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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独行全文阅读

作者:王家小郎君     汉末独行txt下载     汉末独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东里氏

    东里氏本来只是一个小家族,但是他们的祖宗很是厉害,东里氏源自于姬姓,就是周文王姬昌的那个姬姓。

    甚至东里一脉的祖先还曾于咸林正式建立诸侯国,郑国,将自己的姓氏改为郑国姬氏。

    但是在时间的长河里,东里氏的辉煌并没有持续多久,郑国传二十二世至郑康公姬乙执政末期,被他们算不得强大的邻居韩国的韩哀侯发兵给屠灭了,郑国也就真正的消失了。

    在此之后郑国姬姓便分裂成了数十个姓氏,其中单姓四十八氏,复姓三十六氏,而东里氏便是其中之一。

    郑国姬姓分解之后其他姓氏的家族靠着郑国或者姬姓嫡系的身份,或多或少的都有那么一些建树。

    而东里氏也是曾经有过很多想法的,他们曾经精研周易,那是他们姬姓老祖宗,周文王姬昌的著作。

    等到董仲舒说服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时候,东里氏更是意图想要将周易这个儒家六经之首和另外的道家易和筮术易相结合,最后再用儒家的学术对他们相解释。

    东里兖希望由自己的家族将老祖宗的学识和儒家再次发扬光大!

    经过了数百年的研究,东里兖有没有出真正的大儒别人不知道,但是别人知道的是,东里家的人都要疯了!

    东里氏的人脑子在这几百年的研究中越发的不正常了,他们经常手捧书卷,十分入迷的去研读经典。

    他们谦逊有礼,他们遵循古理古法,他们或许呆板或许洒脱,但是他们确是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

    超然物外是一种很好的品格,按理来说超然物外不理世事的东里家族应该收到乡邻的尊敬和敬畏。

    但是东里家族并没有得到任何爱戴和拥护,反而被乡邻十分的害怕。

    究其缘由,却是东里家族做的太过了一些。

    曾有东里家族一子弟之妻重病卧床,那东里子弟却是一心钻研经意,导致妻子在家中无人照顾。

    乡邻在街头遇到“浑然物外”苦心钻研的东里家族那子弟,上前告知他的妻子病重可能要不行了,而那东里子弟却是说自己正读在经典之处,不能分心。

    等那东里子弟回到家中的时候,他妻子的尸体都已经冰冷僵硬了,而那东里子弟却是没有悲伤没有难过。

    直接箕坐在地上,拿出瓦缶和锣鼓敲打了起来,一边大笑一边歌唱。

    乡邻都喝问他为何要这样无情无义,那东里氏的子弟非但没有悔悟,反而十分开心的辩驳道。

    “吾乃效仿先贤旧事,《庄子.外篇.至乐》有载,先贤庄子妻丧,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

    说完之后,那东里子弟歌唱的更加痛快,更加的大声,当夜还找了不少朋友饮酒作乐,全然不顾尸骨未寒未曾下葬的妻子。

    而他的这种行为可不是什么特例,而是在东里家族中十分常见的现象!

    本来特立独行的东里家族也就在自己的家族里祸害祸害罢了,结果近些年,不知道为什么世家之中很多都觉得道家学术和儒家学术有共同之处。

    便开始了研究这两个学术相结合,而已经研究了数百年的东里家族一下子就吃香了起来。

    最明显的变化则是在刘景升正式掌控荆州出任荆州牧之后。

    为了兴建学校大兴礼仪,刘景升敞开了府衙大肆邀请名士前往荆州坐而论道。

    而对周易研究数百年又特立独行的东里家自然也在世家名士之列。

    荆州牧府衙一论,东里家族彻底打响了在士林之中的名气。

    毕竟,无论是哪个家族几百年连续不断的研究同一门学问,他家族里的子弟在这一门学问之中那也是极深的。

    东里家族得到了荆州牧刘景升的认同,也得到了荆州世家的认同。

    从这一刻开始,东里家族之前的不问世事成了隐士风采!

    东里家族那种在妻子丧礼之时,箕坐而鼓歌并且和朋友饮酒作乐的样子也变成了效仿先贤有先贤之气!

    总之,东里家族那些之前被视作荒唐无稽的举动现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还有人竞相效仿起来。

    在这个大的风气之下,东里家族的子弟终于如愿以偿进入了仕途之中。

    虽然他们的仕途之初都是一下闲散之官,没有什么实职也不需要实实在在的做什么。

    说白了,刘景升给他们举孝廉授官就是因为他们头上那个名士的帽子。

    刘景升需要名士给他鼓吹,需要名士的名气来给他吸引真正的贤能,需要依靠这些名士的名气来达到自己兴建学堂的目的!

    所以给东里家族这种“徒有虚名”之辈,刘景升是真的愿意将他们给供起来。

    不过刘景升想的很好,东里家族的人也做得很好,每天就是点个卯,然后就是去各种各样的流连山水间!

    可就是这么滋润的日子,东里家族子弟的政绩那也是节节升高,其中东里家族的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东里兖最为耀眼!

    东里兖每到一地,必先去寻访此地的名山大川,然后呼朋引伴在此间饮酒作乐。

    而他的政绩那自然不用担心,上司不管,袍泽友善,大手大脚的花钱,再加上各路名士的吹捧,那真真儿的一路扶摇直上。

    刘表在的时候,东里家族便已经靠着他们自己的嘴皮子在荆州立了足。

    而等到魏王南征,拿下荆州之后,在刘表麾下过的风生水起的东里家族又是跟着刘综毫不犹豫的投降了魏王。

    再次之后,东里家族便开始了“修生养性”的生活,全家之中只将年轻一代中最为优秀的子弟东里兖放出来为官。

    剩下的家族子弟专心在家诵读诗书,管理家中的产业和田亩。

    东里兖也不负众望,在名士光环的加持之下逐渐变得声名鹊起,再加上近些年,黄老之道和儒家结合的越发深刻了。

    所以东里兖这种“新派儒家”的先驱者那是更加的受欢迎了。

    在这种情况下,东里兖从一个小小的县丞一路扶摇直上,数年之间便是做到了南阳郡的郡守之位!

    在这大汉官场上,那也是数得着的人物了!

    而托了东里兖的福,东里家族也摇身一变踏进了南阳郡,成为了南阳郡的一个极为特殊的家族。

    此时,东里家府邸外不远处,孙英等人跟在黑影的后面,正在快速的前行。

    “孙先生!”候令走到孙英的身边,轻声的问道,“末将对孙先生的命令绝无异议,只是想问一下孙先生为何要去东里家?”

    “当然是要去办事儿了!”孙英冷笑一声,“难不成候少将军觉得,这大晚上的我等是去找他们闲聊不成么?”

    “末将不敢!”候令低头说到,“只是这东里家族乃是名士之家…若是…”

    “南阳郡变成这样,东里兖罪无可恕!”

    说实话,孙英这句话是让候令等人十分感动的,他们所有人心中何尝没有这个想法,只是因为东里兖乃是朝廷高官,又是一个大汉朝廷公认的名士。

    若是之前,候音还只是南阳郡的守将之时,对东里兖还能稍微制约一下。

    至于现在,他们对于东里兖这种人的怒火只能说是敢怒不敢言了,毕竟名士,在大汉尤其是现在的大汉,是极为特殊的一个群体。

    “我等多谢田豫将军,也多谢孙先生给我等仗义执言!”候令大跨步走到孙英面前,直接拦住了孙英的去路,同时也拦住了大军的去路!

    “候少将军,你这是要干什么?”孙英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候令,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难不成少将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候令没有在意孙英的脸色和调侃,而且一脸肃然的和孙英说道。

    “我等多谢田将军和孙先生的好意,但是东里兖乃是名士,更是曹仁面前的红人,若是为了我等去得罪了东里兖的话,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啊!”

    “听你的意思,你是想劝某家放弃?”孙英嗤笑了一声,“尔等可知道若非东里兖,尔等不至于沦落至此的!”

    “我等知晓!”候令脸色有些难堪,但还是继续坚持自己的做法,“但是我等已经如此了,为了我等再将田豫将军陷进去的话,那便是我等的错了!

    哪怕就是为了南阳郡城的百姓,我等也不希望田豫将军出什么意外!”

    “可是已经到这一步了,现在说停下,貌似也没什么用了吧…”

    “孙先生放心,之前冯家只逃出去数人,而陈家更是满门上下无一漏网,只要田豫将军将事情全都推在我等的身上便可!”

    “呵呵…还真是个不错的注意。”孙英冷笑着点了点头,“不过田豫将军让我等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想法,我等只需遵从便是了!”

    “可是…可是祸不及家人啊!”候令见孙英要继续走赶紧再上前一步,“若只是因为东里兖这个庸官的不作为,我等便要将火气撒在东里家族的身上的话,那我等和那曹仁还有什么区别!”

    “你等以为,东里家族乃是无辜?”

    “他们来南阳郡也有了一些日子,平素里虽然名声不甚好,但是却也未曾听说过他们有什么为恶的事迹!”

    “你确定么?”

    “末将虽然身体不好,无法和先父一样出仕南阳郡,但是从小在这里长大,对一些事,还是比较了解的!”

    “那便跟随某家来吧,某家相信,一会儿东里世家一定会让你们大吃一惊的!”

    孙英说完之后便带着一脸诡异的微笑从候令的身体走去,不着急不着慌的。

    候令还想再拦,确是感觉手臂一紧,扭头一看就看到吴宪

    那张憨厚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吴宪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候令无声的摇了摇头。

    候令看着那张憨厚的脸,看着那一个个的士卒还有他们眼中的希翼,最后只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很紧孙先生!加快速度!”

    孙英听到身后的命令,心中也是微微一松,其实在他知道真相之前,孙英也是不敢相信东里家族竟然还有这份儿本事!

    东里家族坐落在南阳郡城的东南角,是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

    没有其他世家的那种高大的院墙和宽厚的大门,也没有其他世家的那种气派。

    单从外观来说,东里家族不愧是一个典型的书香门第,无论是大门,院墙还是一些周围的景色,乃至他的邻里。

    都有着一股浓浓的淡雅的感觉!

    “这里便是东里家族了!”黑影走到这里得时候便已经准备悄然后退了,虽然黑影也知道这个看似淡雅的家族实则肮脏不堪。

    但是他毕竟是大汉有名的望族,在汉初之时更是平原郡的郡望,只不过这些年实在是落魄了!

    黑影不知道自己带来的这些人和东里家族孰强孰弱,但是他知道自己绝不能让人看到他出现在这里。

    只要他的主人和今天的事扯上一点的关系,那么大汉的那些名士就会用吐沫星子将自己和自己的主人活活淹死!

    黑影知难而退了,但是孙英却是丝毫不怕,他和蒯蒙不一样,他对仕途可是没有任何的兴趣,他想要的只是做自己喜欢的事!

    “东里家族,呵呵,还真是朴素啊!”

    孙英的话若有所指,不过候令是完全没有听出来,还在一旁附和到,“东里家族的人向来不过问外事,一直在家中读书,虽然他们不太会做事,但是他们品格还是值得信任的!”

    “你真这么认为”孙英露出了一个笑容,候令看着很别扭的一个笑容,

    “这是南阳郡城公认的啊…”

    “那就一起来吧,看一看你们口中品格高尚的东里家族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孙英嘿嘿一笑,大吼一声,“撞门!”

    孙英一声令下,候令纵然心中不忍但是依旧还是选择了听从!

    “撞门!”

    敢死士率先出击,东里家的大门不过尔尔,怎么顶得住那个身强力壮的敢死士。

    只用了盏茶功夫,敢死士就破门而进了,然后冲进门的孙英等人看到的也是一副副瑟瑟发抖的面孔。

    “汝等乃是何人?为何要闯入我东里家族!”

    东里家的族老,东里溪伸出颤颤巍巍的干枯瘦弱的老手,指着闯进来的孙英等人,怒声呵斥!

    “你…是东里家的家主?”孙英看着岁数都快过百的东里溪,内心深深的感觉到南阳郡是个好地方啊,这里得人,长寿!

    “吾乃东里家之族老,吾东里家族没有所谓的家主!”

    孙英看着一副文邹邹样子的东里溪,嘴里嗤笑了一声,“这个老家伙说话,一直是这副模样么?”

    候令听着东里溪的话,确是一脸的钦佩,“东里家族效仿古人,实行周礼,都是一副君子的模样!”

    “你脑子里的君子就是他们这副模样?”孙英呵呵一笑,然后扭头看向了对面那个一脸愤怒的东里溪。

    “老先生,你除了质问以外,就没有什么想要和某家说的了么?”

    “老夫与君并无再多言语,只求君…”东里溪还在继续说着话,没等他说完,孙英就一耳光抽在了他的脸上!

    “啪!”脸上的疼痛让东里溪闭上了嘴,耳光的脆响也将其他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老先生,还请好好说话!”

    东里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给惊呆了,在短暂的呆愣之后,脸色一下子涨红了起来。

    “吾乃鲐背之年,汝这顽童…”

    “啪!”又是一个耳光闪过,这一次哪怕东里溪已经有了准备依旧还是没能躲过去。

    “好好说话!”孙英淡然的口气钻进了东里溪的耳朵里,“否则老子还打你!”

    “汝不得…”

    “啪!”孙英皱着眉头看着东里溪,也是一脸的无奈,“你这老头是没改么?”

    东里家其他的子弟看着自家的族老被一次又一次的扇耳光,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不说其他,单单是那一群凶神恶煞拿着利刃的士卒就让他们理智的找回了自己的脑子。

    东里溪看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士卒,再看看自己身后敢怒不敢言的家族子弟,真的是用尽了全力才将自己的火气压了下来!

    “老夫东里溪,忝为…乃是东里家的族老,不知道诸位来我东里家是所为何事?”

    孙英看着东里溪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说话才好嘛,大家都舒服了!”

    东里溪被孙英这臭不要脸的话给气的差点背过气儿去,但是现在毕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东里溪也不敢真的翻脸?

    “这位…小将军,您来我们东里家,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哦,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有人告发东里家族勾结叛逆,意图霍乱南阳郡!”

    “无稽之谈!”东里溪冷笑一声斥责说到,“我东里家子弟东里兖乃是上任南阳郡郡守,曾经力擒叛逆候音,和那群叛逆乃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这南阳郡人人皆知,不知是哪个人敢来诬告我等!”

    “喏..”孙英将手指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侯令,“就是这个家伙告发的尔等,鉴于他的身份,我等不得不慎重考虑!”

    东里溪老眼看向了侯令,刚刚因为他为自己东里家族说好话而产生的好感瞬间就消失了,“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是何等人物,怎么就敢这般诬告我东里家族!”

    “他是将门之后...”

    “不管他是哪个将门之后,我东里家也算得上一郡之望,当年高祖之时,曾在平原郡显赫一时,而时过境迁之下,虽然我等子孙有些辱没了祖先威风,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诬陷的!”

    “既然东里溪族老都这般说了,那小子便给双方做个介绍。”孙英呵呵一笑,伸手指着侯令对东里溪说道,“这位乃是已故南阳守将候音之子侯令少将军,南阳一战中侯令少将军斩敌七十八人,浑身受创十余处,之后在候音将军心腹保护之下撤离南阳郡城,但仍然守护者南阳郡城的安危与百姓的安危。”

    东里溪被侯令的身份给吓了一跳,伸出干枯瘦弱的老手就要指过去,还没等他做出完整的动作,孙英便将他的手一把摁了下来,然后对着侯令说道,“再来给诸位介绍一番这位已过了耄耋之年的老人,东里溪,东里家族的族老,堪称是我南阳郡长寿老人之首。

    更兼其身体强壮,年过九十仍然每夜御女不停,平日里更是豪爽好客,这南阳郡周边的盗匪贼寇,过半都和这位东里溪族老有着不小的交情,而且据说这位东里溪族老还经营着很多暗娼赌坊,实在是令人佩服啊!”

    东里溪越听脸色越白,越听眼睛瞪得越大,等到孙英将所有的话都说完的时候,东里溪脸色已经极为难看了,浑身仿佛都开始了颤抖,“胡说八道,都是胡说八道,尔等诬陷老夫,诬陷东里家,我要上告,老夫要一个公道!”

    “公道?”孙英冷哼一声,“若是你都要委屈,要公道,那么城南十里巷被你们东里家逼得家破人亡,卖儿卖女的陈老四委不委屈?他要不要公道!”

    “他...他...老夫...老朽....”

    “怎么,说不利索了?陈老四本来还能算是家境殷实,就因为你东里家的人看上了他的女儿,便联合了一群地痞无赖坑害了人家的生意,祸害了人家城外的田亩,然后让人给他加了各种役使,让他家活都活不下去了。

    而这个时候,你东里溪族老,却是如同一个大善人一般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用极低的价钱将他的家产尽数买了回来,然后得了陈老四的家产犹不知足,还设计让他染上官司,最后无奈之下,卖妻卖女才保得一命!

    东里溪,你个老扒灰敢对天起誓,说陈老四的妻女最后没有进你东里家的门么?你敢对天起誓说你东里家在陈老四的事情上从未出手,更是完全没有参与么!”

    “老朽...老朽,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孙英冷笑一声,“你们这群连良心都没有了的家伙,也敢说问心无愧?就不怕九天之上落下一个惊雷,劈死你们一群狼心狗肺之徒么!”

    “你休要胡言乱语,东里家世代大儒,精研学术先贤,怎么会做这么肮脏之事,你莫要在诬陷我等!”

    “诬陷?那你这个老家伙可能告诉某家,陈老四在城外的两亩田,你是花了多少钱买的么?”

    “老朽....”东里溪脸色忽白忽红,十分精彩,最后也只能说出一句,“我东里家和陈老四乃是生意,货钱两清,又能有什么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两亩良田,最后你只给给了陈老四两百钱,还是董卓时候铸造的小钱!”孙英嗤笑一声,“至于你说的货钱两清,陈老四的良田的确是给了你了,而你那两百钱却只给了人家一百三,剩下的七十,到他死也没能拿到手!”

    “你胡说八道!”东里溪怒声喝道,“你这小娃莫要再信口雌黄!”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难道你这老扒灰儿不知道你们买卖的契约会在郡守府里留存么!”

    “你!”东里溪伸着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孙英,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孙英一巴掌将东里溪指着自己的手拍到了一边,“少拿你的手指着某家,小心某家一时忍耐不住,将你的爪子给剁了!”

    东里溪

    虽然一脸的怒意,但是听到这句话还是老老实实的将手指收了回去,只是闷声说道,“无论你怎么说,我东里家和陈老四的交易乃是你情我愿之事,这谁也不能否认!”

    “和陈老四的买卖是你情我愿,那剩下的人呢,城东张麻子,徐迟,城西的....”

    “够了!”东里溪一声怒吼,“你这娃娃莫要再话说八道来抹黑我东里家了,否则就算你有这些家伙傍身,也难逃一死!”

    “就凭你这个小胳膊小腿的老家伙么?”

    “不,就凭我东里家乃是大汉的世家!”说这句话的时候,东里溪一脸的傲然。

    孙英突然笑了出来,而且笑的声音越来越大,“你这个家伙,还真是高看自己啊,还是说,你觉得等你东里家满门都死绝了,然后那些所谓的世家还能将你们从坟地里刨出来,再将你们救活了?”

    “你...你....你无礼!混账!”东里溪被孙英气的脸色发红差点背过气去,但是在他怒斥孙英的同时,眼睛却是一直往四周偷偷看去,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老家伙,你是不是在奇怪,明明你已经派人出城求援了,为何现在还是没有一丝动静呢?”孙英冷笑一声,对着东里溪的眼睛使劲儿吹了一口气,“你可某要等了,他们是不会来的!”

    本来脸色涨红的东里溪听到孙英这句话,脸色猛地变得煞白,嘴唇哆哆嗦嗦的问孙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老不知道么?”孙英冷笑着走到东里溪的面前,“小子倒真的很佩服你,南阳郡周边十大盗匪,其中七个和你这个老家伙有莫大的关系,而其中的三个首领更是你的义子!

    东里溪,若非证据确凿,小子还真不敢相信你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居然是这么一位人渣,闻名乡里的东里家,竟然是这般藏污纳垢之地!”

    “你...你有什么证据,你不可能有证据的,不可能!”东里溪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但是依旧坚挺着。

    “若是你要证据的话,老夫可以给你!”大门外传过来一个雄厚的声音,然后一个雄壮的老人走了过来,正是田豫,他的身后同样跟着两个人,左边那人岁数和东里溪相差无多,正是赵霖,右边的那位却是很年轻,然后一脸不羁的笑容,正是王盼。

    “你是何人,竟在这里口出狂言!”东里溪看到赵霖和王盼在其后,心中已经有了些慌乱,但是仍然硬撑着不让自己露怯,“王盼,赵霖,我东里家和你们这群南阳世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赵霖一副老神自在的样子,不去搭理东里溪的喝问,而王盼则是微微侧身,对田豫以示尊敬,并表示了不打算和东里溪继续说话。

    “老夫田豫,新任的南阳郡守,今天特地来拜访一下我们南阳郡的客人,东里家!”

    东里溪却是啐了一口,怒骂道,“拜访?老夫看尔等就是恶客上门!老夫就该将尔等都轰将出去!”

    “东里族老,若是心中不曾有鬼,何必如此声嘶竭力的狂吠呢?”

    “尔等莫要羞辱东里家族,就算今日我东里家族身死族灭,也定要让尔等好看!”东里溪这一副要与田豫等人鱼死网破的样子,也着实是有些唬人,侯令虽然还闹不清具体状况,但是依旧偷偷给罗翔吴宪二人下令,让他们保护田豫等人。

    田豫轻轻拍了拍挡在自己面前的吴宪,并给了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走到前面,直面东里溪,“老夫说了,今日是来拜访的,若是东里家真的这么不欢迎我等的话,那么老夫也只能换个方式了!”

    “换个方式?什么方式?”

    “若是东里家不欢迎我等的拜访,那么老夫只能换个方式,改为拜祭一下诸位了!”田豫用最温和的话语说出了让他们最毛骨悚然的话。

    “尔等安敢如此!”汗毛倒立的东里溪一声怒吼,然后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那动作行云流水堪称迅捷,同时仰天长吼到,“快来人,有外敌!”

    就在东里溪这一吼落下之时,通往后院的大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撞开,然后一群手持利刃的家伙冲了出来,一边将东里家的子弟以及东里溪保护起来,一边冲着田豫等人在呼啸怒吼!

    “这群家伙....怎的这么眼熟?”田豫等人还没有说话,一直没有闹明白状况的侯令突然磕磕巴巴的说道,“某家怎的觉得,这群家伙好像从哪里见过!”

    孙英冷笑了一声,“南阳郡周边的贼寇,赵敢,黄聪两人,侯令少将军这么快就忘记自己的老朋友了?”

    侯令听孙英说完,然后仔细回想了一番,眼睛猛地就瞪大了起来,赵敢,黄聪是南阳郡为祸已久的贼寇,之前自己的父亲候音还是南阳守将的时候,每年为了他们两个人没少挠头。

    可是最让候音挠头无奈的并非是他们二人实力有多么的强悍,而是他们的狡猾难缠,无论计划的多么周密,最后都能让他们给逃了,而精心设计的几次陷阱也都是以失败告终。

    若非是候音机敏,每次见势不对立刻撤回,否则那几次算计他们的陷阱差点就让自己灰头土脸了。

    候音曾经一度以为他们在南阳郡有自己的探子,为此在自己的军中乃至亲信中反复的排查,闹得人心惶惶不说,更是差点让士兵离心,最后实在没有所得之后,便开始怀疑南阳的世家。

    可是无论候音如何查探都找不到任何世家和这两个人勾结的证据,反而让候音将南阳郡的那些世家得罪了个干净,这也是最后候音聚众反叛占领南阳郡之后,无一世家帮助他的原因。

    最后查探了半天都一无所得的候音也只能认为是这两个贼寇本事够大,每每都能料敌于先,若非是他们实在有些无恶不作,候音都想要将他们两个人招降了了账。

    在今天之前侯令一直想不明白他们二人为何有这么大的能耐,甚至在这段日子,侯令等人还有意无意的避开了这两个人的势力范围,就是害怕惹到自己惹不起的人,从而给百姓带来祸患。

    但是侯令在此之前的一切担心和怀疑,现在都消失无踪了,就连之前的疑惑今天都解开了,就看赵敢黄聪两个人,现在对东里溪的保护和在意,侯令就能知道当初给这两个家伙通风报信的是谁。

    候音一直敬而远之的东里家族,甚至就是那个成天流连于山水,屁事都不做的南阳郡前任太守,东里兖!

    “东里老贼!”侯令的喉咙中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你这狗贼,枉顾我父子当初这般的尊敬尔等!”

    东里溪此时也知道自己苦心伪装已经失败了,在赵敢和黄聪出现的那一刻便已经失败了,但是他现在仍然不想就这么放弃,“田豫太守,现在可否听老夫一言?”

    田豫都已经做好了下令冲锋的准备,突然听到东里溪的话,心里不由的一笑,还真是一个到死都不放弃的老头。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田豫冷哼一声,“难不成你还要劝说田某和尔等一样落草为寇么?”

    “田大人说笑了,老朽并非是这个意思!”东里溪可能是感觉到了安全,情绪也稳定了下来,“田豫大人,您乃是南阳郡的太守,我东里家乃是这天下都有名号的望族,我孙儿东里兖更是天下名士!”

    “你到底想说什么?若是想要拖时间那边不必了。”田豫听得有些心烦,“你派出去的人手除非有天大的本事,否则他绝对到不了城外的,而且就算到得了城外,你以为现在的田某还是那个只有区区百余名士卒的南阳郡守么!”

    东里溪看了一眼那远离院外,墙上墙下的足足千余人,自然知道他东里家今天是遇到难事儿了,不过他依旧劝说到,“田豫大人,老朽的意思是,您何必为了区区贼寇和我东里家为敌呢,只要您一句话,我东里家上上下下绝对会将今天的事情全都忘记,而且从今天开始您田豫大人便是我东里家的朋友!”

    “东里家的朋友?那又如何?”

    “听闻田豫大人久居北疆,可能对现在中原的形势并不是那么的了解。”东里溪呵呵一笑,“现在中原乃是我等世家当道,当今世子曹丕更是和我等有着极深的交情,只要田豫将军一句话,便是我东里家的朋友,那便是世家的朋友!

    作为我大汉世家的朋友,田豫将军,日后您升官发财也好,封侯拜相也好,那都是指日可待,唾手可得!”

    “老夫,不想升官发财,更不想封侯拜相。”田豫却是淡淡的摇摇头,“老夫想要的只有力所能及的守护好一方百姓,这是老夫的主公曾经嘱咐老夫的,老夫既然答应了主公,便要做到!”

    “田豫大人!”东里溪还想再劝,可是田豫却用一个字打断了他所有的话语。

    “杀!”

    田豫的怒吼彻底引爆了战场的,早就压抑不住的罗翔在听到“杀”字的那一刹那便冲了过去,一刀砍向了对面的贼寇,飞贼赵敢!

    同时早已怒发冲冠的侯令也紧随其后,嘶吼一声抽出自己腰间的长剑冲着另一名贼首黄聪就杀了过去,双眼赤红的样子和李鍪都有的一拼。

    “杀光这群家伙!”东里溪见田豫软硬不吃,直接狠声说道,不过他好像是忘记了自己的那点实力。

    “娘的,护着老头子先跑!”赵敢和黄聪两人接住了罗翔和侯令,不过将东里溪的那句话直接给自动忽略了,之下让麾下将东里溪赶紧带走,省的在这里把他们都拖住了。

    东里溪也知道自己刚刚那是吹牛吹过了,看身边的那几百名贼寇冲了过去挡住了田豫等人,也赶紧带着东里家的子弟跟着几个贼寇跑向了自家的后院,在那里有他们早就准备好的一条密道直通城外。

    “想跑?”田豫看到东里溪等人的动作顿时冷哼了一声,“老夫废了这么大的力气,若是再让你们给跑了,那老夫这个南阳郡郡守的位子让给你们做算了!”

