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霍兰台冠名赞助
地上掉的香囊很精致,为手工刺绣,上面绣着三片叶子,分别是绿、红、黄。底下用金线绣有一个“言”字。
“言”,是“兰”字的一部分+“台”字的一部分。原来当初惜君公主的那个叫“乐言”的马夫,还真跟自己有些缘分......
霍兰台见到这三色树叶,情不自禁吟诵道:
“送君三捆扎,吾愿等三生。
一季叶三色,叶落已三秋。
赠你春绿,夏红、秋黄。
余生,君欠我白首。”
她的意思他完全懂。
春辞刚才本想把这个亲手缝的驱虫香囊送给兰台,但最后终究还是没机会送,且受刺激后本打算永远不送了,没想到还是掉了出来。
有些情意,是连袖子都藏不住的。
姑娘用情不浅,可惜自己无以回报。这个世上如果有予就有得,那便会少了许多痴缠的故事。
兰台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把它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这么重的礼他可受不起!
外头的人回来禀报,说疫情已经十分严重,有的人本来好好的,跟得病的邻居隔着三尺说了几句话,就也传上了,现在病的死的越来越多,照这样发展下去,整个红楼国还不灭绝啦?
此时还没有发达的媒体通讯,没有中科院,没有联合国和世界卫生组织。有点什么消息全靠口口相传,距离远的就只有快马加鞭。
要是以讹传讹,就只能互相吓唬,也不知道到底真相是什么。
其实红楼国的人还不知道,同样的疫情已经开始向本国以外的国家蔓延。
有的是流窜出去的巨蚊导致的,还有很多是被红楼国外出的人传染上的,而且这种超级疟疾还有七日的潜伏期。
这个最可怕。因为潜伏期内有可能是毫无症状的,也就是说,跟好端端的人接触,也有可能被传染上。
得到消息后,一些国家的城门入口加强了检查,严禁红楼国来的入内。
可是有很多红楼国的商人,他们赶着去外地做生意。正是正月里,还有去其它国家走亲访友的,都要出城门。
当然还有红楼国内的许多原住百姓,为了躲避疫情想跑到别的国家去。
看守城门的士兵虽有责任在身,也怕被传染上病,只隔得老远喊话。
如果有人硬闯,他们也没不敢过去阻拦,所以还是有很多人从红楼国流向了四面八方。
刚开始,红楼王还以为这又是山海国的秘密武器,心想这生化武器也忒高端了点。
但后来发现不是,因为根据收到的情报,巨蚊和疫情已经引起天下恐慌,成为七国共同的敌人。
更主流的说法是,不久前跟山海军的那次交锋死伤了很多人,尸骨没能完全收敛,于是滋生出了变异的巨蚊。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没想到原本互相明争暗斗的各国,四分五裂的天下,竟然因为蚊子而首次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因为只要这些巨蚊不被消灭,就有可能再次卷土重来,七国都得遭殃。
本可以安安全全呆在皇宫寸步不出的兰台想,难道堂堂八尺男儿就真的龟缩宫中不出吗?这样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自己能为拯救苍生出点什么力呢?
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时,令人煎熬的对予儿的思念和担心反倒略微缓解了些。
因为个体太渺小,自己的烦恼和心事跟整个社会乃至天地相比,就微不足道了。而且当满脑子都是如何帮助别人时,自己的内心也会无比充盈,再也顾不上烦恼。
春辞果然没有食言,派人接回了意非酒、风行纵、夜陵、契阔、草木深、虎生、龙盘、怀信和时知味。但是笑傲白和予儿却没接到。
本来笑傲白拦予儿不住,想拉她回客栈至少叫上虎生和龙盘作伴,这样去云容山的路上有个照应。
可予儿无比坚定,立刻马上现在就要去。
真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娇小柔弱的人儿,内心可以这么坚(gu)定(zhi)。
笑傲白没办法,只能寸步不离地跟着,抱定“就算豁出命也不能把嫂子丢了”的想法,以免兰台从此跟自己不共戴天。
没接到予儿和笑傲白,让兰台备受打击。
春辞倒是如释重负,她都不知道再看见予姑娘跟笑傲白该如何自处。
但当她看到霍兰台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又不落忍了,一边暗骂自己贱,一边却安排人手去找那俩人,找得回来最好,万一找到了不回来,就提供各种暗中保护。
她也是服了自己了,为什么就辣么死心塌地,明明嫉妒他老婆嫉妒得要命,却还死气摆列要保护情敌。
夜深人静的时刻,春辞望着自己小腿上的伤疤,竟有些不舍得去除它了。
因为留下这些伤疤的时候,是一生中那个男人离自己最近的时刻。那是她**最疼的记忆,却也有着难忘的温暖和美丽,记载着少女的芳心初动。
“殿下在想什么呢?”
近身婢女小樱拿着一个东西进来。
春辞:“我在想,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小樱捂嘴笑:“也别一棒子打死了,至少还有一个捣衣大夫棒棒哒。喏,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映入春辞眼帘的是一个造型诡异的鸟嘴面具,不知什么质地做的,轻薄透气。
戴上之后整个脸部被一只长长的鸟喙所代替,而眼睛部位被一层透明罩子罩住,有效防止病菌通过眼角膜和呼吸道黏膜传染,却不会影响视线。
在这个面具内部,鸟嘴的位置塞有橙子皮、薄荷叶、丁香、樟脑、玫瑰花瓣、苏合香、香蜂草和龙涎香等混合物,是用来杀菌的。而这个鸟嘴的外观,又可以用来震慑巨蚊。
“妙啊,实在是妙!”春辞拍手称赞,马上问,“就一个吗?”
“还有不少。”
“怎么不多拿些过来?你一个,再给......”
小樱笑着从身后拿出一摞:“我给公子兰台他们留了。要是不给他留,怕是公主要把自己的献给人家了。”
“切,我才懒得管他。”
“好好好,殿下不管,是小樱多管闲事好不好?捣衣先生说这个用料不贵,做起来也不难,请公主即刻下令成批制作,发放给百姓。”
春辞立刻照办。能工巧匠宫里多得是。
“小樱,这些面具你帮我送去吧。”
“为什么?公主不想自己去见人家?”
“本宫,本宫忙着读书呢,哪有时间伺候他们?”
“好吧好吧,那只好小樱替殿下跑一趟。有什么话需要捎去吗?”
“就...就‘平安’两个字好了。”
“遵命。”
还没来得及开团圆party,兰台就召集一帮兄弟开会,宣布自己想把原本计划用于打点关系寻求军力帮助的那些金银,全部用来救助百姓。
意非酒和风行纵两位年纪最长的,略一沉吟后表示赞成,千金散去还复来。
怀信一如既往地表示,无论公子做什么决定自己都无条件支持。
草木深和时知味表示无所谓,他们跟随的是公子,又不是金银。
但是剩下的四个人,夜陵、契阔、虎生、龙盘就不乐意了。反抗声最高的是夜陵。
“我等跟随公子是为了实现霸业,而不是做公益事业。现在这个社会多现实啊,虽然患病的百姓的确很可怜,但疟疾是治不好的呀,而且这里是红楼国不是山海国!这些真金白银花出去就是打水漂,花完了,咱们拿什么打点关系?人生短短几十年,要是走弯路的话,指不定绕到哪儿找不回来了!”
“夜陵兄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兰台平静地说,“何为霸业?安抚百姓,国家强盛之业也。失掉民心,国不能强,业不能兴。再说现在的局势,还分什么哪国的百姓?只要是人,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疟疾暂时没有根治方法,但有办法控制,只是需要钱来宣传和提供物质支持。”
风行纵说:“对,我们可以买厚帐子发放给百姓避蚊,还可以配置消毒杀菌液发给大伙,更可以宣传应对疟疾的实用法。只要团结一心,一定有办法把这病魔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风行纵唯一的儿子现在不知流落到哪里,骨肉分离,他心里也是很挂念的。于是他把对自己儿子的惦念寄托在了百姓身上,跟兰台的觉悟差不多。
夜陵露出肉痛的表情,显然是在默默心算这些要花多少钱。
算来算去算不清,根本就是个无底洞,有多少资金都能砸进去,而且基本别指望看到回报。
忽然,他眼珠一亮:“也行,要不,咱在帐子上给公子打个广告,宣传一下公子的善行?只要让百姓记住公子,咱也不亏!冠名还是赞助,方式你们说了算!”
夜陵的话音刚落,就被喷一脸。
契阔:“我好歹也是个做生意的(裁缝),都没你精明。你也太能算计了,这种时候还想着亏不亏!”
一向懒得说话的草木深也开口:“就是,再说那些金银也不是你的,公子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夜陵受到大家的谴责很没面子,灰溜溜地躲到一旁不吭声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过心里是真服假服还未可知。
一阵喧哗帮了夜陵的忙,打破尴尬的气氛。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宫人们奔走相告,有窃窃私语的,也有忍不住大声疾呼的,而且人人脸上变颜变色。
135 尸花朵朵开
兰台叫来一个小太监:“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人心惶惶?”
小太监一脸惊恐地说:“公子还不知道啊,皇宫周围一夜之间凭空出现了好几座神秘山包,黑黢黢的,隐约可见上面缀着点点鲜红。有胆大的靠近去摸,发现那些鲜红竟是一朵朵黑花中间的血块状花蕊!再细看,那些黑色的花朵竟然全是从尸体和残肢上生根发芽开出来的!”
兰台等人听了也大吃一惊。
红楼王早已吓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被传上不治之症。
听到这么惊世骇俗的新闻之后,更是魂不附体,只会在列祖列宗排位面前捣蒜似地拜拜拜,求祖先保佑社稷不要亡在自己手里,因为这种事显然不是什么吉利的兆头。
之前亡国的那些,大多是因为无法抵御外界进攻,好歹人家还顽抗了一下。要是一个疟疾弄得国破家亡,那也太倒霉了。
人说虎父无犬女,可也许正是因为父王太懦弱,他的女儿九公主才格外勇敢,有时真比男子还淡定呢。
当然,让她不淡定的事也有,就是一个“情”字。
以前,春辞每天都光明正大地去看望兰台,根本不管别人在背后说什么。
但自从那次拥抱之后,她已有几天没见他了。不敢去。觉得兰台比疟疾还可怕呢,送点儿什么东西都托人转交。
春辞的八个姐姐都是传统女性,弱柳扶风,不读书,只懂得绣花和歌舞。遇事无法独立思考,只会拿个帕子嘤嘤嘤的那种,生活的全部中心就是夫君夫君夫君。
夫君一笑,她们的世界都明亮了;夫君一皱眉,她们的世界就倾塌了。
以前春辞特别不赞成姐姐们的这种行为,还苦口婆心地劝她们,何必把自己的幸福系在男人的裤腰带上?
但现在,春辞却时常觉得,一旦遇到那个被称为“生死劫”的男人,自己好像也是一样的没出息。
此刻,她的“生死劫”霍兰台,一个人溜出去考察尸山。终日躲在皇宫毕竟不是办法,他不想当废物点心,并且他一直是个视天下大任为己任的人。
当然,做事十拿九稳的他是全副武装出门的,还戴了鸟嘴面具。
出了皇宫没走多远就看到一座尸山,黑压压的,奇形怪状,说不出的诡异,还有恶臭的味道。
竟然已有一个人毫不嫌弃地蹲在山脚下,一动不动研究着什么,跟自己行头差不多。
过去一看,认识,此人正是敬业的捣衣大夫。
捣衣胆子也奇壮,别人都躲得远远的,他不躲,反拿着一堆工具在哪儿鼓捣采样,甚至还活捉了几只巨蚊解剖来研究。
当然还有另一件事证明捣衣胆子大,就是当初给先王霍禄甫看完病后,明目张胆坐地起价。
行事光明正大,无私且心中充满正义,自然无所畏惧。
“大夫好。”
兰台上去打招呼,捣衣多看了他几眼。
“是我。”
捣衣根据声音分辨出,是自己这几天治的那个病人。
他也不惊讶,因为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几天的工夫,这个原本卧床不起的病人已能出来活动筋骨了,这些都在捣衣的预料之中。
捣衣指着一处:“你看,这里竟长出了人体器官,是个‘心脏’。”
兰台定睛一看,不禁出了一头冷汗。
是个长得像人类心脏的植物,边缘还没长好,能看到里面的植物组织,还真是栩栩如生啊!
“你再看这里,长出了一只‘手’,上面还有‘指甲’,这里还有一只‘脚’,‘脚趾’上还开着一朵尸花......”
兰台触目惊心:“这是怎么回事?”
“自从疟疾开始横行后,很多空地不得不成了堆积逝者的场所,由于处理不及时,尸体堆积成山。冬季寒冷,倒没有完全腐烂。但不知什么原因,尸体开始吸收地上的雪水,然后像植物一样生根发芽,长出了经脉相连,还长出了酷似人体器官的植物,上面开出黑色带着鲜红花芯的花朵。就这样越长越茂盛,形成了一座又一座的尸山!”
兰台眉头微蹙:“尸体中衍生出来的东西,或多或少都带有毒性,还有病菌,污染土地和水源,扩散在空气中,必然也影响周围居民的身体健康。”
也就是说,在巨蚊之外,人们的处境又多了一种威胁。
捣衣:“是啊,得找什么东西驱毒......”
忽然,他僵住,眼神中放射出一种奇异的光芒。
兰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一只奇兽正缓缓踱着步子从后面走来——
它的身体像鹿,但脑袋上只有一支独角,尾巴像牛,嘴上有胡须,脖子上有鬃毛,个头比成年公牛还要大!
捣衣警惕地望着这个不速之客。
兰台却淡定地说:“不要紧,这是麖(jing 一声),它对你我不感兴趣,它是来吃尸灵的。”
“尸灵?”
兰台清楚地记得,在云容山时经常跟予儿共读一卷兵书。
有一次,兵书当中卷入了一册闲书,他拿起来一看,竟是予儿自己编纂的《云容山动植物手册》。
予儿笑着说:“嘻嘻,鉴于我经常犯糊涂,干脆别犯懒,把知道的都记下来,这样万一将来忘了哪个,一查便是。”
兰台点头称是。
翻阅中,发现竹简上对每种动植物都有详尽文字介绍,还有彩色卡通图画,惟妙惟肖,美不胜收,真是一部云容宝库,而且有相当大的医学价值!
可惜的是,有一次予儿在山崖边记载某种植物的时候,竹简不小心从怀里掉下去了,后来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兰台万分惋惜予儿的心血,她自己却只失落了一瞬就开心起来:“没事,有空我再写一份就是,熟能生巧嘛,下一次我肯定写得更好。”
兰台记得,当时自己翻的那一部分里,刚好记载了这种叫做麖的异兽。当死去的人或动物比较多时,麖就会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四周,吃一顿尸灵大餐。
麖四平八稳走到尸山跟前,先用鼻子嗅嗅,再用舌头舔舔,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果然对两个大活人视而不见。
它发出猪一般哼哧哼哧吃东西的声音,然而周围什么都没少。它吃的果然是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这么多人因病魔意外丧生,可见这周围得有多少尸灵,它且得吃一阵子呢。
捣衣自言自语:“按理说,吃这么多负能量的东西,它应该会中毒才对。”
兰台说:“在下在书中读到,麖吃多了尸灵的确会中毒,不舒服的时候它就会去吃一种玉,叫做苍玉。苍玉对它来说就是解毒的良药。”
捣衣是天下难找的名医,对解毒之类自然也颇有心得,但关于苍玉,他却是闻所未闻,一无所知。
兰台身上配有一块令牌,是春辞给他的。见令牌如见公主,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兰台想让捣衣跟自己一起回,却被华丽丽地拒绝了。
“我就在这尸山附近随便找个地方歇歇就好,研究治疟疾的良方需要争分夺秒。”
然而当捣衣真想随便找个地方一躺的时候,突然冲过来几个宫人把他给拉住了,直呼“先生万万不可!”
远处停有宽敞的大轿,完全可以平躺下来舒舒服服地休息。
已有人在轿前掀起了帘子,恭迎捣衣上轿。
捣衣出身贫寒,平时一半时间种地,一半时间当赤脚大夫,何曾受过这种待遇?
不过前不久刚受了异国公主的跪拜大礼,他也没有大惊小怪。这次也是一样,淡定地谢过,大大方方上轿子睡觉去了。会休息的人才会更好地工作。
兰台心里暗暗竖大拇指。
宠辱不惊,这人大有前途!兰台的爱才之心蠢蠢欲动。
男人对男人的喜爱也分很多种,兰台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欣赏。要不是现在气氛不合适,恨不得跟他结为义兄弟。
也许是因为男儿热血,遇到知己,兰台动不动就想拜把子,不过很多时候并不付诸于行动,甚至不表现出来。
反正捣衣这个人,他算是记住了。
兰台拿出了自己的几乎全部积蓄用于鸟嘴面具、帐子等赈灾物资的发放。
做相关生意的老板想趁天灾大捞一笔,因此坐地涨价发灾难横财。
兰台没有花太多时间精力讨价还价,但是也记住这些老板了,有朝一日得让他们把这些昧着良心赚的钱加倍吐出来。
兰台带着几个人挨家挨户免费发放这些东西,尤其是给穷苦百姓。
但居然没几户敢开门,生怕门开个缝隙,巨蚊和病毒就钻进来似的。
兰台在外面喊:“老乡好!我们把东西放门口了,免费取用。”
喊完之后便离开。
这些东西平时并没有多值钱,但在特殊时期简直千金难买。禁不住好东西的诱惑,很多人家最后还是开了门,轻手轻脚出来拿进去。”
每当兰台离开一户人家后不久,就有一个人贴近大门小声喊:“老乡请记住,这都是山海国公子兰台的恩惠!”
