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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闲愁     谕仙txt下载     谕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煞魔阵

    到了夜深,王离见真人都被士兵看着出了元帅府,心道这耶律冠心还挺大,这不就是邀请百姓看戏法吗,趁着混乱,他与陈元溜到元帅府外城角落,吹了下口哨,等着风绝王回来。

    许久没等到风绝王,陈元有些担心,怕哨声引来士兵,这时一道黑影从他眼前闪过,还没反应过来,却是发现已经被异兽群包围了。

    王离看着风绝王带着十几头巨兽一起回来,大喜道:“真有你的,哈哈,这下没有后顾之忧了,陈将军,咱们进元帅府吧。”

    王离骑着风绝王翻过城墙,为方便行动,陈元则是找了另一头看似温顺一些的,二人骑着异兽进了元帅府,便分头搜寻耶律冠,约定不论找到与否,最迟半个时辰出来汇合。

    王离不认得那耶律冠长什么模样,陈元也一直是听说其名,不知其人,要找到耶律冠,还得从府上的士兵口中敲出信息来。

    守在在一处转角,王离见到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孩打着灯笼朝他走来,忙伸手一指点在她的睡穴上,使其短暂昏迷,堵住宫女嘴巴,将她拖到暗角处,见她苏醒过来,王离便拿出她嘴里塞着的布,问道:“耶律冠在何处?不说便杀了你!”

    耶律冠素来倾慕大姚文化,不仅将元帅府建成了皇宫的模样,就是在府上说的话也是大姚之语,穿的衣物也是大姚之服,吃穿用度皆是如此,故而这宫女听得懂王离的话,更明白王离的身份。

    这穿着真人服饰的男子显然是姚人。

    不知为何姚人会穿过北漠,还顺利进入元帅府,宫女有些害怕,见到王离身后的巨大异兽,更是不敢出声了。

    王离见她不肯说话,从玄黄袋中取出一把长剑,逼在宫女的脖子上,吓唬到:“你如果不肯说,那我就只能杀了你了。”

    动真兵刃效果比空洞言语恐吓效果好得多,这宫女忙求饶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元帅在,在东殿里,在李淑妃那里。”

    这耶律冠胆子可真不小,还敢给自己小妾取名淑妃,这取代真皇的野心也太明显了,王离架了架长剑,“李淑妃住在何处?”

    “从这长道一直往前走,向左拐,最大的那个宫殿就是李淑妃的住处。”

    宫女刚说完,王离运气点在她的睡穴上,这下她彻底昏迷过去,收好长剑,王离骑上风绝王,便向宫女所说的地方赶去。

    找到那宫殿,风绝王带着王离一下跳到宫顶上,王离趴在宫顶的瓦片上,贴耳听去,有微弱的女子娇声喘息不止,心道这耶律冠真是雅兴。

    他教风绝将宫殿四周的卫士解决掉后,便从宫顶一跃而下,一脚踢开宫门,只见殿内红烛罗帐,弥漫着一股腻香,听到外边的动静,床上女子喘息的声音陡然止住。

    “什么人?”

    耶律冠正到兴头上,突然被外边宫门一声巨响打断,心生大怒,便呵斥道。

    “耶律元帅果然雅兴,不知有没有时间随我走一趟?”

    耶律冠透过薄纱看见宫中一个人影,李淑妃害怕地躲在床上,他慌乱穿起衣服,正欲下床,却见一只手突然伸进纱账之内,在他脖下一点,他只觉得胸口一闷,便无力瘫倒在地上。

    王离掀开纱账,瞥了一眼床角躲在被褥中不知所措的年轻女子,道:“你最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否则

    ……”

    小指射出一股微弱剑气,点在李淑妃睡穴上,她便双眼一翻,倒在床榻上,不省人事。

    这耶律冠看着年龄也有四五十岁了,体态胖硕,王离一时还抬不动他,叫风绝王帮忙,好不容易把他放到风绝王的背上,王离便骑着风绝王消失在宫中。

    在元帅府外边等了陈元许久,早就过了约定的期限,仍然不见他的身影,王离有些心急,又在原地等了一刻钟,还是未果,这时忽听得元帅府内警声大作,不断有士兵呼喊的声音,知道是事情败露,便招呼风绝王带着十余头异兽,朝北夜府外奔去。

    风绝王速度极快,未过多久,便越过南门,出了北夜府,王离在城外又等了许久,迟迟不见陈元,他心下慌乱,便打算唤醒耶律冠,正在此时,半空中却莫名回荡起一道阴冷的笑声,风绝王听此毛发竖立,对着空中呲牙怒吼。

    “嘿嘿,你可是忘水仙阁的弟子?嘿,修仙之人身上的灵气,我尤血可是喜欢得紧。”

    王离被这凭空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喝声道:“是谁?阴阳怪气,有本事出来相见!”

    “刚才还见过我,怎么,现在就不认识了?”半空中突然浮现一个男子,只见他双脚立于空中,似是悬空而立,那血衣男子飘至王离跟前,王离看清他的面目容貌。

    那人吊眼细眉,面色惨白,不见一丝血色,与死人无异,王离见那自称尤血之人穿着一身血衣,便道:“你就是那个在元帅府里耍戏的?你是来救耶律冠的?”

    尤血听了阴恻恻道:“耍戏?我那阵幡祭炼的都是煞魔,你竟然说是耍戏!嘿嘿,小子,一会我要将你的头摘下来,喂我的煞魔将军!”

    王离听他尖锐的嗓音,心中极为不适,他皱眉道:“我管你炼的是什么,你若是来救耶律冠的,你便来就是,若不是,便快点走开。”

    “我为何要救他?”尤血不屑道:“这人被我利用,还以为我是帮他打仗的,真是可笑,若非能省心获得那些灵石和尸体,他早就死了千次了!”

    他转而嘿嘿冷笑道:“我来这是想借你的身子一用,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王离暗骂一声变态,正要叫唤风绝王动手,却见他提手变出一具尸体,抛在王离面前,“这位是和你一起来的,我已经借走了。你夺走我百头风绝,我借你们两具尸体一用,不过分吧?”

    地上的尸体赫然是陈元!

    王离呆呆地看着陈元的尸体,见他双眼瞪得极大,显然是惊骇之下被尤血杀害的,额头一个触目惊心的抓痕,几乎将他头部撕裂,王离心中悲痛,颤声道:“你,你是故意等我们进去,再杀陈元的?”