    说完之后的田豫突然劈手将一旁护着自己的吴宪手中的长矛夺了过来,然后一脚将他踹到一边。

    “给老夫闪开,哪个告诉你老夫需要保护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老子北疆的田豫

    田豫这一脚没有把吴宪踹出个好歹来,但是田豫的这一句话却是让他足足呆愣了半晌。

    “田大人小心啊!”吴宪看田豫越过自己直接冲了过去,顿时吓了一跳,生怕这个老人被人伤了,惹出个好歹来,那可就不好了。

    “大人小心!”吴宪毕竟年轻力壮,几步就追上了冲锋的田豫,然后就要再次挡在田豫的前面以免他受伤。

    只不过吴宪的殷勤保护最后只换来了田豫冷冰冰的一句“滚蛋!”

    不过田豫的冷言冷语完全没有让吴宪的热情消退,吴宪不管田豫怎么说,就是死死的守在他的身前,保证他不受到伤害,至少在自己死前不能收到贼寇的伤害。

    “大人,战场上刀兵无眼,您先后退,就这群小贼,我等就能....”

    吴宪还想要继续劝导,只不过田豫直接用动作打断了他。

    一个贼寇看到田豫这个老人也冲了过来,心中顿时大喜过望,想着若是能够将这个所谓的南阳太守给拿下了,那么自己这些人还可能反败为胜呢。

    说做就做,那贼寇看到吴宪和田豫正在纠缠在一起,便偷偷的抹了上去,然后趁着机会一刀就朝着吴宪捅了过去,想要现将吴宪这个“威胁”给弄掉再说。

    吴宪正在说着刀枪无眼,然后田豫眼角一缩就看到贼寇偷偷的摸了上来,然后田豫一把就将吴宪给拎了过去,让他免于受那一刀之苦,然后在吴宪震惊的眼神之中,田豫矛做棍使,一棍抽去,将那个冲过来的贼寇一下子抽在了地上。

    单单这样并不能让吴宪震惊,真正让吴宪震惊的是现在那个贼寇的样子,那贼寇的脖子已经消失不见了,或者说,田豫一矛抽过去,那贼寇的半个头颅都被砸进了身体里,这份勇力,吴宪闻所未闻啊。

    “臭小子,老夫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酸文人!也用不着你的保护!”

    田豫留下这么一句之后便继续冲了过去,他可是记得他的目标是什么,若是东里溪那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跑了,那他人可是丢大了!

    吴宪听见田豫说话也只能呆愣着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跟了过去,至于冲过去保护田豫,吴宪是想都不敢想了,他觉得他在田豫面前就是用来碍事儿的。

    没了吴宪的碍手碍脚,田豫彻底的放开了凶性,第一次让中原人,让南阳郡见识到了什么才叫北疆战神。

    田豫的战法十分简单,就是五个字,“一力破万法”。

    无论对面是谁,无论冲过来多少人,或者他面对着多少人,就是一矛通过去,或者一矛横扫,这么简单的招式在田豫的速度和力度之下,竟是无人可以阻拦。

    “杀!”田豫再次将一个贼寇一矛捅死,然后手臂用力直接将他抛飞之后一声大吼,宣泄着心中的通畅。

    自从来到南阳之后,他几乎很少动手,每日应对的都是一些苟且之辈,面对的都是一些阴险的敌人,虽然他应付起来游刃有余,又有几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再帮他,但是他心中的怒气也是与日俱增的。

    田豫从年轻的时候,要的就是守护一方百姓,在北疆能够创出偌大的名号也是因为他对战异族作战勇猛,可是来到中原,来到南阳之后,田豫仿佛见到了一个和北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这里动辄就说什么世家,就说什么关系,这里的人们,关系错综复杂,在这里牺牲一些人,乃至牺牲一些无辜之人来满足自己的**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这里,田豫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感到很压抑,他需要发泄出来,用鲜血,用敌人的鲜血舒缓自己的心情,上次在胡家,田豫刚刚热了身就已经结束了,这次这数百名贼寇和百多东里家族的子弟,应该够了。

    田豫开始了他的杀戮,放开了手脚的田豫,每一次攻击都能轻松的带走一名乃至更多贼寇的性命,没带走一名贼寇的性命必定要虎吼一声,用来震慑敌人的胆魄。

    这是田豫在北疆的习惯,两军对战,士气当先,若是两军都士气如虹,那么谁能最先将敌人的胆子吓破,谁就能更快更好的取得胜利。

    “杀!”再一声虎吼,田豫将面前最后一个敌人给抽飞了出去,那贼寇在半空中喷洒着鲜血,眼看是不活了。

    这是田豫面前最后一个敌人,他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就冲出了那些贼寇的阵型,托了田豫这般勇猛的福气,侯令麾下的那些士卒也成功将贼寇分割包围了,只要侯令等人不主动犯蠢,胜利就在他们的眼前。

    田豫看了一眼战场,罗翔已经牢牢的压制住了赵敢,而侯令也和黄聪打的有来有往好不乐乎,吴宪半路上就知道田豫的勇猛远非自己可比,干脆拖离了田豫的身后,转身接过了大军的指挥权。

    直接指挥士卒将贼寇分割包围了起来,现在这良好形势也说明了吴宪并非是什么庸手无能之辈。

    田豫点了点头,伸手招呼过几个士卒和一直跟在他身后

    的孙英,冲进了后堂,他要去找东里溪好好算算账,算一算他东里家族是怎么和东里兖一起将这好好的南阳郡给玩成了这般模样。

    “糟糕,那个老头儿冲进来了!”

    田豫出现在后院,顿时惊起了一阵阵的哀嚎和惨叫。

    本来田豫以为经过贼寇的阻拦,他若是想要追上东里溪等人还需要不少的力气,结果冲进后院之后赫然发现,这群逃走的东里家族子弟,非但没有抓紧时间逃跑,反而开始收拾起钱粮细软。

    “真是一群要钱不要命的衣冠禽兽。”田豫见到这幅样子自然是一脸的不屑,直接一矛将一个冲过来的贼寇杀死之后,伸手就将一个东里家族的子弟给拽了过来。

    “你们族老东里溪呢?现在在哪儿!”

    那人看到田豫现在这一副浑身浴血的模样,哪里还有勇气反抗,差点吓得尿了裤子,只是哆哆嗦嗦的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堂屋,“他...他就在那里,收拾东西。”

    田豫定眼看去,很容易就找到了最为低调的那座大屋,冷中冷笑更甚,外表这么残破的屋子,面积确实最大的,这不是掩耳盗铃是什么?

    “拿下!”田豫一声令下,跟在后面的士卒便冲将出去,将一个个慌乱的东里家族子弟擒下,至于那几个用来保护他们的贼寇则是冲向了田豫,也同样抱着擒贼先擒王的意思。

    只不过这个“王”却是有些强悍,三个贼寇豁出了性命都没能阻拦田豫哪怕一瞬。

    “砰”田豫一脚将房门踹开,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掀起的床榻以及露出来的洞口,田豫眉头不禁一皱,心中有些不善,“还是小看了这个老东西了。”

    没有得逞的田豫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怒之下伸手用力一拍就将那实木做的房门给拍碎了,残渣掉落在了地上。

    这一幕彻底将所有人给惊住了,无论士卒还是那些哀嚎逃窜的东里家族的子弟,一个个都呆愣愣的看着碎裂的房门,士卒忘记了抓捕,东里家的人也浑然忘记了抵抗。

    等田豫将这群东里家族的人都尽数拿下之后,外面的战斗也彻底进入了尾声。

    罗翔拼着胳膊被赵敢砍伤,一刀将他首级斩落,几乎于此同时候令在吴宪的协助下也成功的将黄聪拿下,让贼寇彻底的群龙无首,而士卒们也趁此机会将那群贼寇彻底镇压了下去。

    “田豫大人!”候令走到田豫的面前,行礼之后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田豫看着在自己面前十分恭谨的候令,嘴角也带出一抹笑容,“候少将军,久仰你和令尊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田豫大人过奖了,我等....我等...我等现在不过区区叛逆罢了!”

    “叛逆?”田豫哈哈一笑,“叛逆刚刚不是已经被剿灭了么?当然还有一些余党,现在需要我等去将他们剿灭!”

    “什么?”候令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刚刚田豫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夫刚刚说的还不够清楚么?”田豫微微一笑,“现在我等就要去将为祸南阳的那些叛逆贼寇统统剿灭了!不知道候少将军和诸位将军可愿意助田某一臂之力?”

    候令张张嘴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但是感到自己衣服后有一只手在暗暗的拉拽自己,顿时沉声说道,“我等敢不从命!”

    大军的指挥权暂时交给了田豫,领路的也变成了南阳郡城的地头蛇之二,赵府老太爷赵霖,王家家主王盼。

    一行人在南阳郡城中横行无忌,这一夜,注定是一个疯狂的夜晚,田豫掏出一张布帛,那上面写满了各种世家的名字和地址,候令曾经在路上偷偷的瞥了一眼,顿时发出了一个激灵。

    这张密密麻麻的布帛上,竟然写了南阳郡城小半的世家,要知道南阳郡城作为大汉的发祥地之一,世家林立,各个实力不俗,否则也不会只凭着几个世家的联合就顶住了蒯蒙离去的空挡。

    在这张布帛上的世家,若是联合起来,莫说现在根基不牢的田豫,便是之前在南阳郡城同样算得上是如日中天的候音,在这群人面前也是不敢妄动的,至于抵抗全部的南阳郡世家,除非候音疯了,否则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而田豫现在在做的事情,在候令看来就是在做他父亲候音生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过他父亲喝醉之后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像现在的田豫一样,让南阳郡的世家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血腥!

    “田豫大人,付家到了。”王盼走到了田豫面前,指着不远处的高大院墙说道,“和之前的几家一样,所有外出打探消息的人都被咱们掐断了,现在他们只能困守在这高大的院落之中,不敢有丝毫的妄动!”

    南阳郡有百多大大小小的各种世家,若是仅仅凭着王盼手中的那点力量,想要将南阳郡世家的消息渠道都弄垮掉,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了,但是若是加上那训练已久的白马义从还有李鍪,还是勉勉强强能够做到

    的。

    为了今晚王盼将他这些年的所有隐藏都拿了出来,他要给自己一场豪赌,输了他将一无所有,胜了,他将彻底的翻身。

    田豫看着不远处的高堂大院,看着那写着偌大的“付府”两个大字的匾额,深吸一口气,“杀!”

    今夜没有仁慈,没有怜惜,有的只有跪地者生,反抗者死!

    敢死士撞门,候令等人带头冲锋,第一时间将所有敢手持着武器的人,无论他们是私兵亦或是家仆,全部斩杀,剩下的人在高呼着“跪地投降者免死”的士卒面前,跪地求生。

    “尔等如此放肆,定然不得好死!”

    这是付家家主说的最后一句话,披头散发浑身骚臭的付家家主,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被候令一刀枭首!

    杀死了付家家住,擒下了付家其他家眷的田豫并没有就此满足,而是直接大手一挥,“下一个,快点!”

    这一夜,田豫的足迹遍布了整个南阳郡城,每到一处便是一场杀戮,每破一家,便屠戮一家。

    知道清晨的到来,南阳郡城大大小小百余多的世家,竟然少了足足一半,而那流淌而出的血液,铺满了南阳郡城的大小街道,冲天的血腥气让整个南阳郡城都充满了肃杀之感。

    “呼~呼~”候令喘着粗气,一整夜不间断的厮杀,让这个本来身体就不算很好的年轻人变得气喘吁吁了起来,同时也让他的胃里不停的翻涌,并不是因为杀人太多或者太累。

    主要是他从来未曾如同今天一般,无论男女老幼,无论老弱病残,不投降者,皆杀!

    “还好么?”田豫走到了候令的身边,颇为关心的问道。

    “田豫大人。”候令压住了自己的呕吐感,“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无事!”

    “今夜杀了太多的人?”

    “曹仁围城的时候,某家杀得人比今天还要多!”候令毫不示弱,“只不过,从未杀过老弱,心中....”

    “心中不忍?”

    “是!”

    田豫为候令掸着衣服上的灰尘,“当初老夫刚刚在北疆领兵的时候,也是如同你这般模样,对一些人下不去手,刚刚那个孩子,死前的那种倔强和狰狞,你可看到了?”

    “末将,看到了!”候令点了点头,心中更加的难受,“那孩子看着才四五岁大,刚刚懂事的样子。”

    “对呀,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当初在北疆,我等也是刚刚将一个异族的部落攻破,将部落里的男人都杀光之后,看着那一个个的老弱妇孺,那一个个瞪着大眼睛惊恐害怕的孩子,老夫也是下不去手啊。”

    “那...那您最后将他们放了?”候令年轻的脑子里觉得作为礼仪之邦的大汉天国,应该会给予异族一些基本的宽恕。

    “呵呵,老夫当年还年轻啊,看见那一个个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一软就祈求公孙将军将这群可怜的家伙放了吧。”田豫仰望着天空,回忆着说道,“公孙将军当初看来老夫的眼神,老夫现在还记得,那时一种对无知的嘲笑。”

    “公孙将军...便是当年赫赫有名的白马将军公孙瓒么?”

    “对呀,幽州的守护者,白马将军公孙瓒。”田豫苦笑着点了点头,“老夫刚刚认识他的时候,其实特别的不喜欢他,觉得公孙将军杀戮太重了,仿佛从不知道什么叫怜悯,什么叫手软一样。

    但是那一次,公孙将军对于老夫的请求,破天荒般的答应了下来,他同意了老夫将那群老弱妇孺放了,不杀他们。”

    “看来,公孙将军,很看重田豫大人。”候令听着也有些艳羡,“田豫大人也没有辜负公孙将军。”

    “呵呵...对呀,看重老夫。”田豫苦笑着点了点头,“老夫的哀求让他们活了下来,甚至同意他们跟随着我等回到中原,给他们安稳的日子,然后我军之后的进攻和撤退之中,就开始不断的被骚扰,被扰的几乎日夜不得安宁。

    当初老夫太年轻了,苦思冥想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除了纰漏,最后还是公孙将军出手将这个疏漏给弥补上了。”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公孙将军又是如何解决的?”

    “问题出在哪里老夫暂且不说,老夫只告诉你公孙将军是怎么解决的可好?”

    “请田豫将军赐教。”

    “公孙将军,直接下令将之前因为老夫求情而饶恕且收留的家伙尽数斩杀了!”

    “什么?”

    看着一脸震惊的候令,田豫微微一笑,“老夫当年和你现在的表情几乎是一样的,冲着公孙将军大吼大叫,但是这次,他却是没有再顾忌老夫的感受,而是坚持将那群人统统斩杀!”

    “之后呢?”

    “之后?”田豫让候令见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笑容。

    “之后,大军再也没有被任何异族骚扰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埋伏

    “之后,大军再也没有被一族骚扰过。”

    田豫这么轻松的一句话,却是让候令心中波涛不断,惊讶不断。

    “他们就是那个疏漏么?”候令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一群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

    “就是这么一群老弱妇孺,他们在老夫面前显露的这么无害,但是却一路留下印记,让人不断的对我等造成合围和骚扰,那是老夫第一次亲自跟随公孙将军出征塞外,也是唯一一次。”

    “田豫大人...”候令想要说些什么劝慰一下田豫,但是张了张嘴,除了一声田豫大人以外,他却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田豫摆了摆手,笑了笑,“你在想什么?自那以后老夫便去任职县令了,而公孙将军则是....呵呵。”

    候令也很识趣的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含笑着和田豫说道,“田豫大人,天亮了!”

    “是啊,天亮了。”田豫看着放亮的天空,嘴角微微带笑,“折腾了你们一整夜,感觉还好吧。”

    “嘿嘿,痛快!”吴宪也走了过来,他没有候令的感觉,咧着大嘴笑道,“田豫大人,天亮了,我等也该走了吧。”

    “走?继续落草为寇么?”

    “嘿。”吴宪苦笑一声,“我等乃是叛逆,若是不落草为寇便只能断头台上走一趟了,咱就别给刀斧手添麻烦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外面活着吧,也挺好的!”

    “你们难不成就这么点要求么?”田豫看着一群一脸疲惫的士卒,看着憨笑的吴宪,看着冷漠的罗翔和微笑的候令,从心底里觉得,真的是一群优秀的士卒。

    “当然了,若是能每日能吃饱饭,那就更好了!”吴宪憨声大笑,倒也不惹人烦,“田豫大人,玩笑就开到这里吧,若是无事了,我等便要先行离去了,毕竟我等的身份,不是那么合适行走在南阳郡城里。”

    田豫看着对面的这群汉子,虽然他们每个人都一脸的可惜,但是没有人反驳,也没有人觉得这样做不对,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既然如此,老夫本不该留你,不过现在老夫的确还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帮忙,能不能帮老夫做完了再走?”

    “大人尽管吩咐!”

    “南阳郡城的那些蛀虫,我等已经杀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有一家,单单凭着老夫和麾下这点人马,的确是有些力有不逮,正好你们都在,那么便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去帮老夫解决了那家可好?”

    候令看了看天色,感觉离鸡鸣还有些许功夫,若是动作够快,想来能够赶在鸡鸣之前离去,再说了,最后一家了,就算离去不了,南阳郡的百姓真的看到了他们,想来也不会说些什么。

    至于剩下的那些世家,等他们明白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他们第一选择绝不是找自己的麻烦,而是抱在一起互相保护。

    想到了这里,候令便应声说道,“田豫大人请说,我等定当遵从!”

    田豫看候令等人答应了下来,也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那便走吧,去看看最后一家,王盼家主,带路可好?”

    “诺!”王盼这个时候十分的恭敬严肃,一点都看不出之前的放荡不羁。

    一行人在王盼的引领下不断的前行,随着不断的前行,一行人的心中也是越来越古怪起来,尤其是赵家的老太爷,赵霖。

    “王盼,你到底要干什么?”赵霖折腾了大半夜早就快要扛不住了,能坚持到现在真的可以说是个奇迹了,现在的赵霖却是再次加快两步跑到王盼的身边低声问道,“你这个方向是要去哪儿?”

    “赵老爷子,您只管跟上便是了,去哪里,王某人哪里会知道!”

    “你这话是在糊弄鬼么!”赵霖一脸的阴沉,“你别玩火!”

    “赵老爷子多虑了,小子不过是个领路人罢了,哪里有什么本事去玩火!”

    “那你现在这是领着我们去哪里?”

    “田豫大人,不让说啊。”王盼一脸的无奈,“赵老爷子,就莫要难为小子了,反正不是去您的赵家,这个您放心!”

    “赵家你是不去,但是这个方向,难道不是去你的王家么?”赵霖冷哼一声,凑到王盼的耳旁,“小子,你是不是忘记了,老朽当年也是南阳郡城的一个混荡子,对着南阳郡城的了解,不比你差!”

    “赵老爷在...嘿嘿,莫要开玩笑了。”王盼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小子是王家的家主,怎么会去王家呢,难不成请这些弟兄们喝茶聊天么?”

    “你这个王家的家主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老夫还不知道么?”赵霖是一点都不相信王盼的话,“别乱来,王家无论怎么说也是南阳最大的几个世家之一,作为百年老世家,可不是那两个新晋的废物可能比拟的!”

    “小子...自然知道。”

    “你知道个屁!

    ”赵霖看王盼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由的有些着急,“你这个家伙莫要胡来!你眼睛里的那些东西,连王家的三成都没有达到,若是还不知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小子的忌日!”

    “那赵老爷子您怕什么?”王盼嘿嘿一笑,“就算小子真的在玩火,那也是自作自受啊,您这么着急,难不成您才是小子的亲生父亲?”

    赵霖本来就累的要命,王盼这突然的一个认爹之举差点让赵霖背过气儿去。

    “你这个混账小子,谁是你亲爹!王膀要是知道你今天的这句话,非得气的从坟里爬出来不可!”

    王膀就是王盼的亲爹,不过王盼虽然是王家的家主,但是王膀却只能算得上是一个旁系罢了,按理来说,王家的家主之位和王盼这一脉那是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的,而且王盼这一脉向来并不被主家待见,王盼从小没少受虐待,所以在十五岁的时候便一个人背着一个小包袱独自出了家门,开始了自己的游历生涯,这一去,就是十年没有声响。

    本来王盼的离开对于南阳王家来说并没有掀起任何风浪,在他们开来,这个家伙是走是留都不重要,也没有人会去在意他。但是就是这么个没有人在意的家伙,在王家的老家主故去的时候,带着琅琊王家旁系正宗的身份跑了回来。

    老家主的孩子还是太小了一些,本来就不足以胜任家主之位,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琅琊王家旁系子弟确实能够让南阳王家这个大汉二流世家和大汉最顶尖的那么一撮人拉上关系。

    南阳王家的一群老家伙们,几乎没有任何考虑的就决定放弃那个年龄尚小的正派少家主,而是选择了这个热腾腾的真正继承人。

    而且为了保险,那位年幼的少家主在王盼上位之后的第四天,便患了风寒,不幸去世了,而王盼的父母也在王盼上位一年之后,莫名其妙的非要上山,然后再也没有下来过。

    但是即使这样,王盼依旧没有让人失望,除了回家的那一次以外,他再也没有拿出来过琅琊王家的牌子,也再没有亮出过这个看似荣耀的身份,就是凭借着如同傀儡一样的家主之位,生生的用各种手段和足够的利润分化拉拢,让那些本来只是想以此和琅琊王家拉上关系的老人,慢慢的变成他的忠实拥护。

    而仅仅达成这样并不够,王盼用了十年时间坐稳了他王家家主的位置,再用了五年带领着王家一次次的冲击着一流世家之位,在他的带领下,虽然南阳王家仍然只能在南阳郡耀武扬威,但是从四大家族垫底的存在逐渐变成谁也不敢轻易得罪的一个真正的大世家。

    而王盼这个年轻的家主,不但在王家得到了足够的尊重和拥护,更是在南阳郡也得到了相当大的威望,若非是他这个仿佛天生就浪荡懒散的性子的话,恐怕早就有人请他举孝廉,为国出力了。

    就在王盼和赵霖对话和回忆的时候,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南阳郡四大世家之一,也是现今南阳郡城仅存的两大世家之一,南阳王家的大门前。

    初生的朝阳慢慢的浮现在天空之上,看着面前清晰无比的“王府”两个大字,以及那堪称坚固结识高大厚重的王家大门。

    赵霖无声的叹息了一下,心中默默的叹息道,“这个优秀的年轻人,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

    “咱们此行最后的一个地方到了。”田豫看着面前王家的大门,也是面带微笑。

    而侯令等人看着面前王家的高门大院则是一脸的古怪,尤其是当他们看到自己最前面刚刚还给他们引路的那个叫做王盼的中年人的时候,那脸色更加的古怪了起来。

    王盼作为南阳郡极为有名的才俊之一,他认识的人的确不多,但是认识他的人绝对不会少,就算真有不认识的,现在也会有人告诉他,给他们引路的这个家伙是谁。

    “田豫大人...”侯令还是有些犹豫的说道,“咱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田豫回过头,一脸微笑的看着侯令,“少将军,你觉得若非是这种家族,哪里又会让田某人感觉到为难呢?”

    “田豫大人说的极是....不是!”侯令刚刚觉得有道理还点了点头,然后马上反映过来,“这可是南阳四大世家之一的王家....”

    “同为四大世家的张家和胡家,老夫已经将他们屠灭了!”田豫轻飘飘的说道,仿佛他说的不是两个家中私兵家仆数千,披甲持兵的大汉二流世家,而是什么张三李四王大麻子一般。

    “可是...可是....”侯令真的很想说一句,难道那两个世家也有他们的家主给你领路去屠灭自己的家族么?不过侯令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办法说出来,毕竟这话就太打前面那位王盼家主的脸了。

    “没有什么可是了,咱们都已经到这里了,总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吧,再说了,刚刚尔等不是已经答应老夫了么?”

    侯令看着一脸正色的田豫,真的很想说一句,“只要您的这位叫王盼的手下没有意见,那我等当然也没有意见了。”

    不过最后侯令为了自戟麾下那数千的士卒以后还得靠着人家养活,只能十分乖巧的回答一句,“愿尊太守大人之令!”

    田豫听到侯令的回答,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破门!”

    “诺!”听到破门命令的侯令顿时进入了状态,大手一挥,早已准备好的敢死士便准备冲上去像之前一样将大门撞开。

    但是这次敢死士刚刚出击,莫说撞开大门,都还没有碰到王家的大门便被人给制止了。

    就在敢死士出击的那一刻,王家大门从里面被人直接打开,仿佛是早有准备,前来迎接尊贵的客人一般。

    而王家的大门打开之后,也没有玩什么空无一人静待君来的把戏,而是直接从里面走出来了一大批人,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王家王辉,见过南阳郡太守田豫大人,不知田大人这么早来我王家这是有何贵干啊!”

    王辉是王家的族老之一,不同于东里溪这种真的很老的族老,王辉在王家更多的是辈分够大,同时也没有东里溪那么大的权利,和他一般身份的族老王家也有不少。

    王盼在一旁给田豫简单的介绍了王辉的身份,然后便退到一旁,整个过程,走出来的王辉以及王家的其他人都只是冷眼旁观,仿佛王盼出现在自己的对面很是正常一样。

    “田某来此的意思,王家难道真的不知道么?”田豫仰着脖子看着台阶之上的人们,心中冷笑,嘴里也是毫不客气,“偌大的南阳王家,竟是这么一群只爱装傻的家伙么?”

    王辉对于田豫的讥讽却是毫不在意,只是简单的回应道,“故意装傻也好过吃里扒外,您说是吧,田豫大人?”

    田豫对此只是冷哼一声,“王家的人现在只会逞口舌之利么?”

    “我等只是觉得,若是不和您逞口舌之利的话,凭实力再伤到了您总是不好的!”王辉在王家的大门前呵呵一笑,“堂堂南阳郡太守,田豫田大人自甘堕落,和一群朝廷的罪犯,南阳的流寇交货在一起,霍乱南阳,说出去,实在是太难听了!”

    “朝廷的罪犯?南阳的流寇?”田豫哈哈一笑,扭过头冲着四周看了看,“老夫不知道王辉族老说的这些家伙在哪里啊,难不成在您后面的王家大院里不成?”

    “死到临头嘴还这么硬,真是一个不通教化的野蛮之辈!”王辉冷哼一声,“田国让,若是你还冥顽不灵的话,小心今日来的去不得!”

    “好大的口气!”田豫也怒喝一声,“让老夫来的去不得,就凭你身边的这群家伙么?恐怕还真的要让你失望了!”

    “田豫大人说这话,那是看不起我南阳王家了?”

    “老夫说不说这话,也从来没有看得起你王家!”田豫一声冷哼,“若是你没有什么别的手段了,那么今天你王家合该身死族灭!”

    王辉仿佛是被田豫这豪言壮语给惊了一下,呆愣了一瞬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田国让,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真以为你昨晚干的事情就那么天衣无缝不成么!”

    王辉的话语刚落,身旁的一个家仆便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弩,然后冲着天上直接射出一只响箭,响箭呼啸的声音,顿时刺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之中。

    “杀!”随着响箭的升空,本来寂静的街道上,顿时想起来冲天的喊杀之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看着田豫阴沉下去的脸色,王家大门前的王辉哈哈一笑,“田国让,若非我王家有意帮你隐瞒,你以为就凭你的那点微末手段,真的能够将南阳郡的世家玩弄于鼓掌之间?”

    田豫听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看着远处不断出现的人影,再看看上面一脸猖狂的王辉,“这么说,之前老夫所做的一切,都在你王家的掌控之中了?”

    “正是!”王辉猖狂的一笑,“一个小小的王盼便能将那群家伙的消息来源断掉,那么我偌大的南阳王家想要从你们眼皮子地下将剩下的世家聚拢起来,那也是极为轻而易举的了!”

    “南阳郡剩下的世家都在你王家之中?”田豫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抹狡黠,只不过就那么一闪而逝,无人发现罢了。

    “虽然还有一些家族死不悔改,不过剩下的世家之中,过半家族都聚拢在我王家周围,坐等你田国让的到来!”王辉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还恶狠狠的瞪了赵霖一眼,很明显,这些死不悔改的家族里,赵家绝对就是其一。

    “这么看来,之前王盼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在你们的眼中了?”

    王辉听闻之后,看向王盼,一脸的不屑说道,“无知小儿,自以为得计!”