很多人家并不知道公子兰台是谁,有的管他是谁反正心怀感激,有的则毫不关心,或者说顾不上关心。还有的干脆直接问,“还能再送点吃的不?”
夜陵翻了个白眼:“老子又不是送外卖的。”
这年头,有感恩之心的人太少了,大部分人只知道索取,夜陵想。但无论如何,“公子兰台”这个名字混个耳熟也好,早晚用得上。
136 所有爱慕之意,止于唇齿间
意非酒等人负责在忙着配置救援物资、装配药物等,忽然发现夜陵失踪了好久,好不容易出现时也鬼鬼祟祟。
“大家都干活呢,夜陵你干什么去了?”
“哦,我出去考察疫情去了。”
意非酒斜睨着他:“确定不是打广告去了?”
夜陵浑身一僵,原来自己的行踪还是没有逃脱意先生的火眼金睛!
“我只是不想这些金银白花,想借机给公子打造一个好口碑,这样将来公子打天下的时候多少容易点儿。早晚有一天,公子和你们都会感谢我的深谋远虑的!”
意非酒面露不悦之色:“你这是深谋远虑吗?你这是生怕霍齐光不知道公子藏身之处啊!”
夜陵一愣,恍然大悟,但出于面子还是嘴硬地说:“霍齐光他还敢来?不怕被巨蚊叮死不怕染上病毒他就来啊,来一个试试,看我不收拾他!”
意非酒严厉地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以后行事不要这么莽撞,最好跟大伙商量一下,少数服从多数,否则很容易让大家处于被动的局面。”
夜陵嘟囔着:“我也是一片好心。”
“有了有了!”
尸山旁边的轿子忽然剧烈晃动,是捣衣丝毫不顾身份地在里头又蹦又跳,无比兴奋。
鸟嘴面具再不贵,毕竟耗时耗力,想要普及,效率太低,戴着出行也不方便。
经过反复研究和思索,捣衣终于得到了最方便、快捷、有效抑制疟疾的方法,关键还便宜!
那就是把雄黄碾成细粉涂抹在额上、鼻子、人中、耳门,通过皮肤吸收发挥防疫作用!
巨蚊最怕雄黄味,一闻到就躲得远远的,那么连鸟嘴面具都不需要了,救援的工作也简单了许多。
于是兰台他们又开始马不停蹄发雄黄。
有的人家开门说,我k就这么点儿?能不能多给点儿?
有的人家开门说,我拿一点点就可以了,留着给更多的人用吧!
有的丈夫已经染上了疟疾,妻子不离不弃,衣不解带地照顾,结果自己也得上了。
有的老母亲染病把儿子关在门外:“你快走快走别管我,将来一定要娶个媳妇为咱家传宗接代啊!”
还有的妻子染上了疟疾,被健康的丈夫关在门外不让回家,说:“为了我为了孩子,你就牺牲一下自己吧,咱们来生再见!”
兰台他们一边发放赈灾物资,一边观赏着一出出世态炎凉的大戏,心里都是感慨良多。
和平年代还看不出什么,一遇上大事儿,谁爱你、谁在乎你、谁为了你不顾一切,就一目了然了!
一次,当兰台正忙得满头大汗时,忽然发现给他递下一包雄黄的手,由糙汉子龙盘的大手变成了细腻的女人的葇荑。
仔细一看,正是戴了鸟嘴面具的春辞。这才意识到都好几天没见公主了。
兰台:“你还好么?”
春辞的目光不与他接触,看着别处说:“病刚好点就当拼命三郎,不要命啦?”
“要。我这条命是公主殿...是你帮我捡回来的,我得好好珍惜才是。”
春辞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欣喜:“那还不赶快歇会儿去?”
兰台一笑:“遵命。”
“今天的药喝了吗?”
兰台想了想:“忙忘了,好像差了一副。”
春辞一招手,身后的婢女端上一个托盘,盘子里有一灌凉得温度刚刚好的汤药:“我都给你带来了,快喝。”
兰台不知说什么好,这个女人真的太好了,只是她的感情错付了对象。如果她爱的人是笑傲白,那将是多么和谐的一对。
兰台听话地端起药一饮而尽。
春辞好像心情不错,装作很随意地说:“那天你不是说想认义妹吗?改主意了没?”
兰台用袖子抹了抹嘴:“我没有,难道你改了?”
春辞:“我想过了,认就认呗,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想了许久,觉得既然不能做兰台的心上人,做他的妹妹,至少有个好处就是不会跟他失去联络,不用利用任何人就有正当理由联络。
比起吃醋来说,他永远消失在人海带来的痛苦显然要大得多。
兰台扬起嘴角:“好,今晚回去就安排。”
此时已经又过了两夜,百姓们发现井水也已经开始泛出臭味,不过奇怪的是飞舞的巨蚊倒少了许多,地上还掉了许多巨蚊的尸体。
原来巨蚊很怕异兽麖。
虽然麖不吃他们,但只要在它身边一丈范围内,巨蚊就会被异兽身上散发的负能量电磁波干扰,神志不清,不是突然坠落死亡,就是狠狠撞到什么东西死亡,竟然还有被麖甩来甩去的尾巴无意中拍死的。
然鹅,忙着吃尸灵的麖一脸懵圈儿地表示:不是我,我神马都没干啊!
巨蚊导致了死尸,死尸招来了麖,麖又是巨蚊的天敌,就这样形成了一条简易生物链,一物降一物。
在各种措施的控制下,死亡人数开始急剧减少。但是已经染上疟疾的最好隔离。
很多暂未染病的百姓却宁死也不愿与亲人爱人分离,为救援工作制造了不少困难。
春辞求父王加派人手清理尸体,以求尸山不再长高和增加数量。
麖的大餐受到影响很是不悦,冲人类龇牙咧嘴尥蹶子,吓得官府的人连连后退。
兰台对予儿那本书里记载的麖的习性记得很清楚,于是一再表示这异兽只是做做样子,对人类没有威胁,但大家都被麖凶狠的样子吓住了。
于是兰台不顾大病初愈,亲自操起工具在尸山旁边挖土。
麖只瞟了他两眼,就继续嗅嗅嗅、吃吃吃了。
宫人们见没事,也纷纷开始工作,尸山很快得到了控制。
但是被污染的水源怎么办呢?
兰台心里琢磨着,苍玉,苍玉,到哪里去找能解毒的苍玉?
他努力回想,可是予儿那本云容山手册里并没有提到苍玉。
不过他想,负负得正。既然是毒素是负能量,能中和毒素的苍玉一定是正能量的东西。不管怎么说,多一些正能量肯定是没错的。
兰台去求见红楼王。
红楼王听说他终日奔波在抗灾第一线,属于疑似病例,说什么也不敢见他。但禁不住他三番五次进谏说有要事,只好戴着鸟嘴面具,隔着一道厚厚的帘子召见他。
其实看不见,只是语言交流而已。
红楼王娄夜:“什么?你让我派快马,把目前有效的抗灾措施告知天下各国?”
经过这场人间浩劫,他巴不得剩下来的只有红楼国才好。
“正是,”兰台毕恭毕敬地在帘子外面说,“只要疟疾没有大面积治愈,就有可能卷土重来,到时红楼国也不一定能自保。再说,此时给各国送去有用信息,积德行善的同时,无形中也提高了大王您的声誉,笼络了四海人心。”
红楼王一听也是,自己因为太过紧张慌乱,完全没考虑到这些方面。
“那就,派快马!”
可是想到山海国,红楼王又犹豫了。
两国之间已种下深深的仇恨,而且他个人也恨死霍齐光了。
兰台说:“百姓毕竟是无辜的。在霍齐光日渐失人心的时候,大王您却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山海国的人心,您衡量一下是否划算?”
“划算,太划算了!”
红楼王于是高高兴兴让信使也往山海国送一封信。
其实他忘了,这次赈灾的大功臣捣衣本就是山海国人,只不过捣衣胸有大爱,医无国界罢了。
倘若他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只为自己国家效力,那红楼国的死亡率将远远不止现在这个数据。
各国首脑收到信后,跟群臣与太医商议,最后都欣然效仿,带动着全天下的雄黄生意红红火火!
“你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
抗灾现场,只见春辞手里揪着一个人的衣领。
这个宫人神情慌张,手里还捏着一个小瓶子,被抓住现行之前,他正在救援物资旁边转悠,不时趁乱把小瓶子拿出来撒撒撒。
小瓶子里面是可疑的白色 粉 末。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编制?”
春辞目光如炬,吓得那人连忙双膝跪倒求饶。
“给本宫绑回去细细拷问!”
原来,非常时期,霍齐光安插在各国的探子还是在兢兢业业工作着。
他们从百姓的口口相传中,得知霍兰台带人挨家挨户送救援物资,于是设法在其中掺毒,破坏霍兰台的名声。
要不是春辞心细如发,恐怕就让他得逞了。
夜晚,兰台跟兄弟们和宫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同往常一样望着窗外的月亮思念予儿。
她和笑傲白到底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因为没有她的生辰八字,所以也无法用卦法算她的处境。
不过兰台倒是用卦给风行纵失落在外的儿子算过,结果为吉。
当晚摆酒,霍兰台跟娄春辞结为了义兄妹,发誓情同手足、福祸相依、患难相扶。
有时候觉得春辞跟惜君妹妹有几分相似,都偶尔霸道,偶尔娇憨。而且,她们其实都有一颗有爱的心。
他不知道的是,在举行兄妹相认的简单仪式时,春辞心里念的是——
所有爱慕之意 止于唇齿间
掩于岁月 匿于将来
愿你三冬暖 愿你春不寒
愿你天黑有灯 下雨有伞
愿你善其身 愿你遇良人
暖色浮余生 有好人相伴......
137 能吃的玉
太阳又一次升起的时候,再次出现了令人啧啧称奇的事:在残存的尸山旁边,竟然一夜之间长出了一棵参天大树!
不过上面既没有树叶,也没有酷似人体器官的可怖植物,有的只是枝条上长出的一块块或白或翠、或白翠相见的玉!
密密麻麻的玉块,每个都是约两三根手指合起来的大小,各种形状,长方形、正方形、椭圆形,还有葫芦形、鱼形......微风一吹,彼此碰撞,叮咚作响,煞是好听!
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玉树临风”了!
人们正匪夷所思地望着这棵拔地而起的树发呆,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天边出现了一个小黑点,由远及近,大家才看清是一只美轮美奂的凤鸟!
色彩艳丽的凤鸟在小雪中辗转盘旋,给人以极美的视觉享受。
然后,它以优雅的姿态收了双翅栖息到这棵玉树上,开始用它尖尖的嘴一下一下啄着美玉。
啄一下,玉块就小一点,好像被它当作美味大餐吃掉了!
怎么,这玉可以当食物吃吗?
在场除霍兰台曾在云容山见过凤鸟之外,其他人都是生平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神鸟,激动不已。
凤鸟的出现一向被认为是祥瑞之兆。这么说,这场疟疾灾难即将结束了?
有个眼尖的高声叫起来:“看,凤鸟的头上居然还有字!”
趁凤鸟专心吃玉的时候,大家定睛一看,果然,它额头正中有两种颜色,其中褐色的羽毛刚好组成一个“德”字!
这个字比划繁多,但居然一笔不差。
正在大家惊讶之余,一直没现身的麖也跑过来凑热闹,这次没顾上吃尸灵,而是两只后蹄着地,像人一样直立起来,用两只前蹄拍打树枝。
劈里啪啦,数块美玉掉在地上。
麖不顾有众多人类围观,迫不及待地对着掉落的玉狼吞虎咽起来,一口吞掉好几块!
这一下,兰台心如明镜了。
麖吃多了充满负能量的尸灵,必须吃具有正能量的苍玉才能平衡,而这一树的玉就是可以解百毒的“苍玉”!
苍玉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因为红楼国的君主仁德,而是因为他们这些人为了救灾而忘我奔波的行为。
也许这行为感动了上苍,所以负负得正,赐人们一棵玉树来平复这场灾难?
兰台身边的捣衣跟他想得差不多。
身为大夫,捣衣身先士卒地走到树下,个子不太高,伸手够玉够不着,他竟然生生从麖爪子底下抢了一块,拿在手里细细观瞧。
麖吃惊地瞅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不发作了,吃饭要紧。
捣衣看他的,凤鸟和麖专心吃它们的,这场面竟然毫不违和。
为了治病救人,捣衣一向无所畏惧,别说玉了,就是比这危险和恶心得多的东西他也尝过。
当然,他也为此遭过罪,比如有一次为了试验一种药草的麻醉作用,麻得他舌头完全瘫痪,好几天嘴都合不上还直流口水。
但比起为病人减少的痛苦,他觉得自己这点付出根本不算什么。
此刻,捣衣端详了玉一会儿,两手用力,“咔嚓”,居然像掰点心那样把玉掰成了两半。
拿起一块又细细看了看断面,摸了摸闻了闻,最后放到嘴边尝试着咬了一小口。
不知情的人十分紧张。
普通人哪能吃玉呢?这人八成是饿疯了吧,牙没崩掉算他走运!
没想到捣衣闭着眼睛细细咀嚼,竟然一脸的享受,就好像在吃什么人间美味。
看着他的样子,旁边有人默默咽起了口水,也想学他尝尝,可是又忌惮旁边那只长相恐怖的异兽,最终还是没有挪步。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红楼王很快得到消息,也想亲眼见证这一千古奇观,尤其是看看传说中只有君主仁德、社稷太平才会出现的凤鸟,如果再能合个影神马的就更好了,这可是自己的一大政绩啊,将来百年之后面对列祖列宗也有个交代不是?
自己应该去现场领奖,发表发表获奖感言神马的。临出门还拽了宫里几名画匠。
逐鹿时代没有手机相机摄像机,所谓的合影只是让快手画匠画下来而已。
画匠们心中都明白,不需要画得多逼真,只要把君王往死里画得英俊伟岸就可以了,个子要高,肩膀要宽,鼻子要挺,耳垂要大,眼睛要炯......就算根本没见过那个场景都可以画。
红楼王用金丝软甲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就露俩眼睛在外头,坐着轿子也来围观。
金丝软甲是由天山冰蚕丝和金丝线手工编织而成,别说巨蚊的刺了,刀枪也无法奈它何,而且弹性韧性都是一等一的。
在这外头又罩了斗笠和厚纱,简直万无一失。
没想到这样子的红楼王刚一现身,麖和凤鸟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全走了,搞得国君十分没面子。
更没面子的是,看到救灾第一线人员没一个穿戴得像自己这么夸张,人家的命就不是命吗?
有个特会来事儿的太监忙宣布,大王是专程来视察工作体贴民情的,我们这些下人怎么劝大王安全第一他都不听,非要不顾安危自临救灾第一线考察一下。
红楼王忙说,正是正是,天儿挺冷的,你们都穿这么少啊,同志们辛苦了。
然后看了一眼那个太监,眼神里分明有一个大大的“赏”字。
太监得到鼓励,拍马屁更卖力。
国君驾到,大部分人都诚惶诚恐,只有捣衣跟兰台两个人在玉树下争分夺秒专心地鼓捣着什么,仿佛根本不知道谁来了。
红楼王认识这两个是赈灾大功臣,也不敢说什么。
尤其是那个霍兰台,用阵法消灭一千山海军,更是大功臣。
不过,红楼王今天是第一次看到最近人人常常提起的尸山,虽然他看到的时候规模已经小了很多很多,但还是被它怪异的长相吓得不轻,以至于头晕目眩有些想吐。
近身太监赶紧扶住,说这里空气不好,大王赶紧起驾回宫吧。
红楼王正有此意,可是就这么来一趟就走了,不太像个好领 导,怎么也要做做样子询问一下工作嘛。
他自己不敢靠近尸山,于是让人把捣衣叫来。
没想到捣衣头都不抬就回了句,“没看见我正在忙?”
这是他作为赤脚大夫在家中后院诊治病人,被那些不排队的病人家属打扰时常说的话。
红楼王的近身太监异常气愤,回到大王身边就添油加醋诉说捣衣的无礼,恨不得大王立刻下令砍捣衣的脑袋。
霍兰台来到近前行礼道:“启禀大王,捣衣大夫为了这场灾祸鞠躬尽瘁,心无旁骛,达到了一种忘我的境界。眼看他就快研究出根治疟疾的良方,到时还望大王对捣衣先生多加赏赐,并不分国界,将此方慷慨赠与天下人。相信天下万民都会传颂大王的仁德的。”
红楼王只好“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
回宫没多久,几位画匠就依次呈上了他们的画作。
虽然没见到凤鸟,虽然大王捂得严严实实,根本就看不见眼珠以外的东西,但画匠们无一例外画的是百花盛开的季节里,一棵玉树下站着高大威猛玉树临风棱角分明笑容可掬的大王,他正仰头望着树上的凤鸟,一片繁华祥和之气!