    “杀你们两个,还用分开来杀?”尤血嗤笑道。

    王离此刻后悔万分,他早知道这妖人藏在元帅府里,就不该让陈元分开行动的,之前还活生生的人,如今已经成了一具死尸,王离想到陈元与自己说他的儿女媳妇时笑呵呵的模样,想到之前与他说的要去吃他的喜酒的约定,此刻却全作泡影了,王离气得浑身颤抖,咬碎了牙口,好容易憋出几个词,却已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你这个畜牲!”

    王离抬手一记神门引射去,被尤血堪堪躲过,他看着身后土地被射成一个大坑,尘土飞扬,心中骇然

    ,“灵气外放?这是一个灵脉境的修士能有的威力?”

    又连连惊险躲开王离的剑气,尤血终于不敢小觑王离,祭出长幡,一手画出一道血色咒语,他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七十二块烟罗玉,往天空一撒,便形成一个混元的圆形法阵,尤血将长幡祭在阵中央,大笑道:“教你尝尝这煞魔七十二阵的威力!你是死在此阵的第一个人,也可以无憾了!”

    法阵迅速落下,将王离套在其中,王离从未经历这种阵仗,不知道如何对付,一旁的风绝王与众异兽纷纷大吼,似是感受到了威胁。

    王离全力运气,将灵气都聚集在神门上,他全神注意阵中的那柄长幡,一有举动,便会出手。

    只见那长幡血光冲天,一道道鬼怪嘶吼声直震云霄,未几,一个巨大的鬼爪拔开长幡,从中跳了出来,只见那骷髅鬼怪身高巨大,宛若小山,浑身都是由碎骨拼凑而成,空洞的眼窟烧着绿火,尤血嘿嘿笑道:“靠着真姚两国大战的尸首,我这煞魔七十二阵才祭炼出一个煞魔,若是七十二个煞魔都聚集齐了,那威力将会何等之强!嘿嘿,到时候,便是灵王之境的大能又能耐我何?”

    王离一听眼前这巨魔是用两国战争的士兵尸首炼祭的,心中更是愤怒万分,这人挑起两国之战,只是为了祭炼这等违背天理的妖邪法阵,先前陈元被杀的愤怒在王离心中烧得正旺,又被尤血这话刺激地更加剧烈,他鼓足了气息,奋力一剑射向尤血。

    被王离这剑的气势吓住,尤血忙催动阵法,那巨大的煞魔伸手拦住发出耀眼白光的剑气,只听一声巨响,小山半的煞魔被剑气的威能掀倒在地,那只拦住剑气的骷髅手臂也被震碎。

    尤血见状怒骂一声,双手结印,半空中的长幡血光大盛,那些碎落在地的尸骨重新接好煞魔的手臂,转瞬间便恢复如初。

    这是杀不死的。

    王离见此招没有作用,心知要摧毁那个长幡才行,遂捏紧仙门,全力催动仙门引,四周的灵气疯狂往王离身上汇集。

    感受到身边的灵气波动,尤血心中大惊,这是什么招数,竟然能将周围的灵气全都吸收进他的身体!

    王离右手扶着左手手腕,感受到指尖澎湃的灵气,对准那阵中央的长幡便是一剑,尤血见一道白光将四周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心中大呼不好,想要催动煞魔保护长幡,却已经太迟,那惊天的剑气轻松破开长幡的血气,将幡体斩成细碎。

    长幡作为大阵主体,幡碎则阵毁,那寄附在长幡中的煞魔也转眼便轰然倒塌,碾作一地的残骸,七十二颗烟罗玉齐齐爆裂,以精血祭炼的大阵受到这等毁灭式的攻击,尤血如遭重创,喷出一口恶血,本就不见血色的白脸更加苍白,近乎透明。

    王离这一击用尽全力,无法再出手与尤血争斗,便叫风绝王带上陈元的尸首和昏迷未醒的耶律冠,往苍茫北漠奔去。

    尤血遭此重创,亦不能追去,只好恨眼看王离远去,看着碎了一地的长幡的煞魔,花光心计、辛苦炼得的煞魔阵法毁于一旦,尤血怎能不气绝,他怒气攻心,又喷出一口血,擦了擦嘴,看着手上的血迹,尤血盯着王离远去的方向,桀声一笑。

    “教我在凡俗如此狼狈,很好,很好!这小子身上聚集灵气的法门,我要定了!”

第七十六章 绝命诗

    王离趴在风绝王背上,向南不知飞奔了多少里,见后头无人追上,才松了口气。

    今夜之艰险,却是害了陈元。

    出了绿洲,王离一路往南而去,眼下绑架了耶律冠,待他恢复些体力,便从这真国兵马元帅口中套出些信息来。

    得知了这场战争是尤血用来祭炼阵法之后,王离清楚已经完全没了再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这耶律冠想的可能是借着尤血去侵占大姚国土,而尤血是想一举两得,既得烟罗玉,又能得到尸首祭炼,必然会在真人取得优势后立刻撤手,这也是为何先前皓晘二将连连打进北夜府后,尤血才出手。

    对比之下,大姚便是最终受害者。

    一路修炼,想到尤血以烟罗玉催动法阵,王离尝试握着烟罗玉修炼十二灵脉引渡要诀,果真能感受到微弱的灵气从玉石上传来,只是太过于弱小,倒不如自己修炼了。

    王离不知道的是,这烟罗玉乃是修行之人常用的灵石,虽然所含的灵气太过稀少,不过也远超凡俗之界的天地灵气,是寻常修士争夺的宝物,只是他有仙门引这等吸纳灵气的逆天招数,修行本就远远超过了常人,自然会瞧不上灵气微弱的烟罗玉了。

    随手将玉石扔给风绝王,它却是极稀罕烟罗玉,吞下玉石后,跑得更加卖力,在沙漠中如同一团黑影,带着十余头风绝迅速往南方掠去。

    到了第二日清晨,手脚被捆住的耶律冠哼了一声,他睁开眼睛四处看了看,见四周黄沙漫地,十来头巨大的风绝看着他,自己对面团坐着一个姚人样貌的年轻男子。

    他动不了手脚,察觉到自己的处境,耶律冠对着王离道:“你是何人?是姚慎派你来的?”

    王离闭着眼睛,没有理睬他,耶律冠见王离不回答自己,他又四处张望,见一具尸体倒在远处,耶律冠便突然紧张起来,他心道此人冲进大漠深处,尤仙人的宠物也都被他驯服,想必天涯和龙堆已经被攻破,而他自昨夜将自己绑来之后,一直未对自己下手,要么是

    要将自己带回大姚,要么便是自己对他有用,心下笃定王离不会贸然杀了自己,耶律冠情绪渐渐平稳。

    “这位壮士,你将我从北夜府带到北漠之中,难道就是为了把我带到大姚去吗?”耶律冠再次出声问道:“只劫我耶律冠一人可是无用,这仗缺了我也是照打不误的。”

    他见这男子还是不睬自己,心生愤怒,何时有人敢如此对他过,但自己被人绑架,他也没辙,又不能反抗,恹恹道:“我被你捆成这样,还有异兽看着,难不成还能逃走?你不将话说明白,我岂不是死不瞑目?”