第一百五十八章 田豫的手段

    呼啸而来的伏兵越来越近,侯令心中的焦急也越来越大,虽然他早就做好了战死沙场追随自己父亲的想法,但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那是为将者的荣耀,被这么一群肮脏的家伙埋伏杀死, 到了下面,想来自己的父亲也不会高兴的。

    “结阵!”侯令一声大吼,并且亲自站到田豫的身边贴身保护田豫,“保护田豫大人,必要之时,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田豫大人送出城去!”

    “诺!”

    士卒还是精锐士卒,不算宽阔的街道,用了极短的速度便以田豫为核心,结成了一个军阵,保护着田豫的安危。

    田豫看到侯令等人的动作,心中不由的一暖,微笑着冲着侯令点了点头,“莫慌!”

    侯令看田豫这一副淡然的样子,心中不由的一喜,“难不成田豫大人还有其他手段?可是还有援兵未至?”

    莫说侯令现在心中一喜,就是一直猖狂大笑的王辉现在看到田豫这幅样子心中也是难免的一慌,“莫不成还有什么是自己等人没有算到的?”

    田豫拍了拍侯令的肩膀,“放心吧,老夫就带了百余人手而来,没什么大用!”

    田豫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了侯令最不想听到的话,这一下子,侯令半天都不知道该回复他什么。

    只不过现在侯令现在也顾不上想着怎么回答田豫的话了,那些伏兵经过了这么久也终于来到了他们面前。

    “杀!”伏兵冲到田豫等人的面前,一点犹豫也没有,径直冲杀了过来,仿佛双方有着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娘的,这群乌合之众也来在我等面前放肆么!”吴宪看这群世家的私兵二话不说就冲杀过来,顿时心中大怒,“一群混账东西,竟敢这般小觑我等,诸位兄弟,给我斩了他们!”

    “杀!”

    侯令麾下的士卒虽然现在结的是一个防御军阵,但是这并不表示他们就愿意站着挨打,看到一群乌合之众竟然敢毫不犹豫的冲击自己的军阵,士卒们早已怒火满胸膛,等吴宪的命令一到,顿时刀枪并举,杀敌于前。

    虽然中了埋伏,但是一群士卒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竟然没有丝毫的混乱,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反击,只可惜他们之前厮杀奔波了整整一夜,几乎所有人都是气喘吁吁的。

    还没有厮杀多久,他们就感到自己的身体快要支撑不住了,不过在这种时候,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说坚持不住。

    “田豫!”王辉看伏兵一出,田豫等人非但没有束手就擒反而厮杀的十分起劲儿,更加的愤怒了起来,“你可知这里有多少人!我王家私兵足有三千,每一个都是经历过厮杀之辈,各个家族更是聚集了不下一万之众,在这里早早的埋伏了起来。”

    “那又如何?”田豫对此十分不屑,“一群乌合之众,总有百万之数,亦不过土鸡瓦狗而!”

    “哈哈哈,你真当你是关云长了么!”王辉啐了一口,“田豫,快快束手就擒,否则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算命的说,老夫能够活到八十岁!”田豫淡淡的回了一句,然后伸手拿过旁边侯令手中的长矛,“若是你没有后手的话,今日你的性命,老夫就收下了!”

    看到田豫的动作,王辉也是心中发慌,胡家和东里家已经用满门的性命向他们表达了一件事,这次这个田国让可不是东里兖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厮武力绝对不可轻视!

    不过王辉心中虽然慌乱,但是并未扭头逃跑,而是大手一挥,门外再次涌出来十余名私兵,挡在了王辉的身前。

    若单单只是十余名私兵,哪怕他们都是百战英勇之人田豫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这十余人手中端着一柄柄的劲弩,那就另当别论了。

    田豫都不用去试就能看出来,那都是大汉军中特制的劲弩,每一个都能对他造成足够的威胁,他和王辉之间相距十余步,若是那些私兵手法娴熟的话,足够射出两轮弩箭。

    而这么近的距离,便是田豫都不敢保证这两轮弩箭之下,自己还能完好无损的走到王辉的身前。

    “大汉军中的劲弩,王辉,南阳王家,这种东西你都敢私藏,还真是不想活了!”田豫冷声说道,“老夫来剿灭你王家,看来还真是没有冤枉尔等啊!”

    “田豫,你少在这里胡吹大气,今日就算我王家真心造反那又如何?”王辉指着田豫怒骂道,“成者王侯败者寇,今日只要我等将你这个南阳郡的叛逆斩杀了,那这南阳郡便仍然是我南阳世家的天下!”

    “就凭你王家?”

    “就凭我王家!”王辉冷哼一声,“当然,还有我南阳郡诸多世家!”

    “孙家,余家,钱家,周家,龚家,还有谁?”田豫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对了,还有蒋家这个墙头草,何家,金家应该只是出生呐喊没有真正的相助吧,至于其他的,他们敢来么!”

    田豫每爆出一个世家的名号,王辉的脸色便难看了一分,当田豫说完了的时候,王辉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你这家伙,是怎么知道

    的?”

    田豫没有回答王辉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孙吉,余晖,钱峰,周涛,龚伟,蒋川,你们几个家主还打算藏到什么时候,等到老夫走到你们面前还是等到老夫的脑袋摆到你们的面前呢!”

    田豫冲着王家府邸怒声大吼到,一个个的呼唤着各大世家家主的名字。

    很快,王家大门里再次走出来几个中年,老年之人,正是刚刚田豫点了性命的几个南阳郡世家家主。

    “还有么?还有没有老夫没有料到的?若是有就一起出来吧,自己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了!”田豫冷哼一声,继续对着王家府邸怒吼着。

    “何家何欢见过田豫大人!”

    “俞家俞城见过田豫大人!”

    从王家的大门里再次走出来两个中年人,这两个人倒是让田豫感到有些吃惊了。

    “老夫还真的是没想到了,何家家主,这次怎么敢这么胆大了?而俞家....俞城,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种事情你们俞家这种不入流的世家也敢参与!”

    俞城就是俞家的家主,这个时候依然笑的很是开心,“俞某人自然是不能和诸位大人物相比了,但是俞家好歹也是南阳郡城的一份子,不能见南阳郡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而不闻不问啊!”

    田豫看着义正言辞的俞城只是不停的冷笑,继而扭头看向了何家家主何欢,“那何家家主这又是想干什么?你们何家自顾还不暇呢,怎么也有兴趣来这里掺和一手了?”

    “何家在南阳郡立足已有百年了,虽然不曾有过什么辉煌,但是何家还是知道在南阳郡应该怎样做才能活的更好!”

    “就是和这群家伙一起狼狈为奸么!”

    “大人说笑了,或许在您看来这是狼狈为奸,但是在我等看来,这就是简简单单的生存!”

    “鱼肉百姓便是你说的生存?”田豫指着那偌大的王家大院说到,“南阳郡多少百姓的民脂民膏才能养活的了你们这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那是他们应该的!”何欢一句恬不知耻的话差点让田豫忍不住蹦起来,若非那十余名弓弩手在眼前的话,田豫一定会冲过去屠了他的!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田豫长矛直指何欢等人,“这便是尔等的言辞么?这般恬不知耻的言辞也真的只有尔等这些败类才能说的出口!”

    “老夫不觉得这是笑话!”就在田豫在门前怒骂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王家家主王寰见过田豫大人!”

    “王寰老贼!”这个老人的出现让本来只是阴沉的王盼顿时大惊失色了起来,“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王寰就是那个在王盼回到王家之时,死去的老家主,也是王盼成为王家家主的关键人物。

    “老贼?”王寰呵呵一笑,“若老夫是老贼,那么你这个冒充琅琊旁系的骗子又是什么?你这个为了家主之位残害同族,给老夫下毒的又是什么呢?为了坐稳这家主之位,亲自下令将自己的父母推下山崖,你又是什么!”

    王盼被王寰这一连串的喝问给弄的脸色黝黑难看,但是竟然一句都没有反驳,任凭王寰在那里怒骂着自己。

    而这一幕也被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候令等人,看向王盼的眼神更加的怪异了,若非是现在战事紧迫,他们实在是顾不上其他,候令等人一定会和王盼好好聊聊的。

    王寰看王盼这幅难看的样子依旧毫不客气,“杀父弑母,屠戮同族,为了讨好琅琊王家更是恬不知耻的认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年轻人做义父,你以为你的那些破事做的天衣无缝么?”

    “噗~”王盼突然一口心头血吐了出来,竟是被王寰刚刚的话给活活气的吐血了,“王寰老贼,你又比老子能好到哪里去!”

    “老夫的确是个伪君子,但是你王盼又何尝不是一个真小人!”王寰冷哼一声,“今天你这混账子居然还敢故伎重施,所以老夫今天就是来诛杀了你这个妖孽的!”

    田豫冷眼旁观了半天,然后抬起头看了看已经升起来的朝阳,再看看已经逐渐落入颓势的士卒,知道他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了。

    王家这一手不得不说十分的优秀,先是故意放纵田豫带人在南阳郡城大肆杀戮,然后等到他们精疲力尽并且自以为得计的时候,再将田豫等人围困到王家府门之前。

    近万的私兵家仆,虽然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对于一群每日都吃不饱饭而且已经厮杀了一整夜的士卒来说,那也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而这个时候田豫唯一翻盘的机会就是亲自出手擒贼先擒王。

    所以最开始出现的只有一个无足轻重的王辉,然后再加上十余名手持劲弩的私兵。

    为了一个王辉,打乱自己的阵型强冲过去,这很明显就是不理智的,可若是不冲过去,那就只能等着整体战斗分出胜负,也就是说,王家只用了一个耍嘴的王辉和十余名十足就拖住了田豫这个战场上最大的变数。

    而现在

    ,很明显,王家的算计十分到位,现在田豫也好,候令也好,他们都能看得出来,自己麾下的这些士卒只能勉强支撑着,他们的能力毫无问题,但是他们的体力已经扛不住了。

    “王家主,王老家主!”田豫看着一脸苍老的王寰,“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觉得胜负已定了么?”

    王寰也是一脸的笑意,“难道不是么?难不成你田豫大人还能撒豆成兵不可?”

    “撒豆成兵这种神仙手段,老夫的确是不会的,不过王家主若是觉得胜负已定的话,那也的确是为时过早了些!”

    王寰哈哈一笑,“那老夫就要好好看看田豫大人的手段了!出来!”

    王寰一声大吼,王府的大门里再次冲出来一票人手,各个面色凶狠,体格健硕,而且每一个都身着坚固铠甲,右手持刀左手立盾,就拦在了王寰的面前。“我王家在南阳立足百年,别的没有,就是钱粮足够!勇士不多,但是各个都是经历过真正战场厮杀的勇卒,虽然比不得您田豫田大人,但是想必能够拦住您一二!”

    “还有其他的么?”田豫慢慢的走出军阵,立在台阶之下,目视着上方的王寰等人。

    “就这些还不够吗?”王寰哈哈一笑,“南阳郡排名前二十的世家,除了被你田国让杀了的,剩下的大半在此,单单私兵便有万余人,你还真当你后面那些十足都是什么以一当十之辈么?”

    就在王寰和田豫相互喝骂的时候,候令和他麾下的士卒处境再次糟糕了一些,就连军阵都有些混乱了,眼看就要被冲破了。

    田豫再度抬头看看天空,突然笑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时间差不多?”王寰看着不远处的田豫,心中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你们王家在这里拖延时间意图拖垮老夫,老夫毕竟也不是傻子啊。”田豫呵呵一笑,“老夫已经说了,老夫就带了百余名士卒!”

    “百余名士卒…那又能怎么…”王寰刚刚开始冷笑就被惊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远处的天空。

    田豫也一脸微笑的顺着王寰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一副很让他欣喜的场景。

    一道冲天的烟柱在不远处升了起来,虽然不好看,但是田豫感觉十分壮观。

    “王寰家主,可知道那里是哪里?”

    看着一脸微笑的田豫,王寰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是哪里和老朽有什么关系!”

    “呵呵,和王老家主没有关系,和孙家主也没有什么关系是么?”

    随着田豫的话音一落,站在王寰身边的南阳孙家家主孙吉发出了一声哀嚎!

    “孙家!那是某得孙家啊!”

    随着孙吉的一声哀嚎之后,一群真傻或者装傻的家伙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孙家怎么会着那么大的火!怎么回事!”

    “我的天,孙家完了…”

    “居然是孙家…怎么会这样…”

    一群人的惊呼中,甚至不乏有幸灾乐祸的感觉,他们虽然联合在一起,但是彼此也都是竞争关系,少了一个孙家那么剩下的人,得到的自然就更多了…

    孙吉一脸惨白的对着王寰说到,“王老家主,孙某不能再陪您在此了,孙家有难,孙某要先行回去了!”

    孙吉说完之后便要招呼着孙家的私兵往回赶去,争取那万一的机会来保住自己的孙家。

    不过孙家刚刚有所动作,就被王寰一把拉住了,“孙吉!你现在回去又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也得去啊!”孙吉急得都要哭出来了,“那是某家的根基啊!”

    “你若走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王寰一声怒吼将孙吉吼住,“杀了田豫,南阳郡还是我等的南阳郡!你孙吉只要在!你的孙家就还会在!”

    “我……”孙吉很是犹豫,眼睛不断的往自己家的方向看去。

    “你还在犹豫什么!”王寰怒视着孙吉,“你将自己的私兵带走,若是让田豫逃了,你以为就凭你一个破败了的孙家,能挡得住他田国让的报复么!”

    “我…我…罢了!”

    孙吉还是被王寰说动了,放弃了回援孙家的这个想法。

    “说完了?”田豫看王寰和孙吉终于安静了下来,“说完了那么咱们就继续看下去吧!”

    “田国让,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了!”孙吉一肚子的怨气没处发泄,“你还有什么手段!”

    田豫却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们,然后淡然得伸出手指往一个方向一指,“尔等自己看!”

    一群人说着田豫的方向看去,然后看了半晌也实在是没有任何变化的天空,

    “田国让,你到底让我等看什么?”

    田豫确是一脸的尴尬,赫然说到…

    “不好意思,指错地方了…”

    话音一落,南阳郡城,烟柱四起!

第一百五十九章 局势

    南阳郡城今天出奇的诡异。

    太阳已经完全露了出来,早就该出来为生计而忙碌的人群今天却是一个也没有踏出自己的家门。

    还是那个南阳郡的四口之家,还是那个勤劳可亲的女主人。

    “当家的,你说一会儿会不会有乱兵冲进来,就和之前那次一样....”说话的时候,女主人的眼眶就红了起来。

    “莫要下乡!”汉子轻轻的握住了女主人的手,“一整夜了,都没有人打扰咱们,应该是没事的,放心吧!”

    “可是...”

    “没有可是!”男主十分霸气的打断了女人的话,“若是有危险,我会保护你们娘仨的!”

    女主人虽然还是很担心的,但是看着同样一脸紧张的男人,看着他握着菜刀的手青筋毕露,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轻轻的说了一声,“嗯”

    这个时候一直躲在他们身后的大儿子也涨红着小脸抓住了自己母亲的衣服,气鼓鼓的说道,“娘亲你放心,侃儿可有劲儿了,若是...若是那群坏家伙再敢进来,侃儿就去和他们拼命,保护娘亲!”

    一旁话都还说不利索的小儿子也晃晃悠悠的跑了过来,“狗儿也保护娘亲!打坏人!”

    看着两个要保护自己的儿子,再看看一旁一脸正色盯着房门的男人,在这么紧张的时候,女人突然感觉自己十分的幸福。

    王家府门之前,对峙仍在继续。

    “田国让!”王寰一脸阴沉的盯着田豫,“你到底干了什么!”

    田豫仍然是那副满脸的笑容,指着那周围升起的烟柱,“这么大的烟柱,想来下面已经是一片火海了吧。”

    就在田豫乐呵呵的回话之时,从远处突然跑过来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边跑还边痛哭,“家主,出事了,出大事了!咱们家被一群兵汉子一把火给烧了啊!少爷也被他们给杀死了!”

    就在王寰一群人在辨认这个突然跑出来的家伙是谁的时候,一直沉默寡言的周涛突然仰天吐出一口老血,整个人直挺挺的就朝后面倒了过去。

    一群人赶忙冲过去将他扶好,然后掐人中,把脉,晃脑袋,这时候一群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家主们突然就都成了名医圣手,在周家家主的身上肆意的施为。

    不过在这种折腾下,周涛倒是真醒了过来,而那个飞奔过来的汉子也终于通过了田豫故意放开的口子,跑到了周涛的身边。

    “家主!周家没了!”

    “好好说!”刚刚清醒过来的周涛红着眼眶,沙哑着嗓子,“到底怎么回事,周家到底怎么了!”

    “半个时辰前,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兵汉子翻过了院墙,冲进了咱们周家,然后他们见人就杀,无论男女老幼,见人就杀啊!”

    “他们有多少人!”

    “不足...不足二十人!”那个从周家跑出来汉子说道这个的时候也有些尴尬,但是还是如实说了出来,“仅仅不到二十余人!”

    “就不到二十人!”周涛瞪大了眼睛,“就区区二十人不到,你们就把老夫的周家弄没了,你们都是一群猪么!”

    周涛一脚过去,将那汉子给踹了一个跟头,但是被踹翻在地的汉字却是没有抗拒,只是不断的哀嚎着,“我等也不想了,我等也反抗了啊,可是除了公子和我们两个看门的之外,府里就只剩下一群女眷了啊!”

    汉子的这段话不但惊醒了周涛,更是惊醒了周围所有的人,他们被王家说动,倾巢而出埋伏在王家大门前准备一举击杀这个意图在南阳郡翻了天的田豫太守大人。

    可是他们都忘了,他们离开之后,他们的家族里,全都空了,而被他们埋伏了的田豫,手中那一直被他们所嘲笑的百来人,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而就是这百来人,曾经一举覆灭了张家,胡家,范家三个南阳郡的世家,可是他们只看到了在其中王家王盼起到的作用,忽视了这也是一股完全不能轻视的敌人。

    “糟了!”龚伟大吼一声,伸出手指着一处冲天的烟柱说道,“那个方向,那个方向....那是我龚家的方向啊!”

    随着龚伟的话语,剩下的几个世家之主也突然看向了自己家族所在的方位,不约而同的找到了一道冲天的烟柱。

    “天呐!完了,全完了!”俞城作为这里面实力最为弱小的一个家主,在这个时候顿时就承受不住,直接昏了过去。

    而刚刚拼命救治周涛的世家家主们现在对倒地的俞城却是不闻不问的,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一般,各自神色变换,往自己家族的方向看去,同时不断的看向那个一脸微笑的老人。

    就在大家沉默切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刚刚被救活过来的周涛却是默默的爬了起来,然后双眼死死的瞪着田豫。

    “田国让!”周家家主周涛突然就冲着田豫就跑了过去

    ,嘴里还发出怒吼,“你这混账东西,竟敢火烧我周家!”

    冲过来的周涛没有吓到田豫,却是将他身边的世家之主们给吓了一大跳,不过等到这群人回过神的时候,周涛已经冲到了田豫的面前,朝着田豫杀了过去。

    “赤手空拳的,就敢来冲阵,你是看不起某家么?”田豫看着冲过来的周涛,冷笑一声,却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甚至连看都不想再看他第二眼。

    而且田豫也不需要再看他,当周涛快要冲到田豫面前的时候,一直守在田豫身边的侯令直接抽出了腰间的战刀,一刀就将周涛砍翻在地,然后剁下他的脑袋拎在手上,对着王家府门前的一群人大吼了起来。

    一群养尊处优的家主虽然对之前那惨烈的厮杀丝毫不放在心里,但是对于刚刚还和自己一样的一个世家之主的死,却是十分的在乎,尤其是他就这么凄惨的死在自己的面前,一时之间,一群人竟是被侯令的这一个动作给震慑的不敢动弹了。

    田豫看到如此机会心中顿时大喜,同样对着他们高呼到,“尔等还要冥顽不灵么?你们自己现在还没想到么?老夫是如何知道你们会出现的,老夫是如何能够这么准时的将你们的老底给抄了的?”

    田豫这一连串的问话让本就忧心忡忡的世家之主们更加的慌张了,他们心中早就有所疑问,只是大家都在这里,没有人愿意做出头鸟罢了。

    尤其是最早提出回家的孙家家主孙吉,现在更是慌张的一脸冷汗,看着不远处的田豫,咬牙切齿的问道,“田国让,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有话你就说清楚!”

    “老夫说的还不够清楚么?”田豫哈哈一笑,“刚刚你孙家起火的时候,若是你当时就回家的话,或许孙家尚且还有活路,可是这最后的机会你孙吉却是亲手放弃了,哈哈哈。”

    看着狂笑不已的田豫,再看看已经没有心思作战的私兵们,心中更是慌张,看着自己府邸方向那道升起的烟柱,这次却是不顾任何人的阻拦,直接对着外面大吼到,“孙家的私兵听着,现在立刻拖离战斗,随着老夫....回家!”

    王寰刚刚听到田豫的话语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了不好的感觉,尤其是当他看到孙吉拜托自己抓住他胳膊的动作之后,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最后,那种不幸的预感,成真了!

    “孙老弟!孙吉!”王寰冲着孙吉喊道,“你现在回去干什么,忘记老朽刚刚的话了么!”

    只不过这次孙吉却是没有再理会大吼大叫的王寰,径直就要要往外走去,而在王寰出现之后便退到后面的王辉这个时候仿佛找到了表现的机会,直接冲了过去,亲自带人将孙吉拦住。

    “孙吉,老家主刚刚再叫你,你没有听见么!”

    看着面色不善的王辉,孙吉一定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王辉,王族老,你这是要干什么?”

    “回去,去给老家主道歉!”王辉恶狠狠的瞪着孙吉,“莫要逼迫老夫动手!”

    孙吉和王辉的对峙看在所有人的眼中,王家老家主王寰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是他总不能真的让孙吉带着人手离开,孙吉走了不要紧,孙家的私兵走了也不要紧,但是他的走却是会导致一连串的反应,会让王家,一败涂地!

    孙吉看着凶神恶煞一般的王辉,也跟着冷笑一声,现在他心中已经知道了,孙家没有了,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孙家的私兵听着!”孙吉两眼也死死的盯着王辉,嘴里发出一声大吼,“退出战场!”

    同时孙吉身体微微前倾,凑在王辉的身前,轻声说道,“你再不闪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孙家的私兵立刻倒戈相向!”

    王辉眼睛猛地瞪大了起来,“你敢!”

    “你看老子敢不敢!”孙吉也是变得恶狠狠的起来,同时嘴里再次发出一声大吼,“孙家的私兵听令!”

    看着一脸凶狠的孙吉,王辉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 不过他现在也架在了这里,不敢让开更不敢再刺激孙吉,不过王辉不敢刺激孙吉了,孙吉却也不依不饶了起来。

    “孙家的私兵,退出战场,然后....”就在孙吉即将说出倒戈一击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寰终于再次张嘴了,“王辉,让孙老弟离开!”

    听到了王寰的话,王辉这才如蒙大赦,一脸讪讪的让开了道路,任凭孙吉离开,而田豫看到孙吉走下来的时候,也同样一脸微笑的让开了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任凭他离开。

    孙吉离开了,带着孙家的私兵离开了,同时离开的还有几个不起眼的人,他们都是各个世家私兵中最为机灵的存在。

    刚刚周家逃出来的那个汉子和周涛的对话,他们都听见了,或者说所有人都听见了,侯令麾下的士卒听见之后,身上顿时再次有了力气,将已经摇摇欲坠的军阵,再次守护的稳

    固了起来。

    而本就心思各异的私兵则是更加的没有了战心,若非是周家的私兵听到自己家族被灭之后突然发狂了,刚刚这数千私兵组成的大军没准就已经溃散而逃了。

    而孙家家主孙吉的离开,更是让他们雪上加霜,几个激灵的家伙在看到自己家主的眼色之后赶紧趁乱跟着孙家的人往外跑去,去看看自己的家族是不是遭受了和周家一样的事情。

    只不过孙家离去的顺顺利利,而这群人却是有些尴尬了。

    就在他们跑出去不久,就都迎面撞上了几个穿着皮甲,一身精悍的汉子,王家门前的大街四通八达,但是真正能够走到外面的不过六条大小道路罢了,而现在,每条道路之上,都藏着三个白马义从,将所有的道路都死死的守住。

    孙家的大军离开之时,白马义从藏在暗处没有现身,而等到孙家大军离开之后,白马义从便直接拦住了想浑水摸鱼想要离开的几个私兵全部都拦住了。

    “诸位,此路不通!”田七一脸的坏笑,看着面前的私兵,“要么现在回去,要么死在这里!”

    余家的私兵统领这次也是跟着孙家的大军想要离开的几人之一,看到拦路的三个白马义从,心中也是微微一凛,虽然没有走其他的道路,但是他相信,其他的几条路上,肯定也和这里一样,那位田豫田大人,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诸位英雄,我等只是想要回家一看,若是....若是可能,或许以后我等还能成为朋友,现在你们又何必为难我等呢?”

    “莫要多说!”田七摇了摇头,“要么回去,要么死在这里,我家将军有令,辰时之前,不可让任何人通过!”

    余虹,也就是余家的私兵统领呆愣楞的看着田七,嘴唇哆哆嗦嗦的说道,“那...那....那刚刚乌拉拉冲过去的一群人怎么回事!”

    他可是一路跟着孙家的大军跑出来的,刚刚那一千大几百人都冲过去了,也没看到这厮出来阻拦,怎的现在和自己说这话,这是觉得自己没有脾气么?

    “刚刚那群人太多,老子打不过!”田七倒是十分的光棍,说的也是十分直白,只不过他的这种直白,在余虹看来,那就是恬不知耻,明目张胆的不要脸!

    “那你觉得老子你能打过?”余虹默默的摸出一把刀来,若非是看田七也不是什么善茬,而且自己着急回府里看情况,余虹哪里还会和田七在这里废话受气。

    “能不能打得过不重要,重要的是某家不能放你过去!”田七依旧还是那副贱笑,“刚刚过去的是孙家,他家路远,去了也白去,跑不了,但是尔等却是不行,将军有令,就算死,也要将尔等拦住,辰时之前绝对不能让尔等离开!”

    余虹刚刚要冲杀过去就听到田七的后半句话,然后眼睛滴溜溜的一转,突然咧嘴一笑,“这位兄弟,若是如此的话,那我等便不打扰了!”

    说完之后,余虹不等田七回话,回身便往来的方向跑去,而剩下的人见到余虹走了,在掂量掂量自己的那点本事,也十分知趣的不再和田七等人纠缠,跟着余虹跑了回去。

    在王家府门前的战斗依旧还在继续,双方还在胶着,不过这样,田豫等人却是不那么着急了,他们的确是强弩之末,但是对方又何尝不是心思各异无心战斗。

    余虹的离开没有任何人注意,但是余虹的回来,却是引发了一连串的骚动。

    “家主...家主....”余虹一边跑一边高喊着,“余家...余家还有救!”

    余虹的话传到了余家家主余晖的耳朵里,顿时让他脸上一喜,也同时让王寰的脸色黑了下去。

    “家主!”余虹气喘吁吁的喊道,“田豫让人封锁了出路,但是下过死命令,务必拦截到辰时,就算他麾下战力强横,但是我等府中也不是全无防卫,现在,现在或许还有救!”

    与此同时,跟着余虹一起跑回来的各个家族的私兵也跟着点起头来,他们刚刚也听到了田七的话,再结合余虹的解释,顿时赞同起来,毕竟总不能实话实说,自己啥都没干,跑了一圈自己又跑回来了吧。

    “王老家主!”余晖上前一步说道,“这次的事情,余家不能参与了!”

    “我钱家也不能参与了!”钱峰更是紧随其后的说道。

    “我龚家也是一样。”

    “蒋家告辞!”

    “何家...”

    刚刚还团结一心的各大世家之主现在顿时分崩离析,不过在分裂之前,他们依旧十分统一的做了一个决定,向王家告辞!

    王寰此时也知道大势已去,看着台阶下面,持矛而立的田豫,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恨不得生撕了这个家伙!

    “田国让!”王寰还没有说话,一直昏迷不醒的俞城突然醒了过来。

    “还我俞家几十口人的命来!”

第一百六十章 莫名其妙的战斗

    俞城的这一声怒吼彻底的让王寰懵了,若非俞城这一嗓子,包括王寰在内的这一群世家家主都要把这个小世家的家主都给忘记了。

    “田国让!你莫走!”俞城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披散了下来,将自己的脸庞遮住了大半,就露出了两只通红的眼眶,恶狠狠的盯着田豫怒吼。

    “老夫从来没打算走!”田豫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怎么,俞城家主,您老这是睡醒了么?”

