他很惊讶的是,为什么现在城外还有南阳郡的人马。

    果然黄敢没有让马欢失望,一切按照黄敢的计划一步步实现,被各种引诱的口号弄得心头恍惚的贼寇突然发现真的就有那么一群人突然发了狂一样的对周围的人下了狠手。

    而最让贼寇震惊的是,这种趋势越来越强烈,很多本来还在犹豫的贼寇在不知道前面到底已经怎么样了的情况下,开始跟着那些人对自己身边的同伴动手了。

    现在每个城墙外面都有数以千计乃至万计的贼寇,除去在城墙上厮杀的那些人,绝大部分的人没办法看到城墙上真正的情况,再加上现在贼寇里鱼龙混杂,除了马欢的人马以外,现在其他闻讯赶来凑热闹的贼寇的人数已经不必马欢的人手少了。

    在这种情况下,数千人在里面不停的掀起各种骚乱,绝对可以让攻城彻底的崩溃下来。

    “大首领!”一个贼寇一脸慌张的跑到马欢身边,哆哆嗦嗦的说道,“大首领,外面人太多了,他们都在互相厮杀,拦都拦不住啊,而且咱们的人手想要去阻拦,都被陷进去了!”

    马欢一脸阴沉的看着不远处已经快要坚持不住的南阳守军,就是这群人,将自己拼了命的拦在这里,若非是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出现,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拦在这里,现在他早就在南阳郡城里吃香喝辣了,哪里还会在这里两头为难!

    “发信号,咱们撤!”马欢也真不亏是南阳巨寇,能够在南阳郡城活下来,还混的这般风生水起,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了的,至少就这份儿果决就远非一般人可能比的。

    “大首领!”几个士卒还是一脸的可惜,看着摇摇欲坠的对手,看着近在咫尺的南阳郡城,犹豫不决的说道,“大首领,只要咱们再坚持,再坚持一会儿,咱们就能赢了!”

    “闭嘴!”马欢一声怒吼,“就算你拿下来又能如何?将他们就算杀光了又能如何,外面那群人里绝对有问题,再不跑,那就真来不及了!”

    “....是!”最后马欢在他们心中的威望大过了他们的**,再两只独特的响箭升空之后,留下足够的人手负责给他们断后,然后马欢带着大部队冲杀了出去。

    至于在外面各种作乱厮杀的人,但凡被马欢遇到了,只有一个字,“杀!”

    正在拼命抵挡的守卒突然发现刚刚还攻势猛烈的贼寇突然弱了下去,他们抵抗起来变得轻松多了,甚至他们居然还有力气反击了。

    “军候.....”一个士卒看着越来越弱的攻势,有些不提确定的说道,“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阴谋不阴谋的老子不知道,但是赶紧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缓一下。”军候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阴谋了,只要能让他们多坚持一会儿比什么都要好啊,刚刚的援军已经说了,等城池里面的骚乱彻底平定了,大火熄灭了,就可以有援军了,现在他就在等这个。

    “军候!那些人撤出去了!”一个士卒突然开心的大叫了起来,他终于发现为何现在轻松了许多,那些真正的悍匪现在已经退了下去,留在上面和冲过来的都是一群不着四六的流寇。

    对付流寇,对于这群精锐的悍卒来说,那就是两个字,“简单!”

    城墙上发现的东西,在下面变着法给贼寇添乱的黄敢和王五自然也是看出来了。

    “黄兄弟,马欢逃出来了,咱们要不要拦一下子,将他直接留在这里!”王五想法是极好的,趁着现在他们有优势,只要能将这个南阳巨寇马欢的性命留下,那么他们南阳郡就真的安稳了。

    黄敢看着越来越近的马欢,还有他身后跟随他的那些随从麾下,精锐悍匪,想了一会儿还是淡然的摇了摇头。

    “这个马欢不是浪得虚名之人,他太果断了,留不下他的!”黄敢说话的口气中也带着浓浓的可惜,“他的根基未断,身边也都是他的精锐人马,若是现在留下他,那还真是办不到啊!”

    “搏一搏?”王五实在是有些不死心的,“现在咱们可是内外夹击啊!”

    “咱们输了南阳郡就废了!还是稳妥为主吧,想要收拾他,有的是办法!”

    虽然王五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黄敢一副坚定不移的神情和那退而不乱的马欢,也只能无奈的应了一声,“诺!”

    马欢撤退的有惊无险,一路上虽然也有人想要对他们出手,但是都被他们很轻松的反杀了,在南阳郡的诱惑和这群凶神恶煞面前,所有贼寇果断选择了前者,对这群家伙视而不见。

    很快,刚刚还岌岌可危的南阳郡城便已经转危为安了,而已经脱离开攻城序列的马欢等人,一脸凶狠的看着南阳郡城那高大的城墙,恨恨的说道“真是可惜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大首领,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家!”马欢一脸的落寞,“南阳郡是不能再待着了,过万的悍匪,朝廷除非是傻了,否则绝对不会让咱们在南阳郡活着的,不过咱们是北上还是南下,老子还没想好,先回去好好睡一觉,这一天折腾的,真是过分啊!”

    “是!”一群悍匪回答的也是有气无力的,厮杀了半天,最后死伤了这么多人,结果什么好处没捞到不说,还得流离失所狼狈逃窜。

    “莫要这么有气无力的!”马欢看士气几近于无的麾下,冷哼一声,“你们在可惜什么,南阳这种四战之地本就不利于我等发展,正好借此机会让这世间的诸侯也看看我等的实力,到了那时,咱们还不是一样快活!”

    “嘿嘿,首领说的是!”马欢麾下最为忠心的手下一脸的谄笑,“咱们这可是有着万人啊,还在南阳郡,只要咱们露出口风,这世间的几个诸侯哪个不得上门求着我等的加入!”

    虽然对他们两个人画的大饼并不相信,但是现在既然都已经上了贼船,自然也是下不去了。

    “走吧,回家!”马欢知道光靠着嘴皮子是没办法让他们恢复气势的,“回去了吃饱喝足,既然打算走了,那有些事儿便可以做了,临走之前你们选一个小县城,去屠了它!”

    “吼!吼!吼!”

    屠城就意味着有钱有粮就意味着可以为所欲为,对于一群只会杀伐的贼寇悍匪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屠城更让他们喜欢的了。

    “杀!”

    南阳郡城的

    战斗还没有结束,甚至更加激烈了起来。

    黄敢等马欢彻底离开之后,并布好了足够多的探子之后,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南阳郡城的战斗,差不多该结束了。

    “传令下去,咱们的人后撤,准备包围这群该死的家伙,既然有胆子来,那就不要再想着走了!”黄敢的声音沙哑中还带着死死奶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诺!”早就看这群贼寇不顺眼的王五更是不会拒绝,顿时传出各种命令,一群手臂上绑着布条的贼寇就开始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出来,等到看着时机已经合适之后。

    黄敢抬手就是一只响箭,这只响箭的尖啸声,终于拉开了南阳郡城反攻的序幕!

    “杀!”

    “杀光贼寇!”

    “南阳守卒在此,贼寇安敢作乱!”

    一群比流寇还要凄惨的士卒终于露出了他们的凶狠,同时他们也用自己的凶狠向所有人都证明了一件事。

    一群士卒的悍勇和他们是否穿着光鲜亮丽的铠甲无关,和他们手中的兵刃是否精良无关,甚至和他们是否体格健硕,是否训练有素都没有关系。

    一群士卒是否悍勇,是否让人敬畏,只和他们的心有关,他们的心里有南阳郡,有南阳郡城的百姓,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哪怕前面是千军万马,那他们依旧不会有任何犹豫,为死战而!

    “杀!”

    城墙上的军候,十足乃至义卒和私兵,这个时候也终于知道那些响箭是什么意思了,也终于知道自己真正的机会来临了,他们每个人都已经厮杀了太久太久了。

    他们每个人都已经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但是现在,就在反攻开始的那一刻,军候的一声大吼,所有人的心头仿佛再次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力气来。

    他们甚至都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自己的双臂,自己的身体,他们能够做出一个又一个的动作,但是他们却已经没有了知觉了。

    他们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但是他们现在却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会让他们杀敌更加顺手,让他们冲杀的更加无畏和悍勇。

    “跑!快跑!”一个贼寇终于发现自己进入到陷阱里了,虽然他不知道这个陷阱是南阳郡设下的还是马欢联合南阳郡设下的,但是他知道,现在再不跑他这辈子都没机会跑了!

    “快跑啊,这是陷阱啊。”

    “能跑多远跑多远,别在这里留着送死了!”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多的开始惨叫着四散而逃,已经冲上城墙的贼寇看到自己没有了退路,还有一个个狞笑这冲向自己的南阳守卒,想想自己刚刚的行为,他们绝望的发现自己似乎无路可逃了。

    “拼了!”终于又一个贼寇受不了这种等死的现状,咬着后槽牙,双眼一闭冲着城下就跳了过去,希望能够逃得一条性命。

    惨叫声传来,他的确没有摔死,但是他却砸死了下面的一个贼寇,而这并不是结局,结局是冲过来的士卒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结束了他愚蠢的一生。

    “黄兄弟,是否招降?”王五凑到黄敢的身边轻声问道,“这群贼寇虽然作恶多端,但是现在....”

    “会弄京观么?”黄敢突然问了一句,“就是那种将尸体的脑袋都砍了下来,然后和尸体一起摞起来,弄成一个大大的山丘那种。”

    黄敢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当初李鍪应该就是这么给自己说的,自己形容的应该没问题。

    “额....”王五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倒不是说不会弄这玩意,他比较发愁的是该怎么劝这个一看就是已经动心了的小家伙,京观那玩意若是在南阳郡出来了,那就出大事了,天下士子一定会喷死田豫的。

    这还不是重点,现在天气已经热了,南阳郡又不像北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一个京观摆上两天,保证那群动物把那玩意吃的七七八八,除了震慑什么后患都不会有。

    但是南阳可不是啊,一个京观弄出来,南阳郡一个月之后就会瘟疫横行!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你支支吾吾干什么?”黄敢看着一脸纠结的王五,脸色变得不太好,“磨磨唧唧的和个娘们一样。”

    被骂成娘们的王五,最后脸上涨的通红,但是为了不让这孩子犯傻还是大声的喊道,“末将不会!”

    王五长的雄壮,声音更是粗犷,一声大吼之下将正在沉思的黄敢给吓了一大跳,差点没蹦起来。

    “呼!”黄敢深呼吸了半天才缓过来,“某家知道了,麻烦田五军候赶紧去杀敌吧!”

    “末将要保护您的安全!”现在战场已经乱成一片了,虽然战局已定但是谁也不敢保证最后一刻突然窜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若是这时候因为自己的大意,伤了这个孩子,估计自己这些同袍弟兄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黄敢看着一脸正色就是不离开自己十步远的王五,也知道没办法说动他,虽然万军之中取人首级这种事十分罕见,但也不是没有啊。

    虽然他不相信贼寇里面有什么关云长,孙文台之流,但是他也不是颜良和华雄啊,真要是有贼寇侥幸冲了过来,若是没有这个粗犷的汉子在自己身边守着,他还真的有些怂!

    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墙上的贼寇慢慢的被肃清了,虽然城北的战事最为惨烈,但是为了防止万一,城北也是黄敢亲自带着人负责的,在黄敢和候令等人两面夹击之下,南阳守军终于再次站到了城墙之上,并将贼寇们慢慢赶了下去。

    至于没有了人墙,他们是怎么下去的,那就不是南阳守军愿意去考虑的了。

    “杀!”喊杀声一阵又一阵的传过来,同样一阵比一阵高昂,可是贼寇们的心却是一次比一次的低沉。

    “我投降!”终于有一个贼寇受不了现在的这种情形,直接崩溃的大叫起来,跪在地上将兵器高高的举过头顶,大声的请降,“我投降了!我等投降了!饶命啊!”

    看着跪地请降苦苦哀求的贼寇,再看他身边一群人面露惶恐之色,军候在考虑了一瞬之后刚想同意下来,就听到城墙下传来一声大吼。

    “黄先生有令!不受降,杀!”

    这一声命令传出,不但震惊了所有还在犹豫的贼寇,更是将好不容易再次在城墙上站稳脚跟的守卒都震惊了。

    “这....这黄先生是谁?不知道什么叫围三阙一,留活路么?”军候哆哆嗦嗦的说出来一句话,然后就看到那群刚刚还在考虑是否要投降的贼寇眼睛都红了,顿时顾不上骂娘了,只能大吼一声,“杀!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贼寇听到了自己的投降被拒绝,也是在大失所望之前,一股怨气冲上了心头,他们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们只知道自己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得到,但是现在性命都要没有了。

    当人活下去的希望都被剥夺了,那么他们爆发出来的力量也是十分恐怖的。

    “他们不让咱们活,那咱们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胳膊上有布条的都是假的,弄死他们!”

    “一群混蛋,他们要杀死我们,弄死他们!”

    失去了希望之后,自然有痛哭者,有失落者,有崩溃到不知该做什么的,但是在这群勉强称得上亡命徒的家伙中,以命搏命发狂厮杀的还是占据了最多数。

    “这个该死的黄先生...”城墙上的守卒刚刚想要送上一口气就看到了这么一幕,顿时在心里恨不得将那个莫名其妙的黄先生给大卸八块了,若非是刚刚传令的确定是自己人,现在城墙上的守兵一定会觉得刚刚那句话是敌人的阴谋。

    而被士卒们痛骂的“黄先生”现在也被王五蹂躏着自己的耳朵!

    “黄小兄弟!”王五那大嗓门子在黄敢的耳边炸响,差点将他弄聋了,“那些贼寇已经投降了啊,投降了,只要我等将他们招降,那么先不说立刻就能结束这场战斗,南阳郡也能徒增数千人口,这些都是青壮啊!”

    “某知道。”黄敢说的很平淡,就像刚刚下令时候那般平淡,“你并不认同某家刚刚传令不让他们投降么?”

    “某家当然不认可!那可是数千青壮,若是真的将他们逼向了绝路,我等同袍会死伤惨重的!”

    “可是你还是去传了某家的命令,不是么?”黄敢呵呵一笑,看着被噎住的王五,笑着说道,“既然不认可,为何还要答应,还要去传令?”

    “因为...因为某家答应了你,答应了开战之后,我等全部听从你的命令!”

    “哪怕我只是个小娃娃?”

    “你是谁不重要,你的决定都是对的才重要,至少之前都是对的!”

    “你真的是个好士兵,南阳需要你们这些人!”黄敢故作老成的叹息了一声,“放心吧,这次也是对的,现在不能受降啊!”

    “为什么?难不成他们是诈降?”王五心中一惊,可是转念一想,觉得这也太高估这个只有十来岁的娃娃了,“难不成黄兄弟,看出来了什么不对不成?”

    “他们是真想投降,至少现在是!”黄敢一脸冷笑的说道,“只不过他们投降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咱们都不能接受他们的投降!”

    “为何?”王五实在是不明白,明明接受投降他们就赢了....

    “你可曾因训练或者因连番大战而脱力过?”黄敢歪着头看着一脸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的王五说道,“若是有,那种脱力的感觉可曾记得?”

    “记得,浑身酸痛不止,仿佛动一下都是煎熬一般!”王五回忆着当时的感觉,身上也不由的打了一个激灵,“那

    种感觉着实难忘!”

    “是啊,脱力尚且如此,那他们现在这般靠着心头一股热血坚持到现在的人们呢?他们又该如何?”黄敢叹息一声,“曾经,某家也曾和他们一样只靠着心头的一股热血坚持着,当这股信念停下的时候,浑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消失了一般,任凭自己如何努力,却是连手指都无法再动上哪怕一丝一毫。”

    王五听着黄敢的话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犹豫的说道,“黄兄弟的意思是,现在上面那群人....”

    “虽然不知道田豫将军那里是否有什么变动,但是按照最开始的计划,他们至少已经在南阳郡城之中,鏖战了一整夜了!”

    “什么!”王五瞪大了双眼,看着高高选在头上的太阳,现在已经将近巳时了,也就是说他们极有可能已经连番大战了将近八个时辰了!不吃不喝的大战了八个时辰,就是个铁人也扛不住了。

    “很惊讶吧。”黄敢摇了摇头,一脸敬佩的说道,“我也很是惊讶呢,当初我以为这会是一场艰苦的战斗,因为我不知道马欢的后手到底是什么,南阳郡城里到底还有多少敌人,若是我等出现的过早,很可能攻守异位,将我等全都陷入绝境之中。

    可是里面的人却是给了某家一个奇迹,一个真正的奇迹!他们生生靠着自己的信念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将南阳郡城之中的宵小,将马欢所有的后手,一个一个的都逼了出来,给了我等最好的机会!”

    “是啊,他们都是真汉子,少将军,没有给他的父亲丢人!”

    “八个时辰!”黄敢伸出一个手势,在王五面前使劲儿晃了晃,“至少八个时辰的生死大战,他们若是现在心神一松,暂且不说他们会有多少人直接油尽灯枯,但是某家却知道,他们至少八成人再也没法站着了,等到那个时候,他们就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由那群贼寇砍杀了!”

    王五眼神飘忽,似乎是想到了那个清醒,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他不敢再继续想了,若是真的变成那样,那他才是真的百死莫赎了。

    “加快脚步吧,趁着他们心头那股气儿还没泄了,抓紧时间冲上城墙,将这群该死的贼寇统统斩杀了!”

    “诺!”王五领命而去,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北门的贼寇基本已经肃清了,他要和少将军侯令等人碰头,然后带兵去支援其他基础城门的南阳守军了。

    黄敢也跟着王五去见到了侯令等人,当他们看到那个让他们不停在心中痛骂的黄先生竟然是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娃娃的时候,那副瞠目结舌的样子实在是让人难以忘怀。

    “黄....先生!”侯令被人搀扶着走上前来,虽然心中惊诧,但是礼数还是要到的,“之前多谢黄先生了,若非黄先生在外调度得力,我等今日难逃一死,南阳郡今日也必定惨遭屠戮!”

    黄敢或许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对自己这么恭敬,顿时脸上一红,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这位就是王五一直心心念念的少将军吧,黄敢在此有礼了,刚刚少将军真的是过奖了!”

    “呵呵,黄先生过谦了。”侯令看着一脸羞赫之色的黄敢,再加上之前王五偷偷给他解释过之后,心中对于黄敢的好感那是极大的增强,“刚刚幸亏黄先生提点,否则我等现在真的是....阴沟翻船啊!”

    说话的时候,侯令还微微歪过头看向周围已经各种姿势躺成了一片的士卒,这其中包括了刚刚还在奋力拼杀的叶开和吴宪两个人,他们两个现在已经动都动不了了,所以侯令才真心实意的感谢这黄敢。

    “你们不怪我,那边是最好了!”黄敢嘿嘿笑道,“想来这时候,南阳郡的战事也该差不多结束了吧。”

    侯令看着远处的硝烟,也跟着缓缓点了点头,“听声音已经差不多了,至少现在我等已经听不到那么猛烈的喊杀声了,虽然那群贼寇在生机已断之后会疯狂,但是他们可不是我等,能扛得住数倍之敌前后夹击!”

    “哈哈哈”听到了侯令这句话,不只是黄敢,便是已经如同烂泥一般的叶开和吴宪以及南阳义卒又或是白马义从,都放肆的大笑了起来,南阳郡的城墙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此畅快的笑声。

    与此同时,另一个地方也是笑声不断。

    “我说王寰老家主,都到了这地步,难不成您还妄想着那马欢能弄出什么奇迹不成?”田豫一脸笑意的看着不远处的王寰,而围困他的王家的私兵现在也是一个个的冷汗直流。

    虽然他们现在在王家对峙,但是远处的消息一直没有断过,不停的被传递了进来,无论是马欢那隐藏的实力还是南阳郡城之中的混乱,一次又一次的爆发,让王家,让王寰的心那是一上一下,一惊一喜的。

    直到刚刚,最新的消息传了过来,“南阳城外,数千大军假扮贼寇,与南杨守军前后夹击大败马欢,令其狼狈逃窜不知所踪,而剩余的贼寇却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消灭殆尽,就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

    这条消息的到来,宣告王家的所有后手已经全部失效了,说明王寰从此再无任何能力与田豫一较长短,除了现在围困田豫的这数百名私兵,但是看田豫那气定神闲的样子,想来他也没有把这区区数百人放在眼里!

    “田豫将军,老朽承认,的确是小觑了您!”此时此刻,也由不得王寰不低头了,若是在硬顶下去,他估计就真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老夫麾下死伤惨重,王老家主难不成觉得这么一句话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田豫冷哼一声,“你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还是觉得老夫这个南阳郡守是个软弱可欺之辈么!”

    看着一脸冷色的田豫,本应慌张的王寰却是没有那样,反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田豫大人,您是肯定不会软弱可欺,但是老朽也并非是一个什么一无是处的小人物,所以,老朽还是希望您好好考虑一下老夫的建议!”

    “什么建议?”

    “就当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建议!”王寰盯着田豫狠声说道,“从此之后王家的家主还是王盼,老夫愿意找一个山清水秀之处,暗度余生,而您也还是南阳郡守,一路升官发财自无不可!”

    “凭什么?”田豫俯身微微按着面前的桌案,冷眼看着不远处的王寰,“难不成就凭你王家的脸大皮厚不成?”

    “田豫大人若是心中有气,想骂那就多骂几句,王家绝不计较!”王寰呵呵一笑,“只不过刚刚老朽那句话,田豫大人真的要好好考虑一番,不是因为王家,而是因为这个!”

    王寰说话的时候,伸手入怀拿出了一个小巧的令牌,那个牌子田豫已经看过很多次了,最近的一次就是四天前,从一个叫管宁的老头那里看到的。

    “校事府....还是带牌儿的!”田豫看着王寰手中那个代表着校事府的牌子,虽然心中一直在不屑的冷笑,但是面子上还是一脸的正色。

    校事府势力庞大,先不说那无孔不入的探子,就是各种为校事府服务的人都不知凡几,但是在校事府之中总还是有上下之分,就如同之前在南阳郡的那位“天三”一般。

    而这种在校事府能够说得上话,能够称得上是一方人物的,无论大小,都会发放一个关于校事府的令牌,证明他们是校事府的人,而这种人也被一些人戏称为,“带牌儿的。”

    很明显,现在王寰就是一个带牌的校事府之人,虽然大家都知道就王寰这能力,这岁数,怎么也不可能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就算如此,那也是校事府,当今大汉,人人畏惧的校事府。

    “田豫大人,虽然您是外臣,但是也请对它有应该的尊重!”王寰拿出令牌之后,突然便的一脸正气起来,“这个牌子的确不起眼,但是他背后代表的含义,田豫大人,您想必是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就在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传了进来,传进了大堂之中,伴随这道声音而来的还有一个一身华服,有如翩翩佳公子一样的青年人,带着一众属下缓步走进了这个充斥着紧张气氛的正堂之中。

    “校事府,地字号地藏,见过田豫大人!”年轻人没有让别人花更多的时间去猜测他的身份,直接走到了田豫面前恭谨的行礼道,“校事府此前在南阳郡多番行事,实在是给田豫将军造成了不少麻烦,请田豫将军见谅!”

    “嗯!”田豫十分淡然的点了点头,仿佛这不是什么校事府的大人,而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士子一般,“你来这里,是代表着谁?”

    “魏王特命小人前来,协助田豫将军处理一些不太方便处理的事情。”地藏十分的恭谨,眼中仿佛只有一个田豫,至于其他人,仿佛不曾看见一般,这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漠视。

    田豫突然朝着王寰指了指,“这厮也是你们校事府的人?现在你们校事府收人,还真是挺随意的啊!”

    地藏这个时候才扭头看向已经一脸死灰的王寰,嘴角带出一抹冷笑,“王寰,王家老家主,曾经也被称为南阳郡之狐,当初天三部署南阳郡之时,不小心露了马脚让这厮找到了一丝线索,然后一番运作之下认识了天三那个莽夫,所以才入得了校事府!”

    “看来你对这个家伙也很有意见了?”田豫脸上带出了一丝笑意,“这算是你们校事府的家事,老夫的确不变处理!”

    “田豫将军说笑了,这厮借着校事府的名号做了不少事情,只不过当初大事要紧,再加上天三那个莽夫护着,所以下官才没有来得及处理这个校事府的败类,结果让田豫将军受惊了,真是下官的罪过!”

    “受惊不至于,既然你来了, 那么你便将这里处理干净吧,老夫在郡守府等着你!”

    “诺!”地藏应诺之后,躬身一礼弯腰到地,然后便是一场血腥杀戮!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兴学

    当田豫走出王家的大门之时,最先看到的就是早已在此等候的李鍪了。

    “将军!”李鍪走到田豫身边低声行礼,“南阳郡已经肃清了,大火也已经扑灭了,各路大军在罗翔的指挥下,已经开始去支援四门,驻守城池了!”

    “嗯,很好。”田豫点了点头,不吝夸赞,“你现在做事越来越稳妥了,刚刚你怎么不进去?”

    “那群宵小近不得您的身,所以还不如在这里盯着,省的有什么不好的人,打扰到您!”李鍪脸上不悲不喜,丝毫没有因为田豫的夸赞而沾沾自喜起来,“那群校事府的人,小人未能探听出他们的来路,只知道是一个大人物!”

    “当然是大人物!”田豫呵呵一笑,或许是南阳大局已定,心中不由大为畅快,难得的在路上给李鍪笑着解释了起来,“关于校事府,你可知道他们是如何划分势力的?”

    “学生不知!”

    “校事府分为天地人三才,其中那广布天下,无孔不入的探子,便都是人字的,其中那梅亭,你身边的这个王盼,还有里面那个老不死的王寰,都是人字之中,其中各州各郡乃至各县都上下等级分明,一人带一人,将咱们大汉那是查的清清楚楚的。

    而这人字之中只负责情报收集,看似最为重要,但是里面的人却也是最为凄惨,他们受到的是最残酷的训练,但是他们的待遇却同样是最差的,在江东,在益州,稍有不甚便会身死不说,便是在这偌大的中原,只要被人认了出来,一定会被清理掉,以免误事!

    校事府除了人数最多最重的人字一脉之外,更为重要的便是以执行任务为主的天字一门,你之前听孙英所说的那个天三,便是天字一门的翘楚,天字一门不管其他,只负责行动,刺杀,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命令和目标,以及完成它!

    如果说人字一脉都是一群默默付出的忠实密探,那么天字一门便是一群为数不多但是冷血无情,实力强悍的杀手,尤其是天字一门的前几位,他们每个人都有绝技傍身,每个人都杀人不眨眼。

    校事府有了探子,有了杀手,自然还要有决策之人,毕竟哪个地方都不会缺少天才,除了校事府的首领以外,校事府还有一位府主,那就是校事府地字号唯一的哪一个人,地藏!”

    “地藏?”李鍪嘴里喃喃都说到,“里面那位,就是地藏么?”

    “地藏是从西域传来的所谓佛学里的人物,有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口号,而地藏这个代号则是校事府的第一人府主留下的,那时候大汉有一句话,不畏曹公,但畏卢洪,卢洪尚可,赵达杀我!

    这卢洪和赵达便是校事府的前两个府主,他们一个善于栽赃,一个善于嫁祸,两个人狼狈为奸,将朝堂上弄得怨声载道的,不过他们这么一折腾,倒是顺了那位魏王的意!”

    对于这段往事,大家都或多或少有所耳闻,毕竟那两位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些,当初把军中弄得人心惶惶的,将大汉之中那些还忠于朝廷,忠于皇帝的士卒也好,将校也好,被拿下了八成以上,至于残存的不能说没有,但是绝不敢再度冒头了。

    “刚刚那位...就是新一任的地藏么?”李鍪微微回过头,看向了后面的王家大院,现在他们已经离得远了,但是依然能够听到从那里隐隐传过来的真真喊杀之声。

    “校事府的地藏...”田豫也是微微一笑,“也不知道这一任的地藏能够给这世间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国让将军认识他?”李鍪从田豫的语气中听出来一股异样吗,仿佛对这个家伙很熟悉的感觉。

    “说不得认识,不过却也算得上了解。”田豫点了点头,不否认自己和他相熟,“老夫的确是有耳闻他入了魏王麾下,更是入了校事府,但是没有想到他能够爬的这么快,倒真是不负乃父之名!”

    “他也是世家子么?”李鍪听完有些心塞,一个个大人物,一个个青年才俊,都是让他无比羡慕的人啊。

    “他可不是你想象中那种世家子,他虽然有个好爹,但是他爹可是一点好处没给他留下,除了一个差点要了他全家性命的烂摊子!”

    “世家子还有这么凄惨的么?”

    “你以为世家子是什么,都是一路顺风的么,他们享受着风光的同时,也受着更大的风险。”田豫冷哼了一声,“就说这位,他父亲文武双全不说,更是当代的大儒,从出世到去世,一生堪称传奇!”

    “这样不好么?”李鍪的父亲去世的早,而且没什么大本事,他一直觉得有这么一个优秀的父亲,一定是极为幸福的。

    “这样当然好,但是他脾气不太好!”田豫呵呵一笑,“十常侍当政的时候,他硬刚太监,何进去救他,他痛骂何进愚蠢,董卓进京之后,他大骂董卓无君无父,还当堂拔了剑要和他决斗!”

    “这....”听到这里,别人或许还只是感叹这个人性格刚烈,但是李鍪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原来竟是他的儿子...”

    “听出来了?”田豫笑眯眯的看着李鍪,“看来你老师对你的教育还不错,至少底子够扎实。”

    田豫所说的底子并不是所谓的四书五经,礼义廉耻,而是对大势的了解,他们这群人对于儒家经典,百家理论虽然各有所通,但是最为看重的还是一个人的品格和眼光。

    若是目光短浅,人品奇差者,学的越多,祸害越大,所以管宁育人先讲论语,诗经,以及春秋,这不是因为他是大儒,单纯是因为论语明做人,春秋明大势。

    “先生教诲,学生自不敢忘!”李鍪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让管宁看见了绝对会大皱眉头,但是这么恭谨谦逊确实深得田豫的喜欢,毕竟老成持重之人在官场之上,更加会博得好感。

    管宁扶着长须,哈哈大笑,“哈哈,你现在这个样子才对,这才像个成熟的年轻人!”

    “卢子干当代大儒,更是和管师师出同门,更是出任庐江深得民心,平定黄巾军功卓越,便是董卓也不敢轻易对他下手,他虽是世家,但是确实靠着自身的实力,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对呀,卢子干是个很优秀的人,只不过脾气不好,或者说,这是个直人,他不屑于去做任何不法之事,见到不平就要去管,只可惜他这个性子确实是给他的子孙后代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啊。”

    “地藏,就是卢师的儿子么?看着,很年轻啊。”

    “地藏,或者说卢毓,他是卢子干的幼子,卢子干死的时候,卢家子还没出仕,特别是卢子干最后的一个职位是袁绍的军师!”

    “难怪~”李鍪叹息一声,“卢子干死了之后过去惹了一堆的麻烦啊!”

    卢子干一死,他那些大儒,名将的名头都已经随风逝去了,但是他的仇人可是还活着啊。

    虽然十常侍没了,何进没了,董卓也被点了天灯了,但是袁绍也没了,作为袁绍的军师后人,在曹魏麾下怎么可能受人待见!

    “卢子干一死,大儿子还是个蠢得,满脑子儒家经典礼义廉耻,除了这个什么都不知道,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让本就失去了顶梁柱的卢家更是雪上加霜!

    大家本以为卢家就此落寞了,谁知道天不亡他卢家,卢毓这个怪胎横空出世,或许是这个家伙收了太多的欺负和委屈,他那张礼义廉耻的脸下面藏着一个十分诡诈的心!

    平常人家都是长兄如父,撑起来一个破败的家族,但是卢家恰恰相反,卢毓一个幼子一路帮扶着他的大哥大嫂,还要四处拉拢他那个父亲之前的故旧,也真是难为他了!”

    田豫的感叹也将李鍪的思绪带了进去,一个和黄敢差不多大的孩子,四处奔波,四处求人办事,只希望能够让自己的家族延续下去,让自己的兄长过的更加滋润。

    这其中的艰难,就算李鍪是一个外人从来未曾见过,也能够想象的到。

    “唉,卢毓,真大丈夫!”这句感叹李鍪说的真心实意,之前因为他是校事府的人,对他一直没什么好感,但是现在知道他的过去之后,李鍪虽然还是不喜欢他校事府的身份,但是对于卢毓这个人,还是极为佩服的。

    “好了,咱们到家了,战事也结束了!”

    田豫止步,四周那一直隐隐传来的喊杀之声已经彻底消失了,看着面前那郡守府的牌匾,第一次觉得这个牌匾这么顺眼。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那些校尉将军吧,想来候音的那些麾下对此应该也是轻车熟路的,汉隆小子,去看看候音还活着么,若是还活着就去将他找来!”

    “诺!”

    当李鍪找到候令的时候,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遍地都是尸首,有贼寇的,有候令麾下士卒的,还有穿着百姓服饰的南阳义卒的,数都数不尽的感觉。

    “候谦呢?”李鍪在路上已经知道这次南阳郡城损失惨重,候谦更是直接身死,但是对于这个只见过两次的汉子,他还是想要拜祭一下,这是应有的尊敬。

    候令惨笑一声,伸手指着那沉重的千斤闸,语气十分的平淡,“就在那下面,想来就算将千斤闸升起来,那分辨不出他的模样了,我已经去让人去找衣物了,想给他弄一个衣冠冢,立一块无名碑,方便我等祭奠。”

    “为什么要弄无名碑?”无名碑是说这个下面埋葬之人不配受人供奉,不可以自己名字见人,只写生平或者悼词,不写姓名,不写子孙,是一种很丢人的方式。

    “我等都是南阳的叛逆,能有一块土地埋葬我等

    的尸身已是万幸了,至于其他,不再奢求!”

    候令说的很淡然,仿佛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就好像他说的不是自己是叛逆,是一个英雄一样,可就是这种淡然,这种平静,在李鍪的眼中,却是让他感觉这么可悲。

    “你们不应该是叛逆!”

    候令看着李鍪,虽然他们年纪相仿,但是候令的经历和厮杀远不是李鍪可能比较的,看着一脸真诚的李鍪,候令开心的笑了起来,“能听到这句话某家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但是小兄弟,以后这句话不要再说了,你不要给田豫大人招惹祸事,他是个好人!”

    李鍪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候令已经不想再和他继续谈论这个问题了,“田豫大人想要做什么,你来找某家应该是奉了他的命令吧。”

    “田豫将军请少将军去一趟郡守府,有要事相商,至于南阳城防之事,暂时交给您麾下的将校和南阳义卒!”

    候令点了点头,看到吴宪和叶开这两个家伙现在的样子,也实在是没办法继续大包大揽了,微微伸手招呼过传令兵,“去找到罗校尉,让他接手南阳郡城防之事,现在人手既然足够了,便让一些兄弟退下来好好休息,等我回来了,咱就就该走了!”

    传令兵看着也十分疲惫,看着一脸虚弱仍然强撑着的候令,蠕动了一下嘴唇,还是只大声说出了一个“诺!”

    等传令兵走之后,候令一脸歉意的看着李鍪,“实在是抱歉啊,小孩子太累了,有些恋家不想走,让你们见笑了。”

    刚刚赶过来的黄敢也看着那个跑远的身影,若有所指的说道,“你们本就不该走,你们才是南阳郡城的守卒,你们本就应该在这里。”

    “哈哈,多谢了,快走吧,莫要让田豫大人等急了!”

    一行人来到郡守府的时候,校事府的人已经接手了南阳郡守府的防御,毕竟自家的府主就在里面,将防守交给别人,校事府实在是没这个规矩,对此田豫也是不去管他,一副任凭施为的样子。

    “国让将军,我等回来了!”李鍪交令之后便自觉的站到了田豫的身侧,隐隐的侧过身子,既防备着田豫的身后又能随时冲向不远处的地藏,这是他刚刚学会的习惯。

    “候令,见过田豫大人,见过...这位大人!”路上李鍪已经将地藏的身份告诉了候令,但是候令仍然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对着地藏简单的行了一礼。

    地藏也是一脸的微笑,仿佛他的脸上只会这么一个表情一样,他这个样子总是让李鍪想起另一个人,另一个远在关中之地的人来。

    “候令少将军,自幼体弱多病,常年药不离口为南阳世家所无视,曹仁围困南阳之时,候令以病弱之躯登城,以病弱之躯杀敌,状若疯狂,杀敌数十,勇武之名响彻南阳,事后更是流亡在外,带领候音麾下余孽,与各路盗匪交战,保得南阳安危!”地藏先是笑着说了候令的生平,然后对着候令微微拱手说道,“某家地藏,校事府之人,见过候令少将军!”

    “校事府的大人,”候令也再回了一礼,“我等只不过是一群余孽之辈,田豫大人便能对付了我等,又何必让你们校事府出手呢,这也太高看我等了吧。”

    “你们这些人,的确是不值得我校事府出手,更不值得我亲自过来!”地藏含笑点了点头,竟然十分赞同侯林的话,“南边的孙权,西边的刘备暂且不说,便是现在已经和于禁交上手的关羽就够我等头痛的了,哪里有心情管你们这群家伙。”

    地藏说的十分不客气,但是却没人可以反驳,作为校事府的府主,出去魏王和首领以外,最为位高权重的一个人,便是现在类似“监国”的世子曹丕都无权命令的一个人,的确不会把一群余孽放在眼中。

    “既然如此,那今日让某家在此是何意?”候令淡然的抬起头,目视着跪坐着的地藏,“若是无事,我等还想早日回归,就不在南阳郡给田豫大人制造麻烦了!”

    “回归?归哪里?荒郊野岭还是世外桃源?”地藏微笑着,“说实话,若非是朝中有人为了尔等去魏王那里死谏,我就算再清闲也绝对不会亲自来南阳跑这么一趟,还差点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

    说这句话的时候,地藏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李鍪,又看了一眼田豫。

    “大人说笑了,我等不过是一群余孽,就算说我等是孤魂野鬼也不为过,怎么会有什么朝中的大人物为我等说话,就算真认识什么大人物,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帮助我等,您就莫要戏耍我等了!”

    “你的确是不认识什么大人物,但是不代表某些人不认识啊!”地藏若有所指的笑了笑,“对不对啊,田豫将军?”

    “唔~”田豫抚着长须,微微笑了笑,“老夫只不过是写了一封信诉了诉苦罢了,顺带问问某个老家伙死没死,结果发现他还没死,还真是让老夫很开心啊!”

    “程仲德若是知道你这么说他,想来他死的会很快!”地藏也跟着呵呵一笑,仿佛说的不是什么重臣而是一名普通的老汉一样,“你这一封信过去,程仲德差点把老命交代了过去,你是真不可怜他这个快六十岁的老头子啊。”

    “人老了,就得多动动,总想着找个接班人然后在床上躺着等死,那叫什么事儿!”田豫说的大义凛然,仿佛他说的是什么至理名言一般。

    “你说的这句话,回头我一定如实转告给安国候,让他和你讨论讨论!”

    候令看着上面你一言我一语的地藏和田豫,心中已经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了,“程仲德”的名号怎么会没有听说过,那可是当今天下最为顶尖的那些人之一啊,便是曹仁都不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程仲德跟随魏王多年,深得魏王信任不说,当初魏王将天子迎往了许昌之后,便让程仲德领了尚书,后面更是让他改任东中郎将,领济阴太守,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下面那一句,都督兖州诸事!

    那时候的魏王还只是曹操,他的麾下最好最重要的就是兖州,最为发家之地,非至亲至信之人不可任命,当时的程仲德便有这个殊荣,而程仲德的传奇不止于此。

    身为谋士却行将军事,官渡之战为了给曹公找到粮草,亲自下手屠杀百姓制造肉脯,更是在官渡之后,亲自率军讨伐袁谭和袁尚两兄弟,最后官拜奋威将军,以军功封侯,也就是安国亭候!

    可就是这么一个传奇,在后半生却是跌宕起伏了起来,先是因为性格刚烈被人诬陷谋反,最后虽然此时无疾而终,而程昱也被曹操继续倚重,但是仍然在曹操的心中留下了很重的钉子。

    之后程昱就生了退意,想要给自己找一个接班人然后就可以安心等死了,他成功的将徐元直从刘玄德的麾下匡到了许都,骗到了曹营,但是他却是没能说动徐庶投降,反而因为这件事让他名声大毁,晚节不保。

    在之后直接留下了一句,“知足不辱”便归还了兵权开始了闭门不出的生活,至此生死不知无人过问。

    若非是在魏王登上王位的那一刻,将卫尉的官印送到了程昱府邸,恐怕世人已经将这个家伙忘记了,而得到了卫尉官印的程仲德也没有再度站起来,而是因为与中尉邢贞争威仪这么一点小事,直接被魏王给罢免了官职。

    可就算如此,程仲德那也是一代传奇,更是这大汉谁也不敢小觑的人物,毕竟他可是当初魏王当初的五谋之一。

    戏志才,郭嘉,荀彧,荀攸都已经先后去世了,仅存的只剩下他和贾诩两人,而贾诩毕竟是降将,和这个出则为将,入则为相的老人不能比,能够让程仲德出手,田豫绝对不是向他说的这般轻松随意。

    “田豫大人!”候令往前微微走了两步,跪倒在田豫面前,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无论如何,我等绝不忘记田豫大人的大恩大德,下辈子我等就算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看着跪在那里的候令,以及他那还在滴血的伤口,地藏挠了挠自己的鼻子,嘴角带起一抹微笑,“先别跪,也先别报答恩情呢,若是事情那么简单的话,本府也不用亲自跑这一趟!”

    候令却是没有搭理这茬,而是诚心诚意的说道,“成与不成都不重要,田豫将军乃是信人,我等一定要记下田豫大人这份儿情!”

    地藏看到候令这个样子,也实在是不想再多说什么,有些人他是说不通的,而面前这个叫做候令的家伙,就是那种说不通的。

    “田国让!”地藏扭过头看向了田豫,“虽然你是长辈,但是某家现在乃是地藏,出于公心,咱们现在还是公事公办的比较好!”