    “这世上死不瞑目的还少吗?”王离终于出声道,他睁开眼睛,停下运转的灵气,冷笑道:“你为那妖人和大姚开战,却将战死沙场的无辜士兵的尸骨带回给那妖人祭炼阵法,你说,他们死而瞑目了吗?”

    听王离说到这个,耶律冠愣这不知说些什么,却听王离又道:“耶律元帅,我不知道你发动战事的目的是什么,霸占疆域、建功立业,这些我都没兴趣去了解,但你借此助长妖人气焰,这天下生灵要涂炭几何,你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耶律冠嗤声道:“善恶本就有定吗,你以为我这是行恶?姚人狂妄贪婪,借琳琅城互贸擢取我大真多少银两,你以为我大真不知道吗?这么多年,我大真莫说马匹数量比十八年前减了近六成,族人饿死的更不知多少,你们姚人可好,占着绝佳的土地,满嘴的善恶报应,做的却都是比恶人还恶上三分的霸道行径!”

    王离默然,不愿再与他浪费口舌,大姚土地自然是大姚人的,难不成还转让给他真人吗?

    “你们两个月前是不是抓走了一个人?”

    耶律冠见王离转问其他,不由得一愣,他道:“什么人?”

    没有吗?

    王离皱着眉头,“我大姚殿学士李云川是不是被那个尤血妖人捉走了?”

    “这我不知道,我又管不了尤仙人,他捉了谁,与我有什么关系。”

    “那曹皓

    与曹皔两位将军呢?”

    “当初尤仙人在北夜府放出煞魔大阵,那些人都已经被尤仙人炼化成煞魔了。”耶律冠扭了扭肥胖的身子,沙漠地表渐渐滚烫起来,他一侧脸贴着地面,有灼烧之感。

    皓晘将军失踪以来,时隔这么久,虽然已经预料到是这个结局,但王离还是忍不住心中一叹,曹皓他没见过,但曹皔为人洒脱不拘,遭逢此难,却是悲剧了。

    王离由此经曹皓、曹皔和陈元身死一事,对李云川也更为担忧,偏偏从耶律冠口中得不出什么消息,便携着耶律冠继续赶路。

    因没了陈元指路,王离只好认准一个方向走。向南走了三天,隐隐看到远处的高山,王离心中大喜,这是要到喀里山脉了吗?

    午时歇脚时,王离无意在沙漠中看到一具枯骨,面貌已经被风化,衣物残破不全,但却是姚兵甲衣。

    见那尸体手上攥着一张单衫,这死去也不松手,王离心生疑惑,不知他手上的是什么东西,便拿起那张单衣,展开一看,见衣衫内写满了大大小小的血字,他看到落款之人时,不由得大吃一惊,“百里秦王?许盛?”

    这是许盛的遗骨?

    王离感慨万分,那支轻旅敢死队,也葬身黄沙了吗?

    他们不是王离,有玄黄袋能放足口粮物资,也没有风绝能迅速赶往北夜府,从高大的喀里山脉绕进北漠,本就已经艰难万分,但北漠何其之大,他们还没到北夜府,就会因为物资耗尽而死。

    王离摊开单衣,细细将许盛所写的看了,见是一首绝命诗,王离读罢心中百感交集,只觉得悲惜交错,深感命运无常。诗言:

    “管领西风遍地寒,天涯射马照阑干。枕上弓刀犹带血,试将霜剑斩胡銮。点酒桃花规自省,青州年少客天残。此去何须埋骨地,风流且作后人谈。”

    王离收了单衣,好好放进玄黄袋中,地上的尸骨已经残破不堪,不便转移埋放他处,王离就地掩埋好,便往山脉赶去。

第七十七章 死战

    从许盛尸骨之处往南走了一天一夜,王离惊觉远方的山脉不是天涯十三堑,像是喀里山脉的中部,山峰叠嶂,皆是高耸入云的雪山,根本没法攀过。

    是夜,王离在沙漠中生了火堆,草草吃了几口干瘪的面饼,打算明日顺着山脉往西走,天涯在喀里山脉的末端,按理讲,向西一直走便会看到天涯的。

    扔给耶律冠一块饼,便不再管他了。

    多日来,耶律冠不见救兵,也渐渐绝望下去,这面饼虽吃着干巴,可是却能救命,吃惯了珍馐的真国兵马元帅,在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怎么说,活下去才有希望。

    夜间沙漠极为寒冷,王离还能抵御住,他修炼灵脉能抗寒,耶律冠便挨受不住了,贴在篝火旁蜷缩着身子,努力从微弱的火苗中获得些许温暖,耶律冠几天来脸上沾满了火堆里的黑灰,但没办法,不挨这苦,他活不下去。

    到后半夜时,四周突然阴风大作,王离睁开双眼,不知出了什么变故,篝火被狂风吹灭,头顶传来一道破空之声,只见尤血脚踩一柄赤红宽剑,御空飞来。

    “原来在这里,可是叫我好找!”

    一边的耶律冠见状大喜,他放声大笑,高呼道:“尤仙人救我!”

    尤血没有理睬地上狂呼不止的耶律冠,死死盯着一旁如临大敌的王离,“你毁了我的阵幡,害得我辛苦炼制的大阵作成废土,我要你血偿!”

    王离无名指暗中掐好仙门,以防这妖人出招偷袭,“你那阵法违背天理,被毁不是我意,乃是天意!”

    “天意?”尤血一愣,随后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好一个天意,我赤天干的就是违背天意之事!小子,我看你此次还往哪里跑!”

    尤血言罢,抬手作爪状,隔空抓向王离,只见夜色中隐隐一个巨大的血色爪印向王离飞速袭来,王离不敢小觑,运开神门引,一剑将爪印射涣散,却见尤血紧接一剑向他刺来,王离来不及反应,被他一剑戳在右肩。

    王离连连后退,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

    ,忍住剧痛,咬牙叫异兽一起围攻,那些风绝哪里是尤血的对手,只见他回身将剑一抽,十余头风绝便被他斩死在剑下。

    王离见尤血手中之剑锋利无比,而且似乎还能噬人血液,伤了自己一剑,剑尖的血液迅速便被赤剑吸收,看着王离头发麻,毛骨悚然。

    这人太邪乎了。

    食指运转外恶引,点在伤口处,暂时封住血液,以免失血过多,一旁的耶律冠见尤血占了优势,忙呼声让尤血杀了王离,尤血皱着眉头,不耐烦一剑砍向耶律冠,一股血红剑气瞬间劈开耶律冠的脖颈,耶律冠手脚被捆,想捂住断开的咽喉,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液喷流不止,他浑身抽搐,死死盯住尤血,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死在他的手上。

    王离看着尤血,问道:“你杀了他,不怕真人驱逐你吗?”