    “田豫老儿!老儿!”俞城看着一脸笑容的田豫,顿时怒火中烧,脸上更是红中带黑,黑中带白,白里透红,扭头冲着王家大院里使劲儿的大吼起来,“来人!来人!”

    随着俞城的大吼,王家大院里再次冲出来几个人,这是俞家家主俞城的贴身护卫,或者说是俞家最后的几个人物了,作为一个小世家,小的都不能算是世家的家族,他能够带来的也只有这些了。

    “家主!”一个身形健硕脸上布着狰狞伤疤的汉子跑到了俞城的身边,伸手扶住了一脸怒火的俞城,同时也恶狠狠的看向了周围,仿佛这群人有人欺负了自家的家主一般。

    “俞复!”俞城看向了身旁这个一脸凶恶的汉子,伸手指着不远处的田豫,“记住那个老家伙,就是这个家伙,毁了咱们俞家!”

    “什么!”俞复一脸的惊讶,仿佛之前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听到俞家没了的时候,顿时吓得一脸震撼,“俞家没了....没了?”

    “咳咳..”此时已经回过神来的诸位世家之主,继续刚刚没有做的事情,“那个,王老家主还有...俞家主,我等就先走了!”

    “走?”俞城扭过头,看向了一旁提出告辞的余晖,“走到哪里去,还有,为何下面已经不再打了?”

    俞城死死的盯着余晖,质问着他们,同时也看向了下面已经停止战斗的双方,“是刚刚老夫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俞家主有所不知。”知道自己家族可能还有救的时候,余晖等人的心中除了焦急以外也同时有了不少的信心,语气也和善了很多,“刚刚我等已经打探清楚了,咱们家中或许还有救,毕竟田豫人手不足,我等家中又...”

    “和老夫有什么关系!”俞城的怒吼打断了余晖的话,“你们大门大户的,你们都有足够的人手保护自己的家族,但是老夫没有,老夫所在的俞家同样也没有,所以今日,都不许走!”

    余晖等人也被俞城的这番话给弄得脸色难看了起来,反而一旁沉默的王寰此时脸色变得有些欣喜,他已经被田豫的这些手段弄得不知道该如何挽救了,但是俞城的出现再次给了他机会。

    只要俞城愿意当这个恶人,只要俞城将这群家伙拖住,那么王家就还有反身的机会,毕竟除了这里,王寰在城外,也依旧还是有着不少的准备,只要那里能够正经发动起来,那么,田豫依旧难逃一死!

    现在在这里除了王寰在看戏以外,还有两个人也在沉默的看戏,就是一脸微笑的田豫,和一脸古怪表情的孙英。

    “国让将军,学生怎么觉得俞城身边那个刀疤脸这般眼熟呢?”孙英偷眼看向那个叫做俞复的汉子,怎么看都觉得十分眼熟。

    “呵呵,或许你们神交已久了吧!”

    “他....他难道是阿...”

    “他只是俞家家主俞城的护卫,跟随俞城十来年了!”田豫看着孙英,一脸的笑意,“你可不要瞎想啊。”

    孙英看看田豫,然后看看一脸狰狞的待在俞城身边的护卫,抿抿嘴,然后很用力的点了点头,“您岁数大,您是南阳郡郡守,您是北疆战神,您嘴皮子利索,您说的都对!”

    “你这小子,端的不尊重老人!”

    孙英却是毫不犹豫的怼了回去,“我们老孙家的传统,没办法,改不了!”

    就在孙英和田豫你来我往的过程中,另一边的形势再次发生了变化,脸色越发难看的余晖等人,此时也是脾气上来了,他们一群南阳郡上流世家的家主,今天竟然被一个之前都不知道在哪里窝着的家伙给训斥了,这让他们的老脸可挂不住。

    “俞城,你说话之前要想清楚,别给脸不要脸!”脾气最为暴躁的龚伟率先翻脸,“赶紧给我们滚开,难不成你不知道什么叫好狗不挡道么!”

    “龚家主,老夫说了,你,留下,还有,麻烦让你龚家的家主继续攻击,不要停!”俞城再次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也变得更加的轻柔了一些,不过因为变化不大,所以他们都没有在意。

    “笑话,就凭你,也配命令我等?”

    “老夫再说一遍,留下!继续攻击!”俞城的声音再低一度,能够听清的只有周围的这些人了,便是稍远一些的田豫和孙英等人,也只是能模模糊糊的听到一个大概。

    “滚蛋!”

    龚伟被俞城彻底的激怒了,直接就一把将他给推开,“好狗不挡道,赶紧滚蛋!”

    差点被推了一个跟头的俞城,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个很古怪的笑容,一闪而逝,“俞复!”

    早就在一旁等候命令的“俞复”这时候突然出手,右手飞快的抽出腰间的战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着龚伟的脖子就砍了过去。

    本来怒气冲冲的龚伟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莽汉真敢动手,一时不备之下就被“俞复”一下得手,将脑袋拱手送了出去。

    失去了脑袋的龚伟,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这一下震撼着余晖,震撼着钱峰,震撼着所有要离开的世家之主,也震撼着一直在看戏的王寰和王辉等人。

    “你们...你们...你们竟敢....”余晖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一脸凶狠的“俞复”还有同样一脸疯狂的俞城,“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谁,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刚刚干了什么!”

    “某家知道。”俞城一脸冷笑的走了过来,“老夫再说一遍,留下,让你们麾下的私兵继续进攻!”

    “你休想!”钱峰此时也是一脸的怒意,不过他没有龚伟那么冲动,钱峰怒斥俞城的时候,身子确实不停的往后退去。

    而此时被惊住的王寰也回过神来,看着一脸疯狂的俞城和他身边那个一脸凶相的那个护卫,王寰心中那时后悔不迭,他怎么之前没发现这家伙发起疯来是这么个楞种。

    本来王寰安心看戏就是想要看着双方对峙然后继续拖延时间,毕竟田豫也希望如此,时间托的越久,他们休息的时间就越充足,结果就这么屁大会儿功夫,俞城就让人将龚伟给弄死了。

    那可是南阳郡城排名前十的大世家家主啊,莫说现在龚家可能还没有完蛋,就算完蛋了,龚家刚刚覆灭,然后龚家当代家主就死在了自己王家的大门口,这不扯淡一样的么。

    可是就在王寰要出声阻止俞城的时候,那个一脸凶狠的护卫再次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竟然对着藏在众人身后的钱峰大吼一声,“贼子怎敢对我家主人无礼!”

    然后便持刀冲了过去,而余晖作为这次撤离的发起者,自然是不能任凭这厮在自己面前斩杀了钱峰,便直接拦在那护卫的面前,仗着自己年轻之时也曾经有过不少厮杀,便要将“俞复”这个莽汉给拦下来。

    只可惜他太低估了对面这个莽汉,也同样太高估了已经年迈的自己。

    余晖只听到了一句,“好狗不挡路!”然后就感觉胸膛上传来了一阵巨力,自己竟然腾空而起,往后飞了起来,若非是胸膛的疼痛,还喘不过气带来的眩晕感,余晖现在一定好好体会一下飞行的感觉。

    “噗~”飞行结束,摔在地上的余晖吐出来一口老血,然后身体猛地一挺,就这么晕了过去。

    而将余晖一拳轰飞的俞复也不曾停下自己的脚步,虎目往四周一扫,将剩下的那几个世家之主再次震慑住了,然后径直的走到已经呆傻了的钱峰身前,冲着他一声狞笑。

    “你这老狗,竟敢对我家主人这般无礼,可知罪!”狞笑在钱峰眼中逐渐放大,同时那一抹刀光也逐渐放大。

    “不要~”王寰喊出这句阻止的话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钱峰步了龚伟的后尘,人首分离。

    俞城对于王家老家主王寰的阻止也是恍若未闻,继续往前走上两步,用更加低沉的声音说道,“留下来,继续攻击!”

    “疯子...你是个疯子!”仅剩的几个世家之主,何欢,蒋川,周涛,其中周涛所在的周家已经没有救了,所以对于眼前的这件事更是看都不去看上一眼,就静静的等待结果,他也希望自己麾下的私兵能够冷静一下,这是他仅存的实力了。

    至于何欢和蒋川两个家主,看着被田豫死死的拦在外面的私兵,心中那时极为悔恨的,若是他们早日会有今日,说什么也不会被王寰给说动了将所有的人手都放到外面,说什么相信王家的实力能保护他的安全。

    他娘的都被弄死两个了,王家的人呢,王家的护卫呢,唯一跑出来的就剩下这二三十口子人,还得防备着不远处的田豫,这是个屁的保证安全。

    “俞城家主!”何欢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现在已经不是动不动手的事情了,您自己看看下面,你这倒是十分痛快,上来就弄死两个家主,可是你看看他们的私兵,现在不动大家还都稳得住,若是真动起手了,那咱们不好稳住形式啊!”

    “老夫不管!”俞城突然大吼一声,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着何欢大吼了起来,“按照刚刚王老家主的意思去做,现在就命令你们自己麾下的私兵继续进攻!”

    看着声嘶力竭的俞城,不明状况的候令等人也再次紧张了起来,一时之间组成的军阵再次收缩,守护的更加牢固起来。

    “田豫大人,

    现在对方没有了战意,若是一会儿事有不妥,我们便护着您杀出去,城南那里有咱们的人,虽然不知道王家还有什么手段,但是某家相信自己的弟兄,他们一定能够给咱们留好后路的!”

    候令说的真诚,田豫心中也是有着些许感动的,这群家伙并不是真的就这般的在乎自己的姓名,他们在乎的是自己对南阳郡城百姓的态度,也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愿意这般拼命的保护自己。

    这群士卒,这些将校,他们外出征战或许没办法成为什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陷阵之士,但是若是守护这一郡之地,守护者一方百姓,没有人可以再将他们杀光之前,伤害到一个他们要保护的人。

    “放心吧,老夫既然将尔等带了进来,便不能允许你们这么灰溜溜的离开!”

    田豫的话给候令等人的心中注入了一股信心,也让他们第一次觉得,若是能够跟着这么一位将军,或许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此时上面的闹剧也终于快要进入了尾声。

    年老的王寰最终还是选择了出手,一步一晃,颤颤悠悠的走到俞城身边,对着俞城,也对着剩下的几个家主低声说道,“诸位咱们可否好生商量一番,若是继续僵持下去,对我等谁都没有意义啊!”

    虽然现在王寰的话,在场所有的人都不愿意相信了,但是和那个动不动就要弄死自己等人的俞城相比,王寰这张充满了欺骗的笑容,更加的容易让人接受。

    何欢勉强冲着王寰笑了一下,“王老家主,你是个讲道理的,现在这个事情,田豫不冲上来已经很好了,咱们怎么还能奢求其他呢,莫要逼迫太甚啊!”

    “对呀对呀。”蒋川作为最低调的家主此时也是连连点头,“您和俞城....俞家主好好说说,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留的有用之身,我等才能东山再起啊,您说对吧!”

    王寰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看向脸上还残留着疯狂的俞城,“俞城老弟啊,你看....”

    王寰本想好好劝说劝说俞城一番,结果刚刚张嘴话都没有说完就被俞城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打断了,或者说震懵了。

    俞城看到王寰过来的时候便微微低下了头,等到王寰转向自己的时候,突然抬起头来,然后露出了一个很古怪的笑容,这不过这个笑容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够看到。

    同时俞城的嘴里发出一声大吼,“奉老家主之令!杀敌!”

    几乎在俞城喊出这句话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俞复”便冲了过去,用极快的速度将蒋川和何欢这两个家伙一刀砍翻在地。

    而与此同时,一直静静等待着的世家私军中也突然爆发出一个震耳欲聋的吼声。

    “王家背信弃义,斩杀我等家主!”

    同时已经聚在一起并且退出来留在最后面的周家私军之中也爆发出一个吼声。

    “保护家住!冲啊!”

    一时间周家的私军在冲锋,但是前面就是诸多世家的联军,而这些私兵现在已经完全混乱了。

    在他们的家主被杀死一个的时候,他们只是有些骚乱,但是因为经历了厮杀,全都混杂在一起,无法完全分出彼此,所以只是骚乱,还能控制的住。

    而当他们的家主被杀死两个的时候,那数千联军已经近乎完全失控了,但是已经无家可归的他们还是只能抱团取暖。

    现在他们的家主已经全都死了,他们彻底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此时,周家的私兵已经冲了过来,就在诸世家的私兵联军手足无措的时候,刚刚的大吼再次出现了。

    “周家和王家联合起来了,杀光他们,给家主报仇!”

    这句话比上句话更加的有用也更加的现实,上一句找王家报仇,先不说自己能不能撼动这个王家,只说中间隔着这个田豫就让他们毫无办法。

    而后一句,周家的私兵是疯狂,可是疯狂谁不会呢,说的好像谁不惨一样。

    “杀!”

    刚刚还并肩作战的双方,在一个人率先动手见血之后,彻底的冲杀了起来,甚至为此田豫还下令再次收缩阵型,给另一个方向的大军让出来一条道路,让他们能够汇合在一起,而田豫则是带着人牢牢的将王家大门堵住,保证不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出手参活。

    而此时大军之中,余家的统领余虹则是一脸震惊的看着身边的这个“同袍”。

    刚刚就是这个家伙率先动手将冲过来的一个周家私兵一刀砍死,干净利落,将战场彻底引燃,虽然这个家伙现在一脸的血污泥泞,但是余虹仍然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这个家伙哪里是什么世家的私兵,这个家伙就是刚刚将自己去路拦住的那个汉子,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大军之中的。

    “愣着干嘛?立功赎罪的机会只此一次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内乱平定

    战斗来的突然,但是厮杀依旧惨烈,同样已经一脸血污早早就埋伏在周家私兵里面的田五,正在疯狂的砍杀着面前的敌人。

    而藏在另一边的田七也毫不示弱,正是因为这两根搅屎棍的存在,让本就是意外的事情,彻底的坐实了。

    王寰看着死不瞑目的何欢以及蒋川,然后看着一脸古怪笑意的俞城,若是这个时候王寰还没有看出来问题,那么王寰这个老家主的位置,也真的别坐了,省的害人害己。

    “俞城?”王寰往后退了两步,死死的盯着俞城,“你和下面那位....是一起的吧!”

    “老家主何必明知故问呢?”俞城并不否认这一点,“你还是告诉您王家的那些人莫要冲动的好,您不也是想着利用某家来拖延时间么?”

    王寰往后瞥了一眼悄然走到自己身后的“俞复”,挥手阻止了要冲过来保护自己的王辉等人,同时看向了俞城,“俞城老弟,老朽真的想要知道一件事,那个叫田豫的家伙,是怎么说动你的?”

    “不存在什么说动不说动的,只是给了俞某人一个选择罢了,而恰好,俞某人选择了自己的良心。”

    “哈哈哈”王寰突然笑了起来,“良心?你居然还在这里说良心?你有良心么?你的确是不曾作甚恶事,你们俞家也的确是不曾有过什么不可见人的生意,但那是因为你有良心么?那是因为你无能!”

    俞城带着笑容的脸慢慢的变得阴沉了起来,“王寰,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在哪里?”

    “哈哈哈”对于俞城的威胁,王寰并没有任何的担心,反而看着一脸阴沉的俞城,同时指了指下面看戏的田豫,“你去问问你的主子,看看他敢不敢让你将老夫杀了?”

    “你说话客气点!”俞城脸色阴沉的仿佛可以滴出水来,同时右手摸向了腰间的刀柄,“小心老子一刀砍了你这个老不死的家伙!”

    王寰嗤笑一声,将脖子往俞城的面前一伸,“来来来,快快砍了去,老朽倒是要看看你有没有这魄力!”

    俞城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在王辉等人的惊呼中将刀放到了王寰的脖子上,但是他也只能到这一步了,哪怕再多用一丁点的力气,俞城都不敢再继续了。

    “怎么,俞城老弟,俞城家主,刚刚你那魄力呢,刚刚你那霸气呢,怎么老朽都在这里引颈就戮了,你怎的就是不敢下手了呢!”王寰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俞城接下来的动作,嘴里立刻嘲讽起来,“还是说你主子不发话,你不敢动手么?”

    随着王寰的嘲讽越来越起劲,俞城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但是他无论怎么往田豫的方向看去,都看不到一丁点的回应,没有田豫的回应,再加上他身边除了那个护卫“俞复”以外都是王家的护卫,他也真不敢随随便便对王寰这个王家的老家主下死手。

    “呃,哈哈,王寰家主这是干嘛。”俞城突然哈哈一笑,装作若无其事的将手中的战刀收了回去,“王老家主,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脾气怎的还这般暴躁,若是一个不小心,闪到您的腰可怎么好呢?”

    俞城服软了,但是王寰却是没有一点好脸色,不过这也难怪,自己大好的形势,都让这个二百五跟着田豫那个老家伙给联手毁了,虽然他知道这里面最大的祸害就是下面那个一脸贱笑的老人,但是,现在他惹不起啊!

    惹不起田豫的王寰只能拿这个唬人的玩意出出气了,“俞城,要么你就给老夫滚蛋,滚远点!要么,你就一刀将老朽给杀了,就像杀那几个蠢货一样,一刀砍了老朽,你自己选吧!”

    说完之后,王寰便抬脚朝着俞城走去,就这么迎面冲了过去,而刚刚还脸色狰狞的俞城,现在却是变得有些慌乱起来,右手再次摸向了腰间的战刀,可是拔了好几次都没有将它拔出来,只能不断的往后退去。

    “哎呦!”一步步往后退,最终一脚踩空的俞城顺着王家高高的台阶就这么直溜溜的滚了下去,顺着并不算长的台阶直接滚到了下面,若非是下面田豫让人接了他一下,估计他就直接滚到战场上去了。

    随着俞城滚下来之后,王寰终于也走到了王辉的面前,然后看着一脸讨好中带着紧张的王辉,愤怒的一甩袖子,“丢人现眼的玩意,给老朽回家!”

    说完便带着王辉以及王家的那群护卫便走了回去,他也想看看,这么长时间了,田豫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过有一点他是清楚了,就像他不想去正面冲击田豫一样,田豫也不想直接正面冲击王家的家门。

    等到王寰等人都进了王家之后,王家的大门再次紧紧的闭上,在王寰看来,外面已经没什么需要他看的了,周家到现在都冲杀不进来,至于周涛则是呆傻一样的在外面站着,周家的那个跑过来报信的家仆则是陪着他的家主,在风中瑟瑟发抖。

    不过他们也发抖不了多久了,等到王寰等人离去之后,一直没有吭声的护卫“俞复”则是走到了周涛主仆两人面前,露出了那招牌式的狞笑。

    “还有什么想要说的么?”

    周涛的仆人看到俞复走了过来,而自己的家主还在发呆,赶紧一个跨步拦在了他们中间,“你要干什么?离我们家主远一点!”

    “这就是,你的遗言了么?”俞复狞笑,刀光一闪,那家仆大好的头颅,就飞上了天空。

    家仆脖颈喷洒而出的血液泼了周涛的满头满脸,同时也让周涛清醒了过来,看着倒在地上还在抽出的无头尸体,再看看脚边那死不瞑目的首级,周涛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一声十分丢人的惨叫。

    “真是...丢人啊。”俞复看着仰天惨叫,提泪横流的周涛,再看看另一个方向明明已经陷入了绝境却依然在拼命厮杀的周家私兵,心中发出了一声冷笑,手中出现了一抹寒光!

    “周涛已死!余晖已死,钱峰已死,何欢已死,蒋川已死,孙吉也已经逃了!”拎着五个首级的俞复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将手中的五颗脑袋高高的举过头顶,冲着下面的私兵怒吼道,“王家已经闭门了,尔等还在这里厮杀什么?还不投降!”

    刚刚还在不断的和身边人厮杀的战场,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一群没了去处,没了头领,甚至没了希望的家伙,互相戒备互相敌视,同时又只能互相依靠着,才能保证自己活下去。

    “若是我等降了,你们可能保住我等性命!”就在一群人犹犹豫豫的时候,一个声音从私兵中传了出来。

    同时一身鲜血,气喘吁吁的余虹一脸震惊的看着身边的这个家伙,刚刚就是这个家伙喊出来的,余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做到能让自己脸皮这么厚的。

    田豫听到了这个声音,也终于再次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伸手拨开护卫他的士卒和侯令等人,走到最前面,直面着那些乱军,“老夫不去和尔等保证什么,老夫只说,若是愿意跟随老夫的,但凡老夫有一个干的,决不让尔等喝稀得!

    至于那些,不愿意跟随老夫的嘛....老夫当然也不能弄死你们,若是不想跟随老夫,老夫现在手头紧,发不了你们钱粮,不过想来你们都是这南阳郡的百姓,也不需要什么盘缠,所以,那便各自回家去,老夫不求你们回家之后对老夫感恩戴德,就希望,你们回家之后,别背地里骂老夫扣扣索索的就好!”

    “哈哈哈”田豫的风趣幽默让这群神经过度紧张的私兵们笑了出来,但是笑着笑着,就有人哭了起来,还有人哀嚎着,“我们没有家了,家族都没有了,都没有了!”

    这种声音越来越多,他们都是各个家族的私兵,也可以说是各个世家从小就挑选出来的强壮勇士,也是从小就开始训练的私兵,他们这半辈子都生活在一个家族中,不懂生产,不懂农耕,只会厮杀。

    现在指挥他们的家主没有了,生活的家族没有了,就连他们生存的能力也没有了,让他们自己所说的那样,他们没有家了,可是就这么跟随着田豫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同样艰难。

    田豫今天杀了太多的人,而这些人,在这些私兵看来,那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就算田豫是南阳郡的郡守也一样,杀了这么多的人,他最终还是难逃一死的。

    就在一群私兵顾着低声痛哭犹豫不决的时候,刚刚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田豫大人今天杀了这么多的人,还都是南阳郡的大世家,若是日后有人清算,跟着您,不一样会死么?”

    余虹目瞪口呆的看着旁边这个喊完话还有功夫吃口干饼子的家伙,感觉这个家伙不但和那位田豫大人配合默契,而且还这般不要脸,这可是打仗呢,哪里有随身带干饼子的。

    “你吃么?”田七看着身旁的余虹看自己的眼神那么怪异,犹豫了一瞬,还是将干饼子往旁边递了一下,低声问道。

    “我....”余虹看着面前的干饼子,再看看给自己递过来干饼子的那个人,抿了抿嘴,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接过来,毕竟他觉得接不接过来,都有些不合时宜。

    “你不要...我就自己吃了啊。”田七看余虹不搭理自己也不接自己的饼子,干脆将干饼子拿回来,自己继续啃起来。

    田豫可不知道自己麾下的田七现在正和余家的一个私兵统领聊得这般尴尬,当他听到田七说出那句早已准备好的话之后,心中便开心了起来。

    “刚刚那位兄弟说的对,老夫来自北疆,在那里,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是烈马快刀,风沙糊脸,不像你们这南阳郡,身处中原,地方大了,那规矩他就多!这个世家,那个世家,反正都是你们惹不起的人物!

    可是你们是不是忘了,这大汉,最

    大的世家是哪个?乃是天子刘家,乃是魏王曹氏,老夫是天子亲令的南阳郡守,更是魏王亲自选定的,守护南阳一方百姓的人,若是论靠山,哪里能有老夫身后的靠山更强!”

    田豫的话说的冠冕堂皇的,但是仍然不能打消那些私兵的疑虑,尤其是那群周家的私兵,他们之前最为疯狂,因为周家和其他世家不同,其他世家的私兵大多是买来的孩子从小训练。

    但是周家的私兵很多都是周家的世家奴,周家最重血缘,甚至周家的嫡系子弟为了保证血脉的纯正都不想和外族结亲,而选择找血脉比较好的嫡系来成婚。

    至于这个规矩呢,据他们自己说是因为他们原来是姬氏的后裔,帝喾生后稷,至太王邑于周,文王以国为氏,传承数百代,最后传到了现在的南阳周家。

    不过对于这个传闻,南阳郡无论是世家还是百姓的认为都是,周家绝对是再给自己脸上贴金,周家的确是立足已有近百年了,但是当初他们的家族老祖宗,那不过就是扛包卖苦力过活的,后面机缘巧合之下,才由军功封侯,没落之后出现的南阳周家,哪里有他们自己吹牛说的那么玄乎。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周家的子弟在听到周家被满门屠灭之后,一时间还是变得极为疯狂了起来,因为他们的父母兄弟,都是周家人,若是周家没了,周家人没了,那么他们的亲人也就没了。

    而此时也有人替他们喊出了他们的疑问和愤怒,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只不过这次这个声音,有些沉闷了。

    “田豫大人,你说的好听,你将我等家族都屠杀了,让我等有家不能回,可是跟随你的话,你刚刚说了那么多,若是真的有人清算您的话,您的那所谓靠山,会不会保住您啊!”

    余虹看着吐沫和干饼屑一起横飞的田七,真的很想问问他,打仗带着干饼子也就罢了,一停下就吃起来也就罢了,怎的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他居然还敢啃着饼子和对面说话!

    田豫也是奇怪刚刚田七的声音怎么有些不对,但是不对归不对,话还是要说的。

    “尔等莫要糊涂!老夫的确是趁着尔等前来埋伏我等的时候,让麾下突袭了尔等所在的世家,但是这和尔等有什么关系,老夫是屠了他们的家族府邸,但是那里面有他们的家眷,有他们的财宝钱粮,但是这些和尔等有什么关系!

    尔等不过是他们手中棋子,尔等的父母兄弟都在外面受苦受难,老夫可以向尔等保证,若是尔等愿意放下手中兵刃,无论尔等是否愿意跟随老夫,老夫都保证绝不会再多伤害一个无辜之人!

    至于刚刚你们说的,若是事后有人来找老夫的麻烦,不如我等在这里立下一个赌约,若是我田豫能够平安无事的度过此次劫难,那么尔等便安心的追随田某,包围这南阳郡的一方平安。

    若是老夫扛不过去,那么老夫原意自己承担一切罪责,和尔等并无关系,尔等放心,仅凭你等的身份,想来还不值得朝廷对尔等死咬着不放。”

    田豫话说的很直白,虽然说不得多么好听,但是很简单,也很明白,就是这么简单明了的大白话,才让这群汉子更加容易的相信。

    “哐当”

    “哐当”

    “哐当”

    兵刃掉落到地上的声音连绵不绝,一个又一个的私兵选择了放下兵刃,他们并没有让田豫这么几句话就给忽悠的誓死效忠,他们只是听到了田豫 的一句话,只要放下兵刃,他保证不再妄杀一人,包括他们的亲族兄弟。

    “呼~”田豫看到这一幕,他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这几千人马放下兵器,代表着他终于安全了下来,剩下的就要看,他和王家的那群人,在城外的角力了。

    王家大院里,正堂中,王寰稳坐主位,两侧坐着王家十名族老。

    “老家主!”族老中最为年轻的王辉再次站了起来,“外面的动静,好像没有了。”

    “老朽知道!”王寰眼睛都没有睁开,“看来田豫已经将那群人解决了,还真是迅速啊。”

    “田豫那厮胜了?那可是数千大军啊!”

    “一群乌合之众,也敢和田豫比较么?”王寰冷哼一声,“先不说咱们上来就被俞城这个废物给骗了,便是咱们都忽视了田豫麾下那百来人,便是一个大错!”

    “可是...可是,就那区区百余人,能有什么用处!当初若非是我王家暗地里帮忙,哪里还有他的活路,他田国让真以为我南阳世家就这么点能耐么?”到现在,王辉都觉得田豫那百余人算不得什么东西,不觉得自己等人忽视他们,是一个什么错误!

    “可就是这么不值得关注的一股人马,让我等所有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第一百六十二章 王寰的后手

    王家的府邸里,虽然说不得是哀鸿遍野,但也绝对称得上紧张无比。

    无数王家的家仆婢女,乃至护卫私兵,都一脸紧张的盯着大门口,生怕有人突然撞门而入,对他们王家进行杀戮。

    今天王家出现了很多生面孔,他们每一个都在四十岁以上,一身的精悍短打,露出健硕的体格,坚毅的脸庞上,丝毫没有其他人的那种慌张,不过那握着兵刃的手上,密密麻麻的青筋,还是暴露了他们内心的紧张。

    “你们在怕什么!”王寰从正堂之中走出来,看着满府的气氛这般紧张,实在是有些不喜,“尔等以为我王家败了么!”