    “那是自然!”田豫抚须一笑,“公事公办的好,公事公办老夫也就能放开手脚了!”

    “那样变好!魏王看在程仲德的面子上已经同意放他们一马,你是想要招降也好,想要诛杀也好,那是你田国让的事情,也是你南阳郡的内事,与其他人没有关系,太守大人可有什么问题?”

    “若是你没有什么其他的条件,那老夫当然没有问题!”

    “若是没有其他条件,本府现在应该在汉水上面泛舟饮酒,而不是和你这个南阳郡守在这里扯皮!”

    “说说条件吧,你校事府办事什么时候这么磨磨唧唧了?”

    “你一个渔阳人,成天操着一口辽东话,也不怕死后入不得祖坟么?”地藏低笑一声,“候音麾下的那些人都可以招降,但是有几条规矩不能破坏了,这是许都的意思!”

    “你说....”田豫轻轻伸手,示意地藏继续。

    “候音当初占领了南阳之后,更是要联络关羽,这是大逆,谁都可以继续在南阳郡生

    存,但是候音乃是大逆,叛逆,这点不容更改!所以他的子嗣亲属,也不可饶恕!”

    “老夫刚刚是不是就不该问你有没有其他条件?”田豫脸色一黑,看着身为晚辈的地藏,冷声问道,“是老夫给你脸了么?让你在老夫这里大放厥词?还是说许都那里最近太安逸了,惯得你们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田豫大人,咱们说的话,都会被人详细记录,然后原模原样的转告给首领和魏王!”地藏含笑说这话,还特地给田豫指了指站在门口毫无存在感的两个校事府的随从。

    “老夫刚刚的意思是,幸得魏王英明神武,让我大汉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天子贤德,魏王英武,君臣相依,天下大同,实在是我田豫之幸运,南阳之幸运,天下之幸运啊!”

    看着在那里恬不知耻的拍马屁的田豫,地藏撇了撇嘴,突然觉得现在的田豫和当初自己见过的那个叫简雍的碎嘴子一样,也不知道是谁把谁给带坏了,不过地藏也没有揭穿他。

    “田豫将军不如听小子将剩下的那些条件说完,然后再做决定可好?”

    “那些?”田豫猛地一拍桌子,“还真是给你们脸了不成?一个个的二八八在这里吆五喝六的,南阳怎么回事你们自己不知道么?还有脸在这里提条件了,怎地,老夫给你们德楞了也就算了,还没完没了了!”

    看着一口渔阳口音的田豫,这次地藏是真的愣住了,他也算的上是走南闯北许多年了,但是这么作为一个外臣,还是那种官职不低的外臣,张嘴闭嘴就是辱骂,他还真是有些呆愣。

    虽然他年幼出山,这么多年也算得上是饱经风雨,不说其他,就说从连各个世家的大门都进不去变成现在校事府的地藏,那也是经历了不少世事的,可是像田豫这种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现在的田豫,这么光明正大的开始破口大骂的田豫,让他想起了头离开许都之前,程仲德和他说的话。

    “不要把你的那一套用在田国让的身上,他可是老一辈的人物,在这种人物面前,你那一套,行不通!”

    最开始地藏真的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老一辈的人物,他知道的有很多很多,无论是他那位远在益州的师兄还是江东双绝,又或是曹氏五谋,但是他卢子家同样是一个天才,同样是一个不比任何人差的天才,他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时代了,所以对于一些老人物,莫说田豫这种压根在那个时代排不上号的,便是程仲德和他那个师兄,卢子家都没有放在眼里。

    结果从来了南阳之后,这个他看不起的田国让是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大吃一惊,无论是环环相扣的算计,还是现在时而谦逊时而暴怒的性子,都是让他无比头痛的。

    地藏看着一脸怒色的田豫,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那两个负责记录的探子,刚想劝他几句,结果就再次被田豫拍着桌子大骂一顿。

    “少在那里指指点点的,瞅你那揍性,让他们记,他们能听懂么?许都那些人都什么揍性你不知道嘛,你好意思给老夫在这里呜呜咋咋的,老夫告诉你,这事儿想都不要想!”

    “咳咳,田豫大人,咱们不是说好的公事公办么?您这怎么还骂开街了,实在是有辱斯文啊。”地藏脸上有些尴尬,强笑到,“候音当初毕竟是联络了关羽,现在又是这么一个情景,若是对他都网开一面,对战事不利啊!”

    “老夫知道!”田豫并不反对,十分讲道理的认可了地藏的话,“老夫自然是明白朝廷的顾虑,若是不严惩,想来樊城一地的情况那也是十分危险的。”

    “国让将军明白就好,我等也没有办法啊!”地藏看到田豫讲道理便长出了一口气,他现在最怕的就是他不讲理,毕竟像田豫他们这个年代的人们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蛮不讲理!

    “但是老夫知道归知道,人还是不能让你们动!”田豫大手一挥,将地藏所有的希望瞬间破灭了,“侯令乃是候音独子,现在南阳郡之守卒过半都是候音曾经的麾下,剩下的也曾受过候音的恩惠,若是老夫将侯令拿了,恐怕从今天开始,老夫就别想再睡一个安稳觉了!”

    “田豫大人!”地藏也是有些恼了,虽然他知道蛮不讲理也是田豫的手段,但是这不妨碍他心中出现怒气,“某家不是再和你商量,这就是朝廷的条件,你想要招降这群朝廷的叛逆,朝廷允了,但是只诛首恶,余者不论,此乃朝廷的底线!”

    “首恶?”田豫冷笑一声,猛地一拍桌案,用更大的声音回呛到,“什么是首恶!老夫已经查的很清楚了,当初南阳之乱完全就是宗子卿一人设计的,若是说首恶,那宗子卿才是真正的首恶!”

    “田国让!”地藏听到了宗子卿的名字突然暴怒起来,猛地站起身来,“宗子卿乃是救出东里兖的功臣,虽然现在因为乱军之故行踪全无,但是毫无疑问,他乃是南阳郡的功臣,这毋庸置疑!”

    “是么?”田豫看着一脸急怒之色的地藏却是丝毫没有买他的账,“老夫听到的怎么和地藏大人说的完全不同呢,老夫听到的是....”

    “够了!”地藏直接打断了田豫的话,后面的话,绝对不能说出来,至少不能在这里说出来,“田豫大人,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吧,或者现在就让你身边的这个小兄弟将本府的首级砍下来,然后带着那些余孽去投奔关羽?”

    田豫看着不远处冷冷看着自己的地藏,觉得这个年轻人真的是一点也不可爱,不过事到如今还是要办正事的,“他们不是余孽,他们占据郡城也是因为不堪役使,情有可原,如今更是保护了南阳郡城,挡住了马欢,可以将功赎罪了!”

    “宗子卿乃是南阳郡之英雄,要入郡志!”地藏没有反驳田豫而是直接说道,“同样关于他们的事情,在郡志之中要冠以反叛之名,不过可以被宽恕,具体的,太守大人可以自行拿捏!”

    “宗子卿不可再入南阳为官!”

    “侯令这个人必须给朝廷交代!”

    田豫盯着地藏,地藏也在看着田豫,两个人就和斗鸡一样互相对视着,他们互相揣测着对方的底线,谁都有恃无恐,谁也不敢率先撕破脸。

    “宗子卿可以入郡志,也可以成为官员的楷模。”田豫还是先松了口,毕竟到了这一步他已经知足了,若是过分的话,恐怕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地藏此时也微微一笑,恢复他最开始的样子,“校事府刚刚丢失了一批卷宗,有些人的名字在校事府里就这么消失了。”

    田豫楞了一下,看着一脸微笑的地藏,心中猛地一颤,知道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年轻人,能够带着卢家再次雄起的人,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侯令可以给朝廷交代!”田豫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侯令,继续开口说道,“老夫会亲自动手!”

    “还是本府来吧。”地藏直接拒绝了田豫,“否者他还得往许都走一趟,朝廷不可欺。”

    “南阳郡需要候音的名字,至少现在需要!”田豫摇了摇头,不同意地藏的话,“他的名字,南阳忘不了!”

    “可以忘得了,当然可以!”地藏笑的十分和蔼,十分和善,“听闻田豫大人曾经有兴学的想法?”

    “你这只小狐狸想要干什么?”田豫心中一颤,总觉得这个家伙要动什么坏心思。

    “看田豫大人说的,小子是您的晚辈,怎么会在您面前耍心思呢。”此时的地藏笑容和善,一脸的真诚,仿佛是一名单纯游学的学子一般,哪里还能看得出半分校事府刽子手的风范。

    田豫觉得还是说正事比较好,自己和这只小狐狸斗心眼不好说能行,“侯令之事....”

    “呵呵,任凭太守大人处置便是,只不过到时本府做个见证就是了,至于其他,便在南阳郡找个地方埋了吧,就当是给他侯家一个落叶归根的机会也好。”

    看着如此通情达理的地藏,田豫心中的那一抹阴翳却是越来越大了。

    “若是如此...老夫这里没什么问题了!”田豫虽然不知道地藏到底在算计着什么,但是至少现在他的目标都能达成。

    “既然田豫大人满意了,那么咱们就说说下面的事情!”

    “下面的事情?还有什么事情?”田豫一脸的惊讶,“难不成我南阳郡还有哪里做的不好么?”

    “非是如此,南阳郡能有如今的样子,田豫大人功不可没,只不过刚刚本府说要和田豫大人商讨的那兴学之事!南阳郡乃是重郡,兴学乃是必要之举,正好田豫大人有此心,我校事府定然支持啊!”

    田豫看着对面的地藏,心中不停的打着小鼓,校事府一个以血腥残忍著称的地方,现在居然大言不惭的要帮助自己兴学,难不成这位校事府的新府主,地藏大人喝大了?

    “这...好像不合规矩吧。”田豫虽然不知道地藏到底想要什么,但是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田豫大人,这件事,乃是魏王准了的,某家来此也有此意,在南阳,汝南,颍川三地大力兴学!”地藏却是直接抬出了魏王来压田豫,让田豫不得不同意下来。

    最终地藏拿到了田豫的手令,同意地藏以某种名义在南阳协助自己兴学,同时也成功完成了自己的诺言,让候音的那些所谓“余孽”再次光明正大的走到了南阳郡的街头,沐浴在阳光之下!

    “侯令代表南杨守军七千四百三十五人,多谢田豫大人的大恩大德!”

    看着跪在地上千恩万谢的侯令,田豫也只是平静的将他扶起来,漫不经心的点着头,他脑海里一直是刚刚地藏走的时候那一抹奇怪的笑容。

第一百七十三章 黎明之前

    离开了郡守府的地藏汇合了自己麾下的人手,回到了自己校事府在南阳的驻地。

    看着明显心情十分不错的地藏,一个比较亲近的麾下忍不住好奇问道,“刚刚为何要答应田豫那些无礼的要求,若是不杀候音家眷独子,我等怎么和朝廷交代,怎么和魏王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地藏冷笑着看着这个麾下,“侯令会在本府的注视下被处死,候音的妻女也会死在这里,难道对于几个死人,我们还要运到许都鞭尸么?什么时候我大汉连这点气度都没有了?”

    “可是...”麾下还想要再说什么,但是看着一脸冷意的地藏,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就算他明知道田豫绝对就是在耍滑头,可是现在自己大人的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同意了田豫的做法。

    “记住,没有可是!”地藏冷冷的看着他,也看着其余的校事府探子,“本府来此可不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南阳,更不是为什么什么候音,侯令这些家伙的,本府的事情很重要,你们可莫要坏了本府的事,可明白?”

    “诺!”一群探子赶紧低头应诺,自己大人看似一直和善可亲,但是身为校事府的亲信的他们自然知道这个名叫地藏的男人,是有多么的冷血无情多么的阴险毒辣。

    慑服了他们的地藏缓缓的转过身子,看着已经高悬于头顶的太阳,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嘴角带起一抹冷笑,“就凭一个小小的南阳郡,哪里配得上本府屈尊,呵呵,田国让你也太小看某家了!”

    而此时的郡守府,田豫再次迎来了另一批客人。

    “几位校尉,”田豫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吴宪,罗翔,叶开,一脸的微笑,“想必刚刚你们的少将军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吧。”

    此时的三名校尉,只要罗翔还算正常,叶开和吴宪现在都和侯令一般,一副有气无力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不过哪怕如此,现在他们也是一起跪倒在地,对着田豫拜道。

    “我等多谢田豫大人!”

    虽然他们现在心中有无数感谢的话想说,但是最后还是齐刷刷的只说了这么一句,不因为其他,只是因为他们知道就算说下千言万语来,也比不了田豫给他们的再造之恩。

    “好了,老夫答应过你们的已经做到了,那么剩下的就要看你们的了!”田豫也没有和他们再客气,然他们起来之后便往主位上一坐,“南阳郡的内忧外患经过之前一战,已经是解决的差不都了,那么剩下的便是南阳郡的百姓了。”

    “我等任凭大人吩咐!”不管是否还有力气,但是此时他们都回答的十分干脆。

    田豫见此也不由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一旁候着的李鍪说道,“赵霖和王盼两人应该还在外面候着呢,去将他们叫进来,老夫有事找他们!”

    “诺!”李鍪领命出去,然后在门口遇到了赶回来的蒯蒙和刘复二人,经过短暂的寒暄之后,蒯蒙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位田豫将军,终于还是要对世家们出手了。”

    李鍪虽然听不懂蒯蒙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不妨碍李鍪去执行田豫给的任务,去将早已等候多时的赵霖和王盼两人找来。

    而蒯蒙则是看了看一脸困倦的刘复,摇了摇头,“阿复若是对着没什么兴趣,便去休息吧,我去里面看看,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

    刘复一副困的不行的样子,随意的摆摆手,“随意随意,只要国让将军不反对,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某家先去睡觉了,困死某家了。”

    看着打着哈欠走远了的刘复,蒯蒙也是微微一笑,对于这个单纯的半真半假的伴当,他是早就习惯了。

    “赵霖见过田豫大人!”

    “王盼见过田豫大人!”

    很快两个南阳郡世家的家主便来到了田豫的面前,态度也十分的恭谨,这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恭谨。

    “两位家主,刚刚事务繁忙,怠慢了两位了!”田豫笑呵呵的说这话,既没有让他们直起腰来,语气中也没有半分愧疚之情。

    “田豫大人说笑了,您乃是南阳太守,事务繁忙, 我们两个不过是一个世家之主罢了,田豫大人刚刚那话,可是折煞老朽了。”

    赵霖一副谄媚的模样,差点让候令他们叫出声来,作为在南阳郡生活了这么久的他们,赵家的老太爷,凌驾于赵家家主之上的赵霖,那可是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一副威严的样子,哪里见过如今这种情况。

    “呵呵...”田豫却是没有再和赵霖多说,而是扭头看向了王盼,“王家主看样子,兴致不高啊。”

    “王家都已经没了,田大人还说什么家主..”王盼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低落,直接说到,“虽然王家罪大恶极,但是现在这个样子,也实在是有些让人无法接受!”

    在田豫等人走后,地藏直接对王家进行了清理,偌大的王家,上上下下无论男女老幼还是嫡系旁支,都被斩杀殆尽,整个王家,就连一只狗校事府都没让它活着,也难怪现在王盼这幅样子。

    不过对于王盼来说,这是一件惨事,但是对于赵霖来说,他已经恨不得把酒言欢好好庆祝了,南阳四大家族,张家的张程向来属于墙头草,所以一开局便被双方联手给做掉了。

    胡家土匪出身,胡润看似粗中有细,实则不懂规矩,就是一个滚刀肉,在王盼和蒯蒙的联手之下,也直接家破人亡了。

    而本应该双足鼎立的时候,王家再次出现分裂,一个王家老家主直接带着王家和这位新任的南阳郡守大人硬碰硬的打了起来,最后更是落了个身死族灭的下场,好不凄惨。

    想到这里,赵霖在满心欢喜之余,其实还真的有些同情身边的这个家伙,王盼要能力有能力,要脑子有脑子,可就是没有一个好出身,好不容易弄到了王家家主这个位置,最后还给别人做了嫁衣。

    “王家主,节哀啊!”赵霖也一脸伤心的安慰着王盼,“至少王家属于你的嫡系还是在的,凭借着他们,王家未必不能重新开始啊!

    看着安慰自己的赵霖,本来还一脸哀伤的王盼突然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很诡诈的笑容,这个笑容一闪即逝,除了一直关注着王盼的赵霖,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

    就在赵霖为这个笑容而心惊的时候,王盼就露出了一脸心如死灰的神情,然后直接对着田豫直接拜道,“启禀田豫大人,小人愿意将王家的家财散尽尽数支持南阳郡之民生!”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是听到赵霖的耳朵里,那就是字字惊雷,有如晴天霹雳。

    南阳郡可以只有一个一流的世家,但是绝对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诞生!

    王盼若是将王家的家财都捐了出去,那么作为同为一流世家的赵家,那有一个词是真的太适合他了,“树大招风!”

    田豫笑眯眯的看着一脸决然的王盼,手指揉搓着自己的衣服的前襟衣摆,“王家主,你真的想好了?”

    “小人已经想好了!”王盼一脸的决然,“王家如今已是大难里头,若是不如此,恐非活命之道,小人别无他求,只求能够在田豫大人身边日夜伺候,为南阳郡尽上一份心力!”

    赵霖此时已经快要将王盼恨死了,但是现在看着一脸微笑的田豫,虽然田豫的眼睛一会放在王盼的身上,但是只要赵霖不是傻子便能知道,他也在等着自己表态。

    “田豫大人!”赵霖作为赵家老太爷,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也不是白做的,瞬间便做出了取舍,“王家家财虽多,但大多都是人脉之上,若是抡起财物上,恐怕那还是要看我赵家的!”

    “赵老太爷说这话,是何意啊?”

    “我赵家愿无偿奉上家中八成田亩,以及五成的财物!以资南阳郡之民生!”赵霖一句话便给自己身上割了一块肉,心头肉。

    “赵老太爷,您这是做什么!”田豫一脸的震惊,“难不成你以为我田豫乃是贪财之人么?”

    “大人容禀,赵家虽然是南阳郡首屈一指的世家,但是饱经风雨之后,我赵家现在也是难得的人丁不旺,田亩大多荒芜,正好借此机会能够还地于民,让我南阳郡更加繁荣昌盛!”

    赵霖现在这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若是外人看到了,一定会大吃一惊的,这哪里是满心都是算计的赵老太爷,绝对就是一个一心为公的世间大儒啊。

    “可是....”田豫还是有些犹豫,不肯答应,“罢了罢了,此事回头再议!”

    田豫不同意,但是赵霖却是依旧不放弃,“南阳郡里,我赵家商铺店面数目众多,若是没有足够的人手根本无法应对,只求田豫大人能够看在我赵家为南阳郡鞍前马后的情面之下,答应了老朽的要求!”

    赵霖也是十分精明,他自从看到王盼和田豫这幅样子便知道他们两个绝对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交易,虽然不知道从中王盼能够获得什么,但是赵霖却知道,他赵家的家底,这次是保不住的。

    田豫不是之前的那些人,这个人是不讲道理的,而且看他这么有恃无恐的样子,想来校事府是同意的,这么想这件事就恐怖多了,校事府是直属魏王的,若是说校事府睁只眼闭只眼,那么几乎可以肯定了,魏王对世家不满,要对世家动手了!

    赵霖现在也只能是弃财保命了,虽然不知道田豫的胃口有多大,但是赵霖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和田豫这种人说话,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弄什么坐地还钱的把戏,这样反而容易将事情弄崩。

    “商铺的确很重要啊,现在百姓手中无粮,无衣,无钱”田豫抚着胡须,微微点着头,“若是再这般惨淡的话,的确是会民不聊生,老夫为此也是深表痛心啊!”

    “赵家愿意放开名下所有商铺店面,明日正常复工!”赵霖也立刻回答道,不过后面也提出了条件,“但是南阳已经有近半年没有商队来往了,现在我赵家的存货,毕竟不多了。”

    这话到是真的,虽然商人永远

    是这个世间胆子最大的那一批人,但是这种战乱之地,还涉及了反叛之事,还真没有哪个商人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南阳行商,虽然他们也知道这个时候的利润是真的大。

    “那这物资....”田豫眼睛一眯便将头转向了王盼的地方,若是论这南阳谁的人脉最广,号称朋友遍中原的王家家主王盼那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大人放心,数日之前,小人已经去信多处,各地的商队已经出发,先来数天之内便能赶到南阳了!”

    “既然这样了,那么老夫便可以安心了!”田豫哈哈一笑,“如此一来,南阳无忧矣,两位家主,麻烦两位做个信使,转告这南阳郡各个世家,我田豫今晚会在郡守府做东,请诸位来此一叙,共饮美酒,共赏明月!”

    “诺!”

    赵霖和王盼此时也十分的痛快答应了下来,他们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该是那群作壁上观的家伙们了,真以为自己有两分实力便能无忧了么?

    没有足够的实力,两不相帮就等于在给自己挖坑,最后无论谁赢了,这种墙头草还能留着干嘛?过年给自己加道菜么?

    很快赵霖和王盼便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只不过现在两个人的处境再次变换了起来。

    王家除了王盼以外,但凡能够说得上话的现在都已经给埋了,在这里就不得不说校事府的业务能力相当精悍了,不但管杀,而且管埋,最后还将整个王家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边。

    若非是生活了多年,王盼自己一定会觉得今儿他是走错门了。

    “真他娘的干净啊,不但人没了,狗没了,怎地连点灰尘都没了!难不成校事府的人有事儿没事儿就在家里打扫卫生么?而且,他们将尸体弄那儿去了?剁了之后喂狗么?狗都没了,他们喂给谁了!”

    这话王盼也就是看四下无人自己嘟囔嘟囔吧,但凡这里还有一个人,无论和自己关系多么亲近,他都绝不敢吭一声。

    幸亏王寰出现之后,因为不信任王盼在位之时的那些人手,将大部分的私兵,还有家仆都换掉了,换成了自己的亲信,这时候王盼才不至于沦落到吃个饭都要自己动手的地步。

    当然了,若是真要沦落到自己动手的话,王盼也办不到,因为他会很多东西,阴狠毒辣,杀人不眨眼,但就是不会做饭。

    王盼现在最为纠结的是人手,而赵霖现在最难受的也是因为人手。

    不同于现在王盼在王家是真真正正的一言堂,赵霖在赵家可是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的。

    一群赵家的子弟在担惊受怕了这么久之后,本以为自己即将过上南阳郡第一世家子弟的幸福生活,但是等到的却是,要将赵家的产业拱手让给外人,不但如此,就连他们都要亲自去商铺中帮忙,从此低调做人。

    这对于赵家子弟,尤其是已经开始养尊处优的赵家最年轻的一代人来说,是很难接受的。

    但是现在赵老太爷虎威犹在,赵匡的前车之鉴犹是历历在目,就算一群人心中有着怨气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和赵霖对着干,只能想着日后如何阳奉阴违罢了。

    而赵霖最怕的也是这一点,若是赵家的这群不上进的家伙真的敢阳奉阴违,在南阳郡继续作孽下去,估计自己死的那天,就是南阳郡赵家消失的那一天。

    “今晚田豫太守会在郡守府设宴,宴请我南阳郡的各个世家,尔等各自前去传信吧,另外,作为我赵家子弟,不能每日都憋在家中,今晚老夫前去赴宴,需要几个人随从伺候着,你们自己选选吧,从年轻一辈里挑挑,也省的一个个的都见不得世面!”

    虽然那些子弟不知道赵霖为何突然同意带着自己前去,但是这种在他们看来可以耀武扬威的场合,他们自然是不会错过,一个个立刻兴奋起来,动作快的已经开始找自己的父辈商讨,如何要下来一个名额了。

    毕竟现在赵家只有老太爷,没有家主的,若是他们此时能够在赵老太爷面前留下什么良好的印象,那未来这家主之位,自己未必不能一窥啊。

    “父亲!”就在一群人寻思如何说服自己父亲叔伯的时候,赵家二代之中的长子赵赐突然走了出来,“儿子想要请求父亲再给匡儿一个机会,哪怕作为一个伺候您的下人也好,就为了让他见见世面!”

    看着直接就提出要求的赵赐,和一脸希翼之色的赵匡,一群人心中在大骂这对父子的不要脸,但是现在他们说后悔也晚了。

    “你真舍得让你这个宝贝儿子当个下人?”赵霖呵呵一笑,“他那个性子,真要是让他做个下人,他还不得把老夫的桌案给掀了么!”

    “父亲放心!”赵赐直接斩钉截铁的说道,“若是匡儿敢有任何意见,他从今往后便不是赵家子了!儿子会亲自将他清理了门户,省的日后他再污了咱们赵家的名声!”

    赵赐说这句话的时候那浓浓的杀意,绝对是瞒不住的,莫说赵霖,便是没有经历过什么战事的赵匡等人也是感觉浑身一冷,作为这句话中的主人公赵匡,那更是浑身一个哆嗦,他绝对相信,若是自己真的到了那一天,自己的这个父亲,会亲手了结了自己的。

    “祖父放心,孙儿真的已经知错了!”赵匡赶紧跪在赵霖的面前,“此次不为其他,只为了能够伺候在祖父身边,开阔见识!”

    “这真是你真心话?”

    “句句是真!”赵匡说的真情实意,周围的人听得也是鸡皮疙瘩直掉!

    “呵呵…好,好!”赵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点着头,却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

    “祖父…”赵匡还想再说什么,现在一旁的赵赐轻轻的踢了他一脚,让他赶紧闭上嘴。

    再以后就是各种家常闲话,其他赵家的子弟看到自家老太爷没有答应赵匡,也就不想着在这里说这个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赵匡一脸失望的跟在自己父亲赵赐的身后。

    “怎么,你是失望了么?”

    赵赐停下脚步,扭过头看向跟在自己后面一脸落寞的赵匡,含笑问道。

    “父亲…”赵匡张了张嘴,还是将那些委屈的话都吞了回去,“祖父他应该是自有他的考量!”

    “恩?”赵赐眉头一挑,嘴角带笑,“一点都不生气么,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

    “只是丢脸罢了,哪里会生不生气,难不成祖父还要按照我的心思做事么?”

    “果真这么想?”

    “若是之前,儿子心中自然是会有怨气,但是这段日子没少挨父亲的棍棒,这想法…自然也随之改变了!”

    赵匡说着话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无奈,无奈之中还透露着一丝丝的可怜!

    “为父不求你现在就能理解,但是为父还是希望终有一天你能够理解这段日子,为父的所作所为!”

    “匡儿记住了!”赵匡还是听不懂自己父亲的话语,不过这几日动辄一顿棍棒加身的痛苦还是让他很明确的选择了点头应是。

    “一会儿去找一身儿下人的衣服,然后将它换上,把自己收拾利落了,去跟着你的祖父去郡守府赴宴!”

    “祖父不是没有答应么?”

    “那你祖父拒绝了么?”赵赐冷冷的看了赵匡一眼,“刚刚你祖父问你可是自愿,你若是自愿的,那么便去吧!”

    “孩儿明白了!”赵匡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赵赐行了一礼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南阳郡的世家本来是有不少的,但是经过田豫的两次血洗之后,所剩的已经不足一半了,而这一半的世家也是很讲究的,每一个世家距离都不会 太近,关系也说不得好,更说不得坏。

    但是现在这群侥幸活下来的世家之主们,看着手里的名刺,都不约而同的苦了脸,他们如果有选择的话,是真的不想去赴这个明显就是鸿门宴的宴请,但是想一想自己的那些邻居,那些之前还和自己言笑晏晏的家伙,他们又不敢不去。

    “罢了罢了,也不知道这位郡守大人的胃口到底有多大,就当花钱买一个平安吧。”一个世家之主忍着心痛喃喃的说道,“早知如此,老夫便也学学那个赵家老太爷了,哎!”

    抱着这个想法的世家并不在小数,毕竟数百年以来,世家的地位都是十分高的,光武大帝的那句“吾与世家共天下!”并不是白说的,所以莫说世家很自豪,南阳的世家那更加的自豪。

    夜晚如期而至,南阳郡的郡守府已经焕然一新了,也不知道田豫是怎么做到的,让南阳郡的这个郡守府能够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焕然一新。

    “陈家主,好久不见啊!”

    “彭家主,最近可还好?”

    “郑老哥,没想到您也来了!”

    一个个世家之主就这么在郡守府门前互相寒暄着,互相打着招呼。

    他们来的有早有晚,但是谁都没有着急进去赴约,就在门前互相等待着相熟之人。

    “赵家主!”

    “赵老太爷!”

    “老爷子来了!”

    赵霖的出现引起了他们一阵阵骚动,虽然赵霖已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但是他依旧是南阳郡的传奇,尤其是从今天开始,他更是传奇中的传奇。

    “嗯,你们还不进去,在这里干嘛呢?”赵霖丝毫看不出身为一个南阳传奇的傲气,脸色和善,语气平淡就如同一个平常的老人一般,“时间不早了,快点进去吧,也省的田豫大人等急了。”

    “诺!”刚刚还相互寒暄谁都不往里走的众人,现在齐齐跟在赵霖的身后,走了进去。

    至于更后面的王家家主,王盼,此时却是和无人认识一般,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面站着,若非是还有一个赶车的小童陪着他,那还真是十分的落魄了。

    “还真是够实在的,我王家刚刚逢了难,这就不认识某家了,还真是....实在,南阳人,就是实在!”

    王盼摇着头,缓步走进太守府中,至于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小童,也是一脸的不服不忿,但是由于王盼早就有过交代,便将心中的怨气都忍了下去。

    太守府里已经布置妥当了,数十个桌案都摆放整齐,院子中更是人来人往,将各个世家来人引到应有的座位之中,同时周围还有巡逻守卫的士卒在反复的行走。

    “你说这新任的南阳郡守也是,请咱们赴个宴,也不知道找几个貌美的女子来着伺候着,你看看,就连个收拾引路的都是一群糙汉子,也不知道这太守大人是咋想的!”

    “可不是么?偌大的南阳郡守府,你看看,都是带把的,真是一个雌儿都没有!”

    “好啦好啦!老夫听闻啊,这个太守大人,是北疆出身,之前乃是个将军,所以这行事啊,难免糙了些!”

    “哈哈哈”

    一群世家之主肆无忌惮的嘲讽着田豫,浑然不觉这是在田豫的南阳郡守府,也不在乎他们是在赴田豫的宴。

    在他们看来,只要他们聚在了一起,那就是一股谁也无法忽视的力量,甚至很多人就在这南阳郡守府中光明正大的立起了盟誓,要共同进退,互为同盟。

    全场只有两个人不动声色,一个人谁也不搭理的赵家老太爷,赵霖。

    一个是谁也不搭理的王家家主,王盼。

    剩下的就连赵霖带来的那几个家族子弟都十分活跃,但凡有人来寻赵霖老爷子,他们只要看自家老太爷不想吭声,便会自发向前和他们交流一番,也算是结个缘分,对此赵老太爷赵霖也是不发表任何的意见。

    若是说这个庭院之中,还有一个不为外物所感染的,那边只有一身杂役服装的赵匡了。

    赵匡今天一副这个打扮出现在赵家之中的时候,那也是被一阵奚落,便是一些叔伯也没有想到他这个骄傲的第三代嫡子居然真的能够放下身段,将仆役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

    而这一路上,赵匡更是架马赶车,对赵霖鞍前马后的伺候,无论自己的那些兄弟对自己如何的冷嘲热讽都不吭一声,任凭他们奚落。

    “不上前去凑凑么?那里应该有不少你之前熟悉的人。”

    在一次赵匡上前给赵霖倒水的时候,赵霖轻声问着赵匡,眼中还带着一丝丝的笑意。

    “今日匡儿不是什么赵家家主,乃是一介奴仆,若是上前的话,那才是徒增笑料给赵家抹黑。”

    “你完全不用这样的,就算你现在不是赵家家主了,也还有你父亲,也没有人敢在你面前对你不恭敬的。”赵霖端起茶杯,慢慢的品着茶汤,“而你现在这个样子,那才是真的让人笑话。”

    “这点屈辱都受不了,哪里能带着赵家在这大世之中生存。”赵匡的声音很轻,很柔,一点都没有之前作为赵家嫡子的那种傲气凌人的语气。

    “这才几天,你就看开了?难不成你那父亲真有什么为人所不知的能力?”

    “祖父说笑了,只不过父亲对老祖宗的一句话领悟的比较深刻罢了。”

    “什么话?”

    “棍棒底下出孝子!”赵匡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由的耸动了一下自己的后背和肩膀,虽然已经一天没有挨打了,但是还是突然感觉到有些隐隐作痛。

    “唔..哈哈哈哈”赵霖突然开怀大笑了起来,笑的十分开心,比他今天一天笑的都要开心。

    很多人听到了这个笑声,都不自觉得将头转向了赵霖,就连那些和人交谈拉关系的赵家子弟也是一样,将目光转了过来,同时眼角撇向了已经退到了一旁的赵匡身上。

    就在一群人在考虑要不要借此机会去和赵霖套个近乎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喝。

    “南阳郡郡守,田豫大人到!”

    这一声大喝,将所有人的目光,心思统统收了回去,齐刷刷的看向了门口,田豫出现的地方。

    “我等见过田豫大人!”

    虽然刚刚世家各种拉帮结派,攻守同盟,但是此时此刻他们都十分老实的将头低了下去,对田豫表达了应有的尊敬,这也是对一个胜利者应有的尊重。

    “诸位都坐吧,老夫今日特地设宴,也是想和诸位打好关系啊,毕竟南阳郡的未来,少不了诸位的鼎力相助啊!”

    田豫不愧是行伍出身,一落座便开始直入正题,仿佛不懂什么叫礼让客气一般。

    而那些世家之主看到田豫这个样子,也是微微一笑,虽然心中对田豫的印象更加的下了三分,但是脸上的笑容更是盛了几分。

    “诸位家主,老夫乃是武人,不会说什么客气话,在这里便开门见山了,只希望诸位家主莫要见怪!”

    看着言笑晏晏的田豫,各个世家来人也知道自己割肉的时候到了,自然不敢有丝毫意见,便连声应是,不说一句外话,更有甚者赶在田豫说话之前便已经开始了表忠心。

    “徐家虽然并非什么豪富之家,但也知道与南阳共存亡,现在南阳郡饱经磨难,正是百废待兴,需要我等尽心竭力之时,在下徐家家主徐赞,愿意代表徐家奉上粮食五车,钱百贯,以供南阳郡驱使!”

    看到徐赞一声不吭的便冲了过去,将自家的钱粮双手奉上,去抱那田豫的臭脚,一群人心中对他那是无比的鄙视,只不过脸上手上却是一个都不慢于他人。

    “我乃南阳郑家家主,愿奉上郑家在城外的两处庄园,送与南阳郡,以资生计!”

    “我陈家也愿奉上钱财百贯,以资南阳生计。”

    “我彭家....”

    一个个世家的家主如同被解开了封印一般,冲上前去,大声的宣布自己会出多少钱粮,用来建设他们伟大的家乡,这些话语,田豫都是听在耳朵里,笑容在脸上。

    “好了好了!”田豫挥挥手,将嘈杂声压了下去,“诸位家主的拳拳之心,老夫都已经知道了,但是老夫需要的一些东西,并不在诸位家主的资助之列啊!”

    看着一脸为难之色的田豫,各家家主心中大骂田豫贪婪,刚刚这些东西虽然各家拿出来并不能算是心痛,但是加在一起,那也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了,更别说,田豫已经屠灭了那么多的世家,他们的家财田亩可是让整个南阳郡都心动的一个数字啊。

    “田豫大人想要什么,尽管吩咐,我等自然竭尽所能,只要是我等有的,定然会支持田豫大人!”

    “正是,正是...”

    田豫看着各个都是一脸谄笑的世家之主,脸上也不由的浮现了一抹笑容,“既然诸位家主已经这么说了,那么老夫也就直言不讳了。”

    “田豫大人请说!”

    “彭家家主可在?”田豫伸手,李鍪将一卷竹简递了过来,然后张口喝问到。

    刚刚答应送出田园一座,家仆百人的彭家家主彭炯赶紧上前走了几步,对着田豫遥遥一拜,“彭炯在此,田豫大人请吩咐。”

    “彭家主啊,你们彭家有一样东西对我南阳郡十分重要,在这里,老夫希望彭家主还是不要吝啬啊。”

    “田豫大人请说,家中珍藏,但凡田豫大人能够看得上眼的,小人今晚定会将物件送来!”

    “哈哈,好!”田豫抚掌大笑,“那老夫便与彭家主一言为定了!”

    “一言为定!”

    “韩龙!”田豫喊了一声李鍪的化名,让他上前一步,“稍后便带着彭家主回家,将他在城西外的那三百七十亩的肥沃良田的田契,全部都交出来吧,”

    田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在这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三百七十亩肥沃良田,那可是彭家的性命啊,不是从那些百姓手里坑蒙拐骗来的各种薄田,那可是彭家的祖产,实打实的祖产,当年彭家先祖就是靠着这个,在南阳郡立得足!

    “田豫大人,”彭炯猛地抬起头来,一脸的震惊,“田豫大人刚刚那句话是何意啊?”

    “何意?老夫刚刚说的不够清楚么?”田豫呵呵一笑,“南阳局百废待兴,百姓衣食无着,正是需要诸位尽力的时候,怎么彭家主难道不愿答应老夫么?”

    彭炯额头上慢慢浮现出冷汗,但是仍然咬牙说道,“田豫大人,那城西的三百七十亩良田,乃是彭家祖产,实在是不能捐赠,若是田豫大人不嫌弃的话,小人愿意散尽家中浮财,赠与大人!”

    对于这明晃晃的贿赂,田豫连听都懒得再多听一句,直接打开了手里那厚厚的竹简,“南阳彭家,五年间以各种手段掠夺,侵占南阳百姓田地不下一百五十亩,逼得数十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知道你强占的那些田地,房屋,可是他们的祖产啊!”

    “小人....”

    “别说你冤枉!”田豫直接打断了他的惨叫,“若非证据确凿,老夫也不会再这么多人面前丢这个脸!”

    彭炯看着一脸正气的田豫,犹豫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干脆就在那里低着头闭口不言,任凭田豫在说什么,也不再搭理一下。

    看着已经开始耍无赖的彭炯,田豫突然冷笑一声,“看来彭家主这是打算和老夫耗下去了,那么老夫也不能让人给小觑了不是?”

    “罗翔!”一声怒吼,候音麾下三校尉之中,唯一一个还有战斗力的罗翔便跑了出来。

    “末将在!”罗翔是南阳的老人了,当年年轻的时候,没少在南阳街头厮混,虽然不作恶,但是这张脸也是让在坐的家主十分熟悉,看到罗翔这张脸出现在这里,各家家主也明白了传言田豫将候音的余孽吸纳了这件事乃是真的。

    “去带着彭家主将他的那些祖产拿出来,若是彭家人不同意,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杀!”

第一百七十四章 希望

    不知道哪位名将曾经说过,有兵的将领才是真的将领。

    现在田豫对这句话感悟那就是最深的,当初刚刚来到南阳的时候,真可谓是无兵无将,和王盼合作都要装神弄鬼,整的神神叨叨的,生怕一个不甚功亏一篑。

    而就算想让南阳郡的治安好一些都要借助他人,想要给南阳郡郡城的百姓派发一些粮食都要倾尽全力,把自己的属下累的动都不能动。

    再看看现在,数千精锐在手,南阳四门巡视不绝,城内往来巡视稳定四方,大狱之中的地痞流氓在惨叫,南阳城中的百姓在熟睡,就连南阳义卒现在也平稳的回到家中,和自己的家人聚在一起。

    而现在田豫想要做什么,可就方便多了,莫说现在这些人中,实力最强的两家已经被田豫拉拢好了,便是他们全都联手,和田豫硬碰硬的作战,他都未必会害怕。

    罗翔将哭嚎的彭炯拖着往外走去,看着这一幕,一直冷眼旁观的世家家主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了,就要站出来给彭炯讨一个公道。

    “老夫奉劝诸位,还是冷静一些不较好,今日老夫喝了不少,这个手,总是不听使唤!”

    说话的时候,田豫的手将桌案上的茶杯慢慢端了起来,不停地把玩着,眼睛盯着下面的各个世家之主,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刚刚要有动作的世家之主,眼睛瞄向了四周,看着四周不断巡视的士卒,刚刚还看着就是一群糙汉子,可是现在看着,就显得那般凶神恶煞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的还真有鸿门宴这说法?”一个世家家主低声问着旁边的人,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就是啊,不就是喝个酒么,咱们将钱财拿出来不就行了么,彭家主这是哪里惹到这个郡守大人了么?”

    “话说咱们这事儿还管不管了?看这位郡守大人这架势,谁敢出声,那少不得一阵刀斧加身啊。”

    “若是不去,咱们就能少得了?”

    “你这么说,要不你先上?”

    “凭啥让我先上!老夫这么大岁数了,这种扬名立万的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

    被拖着一路前行的彭炯,看着一群窃窃私语,但是谁也不再出声反驳的世家之主们,心中顿时大恨,冲着那群人怒吼道。

    “尔等难道还看不出来么?这位郡守大人要的乃是尔等祖产田亩!你等以为我彭家的三百亩田产就能让他闭嘴么?蠢货!一群蠢货!”

    彭炯的声音十分的惨烈,配上他现在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的确是让人心生怜悯,而且他说的的确是有道理,在家产和彭炯的双重蛊惑之下,终于有世家之主受不了了。

    “田豫大人!吾曾听闻过一句话,文籍虽满腹,不及一囊钱!”徐赞还是那般的有勇气,最先站了出来,“彭家虽然颇有不当之处,但是其祖产田亩乃是一家之根本,希望大人网开一面!”

    随着徐赞的出声,一直摇摆不定的诸人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十数名世家之主跟了出来,跟在徐赞的身后,对着田豫拱手拜道,“请田豫大人网开一面!”

    田豫看着面前的这十多人,还有已经快要被拖出去的彭炯,田豫呵呵一笑,“在做不下三十家,怎么只有这些人手出来?看来彭炯家主的这个人缘不太好啊。”

    田豫似笑非笑的语气让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些不舒服,但是剩下的人依旧还是没有出来。

    看着死活不在挪动一步的人们,田豫默默的叹息了一声,拿着茶杯的右手轻轻一抛,茶杯应声而落,一声脆响过后,喊杀声顿时四起!