红楼王看了之后,忍不住捻须而笑,嗯,寡人一点都没老嘛,还是那么帅......
几日后,解剖了宫中的兔子和鸡做实验,捣衣已经可以拍着胸脯负责任地说,这些苍玉果然就是天赐的良方!
放入水井中,水就可以放心饮用;
放到尸山上,尸山彻底消失不见;
种到土里,能去除土里的污染,还能肥沃泥土;
人类直接食用,可以像点心一样嚼碎吞咽,不但丝毫不影响消化没副作用,还可以预防疟疾并有效治愈!
更神奇的是,摘下很多块苍玉后,树上的玉一点不见减少,似乎在夜晚又悄悄长了回来。
于是,红楼王听从兰台建议,将这些苍玉源源不断运往各国。
曾有人建议,每块至少卖几个铜钱,这样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但兰台和捣衣坚决反对,说再怎样也不该发灾难横财。
红楼王抹不开面子,最后还是同意一切免费,倒也为他赚得了好名声。
也不知道别的地方有没有苍玉树,不管怎么说,光凭马车一车一车往四海八荒运还是慢了些。如果能像下雨一样播撒到人间就好了。
兰台刚产生了这个想法,就隐约见远处天空一片灰蒙蒙,像是许多什么大型鸟类聚集在一起!
历史上当人间出现出现大的灾难时,动物也会受影响而做出一些异常举动,比如温顺的动物突然猛烈袭击人类等等。
兰台等人警觉地盯着远方的“乌云”。
渐渐的,那片黑压压的东西近了,大家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鸟类,而是很多很多的浮生国子民!
他们天生双翅,飞翔的时候跟大鸟差不多。
为首一人十分眼熟,兰台略一思索就想起是自己曾经救过的那个浮生国奴隶鸢肩。他果然没有食言,又可以展翅高飞了!
浮生国众人收起翅膀走到苍玉树下,暂时没看到兰台,只跟树下负责打包的人拱手报腕,说我等是来帮忙运送苍玉的。
兰台在不远处听到,眼睛一亮,对啊!他们这些人每人拿一袋苍玉在空中飞,只要往民宅聚集的地方扔就可以了,这样岂不是更高效?
138 让我来
树下打包的人表示自己不是管事的,一指兰台这边,鸢肩带着一帮人走向旁边啃干粮的兰台。
“鸢肩兄,我们又见面了,果然展翅高飞了啊!”
“是你啊,愚夫兄!”
当然,很快他就知道了霍兰台的真实身份,兰台同样也知道了原来鸢肩说来还是浮生国国君的远方表弟,大小也算个王爷。
可是过去被捉当奴隶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气馁和优越感,兰台在心中为他暗竖大拇指。
鸢肩说,天下是大家的天下,大难临头还分什么你国我国?全天下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所以拒绝了报酬,并且有更多浮生国部队向这边飞来。
这场人间浩劫,天庭也知晓得清清楚楚,就连被关在烟霞湖底的辰良都听说了。
他的心一直提着,生怕小师妹跟霍兰台出什么事。这是他在人间最牵挂的两个人。
本来只牵挂小师妹一个的,但知道如果那个姓霍的不好,小师妹也绝对好不了,所以干脆两个人一起牵挂了。
人间有此灾难,天庭不可能袖手旁观。从道义上来说是这样,另外还有别的原因。
宇宙之始,从无到有一生二,混沌生出阴阳二气,二气又生五行,于是天地初成。
但还远远不够圆满,因为缺乏生灵。而人,是世间最有灵性的东西。
神无庙,无所归。人无室,无所栖。命无宫,无所主。道不难求,难在圆满。
想要圆满,神仙必须依仗天地之力和香火之力,缺一不可。
香火对天庭神仙的修行有裨益,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神仙下凡做好事后留名的原因。
这一次,天庭为了谁下凡查(zhuan)看(qu)疫(xiang)情(huo),还一度展开了争执。
天庭有一种仙丹叫做防疫丹,含在舌下就可以保证不染上疟疾。
既然有了保证,那么谁都想下凡建功立业。
资格老、仙籍高的说,我们应该给年轻人做个好榜样,我们去!
资格低仙籍也低的说,好不容易有个进入社会历练的机会,应该让老同志们休息我们上!
大家都表现得很踊跃很有觉悟。
天帝正在考虑之际,不知谁小声咕哝了一声:“刚听炼丹房说,炼防疫丹的原材料断货好久了,以前的防疫丹早用完了。”
四下顿时鸦雀无声,举起的小手都放下了,谁也不吵着去人间了。
过了一会儿,资格老的悠悠地说:“年轻人的确需要锻炼锻炼。
资格浅的说:“不不不,刚才我们太不谦虚太不知深浅了,还是老同 志比较有经验!”
炼制一颗丹药少则数月,多则数年,何况原材料还短缺,在炼出来新的之前还是别逞能了。为了香火把命搭上,不值当。
于是,天帝从头疼选谁去查看疫情,变成了头疼选谁去查看疫情,不同的是,之前是人太多,现在是没人举手。
“我去!”
当他去烟霞湖底探望儿子的时候,辰良坚定地表示。
天帝吓得腿软。
辰良怎么能去呢?他可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未来的天庭接班人!万一被传染上什么不治之症怎么办?
人间的国君出行都是前呼后拥,危险的地方绝不会让国君涉足,太子也是一样。天庭又怎能让未来的天帝亲自到第一线涉险呢?
“不行不行!”
天帝的语气毫无商量余地。
辰良求得恳切:“儿臣要向父王认罪,请求到人间考察灾情,以将功赎罪。”
天帝:“你罪也认过了,也被关了这么久了,差不多该‘刑满释放’了,别闹。”
“儿臣说的不是从前的罪。父王请看——”
天帝看向隔壁关押祝华予的牢房,只见那个原本面对墙壁不声不响的姑娘,轮廓渐渐模糊,最后竟然化成了一团水草!
天帝瞬间就明白了,第一反应是懊恼,因为自己作为天庭第一大哥大,这点小把戏平常怎会看不穿?
恰恰因为施障眼法的是自己的儿子,所以太大意了,实在是自己的失责啊!
“她人呢?”
“这便是我要向父王请的罪,儿臣早就擅作主张把师妹放走了,她现在就在人间。儿臣欺瞒父王,私放囚犯,罪不容诛。”
天帝赶忙把话头接过去:“行了行了,别瞎往自己脑袋上扣帽子,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多情吗?”
“儿臣的一切都传自父王。”
“少来,这么会儿又把毛病都推到我身上了,现在跟你老子顶嘴都会拐弯儿了。”
“儿臣不敢,若父王不准儿臣去人间将功赎罪,那儿臣唯有立时以死谢罪。”
“算我怕了你了!那你把这个带上......”
辰良收拾停当,刚到人间,肩上就被人拍了一下。
“舟晚?你怎么也来了?”
舟晚笑意盈盈:“反正我已经偷跑出来了,就算现在回去也得被定罪,还不如跟前辈一起将功赎罪,咱俩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太危险了,你为什么要出来找罪受?”
“跟前辈在一起,怎么会是受罪呢?跟前辈在一起,是舟晚生命里最快乐的时光!再说,我也不想让前辈孤军奋战,”不等辰良感动,她挽起他的胳膊催促着说,“人间受灾严重,时间刻不容缓,咱们快走吧,一切等回去再说!”
辰良愣了一下。舟晚真像小师妹,可又不那么像她。小师妹就从没挽过自己的胳膊。
想到舟晚冒着感染和违规的双重危险为自己而来,辰良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个小瓶子。
但仅仅是摸了摸,最后什么都没有掏出来。
予儿跟笑傲白正在匆匆赶路,予儿满心只有云容山。
云容山上宝藏甚多,一定有一种草药可以让公子身体好起来,也一定有什么东西能缓解天下疫情。
大街上本来空无一人,走到一排低矮草屋附近时,出现了一个男人无精打采的身影。
男子本来百无聊赖地用脚尖踢着地上的石子慢慢走,但在他看见没戴蚕丝面具的祝华予的一刹那,眯缝的小眼睛忽然瞪得滚圆,整个人也僵在当场!
男子的表情从天打五雷轰,渐渐转为了猥琐的笑,他搓着手走到了予儿跟前。
她抬头看,不认识。
她往左边走,男子就挡左边;她往右边闪,男子就拦右边。
笑傲白一个箭步蹿过来,大力推了那人一把:“你干什么?大白天调戏妇女啊?!”
非常时期,近距离接触都有可能传染上超级疟疾,所以人们平时互相躲都来不及,但笑傲白一时护人心切,血往上涌,顾不了那么多了。
“小子诶,你起开,爷爷今天不跟你动手。”
笑傲白鼻子都快气歪了。这人看着充其量三十岁,也敢在自己面前自称爷爷?
那人斜睨着笑傲白,满脸都是鄙视和嘲讽:“我再说一次,你最好赶紧让开,不然我亲你了啊!”
笑傲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男人亲男人算怎么回事?这满大街都没人,怎么唯一碰到一个就是个神经病啊!
不过说真的,他还真挺怕那个神经病亲自己的。这唾液和眼角膜都有传染风险,万一他是个病毒携带者,这要是亲上来还得了?
笑傲白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然而很快又上来一步,把予儿挡在身后。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男人,而且答应了公子要好好照顾予姑娘的。
予儿在想,这人是谁,看着有点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告诉你,我是个早就不想活的人,就想在死之前泡一回妞,泡最靓的妞。你要是敢拦着老子,我今天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说着向予儿伸出了咸猪手,企图捏她脸。
还没摸着,笑傲白大喝一声,一拳已经抡过去了。
没想到那男子还真不含糊,轻松躲过,原来也是个练家子。
笑傲白让予儿躲到一旁去,自己憋足了劲打起架来。打了几个回合,笑傲白居然占下风!
予儿虽然站远了些,心中却十分着急,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笑傲白。
要是以前灵力在身,那肯定不在话下,吹口气都有用,但现在一点儿辙木有啊,连个能拉架的路人都没有。
只见笑傲白被那人一个扫堂腿放倒。可能是被踹到重要部位了,笑傲白同学龇牙咧嘴捂着小jj半天起不来。
予儿情急之下跑过去查看,被男子一把扯住了袖子,略一用力将她往怀里拽。
予儿气急,抬手要扇他耳光,手被那人半路截住。那人一低头,居然打算恶狠狠地朝她玫瑰花般一样的唇啃下来!
“住手!”
惊天一声吼。
其实说真的,虽然严厉但音量并不算很大,可是对于那个试图非礼予儿的男人来说,无异于世上最恐怖的声音!
恐怖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抖,脖子仿佛都转不动了,想抬头看看来者都快要做不到了,因为这个可怕的来者正是辰良。
而企图调戏予儿的人是长无绝。
当初长无绝因暗恋祝华予,偷偷用天庭禁功探知她的信息,把自己熬得灯尽油枯,一年一度的天庭考核考得一塌糊涂。
明明喜欢祝华予,却因嫉妒她的心上人而三番五次告她的状,害她数次被抓回天庭,最后险些遭天火焚心。只因长无绝的人生原则是,我得不到的,就算被我毁了别人也休想得到!
不过长无绝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七七八八的错误和得罪的许多人,最后落得个被逐出天庭下放人间的下场,取消仙籍,灵力尽失。
不过武功倒是还在,也不缺胳膊少腿,也没被打入牲畜界什么的。
139 就是想叫叫你
长无绝因为觉得丢脸,一度不想活了,用土豆片割腕,用面条上吊,全部失败,最后想到好死不如赖活着,人间也有不少美女可看呀,于是决定先不死了吧。
没想到刚下放没多久就赶上天灾,饿了一天实在扛不住了,决定冒险出门转转,谁知道运气这么好,一下子就让他遇见了朝思暮想的女神!
只是,女神身边的男人(笑傲白)让他大失所望。
敢情如花似玉的女神就看上了这么一位?长得一般武功还差,哪点儿比我好了?为他离经叛道也太不值了吧!
同样大失所望的还有辰良。
见到小师妹的第一眼,发现伴她身侧的男人竟然不是霍兰台,难道师妹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他以为自己会为她跟霍兰台分开而高兴,但事实是,失望甚至冲淡了重逢的喜悦之情。
“师兄?!”祝华予惊喜万分地迎上来,“能再见到你太好啦!”
刚才的所有不快,这些日子以来受的所有委屈、遇到的所有艰辛,一瞬间全部化为乌有,也忘了什么传染的事。
予儿摸摸师兄的肩,再摸摸他胳膊,都好好的,啥也没缺,耶!
忽然想起什么,脸上紧张兮兮:“烟霞湖底,那个假的我......被发现了没?有没有给师兄添麻烦?”
“放心,我都处理好了。”
饶是面瘫如辰良,也忍不住露出了温柔宠溺的神色,目光根本就不舍得从她脸上挪开。
长无绝早已吓得跪在地上,而终于确认命根子没问题了的笑傲白已经从地上站起来,在旁边警惕地盯着这个帅气程度能跟公子平分秋色的男人,不过初步判断,来者对予姑娘并无恶意。
予儿刚要仔细询问师兄内丹离体有没有对他造成伤害,辰良身后的舟晚已经迅速调整好情绪,婷婷袅袅走过来笑着说:“这位就是前辈的师妹吧?果然花容月貌,堪称天下第一美人呐。”
她是笑着说的,但是心底分明写着两个大字——“不服”。
当舟晚第一眼看见祝华予的时候,心中就吃了一惊:这女的怎么长的跟烟霞湖底关的那位一模一样啊!
然后马上明白了,显然关的那位是假的!哼哼,辰良前辈为了这女人还真是费尽心机啊!
予儿初见舟晚也吓了一跳:这女孩怎么长得跟自己那么相似啊!难道我还有个失散多年的姐妹?
笑傲白也是一样的想法。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予姑娘跟舟晚的不同。
予姑娘笑的时候,五官无比生动,连眼睛都笑得弯弯的;而舟晚笑的时候,是皮笑肉不笑、脸笑眼不笑的,要多假有多假。
他已经在旁边听出了门道,敢情这二位也是神仙啊!还有那个猥琐男,他nnd,他以前居然也是神仙!连他都能成仙,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去修一下?
同时,笑傲白也看出这位被予姑娘称为师兄的人,跟予姑娘关系不一般。
予儿的目光看向舟晚,辰良忙介绍:“舟晚也是天庭的人。”
这种介绍一下就拉远了他跟舟晚的距离。
“那小师妹,你得喊我一声师姐喽,没想到我也有当师姐的一天啊。”
予儿高兴地说完一怔,还师姐呢?自己早就被开除仙籍了。
舟晚看出她的心思,还是很有礼貌地给“师姐”请安,她要争取每一个举动都让辰良挑不出毛病。
趁他们聊得热乎,一旁的长无绝蹑手蹑脚爬起来,想溜之大吉,却被笑傲白嗷一嗓子震慑住。
辰良想起还有这么个人,严厉地说:“长无绝,你已被贬到人间,最好学一门生存技能,多做善事将功赎罪,不要再有令人所不耻的行为。倘若你一心向善,天必佑你。走吧,望好自为之。”
屁话!
长无绝在心里暗骂。我都这样了你还在说风凉话,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有今天,最恨的人就是辰良你了!
但他不敢说出来,只好唯唯诺诺地答应着,流着哈喇子又看了祝华予一眼,然后撒丫子跑掉了。
辰良的目光挪到了笑傲白身上。虽然没问,但眼睛里分明有问号。
有舟晚这个外人在场,予儿不好多解释其中过程,只说公子体力剧烈消耗,身患重病卧床不起。公子的这位朋友要陪同自己到云容山找草药,医好公子的病,顺便也找找医治疟疾的良方。
辰良这才明白人家俩没分手,又是欣慰又是难过,但是欣慰居然占了上风。
而心思敏锐的舟晚也听明白了,原来这个贱人心里早有别人。哈哈,那太好了,自己的胜算就更大了!
未来的天庭女主人,非自己莫属!
“嗖!”
一只麖从身边飞快地奔过,然后是另一只。
众人眼前出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很多只麖头也不回地朝一个方向狂奔。
“玉树,一定是更多苍玉树出现了!”
