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好吃
端末撇开眼,不去看陆无川的那张臭脸,三下五除二把他的冲锋衣扒了下来。
他今晚临时换的冲锋衣,里面是件浅灰色的衬衫。薄薄的衬衫贴在肩上,布料上渗出几丝血迹,可见那一下有多重。
也怪他实在穿得太少,要是穿件棉衣,哪怕里面加件保暖内衣,情况也可能会好些。
解了上面的几颗钮扣,伤处露了出来。
肩头的肿块简直是红得发紫,紫得发黑,就连医生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你这怎么弄的,挺重呀!”
陆无川一言不发,端末只能代为回答:“扳手砸的。”
医生眼神怪异地打量她一眼,咂了咂舌:“下手挺狠啊!”
拍了x光片,筋膜损伤,有水肿。
好在骨头没事,端末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拿着药单去药房取了药,再回急诊室,伤口已经处理好,敷了药膏。
医生交待了用药方法,注意事项,从眼镜上方看着二人,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两口吵架拌嘴再所难免,可不能下手没个轻重。这万一要是打坏了哪儿,后悔可就晚了。”
端末总算是明白他之前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怪异了,脸颊一红:“我们不是……”
“还没结婚?那就更不该了。”男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年纪轻轻,脾气别那么暴躁。”
“您误会了……”她还想解释,就被陆无川扯着袖子拽出了急诊室。
他步子太大,端末踉跄着差点摔了,皱着小脸瞪他:“喂,你慢点儿!”明明身上有伤,力气怎么还那么大。
“还不赶紧回去,那么多废话。”陆无川嘴上这么说,脚步虽然未停,却慢了下来。
“可是,他误会咱俩……”
端末顿下,接下来的话,她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陆无川斜睨了她一眼,小丫头低着头,秀气的耳廓却泛着粉红色,显然是害羞了。
他哂笑:“误会就误会呗,出了这个门,谁认识谁呀。”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月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落下来,入眼皆是白皑皑的。拾阶而下,每走一步都扑簌簌的响。
急诊大楼的灯光从身后照过来,原本错开半步的两人,影子却是亲密地依偎着。
端末正低头看路,手腕一热,她惊愕地抬头,只看到男人刀削斧裁般俊朗的侧脸,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双深邃的眸子却划过了几许光亮。
陆无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心里想了,也便做了。
在端末的记忆中,除了爸爸和外公,还没有被别的男人如此牵着手走路。脸颊一红,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路滑,别摔了。”低醇的声音古井无波,那只手却又收紧了一些。
……呃,原来是会错了意,人家只是单纯地怕自己滑倒。也许此举等同于扶老太太过马路,并没有别的意思吧。
回到局里十一点一刻,严一帅和蒋沐阳已经把所有该办的事情安排好,和一同行动的几个警员在办公室吃宵夜。
“诶?怎么样?”严一帅嘴里嚼着东西,含糊地问。
陆无川摇头:“没事儿。”
见他面色如常,严一帅没再细问,指了指旁边茶几上没开封的打包盒:“馄饨,刚送来,给你们俩带份了,赶紧趁热吃。”
蒋沐阳也知道他肩膀受伤,在茶几上吃东西不方便,捧着餐盒挪到沙发上,把桌子让出来:“陆哥,坐这儿。”
另外两个警员也同时让出了位置,其中一个还把茶几上的餐盒拎到桌上,招呼端末过去坐。
一般人伤在左肩,不会影响吃饭,陆无川是左撇子,端末怕他不方便,拆了汤匙外面的塑料包装递过去。
捧着碗喝汤的严一帅瞥了一眼,说:“你不是两只手都会拿筷子嘛。”
陆无川没理他,敛着眸专心用餐。只吃了两个,却又不吃了。
“怎么吃这么少?”严一帅打了个饱嗝。
“不好吃。”以前加班晚了,也叫过这家的外卖,味道还行。可今天吃着,怎么这么难吃呢?面皮一点儿都不筋道,馅也是淡而无味。
“大帅哥好不容易请回客,别浪费了,不吃给我。”蒋沐阳一点儿都不嫌弃,直接把那份端走了。
矫情!端末暗自腹诽,不经意抬眸,却见陆无川正看着她,意有所指地缓缓开口:“比我前几天早上吃的鲜虾馅的差多了。”
前几天,早上,鲜虾馅,这不会是说在她家吃的那顿早餐吧?
对面的男人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那眼神却好像有点幽怨,就好象没吃到可口的宵夜是她的错似的。
端末不自在地别开目光,这人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怎么总觉得他有点儿怪怪的呢?
大冬天的,忙了半宿,大家都在忙着吃东西补充体力,两个人眼神的碰撞倒是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严一帅吃得快,擦了擦嘴,舒坦地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说:“刘越的出租车放后院了,我看还是等明天技术科勘察后再审吧。”
证据有待于进一步的收集整理,连夜审讯的确不是明智之举。
协助抓捕的警员算是完成了任务,各自散去。
三个男人都让端末去休息,她不肯,硬是跟着一起继续整理卷宗,直到将近凌晨四点才去休息室小睡了一会儿。
接下来又是大半天的忙碌,直到下午两点,把剩下的工作留给严一帅和蒋沐阳,端末和陆无川去见了平凡修理部的维修师傅。
地点在离市局不远的一个小区,半新不旧的面包车停下,三十出头的男人下了车,顺手点了支烟,向小区门口张望。
陆无川上前确认了正是他们要等的罗新,直接说明了身份,将人带进了路边的一个快餐厅。
午饭时间早就过了,晚饭还早,快餐厅里几乎没什么客人。
挑了一个角落坐下,点了三杯热饮,罗新两手放在桌上,攥紧又松开:“警察同志,我可是一向遵纪守法,从来没做过坏事儿啊。”
“真要是做了坏事儿,就直接带你去局里了。”
第三十二章 那种关系
陆无川瞥了罗新一眼:“约你来,是跟你打听打听尚凡平的事儿。”
罗新皱了皱眉:“尚哥咋了?不会是他老婆报案说他失踪了吧?”