    或许他们没有想到这个不按常理办事的太守大人竟然真的会在这种场合大肆杀戮,而且杀得还是他们这些世家大族,还是南阳郡的世家大族。

    “田国让!我等乃是南阳世家,乃是光祖皇帝亲封的世家大族!你这么做,乃是有违君恩!”

    “田豫狗贼,尔等必不得好死!”

    “狗贼!”

    “狗贼!”

    无数唾骂随风而起,无数血腥飞溅当场,没有哪个士卒会为了这么一群家伙而心慈手软,也没有哪个家主真的到了这个地步还会天真的觉得,屈膝求饶能够让他们活命。

    “哎,真是可惜啊!”

    田豫一声叹息,让人不由汗毛倒立,不知道他可惜的是这群冥顽不灵的世家之主,还是那些没有出声的世家之主,这个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国让将军!”李鍪这个时候轻声的问道,“在南阳这般屠戮世家,真的好么?毕竟这里可是南阳啊。”

    南阳不能算大汉最为强大的一个郡,也不是大汉最为辽阔的一个郡,曾经作为大汉的中心,或许还算得上富饶,然而现在就连这个都算不上了。

    但是尽管如此,南阳郡仍然是大汉最为特殊的一个郡!不为其他,就因为这是大汉的中兴之始,云台二十八将中大半都是南阳人,虽然再之后百余年间,南阳一直算不上人才鼎盛,但是仍然在大汉,那是根深蒂固。

    在当今这个大汉,斩杀名士乃是大忌,屠杀世家那更是大忌中的大忌,太多太多血泪的教训让人们记住了,谁才是现在这个大汉真正的主人。

    看着一脸担忧的李鍪,田豫和善的一笑,“老夫在南阳郡都快杀一个圈了,你现在才说这个,你是想干什么?”

    田豫的话让李鍪有些挠头,脸上有些莫名的尴尬,“这个,学生只是有些奇怪罢了,按理来说,您并不是一个如此冲动的人啊。”

    “你是说,老夫并不是一个为了百姓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么?”

    “学生莽撞了!”李鍪低头认错,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

    “看你这副样子,老夫难不成就是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田豫一脸愠色,“你这家伙,想问什么就问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是来这里游历的,难不成老夫还会欺负你不成?”

    “欺没欺负,您自己不知道么?”李鍪嘟嘟囔囔的说道,说起这个,他就想来自己脑袋上挨的那两个结结实实的茶碗。

    田豫虽然也算得上年迈,但是更称得上是耳聪目明,李鍪的嘟囔声那可是一字一句,结结实实的传进了耳朵里,让田豫看向李鍪的眼神都慢慢的变得不善了起来。

    “咳咳”李鍪看到田豫这个不善的眼神, 心中变得有些慌乱,赶紧说道,“正杀人呢,国让将军,咱俩严肃点,严肃点!”

    田豫看了一眼已经一片血泊的庭院,也轻轻咳嗽了两声,一句命令下去,代表着十几个家族,将会再次在南阳郡消失。

    “想知道为什么老夫敢这么有恃无恐么?”田豫轻声对李鍪说了一句,“那边瞪大了你的眼睛好好看着!”

    “诸位!”田豫站起身子,缓缓的走到了庭院之中,就立在血泊之中,“咱们的酒宴还未开始,大家莫要为了这群人,扰了咱们自己的兴致!”

    剩下的二十来人,看着血泊之中的田豫,脸上也是不停的抽搐,他们现在心中不知道是该怎么去想,是庆幸自己刚刚没有站出去和他们那些人同生共死,还是该唾弃自己。

    不过现在他们只能说,活着真好。

    “田豫大人说的对,田豫大人说的正是,我等喝酒,正该喝酒!”

    “我等不能辜负了田豫大人的一片好心才是嘛。”

    “对对,韩家主说的极是!”

    看着一群似乎已经忘记刚刚杀戮的人群,田豫的脸上笑容依旧。

    “既然诸位没有被打扰了兴致,那么老夫就要给诸位隆重的介绍以为我南阳郡的贵客!侯令,去将那位大人请出来吧。”

    田豫一声令下,面色过于苍白的侯令便带着一脸温和笑意的地藏,从后院走了出来。

    “这位,便是我南阳郡的贵客!”田豫上前走了几步,一把揽住了地藏的臂弯,另一只手指着一脸呆滞的地藏说道,“地藏先生出身许都,乃是当今一等一的大善人,特地来此为我南阳兴学!”

    南阳郡的世家大族绝不能说是什么见不到市面的土包子,他们一听到地藏的名字,心中便有了计较,就算有几个世家的家主或许还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是看到周围人的样子,也很快就能想起这个地藏是谁。

    “原来竟是校...孝名响彻天下的地藏先生,我南阳郡能请到地藏先生,那可真是蓬荜生辉,此次田豫大人的兴学,那定然是一帆风顺!”

    “自然自然,这个地藏先生的才名,乃是天下皆知的。”

    一群世家之主现在已经脑补出了很多画面,田豫傍上了校事府府主地藏的大腿,和地藏联合起来,一起要对南阳的世家动手了,再想想魏王刚刚登上王位,地位不稳。

    一场酣畅淋漓,尔虞我诈的权谋大戏彻底的在他们的脑海里形成了。

    地藏看着一群对自己露出谄媚笑容的世家之主,侧着头对着田豫低声说道。

    “田国让,干的漂亮啊,借着校事府的名号行事,你算不得第一个,但绝对是最猖狂的一个!”

    “地藏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不过是互相帮助罢了,你们借着魏王上位这件事,想要清扫出一批世家,从而让陈长文耗尽心血弄出来的那个九品中正制成为你们的踏脚石。

    老夫也不过是借着你们的这股东风,做一做我这个南阳郡守应该做的事情,再说了,老夫这么干,不也是方便你们在汝南和颍川行事么?”

    “田国让,我们老家有一句话,叫做人太聪明了,真的容易早死的。”

    “那地藏大人有没有听过另外一句话,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没有巴蛇的

    身子,却想着一步登天,卢子家,咱们半斤八两罢了!”

    两个人在一旁唇枪舌战,火光四溅,但是脸上却都是笑容彦彦一片和善。

    一场酒宴如期而至,大家开心而来,开心而去,至少面儿上,大家都是十分的和善,谁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包括田豫,包括地藏,至于祖产之事,田豫未曾再多说。

    只不过归家路上的各个家主看着再次泛起火光的南阳郡城,听着若有若无的喊杀声,那群人脸上的笑容变得那么尴尬。

    “快将家中最为肥沃的土地都整理出来,然后将田契送到郡守府,记住,一定要亲自交给郡守田豫大人!”

    回到家中的家主,无论是哪个世家,第一句话,第一件事就是让家中的管家将家中的钱粮汇总,田亩统筹。

    “啊?那...那交多少啊?”

    “交多少?全都交上去!还有家中的钱粮,新旧混合在一起,多一些新的,也送过去一批,有多少送多少!现在只要他们收了,那咱们就还有机会从头再来!”

    “诺,诺!”

    看着已经有些疯狂了的家主,家中的管家也是一脸的懵懂,不过现在,也不是追问的时候。

    今夜对于各大世家注定是个不眠夜,不只是因为他们要忍着心中剧痛将家中的祖产和田亩交给田豫,还因为这么突然的清查自己的财务,让一群管家都落了马,也给了这群正心疼的世家之主们一个出气的地方。

    “老夫豁出性命才攒出来的这点家财都被你们给倒腾没了,田豫那老头抢老夫的,就连你这么个玩意也敢惦记!”韩家家主韩岩一脸怒火的瞪着跪在地上的二管家,那是自家夫人带来的亲信,这么多年也一直是兢兢业业的,深得自己信任。

    那管家只是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副任凭打骂的样子,弄的韩岩更加的火气十足。

    “混账东西!你以为不说话就行了么,老夫也没说话,现在家产都差点没了,你他娘的不说话,老夫的家产能回来么!”韩岩喝骂着管家,犹自不能解气,抄起手边的茶碗一掌就拍在了管家的头上。

    “老爷!”夫人最终还是忍耐不住跑了出来,拉住了暴怒的韩岩,“他也不是故意的,老爷就饶了他这次吧。”

    韩岩双眼瞪得老大,看着自己身边的夫人,“老夫最近是不是给你脸给的太多了!我韩家那点家底儿都快让他给倒腾空了,你还在这里为他狡辩个什么?老夫是韩家家主还是他是!”

    夫人被他这幅样子也给吓了一跳,但是现在还是不能后退,“老爷,现在当务之急是和那位田豫大人的事情,至于咱们的家事,咱们事后有的是时间去解决啊!”

    或许是这句话让韩岩知道了轻重,冷冷的看了跪在地上的二管家一眼,冷喝说道,“混账东西,且在这里跪着,等着老夫回来!”

    说完之后,韩岩便冲了出去,他要赶紧给田豫准备一份足够的东西,这可是关乎他韩家生存的事情。

    而等到韩岩离开之后,夫人也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知道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之后,才一脸恨恨的对二管家骂道。

    “你怎么做事手脚这么不干净,你可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你这么做,让我在老爷面前怎么做人!”

    夫人的怒骂让 二管家终于发出了声响,“夫人,老奴跟了您多少年,老奴是什么人难不成您还不知道么,若非是逼不得已了,老奴哪里会干出这种事来啊!”

    “你一个孤寡老头,没亲没故的哪里用得到那么多钱财,再说了你一不嫖二不赌的,你把钱弄到哪儿去了!”

    “老奴...老奴...不能说啊!”

    “有什么不能说的!”韩夫人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非要将老身气死不成么!”

    “是您的弟弟啊,最近他不知道从哪里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偏偏那些人的身后有什么大人物,老爷那里也没办法,将家底都掏空了还是不够,人家说若是不能还钱,便要了少爷的双手啊。”

    二管家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所以还是习惯叫夫人的弟弟叫少爷,管夫人的父亲叫老爷,而二管家的话也让夫人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

    “你这家伙,为何不和老身说,就敢干出这等事情来!”

    “老奴没办法啊。”二管家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了,“老奴的命是老爷和小姐您救回来的,现在老爷和少爷遇到了这种事情,老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可是若是告诉了您,除了让您为难以外,还能有什么作用!”

    韩夫人现在也无力反驳,只能颓然的叹息一声,“一会老身让周围的人都离开,然后你赶紧走吧,离开韩家,离开南阳,若是可以,离开中原也好!”

    “夫人...”

    “快滚!”夫人一声大喝阻止了他后面的话,然后快步走了出去,对着门外的仆役也冷喝到,“一个个的在这里干嘛呢,都没有事情做么,都滚的远远的,少在这里碍老身的眼!”

    韩家的仆人看到这一幕,顿时一哄而散,韩夫人往后瞥了一眼,微微一叹,便快步离开了。

    韩家的事情在南阳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缩影,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突袭检查什么钱粮财产的状况,否则你一定会感觉到心口很疼,钻心的那种疼。

    而在郡守府中,另一段对话也在进行着。

    “刚刚在那里,你看出来什么了么?”田豫喝着文钦倒好的茶汤,笑着问不远处的李鍪,旁边陪同的还有一脸郑重之色的管宁,以及一副求学之样的蒯蒙。

    “国让将军,莫不成是借了那位大人的势不成?”李鍪犹犹豫豫的样子让田豫感觉有些好笑,不由的想起自己求学之时,想到若是自己求学之时也能有这么一个良师教导,想来自己应该不比那些人差上分毫的。

    “这里都是你的师长兄弟,说话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咱们之间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不成!”田豫也想着借这个机会  和李鍪好好拉近一下关系,然后顺带让李鍪扩展一下胸怀,一个小小的校事府,还说什么那位大人!

    李鍪却是可能会错了意,听到田豫的话之后,牙齿一咬,直接将刚刚的话换了一个说法。

    “国让将军,您是抱上了校事府的大腿,所以才不惧....”

    “砰!”一个茶碗结结实实的扣在了李鍪的脑袋上,还有一些滚烫的茶汤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田豫气呼呼的等着一身狼狈的李鍪,刚刚若非是管宁见势不对,一把将田豫给拽住,现在扣在李鍪脑袋上的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茶碗了。

    “孽障,你就是这么看老夫的么?什么叫老夫抱上了校事府的大腿,老夫需要么,需要么!”

    “刚刚明明是你让我这般说的,现在却又这样。”李鍪嘟嘟囔囔的说着话,但是这声音却是不敢放大,更不敢传到田豫的耳朵里。

    “你这孽畜在那里嘟嘟囔囔说什么呢!”田豫这次虽然没听见李鍪说的是什么,但是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甩甩手挣脱开管宁的拉扯,猛地往座位上一坐,也不在乎什么坐姿不坐姿了。

    “老夫让你说从刚刚那些事情中看出来了什么,没让你在这里和老夫胡扯,更没让你数落老夫!”

    李鍪接过蒯蒙偷偷递过来的帕子,将自己身上擦拭了一番,“学生刚刚不是说了么,难不成是国让将军您抱...借了校事府的势...”

    看着委屈巴巴的李鍪,还有在旁边怒目而视的管宁,田豫也是直接叹息一声,心底不知道为何冒出来一句,“慈母多败儿”。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老夫借了校事府的势?”

    “之前田豫大人虽然用杀戮震慑住了那群家伙,但是他们也依旧没有死心,只是想要撑过酒宴之后,然后等到那位地藏大人出现之后,他们突然就转变了态度,变得惧怕起来,而且还这么迫不及待的将自己手中的那些家底掏出来给咱们送过来。

    就连被咱们屠灭的那些家族现在也不敢多生事端,这些都是发生在地藏出现之后,也就是说,让南阳郡惧怕的并非是您这个南阳太守,而是校事府的府主地藏。”

    “你看的倒是清楚,那你可曾想过为什么!为何他们不怕老夫,却是惧怕校事府的一个地藏,单纯只是因为,他是校事府的人么?”

    “校事府监察天下, 对百官都有先斩后奏之权,就算魏王世子都不能命令其分毫,这样的衙门,的确是让人惧怕。”

    “你觉得只是因为这个么?”

    “学生愚钝,只想到了这个!”李鍪并不吝啬承认自己的愚笨,阴谋算计这些事情本就不是他所精通的,现在能说成这个样子,李鍪自己都感觉十分惊讶了。

    “若是没有你最后这句话,老夫定要再赏你一茶碗!”田豫恨恨的将手中的茶碗放下,“你只看到了当下,却未能明白大势,这是你的优势,同样也是你的劣势!”

    “请国让将军赐教!”

    “说这是你的优势是因为,这般模样的你,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将你吓退的,你不管其他,只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行,这便是你的优点!到若是说那是你的劣势,那也是十分正确的。

    单说这件事,你真的觉得世家会惧怕一个小小的校事府么?这数百年,无论南北,无论东西,多少豪杰英雄,多少枭雄奸佞都是因为动了世家的利益,而被拉下了马,落了个惨淡收场。

    怎么这南阳的世家就这么怂,因为区区一个校事府的府主,因为一个区区的地藏,他们就这么怂了?那你也真的太小看这南阳的世家,这天下的世家了!”

    “那些人

    怕得不是校事府?难不成他们是真的怕....”李鍪眼神怪异的看着不远处的田豫,那个你字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这么怪异的盯着田豫一直的看着。

    或许是李鍪的眼神太炙热了,让田豫有些受不了了,不由脸色一怒,对着李鍪骂道,“你这个臭小子想什么呢!还有,你那个鬼鬼祟祟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贼眉鼠眼的猥琐样子!”

    “既不是怕校事府,又不是因为您,那这群世家之主总不能是突然看透了世事,想要重新做人了吧!”

    李鍪的话惹得管宁一阵大笑,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李鍪这疲懒的性子,最得他的喜欢,不过最不得的就是田豫的喜欢。

    “所以说你这小子只看眼前,不通大世!”田豫一脸的阴沉,“你可知最近朝中为何这般风平浪静?”

    “因为关羽北伐,惹得朝局动荡不安,让所有人不得不共同御敌?”李鍪说的有些不太确定,但是除了这个理由,他也实在是想不起别的了。

    “这不过就是说辞罢了,真正的原因是,陈长文的九品中正制,弄好了!”田豫再说到九品中正制的时候,神色也是不由的有些灰暗了起来,就连一旁的管宁都是有些情绪不高。

    “九品官人之法...好像听先生说过。”九品中正制这个东西,管宁的确是给李鍪讲过,但是讲的很粗略,他只知道这是现在查举制的一种延伸,具体如何当初管宁没有详细的和他说。

    “九品官人之法这个东西太宽泛了,内容也太多了,老夫和你简单的说几项重要的,第一,九品中正制需要几个大中正,一般来说是有各个州所各自举荐,然后由朝廷定夺所选出来的同时是德高望重且在朝中任职的总中证来任命。

    紧接着,各地再由郡所选出小中正,来给各个人才定品,最终交给大中正,然后复查之后统一交给朝廷由总中正和朝廷共同商议,不过因为现在无人可任总中正之职,所以便改成了十三个大中正共同管理,最后交给朝廷!”

    “这.....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好像有什么问题,但是学生却又说不清楚。”李鍪的脑子能够听出问题来,已经十分不容易了,让他找到问题甚至去解决它,那真是有些扯淡了。

    很明显,田豫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并没有为难李鍪,而是直接将目光转向了一旁聆听的蒯蒙,“玉灏觉得如何?”

    蒯蒙想了想,也是十分不确定的问道,“难不成是那十三个大中正有问题么?”

    “蒯家才子之名,名不虚传!”田豫难得的夸赞了一句,“据老夫所知,现在这九品官人之法还没有正式推出,那十三个大中正已经确立了大半了。”

    说完这句话,一直沉默不语的管宁心情更是低落了三分,脸色直接变得阴沉的可怕,但是仍然什么都没说,而此时一直十分愚钝的李鍪也反应了过来,“他们居然,以权谋私....这可是事关天下的大事啊!”

    “那又如何,在这群人看来,不过就是他们在天下即将安定之前,重新划分一下本就该属于自己的利益罢了。”田豫说话的同时,一脸的冷笑是怎么也掩盖不住,让李鍪看的都有些心寒。

    “这些被内定了的大中正,大多都是世家众人吧....或者说,绝大多数都是世家中人吧。”李鍪心中或多或少的还抱着那么一丝侥幸,希望这个天下还不至于真的糜烂于此,不过他这个侥幸注定回事虚妄。

    “这本就是世家的游戏,在天下世家之中选出最为强盛的十三个世家,然后重新给世家定下他们认为合适的品阶,这本来就是他们最开始的目的罢了,只不过陈群的目的是想借此再次带动颍川世家,毕竟他已经隐隐有了世家代表的影子,只可惜,他没料到,会有人敢对他们这群人出手。”

    “就是地藏么?他所谓的兴学,就是为了打压颍川之人么?”李鍪只是反应不过来,并非是蠢,跟着蒯蒙管宁这么久,怎么也会有些最为基础的常识。

    “当年的颍川太强了,强到一个吊车尾现在都能做世家的代表了,这么一个地方,谁敢让他们再度崛起,所以将他打压下去,那才是最好的一种选择,颍川,汝南代表的豫州,南阳代表的荆州,都是他们要打下去的势力。”

    当初魏王麾下五大谋士,除了轻易不张嘴的降臣贾诩之外,剩下的四人中竟然有三人是颍川人,唯一的那个程仲德还是从颍川书院出来的,这种被颍川人统治的阴影持续了将近二十年。

    那个时代的人,自报家门之时,一说自己是颍川人士,定然会让别人高看两分,若是说认识什么颍川的世家大族,那定然被人引成座上宾,礼遇有加,生怕怠慢了贤士!

    平常的顶尖世家都是一郡一家,甚至一州出一家,到了颍川,那是一县出一家,颍川长社县,颍川钟家,仅仅一个钟繇就让关中诸侯惊惧交加不敢直视,颍川颖阴县,颍川荀家,那是一个威压一个时代的世家,到荀攸死之前,都没有人敢有丝毫轻视,当年的许都还只是颍川的许昌县,一个叫陈寔老头让天下知道了人和神还是有差别的。

    之后的陈群更是让世人知道,就算他只是颍川的吊车尾,那也是天下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

    之后更别说颍川阳翟人郭嘉,颍川长社人徐庶,颍川阳翟人司马徽,还有太多太多了,那些年,颍川真的让整个世道都感觉到了黯淡无光,甚至有人戏言,那些年的诸侯混战就是一群颍川人在拉着颍川的朋友互相打架。

    这次陈群眼看着颍川后继无人了,居然还想着借九品官人之法再次让颍川翻身,再给颍川寻找机会,只不过他的想法虽然好,但是这次朝廷也好,某些什么人也好,却是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了。

    豫州的大中正还未曾推举出来,地藏便已经亲自到了南阳,要给颍川,汝南,南阳这三个郡立立规矩了。

    “天下还未安稳,便是已经开始内斗了么?”李鍪嗤笑一声,对于许昌也好,中原也好的那些世家大族十分的鄙视,“说好的一统天下呢,全都是在放屁!”

    “你也莫要在这里做这无谓的嘲讽了,可能是天道好轮回吧,当初魏王凭着寒门和世家的鼎力支持,在中原大地上步步为营,一步一步夺下了整个中原和北方,哪怕只有半个残破了的兖州,那个时候魏王麾下高呼的都是一统天下,那是天下世家都不敢说的。

    但是赤壁一战将魏王一统天下的梦击碎了,也将寒门的梦给击碎了,赤壁是寒门最后一次在这个世间展露实力,但是程仲德最终还是将这件事搞砸了,赤壁一败,将寒门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所以在寒门隐退,世家新老交替之后,那一统天下的霸气,也终于没有了。”

    田豫很平静的讲述着寒门的过去,寒门的没落,语气平淡,仿佛自己不是其中的一员,仿佛自己当年不曾伤心落泪,不曾为此,失魂落魄。

    “天下十三州,幽并二州因改制所以不在其中,剩下的益州在玄德公手中,荆州小半在关羽管辖,所以南阳等地归属豫州,扬州,交州在江东孙家的手中,所以真正能够出现的顶尖家族,应该只有七个,这七个就是未来这天下,最强的七个世家,七个势力!”

    管宁替田豫说完了后面的话,也告诉了李鍪,世家已经开始瓜分他们的利益,瓜分属于他们的天下,七个家族,或许就是他未来的敌人,或者说这七个家族就是未来葬送他自己的势力。

    李鍪深吸一口气,“七个家族,难不成朝廷,或者魏王就这么由着他们这么做么?这些世家大族,将朝廷放在了哪里,将百姓放在了哪里!”

    “九品官人之法,最开始就是魏王提议的,他将这件事交给了陈群,或许就是他向天下世家的一种低头,那个时候,他想要再往上走,和朝廷,和大汉都会不可避免的碰撞起来。

    若是不向世家低头,若是不去寻求世家的帮助,魏王也不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那个时候,忠于大汉的人,对大汉还心存念想的人,那还是比比皆是,就连魏王自己的麾下,他都不知道有多少人顾念着他,有多少人向着大汉。”

    李鍪听到这里,也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知道了世家当道这是大势所趋,若是当年戏志才不死,郭嘉不丧,程昱大胜,那么寒门之人必将携着一统天下的大势席卷天下,将这个世道好好的改了门庭。

    可是天道不公啊,戏志才出师未捷身先死,郭嘉耗尽了心血死于病榻之上,程仲德阴狠毒辣却遇到了江东美周郎,在所有世家之人闭口不言的情况下,周公瑾一把大火烧光了寒门的气数,也让曹孟德下定了决心。

    “你是,怕了么?”管宁慢慢的站起身,走到李鍪的面前,“你这个寒门是老夫连诳带骗弄来的,若是怕了,若是悔了,便退出,老夫并不会怪你的,你也是将门之后,虽然飞将一脉已经无所考究,但若是为将,想来不会受我等的牵连。”

    管宁的长发已经黑白参半了,田豫虽然脾气依旧火爆,气力依然惊人,但是后背已经有些佝偻,那位在朝中和魏王死谏的程仲德听说已经是最后的元老了。

    “呵呵,若是学生走了,难不成寒门这么大的一个梁子,要靠你们这群老家伙来扛着么?”李鍪裂开嘴,努力的让自己笑出来,“虽然这条路很难,而且坑,不过总不能占了便宜就走吧,我娘也不会答应啊,再说了,老头子,你可是答应了,要让我报仇的啊!”

    看着露出那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容的李鍪,管宁也突然笑了起来,自从出了辽东,管宁的威严,一日重于一日,说话行事,一板一眼,让人心生敬畏,今日这般失礼的大笑,实属罕见。

    “田国让!你可曾听见!老夫说过,这个孩子,便是我寒门的希望!哈哈哈哈”

第一百七十五章 新生

    田豫看着正在大笑的管宁也是一脸的悻悻然,第一次觉得那个总是让自己生气的小子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

    “是,是,你这个管老头眼光独到,真是慧眼识人啊!”

    这种没有丝毫诚意的夸赞却是让管宁的心情更加的开心起来了,“你莫要羡慕,放心,老夫绝不会嘲笑你没有合适的传人的,哈哈哈!”

    看着十分无礼的管宁,田豫也是恨得压根痒痒,然后瞥了一眼立在一旁仔细伺候的文钦,冲着他指着说道,“谁说老夫没有传人,这不就是老夫的传人么?文钦乃是将门虎子,底子不差,再加上老夫悉心教导,日后必定成为一代名将!”

    “唔~咳咳咳”田豫正笑的开心,就被田豫这句话给呛住了,然后看着一脸呆愣的文钦轻笑到,“国让你可莫要在误人子弟了,文钦这孩子的确是好孩子,但是你可莫要让他为将,小心误人误己!”

    田豫也知道刚刚自己那句气话有些过了,但是既然话都说出去了,自然是不能就这么咽回去,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谁还能不要个面子了。

    “你管幼安交不了的不代表我田国让交不了!你们且看着吧,老夫定要将这个娃娃教成一代名将,他日报效朝廷,维护一方百姓!”

    管宁看田豫较了真,也不好再劝,只能轻哼一声,任他做主了。

    此时此刻,李鍪该知道也知道的,该决定的也决定了,便和蒯蒙一起起身告辞了,今日已经很晚了,虽然田豫没有说明天的事情,但是他们能够感觉的到,明天必定不是一个什么平凡的日子。

    路上李鍪的心思有些低落,或许是刚刚知道了太多,知道了更多,对寒门的希望变得更加的渺小了,所以感觉到一股“路漫漫兮事儿还多,人手少兮还很弱”的感觉。

    “汉隆,你是在担心世家之力越来越强,所以前途无光么?”蒯蒙不愧是心思玲珑之辈,轻易就看出来李鍪的思绪所在,也不避讳,径直冲着李鍪问了起来。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当今世上谁不想出将拜相,名垂青史呢,只不过国让将军曾经说过,人行于路,不会在意脚下的蝼蚁,想来我这么一个有名无实的寒门之人,也不会让他们真的在意。”

    “哈哈,汉隆果然是大气之人,若是换成了我,恐怕现在已经吃不下睡不着,坐着等死了。”

    “玉灏...算了,还是叫你阿蒙吧。”李鍪淡然一笑,“阿蒙你可莫要诳我,你可是南阳郡的才子,来了南阳,到了宛城才知道你蒯玉灏的名声在这里多么大,若是你,想来会比我更加轻松吧。”

    “羡慕不?”

    “嗯,不嫉妒!”

    两个人一路打打闹闹的走回了各自的房间,谁也没有再多说,谁也没有提更多的事情,就这么相视一笑,各自回去安睡了。

    “蒯家是回不去了,就这么当一个寒门或许也不错啊,虽然青史留不了名,但是也不枉这时间走上一遭啊!”

    蒯蒙在睡前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第二日,晨曦带着微风,再次迎来了一个让人浑身舒爽的清晨。

    “起的很早嘛!”蒯蒙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发现他已经是这群伴当之中起的最晚的一个了。

    刘复再给拿着阔剑的李鍪慢慢的喂招,向李鍪这种一直走轻盈路子的家伙突然改用这么笨重的武器,的确是有些为难他了,特别是他身上还藏着一把从王盼床边弄来的短刀。

    小文钦在田豫的督促之下,已经开始了他的求学之路,不过那苦巴巴的小脸也说明了他的求学之路不是那么顺畅。

    而孙英和黄敢则是聚在一起各自手捧着竹简在迎着朝阳诵读,而厨房的方向也已经传来了阵阵的香气,便是郭脩都拿着一把短刀在那里一板一眼的练了起来,

    “真是一个美好的清晨啊。”蒯蒙伸着懒腰,在水井旁洗漱完毕之后,也同样迎着朝阳,闭目而立起来,并非他不想诵读,也不是他想要偷懒耍滑,再出来的那一刻,在他看到田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对于南阳郡最重要的一天终于要来了。

    “当家的,今天应该没什么事了,昨天有闹腾了一夜,看今天却是没动静,咱们是不是可以出门了?”女主人拿着小木棒,轻声的对自己男人问道,“你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啊。”

    男人就是那曾经帮助过吴宪麾下守卒的南阳义卒,看着一脸希冀的妻子,也是微微一笑,“我哪里能知道上面的事情,不过听昨天的动静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毕竟声势不大,想来应该就是田豫大人在收尾了。”

    “那咱们今天能出去了么?”女人现在有些开心起来,“家里的粮食快不够了,也幸亏之前太守大人派发了一些,否则咱们就要断粮了呢,如果今天能出去了,去城外弄点野草,运气好没准还能弄出点陈粮来。”

    “今天我先去,你和两个孩子在家好好待着,莫要乱走,将门窗都封锁好!”男人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先去探探路,毕竟现在这个情势,谁也不敢说就一定多么安全。

    女人听出自己丈夫语气中的犹豫,也变得有些担心起来,“阿郎,要不,咱们再等等吧!”

    男主人用手宠溺的揉着女人的头发,一脸温和的笑意,“没事的,不要怕,别忘了你家男人也曾上阵杀敌,也是一名响当当的汉子!”

    看着昂首挺胸的丈夫,妻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温顺的点了点头,不过依旧仔细叮嘱着自己的丈夫,“你还有我,还有孩子们,你一定要记住这个,知道么?”

    “嗯!”丈夫很认真的点点头,然后大步的走了出去,在他的身后,就是依偎在一起的妻子和两个孩子。

    今日的南阳郡城看着要平静很多,似乎真的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龚小哥,你也出来了。”一个中年汉子一脸和善的和男人打着招呼,他也是出来为生机而寻找机会的,“今天还真的很安静啊。”

    “是啊,这一天两夜真是让人难忘,您是要去哪里啊?”

    “他们说城北还有不少机会,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好啊。”男人欣然同意,这个时候能有个伴儿那也是极好的。

    当他们走到城门的时候,却停下了脚步,前面的城门已经被人群给堵住了。

    “看着人不多啊,居然有堵住了,看来四门还是封锁的,城里也没什么地方能够弄到粮食啊。”中年汉子叹息了一声, 他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凭着自己的猜测,“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再打起来,若是不打了,应该还会有粮食派发吧。”

    “易伯家里的粮食没了么?”

    “家中人口还算是多的,阿大和阿二的身子有动不了,耗费的多了些。”中年汉子易伯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吧,在城里转转,还有一些残骸,要不去那里看看,有什么什么剩下的。”

    “只能如此了。”男人也无奈的点了点头,准备转身离开。

    “快去郡守府,郡守大人分田了!”就在两人准备离开去别处碰碰运气的时候,突然一声激动的大吼让他们的动作停了下来。

    看着四周已经疯了一样跑向郡守府的百姓,两人神情有些呆愣起来,易伯终于找到一个熟人,一把将他拽了过来。

    “吴奎小子!刚刚那是什么意思,什么分田了!”

    同为南阳义卒的吴奎大嘴一咧开心的说道,“刚刚那些守门的士卒贴出了告示,说现在去南阳郡守府,将家人信息登记好,就能分到田地了!”

    易伯被这个消息弄得更加呆愣了,“郡守大人分田了,这...这南阳郡哪里还有官田可分?”

    男人的脑子却是更加灵活了,他使劲儿一锤大腿说道,“有,有官田!”

    看着仍然是呆愣无法理解的易伯,男人大笑着说道,“那些世家啊,太守大人将那些家族屠灭了,他们的家财,粮食乃至他们的田亩自然是要充官的啊,这不就是官田么!”

    这时候易伯也反应过来,大手使劲儿的往腿上拍了一巴掌,“快去快去,那些家族虽然田亩多,但是南阳郡的百姓更多啊,快去,要不然去晚了咱们就没了!”

    三个人一路横冲直撞的冲到了郡守府的门前,此时郡守府门前已经快被问询赶来的百姓挤爆了,若非白马义从和紧急调派来的守卒一直维护者秩序,恐怕就凭着互相践踏就能让这些百姓死伤惨重。

    “糟了,还是来晚了!”吴奎看着这密密麻麻的人群,脸上瞬间就变了颜色,“这老些人,等到了咱们哪还能分到什么好田亩啊,怕是薄田里都没有什么了。”

    男人龚大也是一脸的可惜,若是自己先来郡守府,恐怕就能赶在前面了,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罢了罢了,等着吧,哪怕就是半分薄田,现在对于咱们那也是好的啊。”龚大叹息了一声之后便劝慰到,“有总比没有好,对吧!”

    “可不是么,吴奎小子,你可莫要贪心,那都是咱们的乡亲邻里,你若是敢动什么歪脑筋,小心老子打断了你的腿!”

    大汉吴奎也是挠了挠后脑,憨厚的一笑,“我就是抱怨抱怨,哪里会有什么歪心思啊,咱们啊,就赶紧排队吧,否则真就没有机会了。”

    “正是正是!”三人点着头拍在了队伍的后面,随着众多百姓慢慢的等候。

    衙门现在没有什么正经的文吏,一群兵汉子连字都不认得,哪里能够填写记录什么东西,所以现在充当文吏的只有那几个家伙了。

    “阿复啊,你能不能好好写,咱们竹简不多的,你这么大的字,竹简会不够用的。”蒯蒙看着刘复在

    一旁和竹简怄气,再看看竹简上斗大的字,实在是有些头痛,更重要的是,刘复没有丝毫的悔改之心。

    “阿蒙有所不知,竹简应该是刻上去的,但是现在事急从权嘛,只能先写上,然后回头慢慢刻写了,字大一些也没办法啊。”刘复一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就是不说自己的字丑见不得人。

    另一边的李鍪等人一边记录着百姓的信息,一边含笑看着旁边两人的打打闹闹,“真是一对儿有趣的冤家!”

    “大人,小人...小人,家中就这么三口人了,其他情况也和您说清了,您看那些人说的田地....”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畏畏缩缩的对着黄敢说这话,虽然面前的这个人怎么看都只是个孩子,但是庄稼汉对他也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不只是因为那个孩子现在掌握着他的未来,也因为那个孩子居然识字,在现在,识字可是个很厉害的事情。

    黄敢尽力让自己的笑容更加的温和起来,虽然黄敢在自己的小团体里一直是很弱小的存在的,但是对外人同样是冷冰冰的,他也想和自家的阿蒙哥哥一般,让人不自觉的心生好感。

    “老丈,您家中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现在就可以给您分田了,您家中是三口人,所以给您家六分三厘田,地方就在城西外面,具体位置和证明稍后我会给您信物,然后您拿着去就可以,那里有士卒会给您指出来是哪一块。”

    “六分田?”庄稼汉猛地惊叫一声,语气中的惊讶把正要给他写信笺的黄敢都吓了一跳。

    “老丈....您是觉得小么?”黄敢不敢确定面前的这个老丈是开心还是难过,这是他第一次处理事情,生怕一个不甚让百姓上了心。

    “不小不....”庄稼汉本来想解释的,但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珠子咕噜一转,然后换成了一脸哭丧的说道,“小人家中虽然只有三口人,但是上面八十岁老母,下面嗷嗷待哺的孩子,六分田地,小人家中哪里够用啊。”

    看着一脸悲伤的庄稼汉,黄敢也是满心的悲伤,他虽然在南阳郡是属于跟李鍪一样都是一名游历的学生,但是现在田豫定下的规矩便是如此,他也没有办法多给任何人一厘一毫。

    所以看到庄稼汉这幅样子,也只能是让自己很难受,浑身上下摸索了半天,最后只掏出来一个有些枯黄的玉珏,脸上也是一脸的不舍。

    “老丈,这是小人身上唯一一个值钱的物件了,或许还能值一点钱,要不您拿去先补贴家用吧。”

    那老汉看着眼前的玉珏,缓缓的吞了一口口水,然后就要伸出手去,将那块玉珏拿过来。

    那只苍老干枯的大手就在要碰到玉珏的时候,另一只十分有力的大手将他的手腕给握住,同时一个十分厚重的声音传了过来,“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童,一家三口...对么?”

    “您...您是?”庄稼汉有些颤颤巍巍的抬头,看到一个八尺高,十分雄武的汉子,年级或许比他还要大上两分,看那气质也不像是普通人,说话的语气便有些畏惧了。

    “老夫是谁不重要!”那老人正是刚刚赶过来的管宁,看着面容老实的庄稼汉一脸的微笑,“只是刚刚这位...朋友的话,可是真的?”

    庄稼汉看着那张威严的脸,嘴唇蠕动了半天还是没有把那句“是真的”给讲出来。

    管宁看着一脸唯唯诺诺的庄稼汉,也是摇了摇头,松开了自己的手,同时冲着黄敢说道,“快将信笺写好,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呢,不要在这一个人身上耽误太久了。”

    黄敢虽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这个老丈突然不说话,不诉苦了,但是管宁现在教导这自己等人的学业,所以作为自己的一个老师,管宁的话自己还是要听从的。

    快速的将信笺写完,然后双手递给了那个一脸尴尬的庄稼汉,“老丈,您拿着这个去城西,那里同样有人等着您,去那里凭着这个就能拿到属于您的那份田地了。”

    “谢..谢谢!”庄稼汉赶紧将信笺塞进自己的怀里,然后低着头道着谢,快步离开了。

    “先生...”黄敢抬起小脑袋,看着后面的管宁,喏喏的说着话,“刚刚那个老丈...”

    “先做事,有什么不懂的晚上再说!”管宁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扭头回去了,回到了自己应该在的地方。

    门房里,田豫侧着身子看着不远处喧闹的门口,等到田豫走进来之后,也是含着笑问道,“看来你不只是对那一个孩子上心啊,怎么,又觉得这个孩子也是寒门的希望了么?”

    “希望永远不会是一个人就能带出来的。”管宁一板一眼的跪坐好,除了在李鍪的面前,他剩下的时间里,都保持着这般威严,无论人前还是人后都是如此,这是一个大儒的教养。

    “管幼安,你老了,我也老了,寒门还有希望么?”田豫转过身子看着管宁,神情有些可惜,“管幼安,管老头,你还不死心么?”

    “你今天事情太少了么,还有心情在这里训斥老夫?”管宁冷眼看了田豫一瞬,便继续闭目养神了起来。

    田豫摇了摇头,便不再关注他了,这个老家伙的执拗,他已经领教了不是一次两次了,知道自己说不通他。

    和庄稼汉一样,拿到了信笺的百姓不在少数,他们按照指示去了各个城门,这次城门已经慢慢的放开了,守城士卒验证了他们的信笺之后,便会给他们指到他们需要去的地方。

    城外不知何时已经弄起来了很多的矮棚,里面坐着一个个吊儿郎当的家伙,正在凉棚里七扭八歪的坐着,晃悠着腿一副纨绔的样子。

    而走近之后的百姓看到他们的脸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感觉,这群吊儿郎当的家伙哪里是什么文吏,根本就是一些世家的世家子,平素里虽然不能说是在南阳郡城里横行霸道,但也不是什么善茬。

    “这位..这位公子,这是郡守府给某家的信笺,说是能来领田...”庄稼汉这里哪里还有什么在黄敢那里的侃侃而谈的样子,一脸的畏惧,甚至说话都不敢大声。

    他面前的那个世家子本来迷迷糊糊的并不想搭理他,但是刚要出声呵斥就看见一个慢慢踱步而来的一个家伙,立刻端正了自己的坐姿,还仔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双手客客气气的将信笺接了过来,脸上还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微笑,虽然这个微笑让庄稼汉更加的委屈了两分。

    “六分三厘,不知道某家和郡守府的大人说的可有什么差别?”那世家子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让自己变得更加温和一些,生怕一个声音大一点就让这个胆小的庄稼汉子吓晕了过去。

    “没问题,没问题。”庄稼汉连连摆手忙称不敢,弄得气氛更加尴尬了。

    世家子也知道自己之前在南阳郡什么德行,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那个家伙,也不再和庄稼汉多说废话,直接抄起手边的两块木头便带着庄稼汉离开了凉棚。

    南阳郡城的土地虽然绝大多数都入了世家之手,但是这阵子南阳郡城的事情也让他们无心耕种,只能任由其荒废着,庄稼汉走的这一路看到的就是大片大片荒芜的良田。

    他心中那是十分的可惜的,这些可都是上好的良田啊,若是在自己手里,哪怕只有两分田,那也能让自己一家子不再为吃食发愁啊,若是能够省着点,到了年关没准还能换上半两肉来。

    不过这个想法,他也就是想想罢了,这些都是那些世家老爷的田地,就算世家老爷没有了,还有那些官老爷,有他们在,这些良田哪里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只希望自己的这六分田亩,能够稍微肥沃一些,哪怕只有这些良田的半成也是好的,六分薄田,现在加紧收拾,没准还能赶上最后一波耕种,若是成了,今年多忍一忍,下半年就不用吃草根树皮了。

    就在庄稼汉胡思乱想的时候,前面带路的世家子终于停下了脚步,“就是这里了!”

    庄稼汉回过神,看着周围的环境不禁变得呆滞起来,嘴里哆哆嗦嗦的问道,“公子,真的是这里么?咱们是不是走错了?”