予儿来不及多解释,提起裙脚小跑着追了上去。
他们赶到的时候,果然看见许多棵苍玉树拔地而起,很多麖争先恐后地围在树下抢苍玉吃。
红楼王起驾回宫之后,麖不但回来了,而且还呼朋引伴一大群。
而霍兰台等人正用竹竿奋力往下打苍玉,一竿子就掉地上好多,让人赶紧拾起,一车一车搬走,或者交给浮生国的人带走,要把这些苍玉发到四面八方救助不相识的人。
虽然疫情得到了控制,治愈的曙光就在前面,但现场的气氛仍是紧张而压抑的。
可当霍兰台的目光触及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时,金凤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他半刻都没犹豫,抛下手里的东西奔了过去。
先亲昵地给了好基友笑傲白一拳,感谢他对予儿的照顾,然后一把把予儿抱起来转了无数个圈,旁人都看晕了。
而辰良、舟晚站得较远,兰台都没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领略了许多人情世故的予儿,这时已学会了害羞,脸庞如同天边的火烧云。
她也觉得没外人的时候再亲热更好,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多不好意思呐。
虽然公子戴着面具,但他的身材,他的动作,他的爱意,都是如假包换的。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伪装他,他装扮成任何一个人,她都能认得出来。
兰台拿过一个鸟嘴面具给她戴上,然后搂着她走到无人之处,要跟心爱的姑娘好好说几句悄悄话。
予儿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知什么时候,已从狂喜变得眼中雾气迷蒙:“公子......”
“在。”
“公子。”
“嗯?”
抽抽噎噎:“我就是想叫叫你。”
兰台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这些日子我都只能在心里偷偷呼唤公子的名字 ,都没人回应予儿555......”
霍兰台平时磐石一样的心,此刻柔软得一塌糊涂,都化成水了。他只能轻轻抚摸着她的乌发,柔声安慰。
“公子你是怎么好起来的?”
“九公主寻来了捣衣大夫,是他医好了我。”
“你病好了,我太高兴了!”
予儿眼里带着泪,脸上却带着笑。笑中有泪的她,又是娇柔又是明媚,惹得兰台想一口把她吞了。
予儿看看近处没人,抽抽噎噎小声说:“公子你没杀人对吗?那一千山海军让你给藏起来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兰台微笑地望着她:“可我信守诺言了,我没对你撒谎。”
“对不起,我应该相信你的。”
“你出门怎么不戴面具?至少戴个蚕丝的啊。”
予儿一张天仙般的容颜被那么多大老爷们儿看了去,兰台不乐意了,她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我怕戴了面具你认不出我。”
“傻瓜,光看一个背影或侧颜我就知道是你了,除了我们予儿,还哪家女子有这么诱人的曲线,这么光泽的秀发,这么美丽的眸子?而且,你眼睛里还有一样别人没有的东西。”
“对公子的思念。”
予儿轻轻回答。
“没错,”兰台把她放下来,揽在怀里,眼睛都不舍得挪开半分,“这几天你们怎么样,遇到危险了么?”
“还好,辛苦笑傲白,净费心保护我了。”
要是换个别的名字,兰台听了心里会不舒服,但是对好基友笑傲白的人品,他放心。
不远处的九公主春辞眼巴巴看着他们,心中五味杂陈,觉得该过去打个招呼,又觉得不好打扰他们。
而且人家根本就不会在乎自己这个义妹的这点礼数,人家俩眼里就没有别人。
同样心里五味杂陈的还有辰良。他高兴的是,小师妹没有看错人,难过的是没自己啥事儿了。
突然想起,不,自己还真有件正经事要找她。
他等了又等,那俩人旁如无人地你侬我侬,情意绵绵,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压根儿就没打算结束给别人个机会插话。
舟晚察言观色,试探着问辰良:“前辈,你是不是有话要交代那位予姑娘?”
“啊,咳,不急。
辰良故意看着别处。
舟晚:“前辈你身负重任,时间宝贵,打个招呼也不花太多工夫,我帮你过去说一下吧。”
不等辰良阻拦,舟晚已经来到霍兰台身后,她要仔细看看那个小贱蹄子相中的男人什么水平。
140 他就不是个温柔的人
兰台用内功感知身后有人,警惕地一回头,愣住了。
这姑娘乍一看跟予儿长得真像,细看才发现差距。
予儿介绍说,她是跟我师兄一起从天庭来查看疫情的。
因为对方没有戴面具,出于礼貌,兰台也摘了下来。点点头,就算跟舟晚打了招呼。
哦,原来小贱蹄子看上的家伙长这个样子,模样嘛还算俊俏,浑身挡不住的男子气,蛮有味道的,舟晚想。
可惜再帅也是个凡人,活不了多少年的,也不能在天庭为我带来权势,怎么比得上辰良呢?
舟晚笑吟吟行了个礼对予儿说:“不好意思,辰良前辈跟我还有公务在身,要先走一步了。”
予儿这才想起,坏了,还有个对自己关怀备至恩重如山的师兄,公子等会儿再抱抱啊。
辰良看着匆匆向自己走来的小师妹,心知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她了,胸中波涛翻滚,眼珠却一动不动,想要把她的样子牢牢印在心底。
可惜一同走过来的,还有让他又恨又欣赏的霍兰台。
兰台恭恭敬敬对辰良施礼,感谢他曾给予的恩情,然后主动说:“你们师兄妹难得一见,一定有些话要说,我先过去忙,你们慢慢聊。”
这份信任和淡定,也让辰良十分佩服。
现在周围只有他和小师妹两个人了。背着众人,他的高大将她的身形遮得严严实实。
辰良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递给她:“把这个服下,你变身的时间会越来越短。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明明应该说后会有期,现实却是后会无期。
那个瓶里的药丸是临行前父王给辰良的,乃天庭炼药师献给天帝的宝贝——七窍玲珑丸。
除能短时间内大大提升体力之外,它还能提升人的意志,保持真我,不被幻术所迷惑,对修练大有裨益,对凡人更是难能可贵。
当然,它也能极大地增强抵抗力,在这轰轰烈烈的灾情中,它无疑是至宝。
当时辰良一听就首先想到,这种药给小师妹进补最为合适。
当时自己为救她出去,拼尽全部内力也只够让她每天维持半日人身,为此自己一直耿耿于怀。而七窍玲珑丸是这个难题最好的解决方法!
因此辰良一直没吃,留到现在。
予儿嘴笨,虽然不知道瓶子里具体是什么东西,但知道只要是师兄给的,一定是顶好顶好的东西。千言万语的致谢辞萦绕嘴边,一句也说不出来。
倒是兰台看他要走,追上一步:“辰良兄留步,我还有几句话。”
辰良盯着霍兰台这个自己最不想见、却又不得不铭记一生的男人。
“我欠辰良兄太多,一时没办法偿还。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对予儿,不再让她受一丝一毫委屈。兄弟大恩,没齿难忘,来日定当......”
“谁要你还了?”
辰良没听完,拱了拱手转身就走,显得兰台啰里吧嗦。
而舟晚礼数周全地替辰良一一别过。
看到舟晚的长相,兰台十分感慨,幸亏自己下手早,不然予儿早晚被她师兄抢了。你看,另外找还找个跟予儿长那么像的。
走出一段路,舟晚追上去轻扯辰良袖角柔声说:“前辈不要为予姑娘担心啦,她现在有了好的归宿;倒是前辈你,衣食起居该有个人照顾才是,你看你,袍子刮破了都不知道。”
辰良没说话,板着脸只顾往前走。
“舟晚不才,有几句话想对前辈说。你懒得讲话可以不回应我,只要听着就好。”
她把自己放到这么低的位置,倒令辰良不得不认真倾听了。
舟晚一脸真诚:“我知道,前辈对予姑娘一往情深,她投入别的男人怀抱,一定令前辈十分痛苦。但是痛苦积压在心里不找人倾诉,是会生病的呀。舟晚很担心前辈,宁愿前辈冲我咆哮,冲我发脾气,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能把情绪发泄出来就好。”
舟晚腹诽,辰良是正人君子,能打我骂我才怪呢。他要是真敢打,我就敢教这事满城风雨!
辰良的脚步却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彻底停了下来:“你没有必要对我这么好。”
舟晚用内力催红双颊:“我也不想这样啊,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心底自然而然就有一种**,让我对辰良前辈好,见不得你伤心,见不得你失落,真希望我能替前辈承受所有的痛苦!”
她低着眉红着脸的时候,因为看不见眸子的颜色,所以更像极了小师妹,看得辰良心乱如麻,心念一动就牵起了她的手。
天赐良机呀!舟晚赶紧顺势像没骨头一样软倒在他的怀中。
按言情小说的套路,接下来该男主低头,女主仰头,“吧嗒”,四片唇瓣儿就会像吸铁石一样吸在一起嘬个没完
但是,她所期待的进一步动作并没有发生。
辰良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他木头一般硬邦邦地让她靠了一会儿,就把她推开了,好像忽然醒悟搂错了人似的。
不过幸好,“你是个好女孩,但我们不合适”的桥段也没有上演。
舟晚心里好生可惜,不过她相信,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自己长得又不赖,脑子又够聪明,总有办法让这个未来天庭的接班人就范的。
他那个小师妹长得美则美矣,但身上总有股子傻白甜的味道。简而言之,就是还不够媚。
只要自己照着那本《狐 媚手册》好好修炼,定教天帝之子对自己挪不开眼,嘿嘿嘿!
想到这里,舟晚悄悄露出了白牙森森的笑容。
《狐 媚手册》是她数月前在天庭女厕门外不远的地上偶然捡到的,也不知是哪位女前辈蹲马桶时不小心遗落。
估计那人蹲坑时间不短,站起来的时候光顾着腿麻了,东西掉了都不知道。
神仙首先也是人,有着自己的社交网络,有了网络就会对网络中自己或他人所做的事情有判断和发表感言,七情六欲由此产生。
不少神仙贪恋甘露和美酒,也有贪恋女 色的;如来佛祖为了降服孙悟空,还动过歪脑筋;后羿跟嫦娥这对神仙夫妻也闹过别扭......真正没有七情六欲的只能是死人。
尤其是神仙不老不死,一生何其漫长,如果身边没有帅哥美女陪伴,没有好吃的东西,没有能带来乐趣的超能力,那么长的一辈子咋熬?
不过呢,这种小 黄 书 毕竟在天庭是严令禁止的,小部分女同学们只敢偷偷摸摸传阅,而丢了书的人也不敢大张旗鼓贴寻物启事,否则不是不打自招吗?
于是舟晚心安理并充满好奇地翻开了第一卷,结果不看则已,一看,眼睛就瞪成了铜铃大,那些图片都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狐 媚之术,乃一古老而传奇之功法,其渊源可追溯到上古轩辕黄帝事情,此功由‘**’所创。媚术可分为‘内媚’和‘外媚’,修成之后,对异性的诱惑力大到无可抵挡,令其一生都无法遗忘......”
舟晚刚读了几章就激动不已,这下可捡到宝了,谁都别指望跟我抢天帝之子了,将来天后的位置必然肯定只能是我的!
这书把舟晚领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让她不能释卷,不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每天就想着里边匪夷所思的内容了。
试练了一段时间后,她的皮肤果然更加光泽柔滑,身段更加柔韧迷人,声音充满磁性让人过耳不忘,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就连某些私 密的地方也发生了令人欣喜但难以启齿的变化。
小伙伴们常羡慕地说,舟晚,你最近越来越漂亮啦,有什么美颜秘诀吗?
舟晚总是大言不惭地笑着说:“一心向善,自然会越变越美丽啦!”
那段日子,舟晚好几次在女厕门外碰到一个叫留莲的小姐妹,人如其名,在味道并不很好的地方流连忘返,低着头似乎在专心寻找什么。
舟晚装作不经意地过去关心一下:“留莲,你掉了什么东西吗?”
“啊没有没有,我能掉什么东西啊。”
留莲一边说一边赶快走远了。
舟晚眯起眼睛笑,腹诽道,哼,别找了,那样好的宝贝我怎么可能还给你?你违背天庭规定弄来这种不堪入目的书,姑奶奶我不给你捅出去已经很不错啦......
话说推开舟晚后,辰良有些囧地向她道歉:“抱歉,我刚才一时糊涂......”
“不不,前辈这是难得糊涂。我倒觉得前辈偶尔真情流露一下挺好,不要总是那么严肃,呵呵。”
真情流露?辰良愣了一下。
舟晚:“呵呵,好啦好啦,疫情了解得差不多了,看样子百姓最难熬的时期就快过去了。咱们是现在回天庭交差,还是去喝一杯庆祝一下?”
“庆祝?现在庆祝还为时过早吧?”
失去亲人的哭声依旧断断续续从远方传来,街道仍是一片死气沉沉。
舟晚发觉自己得意忘形说错了话,赶快弥补:“对对,现在庆祝不合适,咱们去帮忙运送苍玉吧。”
辰良和舟晚催动灵力,更高效地将苍玉发放到了千家万户。
“扑通。”
一个流着鼻涕的三四岁孩子摔倒在地上,已经累得爬不起来了,干脆躺那儿放声痛哭。没有大人跟着他。
141 人的口味是会变的
舟晚无动于衷地盯着那个流大鼻涕的凡人小孩看了一会儿,眼里充满了嫌弃:“谁家孩子这么没教养,怎么躺大街上啊?”
辰良却不动声色走过去,弯腰将孩子抱了起来。
舟晚刚要喊,前辈你不怕传染的风险啊,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戏要做得足。
辰良慈爱地看着孩子的小脸,从没抱过娃的他,笨拙地用手拍着他的背。
结果,已经两天两夜没好好吃过饭睡过觉、哭得精疲力尽的小孩儿,大概是把他当麻麻了,一哄就眼皮打架,下一秒已经依偎在他怀里睡着了。
舟晚各种暗示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小东西放下,辰良却不理,居然还掏出帕子为他擦去了鼻涕,把舟晚给恶心坏了。
辰良用灵力感知孩子的记忆,发现他的家人已经全部染上超级疟疾去世,于是干脆把他往怀里一裹:“走吧。”
舟晚吃惊地问,去哪里?
“回天庭交差。”
“那这孩子也带?”
“无家可归的小东西,带回天庭养着吧。”
舟晚心里这个气。
一个街上捡来的又脏又臭的小叫花,辰良居然在怀里搂得紧紧的;而自己这么美这么温香软玉,却只落得在他胸前靠了一瞬!舟晚好像吞了个苍蝇。
她又提醒道:“下凡一次,做了那么多好事,前辈是不是忘了留下自己的名号?”
当然应该顺便把自己的也留一下。好不容易下凡一回,得留下名号才能享人间香火啊,她可不想做了好事不留名。
辰良却风轻云淡地说:“比咱们高尚、比咱们贡献大的人多得是。还是速速回去交差,别把孩子吵醒了。”
舟晚的嘴张得老大。这孩子什么八字啊,也太他大爷的幸运了吧!辰良说自己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可是却对这个小叫花子竟然那~~么温柔!
“截至今时今日,本次人间爆发的超级疟疾疫情,已造成死亡xxxxx人,疑似xxxxx人,但是这个数字不会再大规模攀升,因为解毒去病的苍玉已经通过多种途径运输到四海八荒......”
回到天庭以后,除了交差并特别为舟晚请功之外,其余的时间辰良都闭门不出,躲在房里亲自伺候那位捡来的小主,亲手给他洗澡,喂他吃饭。
孩子很多时间在睡觉,一睁眼就哭喊着叫爹娘,睡眼朦胧中紧紧抱住辰良的脖子不撒手,小脸儿在他身上蹭啊蹭,要亲亲,要抱抱。
辰良的心一软,紧紧搂住了他的小身体:“好孩子不哭。娘我是没办法了,但往后,我就是你的爹爹!”
他捡回一个凡人小孩的事情不胫而走。
女神仙们闲聊八卦,那么帅的官 二代,还没成婚就有了个拖油瓶,以后谁嫁给他,岂不是一嫁过去就要当后妈?
舟晚听了恨恨的,她才不想当后妈!
但是大家又说,辰良前辈好有爱心啊,谁要是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一定有一辈子享不完的宠爱!
舟晚想了想,嗯,那倒也是。
转过脸去,她又“快活地”拎着一大兜子零食跑到辰良那里前辈长前辈短的,说自己带了好吃的来看可爱的小俊俊。
俊俊就是那个整天哭唧唧、对舟晚来说烦死人的凡人小孩。给他梳洗干净之后,其实长得还真挺俊的。
那小屁孩被辰良宠得不行,每天吃香喝辣胖了好几圈,可是每每想起爹娘还是要哭唧唧一会儿。
辰良从来也不凶他,就那么搂着他耐心得不得了地安慰着,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据说还亲自哼歌谣哄他睡觉。
可是即使舟晚装出小白兔姐姐的样子卖力讨好,俊俊每次看到她还是连连后退,好像很怕她的样子。
小孩的眼神最清澈,小孩的喜恶最真实。
舟晚肺都要气炸了。等回到自己的住处,“慈爱后妈”的角色更是演不下去了,狠狠一拳砸进被子里。
被小姐妹们无意中看到,问舟晚姐姐,被子招你惹你了你打它干嘛?
舟晚马上温婉地笑着回答,哪有,打飞虫而已。
大家又说:“好羡慕舟晚姐姐,跟男神下凡出差好几天,中间有没有发生点什么呀?”
舟晚红着脸说:“哪有,辰良前辈只不过偶尔牵一下我的手而已,那不代表什么的。”
“神马?都牵小手了还不代表什么?那你还想要怎样?号外号外,天庭天大的八卦呀!”
“嘘,你们可千万别往外宣传啊,这让我情何以堪?”