    没有人敢回答王寰的话,说真话害怕激怒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家主,害怕收到惩罚,说假话的话,又害怕万一一会儿事有不殆,在被人出卖了,作为一个小人物,还是生活在这种大世家的小人物,哪里会有傻子。

    王寰看低下头的众人,心中也不由的有些哀叹,这些年,为了心中的计划,不惜诈死脱身,将偌大的王家交给一个狼子野心之辈,本想等到时机成熟了,再一举将王盼给拿下。

    怎奈王盼本身就算是个天资极高之人,带领着王家不断的强盛起来,便是地位都有些稳固了,若非是心性太狠,便是暗处的王寰都不好说能够将王家的那些族老说动,总是给王盼下绊子。

    好不容易让事情逐渐走向正轨了,结果横空杀出来一个田豫田国让来,身为一个南阳郡的太守,不思进取,总想着和那些泥腿子老百姓搅和在一起不说,还总想着从世家身上弄块肉下来。

    这样的太守还能得了,本以为这种太守在南阳郡活不过一天,结果自己家里的那个狼子野心的家主,居然联合着那个外人,直接将四大世家中的两个,胡家和张家连根拔起了。

    然后更是帮着那田豫不断的肃清着南阳郡的世家,甚至最后就连赵家的老狐狸赵霖都加入了进去,直接将南阳郡各个世家的老底都给揭了,双手送到了田豫的面前。

    到了这一步,王寰实在是不能再继续在外面藏着了,田豫不同于候音,候音虽有雄心壮志,奈何脑子不好使,更加不敢和世家撕破脸,所以这种人在王寰看来,不过尔尔。

    但是这个田豫却是个杀伐果断的主,总管他来到南阳郡之后,他的所作所为其实用一个字就能概括,“杀!”

    不服管理者,杀!有钱有粮不支持他者,杀!意图不轨者,杀!

    总之,他想要做的就一定要做到,但凡有所阻碍者,尽皆逃不过那当头的一刀。

    在这种情况下,王寰若是还能在外面安然看戏,那才真是见了鬼呢。

    王盼可以说是偷师的王寰,虽然他游历之时绝对另有机遇,但是在这南阳郡城,王盼能做到事情,王寰都能做到,王盼做不到的事情,王寰一样能够做到。

    田豫看似封锁了四门,锁住了南阳郡城世家的往来通讯,让他们无法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进而打一个时间差和距离差,让他能够将自己的目标各个击破。

    但是这些东西,这些所谓的严防死守,在王寰的眼里那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王寰十分轻松的就从田豫的行进路线中找到了他的大概目标,将可能存在的排除掉,那么剩下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便是王寰要联合的人马,几乎可以说是,田豫在前面一路扫荡,王寰在后面一路联合。

    田豫扫荡的还没有结束,王寰便已经联合了诸多世家,聚集了万余私兵。

    在几乎是不为人知的地道中,这数家万余私兵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王家的府门之外,埋伏好等待着田豫的到来。

    只不过这天衣无缝的计划中,再次出现了一个俞家这个变数,当初俞家那个家主带着唯二的护卫找到王家的时候,王寰用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南阳郡还有一个俞家。

    那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一个世家了,若非是家中尚有祖宗传法竹简,家中尚有祖宗传下来的祖宅住着,俞家真的看不出他就是一个世家,毕竟就连祖宗传下来的土地,都是要他们自己耕种的。

    不过能够主动找到王家,说明这个家伙心还是很实诚的,不过看他这区区两个家仆就敢来说自己是来合作的,王寰心中不由的对这个俞城是大加赞赏啊,毕竟脸皮这么厚的人,不多了。

    可是一整夜过去了,一个清晨也过去了,战斗如约而至,战斗异常激烈,然后自己败的也十分凄惨,并且败的莫名其妙。

    王寰摇了摇头,拜托了脑海里的回忆,看着王府里一个个低头丧气的家谱婢女乃至王家的子弟,“都别这般颓然了,老夫在此之前便已经请来了马当家的,想必现在马当家的也已经到了城门口了,再加上我等一直藏在候音军中的奸细,想来现在南阳郡城的城门,应该已经打开了。”

    王寰的话,这次终于让周围所有人

    都一脸震惊的抬起头来,藏在候音军中的奸细,城外的马当家,那可是这方圆数百里,最大的一股盗匪,虽然赶不上当初的雷簿等人,但是那也是现在响当当的悍匪啊。

    “老家主...”王辉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走了出来,恰巧听到了王寰的这句话,心中同样也是震惊不已,“老家主,您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尔等不知道么?”王寰没好气的说道,“一群就知道钱钱钱钱钱的家伙,尔等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可能守住手中的钱财,你等难道不知那狼子野心的叛徒为何愿意将家中所有的油水都让给你们么?

    那是因为王盼那厮十分清楚,只要你等死了,那么之前给你登的东西,便又会回到他的身边,连一个三十多岁的娃儿都知道的事情,你们一个个的蠢货还在这里沾沾自喜呢,为了些许财物钱粮,竟然敢将家中兵权交出去,你们脑子是被自己踢了么!

    若非是老朽在这个王家尚且还有那么些许威望,在南阳郡还有那么一些脸面,今日都不需要什么俞城,光一个田豫加上那个叛逆,咱们今天就都得交代在这里!”

    王寰说的十分不客气,骂的也十分难听,而且还是在自家的院子里,周围都是伺候自己等人的下人,那脸上便是更加的挂不住了,但是他们又不敢反驳,一是因为这位辈分实在是太大,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时代的,第二也是因为,王寰说的的确是时候,若非是王寰这些年自己有一批得力可靠的人手,今日的王家,简直就是如同虚设一般。

    “老家主说的极是。”王辉是族老中最为年轻的,对于面子看的也是最轻的,“老家主,您刚刚说马当家的和您....可是真的?”

    “老朽可什么都没说,只不过听说城外有一个姓马的当家的对这个新任的南阳郡守十分讨厌,特地跑过来要给他一个教训,至于其他的嘛,候音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叛逆,那么他的麾下和外面的土匪有联系的话,那也很正常啊。”

    王寰现在说的话和之前他说的完全不同,但是王辉依旧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心头一喜脸上更是笑开了花,“老家主英明神武,那区区田豫老儿怎么会是老家主的对手!想来这厮现在还在安抚降兵不敢贸然行动,等到他好不容易将降兵安抚好了,马当家的就已经破门而入了,到那时咱们在猛地冲杀出去,两面夹击,他田豫老儿不死也难啊!”

    “哈哈哈”王寰也笑的十分畅快,他之所以敢堂而皇之的当着田豫的面回自己的家族,就是算准了田豫他今日必死无疑,外面的私兵是他的数倍之多,若是杀散了,那南阳郡百姓必将遭殃,若是要招降,呵呵,他田国让手下的士卒,今儿就别想再动手了!

    “老家主英明!”经过王辉的解释,一群人也已经明白了过来,自然赶紧跑过来拍着王寰的马屁。

    “小事小事罢了。”王寰虽然嘴上谦虚不已,但是那托红的脸颊还是证明了内心的通畅,“对了,之前那虞城不是带来了两个护卫呢,一个叫俞复在外面,另一个呢,在哪儿呢!”

    “另一个?”王辉也想起来还有一个家伙在自己家族之中呢,正好在他身上出一出气,也算是报复俞城的叛变了,“快将那个人给我找出来,老夫要打断他三条腿!快点!”

    看着气急败坏的王辉,王寰也是面带笑容不置可否,他心中对于俞城也是有着不少的怒火,但是作为王家的老家主,有些事情毕竟不好做,更加不好说,这个王辉虽然性子暴虐,而且多嘴多舌,但是用的好了,也不失为一个好帮手。

    “对了,那个家伙叫什么来着?”

    “叫....叫俞什么来着....”王辉仔细的想了想,然后猛地一拍脑袋,“叫俞蒙!长得倒是挺清秀的,就是身体好像不太好,总是动不动就咳嗽上那么一两声,和个痨病鬼一样。”

    “管他是什么鬼呢,找到他,老朽有事要问他!”

    “诺!”王辉一声应诺之后,便带着人去满府邸的去寻找那个莫名其妙就找不到的护卫。

    王家府邸外,田豫已经安排人手去安抚着降兵,至于就在眼前的王家,他是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田豫大人!”王盼此时也收拾好了心情,重新走了过来,“小子…”

    “王家主想说什么?和老夫说抱歉么?”

    “是!”王盼脸色再次变得有些低落,“小子信誓旦旦的带着您而来,却是差点将您带入了绝境之中,小子心中有愧!”

    田豫看着一脸低落阴沉的王盼,冲着他和善的笑了笑,“王家主可莫要这般说,你要是这么说的话,老夫还担心王家主怪罪老夫在你们王家玩弄心思呢!”

    “小人万万不敢!”王盼突然就跪在了田豫的面前,一脸的惶恐,“若非田豫大人神机妙算,恐怕今日便是我等命丧之时啊!”

    你真是这般想的?”

    “小人说的句句是实!”王盼将自己的头低的十分低,“田豫大人,现在王家大势已去,小人建议当速战速决,以免再次生乱!”

    “再次生乱…王家主有何教老夫?”

    “不敢不敢,小人哪里有什么能教田豫大人的东西,您这是折煞小人了!”

    “呵呵…王家主继续!”

    “诺!”王盼低声行了句诺,“王家传承百年,虽然王寰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王家本部私兵因为小子的存在他绝对不敢信任!

    但是刚刚王家出来的那些人,小子粗略的看了一下,他们都是脸生的,说明王寰这些年绝对没有当缩头乌龟苟延残喘!

    可是仅仅凭着他能在背地里运作,他能够积攒多少实力,王寰是一个真正的老狐狸,他既然敢走出来,说明他手里有足够的实力!”

    “你是说,他还有后手么?”田豫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王盼,“你觉得那个老家伙的后手会是什么?”

    “小子不知,王寰此人老谋深算,小子,不是对手!”王盼先是很实在承认自己不足,然后才继续说道,“但是小子大胆猜测,南阳郡城虽大,但是王寰若是想要在里面弄些幺蛾子,恐怕也很艰难,毕竟他找不出第二批世家愿意跟着他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的手段在城外么?”

    “小子不敢确定...”

    王盼刚刚要谦虚一番,还没说完就听到了一声巨响,“砰”的一声,王盼都感觉到自己的脚下微微一颤。

    “怎么回事!”王盼被这一声巨响给吓了一跳,扭头就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南阳郡的北方。

    “大人,刚刚阿蒙传来消息,王家的老家主王寰,联合了城外的马当家的。”俞复走到田豫身前,低声说道,此时的俞复已经卸下来脸上身上的伪装,变成了另一个模样,赫然就是刘复,“阿英给的这玩意还挺好用,我自己都差点认不出自己来。”

    田豫含笑看着卸下伪装的刘复,不禁摇了摇头,当初孙英拷问了梅亭大半夜,将他肚子里那点玩意弄出来不少,这易容之法也是从梅亭嘴里弄出来的,说是校事府新弄出来的玩意,做一些不方便做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梅亭将这个都说出来了,天三才一定要杀了他,同样也要将孙英等人都杀了,保守秘密,梅亭这个兔崽子,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说的太多了。

    不过最后,梅亭死了,孙英却活着,所以那些东西孙英自然也就留了下来,不过孙英用刑逼供有一套,但是这玩意,他听得懂看不懂,所以干脆直接囫囵给了李鍪这个更加专业的人士。

    李鍪倒也没让孙英失望,用了一天时间研究,一天时间在刘复脸上实践,一天时间给蒯蒙上妆,终于将他们送到了俞城的身边,作为南阳郡末流中的末流,俞家家主长什么样子别人都快忘了,哪里能够知道他的护卫。

    所以现在蒯蒙在里面卸了妆容,换了面容,随便在人堆里一钻,反正现在王家里面也是互相都不认识。

    不过这次蒯蒙的消息串出来的并不是多么及时了,刚刚那声巨响已经说明,现在外面已经交上手了。

    “马当家...呵呵,就是那个南阳巨寇马欢么?”田豫嗤笑了一声,看向了一旁谦卑的王盼和一脸紧张的候令,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一脸紧张的候令的身上,“你们不是说,你们能将南阳郡城保护好么?”

    候令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再次有了力气,冲着田豫大声保证到,“我等定将南阳郡城保护好!绝不会放任何一个贼寇进来!”

    候令这句话说的正义凛然,说的浩气磅礴,仿佛有无数杀伐扑面而来。

    只不过他这句话刚刚说完,一个士卒就骑着快马飞奔而来。

    “少将军!太守大人!”叶开的亲卫之一就这么出现在候令等人的面前,“启禀少将军,城外突然出现了大批人马,看旗号乃是南阳郡城外的巨寇马欢,叶开校尉让我来求援兵!”

    “嗯?”候令一冷,叶开心思沉稳,若非意外或者实力悬殊,他断然不会枉顾这里的态势来求援的,“可是马欢有什么变故么?”

    “是候谦大哥身边的跟班!”那士卒脸色有些难看也有些愤怒,“那人不知道为何偷偷打开了北城的城门,马欢本想突袭我等,结果开城门的动静还是太大了些,让我等发现了。

    不过虽然我等发现了此事,可城门还是被打开了,马欢等人直接蜂拥而上,叶开校尉当机立断降下了千斤闸,这才将马欢的攻势遏制住,但是马欢亲自带人已经冲杀了过来,我等正在苦苦的抵挡!”

    “候谦呢?”

    “已经阵亡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收心

    “你说什么!侯谦死了?”候令瞪大了眼睛,呆愣的看着赶来报信的士卒,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领子,“怎么回事!怎么会死的?”

    “好了!”田豫怒吼一声,将失魂落魄的候令给惊了回来,“现在莫言多说了,先带人前去支援!快点!”

    “好…好…”候令已经有些慌了,侯谦虽然和他不沾亲,但是侯谦先是跟随着自己的父亲,紧跟着在候家当管家照顾着自己一家人。

    这么多年了,虽然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是侯谦就像是他的亲人一样,而现在这个亲人就这么离开了!

    田豫看着已经魂不守舍的候令,心里也是有些不忍,他早就猜到王寰还有后手,毕竟俞城去投靠王家是他授意的。

    王寰手下到底有多少人手那也是心中有数,所以在刚刚得知马欢联手王家会偷袭南阳郡城的时候他并不多么慌张。

    若是没有准备,叶开哪里能这么容易将千斤闸落下来,真当那是滚石檑木,一举一扔就结束了!

    因为当初田豫也只是怀疑并不确定,更加为了演戏更加真实,所以才没有让太多的人知道这事儿,而这太多的人,自然也包括了侯谦。

    可就是因为这个,侯谦却死在了那里!

    “候令等等!”田豫最终还是叫住了摇摇晃晃的候令,“你现在不能带兵,让吴宪领兵,你只负责厮杀跟随!”

    “大人…”

    “快去吧,去见侯谦一面!”田豫无力的挥了挥手,“人都带去,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

    “可是大人,这些降兵!”吴宪虽然也是心中震惊,但是他更担心若是自己带着人马离开之后,这群降兵若是有什么变动,那这事情就真的麻烦了!

    “莫要担心!”田豫一声大吼,将声音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他们刚刚既然已经降了我田国让,那么他们就是老夫的生死弟兄!

    就算他日,他们离我而去,那老夫也定要让他们完完整整的离开,因为他们也是老夫的子弟!

    老夫忝为南阳郡守,老夫若是连自己的手足兄弟,连自己的治下百姓都不能信任,那老夫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田豫慷慨激昂的一段话,说出来那是振奋人心,那是让人感动,就连罗翔这个糙汉子,都差点感动得流出泪儿来。

    而刚刚投降的私兵更是感触颇深,这不,一个感动的无以复加的好意,带着浓浓的哭腔在里面喊了起来!

    “我等誓死帮他田大人!若是我们伤害了田大人,那便是猪狗不如的畜牲啊!”

    一句话带着悲愤,带着感动,带着欣喜,带着各种各样的感情,更是带着哭腔!

    而队伍里的余虹已经忍不住要给身边的这个家伙鼓掌了!

    这个家伙在前一刻还在养自己嘴里塞各种吃的,虽然不知道这厮是怎么将这么多吃的藏在身上的,但是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就凭他和那位田豫大人配合的这般默契,余虹就知道这个家伙绝不是什么池中之物,他日定能飞黄腾达!

    “兄弟!”想到这里,余虹主动对着田七拱拱手,“在下余虹,以后,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在下田七!”田七嘴里满满当当的,说话也十分不清晰,同时将手中的半只烧鸡腿往余虹眼前一递,“喏,你吃么?”

    若非是余虹亲眼看见这玩意和之前的各种干货都是田七从身上摸了半天摸出来的,他现在一定对田七好生膜拜一番,现在余虹既然想要和田七交好,那么这往来是少不了的。“多谢田七兄弟!回头我拿点好酒,请兄弟喝酒!”

    “义气!”田七眼睛一亮,将半只烧鸡腿往余虹手里一塞,“那某家亲自带点小菜!”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个突然都很开心的大老爷们,用事实告诉了我们,男人的友情,来的就是这么简单且诡异。

    田豫不知道自己的麾下都尉已经快要和降兵的一个统领拜把子了,不过就算知道了,想来田豫也是极为乐见其成的。

    将吴宪等人送走,去扫清南阳郡最后的一个阻碍,然后田豫看着那数千神色各异的私兵,突然哈哈一笑,对着旁边的刘复轻声说道,“刘复小子,你可怕么?”

    刘复咧开大嘴,嘿嘿一笑,“您这么大岁数了都不怕,小子怕什么?”

    本想逗逗刘复的田豫被他这句话给弄得脸色一黑,差点忍不住想抽他一顿,“老夫岁数大,但是老夫可没有将人家的家主都给杀了!”

    “小子也只是奉命行事,他们又不傻!”田豫老奸巨猾,但是刘复也不是小傻子,一问一答,倒是十分有趣。

    “你这小子,平素里最会装傻充愣!”田豫笑着摇摇头,然后声音恢复正常,“可敢陪老夫走上一遭!”

    “国让将军,要去哪里?”

    “先去他们中间,然后去王家大院里,总不能他们在里面好吃好喝,咱们在外面晒太阳,那可不好!”

    “愿听将军调遣!”

    田豫点了点头,然后抬步往前走去,走到一

    个降兵面前,看着紧张不已的年轻人,笑着说道,“这个小兄弟,何必这么紧紧张张的,身子总是这么绷着,容易抽筋!”

    说完还伸出手拍打了拍打那个年轻士卒的肩膀,给他松了松筋骨,然后拉着他往旁边地上一坐,“休息休息!”

    那士卒以及他身边的人,本来投降之后都十分担心自己的未来,甚至还有自己的家人,但是现在这个情形他们又不敢逃跑,南阳郡城先祖遍地烽烟的,若是田豫赢了,自己不跑,至少能够保住家人的性命,若是....

    但是现在田豫在他们面前,触手可及的地方,随随便便的往地上一坐,一点没有南阳郡守该有的威严,还用力拍了拍身边的地面,“坐啊!”

    “哎,好!”那士卒呆愣愣的点了点头,在刘复的注视之下,一屁股坐到了田豫的旁边。

    “这就对了嘛,多大了?”

    “嘿嘿,十七了!”那年轻的士卒挠着后脑勺憨厚的一笑,“也不算小了!”

    “十七了?”田豫呵呵一笑,“有婆娘了么?”

    “孩子都能跑了!”可能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那个年轻人一脸的笑容。

    “那一定是个可爱的孩子!”

    “对呀,特别可爱呢!”

    “读书了么?”田豫笑着问道,“咱们这一代人是在打天下,下一代不能再跟咱们一样打打杀杀了!”

    “这个…嘿嘿…读不了!”年轻的士卒脸色有些尴尬,“咱们穷苦孩子,哪里能读书啊,等他再大点了,就跟着他娘,去种地!”

    “种地?罢了,这种事也没办法,”田豫一脸的无奈和惊讶,也赶紧转变了话题,“你们的田地收成怎么样?”

    “之前也还好,只不过前一阵子役使有些太严重了,家主也有些扛不住了,我们也只能跟过去役使了。

    家中的田地本就只能勉强糊口,这一弄田地就直接荒芜了,现在小的也不知道还能恢复几成,这阵子若非是家族中给的钱粮,我们恐怕早就饿死了!”

    田豫听他说完,也是叹息了一声,“南阳郡城的百姓苦啊!”

    “是啊!”说起这个,周围的士卒也都附和了起来,“老百姓们总说我们是世家的鹰犬,可是哪里有我们这种鹰犬,一样吃不饱一样穿不暖,还得挨着老乡的骂!”

    “就是就是!”

    “吃肉喝酒的都是那些大人物,老百姓们惹不起他们便指着我们的脊梁骨骂,哪里有这种事情!”

    “就是嘛!”

    看着群情激愤的士卒,田豫也是一脸的感同身受,情到深处,不由站起身来振臂高呼!

    “尔等!都给老夫听好了!”

    本来就关注着这边的士卒们被田豫这突然爆发出来的喊声给吓了一跳。

    但是田豫的喊声依旧再继续!

    “老夫之前久闻南阳郡役使之重,世所罕见!但是却不曾知晓,尔等不但要在承受朝廷的役使同时,还要承受恶吏世家的压迫!

    双重压力之下,尔等生活苦不堪言,却又要承受着百姓邻里的职责谩骂!

    尔等,可想要改变么?

    尔等,可想要过上每天能吃饱饭的生活么?

    尔等,可想让你们的孩子,出人头地么?”

    田豫三声喝问,问的这群降兵士卒心神无比震撼,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震撼!

    突然人群中爆出来一声更加大声的,“想!某家想!”

    这不是田七,更不是田五,甚至不是任何一个白马义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私兵,他涨红着脸庞,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大口的喘着粗气。

    但是仍然坚定的对田豫怒吼道,“想,某家想,老子想!老子日日夜夜都想!”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再次低沉了下去,再次变得有些颤抖了,甚至传来了哽咽的声音。

    “老子的爹娘就是这么死的,俺爹就是被役使活活累死的,俺娘也饿死了,等俺知道的时候,等俺回到家的时候,俺娘的尸体都已经发臭了,可是俺确实连祭奠用的东西都凑不出来。”

    “俺将田地卖了,俺将祖产卖了,俺将俺自己都卖了,可是俺还是没有保护的了俺的娃,俺那可怜的娃娃,他就这么被一群乱兵杀了,可是俺确实连报仇都不能报,甚至连想都不能想!俺不配当一个爹,俺不配啊!俺婆娘痴傻了,俺却没有钱给她救治,俺就是个畜生啊!”

    田豫听着那个人的哽咽,听着那个人的诉说,听着那个人低沉的吼声,慢慢的变得沉默了,然后抬起脚步,十分沉重的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跟在田豫身后的刘复想要阻止,但是看着周围那一个个士卒脸上的苦楚,看着一个个降卒脸上的悲伤,刘复张了张嘴,确实怎么也没办法将阻止的话说出来,只能默默的跟随着。

    哪怕田豫的步伐很慢,但是他依旧还是走到了那个人的身边,那个已经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的人身边,田豫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家伙,也慢慢的弯曲了膝盖,单膝跪在他的身边,身后揽住他颤抖的肩膀。

    “兄弟,站起来,那些在天上看着你的人

    ,不想看到你跪在地上只能痛哭流涕的样子,来,站起来。”

    那个崩溃的降卒被田豫用力的拽了起来,脸上已经污浊一片,浑身已经因为痛哭哽咽而不停的颤抖,不停的摇晃。

    “大人,俺想俺爹,俺想俺娘,俺想俺的娃儿!”

    “老夫知道,老夫知道!”田豫用力拍打着这个七尺男儿,这个雄壮而又可怜的汉子,“老夫发誓,之前的日子却对不会再出现了,之前的痛苦绝对不会再发生了,老夫发誓,用自己的性命发誓!”

    田豫站起身子,也将这个汉子拽了起来,拍打着他身上的灰尘,安慰着这个痛哭流涕的家伙,最后直起腰,眼眶通红的田豫,劈手夺过刘复手中的战刀,冲着四周看向自己的士卒,那一双双的眼睛,高声怒吼着。

    “老夫田豫,今日对天发誓,若是南阳郡百姓不能摆脱役使,不能吃上饱饭,穿上厚衣,不能安心从事生产,不能过上好日子,那老夫便以死以谢罪南阳百姓!今日削发明誓,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田豫说罢,战刀上寮,束发应声而断,一缕头发也随即落下,满头半白的头发披散而下,几乎糊住了自己的脸颊。

    田豫的动作十分的迅速,几乎都没有给刘复反应时间,等刘复反应过来的时候,田豫已经疯狂了一般,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眼眶赤红。

    可就是这样的田豫,这样疯狂这样凄惨的田豫却是一下子便揽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刚刚看着田豫做这些动作的降卒,现在不约而同的跪在了地上,朝着田豫的方向跪了下去,沉默无声,却十分郑重。

    刘复看着这样的田豫,甚至也有一种自卑的感觉,面对这样的田豫,他感觉自己十分的渺小,感觉自己仿佛面对了一个圣人一般。

    刘复也跪了下去,朝着田豫的方向,不止是他,刚刚看到田豫削发明誓,听到田豫削发立誓的所有人,都朝着田豫跪了下去。

    “我等愿为大人赴死!”孙英当即吼了起来,随着孙英的吼声,四周跪倒在地的人们也同时发出了大吼。

    “我等愿为大人赴死!”

    “我等愿为大人赴死!”

    “我等愿为大人赴死!”

    怒吼之声传遍四周,怒吼之声久久无法消散,震惊了南阳郡的百姓,震惊了南阳郡的世家,更震惊了苦苦等候的王寰等人!

    当王家的家仆将自己偷偷看到的听到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寰之后,王寰只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田豫老儿这是收了他们的心了!王家....完了!”

    田豫看着一脸狂热的降卒,看着他们充满了希翼的脸庞,听着他们发自内心的欢呼,田豫心中明知道他成功了,成功平定了南阳郡的叛乱,解决了南阳郡的危机,得到了一批忠勇的士卒,忠心的百姓。

    但是田豫,就是无法让自己开心起来。

    “尔等放心,田豫所说,句句是真,若有一丝不实,愿天诛地灭!”

    田豫喃喃的说出这句话,声音小的只能自己听到,但是,这句话,就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田豫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也平复了他们的心情,看着这一群群的降卒,心中也是豪气顿生,有了兵的将领,那才是真正的将领!

    “将他们的兵刃还给他们!士卒怎可手中无刀,身上无凯!”田豫一声令下,本属于他们这群降卒的兵刃便回到了他们的手中,“将同袍的尸体收敛好,暂时存放在郡守府,过后内乱外患平定之后,老夫亲自给他们下葬!”

    “诺!”

    “百人一队,巡视南阳郡城,胆敢浑水摸鱼者!”

    “杀!杀!杀!”

    “胆敢奸杀掳掠者!”

    “杀!杀!杀!”

    “胆敢犯上作乱者!”

    “杀!杀!杀!”

    “若是遇到城外冲进来的贼寇....”

    “杀!杀!杀!”

    士卒们一声声的喊杀之声,震惊云霄,杀气四溢,此时正是士气如虹,万众一心!

    田豫看着这一个个的士卒,心中更是欣喜,然后拍打着刚刚那个痛哭流涕的汉子的肩膀,对着他说道。

    “老夫要往王府一行,所带人数不会太多,你这汉子可敢随某走上一趟?”

    “有何不敢!”那汉子脸色再次涨红起来,脖子也绷出了一道道的青筋,大声的回答着田豫,“若有人敢对大人不轨,必先踏过某家的尸体!”

    “好!”田豫也是一声大吼,“还有何人敢陪老夫一行!”

    “敢问大人还需几人?”余虹这时候挤了出来走到田豫的身前,“某家余虹,除了这膀子力气便是一身的胆子,想要占一个名额!”

    “好!”田豫点了点头,“还需三人...”

    “某家洪六!曾是钱家私兵统领,某家要一个名额!”

    “某家何逊!何家的私兵统领,某家也要一个名额!”