    听到疑惑的世家子脸色一黑刚要训斥,就想起来刚刚见到的某张脸,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然后忍着不耐烦和这个粗鄙的汉子说道,“怎么可能走错,小爷在南阳郡城厮混了这么多年了,难不成你觉得小爷是傻子么?”

    “哎呦,可不敢可不敢啊,小老儿哪里敢这么想。”被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的庄稼汉使劲儿的摇头摆手,可是看着身边这片颇为肥沃的土地心里那真是忍不住的慌张。

    莫要觉得突然有一块肥沃的田地分给你那就是好事,千百年来,世家大族往来轮换,你家唱罢我登场,不知多少世家沉默在了历史的潮流之中,但是那些穷苦的百姓还是占最大多数的。

    他们或许没有好眼光,没有好胆略,更没有好机会,但是趋利避害的本事,他们不比任何人差,这么一块肥沃的田地扔过来,他们第一个想法不是开心,而是害怕!害怕这是横财,虽然横财很诱人,但是也很危险啊。

    “怎么,给你良田你都不想要么?”世家子看着一脸慌张的庄稼汉,一脸的嫌弃,若非是害怕自己的性命不保,他真的就不想再搭理这个粗鄙的家伙了。

    “小老儿,只是太兴奋了,这么好的田,就这么给了小老儿,这这...”庄稼汉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不过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得出来这个庄稼汉的那句太兴奋了,是句假话。

    “哼,没见识的家伙!”世家子冷哼一声,然后继续说道,“莫要做梦了,这里你只能圈出来两分地来,剩下的可不在这里,在另外的地方!”

    听到这句话之后,庄稼汉不忧反喜,不过还是不确定的问道,“另外的田地可还是

    和这里一样的肥沃么?”

    “做什么美梦呢!”世家子一口浓痰差点啐他脸上,“南阳郡城总共才多少这种良田,能都给你么?剩下的都是薄田!”

    听到这句话之后,还有些担心的庄稼汉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若是这样,他就真的放下心来了,毕竟这样他才能安心的耕种。

    庄稼汉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弄出来两分良田,快速的将野草粗略的拔了,让这里看着像是有主了的样子,然后清理出沟壑,立上木牌子,上面有一个庄稼汉看不懂的字,刚刚这个世家子说,那是代表着他。

    庄稼汉不认识那个字,也不懂那个字是不是就真的代表着他,但是他记得这个地方了,将这个地方死死的印在了脑子里,他决定这就是他的祖产了,要祖祖辈辈的传下去!

    然后剩下的四分三厘田地,果然就是薄田,虽然不能说是多么贫瘠,但是和刚刚那两分良田一比,那就是差了千分万分了。

    但是就是这种薄田,却是让那面似憨厚的庄稼汉乐开了花,这四分三厘的田,足够他们一家子吃个半饱了,再加上还有两分良田,过年他们能吃上肉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嘿嘿笑了起来。

    看的一旁的世家子脸上更加的嫌弃起来,刚刚那种肥沃良田不喜欢,偏偏喜欢这种贫瘠的薄田,真是贱种子!

    “行了,你自己也已经划出来你自己的田了,那么便没事了,跟着小爷回去,拿了文书回令,便去郡守府拿田契吧,日后好好耕种,莫要再让田地荒芜了!”

    世家子在那里装腔作势的指点了一番之后,便带着庄稼汉回去了,回到凉棚之后,再次让庄稼汉在一张偌大的地图上将刚刚选好的两块田地给确定好,然后小心的裁剪下来,让他带回了郡守府,之后便可以拿到属于自己的田契了。

    庄稼汉几乎是一路奔跑的冲了回去,一路上看到他的人都十分的吃惊,但是同时心中又有着期待,对自己未来的期待。

    龚大也拿着一张布帛做的信笺,一样往城西走去,他的身边还是易伯和黄奎两人,他们的前面就是一直充当文吏的蒯蒙,龚大他们这三个人好不容易才排到自己,本以为已经没有什么田地可分了,但是南阳郡守府依旧没有让他失望。

    龚大家里两大两小四口人,本应该给他分八分四厘的田地,但是当时正好赶上吴宪回郡守府找田豫禀告,见到了易伯和吴奎的时候,十分兴奋的和他们打着招呼。

    当蒯蒙知道面前站着的这三个人居然是赫赫有名的南阳义卒之后,便将田豫亲自请了出来。

    当初南阳义卒帮助士卒守护南阳郡城,死伤惨重,事后田豫本想好好的感谢一番南阳义卒,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见到,倒不是因为田豫如何,而是在战事平定之后,南阳义卒就如同突然出现一般,自己慢慢的退走了。

    没有留下一点凭证,也没有留下一丁点的信息,就这么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就连他们的尸首,都是他们自己收敛好的。

    当田豫将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之后,已经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那些可敬的家伙了,得知了这些之后,田豫也只是不断的叹息着,他们明白那群人的想法,他也明白南阳义卒的选择,只能将心中的这一份佩服,继续藏在自己的心底。

    所以当田豫得知面前的三个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南阳义卒就出现在这里眼前的时候,田豫直接大手一挥,将他们所分到的田地再加了一倍,而且还让蒯蒙亲自带他们去一趟。

    对于他们几人想要将田亩放在一起的条件,田豫也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蒯蒙带着龚大三人来到了城西,更是亲自带着他们找到了在这里巡视的孙英,拿着南阳郡城城西外的地图,带着他们亲自去选取本应该属于他们几家的田地。

    “三位,这里便是南阳郡城最为肥沃的几处田地了,之前这里属于胡家,不过现在属于南阳郡,属于南阳郡的百姓!”

    蒯蒙指着周围长满了杂草的田地,虽然现在这里杂草丛生,但是依然能够看得出多么肥沃,看着周围这些土地,年级最为年长的易伯,甚至跪在了地上,然后用手轻轻的捻起来一小撮泥土,放在了嘴里。

    易伯这幅样子看在了蒯蒙的心中,除了满心的悲伤之外,剩下的也只有无奈,若非是真的这般欢喜,也不会做出这种行为。

    “易伯,咱们选地吧!”蒯蒙走上前去将易伯轻轻的扶了起来,“这里的土地任由你挑选。”

    “龚小子,你先吧,也省的说我俩老家伙欺负你!”易伯笑着对龚大说道,“赶紧的,莫要浪费时间了。”

    龚大嘿嘿一笑,便也不再客气,直接走上前去,熟练的用自己的脚步丈量着土地,十分迅速的便丈量好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那个,这位公子,某家丈量好了,就是这一块吧!”龚大憨笑着指着他沟壑出来的那不足六分的田地,十分的开心。

    蒯蒙虽然不太清楚如何丈量土地,但是他不瞎,田豫答应给龚大的土地是足足两亩,而这个,恐怕也有事半亩左右。

    “龚将军,这....”蒯蒙指着那区区半亩左右的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犹豫样子。

    “某家可不能是什么将军啊,就是个普普通通种地的,不过是有点气力罢了,没甚的本事,家里就我们夫妻两个,两个孩子还都太小,若是真给某家两亩良田,那才真是浪费了。”

    “可这是你们赢得的。”蒯蒙还想要继续劝说,只不过他的劝说被打断了。

    “没有什么应得不应得的,当初我等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那些乱兵闯入我等家中的时候,那些守卒不也是这般保护我等的么,若是真拿了这两亩良田,恐怕良心会不安的。”

    龚大没什么学识,也说不出什么文绉绉的话来,但是他说的话很朴实也很在理,让满肚子学问的蒯蒙张了半天嘴却是说不出什么合适的话语来。

    “既然如此,那便如此吧,学生回去禀告田豫大人的。”蒯蒙最后还是选择了尊重三个人的选择,很快三分土地便已经选好,插上属于他们自己的标志木牌之后,四个人便一起回了南阳郡城,后面还有兑换地契和领取粮食。

    一路上蒯蒙总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问他们三个关于南阳义卒的事情,若是按照田豫的意思,南阳义卒乃是功臣,必须要优待,可是看他们三个人的样子,蒯蒙却又犹豫了起来,若是问了,那他们也不再好给其他人做决定,这恐怕是害了他们三个。

    这种犹豫,直至他们回了南阳郡守府,拿到了他们三个人应有的地契,拿到了他们三家的粮食,蒯蒙才做好决定,就让这件事,这么过去算了。

    “田豫大人。”蒯蒙找到了正在饮茶的田豫,轻声说了易伯三个人的选择,“田豫大人,剩下的南阳义卒,还要再找么?”

    田豫将茶碗放到桌案上,双眼有些无神的望着房梁,“罢了,不再找了,南阳义卒本就是一群悍勇的百姓,他们的目的也不是能够征战沙场,能够扬名立万光宗耀祖,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最终让世人忘记他们,让他们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或许也挺好。”

    “诺!”蒯蒙没有反驳,得到了田豫的答案之后,便继续回到了自己应该在的地方,继续记录着南阳郡城百姓的各种资料,继续给他们发放着地契和田亩。

    龚大回到家中,那一脸的喜气和手中的粮食袋子让妻子儿子都十分的惊讶,尤其是当妻子打开袋子,摸着那里面实实在在的粮食的时候,心中也是十分的满足。

    “这个南阳郡守真的是个好人,不管他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至少这两次送粮,真的是能够解了咱们的大心事,有这些东西,咱们就能扛到盛夏了,到了那是,地上的东西也就多了,今年也就好过去了。”

    妻子一把将小儿子伸过来的那只脏兮兮的小手拍开,然后将这小半袋子粮食仔细藏好,嘴里还不断的念叨着,虽然龚大听不清自己妻子说的是什么,但是想来也应该是一些感谢漫天的佛祖吧。

    龚大从后面搂住了妻子的腰身,冲着妻子的耳朵含笑说道,“就这点粮食就把你给高兴成这样了?真丢人!”

    妻子被自己丈夫这动作给吓了一跳,赶紧使劲儿拍打着自己丈夫那两只不老实的手,眼睛不停的往旁边飘去,脸也变得通红了起来。

    “放心吧,孩子都懂事,早就自觉地跑一边躲着去了!”丈夫轻声轻语的在妻子耳边说这话,气息吹过妻子的耳垂,让她的脸更加的红润了。

    “你这个死家伙,这还是大白天呢,你这是要干什么,领到点粮食就这般疯了么?还笑话奴丢人呢!”

    看着面容通红的妻子,龚大也不再逗弄他了,从怀中掏出那张写着他名字的地契,递给了娇羞不已的妻子,“为夫当然高兴了,不过高兴的不仅仅是因为那些粮食,而是因为这个!”

    妻子一脸羞涩的将那布帛拿到了自己的眼前,打开之后,只看了一眼就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是田契,六分田!天呐!”妻子已经忘记了还在抱着自己的丈夫,不可置信的盯着手中的布帛,“大郎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天呐!”

    “你认字,快看看,这是不是城西五里外的那处,咱也看不懂,这不是专门拿回来给你看看确定一下么。”

    妻子听到丈夫的话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直接转过身一巴掌拍在龚大的胸膛上。

    “的确是城西那边的良田,可是奴记得那里曾经是胡家的啊,还发生了许多血腥事....”

    龚大打断了妻子的话语,用宠溺的语气说道,“现在那里是南阳百姓的,是我们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意外

    龚大的妻子最终还是很细心的将自家的田契给收了起来,藏得十分隐蔽而珍重。

    而龚大也没有在继续对自己的妻子做什么,倒不是他放弃了什么,而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龚仁,龚毅!”龚大叫着自己两个儿子的名字,他两个儿子的名字是他最自豪的事情,因为那是他妻子给孩子起的,“快点出来了,跟着你们的老爹我去劳作了,咱们最近会很忙的!”

    妻子恰恰在这个时候也藏好了田契走了出来,看着父子三人,也是一脸的笑容,在两个孩子促狭的眼光之中,一脸笑容的给丈夫将衣服整理好,然后轻声的说道,“你们先去,稍后奴家做好饭,就会给你们送过去。”

    “你知道在哪里么?”龚大现在也是一脸的宠溺,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百姓,当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之后,他们就会非常的踏实。

    “奴可是看了田契的,虽然不是很清楚具体的位置,但是能找到你们的!”妻子笑的也十分开朗,然后轻轻的拍了一下丈夫的胸膛,“哎呀,你快点走吧,晚了小心别人把咱们的田地占了,那可是上好的良田啊!”

    龚大装作凶狠的大怒,“他们敢!你丈夫可是鼎鼎大名的南阳义卒!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孩子们也被自己父亲这个样子逗笑了,大家都十分的开心,仿佛初生的朝阳一般,充满了希望。

    今日的南阳,重新换发了生机,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百姓,今天都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就连那些已经失去了所有亲人,只是孤单单一个人的那些百姓,今日都会有人专门来照顾他们。

    南阳的世家,都蛰伏了起来,南阳的世家子,也都缩了起来,虽然看着还是那么的傲气,但是却是不敢再和之前一样欺行霸市,鱼肉乡里了。

    街面上往返不停的巡城士卒,在告诉着每一个南阳人,现在,变天了!

    而让南阳郡的百姓为之兴奋的,不仅仅是因为分到自己手中的田亩地契,还有那蜂拥而至的车队!

    百姓们很少有识字的,但是百姓们对于这些来到南阳郡的车队更是很少又不认识的。

    “龚大,那是荆州的商队吧!”黄奎也带着家中的娃娃来到了田地里,在努力的除草,看到那只从身边走过的车队之后,朝着一旁同样埋头干活的龚大问道,“领头的那个,怎么看都像是庞家的管事。”

    龚大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然后眯着眼睛看过去,慢慢点了点头,“是庞家的管事,荆州居然又有商队来了?”

    “想来是知道了南阳安定了,那些大世家的本事,总是那么的让人惊异!”黄奎对此也是一脸的羡慕,就连他们都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南阳郡城就这么平静了下来,而远在襄阳的庞家商队,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了过来。

    “莫要多说了,想那些都没有什么用处。”易伯虽然年岁最大,但是却是只有他一人出来除草,还是龚大家的龚仁和黄奎家的小儿子都在那边帮他才没让他太过于劳累。

    易伯不但是长者,更是南阳义卒的首领,他说一句话,黄奎和龚大自然不敢反驳,继续低下头开始干了起来,就如易伯所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将田亩上的野草除尽,然后尽快种上粮食。

    据郡守府的人说,种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今晚就能到,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夜晚来临之前,将田亩上的野草全都清除干净。

    千万不要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野草可不是说随手一拔就能清理好的,这些野草虽然根须埋得不深,但是各个都很坚固,若是一个不注意就会将根须留在土里,而再之后就会用更快的速度生长起来,这是极为恐怕的一件事情。

    而将野草连根拔起之后也不是说就可以结束了,拔出野草的同时,那些草籽也会随着野草的拔出而掉落下去,若是不将它们都清理掉的话,那么用不了几天,那些洒落的草籽就会变成野草重新生长起来。

    “哎哎哎,刚刚我家那崽子去家里给某拿吃食,你猜他看见了什么?”一个庄稼汉子突然大叫了起来,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牵引了过去。

    一个和他相熟的乡邻还打趣的说道,“看到了你婆娘去找野汉子了么?哈哈哈哈”

    一群刚刚还踏实苦干的百姓顿时发出友善的大笑声。

    “去去,少给爷们耍贫嘴,小心老子抽你!”刚刚大喊大叫的汉子啐了那人一口,没好气儿的骂道,“刚刚我那崽子回来说,城里面的各个店铺都已经开门了!”

    “哎,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店铺开门怎么了,昨天晚上赵家的铺子就已经挂出来了迎客的牌子,只不过里面没什么好物件,莫说其他,便是粮食,哪怕是去年的陈粮,都百多大钱,买不起啊!”

    “呸,老子当然知道你买不起,能不能听老子把话讲完!”汉子再度啐了一口,继续说道,“你们现在回去看看,满城的商铺都开门了,而且粮铺里出现了新粮!价格也不亏,只要十来个大钱就行!”

    “嘶...”一阵阵吸凉气的声音从他身边传了出来,让他非常有成就感。

    “吴老汉,你说的可是真的?”另一个庄稼汉子惊叫起来,若是粮铺里有了粮食,新粮十多个大钱的话,那么买陈粮的话,他家里的那些钱财应该能够让他们一家度过去这个难关。

    “就是,吴老汉,这个事情可不能开玩笑,若是假的,老子就去当你婆娘的野男人!”

    “管他说的真的假的呢,赶紧回去看看啊!”

    一群刚刚还在努力除草的百姓,此时都变得心不在焉了起来,然后赶紧招呼自己身边的娃娃,让他们赶紧跑回城里去打听清楚,刚刚吴老汉说的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的话,那么最好还是让自家的婆娘将家中的积蓄拿出来,趁着现在有粮食,价格也合适,赶紧去粮铺里将粮食买回家,不管以后粮食会不会降价,至少粮食到了自己家里,才会让自己踏实!

    “龚大,要不咱们也让人回去看看?”黄奎犹豫了一下,也有些犹豫的说道,眼睛还不停的往易伯那里瞟。

    易伯仿佛是感受到了黄奎的目光,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个憨货,难不成没有看到庞家的商队么?虽然不知道其他几个方向怎么样,但是庞家可是荆州最大的几个世家之一,他们的到来,一定会带来南阳郡最重要的粮食等物资的。”

    黄奎挠了挠后脑之后,虽然还有有些不死心,不过鉴于易伯的威望,还是将后面想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不过黄奎的失落和不死心注定还是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龚大的妻子来了,还带来了很多的吃食。

    “阿郎,该吃饭了。”这几家中,龚大的运气是最好的,因为他娶到了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据说这个妻子曾经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不但性格温柔懂事,而且识字,一直是龚大的宝贝。

    “弟妹来了,每次闻了弟妹做的饭香,在回家吃我那婆娘做的就和猪食一般!”黄奎也一脸乐呵呵的凑了过来,问了问篮子里的香气,一副很陶醉的样子,然后就被易伯一巴掌给抽了过去。

    “收好你这懒散的样子,能不能好好的干活了,再这样疲懒的老夫就将你埋土里!”易伯看着黄奎没好气的说道,最后还不解气的踹了他一脚。

    “嘿嘿,知道啦,知道啦!”黄奎嘿嘿一笑,然后便要继续埋头苦干,不过转身之前,还是冲着龚大的媳妇问了一句,“弟妹啊,城里现在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啊?”

    龚氏似乎是知道黄奎问的是什么,直接展颜一笑,虽然说不上漂亮的,但是十分的大方得体,“黄老哥问的是城中的商铺么?刚刚奴家出来的时候看到很多人都往商铺里跑去。”

    “对对,就是那个,那些铺子里,真的有粮食卖么?还是...还是...十多个大钱?”黄奎明明是在问话,但是自己却十分紧张,生怕龚氏说出什么对他来说不好的消息。

    “十多个大钱已经是之前的价格了。”龚氏微微一笑,却也没有逗他,继续说道,“刚刚又有几个商队来了南阳,带来的都是粮食,布匹还有盐巴这些东西,现在粮食,新粮已经降到了八个大钱了,陈粮更是三个大钱就能买到一升。”

    “三个大钱一升?”黄奎猛地吞了一口口水,他用那个不太灵光的柰子仔细的算了算,将自己家中的所有钱财都拿出来,他能买上足足的一石陈粮,一石啊,那可是一石!能让他们家省吃俭用过上大半年的。

    这时候易伯也将目光转了过去,他想到了庞家等商队的进入会让南阳的粮食再次充足起来,但是他也未曾想到,居然会将价格打压至此。

    “咱们有一个好太守!”易伯最后还是叹息了一声,或许这两个家伙还没有察觉出什么,但是作为长者的易伯却是已经看了出来,或许各个商队的到来会让粮食充足,粮价下降,但是绝对不会降到这个地步。

    但是现在事实就是如此,那么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强行干预了这种事,让世家大族,不得不将粮价降下来,而在南阳郡,有这份本事且有这个心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那个南阳郡守,田豫田国让。

    对于易伯的话,黄奎他们并没有听得太懂,这里面唯一一个能够大概明白易伯的意思的应该只有龚氏一个人了。

    只不过现在龚氏也只是笑笑不再多说!

    得到了准确消息的黄奎现在干劲儿更加足了,就连清除野草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南阳郡的百姓在这一刻,在商队带着大批粮食出现的那一刻,终于彻底的安定可以下来。

    而郡守府,田豫也正式接见了他今天最重要的一个客人。

    “何燕将军,久闻大名!”

    田豫此时没有丝毫的架子,反而显得十分的客气,冲着南阳义卒的大首领何燕拱手行礼。

    “田豫大人,何燕不过一介草民,当不得什么将军之名!”

    何燕是个粗犷的汉子,不同于黄奎那种勇武弑杀,也不同于易伯那种经验老道,看上去反而有那么一丝平常!

    “何燕将军,您带着南阳义卒数次救南阳郡于水火之中,这声将军是您应得的!”田豫拱了拱手继续说到,“今日老夫特地将您找来,并无他意,只是想拜托将军一件事!”

    “大人请说,只要何某能够做到,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定要为您办成!”

    田豫一脸和善的将何燕引入了座位,“何燕将军说的哪里话,就是一件小事罢了!

    老夫已经和朝廷有了约定,候音之事就此结束,所有随从不再追究!”田豫先是告诉何燕一个好消息,然后再继续说道,“但是候音家眷不可轻饶,必须要给朝廷一个交代!将军可懂我的意思?”

    何燕没有像田豫想象的那般暴躁,而是看了一眼在一旁等候的侯令一眼,看着侯令一脸平静,何燕也是淡笑一声,“看大人的样子,想来何某人是不需要担心少将军的安危的。”

    田豫也是笑了出来,“何将军要比老夫想的更加淡然,这是知道了什么么?”

    “何某人哪里有那份本事,只不过知道少将军在其他几位校尉心中的地位,若是少将军真有性命之危的话,南阳郡哪里能够这般平静安详!”

    “看来那位易伯最后选择让何燕将军成为南阳义卒的首领,的确是个很正确的决定,老夫十分佩服。”田豫也是哈哈一笑,虽然未曾回答何燕的问题,但也算是默认了,毕竟有些事,大家知道了就好,不能说出来。

    何燕也是领悟到了这个意思,笑着将话题转移了出去,“南阳义卒不同于其他,说白了之前我等只是一群百姓罢了,而且当年的天下,也不是那种时候,大汉不需要一直义卒或是什么,我等要明白自己是什么人,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存活下来。”

    “何燕将军能有如此想法,那还真是我南阳之幸,南阳义卒之幸!”田豫也一直在为南阳义卒的安排而发愁,现在他麾下的士卒人数已经算是爆满了,若非是因为现在关羽就在不远处,恐怕现在朝廷的使者就已经在路上了。

    而现在何燕主动将南阳义卒的身份定义了下来,那么剩下的事情,田豫就好办多了。

    “既然如此,那么剩下的事情,老夫就直说了。”

    “大人请讲!”何燕知道主题要来了,也正了正衣冠,躬身行了一礼。

    “今晚我会将侯令少将军和候音将军的遗孀押到城外,也会邀请校事府的地藏大人去做个见证,从今天开始南阳再无什么少将军,也没有什么候音余孽!两位,可曾明白了?”

    田豫说这话的时候,目视着何燕,但是其身上的气势,也一直对着在一旁侧耳倾听的侯令,“侯令,还有不到半天时间,将自己的事情安排好,莫要再给南阳惹麻烦了,时候老夫会让你的名字,从南阳彻底的消失。”

    侯令直接跪倒在地,对着田豫拜倒,“侯令多谢田豫将军,若是能够让南阳从此平安,莫说只是....就算让侯令身死当场,那也是值得的!”

    田豫摆了摆手,不再搭理侯令,而是继续对何燕说道,“剩下的就是关于南阳义卒的事情,老夫有一件事需要让何燕将军知道,也需要让何燕将军转告所有的南阳义卒。”

    “大人请说。”

    “南阳从来没有过什么义卒,当初是候音聚众谋反,割据宛城意图和关羽里应外合图谋不轨,射杀南阳功曹,拘禁南阳郡守,是宗子卿力挽狂澜将东里兖太守救了出来,然后和曹仁将军共同将南阳的叛逆诛杀的。”

    何燕听完田豫的话,心中也是咯噔了一下,但是他知道这是对南阳郡最好的结局,不为其他,就为了那已经饱受摧残的百姓,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公平,一切都是胜者决定的,田豫作为一个南阳郡守,能够将事情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何燕,谨遵田豫大人之命,从今日起,南阳再无南阳义卒,南阳再无侯令之名!”何燕说完之后,从怀中拿出来一个算不得精美的号角,一个粗矿的汉子,用十分温柔的方式,抚摸着这个小巧而又平凡的号角。

    最后,亲手将这个号角放到了地上,放到了田豫的脚下,对着号角,也对着田豫,慢慢的跪下,郑重的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走去。

    田豫心情,现在也是十分的不好,不过他知道这是他所能做到的极致了,靠着世家从新争斗的时候,浑水摸鱼,给南阳百姓找到一条生路,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致了。

    “侯令,你时间不多了,快去吧。”田豫挥挥手,让侯令退了下去。

    侯令行了一礼之后,便缓缓的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时候,便遇到了早已经在这里等候的李鍪,同时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一张布帛。

    “晚上我不能送您,所以有些东西需要提前给您了。”李鍪将布帛给了侯令之后便继续和他解释道,“今晚过后,您带着该带走的人,从南阳出发,穿过颍川走陈留入朝歌过广平过巨鹿 ....”

    李鍪在那里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堆的地名,然后侯令受不了直接打断了他,“小兄弟,你就告诉某家,去哪里就可以了!”

    李鍪也知道自己太过于啰嗦了些,所以脸色一红,装作咳嗽了两声,然后直接指出了侯令的目的地,“幽州代郡!塞外之地,忠义酒肆,具体的布帛上已经标注好了,去了之后将这个交给忠义酒肆的陈老,他自然会安排你们的生活,到时候,你便不再是侯令少将军了。”

    侯令听李鍪说完,便知道连自己的后半生,也已经被安排妥当了,便冲着李鍪拱了拱手,“多谢....这位兄弟了,他日若是还有机会再见,侯某定然请您喝酒!”

    “在下韩龙,去了塞外,便是新的生活,那里风沙大,少将军多保重,他日若是有机会,咱们把酒言欢。”

    “告辞!”

    “走好!”

    侯令去了后堂,或许是他的结局已经确定了,没有人阻拦他,让他一直走到了一个房门之外。

    “姨娘可还安好?”侯令没有进去,甚至都没有敲门,只在门外轻轻的喊了一声。

    里面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声,然后一个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的声音传了出来,“是阿令么?我等还安好!”

    “姨娘,今晚我等便要离开了,东西可曾收拾妥当了么?”侯令没有办法将话说的那么明白,不过他相信自己这位聪慧的姨娘,是能够听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只不过不知道都需要哪些,所以东西稍微多了些。”里面的声音显得有些苦恼,就像是一个小女人即将去出游玩耍一般,并不像是借着假死脱逃。

    “我等日后可能会去幽州,幽州塞外之地或许就是我等的归宿,所以多带些防风沙的东西吧,据说那里风沙很大。”侯令苦笑了一声,“很抱歉不能去江南水乡,或许不能去那里了。”

    “没事,江南水乡和南阳的风景也差不多,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去看看塞外的风景也不错呢,最重要的就是能够....”

    “姨娘!”侯令突然出声打断了里面的话语,“您多收拾收拾吧,我先走了,临行前还要和他们交代一些事情。”

    侯令说完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没有再在门外多呆,生怕听到什么话,让他忍不住留下。

    里面的人或许也明白了什么,十分配合的没有出声挽留,甚至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

    侯令去巡视了城门,四个城门他挨个巡视了一遍,现在南阳郡的城防已经恢复了正常,吴宪,罗翔,叶开虽然身上还带着不少伤,尤其是吴宪和叶开两人,行动都不方便。

    但是仍然各自负责了一个城门的防守,剩下的一个城门则是由余虹这个最先投靠田豫的私兵统领负责。

    城防军中的巡防营则是由洪六和何逊这两个南阳郡城的地头蛇统领,这两个家伙投靠的也丝毫不比余虹慢上分毫,所以带着麾下的私兵从世家私兵摇身一变变成了官府衙门的捕快和巡防,也算是对自己有个交代了。

    吴宪等人对于侯令要离开之事,虽然心中有些无奈,但也知道能够保得一命,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好处了,更别说他们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南阳郡生活,而侯令也不是真的会死,只不过是换了个身份,从南阳离开罢了。

    知道一些秘密的他们,对于这件事,也没有办法说什么反对意见,只能强笑着给侯令送行,希望他们的这位少将军,能够一路顺风。

    是夜,城外的十里坡,这是侯令自己选择的地方,数天之前,他就是从这里开始,再次踏进了南阳郡城,再次回到了那个做梦都想要回去的城池之中。

    “便是这里吧,月色阴沉,是一处上好的埋骨之地!”地藏看着周围的环境,在看着阴沉沉的夜色,不住的点了点头,“田豫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呢?”

    “等等吧,还有人没有到呢。”田豫打着哈欠,将头转向了远处的黑暗,仿佛那里有他要等待的人一样。

    侯令,这个本应该是此次事情的主角,现在却是和一个看客一般,若非是看在自己身上还带着拷撩...就着拷撩还是刚刚地藏来的时候,才弄上去的,侯令都觉得自己今晚就是来着看戏的,不过事实和看戏也差不多。

    “阿令,我们会没事的,对么。”侯夫人从

    身后轻轻的拽住了侯令一副的后摆,虽然说早已经知道他们今天就是走一个过场,而且他们也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是明明已经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而且后面还那么的美好,现在若是真的死了,侯夫人心中也是十分的不忍的,所以现在或多或少,侯夫人已经开始有些紧张了。

    “放心吧,我还要护着姨娘和妹妹去看塞外的风光呢。”侯令轻声安慰这后面的女人,同时手也握住了自家妹妹的手,感受着手上的冷汗,侯令也能感受到后面两人的担忧。

    或许是说到了自己的女儿,侯夫人心情稍微恢复了一些,也将女儿揽在了怀中,静静的等待着。

    天空之上的乌云仿佛越来越低了,弄得这里的人,心中都十分压抑了起来。

    “田豫将军,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地藏揉着眉心说道,“就这么点事儿,你至于弄得这么有仪式感么?咱们干点什么不好?回去睡觉他不好么?岁数这么大了还熬夜容易去世的。”

    田豫瞥了一眼不耐烦的地藏,十分不屑的嗤笑一声,“若是地藏大人实在没什么精神了,那就赶紧回去吧,早点休息也好,年轻人多睡睡觉总比整日胡思乱想的好!”

    田豫的牙尖嘴利让地藏也是一脸的无奈,对于田豫,地藏已经找到了最合适的词儿来形容他,“这老货就是一个滚刀肉!”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倒不是害怕田豫对他如何,主要是他怕这三个字说出了口,万一这话传了出去,那么等他回到许都之后,会将另外一群同一时代的滚刀肉惹了出来。

    “本府只是很好奇,田豫将军今日打算怎么将这事儿给糊弄过去!”地藏看着全场这些人,怎么看也不知道哪个能给这三个家伙当替死鬼,“难不成田豫大人一会要将他们三个给正了法?”

    “你就在这里看着就得了,老夫自有打算!”田豫已经不想再搭理这个碎嘴子了,真的不知道现在的校事府是怎么了,找了这么个玩意当地藏,难不成是觉得现在刘备和孙权太老了要给自己找找刺激?

    “你有没有打算本府不想知道,本府就想问问大人能不能快点,今儿天不好,本府忘了带伞!”地藏看着已经轰轰作响的天空,总感觉下一刻就要下起雨来,荆州就是这点不好,这雨说来就来。

    “地藏大人怕什么?就算下雨也淋不着您啊!”

    “怎的,田豫大人替本府带了伞?”听到田豫的话,地藏心里还是很暖和的,“未曾想到田豫大人还这般惦记这小侄,真是,真是让小侄感动不已啊!”

    “嗯....”田豫看着一脸真诚的地藏,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老夫从来没说过给你带了伞啊!”

    “那大人刚刚的话是...”

    “老夫是说,你脸大!”田豫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顿时让在场所有人的紧张都破坏了,虽然大家都知道,在这个时候笑并不合适,不过真的是忍不住。

    就连刚刚还紧张不已的侯夫人母女也被田豫这句话一下子逗弄的笑了出来,那压的自己快崩溃的紧张之感也少了很多。

    地藏盯着田豫看了半天,突然轻笑了一声,身子往田豫那边歪了歪,对着田豫轻声笑道,“本府还真是未曾想到,田豫大人居然还这般的善解人意!”

    田豫却是直接闭目养神了起来,不再搭理地藏了。

    而地藏也没有来得及尴尬,因为远处终于传来了嘈杂之声,这些声音也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地藏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那里有什么,直接冲着田豫问道,“这就是你的把戏?那边....好像是樊城吧?”

    田豫这时候也睁开了眼睛,盯着那个方向,等待着他要等待的人。

    “大人!”不多时,田七骑着高头大马冲了过来,浑身浴血手中还拎着几个滴着血的头颅。

    地藏看着冲过来的田七,挥手止住了要冲过来护卫的校事府探子,冷眼看着田豫这是要干什么。

    “事情都办妥了?”田豫快走了两步,将田七迎了下来,然后伸手接过了那三个滴血的头颅,“看来事情办的应该不错!”

    “将军神机妙算!”田七翻身下马,对着田豫拜倒道,“这厮果然想要穿樊城而过,结果让我等和满宠将军联手埋伏,这厮别说屠城了,大军连蔡阳都没过就被击溃了,这厮想要和关羽在襄阳会和,结果也被我等一阵箭雨杀退了,这家伙直接就被牛金将军给阵斩了!”

    田豫听闻之后,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满意的点了点头,“马欢这厮居然还想图谋南阳郡,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次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若是有来生,希望他能长点记性吧!”

    这个时候地藏也跟了过来,看着田豫手上拎着的三颗首级,脸皮也在不停的抽动着。

    “这是....南阳巨寇马欢?”地藏脸皮子抖动的更加厉害了,心中也有些不祥的感觉出现,“在哪里被杀的?”

    田豫回过头,笑眯眯的看着地藏,抬手晃了晃那三个死不瞑目的首级,“看这样子,地藏大人,对着马欢十分熟悉啊!”

    “这个家伙就在南阳蹲着,若是速度够快,一天就能到许都,若非是在掌握之中怎么可能让他活这么久!而且南阳之乱前,天三那个家伙一直就住在他的身边,保证他不会做出什么让我们不高兴的事情。”

    “你们校事府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啊,面面俱到,老夫佩服!”田豫说着话,还十分没有诚意的冲着地藏拱了拱手,表达自己那丝毫没有诚意的敬佩!

    地藏脸色也是黑了一下,“田豫大人现在能不能不要取笑小侄儿了,先告诉小侄,这个家伙是死在哪里的?”

    “襄阳城下!”田豫就回答了四个字,然后就让地藏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来人!”地藏一声怒吼,几个探子立刻跑了过来等候着地藏的命令,“速去襄阳打探,襄阳,樊城,还有关羽那里,于禁那里,全部都要打探清楚!速去!”

    “诺!”探子们应声之后,立刻就跑了出去,各自飞身上马然后按照地藏的要求去探听消息。

    田豫这个时候也不去打扰地藏了,他知道现在地藏已经没心思再和他呛呛了,直接转过身去,让士卒随地挖了一个大坑,然后将三颗首级往里面一扔,“侯令三人已就地正法,埋了!”

    然后一场让人心思百转的处决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当田豫将三个人松绑之后,他们的脑子里都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侯令毕竟曾经是南阳的少将军,这个时候不能不担心,向着田豫问道,“刚刚那是之前来犯南阳的巨寇马欢么?”

    田豫低头看着士卒掩埋首级,听到侯令的话之后微微一偏头却是没有回答他,“你已经不是什么南阳少将军了,没事了就赶紧走,快下雨了!”

    侯令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感觉自己的后衣摆被人使劲拽了拽,稍一犹豫便将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只是冲着田豫拱手行了一礼,便起身离开了,朝着黑暗的远方走了去。

    出于对侯令这个前少将军的尊敬,临走前,士卒还给他们三个人一人准备了一身蓑衣,这可是连地藏都没有的待遇。

    等这里的事情都处理结束之后,田豫便招呼一声,带着所有人回了南阳郡城,而这个时候,天空也响起了一声惊雷,预示着荆州特有的梅雨季到来了。

    等到他们一行人回到了郡守府的时候,田豫等人都是一身蓑衣没什么,而一直以风度翩翩示人的地藏却真是顶着一张大脸跟着回来了,踏进郡守府的那一刻,地藏已经变得和落汤鸡没什么区别了。

    “田国让!若非是你帮本府补了一个漏洞,本府今儿一定和你好好说道说道!”地藏阴沉着一张老脸面色不善的看着前面的田豫,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和他之前的形象十分不符。

    “呵呵,等你的人将消息探听回来了再说吧,莫要小看了天下人,更莫要小看了那关云长!”田豫只是给地藏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之后便不再搭理他了,而是扭头对着田七说道。

    “今晚那些百姓刚刚播下种子,你且看着这雨如何,若是不大还好,若是大了,那便要让人去城外帮忙了,南阳郡能不能扛过今年,全看这场雨了!”

    “诺!”田七应声之后便去了巡防营,那里的士卒早已严阵以待,梅雨来临之前的这一次播种,是南阳郡城最后的一次机会,虽然他们已经常年不去种地了,但是这点东西还是知道的。

    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地藏心忧前方的战事和变动,田豫和百姓一样,都担心这场突然出现的雨,会不会影响到自家的收成,就连南阳郡城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世家,今天夜里也都拿着算盘在不断的拨弄着,算着今天的收入,不停的心痛着。

    有惊无险的一夜总算是过去了,清晨的阳光照耀下来的时候,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校事府探子,也终于赶了回来。

    “关羽于昨日亲摔千余精兵突袭襄阳,意图和南阳巨寇马欢前后夹击,一举攻破襄阳,幸得满宠将军示警,并在襄阳城下设下埋伏,南阳巨寇马欢被曹仁将军的副将牛金直接阵斩了,而关羽则是被乱箭射回。

    不过关羽机敏,见势不对之后便立刻下令撤退,此战我军随胜却是没能对荆州军造成什么损伤,而于禁将军则是以天气为由,拒不出兵协助襄阳,为此庞德和于禁两位将军大吵了一架!”

    地藏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忧喜交加,“那关羽呢?现在在何处?”

    “关羽攻城之时被流失所伤,已经退了回去,听说箭矢入骨,受伤颇重已然准备退军了!”

    “你说什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 新的旅途

    刚刚还只是喜忧交加的地藏,在听到探子的话之后,彻底的脸色大变了,再也没办法安坐堂上,直接窜了起来,脸色已然是阴沉的可怕。

    “关云长要撤兵?你说的可是真的?”地藏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额头上也有冷汗冒了出来,“你可确定了,会不会是关云长用的什么苦肉之计想让于禁他们上当?”

    “属下觉得应该不会!”探子沉声说道,“关羽营中的医者有我们的人,专门看过关羽的伤口,虽然他处理的很及时,但是据那人说,射中关羽的箭矢上有毒,而且伤口颇深,说是已经深入骨髓了,必须回去救治!”

    地藏听完之后,脸色更加的阴沉了,“撤兵之事确定了么?”

    “还未确定,关羽回去之后身体就有些不太好,军中之事由他的儿子,关平暂时做主,关平想要让关羽回荆州修养,但是关羽不同意,至于撤军之事也是关平的主意!”

    “关羽没有同意?”地藏觉得凭关羽的骄傲,想来是不会同意自己儿子做这种决定的。

    “关羽让人打了关平四十军棍,现在关平还在帐中趴着呢!”探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想笑的,只不过这件事太重要,而且现在自家府主这么关注这件事,这才忍了下来。

    地藏听到这里也长出了一口气,有些嗔怒到,“说话都说不清楚么,关羽既然不同意,怎么可能会退军,你刚刚瞎说什么呢!”

    地藏刚刚放下的心,却是被探子的话再次给提了起来。

    “关羽的确是不同意退军,但是因为毒性太深已经昏迷了,而关平在这个时候再次提出了退军的建议,这次关羽没办法阻挡,参军马良更是赞同此事,所以现在关羽的荆州大军已经在为撤退做准备了。”

    地藏现在极力的喘息着,压制着自己的怒意,同时看向这个探子的眼神都变得十分不善了起来,若非是现在情况不对,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一下这个让自己这般丢脸的家伙!

    “还有别的事情么?如果有,一次性说完!”

    那探子现在还有些懵懂无知,自己的想了想之后,十分确定的说了一句,“禀告大人,没有了!”

    “那就滚蛋!”地藏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挥挥手让他赶紧出去,不要再在自己面前让自己头痛了。

    等到这个让他气愤探子离开之后,地藏将其他几个探子一一招呼进来,将现在前线的情况一一了解之后,颓然的坐到了桌案上,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呆坐半晌之后,地藏猛地站起身来,径直走出了门外,直接伸手招呼过来一个探子,“去打听打听这荆州附近哪个医者医术最好!还有那个在武陵失踪了好几年的张仲景,现在能不能找到!”

    探子应诺了一声之后,赶紧跑去打听了起来。

    而地藏则是站在院子之中,虽然浑身都沐浴着阳光,但是依然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

    “启禀大人!”去打听消息的探子去的快,回来的更快,“消失了数年的张仲景已经找到了。”

    “这么快?”地藏也是愣了一下,被自己麾下的能力感到欣喜,“现在张仲景在哪里?”

    “年前南阳郡涅阳县张家的人才给张仲景立了衣冠冢。”探子将头低的很深,生怕这句话惹来杀身之祸,“张仲景的尸体现在还在岭南,因为路远且危险,张家现在没办法将他的尸首带回来的,但是死讯却是已经传过来了。”

    因为张仲景就是南阳本地人,虽然其家族在涅阳县不在宛城这个南阳的郡城,而且因为之前的瘟疫让张家死伤惨重,但是张仲景作为和华佗并存的一个存在,一个功在当代,一个利在千秋。

    这么一个名人,他的死讯在南阳还是十分容易打听出来的。

    可就是这么容易打听出来的事情让地藏的心情更加的糟糕了,“为何之前不说!张仲景死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不上报!南阳的探子都是吃干饭的么?他们能干成的点什么!”