“被男神牵小手是天大的好事啊,我们羡慕还来不及呢!”
然后舟晚就得意地看着一帮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把自己跟辰良八字没一撇的情愫昭告天下。
以至于有些人对辰良说恭喜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恭喜得是什么。
舟晚跟辰良这回考察和赈灾有功,各自将功赎过,仙籍升一级。
天帝问儿子:“在凡间见到小祝了?”
辰良:“见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哦我知道了,人的口味是会变的嘛。那个舟晚也不错哦,懂事的女人比傻白甜更可爱,对不对?”
天帝捻须而笑,脸上分明写着“我是过来人我懂”几个字。
辰良转移话题:“那个紫光夫人最近好像很少来找父王了?儿臣倒是在这里看见云霄仙子好几次,父王的口味变得不慢。”
天帝面色微变:“呃那个那个,为父还有事先走了......”
红楼王为了气山海国,特意放话出去,感激山海国公子兰台为红楼国立下的汗马功劳,封他为上大夫,赏赐大片土地、豪宅和奴隶,另外还想招他为驸马。
当然了,最后这条还可以气气霍齐光,一箭双雕。
这下霍兰台就是想低调都低调不成了。
没想到招驸马的提议,春辞第一个站出来拒绝。
红楼王不解:“辞儿,你不是一直很喜欢那小子吗?难道寡人的眼睛会看错?放心,寡人不让你去和亲了还不行?”
“启禀父王,我已跟霍兰台结为义兄妹,怎么可以再招他为驸马?”
“好好的干嘛认义兄呢,你缺哥哥吗?”
春辞当然不会说,结为兄妹是因为怕和他失去联系,怕他如指尖的流沙逝去再也抓不住。
红楼王沉吟:“这样也好,霍兰台那小子有才有谋,不管招他为什么,只要他能一心一意为我红楼国效力就好。”
在红楼王心里,这确实比女儿的幸福更重要。而且是女儿自己选择当他妹的哦,怨不得自己这个当爹的不通情理。
然后,娄夜又想起了什么:“他不是有一个妹妹了吗?长得如花似玉的那个,他缺妹妹吗?”
言下之意,那个美女是不是该介绍给寡人认识一下?
春辞深知父王之“疾”,赶紧搪塞说:“他那个表妹还小,被他保护得很好,一般都不让她跟男子说话呢。父王身边的美人够多了,就放她一马吧。”
“瞧你这话说的,把你爹说成什么了?”
娄夜老脸一红,为了不给女儿留下一个到处沾花惹草的印象,只好放弃打祝华予的主意。其实寡人有疾的印象早已在女儿心中根深蒂固了。
疫情过去之后,霍兰台带着他那帮兄弟还有予儿,准备搬出皇宫,暂时迁入御赐的宅院。
不过不会真住,因为那样目标太大了不安全,等于是告诉霍齐光,我们都在这儿呢,你快来抓我们吧。
他们会另换一个安全的住所,不让不相关的人知道,比如红楼王。
红楼王以战胜疫情、兰台他们喜迁新居为由宴请众人,反正宫里无事时也要千方百计找借口摆酒席的,多几个人陪着喝,菜更香酒更醇啊!而且现在已经不用隔着帘子跟人说话了。
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再找机会见见大美女。
结果大美女予儿却压根儿没出现,兰台说她怕羞。
红楼王没办法了,只好说那下次吧,反正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皆大欢喜之际,唯独风行纵显得郁郁寡欢。
意非酒说,大伙别担心,没啥大事,我这老兄就是想我大侄子了。
红楼王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安慰了几句,说自己会派人帮着打听风行纵儿子的情况。
大家正哈皮着,一个负责上菜的小婢女被自己的裙子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勉强站稳脚,可是端着的那一大罐东西已经落到了地上!
爱面子的红楼王勃然大怒,因为这个下人让自己在贵客面前丢了颜面。
而且那道菜不是普通的菜,而是炖熊掌。自己方才刚刚在贵客面前夸下海口,说我们宫里的熊掌是天下最好吃的熊掌,结果熊掌就滚了一身脏。
熊掌是著名的难熟之物,没有中火十二个时辰根本炖不烂!想再做一锅是肯定来不及了。
红楼王气得要将这个小婢女拖出去斩了,小婢女吓得连连磕头。
意非酒不慌不忙劝说道:“人家专业模特走维密秀的时候,还难免踩了裙脚跌一跤呢,这算不了什么算不了什么。”
可是红楼王的气没消,还是一脸的愤怒。
这时大殿一角扑通跪下一个人:“求大王饶小妹一命!”
那个小婢女也诧异地看过去,心想,我没有哥哥啊。
大家的目光都落到大殿一角那个人身上,发现是一个带刀侍卫。
大殿中间是摆酒宴的地方,周围站了两排充当服务生角色的婢女,再向外围一些,有两排带刀侍卫值班,保护大王和宾客安全。
连一个小小的侍卫都敢顶撞寡人,红楼王愤怒地说,那个侍卫你过来,寡人保证不打死你,你是不是对寡人的处理不服,你是不是跟那个婢女有私情?
万万没想到,侍卫还没说话,贵宾席上的风行纵老泪纵横地站了起来:“启禀大王,他是跟我有私情!”
142 此酒名曰猴儿酿
一直默默关注而不说话的霍兰台,定睛一看,发现这侍卫不是别人,正是风行纵失散的儿子风处闻!
原来,风处闻听到风声说父亲等人来到宫内,一直想方设法创造机会见面,直到今日大殿之上才真正得见,心中激动万分。
可是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这里没有他说话的地方啊。伴君如伴虎,万一惹怒了大王,还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为了引起父亲的注意,他便果断在那个小婢女挨骂的时候顺坡下驴开了腔。
风行纵过去抱着儿子老泪纵横。
红楼王一看是这么个情况,这是好事啊!而且还做个人情。
于是气也消了,于是那个幸运的小婢女也莫名其妙逃过了一劫。
想当年风行纵还是山海国御史大夫的时候,审时夺度认为自己早晚得出事,就早早让独生子离开了家。他也想让夫人走来着,可是夫人死活不肯,说要跟先生同生共死。
结果,夫人死了他自己却活着。
风行纵每次想到这里,心情就十分沉重,不过值得安慰的是,几番辗转,今日终于跟儿子平安团圆了!
于是这场酒席喜上加喜,也不计较什么熊掌不熊掌了,其余山珍海味流水一般地端了上来。
根据风行纵儿子风处闻的才能,红楼王也封了他一个“二五百主”的小官儿,不是“二百五”哦。
别看这名字不够高大上,也能掌管一千人。
步兵的编制分为六级,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二伍为什,设什长一人;五什为屯,设屯长一人;二屯为百,设百将一人五百人,设五百主一人;一千人,设二五百主一人。
“二五百主”属于中级军官。
红楼王没有继续把风处闻留为近身侍卫,也是因为留了个心眼儿。怕哪天风行纵跟自己翻了脸,那么他的儿子就不那么可信了,贴身放着多危险......
之前兰台不间断散布言论,昭告世人霍齐光并不是先王的亲生骨肉,取得了一定效果,山海国内人心不安。
霍望舒又是公认的窝囊废,而且不止一次公开说自己对权势毫无兴趣,终生不参与相关事宜。
于是霍齐光顺理成章地赐了他一座宅院,打发他到某风景宜人的地方呆着去了。
百姓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将振兴社稷的希望寄托于霍望舒,但一度把希望寄托在霍兰台身上,毕竟兰台用自己的人生书写了一段“傻子逆袭成人才”的神话。
可自从听说霍兰台杀死一千山海军之后,百姓们对他也失望透顶。
这种心绪的不平加上当今国君种种行为的不得人心,山海国内频频出现反抗势力,但都被霍齐光血腥镇压下去了。
兰台所有的积蓄都已用于赈灾,但因赈灾有功,红楼王对他大加封赏,所以到最后他比之前富有得多。
但这些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想要的是速速发兵,从霍齐光手里夺回自己的社稷。
可是天下刚刚经过这场灾难,百姓的身心遭受了重创,怎能再让他们经受战火的洗礼?
兰台不得不耐下性子继续等。
他一直有种隐隐的担心,一旦一千山海军没死的事情露了陷,红楼王的态度一定会秒变,到时候自己不但失去了这个后援,还极有可能沦为阶下囚。
那么,让他担心的一千山海军,到底怎么样了呢?
浮生国境内有一座山叫莽山。
莽山脚下,一个名叫王二的浮生国百姓跟老婆开了家面馆维持生计,生意不好不坏半死不活,很多时候老婆不得不干点副业,给人洗洗衣服补贴家用。
有一天,几个衣着华丽的别国商人途径此处,可能是一路没找到吃饭的地方饿坏了,到这小店里就甩开腮帮子,每人吃了五碗面,还点了一堆好菜好酒。
结账的时候更是豪爽,除付了酒菜钱之外,还一掷千金地给了大笔小费。
浮生国百姓大多对金银财宝不感兴趣,因为身上带多了银两就飞不高飞不远了。
但是经过这件事,王二深受刺激。
晚上他跟老婆嘀咕:“有钱真好啊,想要什么就买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至于身上不宜带太多钱,找个地方把钱埋起来藏着就好了嘛,需要用的时候再去取一点!”
王二他老婆白了他一眼:“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钱够花不就好了吗?”
王二:“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有钱了可以使唤别人干活自己睡大觉,有钱了看上什么就可以拿什么,有钱了什么样漂亮的......哎呦呦,疼疼疼,你先放手行不行!”
他还想说,只要有钱什么样漂亮的妞儿泡不到?但还没说出口,耳朵就快被老婆揪下来了,赶紧住口。
但是,对于“做个有钱人”的渴望并没有就此打住。
这天晚上,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往东边的海上飞行五里地左右有一个小岛,岛上堆满了金银财宝,金子闪瞎眼,珍珠颗颗又大又圆,冰种翡翠透亮水灵......
别说样样东西都这么好,就算随便拿一件去卖,他半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虽然是个梦,但逼真度100分,万一是真的呢?
说干就干,一早醒来他擦干嘴角的口水,趁老婆出门洗衣,把打烊的牌子一挂也出门了。
展开双翅朝着梦里的方向飞啊飞,他王二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其实是大海中间像星辰一样亮的金银财宝......
今天天气真给力,海上风平浪静景色贼美。飞着飞着,还真给他看到了一座小岛,以前从来没注意过!
王二呼扇着翅膀欣喜地俯冲了过去。
然而片刻之后,迎接他的并不是什么财宝,而是许多衣衫褴褛、剑拔弩张的“野人”。
王二吓呆了。
可是转念一想,野人手里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刀和剑?锃光瓦亮,刃如霜雪!
而且野人也没有翅膀,自己随时可以飞走,怕啥嘞。
没想到那些“野人”看到他都激动起来,嘴里喊着将军将军你快来!
“呼啦啦!”
一心惦记着发财的王二,目瞪口呆地看着山海国大将秦时月,率领近千名蓬头垢面的手下,呼啦啦跪倒一大片向自己行礼。
“你你你们是谁呀?”
说明身份后,秦时月求他回去搬救兵,救他们出这个荒岛。
这些人训练有素听指令,显然不是什么野人,原来是山海国将士,这样就说得通了。
可是,王二好奇地问,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坐船,还是游泳?
对着唯一可能救命的人,秦时月也不想撒谎,实话实说是有人用了高明的法术。
王二啧啧称奇。
忽然,他的鼻子动了动,似乎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
秦时月心领神会:“这荒岛上可款待恩公的东西不多,今日就先请恩公喝一杯吧。”
说完用兵器将身旁一棵其貌不扬的树的树干划开了一条口子,顿时酒香四溢,又浓又甜!
王二也是个爱酒如命的,哪里受得了这么诱人的味道?
秦时月接过士兵递过来的木头打造的酒杯,靠近树干接那树里流下的液体。
只见树干的缝隙里流下涓涓细流,不一会儿就被他接了满满一杯!
与此同时,身在外围的士兵们用兵器拨打正往这棵树冲的一波又一波的猴子,那些猴子显然拼了命地也想冲过来分一杯。
王二迫不及待尝了一口,简直心花怒放!
“这是什么酒,怎么会从树里流出来?”
秦时月:“这叫猴儿酒,又叫猴儿酿。这树是空心的,原是猴子储藏食物的地方,堆满了野果。如果猴子一直不缺食物,就会忘记树里存的东西,渐渐的,这些野果就开始发酵,酿成一树洞的好酒,甘甜浓香还不易醉人,兄弟再来一杯!”
这酒酿出来着实不易,可遇而不可求,而且没多少,所以大将军秦时月自己都没舍得喝,一杯又一杯敬给浮生国草民王二。
王二平时不好管闲事,可一来意识到救人事关重大,二来吃人嘴短,他不得不认真思考起怎么救这些人出去的事了。
秦时月拱手抱腕:“如果我等能得救,本将军一定禀明山海王,为王二兄弟封官加爵,赐你金山银山!”
这句话让王二心动不已。如果有了金山银山,就算再也不飞、让翅膀退化掉也无妨。
看来昨晚的梦没白做啊,还真拐弯抹角跟财宝有关!
王二当下答应回去想办法。
苦难中的人一旦看到了希望,再苦也不觉得苦了,众将士目送着王二消失在天空里,然后每人几滴分享仅剩的一点猴儿酿以示庆祝。
王二一路胡思乱想着飞回家,迎面遇上劈头盖脸打过来的老婆:“你干什么去了啊,生意不做了?日子不过了?!”
“过过过!老婆别急,好日子正在向咱们招手呢!”
他老婆听完后将信将疑,但丈夫身上那醉人的酒香却是如假包换的,根据她的认知,确实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酒。
他老婆说,那么多人被困在海中央,咱们当然不能见死不救,小老百姓能力有限,不然去禀报大王吧。
“老婆明鉴!”
得到老婆的支持而不是胖揍,王二更卖力了。
143 插对翅膀就能飞
浮生国国君浮钩的皇宫,坐落在高高的雾督山上,此山常年被雾气所环绕,可以说有着一道天然屏障。
不熟悉路的人很容易迷路,一不小心就会跌下悬崖,就连外邦来的鸟儿,都因看不清路在山里频频转向。
然而,浮生国子民和动物世世代代就有着这种“特异功能”,在雾督山行动自如。
浮生国皇宫远没有别国皇宫阔绰,更比不上山海王的富丽堂皇,但是比起其它几国,它的特别之处在于,只要有需要,再普通的子民也可以很快见到国君本尊。
换句话说,浮生国国君浮钩,非常平易近人,半点架子也没有,衣着也很朴素。如果走在外面而不戴王冠,看上去跟普通老百姓没什么不同。
听了王二夫妻的禀报,跟群臣商议之后,浮钩决定救人。
首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其次,他们不救,万一被别国救了,那么浮生国就跟山海国结下了梁子。
而山海国肯定会跟营救国关系更加紧密,那么从政治局势来看也对浮生国不利。
既然要救,近千人怎么救呢?
有人说用个大网,被救的人呆在网里头,浮生国的人齐心协力拎着网飞行。
这难度有点大,万一中间累了,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最好的方法就只有造船了。
但是,就算船只往返海上运送人,至少也需要好几只稳固的大船,而且还得在短时间内造出来。
由于浮生国子民天生双翅,羽毛湿了会增加重量,所以他们总是在陆地生活而不会游泳,也几乎不懂跟造船有关的知识。
一些浮生国子民跟其它国家的凡人成亲,生下的后代有的有翅膀,有的没翅膀,大概是看父母双方谁的基因更加强大吧。
但如果长此以往,拥有翅膀的子民数量不就越来越少了?
因此近年来,浮钩不得不发布新规,禁止浮生国子民与外族通亲,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可是这样也就相应地自我封闭,少了很多发展贸易和文化交流的机会,所以得到一些大臣的反对。
此时,一个平时对禁止跟外族通婚强烈反对的大臣胡杨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听说有一木匠名叫鲁班,人称公输子,此人心灵手巧,才华横溢,曾制作出飞翔三天而不坠的木鸟,还有能在街上自由行走的木马,还有锯子、曲尺等数不胜数的巧妙工具。想当年华夏遭遇肺炎病毒的时候,华夏人在十天之内造出了一座能容纳一千病患的火神山医院,臣觉得我等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有人复议道:“对,如果大王能请到鲁班这样的能工巧匠,加上我们这么多人的协助,想来几日之内造出几艘大船不是难事。”
浮生国国君浮钩一听很高兴:“可是要到哪里去请鲁班呢?”
胡杨忙说:“启禀陛下,臣还听说,那鲁班祖上本是红楼国子民,此人不图富贵,凭借一副好手艺走南闯北,居无定所,现在与我们浮生国一位叫秋实的姑娘两情相悦,咳咳......”
“明白了,”浮钩沉吟半晌,果断下令,“先请过来,事成之后一切好商量。”
“遵命!”
胡杨高高兴兴地领命走了。
那位跟鲁班两情相悦的秋实姑娘是他亲侄女。他自己身为朝廷重臣,一般情况下怎么可能乐意自己的侄女嫁给普通劳动者?