    “真人?”尤血将宽剑对准王离,“我赤天千年来一直管控真国,若不是近年来发现凡俗界频频出现灵石,你以为我会来这等贱地!”

    王离听了心中大惊,真国是赤天管控的?这是什么说法,那大姚又是谁管控的?

    他不免联想到清雨阁和仙使,三者联立之下,王离心中愈发明晰,大姚的背后,也一定有势力掌控,那势力定然与清雨阁有关!

    那说什么百年一度的仙使来姚,也就是来大姚招收弟子的!

    难怪清雨阁不受皇室直接管控,也难怪苏衡那些人对仙法如此追求,这世上凡人的种种却也只是所谓的“贱地”罢了。

    王离一番彻悟,想通了前后所有,心境巨变之下,不由感叹,“陈将军,皓晘将军,许盛,你们都白死了啊!”

    不过那赤天派人助真国攻打大姚,为何大姚那无人来相助呢?

    尤血见王离一动不动,不知他在想什么主意,他喋笑道:“小子,我也能放你一条生路,只要你把那个能汇集体外灵气的法门说与我,我便让你走。”

    王离听了心中冷笑,是说了再杀了我吧,此人性情变化多端,他说的话万万不能相信。

    尤血见王离还是不说话,担心节外生枝,这小子邪乎得很,看着是灵脉境,凡胎都没斩,怎么能灵气外放?

    想到那日王离射出的耀眼剑气,尤血都有些后怕,那一剑的威力都快能与自己全力一击相媲了,这小子能在灵脉境就有这等威能,定然是靠的那个神奇法门!

    想到此处,尤血心中更为贪婪,他拎着赤剑,朝着王离走去,“快说,说了我就放你走!”

    王离忍住肩膀伤口的剧痛,见尤血越靠越近,便抬手先是佯射一剑,尤血见此大骇,忙提剑格挡,却发现是虚招之后,发觉自己被戏耍,恼羞成怒,他正要抽剑劈向王离,却见迎面一道耀眼的白光向他袭来,他心道一声不好,来不及抵御,便被一股强劲的剑气实实地打在胸膛,向后倒去。

    王离见他被自己全力一剑射中,心中大定,他知道自己全力一击之下的威力,当初在琳琅靶场,可是将山体都射出一块巨大的圆坑的,更别说招呼在一个人的胸膛上。

    尤血被剑气冲出去很远,在沙漠中划出一个长而深的凹槽,王离心中正稍定时,却发现尤血支着剑,缓缓站了起来。

    他震惊地看着似是毛发无损的尤血,心中震撼,这人是什么身体,被自己这么一剑射中,竟然没事!

    尤血扶着赤剑,勉强站了起来,感受到胸口如撕裂般的剧痛,心知自己护体的宝甲已经被破,黑血不断从口角流出,他恨声道:“好!好!好!”

    “我改变想法了,我要杀了你,我要先狠狠地折磨你,从你嘴里撬出那个仙法,再将你炼成鬼尸,我要叫你魂飞魄散!”

    王离显露的法门威力越大,尤血便越是贪婪兴奋,一个灵脉境的修士,靠着这个法门就能与他这个灵武修士抗衡,他要是学会了,岂不是能直面对抗灵王了?

    尤血朝着沙地吐了口血痰,执起宽剑,迅速冲向王离,一剑横劈而来。

    尤血身影极快,王离只能见到几个不连贯的血影,再定睛时,赤剑已经照面砍了过来。

第七十八章 搜魂

    眼见那赤剑横劈而来,王离根本无暇思考应对之法,下意识后仰躲闪,堪堪躲过剑芒,却被那尤血顺势一掌拍在胸膛,只见他左掌冒着血光,将王离的胸膛都拍凹下一块。

    王离胸前剧痛,一口热血吐了出来,全都溅在尤血的宽剑之上,宽剑吸收了王离的鲜血,顿时红光肆起,变得更加妖邪。

    “小子,一会叫你尝尝搜魂**的厉害,你有什么秘密,可瞒不了我!”尤血一剑劈在王离头边的沙地上,邪笑道:“也省的你拿别的东西哄骗我,浪费老子精力。”

    王离被他一掌打得胸口生疼,一股气血直往上翻涌,他凝气暂止住伤势,疯狂崔催动仙门引,尤血感受到周围灵气的巨变,脸色一变,这小子又要来这招?

    他提剑向王离左手剁去,企图在他出招之前废了他的左手,王离怒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冲着剑尖一指顶了上去,只见白光将王离的左臂完全包裹住,成冲天之势砸在赤剑上,那赤剑如遭重击,不断发出鬼哭之声,白光转眼将整个赤剑包裹住,尤血右手一震,整个手掌酸麻无比,拿不住宽剑,正是手松之时,只听“砰”地一声,赤剑在白光之中断成无数块碎片,飞速射在周围的沙地上。

    尤血被震到一边,王离见机忙翻身骑上风绝王,顾不得胸口剧痛,往西边飞奔而去。

    这赤色宽剑乃是尤血炼制的本命灵器,虽只是寻常的中品灵剑,但起码也得要灵王境的强者才能摧毁,这个看不出修了几条灵脉的小子,竟然将他的灵剑说毁就毁了?

    尤血气极反笑,这几日来王离让他损失极大,莫说那些风绝,单单一个阵幡便已经叫他心中滴血了,现在又多了一个灵剑,尤血几十年才收集得的宝物近乎都被王离给毁了。

    “我看你要逃到什么地方!”