    洪六和何逊是和余虹一样的私兵统领,这也是唯二还活着的私兵统领,就在他们站出来之后,一群人要竞争最后一个名额的时候,一个雄厚的声音传了出来。

    “某家刘复!最后一个,某家要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老夫要的是良心

    刘复的报名,给这件事画上了一个句号,最终第一个回应田豫的汉子李狗儿,再加上余虹,何逊还有洪六三个,以及最后的刘复,他们五人将陪着田豫进入那个龙潭虎穴一般的王家大院里。

    田豫看着身后的五名护卫以及跟过来的赵霖和王盼,嘴角带笑的点了点头,然后对剩下的人发出了最后的命令。

    “所有人,搬运尸首,记住要妥善的安置他们,将城中的火焰扑灭,切记不可伤到平民百姓!”同时招了招手将孙英喊了过来,“带着他们,别让他们出了事,另外,将孙家的人盯紧了,虽然老夫将他放出去了,但他若是还敢造次,就收拾了他!”

    “诺!”孙英郑重的应诺到。

    田豫看着面前的数千降卒,也是他现在的麾下,郑重收到对他们也行了一礼,“南阳郡城百姓的安危,便拜托诸位了!”

    “诺!”这一声齐喊,再次响彻南阳郡。

    待到士卒都离开,田豫也终于走向了那个让他止步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大门,王家大门。

    “呼门!”田豫走到府门前,看着厚重的府门,沉声说道。

    “诺!”洪六率先应诺,然后将大刀交到左手中,然后走到大门前,用力的拍打着王府的大门,“开门开门,南阳郡太守田豫大人来访,快开门快开门!”

    “砰砰砰”敲门的声音源源不断的传了进去, 洪六一下下的敲在房门上,就如同一下下敲在王家大院的每一个人的心口上,每一声敲门声都能让他们的心跳加速一分。

    正堂之上,王辉还没有回来,还在继续再府邸里掘地三尺一般的寻找那个消失了的俞家护卫俞蒙,可是任凭他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个脸色蜡黄,眼角带着伤疤,还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家伙。

    而剩下的人中,同为族老的王昌也在也是一头的冷汗,时不时的看向主座上闭目养神的那个人,他们的老家主,王寰。

    “老家主,刚刚那动静儿您也听到了,您有什么想法,您到时说说啊!”

    王昌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气氛了,他近些年虽然左右逢源的两头捞钱,也的确是弄到了不少钱财傍身,城外更是有近百亩的良田,都是一等一的上等良田。

    可是什么人会觉得自己钱多呢,什么人会觉得自己命太长呢?现在田豫就在门外,自己王家的这一个个后手在那个叫田豫的面前如同泡沫一般一个个消散无踪,甚至成为了他的助力。

    而现在,这个叫田豫的老人,煞星,杀坯,正在自己王家的大门外,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的呼门叫喝!

    看着慌慌张张的王昌,王寰眉头也是微微一皱,“还没山穷水尽呢,你慌什么,平白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底细!”

    “老夫...老夫...”王昌结结巴巴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总不能说自己怕死没有活够吧。

    “哼!”王寰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更加的腻歪,就是这么一群蠢货,为了些许钱财,让王家大好的形式全都落入了那叛逆王盼的手中,让自己现在这般畏手畏脚的。

    “好了,王昌族老!”族老之中年纪最大的,就连王寰都要叫一声叔叔的,王启最终开始开了腔,“你安静一下,若是那贼子进来了,莫要说你,便是老夫,便是王寰,便是这南阳郡城的大大小小的世家,哪个能落下好来!这么多人给你顶着,你怕个什么!”

    “可是...”王昌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上首的王寰打断了。

    “没有可是!老夫到是要看看,他田豫能不能翻了天!这天下还是世家的天下,这南阳也还是世家的南阳!一个小小的南阳郡守,再老朽的眼中,他连个屁都算不上!

    王昌!命令老夫带回来的王家私兵列阵,刀出鞘,弓上弦,在大门后面站好了,老朽要给他田国让一个下马威,也要让他明白,这南阳郡城不是他可以肆意妄为之地!”

    “....是。”

    王昌去安排人手列阵,而王寰则是直接带着众人走了出去,同时唤人将王辉给找了回来,到现在都没有找到那个人,也就不要再找下去了,省的丢人现眼!

    站在王家的大门前,王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已经刀出鞘,弓上弦列阵以待的王家私兵,这些人不多,但是都是自己这些年一个一个找到训练出来的,对自己也是绝对的忠心,他们就是自己最大的依仗。

    想到这群人就在自己身边,就在自己身后,王寰突然有了信心!

    “开门,迎客!”

    “吱呀呀!”王家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正在努力拍门的洪六被这突然的开门差点给闪了他的腰,不过当他看到一脸严肃的王寰带着王家的各个族老以及后面若隐若现的一个个持刀挽弓的王家私兵。

    洪六很自觉的走到了田豫的后面,站在田豫的身后, 昂首挺胸的目视着前方,等着田豫

    的命令。

    王寰缓步走出大门,走向田豫,“王家家主王寰,见过田豫大人!”

    “见过王家主。”

    谦和有礼的王寰,一脸微笑的田豫,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又仿佛是促膝长谈的朋友,完全看不出就在刚刚,他们还在剑拔弩张的要拼个你死我活。

    “田大人,王寰已经备好了美酒,不知田大人可否原意来我王家小酌一杯?”王寰笑眯眯的看着田豫,那一脸的微笑,真就像一个绝世大善人一般,毫无攻击力。

    “求之不得!”

    “田大人请!”王寰往旁边一闪,然后让出一个位置,伸手引田豫进入,露出了身后的大门,更是露出了大门之后,那一个个持刀挽弓严阵以待的王家私兵。

    田豫抬眼看了一眼这阵仗,嘴角带起一抹微笑,毫不犹豫的抬脚往前走去,后面一样握紧了兵器的满脸紧张的刘复等人也赶紧跟了上去,跟在田豫身后,紧紧的护卫着他。

    “踏”田豫跨进了大门,一脸微笑没有任何变化,王家的私兵慢慢的将身子转向了田豫,战刀并举,长弓遥指。

    “踏”田豫走到了私兵的面前,嘴角依旧带笑,眼神目视前方,没有任何变化,王家的私兵将战刀顶在了田豫的身前,仿佛田豫再敢向前走上一步,便要将他穿胸而过。

    “踏”田豫一步跨出,无视胸前的利刃,步伐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是那样的笑容,眼神依旧是那样的平静。

    “桄榔” 那把顶着田豫胸膛的战刀最终还是掉在了地上,那个私兵最终也没有勇气将田豫杀死在这里,还因为田豫那种摄人的气势,一下子没有拿稳战刀,将它掉在了地上。

    田豫跨过了战刀,跨过了那个呆愣的私兵,跨过了他后面一个有一个严阵以待的私兵,走进了王家的正堂之中。

    站在正堂门口的田豫慢慢回过身子,看向还在原处努力保持微笑的王寰,朗声说道,“王家主,请进吧!”

    “呵呵”王寰僵硬的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带着王家的诸位族老也走了回来,只不过他们这次,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看了。

    一行人走进王家的正堂,从新落座,看着风轻云淡,仿佛飘然物外的田豫,王寰的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再次浮现了出来。

    “田豫大人,今天的事情,可否,到此为止!”王寰最终还是选择了单刀直入,他觉得若是自己再继续玩弄世家的权数手段,他恐怕连最后的那一丝希望也会失去。

    田豫或许是真的没想到号称南阳世家智者的王家老家主王寰会这么“没水准”,听到王寰这句话罕见的呆愣了一瞬,也仅仅就是一瞬。

    “王家主说的是什么事?难不成是勾结贼寇意图为祸南阳?又或是在南阳郡百姓最为痛苦难熬的时候,买卖人口,强占百姓土地良田,还是说曹仁屠城之时,浑水摸鱼,假扮乱兵斩杀异己?”

    “田豫大人,有些事老夫人,但是有些事老夫认可不了!”王寰呵呵一笑,“买卖人口,强占百姓土地之事,老夫可以认可,但是田豫大人您可敢把他捅出去么?”

    田豫抬眼看向一脸微笑的王寰,心中不禁冷哼一声,他也是才知道,梅亭所说的那个神秘人物,就是王家的王盼,换句话说,王家的人,才是真正的校事府的探子,帮助校事府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假扮乱兵之事,王老家主也承认了?”

    “当然承认,买卖人口,强占土地也好,假扮乱兵,斩杀一些,无辜的百姓,这些我王家都认可,并且愿意交出罪魁祸首,用他的性命来平息南阳郡百姓的怒火,不知田大人觉得如何?”

    “罪魁祸首?王老家主说的莫非就是老夫身后的这个家伙?”田豫笑着指了指身后的王盼,“老家主,到时好算计啊!”

    “咦,田豫大人已经知道了么?”王寰也哈哈一笑,他逐渐找回了自己的节奏,“众所周知啊,老朽在很多年前便已经“故去”了,这些年一直是这个叫王盼的王家旁系暂时管理家族,未曾想到啊,他竟然这般可恶,仰仗着王家的实力,做了如此多的恶事!”

    王寰说的一脸正气,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田豫大人,快快将这个王家的败类带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王家绝不会包庇这种恶人!”

    “王老家主!”田豫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了起来,“现在和老夫耍这种手段可还有什么意义么?”

    王盼当初是在为校事府办事,先不说现在王盼是田豫自己人,就算不是,这个时候把王盼交出去,田豫是忘记张家家主张程是怎么死的了么,这种事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谁敢捅出去,谁一定会被清算。

    王寰也正是想到了这里,所以才颇为有恃无恐,“田豫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不过既然田豫大人不想再计较这些事了,那老朽自然也不能扫了田豫大人的兴致,不是么?”

    田豫看

    着一脸笑意的王寰,脸上也是冷笑一声,“田某何时说过不追究了,王盼的确是罪不容赦,但是鉴于他已经弃暗投明,主动投案更是愿意将所侵占的百姓土地,钱粮加倍奉还以赎其罪!老夫这才同意不再追究王家的事情罢了!”

    刚刚还一脸笑意的王寰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田豫大人,王盼此人作恶多端,他借用了王家的实力,却未曾给王家带来丝毫好处,所以王盼所作所为,和我王家并没有任何关系!”

    “可他还是王家的家主,不是么?”

    “他不是了!”王寰大手一挥,“王盼已经不是王家的家主了,甚至,他都已经不是王家的人了,老夫说的,无可更改!”

    田豫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王老家主这句话,是不想谈了么?”

    “若是田大人没有任何诚意,老夫又何必和您在这里废话!”王寰大吼一声,怒声喝问,随着他的怒喝,门外待命的王家私兵,再次手持兵刃冲了进来,将田豫等人团团围住。

    刘复等人见此,不等田豫发话,各自兵刃在手,也冲了出去,与这些私兵对峙了起来,虽然敌人十倍于己,但是他们无一人后退,无一人害怕。

    只有赵霖也默默的往旁边闪了闪,他们几个人之中,他和王盼最为特殊,但是王盼现在已经和田豫绑在了一起,若是田豫失败了,那他也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可是赵霖不一样,他是在赌,赌他赵家会成为南阳郡蒯家一样的家族,成为南阳郡第一家族,这是他毕生的梦想。

    王寰看田豫身处包围之中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心中不由的也对他有一些佩服,这是个有胆略的人。

    “田豫大人,虽然现在您为刀俎,我为鱼肉,但是南阳郡依旧是处处烽烟,孙吉更是带着孙家的私兵近乎全身而退,贼寇入城,狼烟已起,而外面更是还有关羽虎视眈眈,田豫大人,南阳郡,需要稳定啊!王家有手段,能够让南阳郡,稳定下来!”

    听着王寰那带着浓浓威胁之意的话语,田豫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王家主,为了贵府的手段,我麾下的一个副将阵亡了,您觉得,这件事一句话就过去了?”田豫也没有丝毫的客气,“候谦乃是南阳郡副将,刚刚老夫得到消息,他为了守住城门,死在了贼寇的手中!”

    王寰突然瞪大了眼睛惊呼道,“田豫大人,说话可要当心啊,众所周知,候谦乃是叛逆候音的副将,更是之前东里兖太守亲自下令抓捕,等候问斩的人物!怎么会是南阳郡的副将!

    至于那什么贼寇,老朽到是听到了另外一种说法,不知田豫大人可否听上一听?”

    “王老家主请说,老夫听着呢。”

    “南阳有义士名为马欢,得知为祸南阳的候音余党来到城中意图不轨,特地前来救援,并且阵斩了越狱而出的候音余党之首,候谦!”

    田豫看着一脸微笑的王寰,淡然的点了点头,“这就是你的计划么?老夫真的很想知道,若是之前老夫败了,那会如何?老夫在你的说辞中又会是一种什么样子?”

    “田豫大人说笑了,现在大人雄兵在手,一些不该有的心思,王家定然不会有了,只不过求一条活路罢了,老夫想要田大人知道,王盼能做到的事情,老朽也都能做到,王盼做不到的事情,老朽也能做到!”

    “比如呢?”

    “比如,老朽能让之前南阳郡发生的所有事,都合情合理!”王寰微微一笑,“魏王也好,朝廷也罢,让田大人来此,为的是一个安安稳稳的南阳郡,一个稳定的大后方,若是有老朽帮忙,那么您之前所做的这一切,自然就会合情合理起来。”

    “老夫还真是小看了王家主了。”

    “当不得田大人这么说,只不过和之前负责南阳郡的校事府,天三首领有那么一点点的交情,所以才敢在田大人这里夸下海口,不过田大人可以放心,老朽已经没多少日子的活头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也绝对不会再有的!”

    “真是个诱人的建议啊。”

    “这么说,田豫大人同意了?”王寰心中出现了一丝丝的欣喜,若是田豫能够放过王家一马,至少不会和王家鱼死网破的话,那么他便有机会从头开始,只要他还是南阳世家,他还是校事府的探子,那王家就还有希望!

    “老夫....不同意!”

    “什么?”

    “老夫刚刚说了,老夫,不同意!”田豫淡然的再次说了一遍,“老夫知道王家主的意思,也明白王家以及王老家主的能力,但是老夫还是那句话,老夫,不同意!”

    “为何?田豫大人只要一句话,日后升官发财不在话下,而且南阳郡城,更是能够减少多少杀戮,您要的不就是安稳么!”

    “老夫要的的确是安稳,南阳郡的安稳。”

    “但是,老夫更需要的,是良心!”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最后一战(上)

    田豫的话落到了在场之人的耳朵之中,有人震惊,有人呆愣,有人激动,亦有人不屑。

    “田大人,您这是再说笑么?”王寰就是最为不屑的一个人,“良心,这个世间,何曾需要良心二字!”

    “这个事件是否需要良心老夫不知道,但是老夫知道,老夫需要!”

    “田豫大人,您又何必在这里逗弄老朽,您可是南阳郡城,大汉官员中也算得上位高权重,良心?若是讲良心,你田大人恐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王寰的话田豫并没有反驳,甚至还点了点头,“王老家主说的不错,老夫的确是做过很多没良心的事情,而且若非如此,老夫恐怕也就死了很久很久了,这一点,老夫承认!

    但是老夫同样要告诉王老家主,老夫就算做了再多丧良心的事情,也绝没有对不起自己的手足兄弟,也绝没有对不起自己治下的百姓!良心,老夫从来都没有丢过!”

    王寰看着用虎目瞪着自己的田豫,伸出手指,指着田豫,脸色发红,嘴唇发白,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王家主,可还有什么事情想要说么?若是没有,那咱们就可以喝酒了,静待最后一战的结果了,可好?”

    王寰看着身处包围中仍然淡定自若的田豫,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田豫大人,您真要和我王家不死不休么?”

    “王家主为何这般没有信心呢,万一最后是王家主您赢了呢?”田豫呵呵一笑,看着王寰眼睛慢慢眯了起来,“毕竟老夫给王家送了一个俞城,王老家主不也顺势找了一个孙吉么?”

    “哐当~”王寰桌案上的一只茶碗摔在了地上,就这么碎成了碎片,连带着王寰的脸色也变的有些苍白。

    “你怎么看出来的?你怎么知道的?”

    “等吧....很快,就有结果了!”

    田豫慢慢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再关心周围的事情,也不担心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被什么人包围着。

    南阳郡城的城门处,战火逐渐的蔓延了起来。

    马欢是南阳郡最大的贼寇,也是近几年新兴起来的贼寇,他经常说自己是大贤良师的隔代弟子,乃是黄巾军正派嫡系弟子,不过他这个话,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相信,毕竟年不过二十出头的他,出生的时候,大贤良师都死了好几年了。

    至于隔代,大贤良师张角自己都不知道哪个渠帅才算是自己正派弟子,但是无论哪一个,都死在他出生以前,这得隔多少代才能有他这么个玩意出现?

    不过虽然没人相信他,但是马欢依旧还是凭着自己的狠劲儿在南阳郡周围逐渐做大,南阳郡役使越来越重,百姓受不了而逃跑的也越来越多,亡命徒和地痞无奈逃出来的也越来越多。

    马欢便将这些亡命徒们组织起来,组成了一只流寇,他们从一只没有自己的地盘的流寇,变成了只要他们看上的就都是他们地盘的巨匪。

    上一任南阳郡守东里兖听到他的名字就头痛,南阳守将候音和他战过几次也没出现什么好结果,所以最后这个叫马欢的家伙就在南阳郡城周围落了户,成了南阳郡城所有人的一块心病。

    这段时间南阳郡城被东里兖和曹仁给嚯嚯成这模样,马欢这个家伙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但是他一直没有对南阳郡动手,一是因为南阳郡四周都有候音的余党护着,加起来足有数千人马。

    第二是现在南阳郡老百姓没钱没粮,而世家自己又不敢说惹得起,最特别的是在马欢刚刚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一个老家伙找到了自己,那个仿佛随时都会老死的老头,十分淡然的让自己看了一块令牌。

    虽然马欢不识字,但是马欢识货啊,那精铁打造的令牌还这么小巧精致,上面那不知道怎么念的字,都是用上好的银浆浇筑的,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令牌,马欢敢发誓,如果买了够他们弟兄吃上两个月的。

    但是马欢还是没敢把这个小牌子拿走卖掉,因为那个老头告诉他,自己叫王寰,个小牌子是校事府发给他了,这年头你可以不知道当今圣上是姓甚名谁,但是你千万不能不知道魏王是谁,魏王的鹰犬又是谁!

    最终马欢还是怂了,在校事府这个庞然大物面前,马欢十分明确的选择了听从,并且让一个叫天三的人,住进了自己的屋子,殷勤的伺候着,尤其是当他看到天三轻轻松松的将一张实木桌案给拍的稀碎了,那便更加的殷勤了。

    直到天三离开,马欢都不敢对南阳郡再升起一丁点不该有的念头,直到昨天晚上,一个精装的汉子再次带着之前他看到的那个小牌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告诉他,让他突袭南阳郡城。

    虽然马欢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头前后变化这么大,但是马欢却是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那个老头告诉他,城门处有人会接应他,给他打开大门放他进来。

    在马欢看来,他

    的机会终于来了,他已经从那边得到了消息,新任南阳郡守对世家下手了,两边一定会打起来,在马欢看来,新任的南阳郡守这就是在作死,他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有这个愣头青在前面扛着,也能吸引住世家的注意力,这个时候他只要冲杀进去,普通百姓自不用说,一些实力不强的微末世家必定不是他的对手,若是他运气够好,南阳郡城的一些三流乃至二流的世家,也未必不能一窥啊。

    马欢一想到南阳郡城里那些世家的豪气,那些世家的奢靡,心里就火热火热的,几乎一天一夜兴奋的没有合眼的马欢,终于在清晨来临之前来到了南阳郡城外。

    之所以挑选这个时间,这是他多年的经验,人在清晨来临之前,是最困顿的,这个时候是他睡的最沉的时候,就算被惊醒了,也很难有正常的水平,而守夜的人,在这个时候也是最为劳累的。

    果不其然,发出了信号的马欢,很快就看到了南阳郡城的城门从里面慢慢的打开了,都来不及看这是不是陷阱的马欢便一声呼啸,带着人马冲了进去,他要用最快的速度劫掠南阳郡城,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不过城门打开的声音毕竟还是太大了,马欢动作绝对是够快的,但是有人的动作比他还要快。

    “哪里来的贼寇,敢来犯我南阳郡!”

    一个身穿精致皮甲的中年汉子,手持一杆寒光闪闪的长矛,带着二十余名同样身着皮甲的士卒拦在他们面前。

    刚刚冲进城门的贼寇马欢看到这区区二十多人,连停下来都懒得停下来,直接双腿用力的一夹马腹,让战马再次加速,希望用战马的冲击之力直接撞开这群拦路的家伙。

    而后面冲杀进来的贼寇也是一脸的狞笑,他们脑海里已经出现了这二十多人凄惨的下场。

    冲出来阻拦的正是给叶开争取降下千斤闸时间的候谦,看着丝毫没有减速,径直冲过来的马欢,候谦的脸色也变十分郑重。

    “该死的贼寇!”候谦怒吼一声,也挺矛冲了过去,大吼一声,冲着马欢胯下的战马便捅了过去。

    马欢也是一个狠茬子,看到候谦的动作也是心中发狠,竟然不闪不避的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冲着候谦就劈了过去。

    “哈!”

    “嘶昂~”

    候谦的脑袋使劲一歪,用自己的肩膀实打实的挨了马欢一刀,然后手中长矛直接捅进了马欢胯下的战马脖颈里,鲜血喷洒而出,候谦的血液和战马的血液混杂在一起。

    “该死的家伙!”马欢被摔下了战马,也正因为这个他才没能将候谦一击毙命,爬起来的马欢看着一身血污的候谦,恶狠狠的说道,“你个混账东西,不要命了么?”

    “咳咳咳...若是让尔等贼寇冲进了南阳郡城,那我等才真的是生不如死!”

    “那你就去死吧!”马欢看着自己麾下的贼寇也都冲了过来,便再次怒吼一声,冲向了候谦。

    候谦喘着粗气看着冲杀过来的贼寇,露出了一个凄惨的笑容,“看来今天是时候还债了!”

    “弟兄们,杀!”候谦一声怒吼,二十余名跟随他下来阻拦的士卒也都毫不犹豫的冲杀了过去。

    候谦之前或许也算得上是一名虎将,但是就如他所说,他的身上受了伤,现在与一个士卒相比都不能保证能赢,更不要说马欢这种实打实的悍匪了。

    双方交手不过盏茶时间,候谦一方便已经死伤过半了,这还是因为候谦等人的皮甲坚硬,武器更加锋利,他们也都是当年经历了四个月的南阳之战,各个算得上身经百战了,再加上这里又是城门之处,本就道路狭窄,对他们极为有利。

    在这种种的好处之下,候谦等人才能在付出了近半伤亡之后勉强挡住了敌人,而候谦自己则是已经身中数刀,毕竟这个看着就十分好欺负的中年汉子,一看就是他们这群人的首领,自然会被重点照顾。

    “该死的东西,快快让开,否则小心老子进了南阳城将你全家杀光!”马欢看着自己将近三千人的“大军”竟然被这么区区二十来人,或者说被这十来人给拦在了城门洞里,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杀某家全家?”候谦嘴里含着鲜血,口齿不清的笑道,“某家全家老小早就死了,若是你还能再杀一遍,那边悉听尊便吧,呵呵,反正某家是无所谓的。”

    马欢看着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候谦,心中的怒火更加旺了几分,嘴里更是连连招呼要将他斩杀当场。

    候谦最后还是坚持到了最后,他身边的同袍一个接着一个的战死,他身上的伤口也一点点的增加,若是换个正常人,就候谦现在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恐怕死上好几回都够了。

    可候谦就是不死,护着自己的脖子不被人一刀枭首,任凭一群贼寇一刀又一刀的砍

    在自己的身上,血液一捧捧的飞溅而出,刀光一次次的从他身上闪过。

    看着摇摇欲坠就是不倒下的候谦,莫说其他的贼寇,便是马欢自己也升起了一丝不忍,“该死的家伙,你叫什么!”

    “南..阳...副将....候....”

    候谦说到候字的时候,他再也没有力气说出最后一个字了,他最后还是承认了他是南阳郡城的副将,他也死在了南阳郡的城门之前,他的死是因为他保护了南阳郡城。

    “候什么?怎么不说了?”马欢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候谦说完他的名字,然后慢慢的走进之后,伸出手探了探候谦的鼻息,不由的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可惜了,一个好汉子!”

    “首领!”一个贼寇走到马欢身边轻声说道,“咱们还是快进去吧,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了,再不进去他们可就要打完了啊!”

    马欢一听这话立刻就想起来今天他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赶紧往后面大声的招呼起来,“快点,咱们去劫掠南阳!”

    “吼吼吼!”一群贼寇听到这句话一时间再度兴奋了起来,他们终于可以放肆的劫掠发泄了。

    包括马欢在内,数千人的贼寇源源不断的涌向了南阳郡城,在他们看来,里面有数不尽的粮食有堆积成山的财宝,有皮肤水灵灵的女人,一想到这些,就连马欢自己都不自觉的呼吸沉重了几分,浑身燥热了起来。

    “快,快冲!进去之后跟紧老子,莫要瞎跑!跟着老子,老子带你们抢钱抢粮抢女人!”

    “吼吼吼!”一群贼寇兴奋的只会发出各种各样的吼叫不会说话了一样。

    当马欢带着三成左右的贼寇冲出城门就要冲向更远的目标之时,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巨响,然后脚下都震了一震。

    马欢等贼寇震惊的回过头去,看到了他们这一生都可能难以忘怀的一幕,一座千斤闸就这么直接坠落了下来,将他们的“大军”直接拦腰砍断,而千斤闸落下的地方,正是候谦最后死去的地方。

    “原来,那个该死的家伙那般拼命的阻挡就是为了这个,就是为了这个.....哈哈哈哈”马欢突然从呆愣变得放肆并且猖狂的笑了起来,“该死的家伙,你死了,你死了,老子还活着,老子还活着啊!哈哈哈!”

    “狗贼!”马欢正笑的猖狂放肆,一声大吼从不远处传了过来,“还我侯大哥命来!”

    叶开留下足够的人手堵住城门和城墙的出入口,然后带着剩下的人冲了过去,刚刚他已经知道了候谦死在了里面,就连曹仁都没有杀了他的侯大哥,今天却是死在了这群宵小手中。

    “又是一个要杀了某家的?”马欢看着冲过来的百多人,脸上不禁冷笑一声,“就凭尔等也配杀老子么?给我杀了他们!”

    马欢一声令下,近千冲进来的贼寇也顾不得去劫掠南阳了,径直冲向了叶开等人,要现将他们杀死,他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在南阳郡城里肆意妄为。

    “杀!”

    “杀!”

    双方人马一交上手便都红了双眼,贼寇们是因为他们冲进了梦寐以求的南阳郡城,离他们劫掠南阳郡的梦想仅有一步之遥。

    而叶开等人则是因为自己的同袍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给南阳郡城的百姓争取时间,一个又一个的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叶开在候音麾下的众多将校之中,威望绝对是最高的,但他绝对不是最勇猛的,他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打仗,是要靠脑子的!”对于罗翔他们这中只会横冲直撞的莽汉,叶开不止一次的表示了自己的不屑。

    但是叶开现在恨不得用他所有的脑子去和罗翔换他那一身的力气和勇武,眼前这个一脸狞笑的贼寇首领,他的本事也就是和自己半斤八两,对阵全无章法,就靠着一股子血勇之气。

    可是就是这么个万一,自己现在却是拿他不下,甚至还有很多时候差点被他砍伤,就连身边这群百战悍卒都打了有些艰难了,毕竟马欢纵横南阳也有数年之久,麾下的贼寇也不能是乌合之众。

    而且不止人数占尽了优势,就连突袭的时间他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此消彼长之下,叶开发现他现在打的十分艰难,大有一种随时会被面前的贼寇给打败的感觉!

    “贼寇,受死!”叶开一想到自己会败给这群贼寇,虽然看这群贼寇的旗号是纵横南阳的马欢马大当家,但这里是南阳郡城,是自己等人拼了性命也要守护的地方,哪里能够轮得到这个家伙在此撒野。

    “又是一个该死的家伙,尔等都不怕死么!”马欢看着已经开始搏命了的叶开,脑子也是有些发麻,这个南阳郡让他感觉到十分的邪性,里面的人都和不要命一样。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最后一战(下)

    就在叶开等人苦苦支撑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脚下再次传来了隐隐的震动,而且一股喊杀声也慢慢的传了过来。

    “会是什么人?”叶开有些担心的瞥了一眼远处,“是自己求来的援兵,还是....敌人!”