陆无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国庆节之前,”罗新想了想,说道,“不是二十九号就是三十号,那天上午尚哥接了个电话,好像有什么急事儿,就走了。”
“之后他有没有联系过你?”
“第二天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要出远门,说修理部我愿意干就继续干,不想干就把门关了,还打了三千块钱给我。再往后,就联系不上他了。电话停机,微信也不回复。”
说着,罗新掏出手机查了查:“对了,我这儿有转款记录。尚哥是二十九号走的,三十号给我转的钱。”
他又叹了口气:“修理部除了我和尚哥还有一个负责看店的小伙儿,尚哥一走,他也不干了。我修理个家用电器还成,经营的事儿还真整不明白,所以就把店给关了。”
端末与陆无川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陆无川抬了抬下巴,那意思很明显,想问什么尽管问好了。
在心里措了措词,端末开口:“你知道尚凡平家里的事情吗?”
罗新微怔了两秒钟,眼神有些闪烁:“我就是个打工的,老板的家事怎么可能跟我说。”
“打工的不假,但你和尚凡平认识也有几年了,平时又一起工作,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虽然是问句,但端末的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见罗新还在犹豫,她又说:“如今尚凡平不知去向,做为曾经的员工也好,朋友也罢,总归不希望他出事儿吧?”
之前他就猜测是不是尚凡平的老婆报了失踪,这话倒是让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犹豫片刻,罗新象下定决心一般,说道:“警察同志,跟你们说实话吧,修理部我本来不想关,好歹这些人也积攒了不少客户,生意还是不错的,只是缺人可以再招,李向秀隔三差五来闹腾,实在让人受不了。要我说,就是她把尚哥给逼走的。”
端末知道他是误会了,干脆将错就错,问道:“你能详细说说吗?”
其实罗新对于尚凡平的家事知道的也不算多,全部的认知都来源于李向秀到修理部来要钱。
自从尚凡平不回家住之后,每个月都会固定给李向秀七千块钱生活费,逢年过节还会多给。莲城的消费水平并不算太高,不用还房贷,也不养车,母子三人肯定是够花的。
但她还是会隔个半个月二十天就来修理部一趟,每次来基本上都是要钱。买书、交补课费、学校组织活动……总之都是以孩子为借口。
用罗新的话说,来就来吧,还没个好脸色,就象谁欠她几百万似的,不要说尚凡平,就连他都觉得烦。
尤其让罗新恼火的是,但凡李向秀来时,尚凡平没在,她就摆出一副老板娘的架势,对他们拒绝指手画脚。
有几次正赶上店里来了客人,她跑过去招呼,结果驴唇不对马嘴,直接把人给招呼跑了。
尚凡平走后,她找不到人,来修理部的次数更加频繁,搅得生意没法做,罗新迫不得已关了店,对她的怨气更大了。
毕竟在修理部干了好几年,收入还算稳定,如今又要从新再找工作,换谁都得生气。
只是说来说去,罗新只是发牢骚,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端末不禁有些泄气。
陆无川突然沉声问:“尚凡平离开家之后,住在哪儿?”
被打断的罗新微怔了一下,说:“开始是住店里,后来搬出去租房了。”
“在哪儿租的房?什么时候搬去的?”陆无川追问。
“刚入夏那会儿搬的,在哪儿我不知道,没去过。”
“尚凡平有没有关系比较近的女性朋友?”
罗新一听这话,急了:“你们可别听李向秀胡说,我跟尚哥认识好几年了,他这人一直挺正派,绝不是那种乱搞的人。”
端末往前探了探身,问:“他平时有没有什么爱好?比如打牌、下棋,或是跳舞、泡吧之类的?”
“没有,”罗新摇了摇头,“顶多是晚上闲着没事儿,和哥们朋友喝点小酒,别的爱好倒没听说。”
陆无川瞟了眼端末,见她微微摇头,说:“基本情况我们了解了,你要是再想起什么,随时找我。尚凡平联系你的话,让他尽快回来,毕竟他们夫妻俩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行,他要是真跟我联系,我一定把话带到。”
前一晚的雪下得太大,莲城启动了应急措施,主干道只用半天时间就已清理干净,没有来得及运走的积雪被堆在马路和人行道之间的绿化带里,足有半人高,象是筑起了一个个小山包。
端末歪头看了看走在身边的男人:“陆哥,你说尚凡平和朴顺爱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呀?”
经过这几天的调查,尚凡平似乎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个好男人,而且似乎没人知道朴顺爱的存在。
“你觉得呢?”
“根据监控来看是。一个男人在一个独居女人家里过夜,总不会只是盖着棉被纯聊天吧。”
这句话成功地撩到了陆无川的笑点,他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没准人家真是那样呢,是你太污了。”
端末丢了个白眼过去:“跟你说正经的呢。若不是之前掌握了一些证据,我都要怀疑尚凡平和朴顺爱到底认不认识了,他捂得也太严了。”
陆无川倒没有继续逗她,说道:“尚凡平这么做,无非是一种自我保护,不想给自己和朴顺爱带来麻烦。”
“呵,照你这么说,他还是个好男人了!”
“我只是客观陈述,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现今社会有些人的确已经不再把对伴侣的忠贞当回事儿,但一个已婚男人,即使婚姻再不幸福,出轨也是件可耻的事情,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
第三十三章 女法医
何止是男人,女人不也是一样。想到那个面容温婉漂亮,心却极狠的女人,端末的心里一窒。
陆无川感觉到身边的人脚步顿了下来,转回头就见小姑娘的脸沉着,眸微敛,却掩不住眼中的寂寥和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了?”
端末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问:“你肩膀还疼吗?”