    因灵剑被毁,他不能御剑飞行,只得肉痛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两张符篆,见他两指夹住,催动灵气,漆黑如石的符篆瞬间有血红的纹路亮起,尤血将符篆贴在两腿的灵脉处,便朝王离的方向追去,有了符篆的加持,他身行如电,在大漠中只留下两道血色的光迹,转眼便消失在茫茫大漠之中。

    却说王离趴在风绝王的背上,此刻夜色依稀,他受了重伤,便一边赶路,一边运息调养伤势。

    这妖人的剑被他毁了,应该不会再这么快追上来,王离不敢轻心,给风绝王喂了一块烟罗玉,全速往西奔去。

    行至第二日中午,王离伤势已经调养好了大半,王离十二条灵脉俱已修成,灵脉保护之下,那打在他胸口的一掌并未伤及筋骨,故而王离一夜运气修炼,以内哀引治疗伤势,疗速自然极快。

    王离虽不见尤血追来,但不敢放松警惕,一路不停,风绝王累时便给它一块烟罗玉,以补充体力,如此向西走了两天,仍是山脉绵延,看不见天涯的影子。

    这天下午,王离站在沙丘上,向东边眺望,他体内有灵气,不受世间污浊之气,不过王离毕竟修为太弱,长时间在北漠这等极端环

    境下飞奔赶路,皮肤有些发粗,脸上也晒黑许多,胡子拉碴,衣衫褴褛,不复曾经的清秀模样。

    抬手向东远望,见一人影忽然出现在沙漠边线,迅速向王离这奔来,王离脸色一变,这荒无人烟的北漠中莫名出现之人,只会是追他而来的尤血。

    王离心中紧张,忙催使风绝王向北逃走,他放弃了一路往天涯而去的念头,这尤血穷追不舍,就是到了天涯,也只会给关舜剑他们招致祸端罢了。

    但尤血似乎是发现了他的意图,不论王离怎么改变方向,过几日他总会出现在不远的后方,王离见甩不掉这个牛皮糖,遂停下来,不再赶路,咬破手指,在许盛写绝命诗的单衣背面交代了一些事项,扎在风绝王的脖子上系紧,将剩余不多的烟罗玉都给了它,便让他自行回天涯而去,自己则是盘腿坐在沙地上,等待尤血的到来。

    当日中午,尤血越过沙丘,看着不远处盘坐在沙地上的王离,笑道:“怎么不走了,是认命了吗?”

    王离看着他,“不论我在何处,怎么改变方向,你都能紧追上来,我再走又有什么意义。”

    尤血狂笑几声,“早在北夜府那晚,我就在你身上种下了血印,只要你离我不超过五百里,我便能感应到你的方向,你这此反倒学乖,也省的我再消耗血行符。”

    王离见他摘下腿上的两只红色符篆,那符篆离开尤血双腿后,红光便暗淡下去,王离心道他一路追过来,凭借的就是这个吗?

    尤血收了血行符,便大步向王离走去,王离见他走近,忙起身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毁我阵幡,碎我赤血剑,你说,我该怎么杀了你呢?”

    尤血见两人距离已然不远,于是双手随意背在身后,暗中从戒指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他拨开瓶口,放出瓷瓶内的毒气。

    王离不知这妖人又要做什么花招,小指灵气闪烁,显然已经催动好了神门引,待他一有动作,便是剑气招呼。

    “若不是你来逼我,我怎会毁了你的东西,再说,你这人坏事做绝,本就该死,毁了你的东西又如何?”

    “又如何?”

    尤血看王离完全没有防备,心知他已经中招,便得意笑道:“那我就套出你修炼的法门,将你的躯体炼制成新的煞魔,如此你我不就两清?”

    王离正待说话,忽然体内灵气混沌无比,手脚也绵软无力,他小指凝练的剑气渐渐涣散,王离双腿撑不住,倒在地上,他惊呼道:“你放毒?”

    尤血将瓷瓶盖好,在手中抛了抛,“这是我用成千上万的尸体炼制的煞毒,能化解灵气,使人浑身瘫软,虽然只是半成品,但对付你这灵脉境的小修士,绰绰有余了。”

    王离不知道自己炼了十二灵脉引渡要诀之后,是什么水平,听那妖人说是灵脉境的修士,他便问道:“我是灵脉境?那你是什么境界的?”

    “我十年前便进入灵武境,你能死在我手里,也不辱没于你。”尤血拽住王离的衣领,将他

    提了起来,“一会我用搜魂诀来找出你修炼的法门,到时候可有你好受的。”

    王离中了煞毒,手脚无力,只能任他摆布,就连说话也极为费力,他讽刺道:“堂堂一个灵武境的修士,用毒来对付我,亏你能说出口!”

    尤血不为所动,松手将王离扔在地上,冷笑一声,便盘坐在王离面前,手掐法决,王离见他双手在眼前一抹,眼睛便成了邪异至极的血色,不待王离惊讶,尤血眼中忽然射出两道血光,直冲进王离眼珠中。

    王离无力应对,只觉眼前一片血红,看不见其余事物,未过多久,脑海便开始混乱起来,他感受到有一道外来意识想要侵占他的识海,王离奋力抵抗,却是无用。

    眼看尤血便要冲破王离的意识防护,冲进他的识海,这时王离眉间突然乌光大作,一柄黑色小剑在他两眉之间闪烁光芒。

    尤血的灵识正待冲破王离的识海,突然见其识海中一柄黑色的古朴长剑发出轻微的震颤,在那柄黑剑骇人的威势下,他的灵识渺小得如同蝼蚁,意识遭受重击。

    尤血只觉得头部如同被人一剑劈成两半,他七窍流血,危急之下,忙收回灵识,好在那黑剑没有追击,尤血才逃得一命。

    王离不知出了何事,他回过神来,见尤血七窍流血,样貌狰狞恐怖,不由吓了一跳,不是他搜我的魂魄吗,怎么看他模样,倒像是我搜了他的魂一样。

    若不是中了煞毒,不能动弹,尤血受了重伤,一直不醒,王离都可以一剑杀了他了。

    尤血的灵识几乎被诛仙剑震散,这等重创是他从未经历的,慌忙之下,顾不得一旁的王离,他紧闭着双眼,运气疗伤。

    就此二人僵持了整整一日,其间王离见尤血从手上的黑色戒指中取出一些丹药吞下,心中寻思这应该亦是一件灵器,与他的玄黄袋差不多,那煞毒的解药一定在里头。

    尤血足足盘坐了三日,王离无法运起灵气,不能从玄黄袋中取出水和干粮,饶是他体格远超常人,也是饿得前肚贴着后背。

    终于在此日下午,一旁的尤血恢复了一些,脸上的血痕凝结之后,看去十分狞恶。

    停住连续运转了几日的灵气,尤血长长出了口气,那黑剑想来还是让他心有余悸,若是迟一点退出王离识海,他可就要葬身于这茫茫大漠了。

    想到这,尤血站起身,狠狠地看着王离,这小子身上的秘密还不少,他得想办法从王离身上将这些东西一一套出来。

    用搜魂诀自然不能了,吃过一次大亏,现如今他的灵识也还残破不堪,并未完全恢复,就是体内的灵脉都受到的一些损伤,他自不会再去触霉头,想了想,尤血拎起倒在沙地的王离,恨声道:“算你小子命大,我办不了你,自然有人能对付你。”