但,鲁班不是一般人,而且人长得也格外精神。
了解到他的才华后,胡杨改变了主意。他认为鲁班早晚能获得重用,能成大器。
因为国君禁止与非浮生国子民通婚,秋实正痛苦得不要不要的呢,差点儿自断双翅,没成想车到山前必有路,竟然突然出来这么一条两全其美的路!
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
别看鲁班少言寡语,但踏实稳重,还特别善于钻研。一心想迎娶秋实的他二话没有,撸起袖子就是干。
船要大,要稳,制造用时要短,漂亮不漂亮无所谓——他综合各种需要,组织人手用三天三夜就造出了一艘水陆两用的大船,非常稳固,上面还带有指引方向的指南针和调节方向的方向盘。
这次完成任务之后,装上轮子就是实用的运输车乃至战车。船承重1200人。
浮生国君浮钩连连称赞,人才啊人才,这是国宝级人才!
末了,他私下里问鲁班:“非得要那个秋实不可么?寡人的公主考虑一下?”
连国君也被鲁班的才华征服了。
鲁班扑通跪倒行个大礼,果断拒绝了天上掉的馅饼:“遇到秋实前,小人没想过成亲;遇到秋实后,成亲小人没想过别人。”
“罢了罢了,既然你如此痴情,寡人也只能成全你们。”
“多谢陛下成全!”
接着,浮钩两手一摊,话锋一转:“但是,寡人已经下令浮生子民不许与外族通婚,自古君无戏言,你看这要怎么办?”
他是故意要再给他出个难题。
鲁班的脸憋得通红,最后说了句:“倒也不难。浮生国百姓的特点是身负双翅,小人也给自己造一对,就跟浮生子民分不出不同了。”
“哦?你造的双翅可能飞?”
“请陛下给小人三天时间,三日之后便可见分晓。”
以前,鲁班用木头雕过小鸟,在天上翱翔了三天才掉下来,但要在自己背上安装双翅还能飞,这难度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爱惜人才的浮生国国君浮钩,问了臣子胡杨好几次,鲁班那翅膀折腾出来了吗?
胡杨:“臣不知。不过,鲁班不分白天黑夜地把自己关在房里敲敲打打,很是专注。”
浮钩:“哦,那寡人就拭目以待。”
其实他没报太大希望。弄一对假翅膀安装在背上不难,让假翅膀带人飞起来,怕是只有神仙才能做到。
如果鲁班折腾不出来,那么自己正好有藉口,(至少)将异族通婚的事情压一压。
三天的光阴转瞬而过,第四天早上,满朝文武陪同浮钩一起来到一片空地上。
眼见着憨厚的鲁班,拿出一对跟浮生国子民没有什么不同的翅膀,从容地穿戴到了自己背上。
然后一拉胸前的机关,那翅膀便幅度由小到大开始振动,扇起的风刮动了地上的石头。
他的脚渐渐离地,最后竟然真地飞了起来!
群山环绕,雾气迷蒙,震惊不已的浮钩怕人才看不清路撞上山体受伤,忙说可以了,让他下来。
鲁班却微笑着冲地面喊:“大王不必担心,小人随身带有识别方向和感应山体的机械!”
鲁班愣是在险峻的崇山峻岭中,如雄鹰般翱翔了半个时辰才升降自如地稳稳落地!
浮钩心服口服,当下赐他房产婢女,封他官爵,助他迎娶心爱的姑娘——胡杨的侄女秋实。唯一的要求是让他不要宣扬自己的身份。
自此,红楼国出身的鲁班成了浮生国的女婿。
与此同时,离奇从荒岛脱险的九百九十九名山海国将士,成为浮生国众人围观的对象。动物园被围观的熊猫什么样,他们就什么样。
将士们各个衣衫褴褛,头发胡子老长还凌乱,但奇怪的是精神头都很好,各个斗志昂扬。被困荒岛这么久还能有这样的精神头,不容易。
接风宴上,将士们吃起肉来狼吞虎咽,喝起酒来更是不要命。
荒岛上的猴儿酿虽好喝,但毕竟是限量供应,因为那酒的形成极为不易。
首先得是空心树,然后还得被猴子塞满果子,然后猴子还得忘了这回事,然后还得发酵得当,还得在密封状态下发酵,然后就那么一丁点儿,然后还拿出一部分招待王二了......所以大家根本没喝够啊!
那个王二也得了赏赐高高兴兴回家了,但山海国的大笔赏金还没到,得等山海国将士回自己的国家再说。
对于其它六国来说,天生双翅的浮生国是个神秘的国度。
生活在高山上的他们怎么洞房、怎么睡觉、睡觉的时候翅膀是搁被子里面还是搁被子外面、吃太多长胖了还能不能飞起来、飞到半空遇闪电怎么办、飞到半空忽然想撒尿怎么办、半空放不方便脱裤子......每个非浮生国人心里都有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如今有了近距离面对面喝酒的机会,大家自然要婉转打听一二。
结果那天晚上,浮钩一宿失眠。
他一会儿把翅膀放被子里,一会儿放被子外头,怎么都不得劲,因为酒席上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居然想不起来平时是怎么放的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如果对一件事过于在意,便会搅得自己心神不宁。
对于浮钩的这个疑问,正确答案应该是“想怎么放就怎么放”......
山海国国君霍齐光沉寂了一段时间,不是因为受了打击服输,而是在悄悄练兵。他暗下决心,自己成就霸业的第一步就是吞并天煞的红楼国!
但是一直让他耿耿于怀的霍兰台却始终抓不到,这件事让他坐卧不宁。
想来想去,他想到了一个自认为很不错的主意,也没跟老师百丈冰商量,就在疫情过后率领文武百官去了云容山。
144 我会回来的
如今的云容山上早已建起了一座祠堂,里面立着霍兰台的雕像。他“死”后已经被追加为云容王。
霍齐光在雕像前鞠躬行礼,给“亲弟弟”敬酒献花,做的好像真的一样。
这个所谓祭奠云容王的举动,其实就是在昭告天下,真正的霍兰台已经死翘翘了,其余都是冒充的,以防什么时候兰台再蹦跶出来作妖,蛊惑人心。
可是很多老百姓都持怀疑态度。因为赈灾的时候有人放出消息说,那些救灾物资都是公子兰台筹办的。
如果他已经死了,宣扬他的仁德还有什么意义呢?
再加上关于霍齐光并非先王亲生骨肉的传言,老百姓们茶余饭后自行脑补出了一套兄弟相争皇位的剧情。
霍齐光一觉醒来,得到一个breaking news,听人禀报说大将军秦时月带着近千名手下平安无恙地回!来!了!
在浮生国的护送下,已更换新衣、梳洗利索的千名将士,感慨万千地回到了自己的祖国,恍如隔世。
他们满以为会得到国君的隆重款待和奖赏,也准备好好唠唠岛上的趣闻轶事,可万万没想到,迎接他们的竟是冰冷的牢狱之灾!
“把这些人都关起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霍齐光心里琢磨,这些人是在红楼国出的事,搞不好就是被红楼国秘密藏起来了,已经投降了他们,寡人看,他们现在是回来当内奸的吧!哼,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老师百丈冰急得团团转,一天求见无数次都被拒绝。
他私下里跟秦时月也有不浅的交情,知道秦时月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真正的大丈夫、忠诚的大将军。
大王这样对待历尽千辛万苦回到祖国的将士,实在太伤人了。可是,他根本没有机会当面劝诫国君,根本就没有人把他当老师看。
百丈冰有时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当初偷袭那一箭,幸好没把霍兰台射死,给国家留了点希望。
然后又很自责,作为朝廷重臣,怎么可以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礼仪道义何在?
他就在这样的自虐喝自我矛盾中度日如年。
春辞怎么也找不到义兄兰台了,暴跳如雷的红楼王也找不到他。
不光公子兰台失踪,他身边所有的人都齐齐玩失踪。
一问他所住那所大宅的护卫,才知道前几天,他们每个人都以不同藉口出了门。
有的说前段疫情憋闷得紧,赶紧出去溜溜弯透口气;有的说春江水暖鸭先知,去看看外边的水能不能钓鱼了,最好还是鲈鱼;还有的说昨夜一宿没睡好,想大街上的煎饼想得睡不着觉,赶紧大快朵颐一下必须的,还答应给门口的护卫带回俩来。
毕竟红楼王只让那些护卫负责大宅的安全,也没让他们当24小时贴身保镖,所以把人弄丢了也怪不得护卫。
负责收集信息的笑傲白跟怀信俩人,老早就打听到荒岛来客的事。
兰台对此早有准备,他井井有条地安排着,有人去当铺,有人去马市,有人去药店,有人去弄几身百姓的衣服,还有人去兵器铺子补给......疫情过去之后,百姓的生活已经渐渐恢复原样,小买卖也都重新做起来了。
就连风行纵的儿子风处闻也得到了消息,设法从军营里跑了出来。
如果兰台等人走了而他留下,那么必死无疑。他们父子好不容易团聚,再也不想分开了。
各种易容伪装后,每个人都脱下了红楼王赐的华丽衣饰,穿回粗布衣衫,日子重又变得颠沛流离。
等红楼王反应过来时,黄花菜都凉了,他们一行人已经快马加鞭跑出七八十里地了。
“这个骗子,霍兰台他是个骗子,寡人被骗得好惨啊!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大义灭亲!他还骗走了寡人的珍珠翡翠夜明珠,各种值钱的字画,还有千年的人参,还有......”
红楼王娄夜心疼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来人,把霍兰台他们给寡人抓回来,抓一个杀一个!山海国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春辞面色苍白地听着父王暴跳如雷。虽然她不明白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父王要杀公子兰台是千真万确的。
虽然她很想再见到霍兰台,但绝不想见到五花大绑即将被砍头的他。
只是,他就那么不相信自己吗?走是不得已,可是临走也不想法跟自己打个招呼吗?
她藉口寻找线索,不死心地独自去了兰台居住过的宅子,竟然真给她在书房里翻出一块丝帛,上面用虬劲有力的字迹写着——山高水远,后会有期,我会回来的!
不过既没署名,也没写抬头。
但春辞还是固执地认为是兰台写给自己的。
除了自己,他在红楼国也没有特别相熟的人,自然是写给自己的,于是将那丝帛珍藏了起来。
其实,这几个字也可能是兰台写给他的梦想和疆土的,他本就是个野心勃勃的人。
骏马四蹄如飞,扬起漫天沙尘。马背上的两个人合体,稳当得如同一人。
“对不起,又要劳烦予儿跟我奔波了!”
兰台在她耳边喊。
“又要麻烦公子照顾了!”
予儿也回头笑着喊。
自从吃了辰良给的七窍玲珑丸,这么多天来祝华予只变过一次翠鸟,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只要能跟心爱的公子在一起,就算生活动荡又如何?
一千山海军没有死,而是被霍兰台用阵法转移它处藏了起来,这件事就算霍齐光不想传出去,毕竟有那么多张嘴呢,很快传得天下皆知。
山海国百姓发现之前误会了公子兰台,原来他没死,他并不是一个为了保命连同胞都杀的人,原来他那么有本事,而且赈灾当中还受了他那么多恩惠,心中默默为他加了许多分。
而国君居然还去云容山祭奠他,更显出霍齐光的虚伪。霍齐光在百姓心中的分数早已减为负。
其实按霍齐光的本意,就应该将那些归来的将士尽数杀死,真正做到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只有死人才不会当内奸!反正山海国的部队还有那么多。
可是这一次,居然包括自己的亲信丞相左棠春在内的满朝文武都跪下求情,说万万不可杀!
“陛下,那些将士在荒岛上还每日三次坚持练兵,就是为了不辱使命,报效国家。杀了他们,就动摇了整个山海国的军心啊!”
“对,杀了他们,大王失去的不是一千名精兵,而是山海国所有将士的心啊!”
霍齐光被烦得不行,只好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命人先把那些将士关着,想等风头过了再找机会赶尽杀绝。
心情如此郁闷,到哪里去排解一下呢?
有了,去找流萤吧。
霍齐光两个月前新得了一名美女流萤,虽然容貌不是最顶尖的,但胜在温顺。
按理说,国君身边低眉顺眼的温顺女子还能少得了吗?
但这流萤还有个特点就是爱笑。
一般女子来到国君身边,多少有些拘谨,头都不敢抬,即便能挤出个笑也比较勉强或者功利。
可这位流萤,笑得自然,笑得大方,笑得甜美,笑得超然物外,因而与众不同。
霍齐光沉醉在这个第二眼美女的笑容里,可总觉得她的眼神有哪里不对。
再仔细看看,那眼神里缺了敬畏,可分明有欢喜啊。
嗯,见到自己就发自内心欢喜的女子,应该是真心喜欢自己,而不是爱慕自己的权势。
霍齐光更喜欢流萤了,当晚就翻了她的牌子。
软榻之上,流萤的小手到处摸摸摸,然后就触及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大王就寝,为何枕畔还放着剑?”
“习惯而已。”
霍齐光敷衍道。
流萤没再说什么,笑了笑在他身边温顺地躺下了,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霍齐光今晚很满意:“寡人明日封你为萤姬可好?”
美人垂眸微笑:“怎么都好,谢大王。”
好温顺的态度,好甜美的声音,霍齐光感到十分受用。
夜半时分,国君的鼻息已经很均匀。一双明亮的眼睛在他身旁眨啊眨,好像天上的星辰。
流萤悄悄起身,努力伸手去够那把剑。她看向霍齐光的眼里有欢喜也有仇恨!
欢喜是因为等了那么久,动手的机会终于来临了。
眼看指尖就要越过国君的身体成功碰到剑了,霍齐光忽然翻了个身。
流萤一怔,手僵在半空。
屏气凝神等了一会儿没动静,她才继续去够那剑。要不是侍寝之前被细细搜过身,除去一切硬物,起码她也会留一根锋利的簪子在头发里。
就在她抓起剑柄的瞬间,有一只手死死掐住了她的手腕!
“你要干什么?!”
霍齐光厉声问。
流萤生性再淡定,毕竟是个小姑娘,霎时间浑身血液倒流,顿了顿才回答:“我,我想欣赏一下大王的剑。”
“黑灯瞎火的你要赏剑?好啊,寡人就拿给你瞧瞧!”霍齐光冷笑一声跳下床,“唰”的宝剑出鞘,剑锋直指流萤的脖子,“说,谁派你来行刺的?!”
流萤早已抱定必死的信念,既然被识破了也就没必要伪装了:“没人派我来,是我自己想来,我想替天下百姓除了你这个暴君!”
145 大事不好了
霍齐光倒吸一口冷气,自己已经招人厌到,连个羸弱的小姑娘都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来杀自己吗?
明明可以一剑封喉,明明可以喊来护卫,但霍齐光竟然不想这么快就让她死:“你为何说寡人是个暴君?”
于是流萤开始声泪俱下地一条条控诉国君的暴行,竟然罗列了小半个时辰才说完。
其中促使她真正下定决心舍命来行刺的事件,是霍齐光刚刚继位时,某日心情不好随手杀来玩的一位婢女,那婢女正是流萤的姐姐。
姐姐当初因为年轻貌美,出门买块豆腐结果被太监硬拖进宫做婢女,原本幸福和美的一家一年也团圆不上一次了,只能鸿雁传书。
姐姐死后,父母因伤心过度先后过世,只剩了流萤一个孤女。
家破人亡的她早已不想独活,也听闻了国君许多其它暴行,所以她决定牺牲自己,手刃暴君,为民除害!
霍齐光听得额上青筋暴起,竟然无法反驳,直到流萤的尸体被人拖出去的时候,他还在握着带血的剑发呆。
这件事的后遗症就是,霍齐光在之后的半个月都没有翻任何姬妾的牌子,并且晚上独自睡觉的时候身旁齐刷刷放了六把剑,门外的护卫多了一个连。
除此之外,老百姓的苛捐杂税没有减免,不高兴时想杀人照杀,且脾气更臭。
流萤算是白牺牲了。
老师百丈冰对社稷前途忧心忡忡,加上对国君的失望,心事重重也病倒了。
还有两位臣子藉口自己年老体弱,无法再胜任国君交给的重任,请求告老还乡。朝中一片衰败景象。
霍齐光听说红楼国出身的鲁班成了浮生国的驸马,便把对红楼国的痛恨转移到浮生国身上,也不念及是浮生国上下一心救出了被困荒岛的山海军,派兵攻打浮生国。
浮生国地处高山,群臣联合上奏说地形险恶,不适宜攻打,再说从情理上也不适宜攻打,人家也没招咱们。
霍齐光震怒:“你们是不是忘了,寡人才是一言九鼎的国君!寡人的话你们都不听,想反了是不是!”
这样一来,谁还敢站出来说话?像以前的风行纵那样不惧君威的忠臣再也没有了,毕竟什么也没有脑袋重要。
可是当他问满朝武官谁愿出征时,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的。
“浮生国不过是一群长了翅膀的不人不鸟的怪物而已,你们难道没一个敢去挑战吗?!”
一声声质问在奢华空旷的大殿里回响。
“大河湾,你去!”