她不想说,陆无川也没多问,淡淡地说道:“好多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两人都没再说话,到了市局办公楼前,端末伸出手:“车钥匙。”
见陆无川眼中带着疑问,她故意挑眉道:“你这是什么表情,还怕我开着你的车跑路不成?”
有什么可怕的,跑到哪儿都能抓回来。
陆无川心里无端地冒出这么个念头,不过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从裤袋里掏出钥匙塞进那只小手,嘱咐了一句“路滑,慢点儿开”,便独自进了办公楼。
其实端末要车钥匙还真不是要去哪儿,只是突然想起昨晚下车的时候,在医院开的药没拿下来,口服药一天三次,这天都快黑了,也没见陆无川吃过。还有外用药膏,也是要早晚各涂一次的。
拉开车门,那个袋子静静地躺在后座上,跟昨晚放上去时一模一样。
端末打开检查了一下,除了药,纱布、胶带都有,但想到陆无川自己涂药不方便,又去外面的药店买了包棉签放进去。
提着袋子,乘电梯上到七楼,刚一推开办公室的门,端末的脚步停了下来,办公室还是那间办公室,只是……那个坐在陆无川办公桌后的人,确切地说,那个身着警服的女人是谁?
见她愣在门口,女警温婉一笑:“你有事吗?”
对方过于泰然自若,端末竟一时语塞“我……陆无川呢?”
“他没在,你有事可以跟我说,回头我会转告他。”女警保持笑意的同时,一双丹凤眼上下打量着门口的小姑娘。
“他没回来?”奇怪,包括她去药店,前后还不到半个小时,这人跑哪儿去了?
未等女警回答,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在门口杵着干什么?”
端末回头,便见陆无川和严一帅已经站在她的身后。
“陆哥,你去哪儿了?”端末微蹙着眉,刚刚被人反客为主的感觉实在有些尴尬。
陆无川一眼就看到了她手里提着的东西,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先去审讯室了,进屋说。”
女警闻声已经站起身来,唤了声“无川你回来了”。
严一帅看到她惊呼出口:“维雅,你怎么在这儿?”
“过来看看……你们。”女警莞尔一笑,“刚巧无川接了你的电话就走了,我只能在这儿等着了。”
严一帅耙了耙头发:“真是不好意思,看来我刚才的那个电话打的真不是时候。”
陆无川没有作声,径自拿了办公桌上的水杯到饮水机那接水喝。
严一帅指了指还站在门边的端末,对曾维雅说:“你们还不认识吧,我介绍一下,她是端末,警官大学的实习生。这是曾维雅,法医处的法医。”
曾维雅伸出了右手:“不好意思,刚才我以为你是外面来办事的。”
端末在她的指尖上轻轻地握了一下:“没关系,是我没说清楚。”
原来那天钟凯在车上提到的“维雅”是个女法医,借着握手的机会端末多看了她几眼。
这个女人个子不是很高,也不算矮,但绝对属于肤白貌美的那种,关键是气质也很好,举手投足间尽显高雅端庄。
“你这是……?”曾维雅的目光落到她还提在手里的口袋上,袋子是透明的,从外面就能看到里面装的是什么药。
还没等端末开口,严一帅拍了拍脑门:“这一直忙着都忘了,无川,你是不是一直没吃药呀?”
曾维雅闻言,原本平静的面色立即染上了焦急:“无川你受伤了?伤在哪儿?严不严重?”
“就擦破点儿皮,别听他大惊小怪。”陆无川面色有些不虞。
严一帅鼓着嘴:“你瞪我干嘛,正好维雅在,让她给你看看,用不用换药。”
陆无川的眉头蹙起,把端末手里的袋子拿过去扔到了办公桌上,瞪了严一帅一眼:“都说没事儿了,能不能别总揪着不放!”
“得,看他这中气十足的,也没啥大事儿。”严一帅摆了摆手,“维雅,你这是正式回局里了?”
曾维雅几不可闻是叹了口气:“今天来报道,下周一正式上班。”
端末不想影响人家叙旧,借着去卫生间的由头离开了办公室。
从卫生间里出来,她没急着回去,站在了走廊尽头的窗边。
冬季的莲城,五点多天就已经黑透了,街路上霓虹闪烁,高高矮矮的建筑物上覆着的雪被映得五彩斑斓。
晚高峰的序幕开启,一串串首尾相连的车灯汇聚成河,蜿蜒至远方。
这让端末想起了东山镇的山泉,一条条从山顶流淌下来,与镇子中心的大泉眼汇合,泉水贯穿整个小镇。
东山镇人口不多,连周边辖区内的村子都算上,也不过就五六万人,无论是环境还是生活节奏都与莲城这种都市有很大的区别。
其实,相对而言,端末更喜欢小镇的质朴与惬意。那里承载了她童年和部分少年时期的美好时光,在她的心里印上了很多不可磨灭的烙印。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也许她不会执意想留在莲城。
或许,许怀峥说得对,出来三年多,也该回去看看了。看看那里的山,那里的水,还有外公外婆留给她的念想。
蒋沐阳刚从楼梯上下来,拐进走廊就看到窗边站着的姑娘。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在她右肩上拍了一下,迅速移身到左侧。
“沐阳,你无不无聊!”端末转过身来,对上那双满带笑意的眸子,语气颇有些无奈。
蒋沐阳单手支着窗台,扬了扬下巴:“干嘛呢,怎么不进屋?”
“法医处的曾法医来了,他们在说话,我出来透透气。”
“曾法医……曾维雅?”
“你也认识她?”
第三十四章 阶下囚
“那可是市局广大干警心目中的女神,不认识谁也得认识她呀!”蒋沐阳一侧的眉头挑得老高,“人长得漂亮,业务能力强,这又出国进修两年,前途无量啊!”