    王离不知他要做什么,他被尤血带着往西而去,不知走了多少天,王离眼看二人过了北漠,穿过无尽的草原,尤血又折向西南,顺着飞仙流,朝广阔的平原尽头奔去。

第七十九章 令

    被尤血提着一路走到大姚西南之地的尽头,王离郁闷无比,那煞毒除了能消散人体内的灵气、使得灵脉无法吸收灵气之外,倒没有其他的毒性。

    只不过每到毒性快要消散时,尤血便再让他吸那瓷瓶内的煞毒之气,王离根本没机会解毒逃脱。

    好在尤血灵识受了重创,一路上自顾疗伤,也没找王离麻烦,不知不觉二人便横穿了大姚西南之地,到了飞仙流的尽头。

    “你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当晚,尤血在山脚休息,王离见此处景象与当初去琳琅途中,江百川描述的一般无二,便知道这是要带他出大姚了,他于是出言问道。

    “说与你听也无妨,这山脉中有一座妖神山,这妖神山乃是我赤天秘境的入口所在,我要带你回赤天,我奈何不了你识海里的黑剑,别人可有的是办法。”

    王离闻言心中大惊,这是要把我带到贼窝里啊,可惜自己无法提上灵气,不能反抗,难道我王离真要栽在这妖人手中吗。

    夜间尤血调息修养灵识,王离瘫倒在地上,看头顶星辰漫天,只觉要葬身尤血之手,那什么赤天,听名字便知道不是好东西,王离心中暗道:“诛仙剑啊诛仙剑,你把我带到这地方来,就眼睁睁看我死在这邪魔外道之人的手上吗!”

    感受不到诛仙剑的动静,王离心中哀嚎,果然,不危急它的安全,它是不会出手的,还得靠自己。

    王离尝试运气仙门,看看能不能借助外界灵气冲击体内灵脉。

    但光是屈指掐住仙门这一个动作,王离就费了好大力气,他额头汗流不止,瞥了一眼一旁盘坐着的尤血,担心灵气波动惊醒他,王离微微运气,只是那灵气一入仙门,便消失不见,王离暗骂一声,这煞毒可真够鸡贼的,不想放弃,王离遂再次聚齐,可灵气依旧消散无影,如此反复不知几十次,王离终于感受到体内气息渐渐平稳,那煞毒似是消散不少,王离大喜,便照着继续清散体内的毒气。

    一直到后半夜,天

    色渐渐明了,王离终于将体内的煞毒消除干净,但长期被煞毒侵扰,王离四肢仍然僵硬,一时间难以恢复自如,王离暗暗运开体内的灵脉,悄悄吐纳灵气。

    尤血见天色已亮,便打算继续赶路,转眼看到王离,他眯着细长的眼睛,道:“今日就要进山了,你小子别给我耍花招。”

    王离不敢轻易暴露自己已经解毒,他佯装绝望,不理睬尤血。

    尤血不放心,又从储物戒中拿出装着煞毒的瓷瓶,拆开瓶口,要递到王离鼻下,王离见了忙往后退了退,他两手已经恢复一些,但双腿无力,无法站起。

    “好小子,让你解了毒,好在大爷我小心,不然还真叫你混过去了!”尤血怪笑道:“怪你自己命绝,今日我得封住你的灵脉,省的再教你解了毒去。”

    王离仓皇之间连射了几发剑气,都叫尤血有防备,被他躲闪开来,眼见尤血左手闪着血光,就要朝自己捉来,王离灵机一动,从玄黄袋中取出那方令牌,高举道:“且慢!”

    当初付老头走的时候,与他说过,遇难时则出此令,可保自己无事,王离眼看自己就要再被尤血控制,急乱中,只能咬牙试一试了。

    “你可认得此令!”

    “什么?”

    尤血被王离整怕了,生怕他再拿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定睛朝王离手上的令牌看去,他见那令牌如寻常石头并无区别,中间写了一个“谕”字,于是嗤笑道:“这是什么?莫不是姚国皇上赐给你的官令?”

    王离见尤血不认得这块令牌,心生哀嚎,完了,被付老头坑了,果然不是谁都能相信的。

    尤血不耐烦了,手中血光一闪,便一爪向王离捉来,王离情急之下想出剑抵挡,但忘记手中还有一块令牌,灵气遂运到令牌之上,那令牌一碰到灵气,似是活过来一般,通体闪着慑人魂魄的金光,照得王离与尤血睁不开眼。

    随着令牌被激发,王离体内的灵气不受控制,被疯狂吸入令牌之内,王离左手被令牌牢牢吸住

    ,无法挣脱,他正要绝望之时,突然有一道宏大正音从心底传来,缥缈而不可追寻。

    “谕仙使者,遇敌则高其一境,以敕帝命!”

    王离还未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一股浩瀚的灵气如大河奔流,从谕仙令牌上滚滚传至王离体内,王离只觉得小腹凡胎处被灵气暴涨填满,一个玄之又玄的、似桥非桥的东西从凡胎而出,搭在自己的心脏上,灵气顺着这条桥往心脏而去,直到心脏中也蕴满了灵气,谕仙令牌才停下向王离体内继续灌输灵气。

    “这……这是?”

    感受到体内强横的灵气,还有那条若有若无的桥链,王离只觉得眼神所到之处,双耳所听之向,无处不清晰透明,他能听见千米之外的一片枯叶落地之声,看见一只蚂蚁爬行的动静,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不过很舒服。

    “你……你,灵王?”

    尤血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不知如何言语了,他分明知道王离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灵脉境修士,怎么就是拿出一块令牌,转眼间他就成了灵王了!

    那可是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大境界的灵王强者!

    尤血睁大了双眼,王离不会控制自己的气息,尤血在灵王毫不掩饰的威压之下,双腿瑟瑟发抖,浑身冒着冷汗,打湿了血色的衣服。

    “不可能……你……你怎么会是灵王!”

    王离站起身,他感觉自己都可以将一座小山给一拳打爆,看了看一边的浑身抖如筛子的尤血,一挥手,一股金色的凝练灵气如长练般抽打在尤血身上,尤血狂喷大口鲜血,被击飞了百米,狠狠砸在地上。

    被自己这一下惊呆了,王离看了看手,谁料这么一下就差点把尤血给杀了,他点了一下脚尖,却见自己凌空飞起,站在虚空之中,王离心下大喜,这种飞天的新鲜感,是足以教人惊喜到难以置信的。

    不过王离恐高,他不敢飞太高,闪到尤血旁边,看着倒地不起的尤血,王离戏谑道:“这回轮到我了,你想怎么死?”