    就在叶开忐忑不安的时候,马欢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该死的小子,莫要看了,那是我等的援兵,是我等的援兵!”

    “你这贼寇少在这里胡吹大气,你们一群贼寇也敢在这里口出狂言,这里可是南阳郡城,不是你的贼寇窝子!”叶开也是心中担忧,但是为了不让麾下的士卒担心,必须强迫自己嘲讽起来。

    “南阳郡城?这南阳郡城的城门不知道是何人为我等打开的?”马欢哈哈大笑着,“南阳郡城本就是官匪一家,你们这群莽夫,以为是在为谁卖命?一群蠢货!哈哈哈!”

    马欢那猖狂的笑声和直白的言语不由让叶欢咬紧了牙关,他知道马欢说的是对的,南阳郡的各大世家,有不少和外面那些贼寇多多少少的有着不少的联系。

    “该死!”叶开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这个贼寇首领,恨不得直接杀了他,可惜自己的能力却是办不到。

    “杀啊!”喊杀声越来越近,甚至叶开等人都能看看影影绰绰的人影,虽然不知道是谁有多少,但是他能看的出来,来的人,并不算少。

    “到底...是什么人?”叶开一刀劈开马欢看向自己的战刀,然后冷冷的看着远处而来的人群,与此同时,马欢也略微停下了进攻,将目光转向了援兵到来的方向。

    “杀啊!”喊杀声越来越近,那些援兵的身影也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出来了。

    “黑色皮甲!”一名眼神最好的贼寇惊呼一声,他看到了,援兵身上的皮甲和这群和自己厮杀的人身上穿的是一个颜色,甚至是一个样子。

    而且很快不用他去说,马欢也已经看到了,那群穿着和这群该死的家伙一样的黑色皮甲的士卒,正冲向了自己,那人数,绝对不下数百之众!

    “该死的南阳郡世家,该死的校事府,就知道诓骗老子!”马欢嘴里怒骂一声,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了,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劫掠南阳郡了,而是自己能不能或者跑出去的问题了。

    同一时间,叶开也看到了来人的模样,除了皮甲以外,他更是认出了为首的两人,一个是自己的同袍兄弟,校尉吴宪,另一个则是自己心心念念一整晚的少将军,侯令。

    “弟兄们,咱们的援兵到了,田豫大人胜了!将这群该死的贼寇拖住,为死去的弟兄报仇!”叶开怒吼一声,率先对着马欢等贼寇冲了过去,要将这群该死的家伙托在这里,等着自己的同袍们将他们包围斩杀。

    “杀!报仇!”

    “为弟兄们报仇!”

    “为侯大哥报仇!”

    一个又一个的士卒高喊着报仇,高喊着杀敌,冲杀了过去,今天他们失去了太多太多了,他们只有用这群贼寇的首级来祭奠那些死去的弟兄,祭奠那位自己敬仰的侯大哥。

    “杀!”吴宪和候令带着援兵终于还是感到了,然后直接冲杀了过去,数百士卒冲进了马欢的贼寇队伍之中,杀戮随即展开,叶开也带着残存的士卒冲了过去,要和吴宪前后夹击,将马欢等人斩杀在此。

    虽然这次候令等人的援兵到来,也让士卒和贼寇在人数上第一次相差不多了,但是老祖宗话说的好啊,强弩之末不能穿鲁镐,候令他们已经折腾了足足一整晚了, 甚至就在之前还刚刚大战了一场,可以说是身心俱疲了。

    虽然靠着一股信念他们坚持到现在,但是毕竟不能持久,直到双方一交上手,马欢立刻就感觉出来了,这次的援兵状态不对,莫说和最开始那二十多名死士相比较,就是刚刚和自己纠缠的这两百多人都不能比。

    “哈哈哈!”马欢再次发出了猖狂的大笑声,“这群样子货,就是一群唬人的玩意,快!弄死他们,咱们继续请南阳城抢钱抢粮抢女人!”

    “吼吼吼!”

    重新有了信心的贼寇在钱粮女人的诱惑下再次爆发出了难以言表的勇气和怒吼声。

    “杀光他们!”

    “抢钱抢粮抢女人!”

    “吼吼吼!”

    叶开也发现了这些赶来的同袍的不对劲,偷偷挪到吴宪的身边,“到底怎么回事?”

    “兄弟们熬了一整夜,你是没听到南阳郡城这一整夜的喊杀声么?”

    “怎么可能没听见,那一阵阵的,恐怕昨晚南阳郡城就没有能睡得着的!”

    “还是啊,兄弟们折腾了一整夜,本来就没有什么力气了,刚刚还没王家那群王八蛋给埋伏了!”

    “王家!”叶开心中一冷,“看来这群王八蛋能够冲进来也是王家搞得鬼了?”

    吴宪只是冷冷的

    点点头,然后担忧的看了一眼千斤闸所在的方向,千斤闸并不是落下来便能南阳无忧了,只是能够将他们前进的路挡住,无论是城墙还是其他几面城门他们都能冲杀过来。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叶开手里明明有一千多人的,但是却不敢都投入进来,只能分守四门的同时还要将这个城门的城墙收好,以免一败涂地。

    “该死!”叶开愤怒的看向了前面的战场,那里马欢已经隐隐的站稳了脚跟,正在背对倚靠着千斤闸进行着防守,不让自己被分割包围,“真是一群该死的贼寇啊!”

    马欢也看着眼前的战场,作为南阳贼寇之首,若是只有那么一点本事也太丢份儿了些,不说别的,对于自己麾下的了解,马欢那是极为娴熟的,也就是仗着这点他才能将所有人都安排在最合适的地方,抵抗着南阳郡士卒的围困。

    “弟兄们坚持住!”马欢已经隐隐的听到了喊杀声,这次是从自己的身后传来的,也就是说被千斤闸拦住的人并没有放弃自己这个首领,“这群乌合之众就是在装样子,等咱们的弟兄杀进来,就将他们统统弄死!”

    “吼吼吼!”

    看着士气逐渐雄浑起来的贼寇,再听到那句“乌合之众”,不要说吴宪叶开等人,就是普通的士卒眼睛也变的通红了起来,一个个下手更加的狠辣疯狂起来,一副宁可两败俱伤的样子。

    “这群该死的家伙!”叶开眉头皱着,双眼中冒着愤怒的火光,“为何不尽全力!是还有什么隐患么?”

    吴宪知道自己身边这个家伙的眼力,所以也不隐瞒,“还有一支千余人私兵隐藏在暗处,我等还没有找到!”

    “千余人的私兵?”叶开被这个数字惊了一下,一只千余人的私兵,若是他们在经历一些阵仗,恐怕那对自己还真的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孙家的私兵,最开始某也未曾反应过来,但是来的路上某看到了孙家的宅子,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但是那些之前已经离开的私兵,足足一千二百多人的私兵,却是不知去向了。”

    “难怪....”叶开点了点头,若是这般的话,让少将军一个人带队扛在前面的确是最为合适的,不过.....

    就在双方交战越发焦灼的时候,一阵嘈杂声从另一个方向隐隐传了过来,再次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终于要出现了么?”吴宪将头微微偏了过去,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叶开,若是某家死了,能不能帮某家一个帮,平素里没事了多给某家烧烧纸钱,穷了一辈子,到了下面老子可不想继续做一个穷鬼!”

    叶开呵呵一笑,直接笑骂道,“给你烧多少纸钱你死了也还是个穷鬼!赶紧滚蛋吧,还有若是老子死了,给老子找一个好点的地方埋了!”

    平素里最为文雅的叶开突然爆出了粗口,张口老子闭口老子的,让吴宪极为不习惯的,但是听着,却很舒服!

    “哈哈哈,保重!”

    “保重!”

    吴宪带着一直没有出全力的三百余人朝着嘈杂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他要去做他的事了。

    叶开看着吴宪离去,也无奈的笑了一下,他也要做他的事情了,刚刚他们听到的不只有远处传来的嘈杂,还有的是近处的喊杀,城墙上的守卫士卒终于还是快要坚持不住了,毕竟那可是十倍之敌啊。

    “弟兄们,杀进去!杀光他们!”已经冲上城墙上的贼寇正在不断的冲击那些残余的士卒,“快点快点,杀关了他们,然后咱们就能请找马老大了,咱们就能吃肉喝酒抢女人了!”

    “杀啊!”

    与十倍于自己的敌人交战是什么感觉,这群士卒可以告诉你,哪怕自己有着足够的地利,足够的兵锋,但是仍然无法抵挡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杀之不尽,直到自己再也没有力气。

    “二狗子,你说咱们在外面当贼寇当得好好的,咋就非想要回来呢?”一个喘着粗气的士卒惨笑着看着逐渐包围自己的这群贼寇,“现在可到好了,饱饭我是没吃上,命先没了!”

    “咋地,你后悔了?”二狗子催了一口血痰,他已经挨了两刀了,虽然不是要害,但是鲜血不停的流淌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一阵阵的眩晕。

    “后悔个屁!”

    “那你在这叨叨个啥,有这力气,多杀几个贼寇不好么!”

    “老子就是觉得可惜,没能吃上一顿饱饭,而且这么多年了,二狗子,你说肉到底是什么味道的?”说话的时候,那士卒还一直在吧唧着嘴,仿佛在琢磨着肉是什么味道。

    “可惜个屁,多杀几个贼寇,下辈子投个好胎,你要是当了世家少爷,记得找到老子,请我吃肉喝酒!”

    “屁!”那士卒一脸的不屑,“世家那群蛀虫,除了会欺负老百姓,惦记咱们手里那点田那点钱还有咱们的女人,他们还能干点啥?”

    “人家有没惦记你的,就算人家惦记了,你这个家伙一没有田二没有地,更加没有老婆的,你怕啥。”

    “我怕你死我前面啊!”士卒一声笑骂,然后就看到那群贼寇再次冲了过来,也顾不上继续和旁边的二狗子说话,挺刀冲杀了过去,“你们这群该杀的贼寇,你家爷爷在此!”

    士卒冲了过去,对面同样也有数名贼寇冲向了他,双方刀枪并举,血液飞溅,最终那个年轻的士卒还是没有坚持到最后,拼死将两名贼寇的脑袋剁了下来之后,他的脑袋也掉在了地上。

    那个一直和他插科打诨的二狗子也很快步入了他的后尘,最后在一矛捅进一名贼寇的心口之后,被剩下的贼寇乱刀分尸了,两只无神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群贼寇,怎么也没法合上。

    “杀!”城墙上的士卒越来越少,虽然其他城墙也慢慢来了一些援兵,但是不知道那群贼寇到底还有多少人,所以仍还是寡不敌众,不知道何时就会失败,只能死死的支撑着。

    城墙上的贼寇慢慢占据了上风,而城墙下下的马欢也慢慢的拉回了属于自己的节奏,候令毕竟不是他爹,威望也好带兵能力也罢,终归是和候音相比差了不少。

    而叶开虽然统军也有两把刷子,但是和马欢相比,还是差了一些,毕竟马欢当年可是能够正面和南阳守将候音正面硬刚掰手腕子的人。

    尤其是在吴宪带走了两百多人之后,候令和叶开再次陷入了下风,看着马欢那逐渐变得猖狂的脸庞,候令本就充满怒火的心情更加不好了,“贼寇,还候谦名来!”

    候令不顾自己身体不好,硬生生的冲到了马欢的身前,这一路上,为了杀死那些阻拦自己的贼寇,候令被砍了三刀,一刀在腿,一刀在胳膊上,更有一刀若非他躲的及时,就直接穿胸而过了,不就就算如此,他的肋下也是血流不止。

    “无知小儿,也敢来你马爷爷面前送死!”马欢看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候令,更是冷笑一声,持刀冲了过去,就和候令对砍了起来,不过这次他那种一往无前的杀法却是失灵了。

    马欢杀法悍勇,刚刚就是靠着这一命换命的打法让叶开处处受制,差点就得了手,不过这次他遇到的是比他更加不怕死的候令,一个压根不把自己性命当命的男人。

    马欢当头一刀,候令竟然不闪不避,明知自己出手在后仍然用力朝着马欢的脖子砍了过去,就是一副一命换一命的架势,几乎明摆着告诉马欢,自己就算死了,也要将他的脖子给划开。

    候令是真不怕死,在他看来,当初曹仁围城的时候他就该死,曹仁屠城的时候他也该死了,满城搜捕的时候他又该死了,可是他都没死成,无数同袍用命换来了他的姓名,他爹候音用自己的命给他换了机会,他的母亲妹妹用自己的身陷囫囵换得他逃出城外。

    这些日子,他每天吃不好睡不好,闭上眼就是在城墙上惨死的同袍,血泊中被屠杀的百姓,身首异处还在暴尸荒野的父亲,身陷囫囵,受苦受难的母亲和妹妹,让他本就不好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所以在马欢砍向他的时候他连躲都不想躲避,若是能用自己一名换这个南阳巨寇一命,想来他死的很值,就像那些为他而死的人,今天也合该他为了南阳百姓而死了。

    候令不怕死,但是马欢并不是不怕死啊,他看着候令那眼神他就确定,这是个真不要命的,若是和他一对一,候令一定会死在自己手里,但是自己也保不齐会死在这里的。

    所以马欢怂了,在最后时刻选择了躲避,就地一滚十分没有形象的躲开了这一刀,然后招呼身边的贼寇围上去,保护自己也同时杀了这个该死的疯子。

    托候令的福,因为他的疯狂让马欢有些手足无措,不停的让人冲杀过去,围杀候令,让已经落入下风的士卒不但慢慢挽回了局势,更是缓了一大口力气。

    叶开更是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指挥着士卒不断的围杀这群该死的贼寇,希望能够赶在城墙失守之前将马欢斩杀。

    在这里酣战正欢的时候,吴宪也终于和孙吉碰面了,这时候的孙吉哪里还有离开时候的焦急和愤怒,一脸冷笑的看着拦在他面前的这区区两百来人。

    “怎么,田国让这是黔驴技穷了么?就让你们这两百多人过来拦着某家,还真是看得起你们啊。”

    “少废话,杀!”

    吴宪担心城门处的战局,没有心思和他扯皮,大吼一声亲自带人冲杀了过去,他现在只希望那位给他带来无数次惊喜的田国让田太守能够再次给他带来希望和惊喜了。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杀!”孙吉看到吴宪等人竟然敢率先动手,顿时大怒,高喊着,“杀光他们!”

    一时间,三处战场,南阳郡的士卒同时陷入了死战之中、

    南阳郡,前途无光!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南阳义卒

    南阳郡这段日子的确是多灾多难,百姓也真的是民不聊生,活下去都是很需要勇气。

    每家每户,无论男女都有一个习惯,将家中最趁手的家伙事儿放到自己手边,哪怕睡觉也一样,这么做不为别的,就因为怕了,若是再有什么乱兵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至少还能反抗一番。

    还是那个数口之家,他们现在正在紧张的盯着房门,听着近在咫尺的喊杀之声,很不幸啊,孙吉和吴宪的战斗就在他们的门口发生,喊杀之声灌进了他们的耳朵之中,让女人不禁瑟瑟发抖起来。

    “孩儿他爹,咱们...咱们会不会被波及啊!”女人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他们,他们会不会突然冲进来!”

    男主人的冷汗也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握着菜刀的手上青筋都爆出来了,足以证明他现在有多么紧张,虽然已经用门栓将自家的门锁好了,但是天知道那玩意有没有用。

    “莫怕莫怕,还有我呢,还有娃儿呢,我们会保护你们的啊。”

    女人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担心,不过自家男人已经这么说了,感受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女人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了,若是再说下去的话,自己的男人可能就要承受不住了,所以只是十分乖巧的嗯了一声。

    之前扬言要保护自己母亲的大儿子,现在手中紧紧握着木棒,眼睛死死盯着房门也是冷汗直流,好几次想要再说出安慰父母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非常不想承认他害怕了,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他的双腿现在止不住的颤抖,幅度很小但是很快,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说话都说不利索,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十分丢人,可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砰!”一声巨响,房门猛地颤了一下,然后便又没了动静,但是屋里的几人对于外面的喊杀争斗之声,更加的清晰了。

    “娃儿他爹!我害怕!”女人还是崩溃了,猛地趴在了男人的肩膀上浑身颤抖了起来,两只手狠狠的抓着男人的胳膊,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加的安全一样。

    “莫要害怕,莫要害怕!”男人很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也努力的安慰着身边的女人,让她平静下来。

    但是男人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他们家的大门再次传出来一声大响,同时晃动的更加猛烈了,整个破旧的大门都开始摇摇欲坠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被撞开一样。

    “爹,我怕,我害怕!”小儿子最先受不了哭了出来,他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天,一群乱兵闯进他们家,对他们所做的暴行,抢走了他们家所有的粮食和值钱的东西。

    小儿子的哭声引的他们父母更加难受,就连一直强装镇定的大儿子都因为这个突然到来的哭声给弄的眼睛红了,心里也越来越慌乱了。

    “不许哭!”父亲突然变得十分的严厉,“你记住,你要保护你娘,保护这个....”

    父亲的话还没有说完,大门“砰”的一声,还是被撞开了,两个互相抱在一起的人就这么撞进了他们的屋子里,而后面则是又有几个一脸狞笑道家伙冲了进来。

    当先的一人冲着他们微微一瞥,露出了一个很残忍的笑容,这个笑容让他们瞬间脸色大变了起来。

    “当家的!”女人颤抖的更加剧烈了,刚刚止住啼哭的小儿子再次被这个变故给吓的哭了起来,而双腿一直微微颤抖的大儿子抖动的更加明显了不说,想要挪步拦在母亲弟弟身前,可就是挪不动脚步。

    就在几人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那个被扑倒在地,一身漆黑皮甲的汉子, 一脚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家伙踹出去,然后利落的一个翻滚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们家有后门么?”身着黑色皮甲的士卒头都不回的喝问道。

    “什么?”

    “你们家有没有后门!”在他们对话的时候,战斗再次打响了,屋子里过于狭窄,虽然敌众我寡,但是那士卒仍然打的有声有色,“若是有后门就赶紧跑,没有的话就撞开窗户跑!”

    那家的男主人此时终于反应过来,知道这个家伙是想要帮助自己,赶紧应了一声,就要带着老婆孩子离开,他现在也看出来了,那个穿着皮甲的汉子再给他们争取时间。

    不过他能看出来的事情,那些孙家的私兵自然也能看出来。

    “想跑?哪里有这么容易!”孙家的一个私兵看到眼前的猎物居然还想逃走,十分轻蔑的冷笑一声,“你们拖住这个家伙,老子去将那群玩意弄死!”

    “速去速去!哈哈哈”其他的孙家私兵自然十分配合,人总是有两面性的,他们这群私兵在孙家这种世家面前,就像一只只可怜的小动物一样瑟瑟发抖,只希望用自己的听话换来足够全家温饱的吃食。

    而在比他们更加弱小的人面前,他们却又足够的凶恶,他们仿佛是凶神

    恶煞一般,将这群更加可怜的百姓生生撕碎,满足自己的**。

    这并不能说是什么大奸大恶,只能说是人的劣性根,人总是习惯于恃强凌弱的,尤其是在本就不公的环境之下,他们不懂什么礼义廉耻,也不知道什么相互有爱。

    对于这群不事生产为兵为奴的私兵来说,他们不懂农耕或者已经忘记了农耕,不懂人情世故,因为他们的主子只需要他们服从自己的命令即可,他们甚至没有什么朋友,除了自己的家人以外,大部分时间他们都被孙家圈在家中训练。

    对于这群私兵来说,南阳郡也好,南阳郡的百姓也好,他们并不在意,只要他们能吃饱饭,他们的家人能吃饱饭,那就足够了,至于是否被人说成冷血说成残暴,他们的脑海里,是听不懂那些话的。

    “当家的!”女人本就有些腿软走不快,现在其中一个私兵还冲了过来要将他们拦住,那明晃晃的战刀,那一脸的狞笑,更是让他连步子都迈不出去了。

    “该死的,大朗快带你娘和你弟弟走,快点!”那男人看到一个私兵越过了那个士卒追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就要回身和他拼命。

    大儿子咬着牙点了点头,他现在还是说不出话来,拉着他母亲,抱着哭闹不止的弟弟快步往后面走去,他们家没有后门,但是厨房上却是有一扇朝后开的窗户,从那里可以爬出去。

    “找死!”孙家私兵看到那男人竟然敢反抗更是大怒起来,抄着战刀就要给他点教训尝尝。

    男人刚要反抗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吼叫,然后就看到即将扑过来的那个私兵胸口上突然露出来一节刀尖,还滴落着鲜血。

    那已经跳起来的孙家私兵,脸上从最开始的狰狞变得震惊再变成痛苦,他努力的想要扭过头去,看看是谁杀死自己的,但是努力了半天,还是没有成功,脖子一歪,死了过去。

    私兵的尸体跌落下来,溅起不少灰尘,也露出了后面将他杀死的人,就是那个很年轻的士卒,现在的他却是极为的凄惨,身上多了好多刀伤,最严重的一条刀疤从左边肩膀划到右腰,差点将他一劈两半。

    “这位....兄弟..”男主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年轻人,他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为什么这么拼命的保护自己一家人,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该说什么。

    “咳咳咳咳...”可能是刚刚用力过猛引动了伤口,让这个年轻的士卒咳嗽不止,他来不及回答男主人的话,转过身去,面对着追杀来的几名孙家的私兵,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冰冷,死灰一样的冰冷。

    “赶紧走吧,某家坚持不了多久了,若是能够逃出去的话,好好活下去!”

    年轻的士卒头也不回的和男主人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便再次冲了过去,他知道自己一定活不过今天了,但是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还没有将这群畜生杀死,他还没有看着这一家人安全的离开。

    男主人看着疯狂的士卒,看着狞笑的孙家私兵,突然眼前变得模糊了起来,脸上也变得有些湿滑起来,这种感觉到了嘴角,舔一舔,有些咸,也有一些苦涩。

    “原来除了人血,眼泪也是这个味道啊,不过没有人血那么腥气。”男主人自嘲一样的苦笑一声,伸出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泪,让眼前重新变得清晰了起来。

    正在苦苦坚持的士卒突然感觉有人走到自己身后,然后就听到一句,“小兄弟让个位置,某家屋子不算大,但是你一个人守着也太困难了些!”

    士卒听到这个声音大吃一惊,他听出来这个声音来自哪里,顾不上回头的他大吼道,“你别添乱,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

    可能是受伤太多,也可能是男主人的回返让他太过于吃惊了,竟然没有看到旁边的一个私兵偷偷的摸了过来,并且冲着他的肋下就是一击,等到士卒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闪躲了。

    就在士卒以为他要死了的时候,那通过来的一刀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给握住了,手很粗糙,而且一把握住了刀刃,直接就变得鲜血淋漓了起来,可是就算如此,那把战刀现在也是动都不能动一下。

    “小子,去死!”他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然后一抹寒光飞过,想要偷袭他的那个士卒就尸首分离了。

    “你...”士卒看着浑身浴血的男人,突然有些呆愣,不只是他,就连那些围攻士卒的私兵也有些呆愣了起来,这个男人的变化,却是有些大了。

    “你以为,南阳郡只有你们这些士卒么?老子,当年也曾上阵杀敌!”男人狞笑一声,随手从衣服上撕下来一条布帛,将自己受了伤的左手包裹好,以免妨碍到他。

    “你...上过战场?”士卒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刚刚自己摔进来的时候,可是看见了他们一见人的怂样,那可不是装出来的。

    “别废话了,人家过来

    了!”那男人或许是不想回答,大吼一声便一个侧身闪过了士卒,直接朝着私兵冲了过去,同时嘴里还大吼着,“一群畜生,快来受死!”

    士卒和私兵见此也不再发呆,也都恨着冲杀了过去,虽然那男人刚刚下手干净利落,但是现在真正打起来,其他人也看出来了,这个家伙还真没吹牛,他这冲杀的样子的确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但是就他这点本事,还真不被这些人看在眼里,若非是刚刚那人太自大了,而且被这厮抓住了刀刃,一时发呆没有反应过来,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娘的,被这个家伙给唬住了,兄弟们上,弄死这两个家伙!”

    反应过来的私兵们顿时红了眼睛,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士卒,就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让他们在这个破屋子里折了连个人了,若是再这么下去,他们人就丢大了!

    而士卒同样也看出来了这点,脸上又浮现了一抹担忧,“兄弟,赶紧走吧,趁着某家还有些力气,赶紧跑吧!”

    “别废话了行不行,留着力气杀敌不好么?非浪费在说话上!”

    看着不领情的男人,士卒也是叹息了一声,心中不由的说了一声好汉子,可是他们的相互敬重并不能让他们更加的强大,慢慢的他们再次落入了下风,毕竟一个本事不够,一个身受重伤,虽然背靠背相互扶持着勉强挡住了他们的围攻,但是他们的形势同样岌岌可危。

    “呜呜呜!”

    就在他们两个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阵悠长的呜咽之声传了过来,从外面,从外面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再次打断了他们的争斗。

    “这个声音是.....”年轻的士卒感觉这个声音十分熟悉,但是就是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声音,但是他确定,这个声音很熟悉。

    “哈哈哈哈”士卒还在困惑就听到身边那个也受了伤的男人大笑了起来,笑的都弯了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知道那是什么?”

    “知道,当然知道!”男人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抹了抹眼泪,脸色也变得十分严肃,“那是召我等回归的号角声,那是候音将军在召唤我等!”

    士卒突然瞪大了眼睛,他终于想起这个家伙是什么人了,这个悠长的呜咽声又代表了什么。

    “南阳义卒,回归了!”

    男人的嘴里发出了一声大吼,仿佛这声吼叫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一样,回荡在屋子里,飘出了屋子外,让周围的人都听到了这句话,都听到了这句南阳义卒,回归了。

    “南阳义卒在此!”

    “义卒吴奎在此!”

    “义卒易中在此!”

    ......

    一个有一个的声音被这声“南阳义卒,回归了”给召唤了出来,正如那个男人所说,那悠长的呜咽声,就是在召唤他们这些义卒的声音。

    南阳义卒,南阳百姓自发组织的一只军队,在曹仁围困南阳的第三个月,候音等人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太多的士卒因为整日整夜的战斗折磨的苦不堪言,莫说身体,就连信念都要支撑不住了。

    这个时候,南阳数十万百姓,自发挑选出了最为精悍强壮的数万人,带着家中最为简陋也最为锋利的兵器来到候音面前,愿意替换那些已经精疲力竭的士卒,代为守城。

    五天,他们只受了五天的城池,五天时间他们折损大半,为了不打扰那些休息的士卒,为了多给他们争取一些时间,这群自命为“南阳义卒”的百姓用自己的血肉坚持了五天,让曹仁的大军,整整五个日夜,没能再登上南阳郡城哪怕一步。

    他们不通武艺,不懂战阵,甚至分不清战旗的指令,但是他们足够悍勇,杀敌一人,士气便雄浑一分,同袍战死一人,士气便上涨十分。

    士卒没有见过南阳义卒,一个都没有,等到他们再次登上城墙的时候,这群死伤过半的南阳义卒已经被候音将军强令回家了,只不过将自己曾经从羌族手里抢来的一只号角送给了他们的首领。

    “你,竟然是南阳义卒....”

    “老子已经逃过一次了,南阳城破之时,我等为了家中妻儿,为了自己的性命,苟延残喘的逃着活着,现在若是再像之前一般苟延残喘的活下去的话,老子会看不起自己的!”

    “杀!”

    “南阳义卒,出击!”

    不止这一家的房门被撞开了,也不止这一个士卒在拼了命的保护南阳郡的百姓,他们的付出没有浪费,或许连他们自己都忘记了,南阳郡城除了他们,除了田豫,还有一只万余人的大军,一只杀过人,见过血的大军。

    这一刻,他们的拼命守护,终于再次唤醒了南阳郡城里的这一只军队。

    反攻,开始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信念与意外

    南阳义卒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南阳郡城的战局,南阳郡城里有多少南阳义卒,这谁也不知道,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谁是南阳义卒也不知道,但是现在人们知道的是。

    随着一声悠长的呜咽声,街道两旁,南阳郡城的各个地方各个角落都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手持各种兵刃的百姓,他们一脸的紧张,但是紧张之中带着浓浓的狂热和激动。

    “杀!”