想到那个一身警服,却依旧温婉娴静的女人,端末不由得点头表示赞同:“的确挺漂亮,气质也好。”
“可惜呀……”蒋沐阳轻叹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条件好,眼光自然就高,一直单着呢。”
端末抿着嘴笑了:“没看出来,你还这么八卦,不会是对人家有意思吧?”
蒋沐阳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拉倒吧,她比我大好几岁呢,我对姐弟恋可没兴趣。”
“有没有听过那句话,”端末说道,“在爱情面前,年龄不是问题,体重不是压力,物种不是鸿沟,性别不是障碍,只要两情相悦,神马都是浮云。”
蒋沐阳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用手点指她:“小学妹,你学坏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端末转了个身,背对着窗,换了个话题:“审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死不承认呗。”蒋沐阳耸了耸肩,“无所谓,今天不过是先打个照面,等技术科的报告出来,一切都好办。”
刘越的出租车被翻了个底朝天,最大的发现就是一把钢锯、一盒锯条,还有叠得整整齐齐塞在角落里的超大号黑色垃圾袋和编织袋。
通过喷洒鲁米诺溶液,在后备箱里检测出了血液的痕迹。现在就等着技术科给出最后的结论,一旦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破案就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人已经逮回来,怎么也得审上一审,摸摸对方的脾性,顺便也杀杀他的锐气。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是刑警二队的队长杨百全和他手下的两个警员。他们不知道有什么急事,脚步很是匆忙。
端末和蒋沐阳不约而同止住了话头,叫了声“杨队长”。
杨百全点了点头,匆匆而去。
等三人上了电梯,蒋沐阳压低声音:“一天不干正事,净整那没用的。知道不,咱们手上的案子就是他们硬推出来的。”
端末挑了挑眉:“为什么要推呀?”
“嫌麻烦,不好查呗。”蒋沐阳说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以后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技术科的报告在第二天上午终于出来了,刘越出租车后备箱里的血迹是人血,而且还不是同一个人的。
两个身着警服的警员带着刘越前往审讯室,对面来了几个人,被夹在中间的那个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时隔不过两日,兄弟二人再次碰面,境遇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天接到市公安局的电话,说通知刘超家属,他涉及一起案子,暂时被留在局里。
两年前全市扫黄那阵儿,刘超被罚了款,还拘留了几天,老太太以为又是这事儿,骂了几句,给刘越打电话,让他去打听打听。
刘越找到市公安局,接待他的警察含糊其词,让回家等消息。他当时就猜到了些什么,但还是存着一丝侥幸,没承想这么快就已经沦为阶下囚。
刘超的神色有些复杂,几欲张口,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倒是刘越,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说:“爸妈把罚款都预备好了,只等着接到通知过来领人。我的事儿……不用告诉他们。”
语气很是平静,就象在说晚上要出车,不回家吃饭了一样。
刘越在审讯中的表现很让人感到意外,一反之前的抗拒,可谓是对所有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就连坐在监控室,本着观摩学习态度的端末都觉得嫌疑人有些过于积极主动了。
与其说是审讯,倒不如说象是一场陈述。
事情的根源要追溯到刘家扭曲的教育模式。
刘超和刘越虽然是双胞胎,兄弟俩的生日却不在同一天。刘超生于夜里十一点多,刘越却一直折腾到第二天凌晨将近一点才生下来。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医学尚不发达,刘老太太差一点儿没死在产房里。
相对刘越来说,哥哥刘超的身子要弱一些,再加上刘老太太对二儿子的那一丝怨念,致使刘家二老无论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偏疼老大。
这种不平等的待遇,让刘越的心理从小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刘家生活并不富裕,但却有一套面积不小的老房子,动迁的时候本来可以要两套两居室,老两口却坚持要了一套三居,一套一居。小的给了刘越,大的他们和刘超一起住。
虽没明说,但谁都清楚,家里的房产最终会如何分配。
可以说,刘家二老对刘超的溺爱从小持续到至今。就连离了两次婚,人到中年还常到外面厮混,也得到了父母的谅解。
对此,刘越表面上没说过什么,但心里却是一直都别扭着。尤其是老两口出资给刘超开了个小超市,而他想买自己的出租车,家里一分钱不帮,最后还是跟小舅子借了钱,才在出租汽车公司承包了一辆,每月还要上交公司一笔数额不小的份子钱。
有一天他在街上拉活儿,正巧遇到刘超带着个女人打车,同胞兄弟衣着光鲜得体,搂着个穿金戴银的女人。本来被生活压得透不过气的他,顿时心生怨怼。
对话中,他得知女人是靠陪人跳舞赚钱。当然,除了跳舞,别的营生也做。他当时就产生了一个想法,开始琢磨着如何下手。
说来也巧,没过几天,刘超的手机丢了,刘越很大方地给了他一部。说自己有专门接活儿的手机,这个用不上,干脆卡也不用补了,直接用他的就行。
刘超平时手机用得不多,也就欣然接受了。他不知道的是,刘越给他的手机开了定位,用另一部手机可以随时知道他所在的位置。
接下来,刘越试着用定位系统跟踪了刘超几次,并实施了第一次犯罪。
他们兄弟长得一模一样,外人根本分辨不清,女人以为他是刘超,直接将人让进屋里。三言两语之后,刘越便趁女人不备将其掐死,用厨房里的菜刀肢解了,卷走财物,将尸体和菜刀都扔到了郊外。
第三十五章 接风
那个曾坐过一次刘越的车,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到死都不知道,来她家的不是她的舞伴兼相好刘超,而是他的弟弟。
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刘越着实胆战心惊了一段时间。后来见没有任何消息,胆子愈发大了起来。于是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为了更好的掩盖罪证,他买了钢锯和装尸块的垃圾袋、编织袋。毕竟不是每个被害人家都有合适的工具和能装得下尸块的家什,还是自己预备的用着顺手。
做案手法越来越熟练,胆子也越来越大。从刚开始的只劫财,逐渐变成了先享受再动手。
李春华其实是个意外,他见过刘超在她家过了几次夜,以为她也是独居。谁承想,那天刚把人掐死,还没来得下楼去拿工具,就听到外面有人进来。
他屏息听了一阵,那人进了隔壁房间就没再出来,他怕动静大再把人引出来,干脆把现场擦拭了一遍,带着值钱的东西悄悄跑了。
事后他想,也许这就是命吧,该着他栽在这个女人手里。李春华太会玩,勾着他这样那样,他觉得新鲜,耽误了不少时间,不然早把该干的活都干完了。
蒋沐阳把失踪者的照片拿给他看,刘越也没废话,全都承认了。
案子进展得似乎很顺利,但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那就是尸体的去向。因为被害人较多,刘越也记得不是那么清楚,只说出了大致几个方位,多是郊外林子、废弃的窨井。
时值隆冬,寻尸的难度很大,陆无川向主管刑侦的谢副局长做了汇报,局里批示,暂时将刘越收进看守所,等待进一步的取证。
同时谢副局长代表局领导对他们提出了表扬,虽然只是口头的,却也足以起到振奋人心的作用。
严一帅刚调回市局,参与的第一个案子就如此顺利,这让他很是高兴。
以一个十分闲适的姿势把自己瘫到椅子上,抬了抬下巴说道:“无川,你是不是该好好犒劳犒劳我们呀?”