    探子就知道这个消息会让自家大人炸了毛,但是就算知道现在也只能受着,他若是说出来那句,“之前已经上报过了,但是您没有当一回事儿”这种话来,他觉得自己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不对,今儿中午的太阳他都看不见!

    “是属下疏忽了!”探子最终还是选择了低头认错,反正自己也不是南阳的探子,就是自家大人心中有怒火,想来也发不到自己的身上,还是直接认错保平安吧。

    地藏怒骂了几句之后也知道再生气也于事无补了,只能恨声说道,“还在这楞着干嘛,还不快滚去打听荆州哪里还有名医?要有真本事那种!荆州没有就上庸,就江东,就豫州,快,快快!”

    探子这次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直接回答到,“启禀大人,南阳郡就有一位名医在,乃是华佗的徒弟!”

    “嗯?”地藏盯着面前的下属,感觉这个家伙实在是有些实力,心中考虑等回去了要不要给他升个职啥的,“你确定是华佗的徒弟?还就在这个南阳郡之中?”

    “属下确定!就是华佗的弟子,在南阳郡城!”

    “这事可要确定了,上次那个自称是南华老仙弟子的家伙,在魏王宴会上变了好一顿戏法,差点没让曹植世子入了道观,若是这次再是这种欺世盗名之辈,小心某家扒了你的皮!”

    地藏恶狠狠的吓唬着面前的属下,上次那个叫左慈的家伙让校事府的脸都差点丢尽了,将他当成神仙一样送到魏王的面前,还让他用戏法好生糊弄了一番在座的宾客,当时曹植世子还年幼,看见之后,直吼着要跟着左慈去出家当道士。

    若非是当初校事府的首领郭嘉和管铬相熟,那些当世英豪真就让他给糊弄过去了,据管铬所言,左元放这个家伙算的上是个方士,的确是有些本事,炼丹作法这一类的也算的上是熟门熟路,还会一些养生之法。

    但是说到仙术,管铬就说了一句话,“江湖上那些耍戏法的玩的比他还溜!”

    麾下也想到了当初那件丢人的事,不过这次他确实是十分的确信。

    “大人放心,这次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彭城人樊阿乃是华佗弟子,这个天下知之者甚多,而且这个樊阿现在就在南阳郡城之中,乃是田豫大人的幕僚,据传闻,当年江东大将周泰重伤频死,就是他给救回来的!”

    “名医樊阿,本府也曾听说过啊,不是说 他失踪很久了么?”地藏面色不善的看了一眼麾下,“你刚刚说樊阿就在田豫大人的麾下?”

    跪地禀告的探子现在感觉自己真的很心累,关于樊阿的事情,校事府也早有收录,游历天下的时候,去了幽州然后就被人绑了肉票,知道近些日子才回来。

    至于跟随田豫的事情,当初也上报过的,不过地藏只是看了一眼就放一边了,对于这位大人来说,这种所谓名医没有任何意义的,不过虽然这么想,但是不能这么说。

    “启禀大人,樊阿之事是我等疏忽了,所谓名医在我等眼中并不重要,所以....”

    地藏此时也想起了一些特别的回忆,然后瞥了一眼十分识趣的下属,轻咳一声,便顺势说道,“这种事,不可再有下一次了!”

    “诺!”

    地藏挥手让他离开之后,便好生的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冠,然后昂首挺胸的往田豫所在之处走去,现在的情况虽然已经刻不容缓了,但是作为校事府的地藏,他还要有最起码的淡然,否则他的下属会更加的慌乱的。

    “田豫大人!”郡守府说大不大,说小也算不得小,但是想找到田豫,还算不得多么困难,“吃了没?”

    本来还想拿捏地藏一番的田豫,上来就被他这句突如其来的“吃了没”给噎了个半死,脸色一下子也变得阴沉了起来。

    “地藏大人,若是没甚事情的话,就赶紧滚蛋吧!”田豫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开始了送客,“另外,出去的时候将门带上!”

    地藏嘿嘿一笑,虽然心中十分着急,不过还是尽力让自己看着平静一些,“田豫将军,听闻您有一个门客,乃是神医华佗的弟子?正好最近小侄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去求个医,不知可好?”

    田豫看着一脸笑容的地藏,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微笑,冲着地藏很和气的说道,“实在是抱歉啊,樊阿先生于今日清晨之前离开南阳了!”

    地藏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田豫大人可否告知在下,樊阿先生去了何处?”

    “去了他应该去的地方!”田豫微微一笑,“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你我二人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或者说你我还有关羽我们三人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荆州不能退兵,所以樊阿去了关羽那里!”

    地藏的脸上慢慢的变得平静了下去,“田豫大人,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若是有人告老夫一个通敌,那老夫也是无话可说,不过老夫想着,到了那时,地藏大人想来是会给老夫讲情的吧!”

    “田国让,若是论辈分,您是小侄的叔父一辈,这么大岁数了,好好的修身养性,好好的安度晚年不好么?非要将自己的性命搭上才满意么?”地藏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田豫,脸色无悲无喜,“校事府办事,田豫大人非要掺和,真的不怕那天莫名其妙的就死了么?”

    “呵呵,那贤侄一个破家之子,又何必这般拼命搏那七望之位呢,范阳卢氏,就此落寞不好么?”田豫一个反问让地藏的脸色彻底的平静下来。

    “若是如此,小侄便明白了。”地藏躬身行礼,“寒门在程仲德之后,小侄本以为就此没落,没想到叔父还想着给寒门续命,那么小侄自然也无话可说,便坐看叔父手段!”

    “嗯,他们现在应该快到襄阳了,若是你方便的话,便

    让校事府给他们造造势,这样也能让他们行事更加的便宜。”

    “小侄明白。”地藏点了点头,表示稍后就会安排此事。

    “贤侄慢走,记得关门。”田豫微微一笑,抬手送客,这次地藏却是没有再继续交谈,而是行了一礼便告辞离去。

    田豫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慢慢的闭上眼睛, 叹息了一声,“寒门,老夫尽力了。”

    此时在荆州的某处管道上,几个人正在往襄阳方向走去。

    “樊阿先生,此次倒是要让先生受些委屈了。”李鍪冲着一脸傲然的樊阿躬身行礼,深表歉意。

    “老夫此生最大的败笔就是要去幽州游历,结果医术没见长,这见识倒是增长了不少!”樊阿冷眼瞥了一下李鍪,轻哼道,“老夫费尽了心力将人给救回来,结果呢,一个个的居然要挟老夫,这就是你们幽州人的处世之道么?”

    “这....”李鍪满脸尴尬,却是没法反驳,毕竟樊阿为何答应这么危险的事情,他可是在旁边全程看着的。

    田豫直接拿出了当年楼班给他的口供,里面十分详细的讲述了,樊阿是如何救治他叔父的,并且还有楼班亲手摁下的手印作证。

    李鍪现在都记得昨天晚上大半夜的时候,樊阿是多么的悲愤交加,多么的失魂落魄,指着田豫在那里怒声的痛斥,特别是说道他为田豫治过病,他为幽州流过血的时候,眼泪那是止不住的往下落。

    可田豫就是将口供往桌案上一拍,然后告诉樊阿,要么按照他说的去做,要么就把这个交给校事府,反正现在幽州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过去,现在交上去也完全来得及。

    最后樊阿十分没有原则的选择了听从田豫的吩咐,带着李鍪蒯蒙等人,再次踏上了行程,这次他们的目标是关羽的大营,目的是要给关羽把伤治好!

    蒯蒙看李鍪这般尴尬,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的这个朋友哪里都好,就是偶尔心太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选择当一个刺客的。

    “樊阿先生,既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等还是想想怎么完成国让将军交代的事情才好,没必要再次怄气了。”

    樊阿使劲瞪了一眼蒯蒙,“你这娃娃说的倒是轻松,但是有个屁用,那可是关羽,咱们是从南阳来的,南阳太守派名医去给攻打襄樊的关羽治伤救命?这话说出去你会信么?”

    “若是学生的话,那学生自然不信的。”蒯蒙很实诚,不过这般实诚的话语却是让樊阿更加的心塞!

    “老夫若是现在就跑,可有用处?从这里直接穿山过水,回到彭城,回到家乡,再也不出来了,可还行?”

    看得出来,樊阿说的这句话是真心的,同时眼睛也真的四处在寻找,想找到一条逃生之路,在中原游历的这段日子,他最大的感触就是,现在的人,都太不要脸了。

    “樊阿先生。”就在樊阿寻找着逃生路线的时候,刘复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国让将军特地让我等陪着您,不就是怕您跑么?逃跑这种不靠谱的事情,您就不要想了!”

    “逃跑不靠谱,难不成去给关羽治伤就靠谱了!”樊阿一巴掌将刘复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拍掉,一脸的怒色,“还有,你们几个娃娃跟着过来趟什么浑水,难不成一个个都不怕死么?”

    刘复这次真的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然后郑重的回答到,“怕死!”

    樊阿眨巴着眼睛,看着刘复这么郑重的样子,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这....没了?”

    “没了,我家仇未报,当然怕死!”刘复还是那副郑重的样子,仿佛真的就是为了回答樊阿的问题而说的。

    “呵呵,呵呵。”樊阿无奈的笑了起来,“这般怕死还要陪着老夫去共赴黄泉,老夫真的要赞你们一声好男儿么?”

    刘复却还是那么一副死样子,“我等并不会死啊,国让将军有过交代的,若是事有不对,千万不要犹豫,将樊阿先生抛下挡灾,该跑一定要赶紧跑!”

    樊阿一脸震惊的看着刘复,浑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嘴唇发白,脸色铁青,“现在就说的这般直白么?还是说,尔等已经做好了决定,打算何时将老夫抛弃?嗯?”

    蒯蒙揉着眉头,对身边的这群家伙,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咳咳,樊阿先生莫要听刘复这小子胡说八道,他就是因为起太早了,有些起床气罢了,樊阿先生可莫要当真啊。”

    樊阿这个时候可是完全不再相信蒯蒙的话了,一脸的铁青中带起一抹冷笑,“老夫若是信了你这混小子的话,那才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樊阿先生不听学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啊....”蒯蒙嘟囔着说着,然后一脸笑容的对樊阿说道,“樊阿先生多虑了,我等乃是奉了国让将军的命令,前来保护樊阿先生的,哪里会有什么坏心思!”

    樊阿脸皮子不听的耸动,若非是自己耳聪目明的,还真是听不到前面的那句话。

    不过这次樊阿还没有来得及和蒯蒙争论,就被前面传过来的声音打断了。

    “前面的可是樊阿先生,在下乃是满宠将军麾下,特来迎接!”两个骑着快马的士卒冲了过来,一路高呼着。

    为首那人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一身的风尘,走近之后看着被风沙吹得有些干枯的脸,也知道这是个饱受风霜的汉子。

    “老夫便是樊阿,阁下乃是何人?”樊阿出列问道,还是一脸的不服不忿,对那个汉子看都没有看上一眼。

    “在下满宠将军麾下校尉华俭,见过樊阿先生。”这华俭却是对樊阿的态度丝毫不在意,反而十分恭敬的拜见到,“满宠将军正在前方协助于禁将军阻拦关羽的进攻,特地让我二人前来迎接先生!”

    樊阿或许是从这个家伙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对自己的尊重,十分满足的点了点头,“满宠大人果然那是君子,比某些人要懂事的多,哼!”

    “樊阿先生过奖了。”华俭也是低笑一声,“这也是田豫大人代为传信,让我家将军有所准备,不过还是时间太紧了些,就我二人来了,有些怠慢先生了,还望先生莫怪。”

    “不怪不怪!”樊阿一脸的满足,忍不住的催促道,“快点走吧,领老夫去见满宠将军,老夫快被这几个家伙给折磨疯了!”

    “呃...诺!”华俭或许是一时之间还没办法适应樊阿的这种脾气,神色变得也有些尴尬,“前面我等给先生准备了牛车,先生请移步!”

    然后看向李鍪等人继续说道,“几位便是田豫将军派来护卫樊阿先生的士卒吧,一起去军中休息一番可好?”

    蒯蒙和李鍪相识一笑,然后伸手将刘复拉住,笑着对华俭说道,“多谢华将军美意,我等就不去叨扰了,樊阿先生便交给您了,我等还要回去给国让将军交令!”

    “那...那便罢了。”华俭一脸的可惜,仿佛没有邀请到李鍪等人十分的难过,对着樊阿拱手说道,“樊阿先生,我等去吧,也免得满宠将军等急了!”

    “甚好甚好!”樊阿现在就想赶紧脱离这几个家伙,至于满宠总不至于和田豫一般这么无良,到了军营,再想办法脱身吧,若是真被带去了关羽大军之中,救不好他活不了,治好了,他也活不了!

    等樊阿等人离去之后,蒯蒙才将一脸的笑容隐去,“汉隆,你说这两个家伙是谁?”

    “不知道,不过肯定不会是满宠大人的麾下!”李鍪冷笑一声,“满宠现在应该还是挂任汝南太守,现在在樊城也不过是协助曹仁罢了,这一口一个满宠将军的,若真是让满宠大人听见了,一定大耳刮子抽他!”

    “那你觉得是于文则的人,还是关羽的?”蒯蒙也跟着低笑一声,“现在这荆州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许都有人要用于禁换关羽,结果于文则还不想这么坐以待毙,偏偏要抵抗到底,关云长更是精彩,为了配合演戏,都中了流失了,还真是不嫌自己岁数大!”

    “或许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吧。”李鍪摇了摇头,“走吧,咱们也该跟过去看看了,国让将军既然给了机会,咱们也正好去看看那位天下名将,关羽关云长。”

    “幸亏这次阿英和小黄敢没跟过来,否则还真不好办!”蒯蒙一番唏嘘之下,便跟着李鍪往前走去,后面是一脸懵懂不知所谓的刘复。

    樊阿骑了半天马,骑得自己屁股都火辣辣的疼了,当他看到路边停靠着一辆算不得新的牛车之时,心情那是十分的愉悦,尤其是看到那牛车上还有遮阳的顶篷和围帘,以及请他上车的车夫时,心情更加舒畅了。

    “满宠大人果然是实诚君子,想的竟如此周到,老夫幸甚啊!”樊阿倒也不客气,嘴里赞美着还未曾见过面的满宠,人已经很自觉的爬上了停靠好的牛车,“快走吧,快走吧,莫要让满宠大人等急了!”

    “诺。”华俭和同伴相互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便一左一右护卫着牛车前行。

    牛车一路前行,樊阿在车里闭目养神,想着一会该如何逃脱,也想着见了满宠该说什么,甚至是万一无法逃脱了,真要是去了关羽的大营之后该怎么活命。

    “樊阿先生再想什么?”就在樊阿想的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华俭的声音传了过来,“可是在担心什么嘛?”

    “无事无事!”樊阿被华俭的声音惊醒了,赶紧吸溜了两口流出来的口水,同时故作轻松的说道,“就是再想一会见了满宠大人,老夫要说些什么才好?你们满宠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

    樊阿的问题在这里没有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满宠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华俭轻笑着说着让樊阿感到惊悚的话,“我等,也是真不知道啊。”

    樊阿

    本来还有些迷糊,在这一刻悚然惊醒,整个人都发出了一个冷颤,“你们不是满宠大人的麾下么?”

    “满宠是谁?”华俭大笑一声,“我等乃是君候座下将,某家君候座下主簿廖化,廖元俭!”

    另一个人这时候也发出了一声轻笑,“先生莫慌,我乃荆州议曹从事王甫,见过樊阿先生。”

    刚刚樊阿还在想着怎么才能逃走,进而不去关羽的大营,现在可倒好,他直接被荆州军拿下了,虽然开始不知道君候是谁,廖化是谁,但是荆州议曹从事这个职位还是知道的,知道了王甫是荆州军的人,很明显君候是谁就清楚明了了。

    “两位....两位将军,小老儿也就是一个游方大夫,哪里需要您二位亲自出马,要不....要不你们换个人?”樊阿现在很慌,非常慌,尤其是这两个荆州的将军还一左一右的在自己身边,让他更加的虚!

    “樊阿先生说笑了,您乃是华佗神医的高徒,当年若非您妙手回春,现在江东那周泰的坟头草都有十丈高!”王甫轻笑着回着话,同时催促着车夫加快速度,“再快一些,这里还是襄阳境内,赶紧走,回到大营就安全了!”

    樊阿这时候也发现了,他刚刚想事情没有注意,他现在早就不在官道上行走了,现在虽不能说是穿山过林,但也算得上是荒郊野外。

    “两位将军,两位好汉!”樊阿一脸灰败之色,冲着王甫和廖化不断的求情,“你们都是将军,都是荆州的大人物,闲的没事来这里找老夫这个游方大夫干嘛?老夫已经金盆洗手不干了啊!”

    只不过现在任凭樊阿怎么吆喝叫唤,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反应,一心护着樊阿往荆州大营里赶车。

    就在他们刚刚出了襄阳地界的时候,一声断喝从前面传了出来。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标准的山贼土匪开场白,还带着标准的幽州腔调,让一旁的蒯蒙满脸冷汗。

    “这个家伙从哪里学到的这玩意?”蒯蒙看向身边的李鍪,同时用手指着前面拦路打劫的刘复说道,“听着还挺标准,这家伙是趁着咱们不在身边的时候,干了多少这种事!”

    “呵呵,这家伙当初在塞外的确是没少嚯嚯那些山贼土匪,他今儿不唱这段,我都要忘了!”李鍪也是摇了摇头,同时看向了迎面过来的廖化和王甫几人,“除了襄阳走这条路,看来是关羽的人了,这倒真是好运气!”

    “应该说,国让将军好算计,让那个总想着逃跑的大夫不知不觉的就上了套!”蒯蒙嘿嘿一笑,然后也走上前去,对着已经驻足的廖化拱手行礼说道,“这位华将军,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廖化若是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露陷了,那这么多年的戎马真是活在狗身上去了,看着三人背后两侧的密林,廖化谨慎的说道,“不知道阁下到底是谁?刚刚廖化多有得罪,实在抱歉!”

    蒯蒙也是笑着回了礼,“廖化,荆州军关羽座下主簿,难怪呢,刚刚我们兄弟还在议论,你都三十多了,还是一士卒,可就算还是一士卒却气势不凡,特别是还有一股子儒雅之气,难怪难怪,在下南阳蒯蒙,见过廖化将军!”

    “蒯....”廖化听到蒯蒙的姓氏之后,眼睛猛地一缩,盯着他身后两侧的树林,更加的谨慎起来。

    “蒯兄弟来此,是为了樊阿先生么?”廖化缓缓的往回走了两步,然后将战马上的长枪摘了下来,于此同时,车夫也拿出了被长布包裹着的厚重战刀,就连王甫都往牛车的方向挪了一挪。

    李鍪这时候也摘下了后背上背着的阔剑,同时左手将短刀扣在手中,策马走到了刘复的面前。

    “阿复,一会你直接冲杀过去,可能将那两个家伙拦住?”

    刘复这个时候也收起了那张玩笑的脸,仔细的看了看廖华等人,十分确定的说道,“若只是那个廖化问题不大,但是那个赶车的,看着像是个高手啊,若是他们两个人,某家只能保证数个呼吸,你要抓紧了!”

    李鍪看了看牛车的位置,然后低笑一声,“两个呼吸足够了!”

    此时牛车上的樊阿也终于掀开了帘子,看着不远处那几张年轻的脸,心中顿时大喜了起来,“哎呀,你们可算是来了啊,快快将老夫给救出来啊,快点啊!”

    王甫一把抽出腰间的战刀,抵在了樊阿的肋下,威胁着说道,“樊阿先生,您还是进去待着比较好!”

    樊阿还想再说两句话,但是感受到肋下的力度,十分识趣的将嘴闭上了,然后冲着王甫露出了一个微笑,乖乖的缩了回去,反正他现在也看出来了,两边都不是好人,落谁手里他都没好!

    蒯蒙看对面这个架势,也知道说是说不通了,头往后一偏,冲着刘复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就听到刘复一声大吼,双腿一夹马腹,手持大刀冲杀了过去。

    廖化一看如此,也是大吼一声迎着刘复冲杀了过去,车夫此时也半供着身子,随时准备上去动手。

    “杀!”

    “噹!”

    刀枪交加,发出一个响亮的声音,两个人都往后微微一顿,颇有一种势均力敌的感觉。

    不过廖化此时却是因为不知道他们背后是否有着伏兵的存在不敢尽全力,而刘复却是答应了李鍪要尽快缠住他们,拼尽了全力。

    “果然不愧是荆州的大将,就算只是一名主簿都有这般勇力!”刘复眯着眼睛感觉着发麻的双手,不禁感觉自己刚刚有些吹牛了,但是就算现在知道对方的实力了,他也不打算就此退缩。

    毕竟这里可是荆州,他可是荆州刘磐的儿子。

    “杀!”刘复再次一声大吼,冲着廖化冲了过去,大刀高高的举过头顶,然后朝着廖化用力的劈了下去。

    “噹!”再次一声脆响,廖化用长枪再次挡住了刘复的大刀,不过这次刘复却是没有在退后,而是咬着牙用力的压了下去,并且双腿再次一夹马腹,让自己直接冲了过去。

    “该死!”廖化看到刘复这个动作眼睛一瞪,顿时怒骂了一声,若非现在身后有着十分重要的人,刘复看这么敢,他觉得回手就是一枪,刘复不死也得重伤。

    可是现在他若是这样,刘复不死冲到了牛车哪里,那事情可就大了!他可不敢保证这个家伙真就不是死士,或者后面的周仓能够将他完全拦住。

    “周仓!”廖化也赶紧转身挺枪刺了过去,然后口中高呼着同伴的姓名,“周仓,莫要伤了樊阿先生!王甫看好樊阿先生!”

    一直冷眼旁观的李鍪在听到廖化说出这句话之后,顿时大喜了起来,猛地一夹马腹,也跟着冲了过去,就跟在廖化的身后。

    “娘的,这又来一个!”廖化感受到后面传来的劲风,也赶紧一个回身,手中长枪一挡,将李鍪砍过来的阔剑拦住,同时刘复此时也一个翻身,大刀下劈,一刀斩向了行动不便的廖化,最后虽然廖化躲了过去,但是同样因为一时不查变得险象环生了起来。

    这个时候,一直防范的周仓终于受不了自己的同袍随时受伤,虎吼一声也冲了过来。

    周仓虽然没有骑马,但是两条大长腿猛地在地上一窜,不近的距离几步就冲了过来,然后大吼一声便加入了战斗之中。

    不得不说,主簿和正经的大将还是有区别的, 虽然廖化也是勇武非凡,但是周仓的加入顿时让刘复压力大增了起来。

    “呔!”周仓一声大吼,然后战刀横扫,仅仅一下,就将刘复给震了出去。

    “呼!”刘复双手已经麻了,看着对面的周仓和廖化,扭头冲着,李鍪大吼一声,“两个呼吸,你快点!”

    说完便大刀横扫,将两个人都圈了进去,就要一个人将他们两个拖住,而李鍪也丝毫没有浪费时间,阔剑一个横抡,将廖化从自己身边冲开之后,便仗着身子灵活直接冲出了战圈。

    “糟了!”廖化眼睛一瞪,也顾不得有么有伏兵了,用尽全力将刘复的大刀拦了下来,“周仓,去拦住那个家伙!”

    周仓哪里还需要廖化的提醒,大吼一声便朝着李鍪冲了过去,就要将他拦住,可惜虽然周仓势大力沉,一双飞毛腿更是出众,但是李鍪毕竟是刺客出身,身体灵敏远超周仓。

    在周仓一击不中的时候,便已经一跃而上,窜到了牛车之上,至于最后一道防线王甫,那是一点阻拦的效果也没起到,直接被李鍪给晃开了。

    等周仓冲到牛车旁边的时候,李鍪也已经冲了进去,然后短刀架在樊阿脖子上,就这么走了出来!

    “都莫要冲动,否则某家现在就将樊阿先生抹了脖子!”李鍪丝毫不觉得自己将刀放在樊阿的脖子上有什么问题,也对樊阿那幽怨的眼神毫不在意,甚至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开玩笑,手上微微用力,将樊阿的脖子划开一个小口子,让鲜血流了出来。

    这时候廖化和刘复也停止了打斗,廖化和周仓王甫一样,都是一脸的古怪,而刘复则是大口的喘息着,虽然他这次没有受什么伤,但是一是他旧伤未曾痊愈,二是他和廖化却是有着不少差距。

    “这位...小兄弟,你们不是来救樊阿先生的么?”廖化看着拿着樊阿当人质的李鍪,再看看樊阿那一脸的幽怨,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对他们有什么误会?难不成这些人也是伪装的,目的也是为了带走这个樊阿?

    “我等只是要去襄阳,若是不行的话,那也不能让樊阿先生去别处,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若是你们再阻拦我等,某家只能先将樊阿先生就地杀了!然后....然后再跑!”

    这一刻,廖化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一脸呆滞。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关羽关云长

    李鍪的话倒是十分的直白,杀了樊阿就赶紧跑,丝毫不拿樊阿的性命当回事,也丝毫不管樊阿正在被自己挟持着,甚至还冲着蒯蒙和刘复大喊着。

    “你们躲远点,一会儿若是他们不让开,便赶紧跑,某家杀了这厮再去襄阳和你们会和!”

    廖化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了,从当初被黄巾余孽挟裹着到后面的占山为王,再到现在来荆州认祖归宗,顺带投奔关羽。

    年纪不算多大的廖化真的可以算得上见证了数个时代。

    他见过黄巾军的余晖,见过那大军一过寸草不留的惨状。

    见过袁本初振臂一呼,四方来投,一跃而成为天下第一诸侯!

    见过曹孟德麾下的鬼才狡诈,文弱威武,程昱狠辣,贾诩阴损!

    见过汉寿亭侯万马军中斩杀颜良,虽过五关未曾斩六将,但仍是义薄云天!

    也见过美周郎赤壁微笑,挥手间火光四起烧亮了半边天!

    但是今天,像李鍪这么恬不知耻不要个脸的家伙,廖化还真是第一次见!

    尤其是看到那人的两个伴当真就往旁边跑了去,一副随时打算逃走的样子,廖化得心态彻底得崩了!

    “这位小兄弟!”现在只有王甫还抱着希望,“我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看小兄弟的样子,也不像是....不像是樊阿先生的护卫啊。”

    “某家的职责是护送着樊阿先生去襄阳!”李鍪冲着王甫说道,“若是无法完成田豫大人交代给某家的任务,某家更愿意亲手将樊阿先生杀死,某家相信,樊阿先生的鬼魂会跟随着某家去襄阳的!”

    李鍪这中神奇的理论,让王甫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连被他挟持的樊阿现在也是一脸的无奈,只能轻声对着挟持着自己的李鍪说道,“小哥儿啊,咱们不是要去关羽的大营么?你看现在人家都来接我了,咱们得听话啊,赶紧去吧,别演戏了!”

    “关云长又不是傻子,刚刚才昏迷,立刻就有名医到来,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进去?”李鍪也轻声回答着樊阿,“田豫大人之前已经交代的很清楚了,直接去襄阳,那里自然会有人安排我等进入关羽大营!”

    “不是,我说小哥儿啊,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田豫大人乃是能臣名将,但是他不通医道啊!你还是将老夫松开,我现在就去给关羽救治!”

    樊阿说的情真意切,语言中条理清晰,十分在理,不过就算如此,李鍪仍然不买账。

    “某家只听从国让将军的吩咐,若是无法将你带走,某家便只能带着您的魂魄前往襄阳了!”

    “我说你这个家伙怎么死脑筋!弄死老夫你还去襄阳有个屁用!屁用!”樊阿已经顾不上什么轻言轻语了,听着李鍪那毫无逻辑的话,他再度感觉到自己出来游历就是自己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先生说的有道理!”李鍪这次难得的赞同了樊阿的话,但是下面的话语让樊阿差点背过气去,“不过某家想来国让将军肯定有办法解决,大不了再找一个名医也就罢了!”

    “再找一个?”樊阿一脸的呆滞,“那老夫呢?你们既然能再找一个,为何还要折腾老夫?”

    “你不是死了么?一会杀了你某家才跑的,樊阿先生放心,这个小子绝对不会忘记的!”

    “哪个和你说这个!”樊阿已经彻底怒了,冲着廖化等人大吼道,“快弄死他,冲过来弄死他!只要你们弄死他,你们让老夫汁谁老夫就去治谁!快点过来,弄死这个家伙!”

    廖化此时也是呆愣了,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有些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不过现在自家君候的生命还是很重要的,“这个小兄弟,你看咱们这样可好?你们的目的是襄阳,先让樊阿先生跟我等回去,等他救治了君候之后,我等亲自将他送到襄阳!”

    廖化说完之后还怕李鍪不放心,更是直接立下誓言,“若是廖某哄骗了小兄弟,便让廖某天打五雷轰,死后魂魄都不得安宁!”

    这个时候的誓言可是很重的,廖化说出这话之后,就连被挟持着的樊阿都有些感动了,“廖化将军乃是信人,老夫信你!”

    樊阿也不停的挣扎了起来,冲着李鍪吼道,“还不松开老夫,赶紧的让开,没看人家廖化将军还等着么!”

    李鍪一脸古怪的看着廖化,再看看焦急的樊阿,手上微微用力,让樊阿脖子上的伤口再次裂开了一些,也让他闭上了嘴。

    “廖主簿,你就不怕他是田豫大人派来刺杀关将军的?毕竟现在听说关将军已经昏迷了,若是他突然下了杀手,那可是大事啊!”

    廖化听着李鍪这为他着想的话,脸色就更加的古怪了,他之前虽然也十分的担心这一点,但是毕竟樊阿名声在外,乃是神医华佗的弟子,更是出了名的神医妙手,应该不会有这个坏心思。

    但是李鍪这么一说,廖化不由的想到了另一个叫“吉平”的家伙,也是神医,据说还是扁鹊的隔代传人,不过干的事儿是真挺糙的。

    “这....樊阿先生乃是神医弟子,自身更是神医,所谓医者仁心,想来....”

    “哎,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子还是奉劝廖主簿一句话,就让小子将这厮杀了,然后您抓紧时间另请高明可好,千万莫要耽误了关将军的病情才是啊!”

    樊阿刚刚升起来的希望就被李鍪这个家伙一点一点的给破灭了,甚至最后还给自己补了两脚,“你这个家伙,就一定要弄死老夫么?老夫是哪里得罪了你么?”

    李鍪却是凑到了樊阿耳边轻声说道,“樊阿先生放心,附近可没有能够像您一般的神医,那廖化最后一定会将咱们放行的,樊阿先生您就放心吧。”

    “老夫放心不了,若是这个廖化乃是个死脑筋呢,就是不放怎么办?”

    “阿蒙他们已经挪到后面去了,我们三个的战马也都是上等战马,若是他们不放,小子自有办法脱身,先生不必担忧!”

    “老夫问的是自己,问的是我!老夫该当如何?”

    “每年初一十五,小子自会给先生烧纸!”李鍪这句话,彻底的让樊阿一口气没上来,背过气晕了过去。

    李鍪看了看已经软了的樊阿,一脸的不耐烦,对着廖化喊道,“廖主簿,我等时间都不多了,若是无事,某家便带着樊阿先生先去襄阳了,到了襄阳,是杀是剐,樊阿先生任凭廖主簿处置!”

    听到这个话,廖化也是一脸的纠结,他本来就在为君候昏迷的事情有些心焦,突然有消息说,彭城的神医,华佗的弟子樊阿在今日会去襄阳,便联合了王甫,周仓两人前往襄阳官道,半路将人给劫了走,未曾想到碰到几个这种奇葩,弄得他现在上不上,下不下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廖化一脸纠结不知道敢怎么办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从他们身后,也就是密林之中传了过来,同时几个身影慢慢的显现了出来。

    “就让你们去请个神医,你们是怎么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的?”一个敦厚的声音随着人影的出现而传了出来,“真是不让老夫省心!”

    话音刚落,一个威武雄壮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本就高大的身影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身上,更显得如同巨人一般,虽未曾动怒却是散发着一种摄人心魄的气势,让人不敢妄动。

    面色潮红中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嘴唇也有些发青,眼眶周围带着淡淡的黑色,但是即使如此已然显得万分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那人在李鍪和廖化等人震惊的眼神中,骑着战马缓步走进,下马之后将廖化轻轻一脚踹到了一边,便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李鍪的面前。

    “小兄弟,带着你们伴当还有这个昏迷的名医,随老夫走一趟可好?”

    明明语气温和,明明面带笑容,但是李鍪却是一句反抗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吞了两口口水,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点了点头,“好!”

    “那便将樊阿先生松开吧,总是挟持着他,看你也挺累的!”雄壮威武的老人说话间,直接伸出手将李鍪的手腕握住,就在李鍪的眼皮子下面将短刀给拿了下来,整个过程,李鍪哪怕已经感觉到了这个老人的那种虚弱,仍然无法升起反抗之心。

    樊阿继续回到了牛车之上,然后李鍪也回到了自己的战马上,和蒯蒙等人一起,被廖化和刚刚出现的那些人簇拥着往关羽的大营之中走去。

    李鍪看着前面不远处,那个不疾不徐骑着战马的背影,轻声的问着蒯蒙,“阿蒙,这个人,你认识么?某家怎么觉得....”

    “气势过人,让人不敢直视对么?”蒯蒙轻笑一声,用手往另一边指了指,“看看阿复,现在多么老实,抬头挺胸的,就和个好孩子一般。”

    李鍪头一偏,看向了另一边的刘复,果然如同蒯蒙所说的那般,抬头挺胸的,脸上写满了正经。

    “也是,因为那位老人?”李鍪再次看向了前面的那个身影,“他是谁?阿蒙你可知道?”

    “当今天下第一勇将!关羽,关云长!”蒯蒙说出了一个让天下都会瞩目的名字,“是不是很惊讶,这个应该在病榻之上的男人,就这么出现在我等的面前!”

    李鍪看着前面的背影,突然笑了出来,“不惊讶,像关云长这样的豪杰,本就不应该在病榻之上,本就该如此,就凭他的那种气势,就不是一般的宵小之辈所能比的。”

    一行人虽然动作不算多快,但是荆州军的大营还是如期而至,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几位小兄弟,地方到了!”关羽说完抚须一笑,然后冲着廖化说道,“去将几位小兄弟安顿好,还有那位神医樊阿先生,等到了晚上,本候再和几位畅谈!”

    “诺!”

    关羽冲着李鍪等人点了点头,“几位小兄弟暂且安歇,晚上本候自会传唤汝等!”

    “诺,多谢君候!”李鍪现在也十分的老实,不敢再耍嘴子,就连樊阿都任由廖化等人给抬走了。

    进了营帐之后的李鍪和刘复有些兴奋和惴惴不安,不停地问着蒯蒙应该怎么办,“我等未曾按照田豫大人的命令去襄阳,现在直接来了荆州军的大营,这可怎么办?”

    “汉隆在慌什么,我们的目的不就是如此么,能够见到大名鼎鼎的汉寿亭侯关云长,想来李鍪你现在也是此生无憾了吧。”

    “此生倒是无憾,可是某家还是觉得这件事有很多不对的地方....实在是....”李鍪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怪异,但是哪里怪异,他却是说不出来只能不停的挠头。

    “莫要那么担心,你看阿复,现在不是很老实么,他就一点都不担心。”蒯蒙笑了笑,伸了一个懒腰回到了铺好的榻上,“今儿起的也实在是太早了些,我先睡会儿,你们也休息会儿吧。”

    “这...可是荆州军的大营...”李鍪看着在榻上已经准备酣睡的蒯蒙,眼皮子都直抖。

    “不怕,这可是荆州军的大营,他们想要对咱们做些什么,反正我是没办法反抗的,所以还不如赶紧睡一会儿。”说着话的时候,蒯蒙就已经翻了一个身,然后找了一个更加舒服的睡姿,等话音一落,他已经想起了微微的鼾声。

    “这...”李鍪看着开始睡觉的蒯蒙,感觉自己的脑子是真的不够用了,再看看依旧在那里正襟危坐的刘复,觉得这种紧张的状态才是正常的。

    “阿复,你也莫要太紧张了,刚刚阿蒙说的也有那么一丝道理,毕竟在荆州军的大营之中,若是他们真的想要对咱们做些什么,我等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安心啊!”

    李鍪自以为自己劝解的十分到位,但是刘复的反应却是直接让他三观颠覆了。

    “某家怎么可以不紧张?那可是关羽啊,汉寿亭侯关羽关云长啊!”刘复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语气中带着难得的兴奋,“都说关云长的大刀乃是天下最快的刀,当初就在三军之中,将那袁军的主将颜良一刀斩下,那威势,啧啧啧。”

    刘复说着话,口水仿佛都要留下来了,赶紧吸溜了一口之后,冲着李鍪问道,“你说我现在去请教刀法的话,那位汉寿亭侯会不会教导某家?”

    “这...他乃是荆州军主帅,更是刘备麾下大将....这个....”李鍪实在是不知道刘复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虽然严格来说,自己等人并不能算是魏王的麾下,但是毕竟现在是作为田豫的门客,这般去请教刘备麾下的大将刀法,也实在是有些扯淡了些。

    刘复听着李鍪的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十分认同的说道,“汉隆你说的有道理,关将军乃是荆州郡主帅,定然事务繁忙,想来是没有时间指教某家的。”

    李鍪虽然很想说自己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现在能让刘复打消他那个不靠谱的念头那就是极好的,所以干脆就没有再解释什么。

    不过刘复的确是不想着请教了,但是却更加的不靠谱了。

    “汉隆,你且在这里等着,某家去外面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偷看到关将军练刀,若是能够学到两手,想来是极为幸运的!”

    刘复说完之后,都不给李鍪阻拦他的机会,直接就冲了出去,等李鍪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却发现刘复已经不见人影了。

    李鍪左顾右盼了一番之后,拉过了一个巡防的士卒,很是客气的问道,“请问一下,关羽将军的大帐在何处?”

    李鍪的语气已经十分温和了,但是士卒听到之后仍然十分的紧张,直接长矛一挺横在李鍪的身前,怒吼道,“探听军机乃是重罪,我等但凡发现可先斩后奏,就算你是君候的客人也请不要自误!”

    看着这般紧张,面露凶狠的士卒,李鍪张了张嘴,无力的问了下一个问题,“请教这位小哥,附近哪里有什么棺材铺子?”

    “大军交战,哪里有那种地方!”

    “那若是有人因病死了呢?总不能直接掩埋了吧!”李鍪尴尬的笑了笑,为刘复感到深深的哀痛。

    “自会有草席裹身,然后掩埋!”士卒说的理所应当,李鍪听得沉重不已,在他看来,刚刚刘复跑出去,能不能还活着回来还真已经是未知之事了,自己估计也得被他拖累了。

    “多谢小哥,无事了。”李鍪拱了拱手便回到了营帐之中,而士卒则是一脸的古怪,也继续了他的巡视。

    李鍪回到营帐之后,左思右想的,还是选择给管宁留下点什么,毕竟他待自己如亲子一般,不能帮助他振兴寒门,乃是自己之过。

    想到这里,李鍪也是说做就做,直接在帐篷中找到了笔墨,然后环顾了一圈之后,从蒯蒙的身上随手撕下来一块布帛,就要书写。

    等到蒯蒙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了,而李鍪也已经将自己收拾妥当,李鍪的母亲曾经告诉过他,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注意自己的仪容,这是最起码的尊重,对自己的尊重,所以每次回家,她都要先给李鍪掸土整理衣服。

    现在李鍪觉得刘复这种“窥伺军机”的事情,估计今天就是他过得最后一天了,说不定现在关羽的校刀手已经在路上了,所以他写完了遗书之后一定要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利利索索的。

    “嗯?”蒯蒙睡眼朦胧的看着正襟危坐的李鍪,一脸的古怪,“你没睡会儿么?”

    蒯蒙说完之后突然感觉到身上不对劲,四下一看,看着自己被撕坏的衣摆,眉头更是一皱,“某家睡觉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吗?还有,阿复那厮去了哪里?”

    李鍪平淡的声音,这时候也响了起来,“阿复去找关将军修习刀法了,不过可能方式可能有些过激,所以某家便写了一封遗书!”

    “遗书?”蒯蒙虽然没听懂李鍪的话是什么意思,过激的方法是什么,遗书又是啥,但是他大概知道自己的一副下摆是怎么回事了。

    蒯蒙不禁摇了摇头,看了看已经黑下去的天色,以及那阵阵雷雨之声,“天黑了,想来关将军的人也该到了吧。”

    “差不多了吧....”李鍪也看了一眼黑下来的天空,然后叹息了一声,“阿复已经去了....”

    李鍪的话还没有说完,关羽的信使便先一步到来了,“两位公子,君候有请!”

    蒯蒙拍了拍正在自怨自艾的李鍪的肩膀,安慰到,“行了,快去吧,莫要让关将军等急了,今晚想来会十分的精彩的。”

    李鍪也抱着就算是死也不能丢了自己的脸面的心情跟着蒯蒙也走了出去,外面已经稀稀落落的下起了小雨,而信使也已经等在了外面。

    “走吧,莫要让关将军等急了!”蒯蒙说的很是自然,信使也是微微点头,便领着两人前去关羽的大帐。

    李鍪本以为现在关羽应该如同传说中一样,在夜读春秋,但是到了大帐之中却是发现,里面已经有了很多人。

    之前见过的廖化周仓和王甫三人暂且不说,那一直怒视着李鍪的神医樊阿先生也先暂且放在一旁,剩下的还有几个却是未曾见过,其中一人十分的年轻,面色白净,身形消瘦,看似柔弱却不阴柔,反倒是给人一种器宇轩昂之感,两条雪白的眉毛更是引人注目。

    至于另外还有一人则是一直和其他人在谈笑风生,在李鍪进来的时候,也曾对着两人颔首致意,虽未曾亲近二人,却是让他们难生恶感。

    除去这两个文士打扮的之外,还有一人却是和廖化周仓一般,一身盔甲,立于堂上,面目威严颇有一种不怒自威之感,而这个家伙也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李鍪蒯蒙二人一眼的,全程都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不吭一声。

    现在大帐之中,只缺少两个人了,一个就是此次的主人公,关羽关云长。

    另一个就是在李鍪心中已经没了的,刘复了。

    “玉灏兄!”那个器宇轩昂的白眉男子笑着和蒯蒙打着招呼,然后引着二人准备入座,“多年不见,未曾想到玉灏兄竟然能够来此。”

    “若非是这么显眼的眉毛,还真是认不出你马季常来了。”蒯蒙也笑着和马良打着招呼,非常自然的就找了个地方跪坐了下去,而李鍪也很自然的坐到了他的身边。

    “刚刚这个和你打招呼的是...”