大河湾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接旨。他是已故将军满江树的好友。
但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攻打人家浮生国?大河湾心里老大不情愿。
再说他从小在大河边上长大,要说游泳摸鱼抓螃蟹,那是一把好手,对山里打仗却是两眼一抹黑。
半月之后,大河湾率领的部队在雾督山经历了他人生中最惨的滑铁卢。
他们爬上山见到敌人的影子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人爬到半山腰,装粮草的车却坠下了山崖,已经让将士们的心凉了半截。
浮生国将士占领了制高点、山垭口、交叉路口和山间通道,让山海国的防御体系陷于瘫痪。
加上穿插迂回、纵深攻击、独立作战分片割歼等战略,再使上新驸马鲁班设计制作的各种宝贝,简直把山海军打得落花流水!
大河湾看看将士们几乎全军覆没,自己就算侥幸逃脱也没脸回去交差,索性在被生擒之前吞剑自刎!
山海国又损失一员大将。
之前还故作镇定的霍齐光,经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终于也病倒了。
可他拒绝太医看病,拒绝吃药,也拒绝任何姬妾的探望。
“他们都不是好人,肯定是要趁寡人虚弱之际刺杀寡人!”
霍齐光直挺挺地躺在塌上望着屋顶想。
人生病的时候特别容易胡思乱想,容易悲观。半生享尽荣华富贵、后宫佳丽三千的霍齐光,此刻觉得无比孤独。
为什么寡人拥有一切,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叫谁来就叫谁得立刻到,却还会感到孤独呢?
为什么那个霍兰台净身出宫,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却还有那么多人抛家舍业、死心塌地跟着他受苦呢?
这时有人禀报,说百丈冰求见。
百丈冰自己也是大病初愈,听说国君病了,颤颤巍巍拄着拐杖来看望。
可霍齐光大喊“不见!不见!”
心说任何人都不可相信,越是平时熟悉的,越得好好防着,指不定什么时候,这个老东西就会捅寡人一刀呢。
百丈冰等了许久也见不到国君,只好又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走远,背影无比瘦削和落寞......
兰台等人快马加鞭跑出千里之外,进入了山海国地界,该找个地方歇息了。
他们在一处略显偏僻的地方找了个不大不小不显眼的客栈,准备先好好休整一下。
意非酒在马上坐的时间长了,想活动活动筋骨,因此自告奋勇跟笑傲白一起进去询问房间,其余人在外等待。
结果才没片刻工夫,就见意非酒慌慌张张地从里头跑了出来!
平时多得意多淡定多胸有成竹藐视千军的一个人啊!不管此前出过多大的事,都面不改色心不跳,而此刻竟然风度全无,满眼惊慌!
兰台等人暗暗握住了手中的兵器,以为是霍齐光在这里有埋伏。
“换换换一家!”
意非酒边跑边说,匆忙中还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兰台过去扶住他:“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意非酒一边回头心有余悸地看,一边说,其实也没啥大事儿。
这不像先生的风格呀!
正在大家疑惑的时候,笑傲白也从客栈里面追出来,边跑边喊:“先生等等我,你跑啥呀?!”
这时大伙才看清,意非酒脸上竟然百年不遇地笼罩着一层红晕!
真是奇事一桩,先生可以说是个脸皮相当厚的,面对别人指着鼻子的辱骂都可以笑得十分惬意,脸皮厚度能跟他比的怕是只有霍兰台了。
“我去看看。”
兰台带着疑问快步往客栈里去,不管意非酒如何阻拦,他都执意要搞清楚到底何人让先生如此惊惶。
客栈的装修古朴自然,打扫得也非常干净。
只见柜台后面立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并不算美貌,左半边脸还有一条隐隐约约的伤疤,但胜在气质典雅。
有客人进来,老板娘却石化般动也没动。
“老板娘。”
兰台四顾并无他人,于是喊了句。
妇人没有回答,眼睛怔怔地看着门口,魂儿都没带在身上的样子。
兰台凝神打量,只见妇人的眉心还有一颗很小但很精致的朱砂印记,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是她!”
这时,呆若木鸡的老板娘终于反应了过来,可是没有热情招呼客人:“对不起,今日客满了。”
说罢到门旁拿出“客满”的牌子挂上,匆匆追了出去,留兰台一个人在客栈前台。
意非酒出去之后就急急忙忙拽这个拽那个,嘴里喊着快走快走赶紧走。可是大家都没动,公子还没出来呢。
“你们都不走,那我自己先走了!”
意非酒一边叨叨着一边脚底抹油。
“九哥!”
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声音不大,但在他听来不亚于一个盛世惊雷。
“九哥,我终于等到你了!”
老板娘又喊了一声。
过路人不多,兰台一行稀稀拉拉分布在各个方向的吃瓜群众,都注意到意非酒缓缓回转的脸上竟然满是动容。
九哥,酒哥?难道就是意非酒先生?这该不会是意先生的老情人吧?
也是,意先生一直是孤家寡人,以他这样玩世不恭的性格,不应该没女人啊!
没想到意非酒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认错人了。”
客栈老板娘不知道周围都是意非酒的熟人,估计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她的眼睛里就只有一个人,她听了怔怔地呢喃:“是啊,这么多年了,也难怪你把我忘了。”
这时只见霍兰台风风火火跑过来:“老板娘,你给我拿的酒怎么少了一坛?”
包括妇人在内的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地望着他,啥时候买酒了?
“走走走,跟我去里面清算一下。”
兰台一边说,一边招呼妇人回客栈,还招手示意大家都跟上。
大家都去,意非酒总不能一个人在外面杵着吧?只好也跟了进去。
一段尘封的情事缓缓揭开了面纱。
事情要从三十五年前说起。
老板娘名叫翠襟,出生在一个贵族之家,爷爷早年靠木材生意白手起家,父亲在朝廷里做官。
翠襟正值豆蔻年华,再加上肤白貌美大长腿,来求亲的踏破门槛。
父亲放出话去,“我们家不招白衣女婿”。
在古代,平民穿不起绫罗绸缎,才穿白色衣裳。所以白衣又指无功名也无官职的人。
翠襟本是听父母话的乖乖女,未经世事自己对婚事也没什么想法。
直到有一天,翠襟听见后院吵吵嚷嚷,一问才知道府里家丁抓住一个少年,据说是翻墙进来耍流氓的。
出于好奇,翠襟溜过去瞧一眼热闹,结果正撞见一个头发轻舞飞扬的少年在几个家丁手里挣扎。
奇怪的是他一点不回手,宁愿拳头打在自己脸上也要护着怀里的东西。
146 成年人真正的卸妆是酒后
“别打了别打了!”
翠襟忍不住替被抓的少年求了两句情。
少年一看见翠襟,立马两眼放光,挣脱束缚,从怀里掏出一支鲜艳欲滴的玫瑰来,嬉皮笑脸地叼在带了血迹的嘴角说,自己是特来给小姐送花的。
虽然少年被胖揍一顿,但他桀骜不驯玩世不恭的样子,完全颠覆了翠襟心中对异性的幻想。脸红心跳之下,她觉得这人有种痞痞的帅感。
被揍的自然就是不走寻常路的意非酒同学本尊啦。
这事还没完。
少年皮糙肉厚,回去养了几天伤又活蹦乱跳了。
本来只是听人说那家小姐长得好看,出于好奇才去翻的墙,但见过之后怎么回事还真有点动心了。
这天翠襟在自家花园里读书,忽然,一个紫色大圆茄子从天而降!
幸好她躲得急,还以为是暗器呢。
茄子被对切成两半,然后又用一根红绳在外面捆得结结实实,说明里头肯定有东西。
好奇的翠襟跟两个小婢女七手八脚解了绳子,见里头竟然藏着一朵用胡萝卜雕刻的玫瑰花!
翠襟通过花园墙上装饰的小孔往外看,那个爆炸头发型的少年正在外面冲自己痞痞地笑!笑得她一颗芳心上蹿下跳。
后来又收到过他好多份带着童趣的小礼物,比如别着一朵玫瑰花的弹弓啦,用狗尾巴草编成的小兔子啦......虽然没有多值钱,但心意满满!
不过也不总是这么顺利,也有过意非酒被一盆从天而降的洗脚水泼出去的景象,那是府里做事的大嫂被他一声一声小姐地叫烦了。
一次父母不在家,翠襟找藉口出了大门,两个年轻人终于有了在合欢树下互诉衷肠的机会,粉红色的花落了两人一身。
意非酒很会讲笑话,经常把姑娘逗得哈哈大笑。一个姑娘家家的应该笑不露齿,哈哈大笑那可不是一般的好笑了。
而翠襟琴棋书画无不精通,给意非酒讲起历史故事也是绘声绘色。
一段玫瑰色的感情迅速升温,尽管一个是富家小姐,另一个是儿时因洪水与家人走失、靠打零工为生的落魄少年。
两人约定了时间和暗号,常常找机会幽会。
意非酒:“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混出个名堂来,绝不以白衣之身娶你!”
翠襟红着脸:“酒哥,你是不是白衣无所谓,反正我那个啥已经对你......”
可是,父亲已经替爱女应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当地首富盛氏。
翠襟坚决不嫁,把父亲气病了,而且这一病可是不轻,大夫直接让准备后事了。
翠襟无奈,为了让父亲好起来只得违心答应当盛家的媳妇。嫁过去的第二天,父亲的“病”居然立马好了,这是后话了。
婚事举办得很盛大,可以说是普天同庆,而喧嚣的背后是以泪洗面的新娘和生无可恋、借酒消愁的意非酒。
痛定思痛后,意非酒难能可贵地依然选择发奋读书,只为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功夫不负有心人,多年后考取了功名,最后成为了皇子的老师。
可他万万不会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翠襟嫁到盛家后,竟因拼死拒绝洞房花烛而遭家暴,从来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最后盛家少爷也烦了,白天为了面子和名声,依然让翠襟光鲜亮丽地当少夫人,晚上却让她沦为洗衣妇,动不动就对她拳脚相向。
毕竟是自己花大笔礼金娶来的姑娘,不能对之上下其手太窝火了。
盛少爷一次借着发酒疯对她胡来,被翠襟随手抄起一把剪刀戳了过去,险些丧了命。
在几个早就看不惯少爷家暴的好心家丁帮助下,翠襟当场逃出了盛府,过起了隐姓埋名的日子,当真靠给人洗衣赚钱,并且一直一个人。
为了不被人认出,那些年她每天都想法设法遮住眉间的朱砂,直到过了几十年才不再那么紧张。
其间她听说意非酒当上了皇子的老师,还听说他也是一直未娶,于是激动地带着省吃俭用攒的银子长途跋涉去找他,一路上想着重逢的场景,心中又是喜悦又是苦涩。
万万没想到,就快要到三皇子府时,竟被两个流氓玷污,脸上还受了刀伤,留下一条长长的伤疤!
心灰意冷的翠襟,自觉更加配不上酒哥,遂打消了找他的念头,继续隐姓埋名,近些年才开了家客栈为生......
这天晚上,对意非酒来说,其他人都变成了透明人,而霍兰台也有意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他跟意非酒不仅是师生,还是忘年交挚友,意非酒曾有句名言——“成年人真正的卸妆,是在喝点酒之后。”
一次酒后吐真言,他跟兰台讲过这个眉间一点朱砂的故人。
兰台知道先生用情很深,走过半生终于重逢,自然要让他们好好相处一下了。
意非酒心痛地说:“原来你为了我吃了这么多苦,辛苦你了!”
灯下的翠襟抹了抹眼泪:“我脸上的伤疤,是不是特别难看?”
“一点都不难看,你还是跟当年一样美。”
“胡说。三十多年过去了,我都变成老太太了,怎么可能还跟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一样?”
“真的,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么美,把我的心牢牢抓了三十五年。”
“你以前坏坏的,痞痞的,不走寻常路,现在怎么这么会说话了?”
“我只是把心底的真话说出来而已。”
“酒哥,”翠襟垂下头,脸色有着复杂的神色,“你心里一定还有些真话没说出来。”
“我知道你心里为了什么而忐忑,你千万别多想,你没做错任何事。无论发生过什么,你在我心里一如既往。”
翠襟感动得眼里无风起浪,等着他说后面在一起的话,可等来等去他就是不说。
她的心凉了半截。男人说不在意清白,应该是假的吧?
不大不小的客栈却有个相当宽敞的地下酒窖,收拾得干干净净,通风良好。
意非酒拍胸脯担保老板娘翠襟是自己人,绝对可以信任。于是在翠襟的安排下,大家掩人耳目来到酒窖议事。
意非酒提出:“现在太尉映天水跟霍齐光暗地里有分歧,也许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拉拢映天水,夺取兵权。”
契阔有异议:“我不是太懂兵法,但以前常听人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咱们是不是该把各方面准备得重分一点再冒险呢?”
风行纵替胞弟回答道:“契兄说得不无道理,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更适用于民间造反,而咱们是名正言顺的皇子来推翻冒牌继承人的统治,等夺回皇位之后,倒是要高筑墙、广积粮,称霸天下,那才要徐徐图之。”
契阔担心地说:“想拉拢太尉映天水,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让他放弃权力和富贵跟咱们造反,那就更难了。”
意非酒一笑:“说的是,不过如果你知道映天水的弱点是什么,就会跟我一样有信心了。”
风行纵接着说:“我跟映天水同朝共事多年,对他十分了解。记得有一年他突然抱病无法上朝,这一病就是三个月,凡是去探望的都被婉拒,向太医打听到底什么病,太医唯唯诺诺不敢说。等三个月后初次上朝,映天水整个人浮肿了一大圈,眼睛小了一半。”
意非酒十分默契地接过了话头:“后来大家发现,那个负责给应天水看病的太医竟然莫名其妙死掉了,我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秘密。”
风行纵一笑:“咱哥儿俩别卖关子啦,其实映天水从小对鸡蛋重度过敏,平时他的饭菜都要经过专人严格审查,偏那次不知怎地掉了一点点蛋黄渣渣在汤里,没想到酿成大祸,让他九死一生差点没活过来。他对鸡蛋过敏的事,连霍齐光都不知道,也不敢让他知道。”
因为霍齐光那么谨慎的主儿,绝不会对一个有明显弱点、容易被别人控制的人委以兵权重任的,所以这算是映天水最大的秘密了,凡是知晓的,基本都被杀光了。
于是大家又问了:“那么风先生你又是咋知道的?”
风行纵哈哈大笑:“有一次,先王举办宴席,强烈推荐我等尝一道菜,名叫三不粘,不粘勺、筷、盘,故取此名。那菜的主要成分是鸡蛋黄、山楂糕、淀粉、白糖和花生油,当时我们赞不绝口......一不留神又扯远了哈哈哈!”
那菜成品的颜色和性状,不要说厨艺惊人的风行纵,是个人就看得出主要成分是蛋黄。
当时映天水脸色就变了,坚决不肯尝,最后谎称自己肚子不舒服要方便,才中途退席出去。
可是整个过程展现出来的信息,怎能逃过睿智的风行纵的眼睛!
老要面子老要面子的堂堂太尉,若不是逼急了,怎会当着满朝文武和国君的面提出上wc呢?
再说映天水贴身服侍的婢女,就算被杀光,死之前也多少透了点信息出来,有心人自会听了去。
“那咱们该如何利用映天水这一弱点呢?”
这回是霍兰台微笑着说:“给霍齐光放出风去,说映天水对鸡蛋严重过敏。手无缚鸡之力的都可以威胁到手握兵权的太尉性命,霍齐光必然没有安全感,会削掉他的官职。为了防止映天水余党报复,霍齐光很可能直接要了他性命。同时也给映天水那边放出风声,说大王早就看你不顺眼,并怀疑你勾结不法分子欲行兵变,要削你兵权赐你毒酒。这样,映天水自然跟霍齐光势不两立了。”
147 爱她就对她狠一点
夜陵问:“那么,怎么把风声有效地吹到这两个人耳边呢?”
风行纵:“你们问到点儿上了。先王的八位近身护卫当中有个叫子丑的,是我们的内线。霍齐光继位后,由于不信任,将其余七人尽数杀光。到子丑这儿,由于他自行割掉了舌头,挑断了自己两腿经脉,表示不会乱说话也不会乱惹事。那天可能赶上霍齐光高兴,居然就这么放了他一马,把他打发到给太监做饭的厨房去帮工了,因此也就保住了咱们的内线。”
念及此处,兰台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这些为自己卖命的兄弟,一天福没享过就已经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
大家问:“没有舌头且双腿残废的人,如何做咱们的内线啊?”
意非酒:“我想法给他弄了接筋灵药,他的腿早就没问题了,只是还佯装不能走。子丑为人低调机灵,胆大心细,办事一向妥当。我们一度是用他亲自训练的知更鸟联络,但天气寒冷的时候,知更鸟就指望不上了。”
“那怎么办?”