“是啊,陆哥,”蒋沐阳跟着起哄,“最近我都瘦了,得好好补补才行。听说清和轩装完修重新开业了,好想念他们家的叉烧呀!”
严一帅嫌弃地撇着嘴:“瞧你那点儿出息,要吃也得吃上汤龙虾、白灼象拔蚌这类的招牌菜。”
蒋沐阳不置可否:“蜜汁叉烧,广东传统名菜之一,补肾养血,还有增加记忆力和健脑的功效,你应该多吃点儿。”
“哥的脑子好使着呢,”严一帅朝他腿上踢了一脚,“赶紧订位置去,晚了又订不到包房了。”
蒋沐阳瞟了一眼陆无川,晃了晃手机:“陆哥,我订位置了?”
陆无川没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严一帅也掏出手机,嚷嚷着:“订个大点儿的,我把老钟和维雅也叫上,就当给维雅接风了。”
清和轩离市公安局很近,步行十几分钟,拐个弯就是。
曾维雅还没正式上班,钟凯下午正巧在外面办事,去接她再一起过来。于是,四个人下了班溜达着往清和轩去。
这是一家在全国好多城市都有分店的连锁餐厅,主营传统粤菜。装修以中式风格为主,古朴而又大气。背景音乐正在播放经典的广东民乐彩云追月,秦琴、扬琴、阮弹拨出轻盈的衬腔,节奏张弛有度,曲调欢快却又不失流畅。
一身大红绣花锦衣的迎宾小姐操着半生不熟的粤式普通话,将人带到二楼一间包房。
陆无川很自然地坐到了雕花圆桌对门的位置,严一帅挨着他。端末本来想坐靠门的位置,却让蒋沐阳以女士优先的理由让到里面,四个人占了桌子的半边。
一盏茶还没喝完,包房的门被轻叩几下,迎宾小姐引着钟凯和曾维雅进了屋。
今天的曾维雅穿着便装,浅驼色的及膝羊绒大衣配精典格子羊绒围巾,棕色高筒靴,手里是一只精制的小提包。大衣脱掉,里面是米白色的毛衣和薄呢一步裙。
毛衣的领子略低,精致的锁骨中间嵌着粉钻的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波浪长发别在耳后,露出与项链同款的小巧耳坠。
端末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上面的耳洞还是小时候外婆给她打的。先是用黄豆在上面搓呀搓的,等到变薄的时候,也麻木了。再用酒精消过毒的针穿过去,留下一根用香油浸过的线。
当时打的时候并没觉得太疼,可是没几天,耳朵发炎,疼得她哭哭啼啼的好些天。
后来上学了,学校不让戴首饰,外婆就从茶叶里挑出合适的茶叶根给她穿进去。再后来……耳洞的事儿没再被记起,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长死了。
就在她思维发散的时候,钟凯很绅士地替曾维雅挂好大衣、围巾,拉了靠里的椅子让她坐下,自己由是挨在她的另一侧。如此一来,正好和端末坐了个对面。
严一帅张罗着点菜,他将菜牌整个翻了一遍,点了几个,其他人又做了补充。最后他又贴心地给端末和曾维雅每人要了一盅花胶虫草乌鸡汤,说是美容养颜,很适合女孩子。
服务员拿着菜牌走了,曾维雅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说道:“这儿的风格跟以前不一样了。”
蒋沐阳起身给二人添茶:“维雅姐回来的正好,这里因为装修前阵子一直没开门,总算是又营业了。”
“我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风格。尤其是以前那个羊皮宫灯,多漂亮呀!”曾维雅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侧头看着身边的男人,“无川,我记得你以前就很喜欢那个宫灯,是吧?”
端末抬眼看了看,她不知道羊皮宫灯是什么样的,但就目前这个纸灯笼来说,她觉得挺好看。圆圆的灯罩,上面绘着花鸟,暖黄的光透出来,虽是简朴,却很有意境。
陆无川平淡无波地说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相对来说,我觉得现在这种纸灯笼更环保。”
曾维雅唇角微微扬起:“无川,你呀,还是那么直。。”
严一帅跟着说道:“可不是嘛,用现在的话说,他这就是情商太低,说话不会拐弯。”
第三十六章 警花小姐姐
“这是直率,挺好的。”曾维雅说道。
钟凯哼哼了两声:“跟他在一起,得有颗强大的心脏。不然随时有可能一句话把你气个半死。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就是形容他这种人的。”
毒舌,端末在心里想着,下意识地吐了吐舌尖,结果这一小动作被钟凯看在眼里,他轻拍着桌面说道:“对,就是这个词。毒舌,陆无川就是典型的毒舌男。对吧,老严?”说完还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此刻的端末深深地体会到,什么叫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尽管没有抬头,她也能感觉到来自斜对面的那道寒光。求生欲致使她赶紧低下头喝茶,假装与自己无关。
“不愧是钟**医,剖析得很透彻!”严一帅竖起了大拇指。
陆无川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就那么一丁点脑容量,还不知道省着点儿用!”