    “荆州襄阳马家子弟!”蒯蒙也轻声回到到,“荆州有句俗语,马家五常,白眉最良,说的就是这个马家排行第四的家伙,马季常!”

    李鍪点了点头,也和马良拱手见礼,一板一眼,不弱分毫。

    “君候正在教导那位和玉灏兄同来的小兄弟,再次小弟先来给玉灏兄长介绍!”马良先是解释了一下关羽和刘复的去处,同时让李鍪也将提起来半天了的心放了下去,同时手指向了那位一直和旁人谈笑风生的中年汉子,“这位乃是天下名士,兖州山阳人,伊籍先生!”

    李鍪还没觉得这个名字多么熟悉,蒯蒙却是已经先站起来了,一脸的惊讶之色,“可是曾出使江东的伊机伯先生?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伊籍此时也站起身来,从容的走到了蒯蒙两人的面前,和他们相互见礼了起来,整个过程果然是雍容贵气,不愧他那名士之名,单说这风度气质方面,李鍪见了那么多人,无人可出其右!

    伊籍之后,马良指向了王甫,“这位想来玉灏兄已经见过了,在下正式介绍一番,王甫,表字国山,追随我主之后,曾任绵竹令,现在乃是我荆州的议曹

    从事,为人忠勇刚烈,乃是真正的蜀中英豪!”

    “见过国山兄,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蒯贤弟客气了,之前才知道蒯贤弟乃是南阳蒯氏之后,应该是王甫多有得罪才是!”

    之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现在却是一脸和气的互相吹捧,李鍪觉得,这就是荆州文人的虚伪!

    而在介绍过王甫之后,帐中的文官,便是已经介绍完毕了,剩下的便是三名武将。

    马良指着李鍪等人唯一一个没有见过的武将说道,“赵累,君候麾下的荆州都督,此次出征,全赖赵都督调拨粮草,掌管军械,乃是君候麾下难得的大将之才!”

    赵累不同于其他几人,没有像王甫一样和蒯蒙相谈甚欢,也没有和伊籍一样在这里和他们相见恨晚,赵累听到马良介绍自己之后,只是淡淡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冲着蒯蒙二人微微点了点头,便继续闭上了眼睛,全程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蒯蒙见这个样子,也没有去自讨没趣,冲着已经闭上了眼睛的赵累点了点头,便继续和马良交谈了起来,而马良似乎也知道自家这个都督是什么性子,十分自然的将话题带了过去。

    “周仓!君候的副将!”马良对于周仓的介绍十分简单,而周仓也就如同这个介绍一般,十分的简单。

    “某家周仓,没读过书,不识字,就会跟着将军杀敌!”

    “好汉子!”蒯蒙微微一笑,本想赞上周仓两句,结果话没说完,周仓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喝起了酒,弄得蒯蒙也显得有些尴尬了。

    马良这次也是尴尬的一笑,然后赶紧给蒯蒙介绍这大帐内的最后一人。

    “廖化,廖元俭!”马良介绍廖化的时候显得有些兴奋,“玉灏兄之前难道未曾认出元俭来么?”

    蒯蒙看着一脸微笑的廖化,仔细的想了半天,最后还是从他的姓氏中想了起来,“廖化....你是廖家的那个旁系?”

    听到“旁系”两个字,廖化也是有些尴尬,但是却未曾责怪蒯蒙,而是无奈的点了点头,“当初在荆南,武陵本家曾经有幸见过蒯家蒯蒙公子一面,只不过后来我便回到了襄阳家中,事后更是不小心被黄巾余孽携裹而去了,便没有再联系过!”

    “廖大哥见谅,之前未曾认出,实在是多有得罪!”蒯蒙也赶紧赔罪说道,一副熟稔的做派完全看不出他和廖化当年也仅有一面之缘,还是没有说上话那种。

    廖化也刚想搭上两句话,就看见大营再次被掀开了,迎着雨水,再次走进三个人来。

    其中两个李鍪已经见过了,一个是各种作死的刘复,另一个就是这座大营的最高统帅,汉寿亭侯,关羽,关云长。

    至于第三个给他们掀帐领路的,看那身姿样貌和关羽竟有八分相似,只是更加的年轻一些,想来就应该是关羽的长子,关平了。

    {ps:历史上关平是关羽的长子,为胡氏所生,而廖化乃是襄阳人,但是也没有说他就是一个小校,他出场的时候已经是作为关羽的主簿了,这个位置等同于吕布当年在丁原麾下的位置,所以廖化是武将没问题,是否参加过黄巾之战,郎君查了很多资料,都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所以暂时遵从演义的说法,这是个长寿人,但是为了不那么惊悚,便改成了黄巾末期的时候。

    至于周仓,这个关羽的副将,的确在三国志和裴松注上都未曾记载,但是在山西通志中倒是有关于周仓的记载,说他乃是平陆人,曾是张宝的副将,另外在三国志鲁肃传中亦有记载,在鲁肃和关羽的单刀会中,鲁肃职责关羽不讲信用不还荆州,语未究竟,坐有一人曰:‘夫土地者,惟德所在耳,何常之有!”这个没有记载姓名的人,的确很有可能就是周仓。

    另外毕竟是副将兼护卫长,在三国中有明确记载的只有典韦和许褚,这两个还是挂着外将,另外赵云也是作为外将和关张马黄并立的,论起真正的护卫,陈到也只有几句话而已,所以作为关羽这个大将的亲将,没有立传也很正常!好了,言归正传!}

    “呵呵,来的还都挺早!”关羽不似传说中那般傲气,反而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一般,很是和蔼,当然,这是没有将他那摄人的气势算在内的情况下。

    “关将军!”蒯蒙和李鍪也赶紧行礼,毕竟关羽的资格能力在那里摆着,不由他们不尊敬。

    “嗯,坐吧!”关羽摆了摆手,让他们坐下,自己也去主位坐好,“之前国让来信,让老夫好好照应一下几位贤侄,老夫还一直在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年轻人,能让他眼高于顶的田国让这般在乎,今日一见,果然都是青年俊杰啊!”

    李鍪听到田豫来信的时候便有些惊讶了,但是看到一旁的蒯蒙一副淡然的样子便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只能顺从且谦虚的笑笑。

    “关将军过奖了,国让将军让我等来,也是为了能够好生向关将军学习一番才是!”不同于李鍪的呆愣,蒯蒙在这里可算是游刃有余,那淡然自若的风度,看的李鍪好生羡慕。

    “哈哈,真是几个谦逊的年轻人,比老夫这不成器的儿子要好太多了,哈哈!”关羽开怀大笑的同时,也十分自然的白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关平,看那熟悉的语气和动作,想来没少数落自己的孩子。

    关羽寒暄过后便入了正题,“樊阿先生,久闻先生乃是华佗高徒,更是当世有名的医者,老夫这条膀子自从中箭之后便一直使不上力气时常就会眩晕倒地,而且现在每逢阴雨天,便开始隐隐作痛,还要烦请先生给看上一看!”

    关羽说这话便脱下身上的衣物,露出了一条粗壮的臂膀,只不过现在这条臂膀上不但裹着染血的布帛,更是显得有些臃肿。

    樊阿也知道自己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便整理了一番心情便缓步走上前去,仔细观察起关羽那条受了伤的臂膀来,同时关平也赶紧取了烛台拿在手上,给樊阿掌灯。

    樊阿仔细观察了良久之后,也询问了关羽很多,最后将纱布解开,发现里面的血已经呈现乌黑之色,更是有一股腥臭的味道传了出来,樊阿用手将伤口流出的血液沾了沾,放在了嘴里品尝了一番,一口吐到了旁边。

    “关将军!”此时的樊阿丝毫没有之前和李鍪等人在一起时候的那般随意和懒散,反而是一脸的正色和肃穆,“病因老夫已经找到了,但是这救治之法,还需关将军自己选择!”

    “樊阿先生请说,这其中还有什么玄妙不成?”

    “也不是什么玄妙,只不过想要给关将军治伤简单,但是这治伤也分两种,一种是暂时治好,一种是是彻底治好,这两种治法需要关将军自己选择!”

    “你这老儿,当然是彻底的治好,难不成我等还会少了你的诊金不成?”关羽还未说话,其子关平已经大怒了起来,冲着樊阿就是一顿呵斥!

    “平儿,闭嘴!”关羽冷声说道,声音不大,但是立时就让关平闭上了自己的嘴,“听樊阿先生说完,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何时才能长点记性啊!”

    “诺,孩儿知错!”关平不敢和关羽顶嘴,立刻就认了错,同时也对樊阿拱手行礼,“刚刚关平莽撞,还望先生见谅!”

    “不敢不敢,少将军严重了。”樊阿抚须微微一笑,便继续对着关羽说道,“刚刚老夫说的两种治法,自然是有些区别的,关将军之所以会如此主要是因为两个原因。

    其一,是因为关将军年纪已大,身体上不能和年轻之时相比了,这想来关将军已经有所察觉了,否则虽然说这伤口上有毒,但也不至于让将军受罪至此。

    至于这其二,乃是因为当初救治不及时,军中医者虽然将将军的伤口包扎好,但是其中的毒性却是未能清理干净,所以便让伤口在短时间内糜烂至此,更是已经深入骨髓,极难根除!”

    “因为毒性难以清除,所以樊阿先生才说,有两种方法么?”

    “正是!”樊阿点了点头,“若是暂时治好,则是需要将关将军伤口上的腐肉割去,然后辅以上好的金疮药,再加上我师门秘传之药,好生调养数月,虽不能全好,但是行动无俞,只不过日后阴雨天气,难免还会有些阵痛,另外就是,上阵搏杀也难免受些影响!”

    “单单只是暂时治好都需要这般麻烦,还有诸多后患,那想来彻底治好,更加的耸人听闻了?”

    “关将军说的是,若是想要彻底治好,便需要将关将军您的伤口重新弄开,然后露出其中的臂骨,将已经深入骨头的余毒用锋利的短刀刮下来之后,在将关将军伤口上的腐肉割去,伤口缝好,如此调养数月,便可全好!”

    “但是呢?”关羽平静的饮了一杯酒,仿佛刚刚樊阿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割肉之痛已是常人所难忍受之痛苦,更遑论这刮骨治伤,而且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关将军已然年近六旬,身子骨不似年轻时那般结识健壮了,若是这般治伤,便是好了,也会伤了根基!”

    关羽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微微一笑,“当年汝师华佗曾想刨开曹公的头颅,现在你想要割开老夫的臂膀,你们师徒,还真是有趣,有趣啊!”

    “为医者,治病救人耳!”

    “之前可曾做过类似之事?”关羽淡淡一笑,却是未曾再说华佗之事。

    “不曾!”樊阿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家师曾经认为这个办法乃是可行的,但是因为过于的骇人听闻了一些,便一直没有机会使用过!”

    “所以说,老夫是你们师徒的第一个这种病人了?”关羽哈哈一笑。

    “那老夫还真是三生有幸啊,来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夜宴

    关羽一脸的平静,将右臂微微前伸,冲着樊阿示意到,“请樊阿先生动手吧。”

    樊阿看着这般平静的关羽,难得的有些犹豫,然后自嘲的一笑,“按理来说,有人愿意为老夫的医术做这般牺牲,老夫应该高兴才是,哪怕最后失败了弄得一身死当场的结局也是应该开心的。

    但是今日见到关将军如此豪爽,心中竟是生出了几番感慨!家师曾言,当今英雄,紧关云长耳,老夫今日方知,家师所言不虚,关将军真乃当世之豪杰也!”

    “哈哈哈!”关羽左手抚须,豪放的大笑起来,“关云长何德何能,竟能得华佗先生这般赞誉,实在是我关云长的幸运!”

    “关将军,当得这般赞誉!”樊阿淡淡的一笑,“若是关将军已经准备好了,那么我等便开始吧!”

    “好!樊阿先生请继续!”

    关羽豪迈的不像话,丝毫不在意即将被割开右臂血肉的就是自己,仿佛就像是一个看客一般的随意!

    “家师曾经研制出一种麻药名唤麻沸散,人若饮之,则必将陷入昏迷,哪怕身体被千刀万剐亦不会感受到任何的痛处,此时正好适用在关将军的身上!”

    樊阿说着话,还从怀里取出来一包药粉来,就要让关羽服下!

    关羽拿过那包名叫“麻沸散”的东西,微微一笑确是摇了摇头,“这种东西,老夫不需要!”

    “可是,剥皮刮骨之痛,那可是会要了命的疼,关将军还请三思啊。”樊阿依旧在劝说着,想要让关羽打消这种硬气的行为,可惜他的劝说在关羽这里却是毫无用处。

    “樊阿先生大可放心便是!老夫征战沙场多年,哪里会在乎这点东西!”关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冲着马良等人大笑道,“还不快让人上酒,自从出征以来,我等从来未曾痛饮过,今日老夫便破例,和诸君痛饮一番!”

    马良眼中光芒一闪,含笑说道,“谨遵君候之令!”

    之后马良便走出大帐,冲着在雨中巡卫的士卒说道,“关将军有令,今日要大宴我等,速去准备酒肉,送到大帐之中!”

    这句趾高气昂的话一说出来,李鍪就有些惊诧,生怕马良这么做会引发哗变,毕竟现在外面还在不断的下着雨,而里面却是要大宴宾朋,这样在军中那可是大忌。

    李鍪刚想说什么,就赶紧自己的手臂被人给摁住了,扭头看去,正是坐在身旁的蒯蒙,并且听到了他轻微的声音,“莫慌,关将军久经沙场,你知道的东西,他都知道,莫要慌乱!”

    李鍪倒不是担心关羽如何,主要是他担心若是军中哗变,他们三个陷在里面,不过现在蒯蒙既然张嘴了,那他便只有拭目以待了。

    就在李鍪的担心之中,一坛坛的美酒,被士卒抬了进来,但是让李鍪惊讶的是,当他们看到坐在主位上淡然喝酒的关羽之时,一个个非但没有丝毫的怨气,反而十分开心一般。

    “这....这是为何?他们在外淋雨巡视,这里却是在饮酒作乐,他们为何心中没有丝毫的不忿,反而这般开心?”李鍪吞了口口水,一脸的呆滞不解,“阿蒙,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蒯蒙也是淡然自若的喝了一杯美酒,拍了拍李鍪那微微颤抖的手臂,轻笑着,“尽信书不如无书,汉隆只看到了这样做可能会引发军中的哗变,让他们心中不忿,但是你可知道何为将乃兵之胆!”

    “将乃兵之胆…”李鍪若有所思,看着谈笑自若的关云长,看着往来之间大为欣喜的士卒。

    李鍪大概明白了关羽为何要这般了,并非是因为关羽傲气,不想喝下那个能让他昏睡的麻沸散。

    而是因为他不能昏睡,他是三军统帅,必须随时随刻保持着清醒,保持着风度,只有这般模样,他麾下的士卒才能信心百倍!

    樊阿虽然不明白这些,但是他知道自己是劝不动这个关大将军的。

    所以干脆请了一声罪之后,便开始了他的准备工作,先要找到一把无比锋利的短刀,毕竟剥皮刮骨,若是短刀不够锋利,那便真成了钝刀子割肉了。

    不过这第一件事就差点将这群大将谋士给难住,他们都算得上是一时之豪杰,若是什么大刀长矛,那自不用说,便是长剑也并非没有,但是短刀这种东西,还真的不好找。

    最后还是李鍪看不过去,将随身的那把短刀拿了出来,这才解了樊阿的烦恼。

    樊阿将短刀用火炙烤,用烈酒浸泡,反复的折腾了数次,才开始正式的动手。

    “关将军!老夫这就要动手了!”樊阿在下手之前还是劝说了一句,“剥皮刮骨之痛,还望关将军忍耐!”

    “哈哈哈,无妨无妨!”关羽正在和周仓拼酒,听见樊阿的话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速速动手,千万莫要犹豫!”

    “诺!”樊阿应诺一声之后,便不再犹豫,对着关羽的右臂,直接下了刀!

    “噗嗤”一声,短刀直接刺入了关羽的右臂,乌黑腥臭的血液直接飙飞了出来,若非是樊阿早有准备,这一刀下去,血就能喷他满脸!

    “拿盆来!”关羽看一群刚刚还在和自己喝酒谈笑风生的将领,现在却是一个个的都呆愣在了原地,不由大喝一声,让他们回过神来。

    马良虽然最为年轻,但是作为马家的门面,其心智确实是有过人之处!

    短暂的呆愣过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在关羽大喝以后便立刻站起身来,将铜盆拿了过来!

    铜盆放在关羽身旁,鲜血顺着关羽的臂膀不停的流淌下来,滴落在铜盆之中。

    经过开始的呆愣之后,在场之人的神情都变得十分不好。

    虽说之前已经听过樊阿讲解详细的过程了,但是如今真的亲眼目睹之后,还是感觉这件事十分的诡异惊悚。

    关羽的右臂已经明显的肿胀了两圈有余,伤口上的腐肉也已经很明显了。

    樊阿动刀之后便开始不发一言,仿佛整个人都浑然物外了一般。

    手腕不断转动,将一块块的血肉割开,将一块块已经明显腐坏的血肉割下,血液也不断的飞溅出来。

    樊阿割开血肉不是像他们想象的那样一刀从上而下直接切开,而是很不规则的切开数个伤口,将里里外外的腐肉都清理出来。

    “君侯!”廖化想要给关羽敬上一杯酒,并且说些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是当他走到关羽面前以后,听到耳边那不断传出来的噗嗤声,竟然吞了一口口水之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元俭这是要敬老夫一杯酒么?”相比已经有些慌张的廖化,关羽倒是十分的自然,大笑着举起桌案上的酒杯,遥遥一举便一口饮下!

    “君侯威武!”廖化也知道自己出了丑,脸色有些羞赫一般的潮红,将手中的美酒一口喝下之后便退了回去!

    廖化虽然出了丑,但是成功的将众人的心思再次拉了回来。

    周仓是个直性子,不懂那么多的言辞,直接举起手中酒杯,走到关羽面前一饮而尽!

    关羽也知道自己这个憨厚的副将是个什么德行,丝毫不在意他的失礼,大笑着将关平刚刚倒满的酒水一口喝了!

    再之后的就是伊籍,马良,王甫等人的轮番敬酒了,便是那一脸威严,几乎不曾说话的都督赵累都上前敬了关羽一杯酒。

    就在大帐之中的气氛再度热烈起来之时,一直闭口不言的樊阿再次张开了嘴,

    “关将军!腐肉已经清理干净,下面老夫边要给您刮骨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不但将帐内诸将的心思拉了回来,更是让他们的心都咯噔了一下。

    “先生尽可施为!”关羽大手一挥,对刮骨之事毫不在意!

    樊阿也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便开始了他的下一步,刮骨!

    血液还在不停的流淌滴落,而刮骨的声音也随之传了出来。

    “咯吱咯吱!”

    “沙沙沙!”

    刮骨的声音先是尖锐且刺耳,紧跟着便是不断的沙沙之声。

    这种刺耳磨人的声音,让这群沙场上的勇将也好,荆州的重谋也罢,都顿时脸色大变了起来!

    “关将军,不知蒯某兄弟可能敬您一杯美酒?”

    就在一群人沉默的时候,一直低头喝酒默不作声的蒯蒙站了起来,并且拉着李鍪走到了关羽的面前敬起酒来!

    “哈哈哈,有何不可,两位贤侄快快过来!”

    关羽看到蒯蒙两人的态度十分和蔼,一点也看不出世人传说的那种傲气!

    “多谢关将军!”蒯蒙倒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去,还将一脸紧张的李鍪也拉了过去。

    “呵呵,贤侄不怕?”关羽左手抚须,一脸的淡然,还在问蒯蒙怕不怕。

    “关将军都不曾害怕,某家又怎会害怕?”

    “哈哈哈,说得好,不愧是国让那家伙看中的年轻人,有胆略!”

    “多谢关将军赞誉!”蒯蒙微微一笑,抬杯再次敬了一杯酒,“不知关将军是何时知道我等行踪的?”

    “没想明白?”关羽抚须一笑,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想是想明白了,不过想要验证一番罢了!”

    “哈哈,在你等出发之前!”关羽哈哈一笑,给了蒯蒙答案,“可知老夫的伤是怎么来的?”

    “本来以为是关将军不小心中了流矢,不过现在看来,更像是关将军自己故意撞上去的!”

    关羽眼睛一眯,身子也微微前倾,“贤侄,此话何意啊?”

    “先不说关将军乃是世间猛将,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都如探囊取物一般,

    就说关将军乃是荆州军统帅,饱经沙场,怎么会犯这么简单的一个错误,于文则大军在侧,就敢轻军而出!”

    “恩,分析的有理有据像那么个样子!”关羽点了点头确是不置可否,“那贤侄以为老夫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啊?”

    “将军见谅,关于此事,蒯蒙的确不知!”

    “哈哈哈,好,好!”关羽听到蒯蒙说不知道的时候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十分的欣喜,“会说不知道的孩子,那就是好孩子!”

    关羽哈哈一笑,继续说到,“国让在赴任南阳郡守之前,我二人便经常通信,他曾经数次劝说老夫,莫要出兵,此时的荆襄乃是一个巨大的陷阱等着老夫!

    老夫也曾劝过国让,南阳就是一个烂摊子,被曹仁那个憨货弄得民不聊生,莫要过来给自己添堵!

    结果你等也看到了,他未能劝的动老夫,老夫也未曾劝的了他田国让,最后还是让我等在这荆州相会了!”

    李鍪这个时候却是没有忍住自己的惊讶,“您和国让将军经常通信?他还给您示警?”

    “我们乃是多年的同袍,当初也是曾经一同征战沙场,乃是交心过命的兄弟,自然经常有信件往来!”

    “这…”李鍪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了,两军交战在即,自家大将和对面统帅互通信件甚至还有示警,田豫就真的不怕校事府的人去找他的麻烦么?

    “怎么,很吃惊么?”关羽看着李鍪这吃惊的样子大笑了一声,“那你可知道我那脾气暴躁的三弟是夏侯妙才的女婿?你身旁这位蒯家的子弟也和诸葛家联姻?”

    “这…小子倒是知道!”李鍪点了点头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这也算是一个时代的标志吧,两军交战,双方打的如火如荼,可是双方的统帅还经常书信往来甚至把酒言欢,联姻之事更是经常有一之!

    “国让曾经跟随过主公,当初因为母亲的问题便离去了,但是我等其实都知道,那是因为他选择了边疆,选择了百姓罢了。”关羽说话的时候有些唏嘘。

    “老夫和田国让相交多年,国让是个好汉子,智谋过人,文武双全自不必说,更加难得可贵的是他还光明磊落,全然没有那些谋士的鬼蜮算计!也正因为如此,老夫才十分看不起大哥的新军师,诸葛孔明,感觉他,算计太重了!”

    关羽提到孔明的时候,蒯蒙的神情明显落寞了一瞬,不过也仅仅是一瞬罢了。

    若非是李鍪就在他的身边,恐怕也感受不到蒯蒙那一瞬的颤栗。

    “关将军您知道这是陷阱?”李鍪小心翼翼的问道,就连他也曾经被蒯蒙的那种分析给震慑的无以复加,却未曾想到,身为当事人的关羽却是这般的沉着冷静。

    “老夫又不是傻子!到底有多少人盯着老夫这颗首级,就算别人不知道,难不成老夫自己还不知道么?”

    关羽笑的十分自然,一点都看不出这是一个已经知道踏进了陷阱里的将领。

    “就算是陷阱又如何?老夫不得不踏进来,就算他们盯着老夫这颗大好头颅又如何?若有本事,大可拿去便是!”

    “将军为何不守?”李鍪还是有些不解,“荆州之地并非无险可守,将军只要谨守南郡和长沙二地,待到玄德公缓过气来,这天下必有变化啊!”

    “哈哈,没想到你这孩子除了那跳脱的性子以外还有大略!难得难得!”关羽虽然在夸奖着李鍪,但是脸色确是十分的平淡,让李鍪看着也十分别扭。

    “关将军,某要嘲笑在下了!”李鍪脸色有些羞赫,他只是反应迟钝,可是却不傻。

    “能看的出老夫这不是真的在夸赞,也没有国让说的那般不堪嘛,还算是不傻!”关羽这次是真的点了点头。

    “多谢关将军!还请关将军指教!”

    关羽看着明明是一脸羞涩尴尬,但是仍然坚持请教的李鍪,脸色变得有些柔和了起来。

    "就凭着你这个不要脸的性子,若是不早早的死了,将来并能有一番成就!"

    关羽赞了李鍪一声之后也不等他的回答,直接继续说到。

    “老夫又何尝不想谨守南郡,长沙二地,等着主公援兵一到,汉中,荆州齐齐动手,天下必生变数,诸葛孔明那厮的隆中对也就成了!”

    “那关将军为何不如此啊?”

    “老夫为何不如此,你应该问问曹公和孙权为何要让老夫如此!

    诸葛孔明隆中一策的确给主公算计出来一条明路,让主公有了一争天下的底气!

    但是诸葛孔明算计了天下,却未曾算计的了人心,他想先北后南,定鼎天下,但是孙仲谋也不是傻子!

    曹公麾下多为马步,手中又无善于水战之大将,便是有了北方又能如何,一道长江天险便让他们停下了脚步!

    最近孙权那厮在江东小日子活的挺不错,除了交州以外,还连番派人出海,甚至想和辽东拉拉关系。

    这一切都建立在长江天险之上,可是长江拦得住曹公,却拦不住我等!

    先不说老夫这荆州军同样悍勇,便是益州也能顺江而下直入江东之腹地,这般的隆中对,他诸葛孔明还想着联合孙权,他以为孙权是个大傻子么?”

    李鍪听着关羽的话,心中却是翻涌不已,作为管宁的弟子,李鍪自然是知道诸葛孔明的隆中对的,为此管宁还曾让李鍪和李昊等人辩驳过关于隆重对的可行性。

    但是他们无论是赞成还是反对,都没有想到那个隆中对中最重要也是最不起眼的存在,江东孙权。

    江东孙权,一个神奇的男人,从年幼开始跟随其兄长孙策领军,之后更是被孙策委任一方,先是作为阳羡长,然后被山贼祖郎给锤了,若非周泰抗造,估计十五岁就是孙权这一生的年级了。

    紧跟着不服输的孙权作为监军去攻打徐州,刚到匡城就被广陵太守陈登给锤了,若非周泰抗造,估计孙权活不过十八岁。

    然后依旧不服输的孙权说通的他的哥哥,独自领军杀向匡城,这次目标很明确,他就是想要报仇!然后再次被陈登给锤了,若非周泰抗造,孙权现在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再之后孙策被刺杀而死,孙权成为了江东实际的掌权之人,可以说那些年孙权做的不错,内有张昭辅助安抚世家,广纳贤良,外有周瑜统兵,稳固江东,将才层出。

    甚至还以主导者的身份答应了赤壁之战,一把火将曹孟德的统一大业和寒门的希望,可以说,那些年的孙权真正开启了他的时代,闪瞎了所有人的眼睛,就连周瑜都被他的光芒掩盖了下去。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周瑜莫名其妙的病死了,张昭莫名其妙的失宠了,江东迎来了鲁肃大都督的孙权时代。

    然后十万大军出合肥,被只有八百死士的张辽连着锤,锤了好几次,若非周泰抗造,孙权现在估计已经投了胎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一动手就让人想笑的家伙,却成了隆中对最为致命的一个漏洞,孙仲谋不想坐以待毙,所以只有让诸葛孔明的隆中对胎死腹中才是最好的,三分天下,对于孙权来说,那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想通了这件事之后,李鍪也终于明白关羽为何在这个当不当正不正的时候出兵了。“是江东已经开始动手了么?”

    “孙仲谋那厮虽然出兵则必败,但是也不愧他的名字,他的权谋天下无双,老夫现在怀疑,这厮已经派使者去过曹公那里了,想要和曹公结盟图谋荆州!”

    “嗯?”李鍪悚然一惊,“孙权现在就结盟魏王?这不是与虎谋皮么?孙仲谋好歹乃是江东之主,想来不会这么短智吧。”

    “他这才是真正的长远!”关羽冷笑一声,“近些年曹公麾下正是青黄不接之时,虽然一说什么后起之秀都是张嘴就来,但是暮气已显,毕竟曹公已经垂暮,太强的他不敢留,太弱的留下没必要,只能留下一些根基不稳的年轻人。

    而我主则不同,既有我等这些忠心耿耿的老臣子,更是接纳了荆州一脉和益州一脉,汉中一战虽然经历了数年,但无论是天下勇将马孟起,还是老当益壮黄汉升,乃至汉水劫粮的赵子龙,包括我那三弟,都让天下看到了我主的实力!

    文有诸葛孔明稳定后方,刘子初虽然心念北方却是天下奇才,法孝直更是有当年鬼才郭嘉之风范,黄公衡智计高远,李正方文武双全,彭永年虽然狂傲,但是智谋过人。

    这些文武在我主麾下各尽其才,便是曹公亲率大军也不得不选择退而求其次,只得汉中之民,退出汉中之地,这样的实力,莫说他孙仲谋,便是曹公也是有些心惊,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群人,都很年轻!”

    关羽不禁有些唏嘘,当初他和刘备张飞三人组队打天下,虽然每一个都很努力,也有很多人投靠,但是一直没有足够安稳的立足之地,也一直没有足够可以发展的实力。

    一个又一个的重谋名将离开了他们,牵昭曾是刘备的发小,田豫到现在都称呼刘备为玄德公,陈群曾为麾下,陈登曾经真心投靠,便是那贪婪成性的许攸,都曾经愿意为了刘备抛弃家产。

    可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没有能够跟随刘备走完,陈登英年早丧暂且不提,田国让和牵子经为曹氏稳定了北方,陈长文更是世家领袖,许子远虽然被杀,但是曾经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了官渡战局。

    可就在关羽自己都快放弃的时候,他的大哥终于让他再次看到了希望,现在刘备麾下的人手,一点都不必他失去的差上分毫,甚至更强,也更加的年轻。

    除了黄汉升年过七旬以外,最年长的赫然的赵子龙年过四十,剩下的大多连四十都不到,若是不出以外,再给这群人一些时间和就会,他们的光芒会让这个天下都为之侧目。

    李鍪也是在关羽说完之后才发现,当所有人的目

    光都放到中原和荆州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想到,远在益州山沟沟里的刘备,已经积攒起了这么一批恐怖的人手。

    而且刘备身体不错,不像魏王已经风烛残年了,若是没有什么大意外的话,刘备再活个十来年没什么问题,那时候他麾下年青一代也就成型了。

    “所以现在孙权这是对着荆州动手了么?”李鍪有些震惊,他感觉他现在出来这一趟,可比他在管宁身边读一个月的书简都要有用,“还是说关将军您发现了什么?”

    关羽却是呵呵一笑,“难道你们来荆州之前,没听到什么传言呢?”

    李鍪还没有反应过来,蒯蒙却是已经全部都想通了,“关将军说的是那句,吾女焉能嫁犬子?”

    “何苦给老夫留那么大的名字,老夫明明说的就是虎女焉能嫁犬子!”关羽说完之后还哈哈一笑,丝毫不在意这句话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李鍪这个时候也已经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出声问道,“那孙权真的找将军联姻?要用自己的儿子娶了....娶了...”李鍪说这话的时候,不由的抬起头看了看立在关羽身旁的长子关平。

    “你觉得可能么?孙权就算有这个心思,他也得敢来说这个话!”关羽冷哼一声,“主公曾娶了孙尚香为妻,虽然这个女人不怎么样,但是毕竟是我们两军的联姻,这个意义十分重大!

    可若是我和他孙仲谋做了亲家,那便成了什么?老夫乃是荆州守将,这么多年坐镇荆州,兵权在握,就算主公他不疑心与我,老夫也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所以,孙仲谋只要不傻,便不会看不懂这件事,他不敢真的来老夫这里受辱的,他也是要脸的。”

    “可是这个传言可是传的沸沸扬扬的...”李鍪还是没有想明白,想要追问一番,不过这次关羽却是不想再多解释了,还是蒯蒙拉了拉李鍪的衣袖让他闭上了嘴,轻声给他解释道。

    “孙权定然是会传出话去,说江东欲与关将军联姻,但是关将军也不是傻子,便顺水推舟说出了那么一番话,彻底的将江东得罪了干净,紧跟着便是关将军请求入川一事!”

    关羽虽然还在被樊阿折腾着,但是耳朵依旧很灵,听着蒯蒙说完之后,更是哈哈一笑,“小鬼头年纪不大,眼光倒是十分毒辣,若非你是国让的得意之人,某家定要将你推荐给主公!”

    “关将军,谬赞了!”蒯蒙虽然得了夸赞,但是显得还是十分谦逊,“相比关将军,蒯蒙这些微末手段不值一提!”

    “哈哈哈!小子谦逊!”关羽哈哈一笑十分的受用,“当初江东屡屡算计老夫,让老夫也是烦不胜烦,最后无奈之下便去信益州主公,希望能够回到益州和马孟起好好打上一架,看看我二人孰强孰弱!

    主公果然知我心意,非但给了老夫足够的面子,更是将老夫的长子关平放回荆州,让他来安抚老夫的心,这份信任,老夫铭记于心!”

    关羽说的洋洋得意,蒯蒙听得如痴如醉,一帮李鍪听得却是云里雾里,感觉自己人生已经崩塌了一般。

    他听到的消息是,江东孙权意图和刘玄德交好,便派遣使者来荆州求见关羽,希望能和关羽联姻,用自己的儿子娶了关羽的女儿,然后两方联手共同抗击魏王。

    然后关羽直接将使者大骂而出,还怒吼出了那句“虎女焉能嫁犬子”的狂傲之言,让江东脸面尽失不说,作为主导者之一的鲁肃更是被关羽的狂傲之言给间接气死于榻上。

    再之后马超投降刘备,更是在成都单骑而出,劝降了成都,劝降了刘璋,远在荆州的关羽得知自己与马超并立为前后左右四将军之后,直接大怒而起,要去益州和马超一较高下。

    最后还是马超退让,诸葛孔明亲自来信赞美了关羽一番,这才作罢。

    也就是这两件事才让关羽狂傲之名响彻天下,让天下都觉得关羽这人目中无人,傲视天下的,结果今日一说,怎的就觉得关羽成了一个进退有据的智者了?

    蒯蒙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李鍪,忍不住摇了摇头,“汉隆,你且想想这里是哪里,这里的周围又有何人?”

    “此乃荆州啊,周围....”李鍪并不傻,话都没有说出来,他就大致明白了自己想不明白的地方是什么了。

    关羽说是执掌荆州,实际最高的时候也只有长沙,武陵,零陵,桂阳,南郡五郡之地,也就是之前人们称之的荆南。

    荆南之地多山丘,土地贫瘠不说,更是山蛮四处,远的不说,就一个武陵蛮当年就让荆州头痛不已,黄汉升,刘磐,文聘三个名将在荆南都没能将武陵蛮给清理干净。

    而唯一能够称得上富饶的其实只有南郡一地,以及半个长沙,关羽的手下有什么人,廖化,周仓两人说好听了是半生戎马,说得不好听了就是黄巾余孽。

    那个冷面都督赵累,虽然不知本事如何,但是李鍪知道,名声肯定不怎么响亮,否则自己不会没听过。

    伊籍乃是名士,可为使者,马良虽然聪慧却是年轻,王甫现在挂着的还是益州的职位,随时都有可能回去。

    唯一能够帮助关羽的其实只有三个人,一个就是刚刚回来不久,和刘封并立的长子关平,一个乃是名士潘睿,不过这个主,李鍪曾经听管宁说过他,在荆州就是个摆设,出工不出力的,最后一个糜芳还是关羽他自己主公的前小舅子。

    可是关羽的周围却都是一群什么神仙对手,曹子孝那是实打实的名将出身,满宠一直是汝南太守,江东把蒋钦,甘宁,之前的鲁肃,现在的吕蒙都放在了江对面,就连合肥还有一个张辽一直引而不发。

    在这种环境下,关羽坚持到现在,他已经坚持了七年,足足七年,若是说这七年里,曹仁等未曾打过荆南的注意,李鍪打死也不相信,若是没有交战过,南阳也不至于被他逼反了。

    至于江东,若是真的就为了盟约而从未出手的话,也不至于讨要荆州的使者恨不得一天往益州跑八趟,也不至于让刘玄德亲自下令,将荆南三郡还给江东。

    “未曾想到,将军的荆州处境竟然这般危险。”李鍪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他再看向关羽,却是发现这个他一直觉得十分威武雄壮的大将军现在也已经有了白发,甚至还有不少,就连刚刚还觉得挺拔如山岳的腰背,现在看着也有些弯曲了。

    “将军,这几年十分辛苦吧!”李鍪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别人看到的都是关羽的傲气凌人,都是关羽的霸气四射,都是他的威猛雄壮,李鍪看到的是他这七年来的度日如年,是他为了荆州累弯了的腰。

    关羽或许是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这种话了,这么多年了,他听到的都是夸赞他“英明神武”,说他“傲气凌人”,甚至说他乃是天下名将,乃是自己主公刘玄德的希望云云,却是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些年,累不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关羽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笑的自己都浑身颤抖了,而且幅度也是越来越大,就连专心给他刮骨的樊阿也被他这突然的大笑给吓了一跳,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后,将他的右臂从新固定,然后继续刮骨起来。

    “你这娃娃可知道老夫是谁?”关羽停下了大笑,盯着李鍪的脸庞,冷声问道,“你可知道你现在是在和谁说话!”

    “某家知道,威名赫赫的关羽关云长!”

    “你可知老夫曾经万军之中斩敌将首级,却如探囊取物一般,敌军虽重却无法挡住某家丝毫?”

    “某知道,当年白马一战,敌将主帅颜良在城下耀武扬威,白马城岌岌可危,是关将军和张文远率军援助,更是关将军单刀匹马冲入敌阵将那主将颜良首级斩落带回,一战解了白马之危局!”

    “那你可曾知道老夫曾经挂印封金,千里送嫂,一路之上无论敌军还是马匪山贼,尽皆死于老夫刀下!”

    “某知,当年关将军得知刘玄德行踪,挂印封金一路将刘玄德的家眷护送到汝南,其中路上无数山贼马匪想要一战成名,却都成了将军刀下的亡魂,因为将军,现在许都至汝南这一路上,都贼踪罕见!”

    “那你可.....”关羽说道这里的时候,却是说不下去了,他的辉煌仅止于此,却是未曾再有什么值得他夸耀的事情了。

    “某知到!”李鍪却是跪在关羽面前,情真意切的说道,“某知道关将军曾经为报魏王当年的知遇之恩,华容道上放过魏王,为此不惜险些命丧黄泉。

    某知道,刘备周瑜取南郡,兵围曹仁,将军出击绝北道,随走了曹仁却逼死了李通,让扬州再无大将。

    某亦知道,刘备欲取益州,将留守荆州的大将尽数调走,便是谋士都未曾留下一人,是将军一人扛起了荆州,给刘玄德扛起了这偌大的后方,让他能够安然夺取了益州,成就了霸业!”

    “哈哈哈”这次关羽再次大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有些掉了下来,不过只有那么一瞬罢了,让众人都以为自己刚刚出现了错觉。

    “世人都说老夫自汝南回到主公麾下之后便没了动静,都说老夫到了荆州以后便黔驴技穷了,都说老夫已经再也没有当年的那份勇武了!”

    关羽突然站起身来,吓得樊阿一个激灵,若非他收刀及时,关羽刚刚那条膀子就让他给废了!

    “关某乃是大汉汉寿亭侯,乃是荆州统帅,一群匹夫也敢窥视主公的荆州?关某今日就是要让他们看看,这天下还是我关云长时代!”

    李鍪看着不怒自威的关羽,看着虽未曾说什么必胜一类的豪言壮语,却是仍然傲气冲天的关云长,李鍪突然明白世人为何都说关羽傲气凌人,李鍪也终于知道了他的傲是什么了。

    那是一种哪怕千万人兮,吾亦往之!

    那是纵然天下皆为敌,吾亦不惧之!

    关羽关云长,就凭这份气度,他就配得上他那份傲气!

第一百八十章 调教

    关羽说的话让李鍪由衷的佩服,更是让一旁聆听的众将心神涌动,不禁走出自己的作为,在关羽面前跪倒一片,恨不得要为他赴死一般!

    就连一直压制着自己情绪的蒯蒙和刘复两人,看着傲然而立的关羽都有着些许的激动,这就是天下名将的魅力,在这个群英荟萃的年代,每一个人引领时代之人,都有着他让人难忘的地方。

    戏志才如此,袁本初如此,曹孟德如此,郭奉孝如此,周公瑾如此,张文远如此,甘兴霸如此,现在的关云长,亦如此!

    不过这样的关羽现在却是被人一巴掌拍在了脑后勺上,声音清脆响亮,在这个不大的帐篷中,堪称是震耳欲聋!

    “啪!”

    个头不算高的樊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一跃而起,冲着身高九尺的关羽后脑勺一巴掌就拍了过去,那种清脆响亮的声音,恐怕站在关羽身后目睹全过程的关平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混账!”周仓最先反应过来,刚发出一声怒骂,还没来得及说后面的话就听见樊阿在那里指着关羽怒骂起来。

    “关云长,你马尿喝多了不成?治伤呢,治伤呢你知不知道!乱吼乱叫也就罢了,动不动就喝酒老夫也就忍了,你他娘的乱动起来没完了是么?咋地,你这膀子不想要了?要是不想要了你直说,老夫给你他娘的卸下来!”