第八十章 恨水峡谷

    尤血被王离一掌打成重伤,他灵识还未恢复,又遭到这等冲击,神志有些不清,他吐了口血沫,不甘道:“我是赤天仙人,你杀了我,不怕赤天的报复吗?”

    王离撇了撇嘴,什么赤天不赤天,他都不认得,何来害怕之说。

    不愿与尤血再费口舌,也恐节外生枝,旁生变故,王离凝气一剑射出神门引,剑气威力巨大,刺穿了尤血的身上穿着的宝甲,一下便捣碎了他的心脏,尤血瞪大了眼睛,不料王离说动手就动手了。

    这妖人挑拨真国与大姚发起战事,从中获得一己之私利,是死千万次都不足惜的,王离杀了他,心中却无罪恶之感,确认尤血已经没了生息,王离便终于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可教他提心吊胆,受怕良久。

    若真让这人得逞,将自己带到那什么妖神山去,天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王离不是什么英雄,他也不过一寻常之人,面对生死,也会害怕恐惧,且还是面对这种用尸体修炼的妖邪之人。

    还得多谢这块令牌。

    王离拿着令牌,左看右看,见那方令牌仍然闪着金色光芒,此时中间的“谕”字在金光相衬下,更加明显,隐约发出璀璨之光华。

    “我实力暴涨,就是因为它?”王离仔细把玩着令牌,“这令牌叫什么名字?”

    想到令牌灵气灌体时,心底的那道声音,王离琢磨其中意思,“谕仙使者?遇敌则高其一境,以敕帝命?这令牌是叫做谕仙令吗?遇敌则高其一境,这是说,遇到谁都能比他高一个境界?”

    应该是了,王离想到尤血说过,他是灵武境,方才又称自己是灵王,那这灵王就是比灵武高上一个境界,如此说来,这谕仙令真是宝物了!

    王离呼吸不免有些急促,遇敌则比之高出一个境界,这是什么逆天的外挂,有这令牌,还怕得罪人?

    这是遇神杀神啊!

    谕仙令越是逆天,王离越知道不能暴露,这世界太过复杂,还是小心为妙。在大姚泄露了自己的水杯,就差点招来杀身之祸,谕仙令这等惊世骇俗的宝贝,更不能与人说了。

    王离念及付老头与自己交代的话,一面更加好奇他的身份,也自此知道楚衣与他一起,应该不会有事,一面咬牙切齿,这老头抢走自己的卷轴,那东西定然比他的谕仙令更要厉害,却只拿一个玄黄袋和自己换,真是亏大发了。

    尤血也有储物戒,这玩意这么大众化,一看就知道不值钱,王离深感被坑了,悔恨一阵,又去摘下尤血的戒指,看看里头有些什么。

    此刻王离实力乃是灵王之境,灵识远超尤血,破开他设的灵识屏障,自然轻松无比,王离灵识探进储物戒,才发觉它与玄黄袋的不同。

    尤血的储物戒中空间十分狭小,只可存放一些瓶瓶罐罐的小物件,远不及王离玄黄袋的万一,那玄黄袋中可存放物品的空间极为浩瀚,即便王离现在是灵王境,灵识强劲,也难以估测其中的边际。

    “付老头还算良心,不枉费我包他吃住那么久。”

    王离嘀咕一句,终于不再怨怼那顺走他卷轴的老头,便开始清点尤血储物戒中的东西来。

    除了煞毒,还有一些王离叫不出名的药粉,便只有一贴着“宁灵丹”标签的的小罐,王离数了一下,还剩十颗,得,这尤血混得也不怎么样,也是穷鬼一个。

    符篆倒有一沓,王离将那个尤血用来追杀他的符篆拿出来仔细研究了一会,他不会用,对他而言就只是废纸一张。

    角落里还有些品相极佳的烟罗玉,也就是灵石了,王离见灵石堆中有一颗耀眼的珠子,与之一起的,还有一个鹅卵大小的极品烟罗玉,他心中一动,这小珠子是李云川的那颗极品烟罗玉吗?

    莫非李云川真的被这妖人杀害了?

    只是尤血已经身死,王离不能再询问他李云川的下落,王离只好叹了口气,但愿他没事吧。

    将所有东西都一股脑收进玄黄袋中,王离随手用剑气在地上划开一个深坑,将尤血埋了,便打道往东边飞去。

    他不敢飞太高,只得低空掠去,好在附近都是绵延的山脉,不见人烟,不至于骇人,王离自个也玩得起劲,前世一贯的思维教他被束缚得出不了气,而今能纵横腾飞,逍遥自在,却属实让人畅怀。

    感受着体内汹涌的灵气,如大河在体内灵脉中奔流不息,十二条灵脉通过那条若有若无的桥链,俱是直连住心脏,王离心血来潮,向上拔高了一些,捏住仙门,鼓足全力运起神门引,催动剑气,一指射向不远处的高山。

    只见一道百米长的巨型白色剑气飞速射出,在白昼之中依然放出极为耀眼的光华,剑气迅猛异常,飞速射向高山山头,只听得一声惊天的巨响,那山头都被剑气齐齐削去,无数块巨大的碎石翻滚跌下山崖,烟尘四起,声势宛若山倾,王离见此倒吸一口冷气,这也太狠了。

    灵王之境的实力,当真不是凡人所能想象的。

    他正感慨,手中谕仙令的金芒却开始慢慢消散,未几,王离便感到不对劲,自己体内的灵气渐渐消失,那条通往心脏的桥链也开始断裂,王离支撑不住,差点从空中摔下,他吓得心头都漏了一拍,忙小心控制身形,往地面飞去。

    但还没到落地,王离就已经恢复至灵脉境,他终于无法御空,一下从半空摔向地面,王离紧闭着眼睛,心道还是不能玩得太过啊!