“我们有这个。”
霍兰台从袖中拿出一个竹蜻蜓模样的小玩具,一横,一竖,构造几乎就这么简单。让人怎么也不相信,这个没头没脑没生命的东西能飞鸿传书。
霍兰台:“多年前我游历四方的时候,曾遇到过那个巧手工匠鲁班。因为聊得投机,他曾送我一个竹蜻蜓。我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他说,这个玩意儿不是只有小孩子才会着迷。看着简单,其实里头大有乾坤,百里范围内,你让它去找谁,它就能去找谁,自然还可以送信。”
原先不知情的几个人,听了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起哄让公子表演一下:“咱也不用百里之内,就这地窖里这么大点儿地方就行。”
于是兰台欣然表演。几个大老爷们儿兴致勃勃玩起了“无人飞机”。
当然了,这群大老爷们儿里面还夹杂着一个小女子。予儿本来刚才有点儿困,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一听说有这么好玩的东西,立马眼睛瞪得溜圆等着看,有趣的物是她绝对不会错过。
看这意思,如果兰台表演失败,还有点儿下不来台了呢。
“那你们选个人吧。”
大家一致推举德高望重的风行纵来赶这个时髦。
于是风行纵走到地窖最南端角落站好。
兰台走到最北端,对着手里的竹蜻蜓嘀咕了几句,然后向空中一抛——
只见竹蜻蜓原地螺旋形上升,大约升到三尺高后开始平行移动,仿佛有生命般在空中停停飞飞,寻寻觅觅,最后竟然真的停驻在风行纵头顶上方,旋转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掉在他脚边!
大家全都震惊了。这玩意儿放在现代就是带了雷达定位系统啊,而古时候只能解释为神迹。
兰台哈哈大笑:“厉害的不是竹蜻蜓,而是鲁班啊!那绝对是个人才,有他在,浮生国的战斗力不容小觑!”
从此,鲁班被兰台这一伙人称为“班神”。
“公子是怎么让竹蜻蜓知道找谁的?”
“只要对它说出要找之人的姓名、身高、基本外貌特征即可。”
这时,一直没吭声的予儿心有不平地问了:“既然公子有这好东西,那以前为什么不拿出来?以前你找不到我的时候为什么不用它呢?难道你估不出我的身高吗?”
言下之意,看来公子根本不想找我啊。
兰台赶忙解释:“其实这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竹蜻蜓了,那个早被我玩儿坏了,这个是功能升级8.0版本嘿嘿嘿。好了不逗你们了,其实这是鲁班刚给我送来的。前些日子他大婚,我设法送去了贺礼,他也派人给我送来了回礼,说他也很痛恨霍齐光的暴行,同情山海国老百姓,说希望这些竹蜻蜓能帮上我的忙。”
以前不知情的几个人,更加感慨公子的人脉之广,交情之深,魅力之大。
兰台说,这次鲁班一共给自己送来了六只竹蜻蜓,足以派上大用场。
但是笑傲白同学又有问题了:“如果要找的人在屋子里头呆着怎么办?难道竹蜻蜓还会自己去敲门不成?”
兰台:“问得好。所以最好是跟要找的人约好收信位置,比如房前、树下、井旁。”
笑傲白捧腹大笑:“公子你一定是在开玩笑,为的不就是让它送信吗?要是跟对方能约上,还用它送信吗?”
“所以要提前约。比如我们跟子丑早有约定,万里无云也无风的晴夜,无人的树下,收到信的可能性最大,此约定万年不变。虽然这个竹蜻蜓还有很大局限性,但这么个小东西,已经能做到我们人类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实属不易了。”
夜陵:“靠,这个鲁班这么厉害,公子还不如把他直接拉入伙,将来事成之后分他点江山美人......”
兰台摇头:“不不不,第一,目前以他对咱们的帮助来说,已经跟入伙差不多了;第二,入不入伙要他自己心甘情愿,强扭的瓜不甜。鲁班现在是浮生国的新婿,佳人在怀,怎么会惦记其它的呢?”
夜陵:“他不惦记我可惦记,公子帮我记着啊,等大业成了的那天,美女给我一次先来十个八个的。”
大家哄堂大笑,开始埋汰他。
予儿又不懂了——为什么美女要一次给他来十个八个?夜陵他胳膊有那么长吗?他搂得过来吗?
更重要的是,喜欢一个人足够了呀,十个八个都喜欢,也太贪心了吧。
她这个人心里藏不住想法,看向夜陵的小眼神儿顿时多了几分意见。
兰台瞥见忍不住偷笑,同时悄悄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意思是我有你一个足矣。
于是,予儿脸上猝不及防出现一个灿烂的笑,对兰台来说,就是这昏暗地窖里升起的一轮太阳。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山海国皇宫,也就是子丑所在的位置超过了百里,所以需要另寻时间地点放飞竹蜻蜓。
这几天,他们就住在翠襟的客栈里,一来可以好好休整和计划,二来也让意非酒跟翠襟多相处几日。
每天霍兰台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教予儿武功,这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因为自己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她身侧。
予儿一改在天庭上课时打瞌睡的传统,勤学苦练十分认真,她的目标是没有灵力也至少能自保,不拖公子的后腿。
最好的爱情,就是为了对方变成更好的自己。
她以前在山中常年运动,身体素质本就很好,且受过名师鬼谷的指点,融会贯通悟性高,再加上兰台的点拨,拳脚功夫进步神速,只是青葱般的手指上很快磨出了茧子。
练体能做平板支撑的时候,浑身已经开始颤抖还在努力坚持达标。这个姿势是用于训练核心肌肉群的,她的小细胳膊小细腿儿必须得练练力量。
兰台看得于心不忍,那句“歇会儿吧”就在嘴边,可忍了又忍始终没出口。
越是爱她,就越得对她严格要求,因为将来,敌人是不会看她可怜就对她手软的。
平板支撑已经做了近半个时辰的予儿,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头上也滴下颗颗汗珠。
可这离兰台按她的身体状况制订的目标时间还差一点,她很顽强地坚持着。
蹲在一旁的兰台,同样也汗水涔涔。
他又没做运动,为什么会一脑门儿汗呢?
因为予儿往那儿一趴,胸部自然向下,臀部浑圆上翘,形成最完美不过的曲线。
而且运动的时候不能穿太多衣裳,又热,所以美丽的大白馒头从领口一览无遗,看得他口干舌燥!
“时间,还没到吗?”
累得不行的予儿咬牙问。
问完发现没反应,抬头一看,公子正直勾勾地望着自己某个部位发呆。
予儿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哎呀走光了!一脸的嗔怒。
兰台这才反应过来,本以为她会生气,正准备道歉,却听见予儿脆生生地说:“至少先把门窗关好呀。”
“哎,好嘞!”
兰台愉快地跳起来把窗户缝拉严实了。予儿的意思是只要不被别人看去就好,被我看没事儿嘿嘿。
许多人出门在外诸事不习惯,认床,在外面睡别的床就不踏实或者失眠。
但是兰台和予儿都没有这个毛病,因为有对方在的地方就是家,无论是金窝银窝还是狗窝。
这几日的平静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意非酒见到了故人,而兰台也可以在被窝里光明正大地拥着予儿啃啃啃,啃完脸蛋啃脖子,啃完脖子啃馒头......
以前他很喜欢啃鸭脖,可鸭脖怎么可能有予儿美味呢?
他们俩可是行过成婚之礼的人啊!可其实还什么都没干过。
兰台心里痒痒的,总在琢磨,啥时候该告诉她“洞房”真正的涵义?
虽然他俩不沮丧不悲观,然而残酷的现实是,现在自己正如丧家之犬一样奔波在路上,前路坎坷,成就霸业遥遥无期。
忍。
大不了一会儿泡个凉水澡。
兰台硬生生吞下了自己的欲 望,抱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
天真的予儿以为拥抱加上抚摸公子的六块腹肌,就是相亲相爱的全部了,玉臂也紧紧搂着公子的脖子,在他耳边忽而吹气如兰,忽而小鸟轻啄地吻一下。吧唧,香香的。
兰台忽然生出一种感慨,自己真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有一个女子对自己如此死心塌地,还有一帮志同道合的兄弟生死相随,人生中那些坎坷和不如意又算得了什么呢?
“今日哪里也不去,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148 茄子信
予儿欢呼雀跃。其实她早就馋公子的手艺了,只是之前每天都那么忙碌,压力那么大,她怎么好意思提出那种自私的要求?
“但是我有个条件,你得跟我一起上街买菜。”
“好哒!”
予儿答应得无比干脆。再说她其实很喜欢热闹,出门逛街什么的哪个女人不喜欢?
说干就干,两人对镜易容成一对满脸皱纹的老头儿老太太,手挽着手恩恩爱爱地上街了。
现在化个这种妆对他们来说已经易如反掌。
在山海国的地盘儿,市容市貌都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
予儿高兴得想要一蹦一跳,被兰台扽住,冲她挤挤眼。
是啊,哪儿有老太太走路一蹦一跳的?分分钟露陷儿。
予儿会意一笑,赶紧学着弯腰驼背,步履蹒跚,时不时还干咳两声外加伸手捶捶背,逗得兰台哈哈大笑。
他们看起来就像一对老顽童。
“老板,这个给我来点儿!”
兰台在菜市场先买了个大篮子挎着,然后一眼看见了蕨菜,捆绑着他们无数美好回忆的蕨菜!早春季节,蕨菜居然已经上市了。
一看见它,就想起当初云容山那个抱着荷叶盘子把底儿上的香油都舔得干干净净的小馋猫儿。
“多买点,这回可得管够哦。”
兰台笑着跟卖菜的说:“给我来五捆。”
老板高兴地一边拿一边说:“蕨菜可是长寿菜啊,祝您老两口和和睦睦,健康长寿!”
予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因为易容成老头老太,头一次被人祝健康长寿,感觉怪怪的。
蕨菜之所以叫长寿菜,是因为富含矿物质和多种维生素,能够促进肠胃的蠕动,还有消食减肥的作用。蕨菜中的蕨菜素还可以杀菌,清热解毒。
接着又买了点鲜蘑和各种青菜,但肯定不如山里长得肥美。
街上碰到一个买花的小铺,兰台停下了脚步。
这可不是个鲜花店,而是卖头花的铺子。
老板看到两位满头银丝的“老人”在摊前驻足,赶忙热情推荐,末了还露出羡慕的神情说:“以前我以为什么白头偕老都是骗人的,成天哪儿有那么多情啊爱的,直到看见你二老,白发苍苍的老爷子还给老太太买花戴,我感动了,我挑几朵花送您吧,祝您二位寿比南山,恩爱一辈子!”
予儿尴尬地眨着眼,倒是兰台一笑,把掌柜的推荐的花尽数收入囊中,末了又拿了一支玫瑰红的发簪,然后照价掏出数文钱硬塞了过去。
掌柜的笑呵呵地说:“真是个倔脾气的老爷子,也可能人老了脾气都倔吧。”
离开那铺子之后兰台说:“掌柜的推荐的也挺好看,但是颜色太老气了点,当真适合老太太,所以我又挑了这个给你,青春靓丽的予儿,玫瑰红最适合你!”
说着,就亲手把那支玫瑰发簪插在她头发里。
满头银丝的“老太太”头戴一朵艳丽的花儿,幸福地挽着老头子的手臂“蹒跚”地走在大街上。
刚幸福了没多久,一个埋头走路的男人猛地撞了一下兰台的肩:“抱歉啊抱歉,赖我没看路!”
兰台反应很快,赶忙松了予儿的手,顺势一屁股就坐地上了,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揉着肩头说:“你小子走路不长眼睛啊,都快把我这把老骨头撞散架喽!”
那男人连忙扶起他道歉,然后竟然一脸喜悦地握住兰台的手:“是你啊大爷,有生之年能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无视兰台看神经病的眼神,那男人自顾自地说了好多表示心情无比愉悦的话。
予儿也反应过来,自己和公子现在是老太和老头的人设,赶紧苍老着嗓音说:“老头咂,你没事吧?”
男人问:“大爷你真不认识我了?我就是街对过那个卖豆腐的小刘啊!以前你还说我家做的豆腐特别白特别嫩呢!”
兰台心里腹诽,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我什么时候吃过你豆腐?
然后装作老糊涂的样子对身旁“老伴儿”说:“走走走,我要回家骑大马。”
予儿也很给力,抱歉地跟男人说:“不好意思啊,我老伴儿上个月生了一场病,好了之后就有点糊涂,怕是要帕金森,我先带他回家了啊。”
男人望着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在后头摇着头说可惜啊可惜,可怜啊可怜。
兰台对装模做样搀扶着自己的予儿使了个眼色,两人拎着菜,没回翠襟的客栈,而是故意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兰台用内力感知到后面有人在跟踪。
他微一转头,跟踪者快速闪身藏了起来。
兰台用余光略一打量周围情况,果断扯着予儿纵身向高处一跃,从胡同某个墙头翻了进去。
跟踪者追到的时候,发现一对步履蹒跚的老头老太居然凭空消失,啧啧称奇,然后不信邪地向前追去。
又等了一会儿,一对“飞檐走壁”的“老人家”才重新现身,互相搀扶着向相反反向走去,很快消失在繁华的街市上。
但直到夜色降临,他们才敢绕道平安回到客栈。
意非酒分析:“那个男人撞你肩膀用了十成的内力,显然不是个普通卖豆腐的,来者不善。倘若当时你运用内功,两脚稳稳钉在地上,就暴露了身份,幸好你反应得快。看来,霍齐光是草木皆兵啊,他不杀了你是绝不会罢休的。往后我们都要格外小心才是。”
这个小插曲过去,做饭还得照做,不然白买了那么多菜呢。
予儿真是长进了,这次学做饭学得聚精会神,一次就掌握了精髓。
跟翠襟借的厨房里烟熏火燎,但饭菜香气扑鼻,就连生火弄个大花脸也换来银铃般的欢笑声......
山海国一栋阔绰的大宅院中,一位黑红脸庞大嗓门儿的老者正在冲一个婢女发脾气,缘由是他要出门见朋友,负责帮他穿戴的婢女,拿的是他不想穿的一双鞋子。
跪在地上的婢女瑟瑟发抖,泪水涟涟。
“老爷老爷别生气,大不了再让丫头重拿一双就是了,多大点事,发这么大火干什么,小心肝火太旺对身体不好哦。”
老者被正妻这么一劝,猛然醒悟自己小题大做了,婢女又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她怎么知道今天自己想穿哪双不想穿哪双呢?不就一双鞋吗,再去拿就是了。
这位老者正是山海国三公九卿中专管兵权的太尉——映天水。
这位太尉大人很识时务,很会跟领导套近乎,腐 败得也有个限度,人缘也还过得去,所以之前许多年都算是顺风顺水。
但自从新君继位后,他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以前他堂堂太尉是山海国的最高行政长官,可以说一张嘴就能号令千军万马,但疑心病奇重的霍齐光不信任他,名义上映天水还是太尉,但实际上他的兵权已经一分为三。
霍齐光派了另外两个人牵制映天水的势力,一个是守卫皇城的亚夫,另一个是城外驻扎军营的大将军梁浩。
以前这俩人听从太尉调遣,表面笑脸内心不服,但现在已经可以跟太尉平起平坐,三分兵权。
映天水心里不爽之极,但在国君面前又不能表现出来,还得笑呵呵地恭维说这样好这样好,现在国际上最流行的就是团队协作精神,只有我们三人精诚合作才能用兵如神,国家才能蒸蒸日上嘛!
当时霍齐光微笑地看着他,心里想的却是,哼,骗谁呀,你心里好受才怪呢,寡人就不能让你太好受,你好受了,寡人心里就别扭了。
先王霍禄甫大大咧咧,虽然后期并不算一个明君,可也还算光明磊落。像这样君臣之间互相猜忌记恨挤兑的情况,是在霍齐光时代被发扬光大的。
不过难能可贵的是,映天水在意识到自己不该发火后,让人把那个小婢女叫了回来,竟然以堂堂白发太尉之尊跟她道了个歉。
虽然只是一声抱歉吧,却把小婢女吓得连连磕头,小鸡啄米似的。
“没事了,你下去吧。”
映天水对她说。
小婢女感恩戴德地走了,估计后半辈子都会对映大人鞠躬尽瘁,并将他的美名传于世间。
太尉大人收拢人心还是有一套的。
想当年刚刚走马上任的时候,为了让一众将士服自己,在第一次战役过后太尉亲临战场,曾为一位被蛇咬了的兵士吸伤口里的脓液。
当时感动了无数将士,心甘情愿为他赴汤蹈火。
其实,映天水只不过对蛇毒颇有研究,根据牙印判断出那不是毒蛇才敢下嘴。
话又说回来,映天水想,自己为什么会无端发火呢?究其原因还不是事业上不得意!
舒坦了那么多年,现在大王忽然来个三分军权,凭啥要把属于老夫的东西分给别人呢?面子是一回事,关键还不安全。
正琢磨着,忽然有家丁慌慌张张来报,说府门口收到茄子信一封!
“茄子信?”
映天水一头雾水。
家丁解释说:“就是把一个大圆茄子对切两半,放一封书信进去,然后再将茄子拼上并用绳子缠好。”
映天水好奇地问:“书信上写了什么?”
家丁呈上一张丝帛,只见上面白底黑字写着:“太尉大人想吃三不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