    樊阿那瘦弱的身子,吼出了张三爷的架势,这一幕真的让人很难接受。

    但是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被突然抽了一巴掌的关羽非但没有迁怒于樊阿,反而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樊阿先生见谅,刚刚关某有些激动了些,见谅见谅!”

    说完之后,便继续老老实实的跪坐了下去,将右臂伸到樊阿的面前,让他继续给操持起来。

    不过经过这么一打岔,大帐中的气氛再度热烈了起来,一群人相互敬酒,十分随和,便是李鍪刘复和蒯蒙三人,都喝了不少,一时间仿佛他们和帐中的诸人熟络了起来。

    “你是个汉子!敬你!”周仓慢慢走到刘复的身边,操着不熟练的官话,冲着刘复敬酒。

    “你武艺高强!干了!”刘复却也不客气,同样称赞了周仓一句以后,便一口将酒饮了!

    “好!”周仓大喝一声好,然后用力的拍打着刘复的肩膀,“回头,一起练刀!”

    “故所愿不敢请尔!”刘复也是一脸的兴奋,对于他来说,能有人教他刀法这就是极为幸福的,如果这是个高手那就更加的幸福了。

    周仓听完刘复的话之后却是挠了挠头,脸上憨厚的一笑,“俺听不懂你说的话,不过想来你是同意的,哈哈!”

    这个憨厚的汉子让刘复也笑了起来,干脆直接点了点头,大声的说道,“对,某家答应了,一起练刀!”

    就在一群人交杯换盏的时候,樊阿也终于到了最后一步。

    “关将军,老夫现在要给您缝合伤口了,您可莫要再动了!”

    樊阿的声音不大,只是轻声对着关羽再说,但是他的话音一落,全场都寂静了下来。

    “樊阿先生请了!”关羽却是不管他人,继续保持这一脸的淡然。

    割肉时血液飞溅,刮骨时吱吱作响,现在开始缝合伤口了,却再次让帐中的众人开了眼界,在他们的认知里,刀枪之创也就是用金疮药敷上,然后多包扎几次,哪里见过这种缝合的。

    樊阿就像是一个老练的女工一般,将关羽的右臂当成一块破碎的布匹,在入神的缝制着。

    这一幕,莫说大帐之中的众将,便是一直淡然自若的关羽看到这一幕都是有些微微的错愕,不过也仅是如此了,关羽在微微错愕之后便恢复了淡然自若的模样。

    若非是樊阿特意叮嘱过不让他乱动,关羽现在都想要和马良手谈两局!

    “呼~”

    就在一群人焦急的注视之中,樊阿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已经缝合并且包扎好的伤口,满意的拍了拍手。

    “樊阿先生...”马良看到樊阿这个样子,便犹豫的问道,“可是已经治疗好了?”

    “当然,老夫虽然比不了家师,但也算得上是此间高手,虽然关将军受伤颇重,又被庸医给耽误了时间,但是老夫在此,自然可以手到病除!”

    就在樊阿在夸耀自己医术的时候,一直静坐的关羽慢慢站起身来,这种缓慢的动作比之前那种突然站起来,更加的有压迫力。

    关羽站起身之后,缓缓的活动的自己的臂膀,并且动作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就在关羽感觉不到痛感想要让人抬刀来的时候,樊阿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关将军若是不想再来一次,就老老实实的呆上一个月,刚刚那些动作也已经算是破例了,不可再继续了!”

    关羽扭过头,看着已经黑了的脸,突然豪放的大笑了起来,“本将知道了,多谢樊阿先生了!”

    大家也是这个时候才看到一直在关羽身旁,接着鲜血的那个铜盆,现在已经满满一铜盆的鲜血了,也难怪关羽现在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君候威武!”不知道为何,廖化看到谈笑自若的关羽,再看着那一盆的污秽鲜血,突然新生感慨,冲着关羽拜道。

    同时这句话也带动了很多人,让周仓等人也心服口服的拜倒在地,“君候威武!”

    就连一旁刚刚喘过口气的樊阿,看着关羽的形态,也不自主的赞叹道,“关将军,真乃英雄!”

    是夜,关羽不顾众将和樊阿的劝阻,冒雨开始了巡营,若非是樊阿坚持,恐怕关羽连蓑衣都不打算穿戴。

    不过关羽的执拗还是极为有用的,在关羽出现的那一刻,一众因为突然的退军而士气大丧的士卒在看到自己的主将这般神采奕奕之后,顿时士气大涨了起来。

    关羽巡视一周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虽然他也是一员猛将,但是毕竟年岁已大,经过这么折腾,就算是猛将身体也是吃不消的。

    随着关羽的休息,众人也都各自回去休息了起来,唯一一个没有回自己营帐的,应该就是关平了。

    此时关平已经接替了周仓的职责,亲自冒雨为关羽守护着营帐。

    而蒯蒙三人也回到了自己的地方,一回去,李鍪第一件事就是问一旁的刘复。

    “话说你之前是去干什么了?”

    “找关羽将军请教刀法啊!”

    “关羽将军教你了?”李鍪看着一脸平静的刘复,心中顿时有些火大,尤其是想到自己怀中的遗书,火气就更加的大了。

    “当然教导了,关羽将军人是蛮好的,就是教导某家的时候,严厉了些!”刘复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却是十分知足,想来今日刘复收获不小。

    “好了好了。”蒯蒙往中间一站成功的分开了两人,同时冲着李鍪无奈的说道,“某家这身衣服都被你给撕了,某家都未曾说什么,好了,快睡觉吧!”

    李鍪听了这话刚刚决定闭嘴,刘复的眼睛却是已经亮了,凑到蒯蒙耳边用十分油腻的声音问道,“汉隆撕你衣服干嘛?某家不在的时候,你们两个干什么了?我的天,你们俩关系何时这么近了?”

    蒯蒙冷眼横撇了一眼刘复,最终淡淡的发出一个冰冷的声音,“滚!”

    一夜无话之后,第二日清晨,天还没有放亮,帐篷外还是有着细雨霖霖,荆州到了这个时候,就是阴雨绵绵,连续不断的。

    “汉隆,汉隆!”刘复仿佛精力无比的旺盛,外面天还黑着就已经收拾妥当了,并且不断的呼喊着李鍪。

    其实李鍪睡得一直很浅,在刘复起身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他惊醒了,但是听出来是刘复这个毛手毛脚的家伙之后便一个翻身打算再次浅睡起来。

    只不过李鍪想的很好,但是刘复却是没有没有让他如愿,在将自己收拾妥当之后,没有出门,反而直接走到了他的身边,不停的摇晃着他。

    “阿复,你这是睡不着了,还是醒的太早了?”李鍪虽然说不得睡眼朦胧,但也算得上是精神不佳,看向刘复的眼神也是颇为不善,“你最好给某一个叫醒某家的理由!”

    “今日开始,关将军会教导某家刀法,要不要一起去?”刘复十分的兴奋,一想到自己将会有名师教导,他脑子里就不由自主的想到很多事情,比如关羽的成名绝技什么的。

    李鍪皱着眉头看着一脸兴奋的刘复,最后还是吧唧着嘴巴,点了点头,毕竟一个天下之名的勇将能够指导自己的武艺,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当刘复和背着阔剑的李鍪出现到校场的时候,关羽和周仓关平早就在这里等候了。

    “今日来晚了!”一身蓑衣的关羽冷声说道,“先围着校场跑上两圈再说!”

    刘复也知道今天自己来晚了,虽然他感觉时间已经很早了,但是现在却不是反驳的时候,赶忙应诺一声之后就要开始围着操场跑起来。

    不过刚刚要有动作,就再次被关羽叫停了,“那么着急干什么,东西还没有到!”

    “东西?”刘复一脸的懵,看着关羽不解的问道,“什么东西?”

    关羽却是没有回答刘复的话,而是冲着周仓直接安排一句,“去吧,给这个...这两个家伙都准备一下!”

    “诺!”周仓应诺一声之后,便跑了出去,就在刘复迷惑的时候,周仓再次跑了回来。

    不过这次周仓的肩膀上却是扛着两根粗大的原木。

    “砰!砰!”两声大响之后,两根原木被扔到了地上,慢慢的滚到刘复和李鍪的脚边。

    “好了,扛着这个开始跑!”关羽淡笑一声,同时看向了李鍪,“你这娃娃学

    的应该是刺客之道吧,否则一般人是不会随身带着那么锋利的短刀的!”

    “关将军果然见多识广!”李鍪被发现之后倒也没有否认,看向地上的原木,脸色也有些尴尬,他记得自己的师傅王越说过,千万不要连太多的战场搏杀之道,容易跑偏....

    关羽想来是看出来了他的犹豫,淡笑一声,“放心吧,这玩意不会对你的刺杀之道有什么影响的,就是让你们热热身。”

    李鍪听完这个时候,也是笑了笑,在他看来,一个威名赫赫的将军,想来是不会害他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家伙吧,想到这里,便将那沉重的原木扛到肩上,然后跟在刘复的身后跑了起来。

    围着校场跑这种事情,莫说军伍世家出身的刘复,便是李鍪当年跟着曹彰也没少做过,但是如今他们身上加了一根粗重的原木之后,变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困难了起来。

    原木虽然沉重却也不至于给他们造成什么困难,但是却是不断的在他们的肩膀上滚动,让他们非常不容易掌控好自己的平衡。

    他们仅仅跑了一圈下来,便已经气喘吁吁了,完全不似他们之前的状态。

    “刺客小子可以停下了,你再练就不好了。”关羽出声让李鍪停了下来,却是冲着刘复遥遥一指,“你在那里干什么,老夫让你停下来了么?继续跑,快点!”

    刘复刚刚停下,气还没有喘匀就被关羽一阵呵斥给弄得再次跑了起来,这次没人陪着,刘复喘息的更加剧烈,可是在一旁看着的关羽却是没有丝毫的可怜他,还在不停的呵斥着他。

    “为将者,必须熟悉弓马,你这点能耐都没有,日后怎么和人交战!难不成每次动手都要先下马邀战么?你之前学到的都是步战之法,看似凶狠实则下盘不稳,碰到高手轻易就能斩了你头!”

    “老夫询问过周仓和廖化,他们和你交战之后都说你这家伙空有一身力气和满腔的凶狠,却是没甚办法将它使出来!这就是弊端,日后足已要你命的弊端!”

    “好好跑,别左摇右晃的!”关羽不停的大声呵斥,纠正着刘复的动作,让刘复更加的痛苦,不过也同时在快乐着,因为刘复能够感受的到,关羽是真的想教导自己。

    就在李鍪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时候,校场再次出现了一个让李鍪觉得惊讶的人。

    “樊阿先生,您怎么来了?”李鍪看着睡眼朦胧一副没有睡醒样子的樊阿,感觉十分的惊讶,在李鍪看来,这位名医和这个地方,完全不搭啊。

    “是老夫派人将他叫醒的!”关羽抚着自己的胡须,“昨日那个小子问老夫能不能同时教导你一番,本来老夫是拒绝的,不仅仅以为国让那厮对你无甚好感,也因为你学的那玩意,老夫不会,也看不上,所以教不了你!

    但是那小子求老夫求的心烦,便决定帮你一把,虽然老夫的确是不会你们那些刺客之道,但是老夫却知道这里谁能够教你!”

    李鍪看看关羽,再看看一旁睡眼朦胧的樊阿,“是这位还没睡醒的樊阿先生么?”

    关羽顺着李鍪的目光也看向了樊阿,看到他这幅疲惫的样子,不由的脸皮一紧,“正是这位,虽然会医者未必会毒,但是名医一定会用毒,而且还会是用毒的行家!”

    “将军是让学生向樊阿先生学习下毒之道?”李鍪脸上有些难看,他从小的志向都是当一名守卫边疆的将军,走上刺杀之道也是因为要给自己的母亲和乡邻报仇,可是现在居然还要学习如何下毒这种宵小手段,这让李鍪十分的接受不了。

    “怎么?不愿意?”关羽冷笑一声,“难不成现在的刺客还都有脾气了?就连杀人之法都要挑着学了?”

    “将军见谅,学生乃是....乃是.....”

    “老夫不管你乃是什么,老夫今日都要告诉你,杀人之法从来没有高尚和下作之分!无论是阴谋诡计还是明火执仗,亦或是下毒施药,哪怕是背后敲门棍,只要成功了便是好方法,失败了那便是下作愚蠢!”

    李鍪看着关羽,听着这番话语,突然心思有了变化,身为刺客却总想着心怀光明。

    “学生明白了!”

    关羽看着脸色恢复正常平静的李鍪,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小子,记住你的心思要藏好,你要做的事并不会让你的心变得肮脏,除非你自己放弃了你自己。”

    李鍪并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他却是明白了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

    李鍪走到樊阿的面前,十分恭谨的对着樊阿行礼说道,“请樊阿先生教我!”

    樊阿很明显还没有睡醒,迷迷糊糊的问道,“你让老夫教你什么?行医救人么?”

    “请先生教我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杀人!”李鍪说的十分认真,认真到让迷迷糊糊的樊阿都因为他这句话清醒了一些。

    “臭小子,你是没睡醒么?老夫乃是治病救人之辈,怎么会那般肮脏事情,莫要再在老夫面前胡说八道,否则老夫就算豁出性命不要了,也要将你这混账小子杀了!”

    看着暴怒异常的樊阿,李鍪正在纠结该怎么办的时候,关羽在后面突然平淡的说了一句话。

    “不教他,老夫就前脚放你离开大营,后脚通知于禁你救治老夫之事!”

    樊阿这一瞬间呆住了,眼睛不停的眨来眨去的,好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夫在昨夜才刚刚....”樊阿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关羽那不动如山的背影之后,便放弃了这个想法,他算是明白了,现在世间的人心啊,都坏透了!

    “樊阿先生...”李鍪看到樊阿这幅欲哭无泪的样子也是赶紧顺坡下驴起来,“您没事吧。”

    “老夫无事!”樊阿突然笑了起来,他已经放弃了挣扎,在他看来他的周围就没有好人,与其反抗还不如就这么过去顺了他们的心意算了,“你这小鬼想要学什么?”

    “学生想学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杀人!”李鍪重复了一边他之前说的,不过很明显樊阿对此很有意见。

    “老夫乃是医者,不是神仙!下毒老夫也会!但是老夫做不到什么神不知鬼不觉!”樊阿一脸的冷漠,说话也是毫无感情,“不过老夫却是知道一些东西组合在一起能够让人致命!”

    “嗯?”本来李鍪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樊阿还有下半句,顿时大喜了起来,并不算傻的李鍪自然是知道樊阿能够明白自己想要知道什么,“还请樊阿先生教我!”

    “可知巴豆!”樊阿现在倒是醒了,不过脾气却是更差了,“就是吃了能够闹肚子那个!”

    “学生知道!”

    “知道牵牛花么?”

    “牵牛花...可是喇叭花?”牵牛花是为医着的称呼,远着扁鹊近者张仲景都曾用过他为药,但是乡间更加喜欢把这个叫成喇叭花,因为牵牛开花之后形状很像喇叭。

    “嗯,对,就是那玩意。”樊阿点了点头,“牵牛可入药,主治水肿,泻下等,巴豆同样有泻下的作用,而且药性更加猛烈,但是这两味药材若是在一起的话,便是剧毒!”

    “这....长见识!”药理之事仿佛像是给李鍪打开了一个大门,带他去了一个新的世界。“若是某家想要杀谁,只需要将这两味药材放在一起让他吃下去就可以了....厉害厉害!”

    “厉害个屁,别想这种美事儿了!”樊阿却是不屑的冷笑一声,“先不说牵牛并不常见,便是巴豆你以为就容易了么?巴豆味道辛辣,只要那个人不是个傻子,他都不会轻易吃下去,就算是个傻子,也不好说能吃下去!”

    樊阿的话十分不客气,也让李鍪脸色有些尴尬,若非是正好刘复呼哧带喘的从他身边跑过的话,李鍪现在都想去找地缝儿了。

    樊阿虽然数落了李鍪几句,却也没有再拿他开涮,“这两样东西半食半药,虽然容易被人尝出来,但是却也让算是不引人瞩目,若是暗杀的话只需要注意手法,或许会有奇效!”

    “多谢樊阿先生。”李鍪现在除了这个还能说什么,至于什么手法,这个只能他自己研究了。

    “除去这两个东西以外,还有一些东西在一起也会要了人的命!”樊阿仿佛打开了话夹子,“硫黄乃是火精,多用于炼丹之中,而还有一种东西也多用于炼丹,那就是朴硝!”

    “朴硝....硫黄...这俩万一在一起不是会炸炉么?”李鍪想到了在辽东的时候,管宁曾经带他去看人炼丹,然后还给他讲解那些东西都是什么东西,结果管宁话都没说完,炉子就炸了!

    “那是巧合!”樊阿冷哼一声,“炼丹时候的确是偶尔炸炉,这两种东西也的确是罪魁祸首之二,但并准确,至少还需要木炭,也并非是一定会炸!

    呸!老夫和你说这个干嘛!朴硝和硫磺都属于烈性,若是在一起可让人不断的虚弱乃至丧病,若是一次性放的过多,甚至可以直接让人没命!”

    “那练丹药的…”李鍪有些震惊,他见过人炼制丹药,他也知道那俩玩意就是他们必需品…

    “炼制丹药的必需品对么?”樊阿不禁冷笑一声,“这两样东西之所以被称之为火精,也是因为服用可以提神醒脑,甚至让人不知疲倦!

    可是却有大隐患,炼丹的道士只知道丹方不知道药理,每日练这种丹药自己服用不说,再加上一直在炉火之旁烘烤,一个个脸色红润有光泽,兼职会写伪装,便显得那么出尘和健壮!

    可是实际上呢,他们最后有几个善终的?哪个最后不是死得莫名其妙的,还自以为是的遍天下的去炫耀自家的道法炼丹之法多么玄妙,甚至还创出来了五石散这种祸害人的东西!”

    李鍪听樊阿越说

    越激动,脸色也是变得有些尴尬了,不过樊阿能有这般心情倒也能够理解。

    樊阿的老师乃是当世神医华佗,是一个曾经被誉为天下第一神医的华佗,无论是广陵太守陈登,还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华佗游历天下之时,救活过太多太多的人了。

    但是俗话说得好,夜路走多了,难免撞见鬼,华佗游历天下的时候,见过很多让他都无法救治的病症,这也是他不断游历的动力,但凡他说药石无救的,无论是陈登这种数年之后的,还是那些立时就死的,几无疏漏!

    之所以说几无错漏,是因为华佗也曾经是算过一次,那是他和张角的一次角逐,也是唯一一次角逐,那次华佗被张角气了个半死!

    当初华佗游历天下之时,有一个汉子常年卧病在床,家人听说华佗游历到自己家乡之时,便去求见华佗,华佗也没有拿捏任何架子便去给这个病了多年的汉子诊治。

    只不过就算是华佗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这次便是如此,华佗诊治之后,哪怕他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想到该如何做才能将这个人治好,最后只能无奈的告诉他的家人,这个人,药石无救了,只能勉强续命。

    这个时候听到华佗这般说的时候,那人的家人已经彻底的失望了,都已经开始准备丧事了,此时华佗也感觉有些愧疚,便主动留下帮忙,顺带给村子里的其他人做诊治。

    可就是这么几天的功夫,就在那人已经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一个道士来到了村子之中,然后一颗丹药,一碗符水,那个已经只剩下一口气的汉子就这么奇迹一般的活了过来。

    当天下午便可以下床走路,晚上便可以行动自如,甚至就连胃口都大开了,一个人就能吃两碗饭!

    这个变化先是让他的家人吓得魂不附体,然后等到了晚上确定这个家伙不是回光返照之后便以为神迹一般,更是将那个道士供奉了起来,要给他立庙供奉!

    这一幕也让华佗难以接受,他对自己的医术十分的自信,绝不会认为是自己的失误让自己误诊了,可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所以在华佗百般恳求之下,那人的家人让华佗再次诊断了一番,这一次,华佗沉默了。

    并不是因为华佗知道了自己的医术不精,而是因为他诊断的结果是,这个人的五脏六腑已经坏了,之前若是按照他说的救治,或许还能多活命个月余左右,只不过耗费不少。

    便是不再救治了,也不过是死在病榻之上,虽然不会轻松,却也不会有太多的痛苦。

    但是现在华佗诊治之后,发现这个汉子在红润的面庞,看似健壮的身体外表之下,五脏六腑已经全都坏了,他的生命正在飞快的流逝,很明显那个道士给他吃下去的丹药和符水不是什么救人之物,而是夺命之物,用他剩下的生命换取短暂的健康。

    华佗想要怒斥那个道士骗人,想要怒斥那一家人的愚蠢,想要怒斥那个汉子的短视,但最后话到了嘴边,他还是选择了咽下去。

    华佗看着风光无限的道士,看着一脸开心的家人和汉子,他突然觉得真相并不重要了,在村民们奇怪的眼神和冷嘲热讽之中,华佗灰溜溜的离开了那个村子,离得他们远远的。

    华佗再也没有过去那个村子,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汉子和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村民,也不知道现在那群人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后悔过。

    但是华佗却是知道了,那个道士创建了一个教派,叫做黄巾道,靠着那一手炼丹符水之法,他和华佗一样游历天下,救治穷人,用一个又一个的骗局让天下百姓过半都信服于他。

    那个道士创建了黄巾道,收了三十六个弟子和数以十万计的信徒,更是将自己的理念传到了天下每一个角落,终于在某一天,他揭竿而起,靠他一己之力差点推翻了整个大汉,他就是张角,那个让华佗恨了大半辈子的人。

    此时樊阿说起道士的手法和炼丹的能耐,心情能好那才真是见了鬼,毕竟他的师傅可是记恨了张角大半辈子,不为别的,就因为张角玩弄人心和性命,将一个个本来还可能有希望的病人,活活的给治死!

    李鍪理解了樊阿的心情,也拱手说道,“先生放心,小人明白了,绝不会胡乱吃一些乱七八糟的丹药的。”

    李鍪的郑重换来的只有樊阿的冷笑,“你小子吃不吃那种东西和老夫有什么关系,老夫才懒得管你!”

    “嘿嘿...”李鍪却是嘿嘿傻笑不做多争辩,“若是硫黄和朴硝组合便是毒物的话,那倒是好办,假扮道士即可,不过这需要多看看道家的典籍一类的。”

    “那是你的事,莫要将这些东西脏了老夫的耳朵!”樊阿冷笑一声,“朴硝和硫磺是炼丹之用的,若是碰到一些信徒倒是有你的发挥之处,但是若是碰到一些不信道的,便无用了,老夫便再告诉你几样,也省的你说老夫不用心!”

    “请先生指教!”李鍪现在倒是十分的谦逊。

    “我大汉和西域都有的两种东西,一种名叫丁香,性情温和,有暖肾,降逆。治呃逆等功效,最常用的就是治疗冷气入腹之症状,味道也没有什么奇怪,乃是一种很温和的药材。

    第二种乃是郁金,躲在蛮荒之处,更是有温郁金,黄丝郁金等之分别,气味很香但是味道或苦或辣,乃是并不常见的一种药材,主要作用于活血止痛,行气解郁,清心凉血,利胆退黄。

    但就是这两种东西,一旦在一起服用的话,虽然不会致命,却会让人慢性中毒,短期引用还有利肠胃的作用,可是长期服用的话,便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之中去了性命,可谓是杀人于无形。”

    说完这句话之后,樊阿清了清嗓子,李鍪也十分识趣的跑去给樊阿拿了一壶热水来润嗓子。

    喝了李鍪奉上来的水之后,樊阿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山海经》曾言,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生犀角这玩意能不能让人和鬼同老夫不知道,但是老夫知道的是犀角乃是以为上好的药材。

    将犀角劈开,在用热水浸泡之后,捞出晒干磨成粉,便可入药,其主治清热凉血,解毒定惊。用于热病神昏谵语,斑疹,吐血,衄血等等,乃是一味极为名贵的药材。

    而益州之地则是有不少乌头,无论是川乌还是草乌都算得上是不错的药材,主治祛风除湿,温经止痛等,可就是这两种算得上是名贵的药材若是放在一起使用的话,同样具有不少毒性!

    同样的川乌这种东西本身就有不少毒性,若是处理不当便会出事,半夏和贝母都算不得什么名贵之药,也经常作为辅药,但是这两样东西却是不能和川乌这种半毒物混合在一起,毒性比犀角还要猛烈!”

    此时李鍪单单凭借脑子已经没办法将这些全部都记下来了,在刚刚给樊阿拿水的同时,也找来了笔墨和竹简,将樊阿说的这些都大致记录了下来,等待回去之后,慢慢整理好,然后反复试验。

    至于如何反复试验,在李鍪看来那不是问题,有孙英这个变态的存在,想来他会很感兴趣的。

    李鍪看樊阿没有什么想要继续说的了,便对着樊阿拱手行礼,然后自顾自的去整理自己刚刚记下的那些东西,同时还想着自己是否要好好的读一读医书这种东西了。

    而此时,刘复的跑圈之路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今天的太阳注定是出现不了了,已经寅时都要过了,头顶上面还是阴沉沉的一片,雨水稀稀拉拉的落下来,想来这就是之前蒯蒙所说的那什么梅雨季节了,在未来的几个月里,这种雨,或许会成为荆州的常态。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个雨也会给于禁这个曹魏大将带来一场灭顶之灾!

    刘复气喘吁吁的将原木直接扔到了地上,然后身上也不知道是被雨水还是汗水给弄的都湿透了,而且他额头上的水珠还在不停的顺着头发滴落下来。

    “就这么几下子就不行了么?”关羽看着刘复大口的喘着粗气,再看看他隐隐透露出来的血色,想来是刚刚那些动作让他刚刚有些好转的伤口再次崩裂开了。

    刘复微微抬起头,汗水和雨水的混杂已经蒙住了他的眼睛,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关羽的轮廓,但即使如此,刘复也依旧冲着那个高大的轮廓用力的点了点头,恶狠狠的说道,“某家也不过刚刚热身好罢了!”

    “哈哈,你什么时候能学的如你那两个伴当一般谦逊才好啊。”关羽哈哈一笑,然后冲着一旁的周仓招了招手。

    周仓早有准备,此时看到关羽的动作便扛着那把八十二斤的大刀沉稳的走了过来。

    “这把大刀是当年的一个故人给某家打造的,通体镔铁所制,所以才能重达八十二斤,不过没有传说中那么的邪乎,就是一把比较锋利,同时比较重的大刀罢了,当年某家就是用这把大刀,一刀将那颜良的首级斩落下来!”

    刘复看着眼前的大刀,不自觉的露出了很痴迷的表情,任何一个想要成为武将的男人都希望能够得到两样东西。

    一个是胯下宝马良驹,一个是神兵利器,只有有了这两个东西,才能更好的征战沙场,同时这两样也是和武将相辅相成的。

    “怎么,想要?”关羽轻笑一声,然后伸手拿过那重达八十二斤的冷艳锯,轻松的一个甩手抛向了刘复,“接着!”

    刘复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突然,他当然知道这把天下闻名的“冷艳锯”不可能这么轻松的给了自己,但是能够拿在手中,好生演练一番,那也是他梦寐以求的一件事啊。

    “来啦!”刘复一声大吼,顾不得浑身的酸痛,往前一个跨步,伸手就要将那把“冷艳锯”接过来。

    然后,刘复被大刀的惯性直接给砸到了地上,半天没能动弹。

第一百八十一章 训练

    刘复还是太低估了那柄闻名天下的兵刃,就和兵刃的主人一般,这般傲气的主人,怎么会有一把谁都能拿得动的武器呢。

    八十二斤的“冷艳锯”在关羽有意之下,直接冲进了刘复的手里,然后砸在了他的胸膛之上,若非是关羽的暗劲特意留了手,恐怕现在刘复就不仅仅是躺在地上的问题。

    “怎么,不是要拿老夫的兵刃耍耍么?怎的这还没还是挥舞就先躺下了?”关羽的轻笑从刘复的头顶传了过来,同时传来的还有周仓那没有良心的大笑之声。

    在自家君候将武器抛出去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现在的情形,作为关羽御用的扛刀客,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般看似平凡的“冷艳锯”到底有多么的恐怖了。

    就和自家将军一样,看似整日半睡半醒一样的眯着眼睛,看似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人一般,但是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天下都不被他放在眼中。

    周仓一直觉得,自家君候之所以之一眯着眼,主要是懒得看这天下人,因为在他眼中,这天下人都太蠢了,没有资格让他睁眼正视!

    跟随关羽这么多年,周仓就见过关羽数次睁着眼睛和人对视。

    一次是夜会张辽,那时候合肥的张文远刚刚威震江东,作为至交好友,关羽曾经夜行八百,前去给张辽祝贺,看着浑身浴血还在不停滴落的张辽,那是周仓第一次看到关羽正视一个人。

    第二次是田国让来信,让本来已经入睡了的关羽惊喜不已,然后十分开心的读了来信,并立刻书写回信。

    至于第三次,便是当君候听到江东要与自己联姻的传言之后,那一次君候不但睁开了眼,一瞬间的气势让自己都感觉到了心惊胆战。

    而在周仓看来,自家君候的这把“冷艳锯”就如同自家的君候一般,看似平凡不起眼,但是动之则如雷霆降世,仿佛有毁天灭地之能一般。

    这个莽撞的小子,虽然实诚也踏实,是个优秀的年轻人,但若是想要舞的动冷艳锯,那可不是他能办到的,至少不是现在的他能办到的。

    刘复废了极大的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不过难能可贵的是,整个过程他都努力的将“冷艳锯”恭敬的举着,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这站起来的这般艰难。

    “小子还是莽撞了,冷艳锯的威名,名不虚传啊。”刘复吃力的抬着冷艳锯,将他送到关羽的面前,之前看关羽用一条伤了的右臂轻松挥舞着这把天下闻名的大刀。

    刘复还以为,这把大刀名声大于实力,对它难免有了一丝丝的怀疑,可是刚刚这么一下子,所有怀疑都烟消云散了,不说其他,便是这重量自己就无法挥舞自如。

    若真是拿着这把大刀,莫说上阵杀敌,便是平常持着,都能将自己累的吐了血,也不知道这个关大将军是怎么用他来杀敌的,更不知道那个给关将军扛刀的亲将到底是什么怪物。

    “小子,刚刚站起来都这么费劲了,还好意思找老夫学刀?”关羽一把将冷艳锯拿了过来,然后轻轻松松的一个翻转,持在了手上,整个过程便是伤口都没有影响到分毫,可见关羽到底有都么恐怖。

    “嘿嘿。”被嘲讽了的刘复并没有灰心,反而一脸憨笑的冲着关羽说道,“小子别的好处没有,就是皮糙肉厚,尤其是这个脸皮,那是相当的厚重,好意思,好意思的。”

    “呵呵,老夫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把脸皮厚当成好处的。”关羽冷哼一声,“刚刚站起来这般费力,怎么不用刀拄着地,非要捧着,平白让自己出丑!”

    “刀是用来杀敌的,不是用来当拐杖的!”刘复这个时候倒是变得一脸正经了起来,“冷艳锯乃是宝刀,饮尽了敌人的血,小子拿着已经是辱没他了,若是再这般辱他,那边真的没脸再找关将军学刀了。”

    “刀是用来杀敌的...这话是谁教给你的。”关羽看着一脸严肃的刘复,冷声问着,“莫要说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你没这份儿本事!”

    “这话是家父曾经教导某家的,若然当初未能理解,但是这么多年,一直奉为至理名言!”刘复倒是坦诚,直接说出了来源,一点也不担心别人会因此看不起他。

    “令尊是....”

    “家父刘磐!”刘复也承认的十分痛快,一点都不在乎面前的人是谁。

    “你是刘磐家的那个小鬼?”关羽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道,“老夫见过你,可曾记得?”

    “印象…不太深了…”刘复有些尴尬,当年他被称为荆南净街虎,平素里就是在街面上晃荡,俗称打抱不平。

    每次回家要么是拿钱要么是闯了祸,从来没有好好在家呆过一次,所以关羽问的时候才这般的尴尬。

    关羽也看出来了刘复的尴尬,无奈的一笑,给他找了一个

    合理的理由,“也是,当初我等去拜访令尊的时候那还是我军刚刚夺下长沙,黄忠老将军举荐令尊想要让其出山,那都是多少年前了....令尊可还好么?”

    刘复在听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心情明显就低落了下去,脸上也露出了一声苦笑,“家父已经去世了。”

    “嗯?”关羽呆愣了一下之后却是发现刘复的神色不太正常,便不再细问下去,而是直接转开话题,“平素里可有什么趁手的兵刃?”

    刘复听闻也赶紧顺势说道,“平素里战刀用的更多,马战长枪大刀都用过,但是感觉,都不是很顺手....”

    “怎么,小时候没好好练武么?当初令尊的武勇可是连黄汉升那老家伙都感觉十分佩服的。”关羽哈哈一笑,看着面前这个充满朝气的面孔,“现在想要重新开始的话,可是要受很多苦的。”

    “小子不怕!”刘复听闻关羽这话之后,便是大喜起来,“小子就是皮糙肉厚,抗造!”

    “你又没去过辽东,从哪里学的这满口辽东话。”关羽冷哼了一声,然后转头和周仓说道,“去将平儿之前练习用的大刀拿来,暂且让这小子先用这个练习。”

    “诺!”周仓应诺之后便去了旁边,很快就抬了一杆大刀来,大刀身长丈二,刀身宽大厚重,刘复接过来之后,用手一掂,越有三十余斤,算不得多么沉重。

    “关将军,其实再重上三分,小子也能承受的住的!”刘复用大刀轻松的耍了一个刀花,看着熟练的手法,想来这么多年并非是全部荒废了,至少基本功还算是可以的。

    关羽看刘复这样子,也不恼怒也不夸赞,十分平静的说着,“莫要夸口,一会儿莫要叫苦才是!”

    “小子这张嘴什么都吃,什么都说,就是不会说苦!”

    关羽呵呵一笑,看着一脸得意的刘复,眼睛眯的更深了,“趁着还有些时间才该吃朝食,便先练习一番吧,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想来也是休息够了的。”

    “请关将军赐教!”

    “会扎马步么?身为武将,无论马上还是马下,下盘要稳,否贼未战便先自溃了。”关羽随便一脚,让刘复双腿分开,扎起了马步,“大刀平举着,记住,手要稳,不要晃!”

    刘复按照关羽的说辞,扎着马步,同时双手持刀伸向前面,马步四平八稳,双手沉稳有力。

    关羽绕着他走了一圈,微微点了点头,“看来你这小子却也没有完全的荒废时光,基本功倒是蛮扎实的。”说话的时候还出其不意的往刘复的膝盖上踹了一脚,不过刘复却是纹丝不动。

    “家父也是很严厉的,虽然小子经常偷懒!”刘复说话的时候颇有些得意,不只是因为基础扎实,也是因为这是自己那个已经故去的父亲教导的自己,刘复觉得自己没有给父亲丢脸。

    “可不要太过自信,这个动作,先保持一个时辰吧,老夫也去巡视一下营防!”关羽留下一句话之后便起身离开了,之前犹豫关羽的晕倒,关平因为担心被于禁趁虚而入便将大营后移,冒险移到山上。

    不过事实证明,关平也是有些小题大做了,知道荆州军的大营再次立好,于禁别说出兵,连出门都没有过。

    现在关羽伤口已经没有大碍了,便开始了亲自巡营,虽然这些事完全可以交给麾下的众将,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没有谁能够比关羽更加提起士卒们的士气的。

    周仓跟在关羽的身旁,虽然之前周仓这个亲将最大的作用就是给关羽扛刀,但是现在关羽身上有伤,周仓第一次感觉,自己就是一名真真正正的亲卫将领,一想到这里,就不禁昂首挺胸起来。

    “你不用这样,这段时间老夫会日日巡营的,若是这样,你也会很累的。”关羽看着一脸正色,昂首挺胸的周仓,也不禁笑了笑。

    “某乃君候麾下亲将,保护君候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没有什么累不累的。”周仓虽然如此说,但还是身体微微有些弯曲,不过这并非是因为他言不由衷,而是因为周仓的年纪,也很大了。

    “周仓,你跟随老夫多久了?”关羽突然心中有了很多的感慨,或者说,自从他出征的那一天开始,他的感慨就异常的多。

    “建安六年,君候护送主母之时于卧牛山收下周某,如此算来,某将已经跟随君候一十八年了。”周仓说话的时候也回忆到了那一天,那时候自家君候刚刚斩了颜良,正是天下闻名的勇将。

    那年的君候不过四旬而已,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横刀立马天下莫敢阻拦,而自己也不过三十出头,正是一个武将最为巅峰的时候,自持力大无比悍勇非常,在黄巾之中也算得上是一个人物。

    不过就算如此,周仓在第一次见到关羽的的时候,就被他的那种气度给折(打)服了,若非关羽留了手,估计现在周仓已经去见大贤良师了。

    “一十八年了....老夫记得那个时候正好晓儿带着关平那个小鬼头找了过来,那时候平儿还是个小娃娃,现在也已经快三十了,时间还真是过得快啊。”

    “哈哈哈”周仓也想到了那个时候关平憨憨的样子,不由的跟着笑了出来,就像君候说的,他们已经相识一十八年了,这是一个很神奇的时间,十八年能够让两个陌生的人变得无比熟悉。

    “突然想到,元福你也已经五十了吧,也是个土埋胸口的老家伙了。” 元福就是周仓的表字,不过这个表字不是周仓父母给的,是关羽在周仓跟随自己十年之后,才赐给他的,因为那天周仓喝醉了说,没有表字的人,都是贱民一般被人看不起。

    “哈哈,对呀,某家都已经五十了!”周仓点着那大大的脑袋,一脸的憨厚,“或许再过几年,小人就先走一步,去下面给将军继续做先锋亲将了!”

    大军出征,说这种话是十分不合时宜的,至少是很忌讳的,但是现在关羽并没有怪罪周仓,甚至没有对这句话进行任何的反驳,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天空之上雷霆不断,“这雨越来越大了!”

    “君候放心,士卒们蓑衣已经准备完毕了,平素也一直在伐木,度过梅雨季没有问题!”周仓突然说了一句看似很不相关的事情,但是关羽听见之后却是难得微笑了一番。

    “如此就好,这场雨,看来要下一个月不止啊!”关羽抬起头,感受着雨滴稀稀落落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胡须上。

    “今年的梅雨季来的特别突然啊。”周仓也随着关羽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了天空,“君候,咱们可以回家么?”

    “会的,你放心吧,都会回家的。”关羽慢慢的低下了头,“你,元俭,赵累,王甫,季常,机伯,你们都会回家的。”

    “君候也会回家的,兴国还在家等着您呢。”周仓突然笑了起来,“还有大小姐,若是没有了君候,他一定会大吵大闹的,这天下只有君候一个人能够制得住大小姐呢。”

    “哈哈哈!”从周仓的话语里,关羽也想到了那个让自己头痛不已的小女儿,明明已经该出阁了,可就是死赖在家里不走,不知道多少上门求亲的益州公子让他轰了出去,益州名士李恢之子据说为了她茶不思饭不想的,结果刚找人求亲,这个丫头就一个人从益州跑到了荆州,当初把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凤儿那个丫头就是被老夫惯坏了,偌大的丫头了,还没日疯疯癫癫的,等日后有了时间和机会,老夫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她,然后给她找一个合适的郎君!”

    “君候若是教训大小姐的话,想来君候的胡子又会少上几根的。”现在关羽的心情想来是不错的,任凭周仓这般开自己的玩笑也没有丝毫的愤怒和不满,或许只有再想到那个让他头痛的女儿的时候,关羽才会这般慈祥吧。

    “咔嚓!”此时天空再次一声惊雷出现,随之而来的是雨滴再次大了两分。

    “安排出足够的人手在外巡视防卫,剩下的人回帐中休息,伐木暂且停止,时间还是足够的,记得安排好轮换和汤药,这个季节,若是一个不甚,少不得风寒之症!”

    “诺!”周仓应声之后便飞跑着前去传令了,此时大营之中,也慢慢的有了一丝丝的慌乱,在没有战事的时候,躲雨的士卒倒也顾不上什么仪容军阵,毕竟此时在狼狈也好过一会儿成为落汤鸡。

    而被命令留下巡视的士卒倒也没有说什么怨言,而是快速的将蓑衣穿在身上,然后开始了他们的巡视。

    “君候!”周仓安排妥当之后便赶回了关羽的身边,毕竟他最大的职责就是保护自家的君候,“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那校场上的那两个小子,是不是也让他们先躲躲雨?”

    “刚刚老夫不是说了么,让那小子扎马步一个时辰,既然说了,那老夫就没打算变卦,让他继续扎马步,让关平监督!”

    “诺!”周仓听到这话,便知道关羽动真格的了,心里只能对刘复默默哀悼一番,跟着自家君候的确是能够学到不少真本事,但是这倒霉孩子的日子想来也会十分的凄惨。

    “哗啦啦...”随着关羽和周仓的对话,雨水也渐渐的大了起来,逐渐变得硕大的雨滴滴落在关羽身上的蓑衣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随着雨幕,关羽带着周仓再次回到了校场上,这个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在躲雨了,便是李鍪都就近找了一个有棚子的地方开始看竹简,身边还跟着一脸不情不愿的樊阿。

    而在雨幕之下,只有两个人没有丝毫的遮挡,一个是扎着马步的刘复,一个是看着刘复扎马步的关平,雨滴毫不客气的拍打在他们的脸上,让他们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但就算是如此,他们两个也没有想着去躲藏或者如何。

第一百八十二章 水涨

    “这厮到算是老实,不想自己嘴里说的那么恬不知耻!”关羽看到这一幕,虽然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语气却还是柔和了一些。

    “这小子想来也知道现在的这个机会有多么不容易,哈哈”周仓看着雨中扎着马步的刘复,豪放的笑了起来,“少将军也在雨中淋着,他的身子还不太爽利...”

    “几十军棍罢了!”关羽冷哼了一声,“看看那个扎马步的小子,身上的伤绝对不会轻,现在血水都混着雨水流出来了,可是你看看他可曾动了哪怕一动?”