“你说谁呢?”钟凯瞪着眼睛问。
陆无川指了指严一帅:“说他呢,你的脑容量肯定比他大多了。”
见钟凯满意地点头,他又补充道:“如果他只有两个g,你至少是他二倍。”
“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说自己有8个g呀?”钟凯挑眉。
陆无川晃了晃食指:“no,no,no,正常人都要以t计,更何况是我,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没有可比性。”
钟凯撸了撸袖子:“陆无川,你是不是欠揍!”
“老钟,上!我在精神上支持你!”严一帅完全就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
曾维雅掩唇而笑:“你们够了啊,都多大的人了,见面就掐。”
服务员陆续送菜进来,众人开始边吃边聊。不过,话题主要围绕以前工作上的事情和曾维雅在国外这几年的生活,蒋沐阳偶尔会附和一两句,端末则是把注意力都放在美食上。
这顿饭接近尾声的时候,陆无川的手机响了,他起身出去接电话。
过了一会儿回来说:“账我已经结过了,朋友有事儿,我得去接他。”
“不会又是那个燕公子吧?”严一帅问道。
陆无川耸了耸肩:“你倒是挺会猜的。”
说罢朝端末扬了扬下巴:“走吧,顺路送你回家。”
端末眨巴了两下眼睛:“我住莲北。”她家在莲城的最北端,顺路岂不是要出城了?
陆无川眉头蹙了蹙,穿了外套抬腿就走,扔下一句:“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走就走。”
“有顺风车不搭白不搭。”严一帅偏凑过来低声说,“那位也住在莲北,就在旭阳派出所辖区。”
从清和轩打车回家至少也要二三十块,有顺风车当然好,端末赶紧放下喝了一半的果汁,跟其他几个人打了声招呼,拿着自己的东西就追了出去。
曾维雅的目光从门口收了回来,问:“你说的燕公子是燕林飞?”
“正是此人,你也认识他?”严一帅摩挲着手里的酒杯,满脸带着兴致。
“见过,不是很熟。”曾维雅微微笑了笑,“我印象中,他这个人挺有趣的。”
“嗯,不是一般的有趣。”严一帅抿唇,“前阵子,我还在旭阳派出所,他坐出租车没带钱,被司机直接给拉到所里,还是无川过去接的他。”
“手机不能付款?”蒋沐阳问。
严一帅呵呵了两声:“手机、钱包、钥匙,统统没带,不然也不用无川特意跑一趟了。”
钟凯笑得肩膀直耸:“难得老陆那家伙也有被人支使的时候,看来两人关系不一般呀。”
……
黑色越野车停在市中心东南方向的一个大型购物中心附近,端末手指轻敲着方向盘,双眼无焦距地盯着前方不远处不停闪烁的霓虹灯。
喵了个咪的,这哪是搭顺风车,分明是替人当免费代驾。
开车过来用了将近二十分钟,陆无川说他要接的人就是跟她住一个楼的朋友,让她在车里等着。
这都过去差不多十分钟,还没出来。有这个时间,自己坐出租车也快到家了。
又过了一会儿,总算是看见陆无川从购物中心里出来,同行的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那人比他矮不了多少,穿着件宽松的短款羽绒服,脑后是个小马尾辫。肩头斜挎一个黑色的牛津包,金属logo上的字母在灯光下特别的醒目。
尽管不认识那是什么品牌,端末也看出他背的是个摄影包。
两人到了车边,陆无川径直上了副驾驶,降下车窗睨着车外的人:“傻站着干嘛,还不快点儿!”
看到驾驶位上的端末,男人眉头挑了挑,拉开后门上了车。
“我叫燕林飞,是无川的发小。请问这位小姐姐是……?”燕林飞刚坐稳便主动自我介绍,还把右手从两个前座之间伸过去。
陆无川无情地把那只手拍了回去,顺便瞪了他一眼。
端末本来就没有要跟他握手的想法,但出于礼貌还是侧头笑了笑,报了自己的名字。
车里开着暖风,燕林飞把身上的包拿下来,放到座位上,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朝前探着身子:“端末……这个名字挺有意思。小姐姐看着年纪不大,还在上学吧?”
端末在陆无川的示意下已经启动了车子,在前方的路口调转了方向,嘴里答道:“大四,现在正在实习。”
“哟,都大四了,学什么专业的?在哪儿实习呀?”
陆无川回头瞪了他一眼:“哪来那么多废话,坐好!”
“干嘛!随便聊聊都不行?”燕林飞翻了个白眼,随即换了张笑脸,“妹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现在归陆哥领导。”端末随口敷衍。
“啊?!原来是警花小姐姐……”
若不是在开车,端末真想扶额,这一会儿小姐姐,一会儿妹子的,还真够跳跃的。
陆无川咬牙道:“小燕子,我警告你,再不闭嘴,别怪我把你丢下不管。”
端末正在心里暗自吐糟,听到“小燕子”这个称呼,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不厚道地笑了。
燕林飞刚想开口反驳,感受到一记眼刀飞来,立即捂住了嘴巴,还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终于安静下来,端末总算是得以认真开车。
第三十七章 新线索
晚高峰早就过了,一路顺畅,九点刚过就到达了莲北新城。
三人进了电梯,陆无川分别按了十五和十八两个按键。
燕林飞凑到端末身边:“妹子,你住哪屋?”