    距离近的已经冲向了私兵,他们虽然能力并不出众,杀伐也不算多么果断,但是他们能够分得清谁是敌人,这一股生力军的加入顿时就让吴宪的压力大减了起来。

    而且这股生力军非但人数众多源源不断,还不是什么普通老百姓,莫要小看那短短的五天,见过血杀过人的老百姓便不能称之为老百姓了,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老百姓,那边可以勉强称之为士卒了。

    更别说这群特殊的“士卒”不但上过战场杀过人,杀的还是曹魏最为精锐的士卒之一,曹仁的樊城军,那可是防备荆州关羽的主力,其能力绝不会比田国让当初在北疆带领的幽州兵弱多少。

    “杀!”

    吴宪看到南阳义卒的加入,自己也不能示弱余人,便虎吼一声,带领着麾下士卒更加悍勇的冲杀过去,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指挥不指挥的问题了,现在的战斗不需要指挥,需要的只有悍勇和杀伐。

    至于如何区分都穿着布衣的孙家的私兵和普通的百姓,这并不是问题,但凡拿着战刀的便是敌人,至于百姓,他们有拿菜刀的,有拿铡刀的,还有拿着锄头和铁锨木棍的,更有拿着砖头的,但是就是没有拿着正式兵器的,这就是南阳义卒。

    “砰!”

    一名孙家的私兵想要反抗冲杀那些冒出来的家伙,但是刚刚有所动作就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一个百姓给踹在了腰上,一脚下去,这个私兵感觉自己半个身子都不能动了,侧躺在那里只剩下哀嚎。

    但就是哀嚎他都没有叫上两句,很快冲过来的“百姓”就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看到了无数的脸还有无数奇形怪状的兵器拍在了他的身上,很快他就成了一堆烂肉。

    孙吉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的,他的心中也是不由的慌乱了起来,南阳义卒他自然是知道的,甚至他知道的比吴宪这些曾经驻守南阳的士卒将校还要清楚。

    但是就是这么清楚,他都没有想到这群人,或者说不是他没想到,在南阳郡城的所有人,他们或许都没有想到。

    南阳义卒,出场只有五天,他们也只用了五天展现了他们的实力,然后就被遣散回家了,死去的人没有拿到任何补偿,活下来的人也没有任何知道,在孙吉眼中,这群所谓的南阳义卒,他们就是一群傻子。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群所谓的傻子,对南阳郡城,对自己的亲人妻儿,有多么的热爱和在乎,在乎到他们可以不要任何东西,任何奖赏,甚至任何名声也好拼了命的保护他们。

    而孙吉也好,王家的王寰也好,他们却是在背道而驰,田豫做的很简单,他只是找来了一群真正在乎南阳郡,在乎南阳郡城,在乎南阳郡城里每一个百姓的人。

    将南阳郡城交给了他们,他相信这群人会给他带来足够的惊喜的,因为候音当初就是靠着这群人,靠着这群人对南阳郡城的热爱和由衷的在乎,从而挡住了曹仁的进攻,整整五个月的进攻!

    田豫觉得,曹仁都办不到的事情,就南阳郡这些自以为是的世家,想来也是办不到的,很幸运,田豫赌对了,他终于找到了南阳郡城里,候音留给他的,真正的财富。

    “杀!”

    “杀!”

    “杀!”

    接连不断的喊杀声,再次响彻了南阳郡城的大街小巷,仿佛数都数不清的南阳义卒冲向了孙吉,冲向了吴宪,冲向了城门,冲向了他们能看到的一切战斗。

    就如同当初一般,守护他们的人太累了,需要休息了,该他们出现了,上一次他们出现了并且完美的完成了任务,那么这一次,哪怕没了那个让他们敬仰的将军,但是他们仍然不会让任何人失望的。

    “噗嗤~”鲜血喷洒而出,孙吉看着满眼的血色,捂着飙血的喉咙,最终还是一脸无奈的倒了下去,随着他的死亡,孙家的这次突袭,正是宣告失败了。

    “呼~呼~呼~”大口喘着粗气的吴宪,看着不断被击杀的孙家余孽,看着跑到自己身边护卫着自己的士卒和义卒,吴宪第一次笑了起来,十分真诚的那种笑容,“不孤军奋战,这种感觉,真好啊。”

    城池里面的战斗终于进入了真正的尾声,孙吉战死,孙家的私兵不投降着皆杀,不断的有人倒下,让吴宪感到欣慰的是,他发现倒下的人,私兵要比义卒多得多的多!

    “砰。”

    随着孙家最后一个抗拒的私兵捂着喷血的脖子仰面倒下之后,孙家的抵抗,正式宣告结束了,吴宪也终于可以去回援城门了,在那里还有他的同袍兄弟,还有他的少将军,若是这

    两个人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就是把马欢大卸八块,折磨成飞灰也不能解气啊。

    吴宪走到一个看着像是义卒首领之人的面前,拱手说道,“多谢南阳义卒的相助,候音将军麾下,校尉吴宪在此多谢诸位了,若是他日还能相见,吴某人定然大摆酒席,请诸位喝个痛快!”

    “吴校尉是要去下一处战场么?”义卒的首领是一个中年汉子,脸上有一处很深的刀疤,让本就棱角分明的脸上更加的狰狞可怖。

    “城门岌岌可危,而且马欢不同于孙吉,这位马首领可是真正的心狠手辣之徒”吴宪无奈的苦笑一声,他连番征战已经感觉十分难受了,麾下士卒更是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了,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不能休息。

    就在吴宪等人转过身就要离开的时候,他再次被那义卒的首领叫住了。

    “吴校尉!弟兄们已经太累了,剩下的事情还是死交给我们吧!”

    吴宪看着这周围密密麻麻的义卒,看着他们或青涩或坚毅或狂热的脸庞,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

    “看到你们,我等便知足了,南阳郡有尔等在,那便不会垮,南阳郡只要有你们,那我等便值得了!”

    “吴校尉!”义卒首领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却没有再多说什么,或者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群士卒明明摇摇欲坠,明明已经累的都走不动了,明明都是一身伤痕,可是他们却还是一脸的坚毅甚至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他们即将去的地方不是战场而是什么风景优美的名山大川一般。

    “告辞了,诸位保重!”吴宪不再啰嗦,留下一句保重便带着士卒继续冲了回去。

    看着士卒离开,看着吴宪越走越远,义卒的首领只是淡淡的说出一句,“保重,我等你的酒!”

    “首领,为何不拦住他们。”南阳义卒中的悍勇之士吴奎跑到首领身边,“他们已经太累了,此时合该我等出征了。”

    “他们,求仁得仁罢了。”首领淡然的回答道,“上一次守城之战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们是要保护我们的,若是再次用我等的性命去保护他们,他们也无法接受。”

    “是将军和您说的么?”

    “嗯...候音将军那天告诉某家,他们从军就是为了保护南阳郡城,保护南阳郡城的百姓,若是因为他早日为了保护自己会让我等损失这般惨重,那他绝不会同意我等登上城墙的。”

    “可是....”

    “没有可是!”首领大吼一声,“这是他们的选择,我们只有尊重,再说了,城门那里不是已经有人过去了么?”

    “是,可是毕竟人不多,单单凭着他们,那可是南阳巨寇马欢啊”

    “相信他们!”首领看着逐渐升起的太阳,天色已经大亮了,甚至都已经感觉到了炎热,“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他们,相信他们能够保护我等,保护这个南阳!”

    “若是...若是他们失败了呢”吴奎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或许他也害怕这个结果害怕这句话。

    “他们不会失败!若是他们真的没能拦住他们,那还有我等,若是他们拼尽了力气拼尽了性命都不能保护好南阳郡城的话,那么我等这些南阳义卒,便是他们,懂么!”

    看着一脸严肃的首领,看着那双闪烁着光芒的眼睛,吴奎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拿出那只他视若珍宝的号角,那是候音将军给他们南阳义卒的号角,告诉过他,若是有朝一日,他无法再保护南阳郡城了,那么请将这只号角再拿出来,吹响它,让你们自己来保护自己,保护这个受尽了痛苦受尽了委屈的南阳郡城。

    “呜呜呜~”

    “呜呜呜~”

    “呜呜呜~”

    号角声再次响了起来,冲这里开始,传遍了整个南阳郡城,仿佛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乌咽声传荡在这个南阳郡城之中,就像是这阳光冲破了乌云一般。

    “南阳义卒,列阵!”首领一声大吼,无数南阳义卒跑到他的身后,站在一起,等候着他们的时刻。

    这些南阳义卒列阵并不整齐,也没有各种军阵,也没有统一的服饰,就连手中的兵刃都是各种各样的,但是没有一样是正经儿的兵刃。

    这群看上去就是乌合之众的家伙现在正是严阵以待,坐等上阵,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淡然!

    “南阳义卒,名不虚传!”

    一直躲在暗处冷眼旁观的一个人发出这句由衷的赞叹,他身边同样也是一群同样身形精悍的汉子。

    “大人,知道这群汉子的来历?”

    “不知道,刚刚他们自己不是说了么,他们是南阳义卒,所谓义卒不过就是一群老实本分的百姓罢了!”

    “百姓,那群手无寸铁的泥腿子,也有这般本事么?”

    “是啊,一群任人宰杀的泥腿子,你们又怎么能想象的到,他们能有这般本事啊。”那位大人发出了一声感叹,“看到这群

    家伙,老夫不由得想起了另一批人。”

    “大人想到了谁?”

    “纵横幽并几无敌手的白马义从,白马公孙麾下的白马义从!”

    “这群泥腿子也配和当年威震天下的白马义从相比么?”麾下实在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看来,莫说他们现在只不过万多人马。

    便是多上数倍,在他看来也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但是他这句话可不敢在白马义从面前说,别说最开始的白马义从已经覆灭了,就连现在田国让手中的那些人马,都让他们一脑门子官司。

    想到了这里,那位大人也想到了那群让自己头痛不已的家伙。

    “那群缠着咱们的家伙现在怎么样了?”那位大人脑门子也有些发紧,从昨天晚上就和一群莫名其妙的家伙撞上之后,就被缠住了。

    “暂时摆脱他们了,他们似乎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没有死咬着不放!”

    “摆脱他们了?”大人冷笑一声,“你确定么?”

    “下属确定,那群人最后去了城西的余家方向,然后就消失了,应该是去王家接应田国让了。”

    “呵呵,你为什么觉得他们回去接应田国让?”

    “田国让只带了七个人进了王家,其中还有两个没什么本事的赵霖和王盼,剩下的五人,也本事平平,就凭着他们,想来田国让很难保证自己的安全的,所以属下认为.....”

    “你认为是个屁!”大人突然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你觉得田国让是你这种废物呢,他是谁,他可是北疆战神,就一个小小的王家,都不够他一个人杀的,你以为他是个什么文臣么!”

    “不...不是么?”下属捂着左脸,“田国让以智谋闻名天下啊。”

    “现在你们的教官就是这么训练你们的么,难怪校事府对于当今天下的掌控越来越差了!”大人冷哼一声,“今日本府教你一个乖,田国让年轻的时候就跟随着刘玄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你以为靠的是智谋?”

    “属下知错!”

    “哪里错了?”

    “属下情报不精,妄言了!”

    “哼,记住了,别看北疆那几位一个个文质彬彬,长的人模狗样的,若是打起来,就你们这群货,一个也打不过!”那位大人冷哼一声,“我大汉的北疆,那是靠着异族人的鲜血守护的,可不是靠什么礼义廉耻!”

    “诺!”

    大人看着低头应诺的众人,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虎目一瞪冲着院子里角落的阴影怒吼道,“听够了么!”

    这一声怒吼将所有人都震了一下,同时让他们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那个阴暗的角落里,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很多人第一眼没有看出来里面有什么人藏着。

    “大人,好眼力。”一个戏谑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然后一个一身短打的年轻人从里面慢慢走了出来。

    年轻人个子不高,长的也极为普通,不过头发上带着几缕苍白的头发,以及一双血红的眼眸,让人感觉十分的妖异。

    “是你!”一群人里终于有人将李鍪给认了出来,“你就是田豫麾下那群白马义从的首领!”

    “我可不是首领,勉强算是一个门客罢了。”李鍪并不承认这个身份,“诸位到底是什么身份,在这南阳郡城里又是想要干什么,能不能给韩某一个合理的解释?”

    “韩?”大人并没有回答李鍪的问题,反而是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天下姓韩的并不算多,韩姓世家更是没有几个,能出你这么一个人才的,某家还真是想不出来,看来又是哪个隐士门下出来历练的了?”

    “呵呵,这么大人这么关心韩某做什么,还是说想要探探国让将军的底细?”

    “某家不关心你,至少想知道你是谁的弟子罢了,跟着田国让,那就应该是幽州出来的,幽州的隐士虽然不少,但是能教出你这般能耐的,应该没几个,管宁想来也没这个本事....”

    “对幽州这么了解么?”

    “某家对天下都很了解!”

    “校事府?”李鍪听见这么狂妄的话呆愣了一下,然后略一思索便知道这是谁了,“怎么,校事府是对南阳郡城贼心不死么?这没完没了的冒出来?”

    李鍪知道了孙英的事情,尤其是看到孙英脖子上的伤痕,他对校事府的人可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说话那也是毫不客气起来,一副就是在找事儿的感觉。

    那位大人听到李鍪这个语气也是脸色肃然了起来,看着嬉皮笑脸的李鍪,沉声说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小子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但是小子确实知道,什么叫做瓮中捉鳖!”、

    李鍪声音一落,院墙之上突然出现了百余壮汉,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把劲弩,遥遥指着下面这群人。

    “小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告诉你们,莫要冲动,静待战事结束可好?”

第一百六十九章 马欢的后手

    李鍪现在虽然脸上嬉皮笑脸的,但是心中的怒火那是已经快冲破天际了。

    本来他的任务是,在田豫带人赶到王家并将王家组织的那些世家都拖住之时,带领白马义从将他们的老窝抄了之后,便去肃清城里的残敌,作为援军防备出现意外,如同孙吉这样的意外发生。

    这也是为什么田豫看出来孙吉有问题了,仍然将他放走的原因,就因为他对白马义从的自信,对于李鍪的自信,这个小家伙,一定可以完成他交代的任务的。

    结果前面的任务李鍪都完成的很不错,但是后面的事情,他就出现了岔子。

    就在李鍪带着人一路杀人放火的时候,他迎面撞上了另一批人马,虽然说天亮了人们该出城寻找生计了,但是今天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今天不是什么出门的好日子。

    所以李鍪一看到这群家伙,哪怕没有看出他们哪里有什么问题,依旧还是第一时间将他们盯上了,这个时候,他们可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意外。

    李鍪的猜测没有错,这群家伙是谁他最开始并不知道,但是当他被那群人甩开的时候,李鍪惊住了,他就算再学艺不精,那也是剑师王越的亲传弟子啊,若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将他甩开,那王越一定会亲自赶过来将他清理了门户的,以免李鍪辱没了师门。

    一边是田豫下达的死任务,一边是莫名其妙出现的意外,李鍪最后还是决定冒险一试,有他本人亲自去追踪那些家伙,然后大部队继续去执行田豫的命令,他会沿途留下足够的记号方便白马义从追赶过来。

    这次李鍪在暗他们在明,找到了他们确实再也没有让他们甩掉,直接跟着他们来了一处大院之中,若非是跟着这群人,李鍪还真的不容易找到这个地方。

    先不说南阳郡城到底有多么大,单说被曹仁屠城之后就不知有多少高门大院荒废了下来,这些高门大院都成了一个又一个上好的藏身地。

    李鍪隐藏在其中等待着机会,等待着白马义从的汇合。

    可就是在他得到白马义从的信号的同时,他也被那位大人给发现了。

    现在白马义从包围了他们,但是李鍪同样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可是校事府,虽然他对校事府没有丝毫的好感,但是他也不想给田豫带来什么麻烦,他现在最庆幸的就是南阳义卒的出现,让吴宪抽出了手,也让李鍪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看着周围那举着劲弩的白马义从,校事府的大人确实没有丝毫的害怕,“这位姓韩的小兄弟,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能够命令这群白马义从的,但是某家却是知道他们不敢对某家动手!”

    “为何?”

    “田豫亲手训练出来的白马义从,对于田豫的忠心那可不是常人可能比的,某家乃是校事府的人,动了某家会给田豫带来多大的麻烦,就算你不知道,他们也不会不知道!”

    李鍪盯着淡然自若的“大人”,牙齿紧咬,但是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所以,还请你们也不要太冲动,他们不想给国让将军惹麻烦,但是他们更不想让你们给国让将军制造麻烦!”

    “呵呵..”那人耸了耸肩膀,一副随意的样子,“我等只是在南阳郡稍事休息,你们不必如此紧张。”

    “这个韩某管不着,你们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待着就很好了。”

    “随意,不过没有你们的话,那些候音留下的余孽能不能扛得住马欢的攻势,还在两可之间呢,真的就不去帮帮他们么?田豫应该给你们交代过了吧。”

    “这个不需要你来多问!”李鍪冷声回答,“另外,他们不是谁的余孽,他们是守护南阳郡城的士卒!”

    “呵呵,随你。”说完这句话,这位大人便闭口不言,不再多说一句。

    不过虽然院子里的战斗没有发生,但是城门处的战争确实越来越惨烈了。

    城墙上的防守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会被贼寇冲破,已经有了零星的贼寇冲破了他们的防守冲到了城下,去帮助他们的首领。

    叶开已经派人将浑身鲜血和伤口的候令给救了回来,这个时候已经勉强包扎好正在后面摇摇晃晃的站着,他现在能够做的也只有这样了,候令已经感觉自己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但是他还是要呆在这里,等待着叶开告诉他胜利了,或者自己的死亡。

    “少将军!”同样一身伤痕,同样口干舌燥摇摇晃晃的吴宪赶了回来,沙哑着嗓子说道,“回来的有些晚了!”

    候令看着模糊的吴宪,也只是勉强咧开嘴笑了笑,“回来就好,刚刚叶开还说要给你烧纸呢,快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告诉我,你们胜利的消息。”

    “诺!”

    这次士卒们没有再高喊着杀气腾腾的口号,他们仅有的力气,还想着多杀一些贼寇呢。

    马欢看着再次冲回来的吴宪等人,心中不屑,虽然不知道那些援军是怎么被消灭的,但是马欢现在并不在意这些,他现

    在在心中不停的夸赞自己的英明,选了一个这么合适的时机。

    “尔等还要负隅顽抗么?若是现在投降的话,老子还可以考虑给你们一个痛快!”

    “贼寇!休想!”叶开现在也是极为凄惨,一直自命为智将的他也早就亲临战场冲杀在第一线,反而一直以悍勇著称的马欢跑到了最后面优哉游哉的指挥了起来,毕竟刚刚那个叫候令的疯子给他的惊吓太大了些。

    “冥顽不灵之辈!杀光他们!”

    得到了马欢的屠杀令之后,贼寇们杀的更加起劲儿了,就算其他三个城门之前也派来了援兵,吴宪也已经冲了回来,依旧显得岌岌可危起来。

    “吴宪,你是怎么回来的?”叶开喘着粗气问着一旁同样气喘吁吁的吴宪,“是对手太弱了么?”

    “放屁,南阳孙家的私兵,怎么可能会弱!足足一千多人,老子差点就死在那里了。”吴宪没好气的骂道,不过声音却是很小了,“还记得南阳义卒么?”

    “南阳义卒...是那群家伙么?”叶开愣了一下喃喃说道,“我说刚刚的号角声怎么那么熟悉呢,原来是那群家伙啊。”

    “对呀,他们又救了咱们一次,刚刚应该冲过来了一群人,也就是南阳义卒,他们还好么?”

    叶开惨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不知道,太乱了,某家已经顾不上了,若是最后他们还活着,某家请他们喝酒!当然,我也得活着!”

    “哼哼,那你可就要好好活着!”吴宪说这话一刀将一个冲过来的贼寇斩了,“南阳义卒,或许这次又要拜托他们了。”

    “你这厮没有让他们过来吧!”

    “放的什么屁,老子能让一群百姓替咱们死么?”吴宪怒了起来,“就算最后还得靠他们保护这南阳郡,某家也要将这群该死的贼寇打成疲兵才行,咱们多坚持一刻,这群家伙就能多活下来一个人!”

    “是啊,咱们多坚持一刻,贼寇多死一个人,那群家伙便能多活下来一个人,他们都还是百姓啊。”叶开也笑了笑,“姓吴的,黄泉路上,咱们俩还当同袍可好?”

    “好啊!”

    “哈哈哈”

    吴宪和叶开仿佛又有了一丝力气,大跨步的往前冲了过去,如他们所说,哪怕败局已定,他们也要多杀一个贼寇,每杀一个贼寇,南阳义卒就能多活下来一个人,南阳郡城就能多一分希望。

    城北的城墙城下已经杀成了一片,分不清彼此你我了,但是其他的三面城墙上却是一片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军侯!”一个士卒听着北门传来的喊杀声,心中十分不忍,“再派些人去吧,再派一些人吧!”

    军侯脸上崩的十分紧,但就是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甚至都不告诉士卒这么做的原因。

    “军侯!我们这里,人再少一些亦可以的,再说...再说那些贼寇或许根本就只攻打一个城门呢?”士兵还想要再劝说自己的军侯,虽然他们已经将驻守西城的守兵调过去三成了,但是听那里的喊杀声,仍然没有任何的好转。

    军侯冷淡的看了士卒一眼,“我们赌不起!”

    “军侯...”士卒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他的哥哥就在那里,他承认他自私,他真的担心自己的哥哥会出事情。

    “小虎子,我知道你哥哥在那边,但是你哥哥会同意咱们冒险么?”军侯叹息了一声,“我知道那群贼寇可能没有在其他城门安插人手,但是我等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胜!

    与其说我等是在这里防备城外,不如说,我等是在给南阳百姓们一条活路,若是真的事有不殆,我等还可以护送着更多的南阳百姓逃出去!”

    “军侯...”

    “好了,将这段城墙,便是我等最大的成功,当我等第一次站在南阳郡城的城墙上面的时候,我们的生命便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可是...军侯!”士卒还是压制不住自己的悲伤,无声的啜泣了起来。

    “可是,后悔了么?”

    “无有,我没有,没有后悔,没有!”士卒沙哑着嗓子,强忍着眼泪,浑身颤抖着说出这些话,啰嗦而又坚定。

    马欢的队伍越打越顺手了,城墙上的守兵,已经剩不下多少人了,虽然他们还在苦苦的坚持,但是信念上的坚持改变不了他们身体上的劳累,更改变不了他们人数上的差距。

    “他们快不行了,加把劲儿,将他们杀光!”马欢狂笑一声,他仿佛又能看到他的美好生活了,劫掠南阳郡城,抢夺世家,抢钱抢粮抢女人。

    “遵命!”一群贼寇也看出那些抵挡自己的士卒已经筋疲力竭了,马上就要抗不下去了,他们再加把劲儿,就可以去南阳郡城里面,肆意的屠杀劫掠了。

    叶开和吴宪也已经到了极限了,他们感觉到,自己很可能下一刻就栽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老叶,

    你说那个叫马欢的家伙,到底有没有藏着什么后手啊。”吴宪眯着眼睛,他额头上被人弄破了,鲜血已经迷了眼睛,只能眯成一条缝看着周围。

    “谁知道呢,这个家伙纵横南阳这么久,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到现在都没探出他的底来!”叶开也是啐了一口血痰,“不过就算他没有其他的后手,我等也是拦不住他的,这个家伙手下的悍匪,名不虚传啊。”

    “呵呵,这个马首领,还真他娘的够可以的,咱们在南阳也算得上是很出名了,咋和他这么一比,某家感觉自己这么差劲儿呢。”

    “哈哈,若是让你休息够了呢?”

    “休息够了?某家若是休息够了,哪里还有他在这里逞凶的机会,这个只会乘人之危的混账东西!”吴宪啐了一口,虽然浑身凄凄惨惨的,但是仍然是一脸的不屑。

    “你还在这里看不起他呢,你都快让人家将脑袋砍下来了知道么?”

    “将某家的脑袋砍下来,某家也看不起他!一个只会乘人之危的混账!”

    马欢或许是听到了叶开和吴宪的交谈,脸上露出了一脸的狞笑,“这群冥顽不灵的家伙,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们居然还不放弃。”

    一脸狞笑的马欢对着身边的贼寇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一群人就看见这个贼寇从怀里掏出一只很小巧的劲弩,然后抬手朝着天空放出了一只尖锐叫声的响箭。

    “吱~”一声尖锐的响声直冲天际,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老叶,你说那是什么?”吴宪看不清楚,只能凭着声音问着旁边的叶开。

    “是什么老子不知道,但是老子知道,马上你就能见到那个只会乘人之危的混账家伙的后手了!”

    “哦?死前还能看到这个,看来不会亏啊。”吴宪嘿嘿一笑,“你说这个家伙的后手会不会让咱们再次大吃一惊啊。”

    叶开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侧耳倾听了一番之后,淡然的说了一声,“终于来了!”

    “杀!”

    “杀!”

    “杀!”

    随着叶开的话音落下,南阳郡城四周再次发出了一阵阵的喊杀声,这次就连城北的人都能清晰的听见。

    “哈哈哈!”马欢猖狂的大笑着,“你们这群该死的家伙,都死伤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不肯将其他三个城门的守兵全都调来,可是那样又能如何?你真以为来南阳郡的,只有我马欢一家么?”

    叶开看着猖狂大笑的马欢,再听着南阳郡城外传来的喊杀声,突然嘿嘿一笑,“你马欢马首领,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听外面那动静,南阳郡城这方圆数百里的贼寇,至少得来了六成!”

    “算少了,八成!除了让你们弄死的刀疤,还有和东里家联合的那两个蠢货,剩下的差不多都来了,怎么?害怕了?”

    “怕倒是不怕,只是突然发现你凶名赫赫的马大首领,居然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亲自做饵,最后给别人好处,你马当家的难不成改当大善人了?在这里骗鬼呢么?”

    “谁告诉你,他们就是别人了?”看着一脸嗤笑的叶开,马欢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南阳郡城这么大的地方,朝廷的眼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里,若是我马欢真的只有这点人手,早就被人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了,但若是某家势力太大了,恐怕也在也早就不知道被埋在哪片乱葬岗了。”

    听到这里,叶开的脸色终于慢慢的变了,他一直以为他现在面对的就是马欢的主力了,就算还有后手也不过是一些突袭之用罢了,所以他才坚持在其他几处城门留下一半人手,这样就算有什么以外,互相之间也来得及救援。

    可刚刚马欢的意思居然是,这南阳郡方圆数百里,都是他马欢自己的麾下,只不过害怕树大招风,化整为零罢了。

    “好算计,还真是...好算计啊!”叶开惨笑一声,摇了摇头,“不过你苦心掩藏这么久,今日还是露了馅了,你今天就算杀了我等又如何,朝廷不会允许南阳郡有这么一大股贼寇的,你就算能够上天入地,也逃不过朝廷和魏王的追杀!”

    “你说的对,所以老子才一直都不想让他们出来,但是都是你们这群冥顽不灵的家伙,明明已经坚持不住了,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等死呢?”

    “可能,我们和你不一样,我们不是畜生吧!”叶开难得的开了一句玩笑,也算是宣泄了一下心中的怒气,然后扭头看向摇摇晃晃这么久都还没倒下去的吴宪,“你这个莽夫,还能打么?”

    “老子不是莽夫,罗翔才是!”

    “抱歉,叫错了!”叶开呵呵一笑,十分干脆的承认了错误,“疯狗,还能杀敌么?”

    “杀!”吴宪直接用行动回答了叶开的问题,举起战刀,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战争再次爆发,其他三门也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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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二年,张辽随军破乌桓,刀斩乌桓王塌顿建安二十三年,曹彰再破乌桓,降服轲比能青龙三年,轲比能陈兵塞北,兵指大汉,并州刺史王雄派遣刺客韩龙击杀轲比能,保大汉并州数十年太平!因为故事性,调整了事情的时间线,小说,敬请见谅书友群......汉末独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末独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末独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