    “这...”周仓自然能够看见刘复身下那一滩不大的血迹,还在随着雨水不断的流淌流逝,可是再看看一旁负责监督的关平,那惨白的面色,一点也不比那个叫刘复的孩子好到哪里去啊。

    “君候对少将军,太严厉了些....”周仓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说了这么一句话,也算是为他的少将军关平打抱不平吧。

    “身为老夫的长子,怎可这般无用!”关羽却是冷哼一声,脸色也变得十分不善,“看看兴国,还不足双十,便是文武双全了,文韬武略便是那诸葛孔明都经常夸赞,大哥常言这是我郡年轻一辈的希望!

    可是你再看看这个小子,老夫不过昏迷了大半个时辰,这军营让他弄成了个什么样子,慌里慌张的,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幸亏那于文则担心有诈没有出来追击,否则老夫现在真就让人给埋了!”

    关羽说道这个的时候便一肚子的火气,关平是自己正妻胡氏所出,而且还是嫡长子,这毋庸置疑,可是自己的这个长子在找到自己的时候都已经十几岁了。

    和他一同出现的还有失散多年的妻子胡氏,只不过十来年不见妻子,感情本就淡薄了不少,再加上胡氏长途跋涉之下非但没了生育能力,后面更是得了重病直接撒手人寰了。

    当初在徐州,关羽其实看到吕布部将秦宜禄的妻子时候,是非常动心的,甚至请求过曹孟德希望能够在斩杀吕布之后,能够将秦宜禄的妻子赏赐给自己,至于那个名动天下的妖女貂蝉,关羽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然后曹操答应了,然后曹操要亲自主持关羽和秦氏的婚事,然后曹孟德见了秦氏一面,然后秦氏成了曹孟德的女人,秦朗这个秦宜禄的遗子,成了曹孟德视若己出的儿子。

    而关羽,那时候大家都在祝贺曹公荡平吕布,收得美人入怀,哪里还记得起关羽是谁!

    直到关羽离开曹操麾下,这都是他的一个心结,而这个心结在他离开曹操去寻找刘备的路上,碰到了结发妻子关胡氏的时候,彻底的爆发了。

    或许当初的关羽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终有一日,还能见到自己的妻子和长子,自己离开的时候,长子才那么大点的娃娃,可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却是已经快和自己一样高了。

    长子关平,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关羽是惊喜的,因为他和自己年轻时候一样威武不凡,力大无比,在某种程度上,便是身边的这个怪胎周仓在气力上都不如他。

    可是在最初的惊喜之后,关羽突然发现,这个从小被母亲带在身边的孩子,被带废了!

    关羽自己好歹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祖父关审那是乡里有名的先生,常以《易经》、《春秋》两本书教育自己的父亲和自己,而关羽现在喜欢看春秋也是因为祖父的原因。

    父亲关毅也是家乡很出名的孝子,祖父去世之后,自己在坟前结庐守孝三年,更是不忘教导关羽读书习武,只不过在守孝结束之后不久,也就撒手而去了。

    关羽作为十里八乡有名的书香子弟,更是从小就勇武不凡,堪称楷模一般,也是这样,他从小便极为傲气,对谁都看不起,若非当初父亲的遗命说关胡氏性情温良,乃是贤妻良母,恐怕心高气傲的关羽真的看不上这个女人。

    关羽虽然从一开始就看不起自己的妻子,但也是个负责人的男人,成亲之后安顿家业不再四处闯祸,但是他不闯祸,祸找他啊,最终还是犯下了杀人案子,只能潜逃,背井离乡,已走就是十几年。

    最后还是好不容易把关平拉扯大了的关胡氏觉得不能再傻等着了,便带着关平踏上了寻夫之路,那些年刀兵不断,诸侯混战不休,天知道一个柔弱女子是怎么带着一个不通武艺的孩子找到自己的丈夫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关羽才对自己的发妻感到十分的愧疚,并且放弃了另寻女子为妻为妾的打算,哪怕后面他知道了自己的妻子关胡氏无法再生育了也是一样。

    直到他们来到了荆州,赤壁一战战胜了曹孟德,南郡一战轰走了曹子孝,荆南更是连战连捷,一路让他主公刘玄德也变成了这天下排的上号的一路小诸侯,之后刘玄德更是有侵吞益州,三分天下的架势。

    而关羽也一跃而成主公刘玄德麾下第一大将,可以说在刘备入住荆州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两个都变得炙手可

    热了起来。

    从那时候开始,关羽的府邸,每日宾客不绝,各种文人士子不停的登门拜访,也着实让关云长享受了一把如日中天的感觉,那种感觉仿佛他又回到了年幼之时,乡间邻里看到他都是一脸的艳羡,那种感觉美极了。

    可也就是这个时候,关羽终于发现自己的这个长子和妻子是多么的让他不满,妻子虽然真的算是贤良淑德,但是毕竟是乡里之人,虽然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家中长妇作为关羽的门面之一,当初的确是没有少被荆州的才俊所嘲讽,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关羽为了维护自己的妻子,对荆州的那些世家才俊极为不满。

    而自己的这个长子就更加的过分了,作为关羽的长子,无论是关羽本尊还是他主公刘玄德乃至他三弟张飞,都是对这个孩子极为的宠爱,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可是关平又是何等的不争气,做事犹犹豫豫的不说,让他带兵带不了,学习兵法却是连字都学不会,上阵杀敌却只会用那一把子傻力气,连刘封的十招都扛不住。

    等到关羽真正意识到这一件事的时候,关平已经彻底的耽误了下来,在教他习文断字,再教他练习武艺刀法,却是已经太晚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关羽出征之时,在南郡府邸静养的关胡氏终于还是没有抗到自己的丈夫回来,病死于榻上了,只留下一个傻了眼的儿子关平在这世上。

    关羽虽然并不主动,但是没了主妇的关家顿时再次被荆州的世家大族给盯上了,虽然现在关羽还只是一个小诸侯的大将,但是只要不傻就知道关羽的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给关羽介绍女子的媒人世家几乎踏破了关家的门槛,就连刘备张飞两人都找到关羽,希望他能够以大局为重,毕竟现在他们兄弟借居在荆州这种地方,新投奔他的麾下也大多数都是荆州一脉。

    在各种理由之下,关羽续弦了,不是什么蒯,庞,黄,马,习这种大家族的女子,也不是廖家,刘家或是程家这种荆南世家的子弟,而是去了南郡一个很小很小世家的女子。

    至于理由,关羽说,这个女子眼睛很像那个女人,他没有说那个女人是谁,但是刘备和张飞这两个兄弟听到这句话之后,就同时闭上了嘴不再劝说了。

    关羽不知道自己迎娶那个续弦进门的时候,自己的长子是个什么心情,但是关羽知道从那以后,自己的这个长子和自己就更加的疏远了,不是从行为上,是从心里。

    从小娘进门的那一天,关平就从家里搬到了军营中,找到了那个和他有着同样遭遇的刘封,虽然他乃是嫡长子,刘封乃是刘备的义子,但是这两个人在家中的地位都十分的尴尬。

    关平每日和刘封在一起,虽然武艺进步依旧缓慢,但是因祸得福的,这两个之前互相看不对眼的家伙,却是有了很深厚的友谊,不过这份友谊却是让关羽对他更加的反感,顺带连刘封也让他更加厌恶了。

    关羽的新欢并没有让他失望,不但在第二年就给他带来了一儿一女,更是知书达理,作为世家之女,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世家也一样,对于迎来送往这些事情,十分的熟络,十分的给关羽长脸,这也是最后刘玄德决定让关羽坐镇荆州的原因之一。

    等到刘备拿下益州之后,便将关羽的家眷都接到了益州,包括他的妻子儿女,而当他的二儿子关兴离开他的时候,确实已经让他教导的文武双全了不说,更是在荆州那些士子的教导下显得落落大方,十分有名将风范。

    这个时候关平已经在益州随军征战数年了,先战汉中,再战成都,整个平定益州之战他都有参与,可是在阳平关被马岱打的抛头鼠窜不说,在益州之战中更是毫无建树,便是刘封都开始发放异彩了,只有关平依旧是那般毫无作为。

    等到因为关羽的缘故,再次将关平调回荆州的时候,关羽才发现,那个曾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喊爹爹的娃娃,已经和自己一般高大了,长了和自己一样的三缕美髯,用了和自己一样的大刀,骑了和自己一样的赤红马匹。

    只不过不一样的是,自己已经是荆州人人敬而畏之的荆州大将军,关羽关云长了,而关平依旧是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二代子弟,莫说自己的弟弟关兴,便是三弟家学文的张苞和张绍的能力都在他之上。

    在羽翼渐渐丰满起来的主公麾下,关羽赫然发现,自己的这个嫡长子竟然找不到一丝自己的位置,他真的就这么落寞了。

    或许是关羽自己无法接受这件事吧,在关平回来之后,关羽便命令他必须跟在自己的身边,关羽并不太会教导人,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一样。

    关羽说的最多的就是,“这才哪儿到哪儿!快去练刀!使劲儿练!不要懒懒散散的!”

    “春秋都读不通顺,这是咱们关家的家学!家学!”

    “你都三十的人了,

    连个婆娘都找不到,现在你二弟因为你的事,耽误了多好良家女子!”

    “你看看你现在,文不成武不就的,以后怎么给关家光耀门楣!”

    每次关羽痛骂关平的时候,周仓都是和现在一样在旁边看着,哪怕心中为这个少将军感到不公也是一样,只有在关羽气愤道对关平施家法乃至军棍的时候,周仓才会上前求情。

    关平也是憨的,每次无论自己的父亲骂自己骂的多么难听,打自己打的多么严重,都一言不发,就站在那里,任凭关羽对自己大骂,不言不语也不辩解不求饶。

    可就是这样,关羽却是对关平越发的不满,觉得这个儿子过于懦弱过于软弱,其实关羽也是害怕等他死了之后,这个儿子没了自己的庇护无法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

    莫要以为作为关羽的儿子就是多么的荣耀,他现在享受着多少特权,便有多少人盯着他的疏漏,关羽知道,自己这辈子或许是看不到天下一统的那一天了,自己当年征战沙场也好,治理荆州也好,得罪了太多太多的人。

    若是有一天他撒手人寰了,这个过于憨厚过于软弱的儿子,没了自己的庇护,会被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啃得连渣子都不剩的。

    关平一无经天纬地之才,无法在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二无斩将杀敌之能,无法在这乱世之中杀敌立功,这种人在这个乱世是无法做到功成名就的。

    可他还是自己的儿子,是关羽的儿子,一个平民百姓的儿子,如果和他一样,有一膀子好力气,读过书还识字,那简直就是他家祖坟上冒了青烟了,就算成不了什么大人物,也能混出点名堂来。

    可是关平不行,若是关平只有这点本事,那么他最后只能被数不清的阴谋诡计给算计到死,甚至祸及子孙后代。

    这也是为何关羽对关平十分的严厉,严厉到让所有人都觉得关羽是厌恶这个长子一般。

    就像现在,就连普通的士卒关羽都十分担心他们因为淋雨而受到风寒,让他们回到营帐之中修整,还让后营将饭做好之后由各营主将负责安排人手送到各个营帐之中。

    可以说,关羽对士卒的关爱做到了极致,这也是关羽在荆州深得人心的原因。

    可是到了自己儿子关平身上,却是丝毫不顾及关平就在前一日才被他打了数十军棍,差点就下不来床了,可是今日却是这般在雨中淋着,监督一个和他没有丝毫关系的人。

    周仓看到关羽这么对待关平,其实心中真的是十分不忍心,可是这是自家君候的家事,他实在是只能看着,不能够再多说了。

    “君候!一个时辰到了!”周仓知道自己劝不动关羽,便一直心中掐算着时间,一个时辰一到立刻就禀告道。

    “这么快就到了么?”关羽瞥了一眼恭敬的周仓,知道他的心思却是没有多少多说,而是冷哼一声,“让他们两个回去吧,通知下去,多准备几碗姜汤,老夫要去去寒气!”

    “诺!”

    知道自家君候傲气的周仓自然知道这多弄几碗姜汤是给谁安排的,心想军侯还是在乎着少将军的,只是不想表达罢了。

    在得了关羽将令的刘复和关平两人也终于能喘一口气了,一个时辰,还是淋着雨,哪怕这雨并不算多么大也是极为难受的,李鍪搀扶着刘复,不想和他们为伍的樊阿便凑到了关平的身边,四个人一起回到了关羽的大帐之中。

    和他们同时来到的,几乎还有正在烹煮的姜汤,为了效果更好,周仓直接从后营拿了一个小碳炉,上门做着刚刚弄好的姜汤。

    “少将军,末将已经安排人手去您帐中拿干净的衣服了,一会儿换上,莫要着了凉!”周仓将碳炉放好之后便冲着关平说道,同时也对刘复李鍪两人说着,“两位公子也是,某家已经让人去通知二位的同伴了,也让人给二位找合适的衣物!”

    “多谢周将军了!”刘复和李鍪倒是十分客气的给周仓道了谢,而关平却只是平淡的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周仓应该是已经习惯了自家少将军的脾性,也没有任何的尴尬,卖力的去收拾碳炉了。

    闲来无事的刘复突然看到李鍪怀中鼓鼓囊囊的,便直接问道,“刚刚看你将很多竹简直接塞进了怀里,是什么?”

    李鍪淡淡一笑,从怀里随手掏出一卷竹简来,“刚刚从樊阿先生那里要来的,几卷医书,最近突然想学医了。”

    “汉隆还真是....兴趣广泛!”

    看着刘复言不由衷的样子,李鍪无奈摇了摇头,“不过这里面有几件事写的还是蛮有趣的。”

    “医书还能有趣?”

    “还有一些华佗先生的见闻,比如就有当年太平道的一种丹药能让人短时间里气力大增,但是后患无穷...”

    “这位兄弟,能让我看看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水涨(二)

    关平突然出声着实是将李鍪吓了一跳,自从他来到荆州军大营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关羽的长子主动说话。

    关平或许是因为刚刚淋了雨,现在嗓音很雄厚,或者说厚重,没有他父亲关羽那么淡然中带着霸气的感觉,就是单纯的厚重,甚至让人有一种平平无奇的感觉。

    “少将军....是想看这个么?”李鍪将手中的竹简轻微的扬了扬,“还是说某家刚刚说的那件事...”

    “某家想看这位小兄弟刚刚说的那件事。”关平倒是没有客气,“某家一直对那个时候的事情很感兴趣,所以听到了就想看一看,不知道可不可以?”

    “当然,当然可以。”李鍪虽然并不相信关平的话,但是一旁坐着的关羽都没有反对,他自然是不会有意见,至于这些竹简最开始的主人樊阿先生嘛,李鍪想来他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李鍪从怀里翻了半天才将那卷记录着这些事情的竹简翻出来,然后恭敬的递给了关平,关平倒也不客气,直接就打开看了起来。

    看了半晌之后,关平突然变得一脸落寞起来,然后脸色十分低落的将竹简从新卷好,递还给了李鍪,“多谢小兄弟了。”

    “无事!”李鍪不知道这个关家的少将军到底是怎么了,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过还是很客气的将竹简接了回来。

    李鍪和刘复一脑门子的雾水,反倒是一旁冷眼旁观一直不发一言的关羽仿佛明白了自己儿子的想法,一脸愤怒的一掌拍向了面前的桌案!

    “孽子,不学无术之徒,不好好的修习学问武艺,竟想一些没用的东西!废物!”

    关羽这突然的怒骂再次李鍪两人大吃了已经,不知道今儿个这父子俩到底怎么了,都是这么古古怪怪一惊一乍的。

    关平听到关羽的怒骂,也是立刻站直了身子,朝着关羽转过身子,然后沉默的低下头任凭自己的父亲喝骂自己,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孽子,你非要气死老夫不成么!”关羽越骂越生气,看着关平这么唯唯诺诺任凭自己大骂的样子便更加的生气,抓起身前桌案上的砚台冲着关平的脑袋上就丢了过去。

    一直在一旁充当一个目瞪口呆的看客的李鍪看见这一幕,顿时被吓得一激灵,尤其是看到那砚台朝着关平额头飞过的时候,这傻小子居然还不闪不避的在那里杵着,更是为他捉急。

    “少将军小心!”李鍪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主客,一声大吼的同时大步跨出,同时一把拽住关平的后脖领子使劲将这个比自己高两头的傻小子拽到了一边,躲过了这要命的砚台。

    当砚台哐啷落地的时候,李鍪的心还在嗓子眼提着,看着那实打实的砚台,和主座上仍然一脸怒火的关羽,突然一股邪火从心里冒了出来,看向关羽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妖异了。

    “关将军,刚刚那下,你是想杀人么!”李鍪此时仿佛忘却了这里是哪里,自己对面的人又是谁,冲着关羽直接大吼了起来。

    关羽其实在出手的那一刻便有些后悔了,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作为主帅的面子以及作为父亲的面子,并没有让自己的脸色有丝毫的担心,尤其是在李鍪将自己的那个傻儿子救下来之后,更加的不担心了。

    此时听到李鍪这毫不客气的喝问,关羽的拧脾气也上来了,顿时猛地一拍桌子,“老夫如何做,还需要你这个小鬼来教训么?”

    “吾常闻,饿虎虽凶,尚不食其子!”李鍪一脸的怒火,看着上面一脸平静的关羽更加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您和少将军乃是亲生父子,少将军就算稍有错漏却也是至孝至纯之人,又有何事能让将军如此!”

    “此乃某之家事,何用汝这小儿插嘴胡言!”关羽此时也是有些怒火出现,看着李鍪的眼神也是颇为不善,便是一旁伺候的周仓和没有回过神来的刘复都发现了这一点。

    “关将军!”刘复最先反应过来,赶忙跑过去,一把将李鍪拉倒自己的身后,然后冲着关羽行礼说道,“将军见谅,汉隆只是有感而发,所说所做做不得数!”

    李鍪此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却是丝毫不领情,直接将刘复拉到一旁冲着关羽继续怒吼道,“关将军之家事,的确是不该小子多嘴,但若是关将军的教子之法便是如此的话,那关将军莫要忘了,世上还有一句公道自在人心!”

    “听你这么说,你是觉得老夫做事不公了?”关羽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但是周仓已经从这条缝隙中,看到了危险的光芒。

    或许帐篷之中唯一一个没有这种感觉的就是依旧想要和关羽争论的李鍪了。

    不过这次李鍪刚要张嘴怒喝,就被两个声音直接打断了。

    “闭嘴!”

    “够了!”

    一个声音来自身后,正是一直沉默不言的关平,一个声音来自门口,正是刚刚敢来的蒯蒙。

    平本来怒喝一声“够了!”想要阻止李鍪后面的话,但是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便再次将嘴闭上了。

    蒯蒙也是刚刚赶过来,一起来就发现帐中无人了,然后就被告知这两个家伙去找关将军习武练刀,不禁感慨他们的好运气,结果一到大帐门口,还没想好第一句话说什么,就听到李鍪在里面大吼大叫的声音,从话语里蒯蒙还发现,他的目标居然还是关羽!

    这一发现顿时让蒯蒙吓了个半死,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直接掀开营门冲着李鍪就大喊了起来,让他赶紧闭上嘴吧。

    李鍪被这两声大喊给弄得愣了一下,刚反应过来想要继续说话,蒯蒙就从他身后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而在李鍪侧前方的刘复也不动声色的往后猛地一肘击,直接撞在了李鍪的胸膛上。

    李鍪就这么被两个人合力给弄晕了过去,两眼一翻,摔在了地上!

    蒯蒙不管已经躺倒地上的李鍪,上前两步走到刘复的身边,冲着关羽露出了一脸的歉意,“汉隆莽撞,还望关将军见谅!”

    “莽撞?那他脾气倒是很爆裂啊!”关羽虽然看到李鍪倒下去之后,脸上已经缓和了很多,但是仍然心中有着些许怒气,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有人敢这么和他放肆了。

    哪怕这个人之前给他的印象十分不错。

    此时蒯蒙看着关羽的神色也是一脸的焦急,然后刘复也赶紧凑到了他的耳边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刘复说完之后,蒯蒙的神情突然变得平静了下来。

    “关将军!汉隆此事情有可原!”蒯蒙轻声说道,却不是为李鍪辩解,“某家有一句话,想告知将军,请允许学生放肆!”

    说完之后蒯蒙也不顾其他人震惊的眼神,径直的走到关羽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而随着蒯蒙的讲述,关羽那不善的目光和脸色,慢慢的变得缓和了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待到蒯蒙说完,关羽脸色也恢复了正常,甚至看向晕倒在地的李鍪之时,还有一丝柔和。

    “此时国让将军也知晓,将军但可去问!”蒯蒙退到了下面,躬身行礼说道。

    “那,这个小家伙知道么?”关羽没有想着去问田豫,主要是刚刚蒯蒙和他说道呃事情,确实是有些让他心神震惊。

    “学生不知,但是想以汉隆的聪慧,未必就不会想到,只是不曾说罢了!”

    “哎....”关羽叹息一声,“也是个可怜的家伙,周仓,将这个家伙弄到后面去,等他醒了在带过来!”

    “诺!”周仓看到关羽平息了怒火,也赶紧应诺一声之后,便去将李鍪抬了起来,送到了营帐后面,安排他休息了。

    等到李鍪离开之后,营帐之中的气氛突然变得尴尬了起来,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连关羽都不想要再去喝骂关平了。

    “那个...”最后还是关羽看士卒将给他们准备的干净衣物拿来,自己最先开了口,“既然衣物都到了,那你们几个小家伙便先将姜汤喝了,然后换上干爽的衣服,省的着了风!”

    “诺!”

    等到关平等人收拾利落之后,关羽也开始了他继续的教导,“今日下雨,那边在营帐之中教导你这个家伙吧。”

    刘复听到自己还可以跟随关羽修行,心中自然是十分开心的,但是看着这并不算大的营帐,也是一脸的不解,“将军,这地方,小了些吧。”

    关羽看着下面的刘复,也是嗤笑一声,“就扎个马步,你还需要多大的地方!”

    “刚刚在校场,某家不是扎马步了么?一个时辰...”刘复好险没将后面那句“将军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说出口。

    虽然刘复没有将话说完,不过关羽似乎是听出来了什么,脸上突然挂出了一抹冷笑,“让你扎马步,你就扎!”

    “还和之前一样么?”刘复嘟囔了一句,便将放到一旁的大刀拿了过来,继续摆出姿势,扎起马步来。

    “这次换单手,你臂力不够!”关羽淡淡的说了一句,同时冲着刚刚出来的周仓使了一个眼色。

    刘复听到关羽的话之后,虽然不知道为何说自己力量不够,但依旧是按照关羽的要求右手持刀,而周仓也看到了关羽的眼色之后便再一次的走了出去,路过刘复身边的时候,还微微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等到周仓离开之后,关平很自觉的站到了关羽的身后,冲到了周仓二号的职责,仿佛之前的那一幕没有发生一般,而蒯蒙则是捡起了李鍪昏倒时掉在地上的竹简,跑到之前李鍪所在的位置,仔细研读了起来。

    周仓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两手空空的出去,却是抱着一个大竹筐回来的。

    竹筐里也不知道放的是什么,反正当周仓将这大竹筐放到地上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很沉闷的响声。

    就在刘复不知道这是要玩什么花样的时候,关羽再次说话了。

    “这个小子既然觉得扎马步并不费力,那么便先来两块吧!”

    “两块?什么两块?”刘复一脸的呆愣,完全听不懂关羽和周仓再说什么暗语,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只见周仓将竹筐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两块不算小的石头,然后在摸索出一根粗大的绳索,将两块石头捆绑好,然后拎着石头,缓步走到扎着马步的刘复身边。

    同时在刘复耳边轻声说道,“嘿嘿,你说你嘴那么碎呢,死眯出眼的非让自己吃点挂劳不行!”

    就在刘复还在琢磨周仓那句死眯出眼和挂劳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看到周仓一脸笑容的给自己手中大刀的刀刃上,挂了两颗石头,同时耳边再次传出来关羽的声音。

    “你平时都是这么持刀的么?有个屁用!周仓,教教他!”

    “诺!”

    本来刘复右手持刀,只是斜摆,用右臂和肋下夹着刀身,这样也是一种很常见的....花架子。

    不过在周仓应诺之后,就被周仓给变成了单手持刀,真正的单手持刀,这个刀身横在胸前,这是一个很标准的防御姿势,也是刘复最不常用的招式,这个招式并不费力,甚至可以说是很省力的一种,前提是,没有那两个石头。

    两块石头算不得沉重,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余斤罢了,可是掉在刀头上,那种失重的感觉却是让刘复很是难受,特别是,周仓就站在自己身后,还用很戏谑的语气告诉自己,“手不能抖,抖一下,便是一鞭子!”

    周仓说这话的时候,还真的从后腰上将马鞭解了下来,凌空甩了一个鞭花,霹雳一声响,震得刘复心头颤!

    “关将军,这是何意啊...”刘复实在是不懂这是要干什么,虽然他也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人物,想来关羽这种闻名天下之人应该不会戏弄自己的。

    “为将者,不仅仅是要臂力强大,更多的是手要稳!斩将杀敌靠的也不仅仅是力大无穷,你需要知道该如何运用你的气力。”关羽难得的给刘复耐心的解释了一番,“你的气力很足,这不得不说你父亲给了你一副上好的弟子,你的基础也很牢靠,想来从小应该没少被你爹教训,但是你却太过于莽夫了一些,只会最基础的东西,全然不懂如何将你的力气发挥出来,浪费了一副上好的身体!”

    “关将军这是在教导小子运用么?”刘复只是平举了这么一小会儿,脸上就有些发红了,胳膊也有些发酸,尤其是小臂,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小臂的酸胀了。

    “老夫这是再教你如何沉稳!”关羽留下这么一句刘复听不懂的话之后,便继续低头看起书简来,关羽好读春秋这件传说,看来的确是真的。

    在刘复呼哧带喘和周仓噼里啪啦的鞭子声中,一直昏迷的李鍪终于在适当的时候清醒了过来。

    当他揉着发昏的脑袋和阵阵疼痛的胸口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不过好在他这次没有再多嘴,看到关平依旧平安无事的站在关羽的身后,再想想之前听到关平怒吼自己的话,也就自嘲一声,回到蒯蒙身边跪坐了起来。

    正在研读医术的蒯蒙看到李鍪过来,却也没什么表示,只是手指从桌案上轻轻一划,将一碗已经温了的姜汤送到了李鍪的身前。

    李鍪看着面前的姜汤,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多说,端起来大口的喝了起来,等到喝完之后,便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想要看医术,却是怎么也静不下了心来。

    “若是静不下心来,便跟着那个小子一起练练!”关羽的声音从主位上传了下来,一点也听不出之前的怒气,“将陶碗倒满水,跟他一样,平举着就好,你就不用扎马步了。”

    李鍪看了看上方头都没有抬起来的关羽,却也没有犹豫,起身拿起水壶将陶碗倒满水,跪坐好之后,左手拿着竹简,右手便将灌满了水的陶碗平举起来。

    然后很快,李鍪就变得和刘复一样了,右手手臂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要将水洒出来一样,脸色也开始有些涨红起来。

    “这才不足三刻,你们就坚持不住了?”关羽冷笑声从上面传了过来,“就你们两个这点微末本事还想着行走于这乱世之中,也幸亏是没碰到什么高手吧,否则现在估计你们坟头已经长草了!”

    刘复和李鍪虽然真的很像反驳关羽的话,但是他们现在硬扛着坚持这个动作已经很费力,更不要说别的了。

    只不过他们虽然不说话,但是关羽却是不放过他们,“两个都一样,都在坚持半个时辰,周仓盯着!别让这两个小家伙晃来晃去的和只鲶鱼一样,看着就心烦!”

    “诺!”周仓也知道自家的君候嘴硬心软,不过同时也羡慕这两个人的好运气,能得到君候的赏识。

    为了表示自己的羡慕,在刘复再次忍不住晃动胳膊的那一刹那,周仓一鞭子抽在了他的后背上!

第一百八十四章 水涨(三)

    两个人仿佛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将这半个时辰熬了过去。

    当半个时辰一到,大刀哐当落地,这个时候刘复也顾不上什么刀是用来杀敌的了!

    他整个右臂已经酸痛不已了,别说再继续举着大刀了,便是就这么一动不动他都感觉很难受了。

    而李鍪更加的惨淡,半个时辰到,他的手就直接松了,陶碗直接跌落到了桌案上不说,就连仅剩的那小半碗水,也已经没有了。

    在半个时辰刚刚过去一半的时候,他的手就已经不稳了,哪怕他极力的克制着,他的手臂依旧是不停的颤抖,让陶碗里面的水不停的洒落出来。

    关羽也劝说过,若是坚持不住就算了,这么颤抖着,坚持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可是李鍪就像是在赌气一般,不讲陶碗放回桌面上,哪怕里面的水洒落出来之时,将他的手烫的通红也一样!

    “你这么坚持,没有任何意义!”关羽看着李鍪那已经快要被烫熟了的手,面无表情的说到。

    “让你端水碗,是为了让你的手稳,而不是为了让你赌气,若是一个刺客,他的手不稳那可是致命的!”

    “关将军还懂刺客之道?”李鍪揉着发酸的右臂听着关羽的数落,“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共通之道么?”

    “别听那些乡野说书人的胡说八道!”关羽冷哼一声,“什么大道千万条,最后殊途同归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是胡说八道!”

    “那什么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势大力沉一力破万法也都是假的了?”李鍪脸上有些不确定,她记得当初跟着曹彰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啊…

    “说这些话的,有哪个上阵杀过敌,还是亲手杀过人?”

    “所以这些都是假的?”李鍪突然不由得有些失望了起来。

    “这倒不是,他们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关羽却突然改了口气,偷着一丝戏谑,“但是这个却是不够完善!”

    “请关将军…赐教!”说这句话的时候,李鍪脸色很是难堪,刚刚还和关羽正面相争,现在却要再次请教他…

    “你这个样子就不行,你看看那个蹲在地上的家伙,若是你能和他一般这么的不要脸,你的成就绝对不止如此的。”

    关羽先是拿刘复打趣了一番李鍪,也让双方这尴尬的气氛缓解了那么一丝。

    “你想来应该是出身名家之手的,想来理论也是够的,教导也是够的,老夫本不应该插手你的事情!”

    关羽说到这里得时候,停顿了一下,看到李鍪还在聆听之后才继续说到。

    “但是老夫确是发现了你这小子有一个很致命的缺点,或许你的老师也发现了,但是却没有告诉你!”

    “关将军请说!”李鍪正了正身子,将陶碗再次蓄满水却没有着急端起来。

    “你的身,太正了!”关羽平淡的说出这句让李鍪愣住的话,“或许因为你的先生教你的都是明理正身之道,所以你整个人都显得太过正气了一些!”

    “正气一些不好么?生而为人,行的正坐的直这不对么?”

    “对,这个当然对!”关羽没有否认这一点,反而赞许的点了点头,“若是人无正气,那只能为祸苍生!而且这种人,能力越大,就越能祸害天下百姓…”

    “就比如贾诩?”李鍪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没有国只有己的人!

    “对,就像贾诩!”关羽也认同了李鍪的这个比方,“贾文和当初和李文优一样,都是天下闻名的毒士!”

    “听说过,还…有些渊源!”李鍪点了点头,也不否认和他门都属于寒门一列!

    “知道他们的区别么?”

    李鍪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答案,只能试着说,“听闻李文优乃是奇才,无论是文治武功,还是谋略征战,亦或是治理地方都十分精通!

    而贾文和更精通的是阴谋算计和人心鬼蜮之道!这或许就是两个人的差别吧!”

    关羽看着李鍪,看了半天突然哈哈一笑!

    “你这小子,明知道老夫问的不是这个!”

    李鍪最后只能无奈的耸耸肩膀,“小子实在是找不到别的问题了,总不能说,他们二人的区别是,一个死了,另一个还活着吧!”

    “哈哈哈!”关羽恢复了那份豪放的样子,“老夫就喜欢你这实诚劲儿!

    李儒这个家伙,有心更重义气,当年他和贾诩两个人一起策动了李傕郭汜二人反攻长安,将大汉的最后一丝元气也弄没了,可以说他们两人就是大汉的罪人!”

    “听关将军的语气,好像他们还有什么我的你不知道的区别?”

    “当然有!”关羽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不说其他,就说让李傕郭汜反攻长安的原因,你可知道么?”

    “不是为了自保么?”李鍪冷笑一声,“李文优当年毒杀少帝,本就是罪不可恕之罪,所以怂恿李傕郭汜反攻长安应该是他仅剩的自保之计了吧,至于贾诩,想来和李文优的想法是差不多的。”

    关羽听了之后却是大摇其头,

    一脸的微笑,“看来你的先生并没有给你说太多当年的事情啊。”

    “那些事,学生的确不熟悉,请关将军赐教!”

    “这两个人既然能从长安那个大牢笼之中跑了出来,甚至一路跑到李傕郭汜两个人的大营之中,凭他们的能力,凭他们的声望,想要自保也好,想要做些什么也好,这并不难吧!”

    “不难!”李鍪对此无法否定,当初王允和吕布联合之后,将长安弄成了一个大牢笼一般,将董卓和他麾下的飞熊军以及一系列的嫡系都陷在了长安城中,被吕布一一诛杀。

    但是就算如此,还是被李儒和贾诩两个老狐狸给逃了,非但如此,他们还越过了重重关卡,一路逃到了李傕郭汜的凉州军大营,这简直就可以说得上是天方夜谭!

    可就是这么让人不可置信的,这两个文弱书生还真的办到了!不到办到了,还做的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所以凭他们这份本事,他们想要活下去很容易,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也很容易!

    关羽看他明白了之后,便继续说到,“他们既然不怕活不下去,也有能力活的很好,甚至凭着他们的能力看出一些人的野心那也是十分容易的!

    他们如果想要荣华富贵,只需要隐姓埋名之后过上一阵子,静静的等待着天下一乱,便可以再次出现了!”

    “所以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李鍪已经有些看不懂了。

    “李儒去因为要还董卓的情谊,他虽然被董卓坑了,但是董卓毕竟对他有知遇之恩,更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所以哪怕李儒已经对董卓失望了,但是依然要给董卓报仇。

    这也是为什么李儒在李傕郭汜反攻长安成功之后便消失无踪了的原因,在他成功的逼死王允之后,便再也没有心思在这个乱世之中施展才华了!

    但是贾诩不一样,他要的不仅仅是报仇,甚至就不想报仇,他先投李傕郭汜,然后再投段煨,最后更是投奔了张家叔侄!

    他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让他感觉到安全的主公罢了!他需要的甚至不是什么出人头地,而是单纯的想要更安稳的活下去!

    这便是为什么李傕郭汜攻入长安以后,拼了命也要给李儒一个追封和交代,但是对贾诩却是提都不提的原因!”

    “李儒…义气…”李鍪嘴里喃喃的说到,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甚至他也知道自己那个很是轻狂的师兄,就是李儒的传人,甚至是他的儿子!

    可是他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李儒的故事,算不得悲切,也算不得惨烈,但是让他感觉到很不舒服。

    李鍪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一个有着经天纬地之才的文士,彻底的放弃对功名利禄的追求,安心老死于田亩之间!

    但是关羽的讲述犹在耳边,李鍪知道的事实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李儒是一名毒士,无论是帮助董卓施驱虎吞狼之计,还是让董卓养寇自重,甚至是最后的鸠杀少帝,都说明他是一名彻头彻尾的毒士!

    但是他更是一名义士,他可以说是老夫见到的最有春秋之义的谋士,为了董卓的知遇之恩,不到费劲了心机帮他从一个西凉匹夫变成了当朝太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更是在董卓明显不再信任自己的时候,仍然不离不弃,哪怕最后都没有放弃劝谏董卓,只是不被接纳罢了,

    甚至是董卓死后,都费劲了千辛万苦,也要给他报仇!”

    关羽没有亲身经历但是却将李儒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若是现在李儒还活着,听到了关羽这番话的话,一定会和关羽好好喝一杯,引为知己的!

    李鍪也被关羽的话给打动了一样,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有感情的认识到老一辈的豪门士子。

    那时候的寒门,看似壮大,实则如同一盘散沙一般,完全没有蜂蛹去曹营的团结。

    那时候的寒门仿佛遍地开花,就是世家势力最大的袁绍阵营中,都有寒门的存在,还是属于谋主一般的存在,田丰!

    如果说,那时候,唯一没有寒门的势力的,应该只有二袁之中的袁术了,那是一个真正的世家之人,四世三公的荣耀,让他完全看不到寒门的存在。

    而第一个择主而事的,就是最老一代的寒门之人李儒。

    一个只能勉强算是寒门的寒门。

    他学成之时寒门还没有建立,他起家之地乃是世家最为薄弱的凉州,他虽然借了寒门的势力,但是却未曾算得上是真正的寒门。

    之前李鍪只是听管宁等人说过,寒门当年多么风光,落寞的多么可惜。

    在李鍪的耳中,这群寒门的前辈仿佛都是一个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中人一般。

    戏志才惊才艳艳,压的一代世家俯首,更是和管宁师徒联手聚天下寒门为一势力,让天下都动荡不安。

    之后戏志才病死之后,寒门出现了更加惊才艳艳的郭奉孝,让世家刚刚有些兴奋的心情再次跌落了谷底,更是让天下都为寒门的势力感觉到了恐怖。

    在那些人的嘴里,李鍪听到的就是这么一个个的神仙,

    哪怕他们英年早逝,但是李鍪找不到感情,所以也找不到太多的认同感。

    今天在关羽的嘴中,他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寒门故事。

    那个叫李儒的寒门老人,在关羽的口中,没有什么神机妙算,有的只是无尽的伤心还有失落!

    但就是这种很是丢人的伤心和失落,却是让李鍪这个寒门的所谓传人,第一次对这个所谓寒门有了认同感!

    “李文优,当初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如此的失落和失望!”

    李鍪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仍然问出了这句话,他想要更多的了解一下这个对世间失望的男人。

    “无非就是一些很普通的,对李儒不再有信任了,不再接纳他的谏言了一类的。”关羽说的十分平淡,但是李鍪却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些别的意味。

    李鍪很识趣的没有再追问,或许是他还没有走到那一步吧。

    “对呀,对于一个谋士来说,不被自己的主公所信任了,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败亡,那种感觉一定不好受吧!”

    这是李鍪所能想到的一切了。

    关羽看李鍪和刘复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便开口说到。

    “既然休息好了,那么便继续开始吧,刺客小子,换只手看竹简!至于另一个小家伙,马步呢,扎起来!”

    “诺!”

    已经休息够了的两人顿时开始了自己训练,刘复再次扎起马步来,这次持刀的手换成了左手,刀头上还是那两块不算沉重的石头。

    李鍪也重新倒好了满满的一碗水,然后平平的端了起来,右手拿起桌案上的竹简,这次确是很耐心的看了下去。

    或许是心情不一样了,这次李鍪还是感觉到手臂的酸痛。

    而且作为左臂,他酸痛的速度要比右臂还要更快一些。

    但是这次,李鍪也好,刘复也好,却觉得自己比之前要容易很多!

    关羽看着在下面苦苦支持的两人,嘴角也慢慢的带出一抹微笑,心里想着,在自己人生中最后的一段阶段,能有这么两个家伙,也是很不错的。

    就在帐篷之中的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外面的雨再次变得大了起来。

    这就是荆州的梅雨季节,这个季节不再春夏秋冬四季之中。

    而是荆州独有的,甚至荆州某些地区才独有的特色。

    梅雨季的每一场雨都不会多么大,但是贵在持续不断,这个梅雨季让荆州人从小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没有什么事情不是坚持不懈做不到的。

    这是荆州的雨的故事,所以无论是谁在荆州,第一件事就是防范水患。

    关羽之前也是一直在这么做,防范水患,每年都坚持不懈的加固堤防。

    但是今年没有,今年关羽或许是在一直准备出兵之事,所有的钱粮乃至精力都放在了荆州出兵这件事上。

    关羽出兵的动静太大了,大到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关羽出兵这件事上,都将荆州还要加固堤防这件事给忘记了。

    而此时,荆州的大江大河,突然变得有些汹涌了起来。

    但也只是有些汹涌,随着雨水不断的落下,荆州的河流江水,都变得有些暴躁了。

    不过因为梅雨季刚刚开始,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毕竟荆州这么多年了,有过疫病,有过兵灾,但是已经太多年没有水患了。

    轰隆!

    天空之上再次发出一声霹雳之声,让本就阴沉的天空,更加凄厉了一些。

    “这雨还得下多久?”

    曹军大营之中,庞德这个标准的西凉汉子还是没办法接受荆州的天气,尤其是这种阴沉沉的雨季。

    刚刚那个问题也是他问出来的,至于问的对象就是曹仁给他们安排的向导,原南阳郡郡守东里兖。

    他是西凉人,又是降将,所以并不知道南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因为有了东里兖这个“本地人”倒是让他们少走了不少弯路,也让他们找到这么一个阴凉舒适的营地,对此,庞德还是很感激东里兖这个向导的。

    “不知道!”东里兖裹着上好的狐狸皮大氅,那是当初南阳郡一个世家费尽了力气才给他弄出来的,极为舒适!

    “你不是向导么?”庞德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一脸的腻歪,“这种天气在荆州不常见么?”

    “算不得不常见!”东里兖作为向导还是很合格的,“每年都会有一阵子不停的下雨…”

    庞德一听这个话,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还要在这种雨季里呆多久,他最先想到的就是,

    “一直下雨?那是否会有水患!咱们可离江边不远!”

    “放心吧放心吧!”东里兖十分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荆州这么多年了,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什么水患!”

    说完还不放心的补了一句。

    “再说了,就这么一点毛毛雨,哪里会出现水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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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二年,张辽随军破乌桓,刀斩乌桓王塌顿建安二十三年,曹彰再破乌桓,降服轲比能青龙三年,轲比能陈兵塞北,兵指大汉,并州刺史王雄派遣刺客韩龙击杀轲比能,保大汉并州数十年太平!因为故事性,调整了事情的时间线,小说,敬请见谅书友群......汉末独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末独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末独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