“1503。”
“我住1806,以后常来哥哥这儿窜门哈!”
端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燕林飞还想再说什么,收到陆无川警告的眼神,悻悻地闭了嘴。
电梯到了十五楼,端末告别离开,等到门再度关上,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这小姑娘在你那儿做什么工作?”
“刑警队,当然是刑警了。”陆无川给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就她那样的也能做刑警?”电梯停了,燕林飞边走边咂舌,“遇到坏人,她是打得过,还是跑得快呀?”
陆无川倚单手摸着下巴做沉思状:“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找个时间试试。”
燕林飞按了密码,说道:“哼哼,我跟她动手,你不心疼?”
陆无川随手开了客厅的灯,上下打量了身边的男人一眼,果断地摇了摇头。
“你就嘴硬吧。”燕林飞不屑地撇了撇嘴:“诶!别跟我说你对她没意思啊。”
换了拖鞋,他把自己瘫在沙发上,接着说道:“大老远接我,又送我回家,其实是想跟人家一起上下班吧?”
他出门忘了带钱,打电话给陆无川,只是想让他转点儿钱,自己打车回家,没想到这家伙问清他所在的位置,二话不说就来接人,搞得他在原地愣了半天。
直到看到车里的端末,他才明白过来。不过却是更为惊讶,有一种千年铁树要开花的赶脚。
要不是他现在正处于离家出走阶段,不方便跟其他人联系,他都想立即昭告天下了。
陆无川即没承认,也没否认,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低着头按手机。
“喂!问你话呢!不会又跟你的小女友聊上了吧?”燕林飞把拖鞋甩过去,正打在他的脚踝上。
“别胡说!”陆无川终于有了反应,丢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不然……你知道后果。”
“得得得,就当我什么都没说!”燕林飞赶紧求饶。
这家伙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了。谁要是惹他不痛快,那就别想过消停日子,更何况自己现在有求于他。
端末洗完澡才看到陆无川半个小时之前发来的消息。
lu:明天早餐还吃馄饨吧,如果没有,三明治、面条、培根煎蛋都行。
这几个选项是上次她上次提过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吃定她了,还不容拒绝。
端末想了想回复:除了面条,其他都没有。
过了十多分钟,手机才传出提示音。
lu:你这日子过得也太惨了。
lu:那就吃面条,我不挑食。
说得好像他多大度、多好养活似的。连着两个周末都没休息了,她哪有时间去采购食材呀!
小尾巴:老大,面条也要现擀的(可怜)jpg.
lu:手擀面比挂面好吃,吾心甚慰(微笑)jpg.
慰你个脑瓜子!端末对着手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在他伤还没好的份儿上,还是回复了个ok的表情。
第二天早上七点二十,陆无川准时按响了1503的门铃。
“去忙吧,不用管我。”门一开,他进来,先把手里的灰色男款拖鞋放到地上,大大方方换了鞋,然后到餐桌前落座,就象在自己家一样自然。
端末呵呵:“您老人家倒是随和。”
几分钟之后,两碗面上桌,阵阵香味随之扑鼻而来。
面条粗细均匀,淡酱色的面汤上浮着油花,翠绿色的碎葱花和海米点缀其上,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陆无川把一碗面都吃光,连汤也不剩,之后给出了评价:“口感筋韧,面香浓郁,汤清味鲜,清淡爽口。如果再加一个糖心鸡蛋,那就更完美了。”
有人喜欢自己做的食物,自然是件舍得高兴的事情,可端末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扬起,就随着他后面那句话弯了下去。
“鸡蛋有呀,不仅鸡蛋,牛羊肉呀、鱼呀、菜呀……什么都有。”
“那为什么不放青菜?”陆无川问。
端末耸了耸肩:“都在超市里,没时间去取啊,老大!”
说着,端起收拾到一起的碗筷去了厨房。
以往那个毒舌男肯定会回上几句,谁知碗都洗完了,他也没出个动静。
擦干了手走出厨房,就见陆无川还坐在餐桌边,双肘支在桌上,头低着,修长的手指穿梭在手机屏幕上,细碎的刘海垂下来,遮挡住了脸上的神色。
她连如何怼回去的话都想好了,可这人却突然不按常理出牌,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都憋在肚子里。
见她出来,陆无川收起了手机:“走吧。”
……
舞女失踪案的凶手落网,后续工作却还是很多。局领导指示勤务指挥部负责调集人员,全力配合寻尸。
陆无川一到局里就去了勤务指挥部,端末和蒋沐阳埋头整理卷宗。
只有严一帅翘个二郎腿喝茶,理由是他老眼昏花,容易出错,这种严谨的事情要交给年轻人来做,必要的时候,他打下手。
对此,端末一笑了之,蒋沐阳戏谑了几句也去忙了。所以在电话铃声响起时,两人连头都没抬,反正有打杂的。
严一帅抓起电话听筒时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听清对方说的是什么之后,神情立即严肃起来,半弯着的腰都坐直了。
挂断电话,他丢下一句“去技术科”,就以极快的速度出了办公室。
剩下屋里两人面面相觑,蒋沐阳摇着头耸了耸肩:“也不知道又抽什么疯。”
端末敲键盘的手指不停,说道:“也许是有什么新线索了吧。”
“刘越该交待的都交待了,还能有什么新线索。”蒋沐阳不以为然。
“别忘了,朴顺爱可不在其列。”端末盯着电脑屏幕进行排版,确认无误后,按了打印键。
“想什么呢,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前边的案子刚破,下一个案子马上就有线索,蒋沐阳不相信会有这么幸运的事儿。
“那可不一定哦。”端末拿起杯子喝水。
第三十八章 伙食费
蒋沐阳扬了扬下巴:“敢不敢打赌?”
“赌什么?”
“簋街新开了家小龙虾,听说不错,怎么样?”
“成交。”不就是一顿小龙虾嘛,即便输了,她也请得起。
打印机嘎吱嘎吱地响着,速度极为缓慢。等待期间,严一帅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把那破玩意儿先停喽,这儿有个音频文件,先听听。”
端末赶紧按了暂停键,把他带回来的u盘连到电脑上,输入密码后,语音开始播放,是一段电话录音。
电话接通,男人只说了句“是我”,并没有报出姓名,接下来问孩子们是否都好,家里有没有什么事。
女人回答都挺好的,问男人现在在哪儿。
男人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他在外面挺好的,不用惦记。
踌躇了一会儿,女人说让他抽空回来,把手续办了。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男人说“好”,之后叮嘱她照顾好孩子。
女人一说话,端末就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虽然有些失真,她还是听出那是李向秀的声音。
两分多钟的通话时长结束,严一帅问道:“听出来是谁了?”
“李向秀,另一个是尚凡平。”尽管没听过尚凡平的声音,从通话内容也能判断得出来。
蒋沐阳看向严一帅,见他点头,打了个响指:“小学妹,下班去吃小龙虾。”
“什么小龙虾?”严一帅不明所以。
端末笑着道:“我说你去技术科是朴顺爱的案子有了线索,他不信,跟我打赌,输了。”
“输了还这么高兴,你脑子进水了吧?”严一帅满脸嫌弃。
“谁请客不重要,关键是有人陪。”
“早说呀,我陪你。”
“上次让你请我吃,你还嫌不卫生呢!”
“上次是上次,这回可以有。今晚就去,记得你买单哈。”
这下换了蒋沐阳一脸嫌弃的模样:“就知道你个铁公鸡,什么不卫生,就是不想花钱。”
眼看着两人还有继续插科打诨的趋势,端末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停停停,二位,咱们现在不是在说案子吗?”
严一帅把u盘从电脑上拔下来收好,说道:“通话时间不长,只知道对方是在吉山一带,具体位置没有追踪到。我这就去跟吉山警方联系一下,请他们帮忙查查。还愣着干嘛,赶紧干活,晚上按时下班吃小龙虾去!”
后面的一句是对蒋沐阳说的,同时还伸脚做出要踹人的姿势。
晚上的小龙虾并没有如愿吃成,勤务指挥部工作效率很高,很快就组织好了警力和设备,寻尸的时间就定在第二天。为了不影响案子的进度,当天必须得加班。
晚饭是在食堂解决的,几个人一直忙到八点多才下班。
陆无川说要去找燕林飞,名正言顺地和端末一起回了莲北新城。
回到家里,端末去找换洗的衣服准备洗澡,门铃就响了。
透过猫眼,看到的居然是刚分开不到十分钟的陆无川。
“你的储备粮。”门一开,陆无川径直换了拖鞋,把袋子拎到了厨房里。
鸡蛋、肉、速冻食品、蔬菜、水果、酸奶、罐装咖啡、果汁,甚至还有一提啤酒。
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放厨柜的放厨柜,整套动作自然流畅,就象在自己家里一样,看得端末一愣一愣的。
“陆哥,你哪来这么多东西?”
陆无川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低笑道:“当然是超市里买来的,难不成你以为是从大街上捡的?”
“你什么时候去超市了?”一整天都在局里,他哪来的时间?
陆无川边放东西边说:“林飞下午去买的。”
“你说找他有事儿,就是这个?”
“对啊。”陆无川理所当然地说着,从厨柜里拿了杯子,倒了果汁递过来。
端末道了声谢,接过来喝了一口,说:“一共花了多少钱?你帮我带给他。”
“不用了,”陆无川自己开了罐咖啡,倚在流理台上说道,“他现在是我养着呢。”
端末不可思议地指着他问:“你……养他?”难道他们俩是真爱?这个消息简直太劲爆了!
“是呀,他离家出走,躲到莲城,所有的卡都被冻结,现在就是个穷光蛋。”陆无川耸了耸肩。
“这样啊。”端末有些泄气,脑海中唯美的画面瞬间破碎。
陆无川突然意识到什么,抬手去敲她的小脑袋:“想什么呢!我很正常!”
端末急忙闪开,嘟囔着:“我又没说你不正常,是你思想太污了。”
“行了,早点儿休息,我先回去了。”陆无川把喝过的咖啡罐扔进垃圾桶,抬腿往外走。
端末赶紧跟了出去:“诶!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转,当伙食费好了,明天的早餐你看着做就行。明天要去郊外,多穿点儿。”换好鞋,陆无川又叮嘱一句,“锁好门。”
呃?买这么多东西送过来,原来是为了来她家蹭早餐吃呀?等端末琢磨过味儿来,他已经关门离开。
……
根据刘越的供词,他将尸体肢解之后,开车拉到三环甚至是四环丢弃、掩埋。
莲城的主要城区都在二环以内,三环已经算是城乡结合处,而所谓的四环尚处在规划当中,并没有形成完整的环城公路,好多地方都是荒地。
刘越丢尸的地点比较分散,此时又正是冬天,可想而知,此次寻尸工作的难度有多大。
早上八点半,几辆车先后开出了市公安局的大门,直接奔赴莲城南郊。
大约九点五十左右,到达了刘越所说的一处抛尸点。
这里曾经是一片农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有一年夏天,莲城地区连续多日暴雨,为了保住主城区,城郊几处被选为泄洪区,这片农田就在其中一个泄洪区内,因此成为一片荒地。
残雪覆盖之下是一簇簇的荒草和枯枝,太阳半掩在云层之中,天空灰蒙蒙的,让本来就寒冷异常的冬日更添了几分萧瑟。
刘越被带下了警车,面对白皑皑的荒芜,他怔愣了片刻,朝荒地的一个方向指了指:“我记得那边应该有个废弃的枯井。”
第三十九章 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