    从**米的半空中狠狠砸在山麓上,这可不是

    沙地,王离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晕了过去,若不是修炼了仙法,开辟了十二条灵脉,身体已不是凡人体格,他这回就已经没命了。

    却说这山脉向西绵延,无边无际,飞仙流从中穿过,不知去向何处,远近但见飞鸟走兽,不见人烟。

    距飞仙流瀑布的西南方向百十里,有一处峡谷,此峡谷千万年来一直名为恨水,无人知晓其来历,也无人愿去了解。

    这恨水峡谷后头,有一宗门立山而踞,宗门其开派掌门原是中土冀州风雪庄的弟子,因遭人陷害,被辱了名声,又难以为自己正名,遂心灰意冷,在次州落了门户,以宗门所学绝技立了仙门,唤作寒刀门。

    时境百年,寒刀门现任掌门柳风膝下养有一女,名作柳砚刀,自小耍棍弄枪,常年与师兄弟一起比试刀法,性子故而顽劣骄横,不似女儿之家,柳云唯独这一个女儿,也就一一放纵了。

    可到她十八岁那年,柳砚刀忽是将刀扔了,说再也不练刀了,她要学剑法。

    寒刀门的大小姐不爱刀法,只爱剑招。

    柳云不知如何是好,寒刀门继承了风雪庄的刀法,并未存有剑招,但耐不住柳砚刀的软磨硬泡,柳云只好决定送她去拜入忘水仙阁,那个次州仙派巨擘。

    这日,柳砚刀踏着飞剑往东疾驰,正出了恨水峡谷,忽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她不由惊奇是出了何事,便不顾护送之人的劝阻,寻声飞去。

    那护送之人紧随着柳砚刀,到了那发出巨响的山前,柳砚刀见一座高山山顶都被人毁了去,不由惊奇万分,这是何人做的,看去实力比他爹爹还要强悍许多。

    “砚儿,这恐怕是灵王境的强者来此大战,我们还是快走吧。”一旁的女子出声劝她离去。

    “怕什么,就算是灵王,我们与他无冤无仇的,他还能害我们不成!”柳砚刀哼声道,她又细细看了四周,见山脚处躺着一人,生死不知,便忙催动灵剑,飞落下去,那女子见此无奈,跟了上去。

    “这人怎么昏迷了?”柳砚刀看着生死不知的王离,她朝着身后的女子道:“姑姑,咱们救救他,带他一起走吧。”

    女子虽是柳砚刀的姑姑,看去却只比她年长一些,她道:“砚儿,你初出山门,不知人世险恶,你不知他是正是邪,是善是恶,便要救他,万一为此给你招来祸患,岂不是引火上身吗。”

    柳砚刀不依道:“姑姑,这不是有你在嘛,我还怕什么祸患。”

    女子念在柳砚刀一心善意,叹道:“你啊!行了,那就带上他吧,不过可说好了,等他苏醒了,我便要让他离去,可不能因为他一人耽误了我们的日程。”

    “嗯,姑姑对砚儿真好!”

第八十一章 仙使

    昨夜京城下了场大雪,姚渐雪梦到王离在边关的种种恶事,一夜没睡好,打早便起身去太后那定了省,被令太后留着吃了早膳,便回了天英殿。

    都是已经一月了,眼看年关将至,他怎么还不回来。

    姚渐雪幽幽叹了口气,坐在窗前,出神看着窗外宫墙上的堆雪,只觉得百无聊赖,提不上劲来。

    “公主,公主我回来了。”晴儿捧着一个木匣子侧身攘开门帘,将木匣子轻轻放在桌案上,自己则是贴着火盆,哈气搓手,“今个外边越来越冷了,外边扫雪的宫女都冻得拿不住扫帚了。公主,你想什么呢?”

    姚渐雪拿过木匣子,打开扣锁,道:“没事,晴儿,没有教谁看了去吧?”

    “公主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李阿伯是晴儿家的木匠,小的时候,多少有趣的玩意不是李阿伯给晴儿雕的?晴儿和他说要给公主做东西,李阿伯可是吓坏了呢,去一次就和我保证一回,说绝不会和别人说的,更何况教人看了去。”

    姚渐雪闻言,才放心开了木匣,见里头一块刻了蟠虺纹的玉佩,一支双股的凤钗,边角材料也都剩在一边,却是将王离送予她的极品烟罗玉雕出两个物件。

    晴儿看了撇了撇嘴,她知道那玉佩定然是给王离的,真不知那人有什么好,公主才与他见过几面,就这样痴恋,处处都想着他,可他自己呢,一去边关就不回来了,白白害公主这么多天来打不起精神,都怪他!

    没良心的家伙!

    姚渐雪拿起玉佩细细看了,见是自己要求的模样,雕工细致,纹理清晰,才满意道:“晴儿,那李阿伯的雕工还真不赖,我倒觉得比宫里头的物件都做得好。”

    晴儿见姚渐雪满意,她心里也高兴,“那可不是,李阿伯为了雕这个玉佩和凤簪,可是花了一个月时间呢!公主,王公子一定会喜欢的。”

    “呸!”姚渐雪被晴儿说明了心思,羞红了脸,“谁要给他那个没心的,你再瞎说,我就撕你嘴了。”

    晴儿心知自己说漏了嘴,忙摆了个鬼脸,转移开话题,“王公子去了边关都有快三个月了,怎的还不回来?说是给士兵将士看病,难道要如此之久吗?”

    姚渐雪出神地看着玉佩,轻声道:“他去就去了,但一点消息都不传回来,谁知道他过得是好是坏,近来边关连连大捷,都报有他的功劳,可见他去边关定然不只是悬壶看病的,上了前线,那可是危险万分呐。”

    晴儿吐了吐舌头,“堂堂一个御阁卿,竟然上阵杀敌,真是教人难以置信。”

    这时,一个宫女在门外唤了一声公主,姚渐雪忙叫她进来,那宫女进了屋,行了万福,道:“公主,今早上朝时琳琅传来最新的消息,战事已经胜了,曹皬将军率兵穿过北漠,已经攻打下北夜府,连克真人都城,听那些公公说,真人皇上都被生擒回来了。”

    姚渐雪忙问道:“有御阁卿的消息吗?”

    那宫女低头道:“传言御阁卿先行在北夜府俘虏了真国的兵马大元帅,被真国的仙人追杀,至今还是下落不明,恐怕……”

    姚渐雪闻言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她撑着长案,支住绵软的身子,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晴儿见此忙上前扶住姚渐雪,安慰道:“公主别担心,王公子福大命大,那毕竟是传言,我一会去问问灷伯伯,他一定知道真相的,说不准,王公子都已经返程回京了。”

    姚渐雪只觉得头晕眼花,她扶住案角,“不行,我要去问母后。”

    言罢,姚渐雪便要出门,晴儿忙拿了大氅追了上去,外边天寒地冻的,按姚渐雪这身子,稍一冻着便是一场大病。

    到了令太后住处,姚渐雪神色越发焦虑,看守的宫女见姚渐雪定省后又来德宁宫,不知何事,但不好过问,便通报了让她进去。

    姚渐雪进了德宁宫,却见姚慎也在,还有一个模样一般,但看去叫人极为舒服的女子,寒冬时节,那女子也只穿着蓝色裙衫,背着一柄长剑,姚渐雪看了一下愣住。

    “这是……”

    “皇姐,你来的正好,我刚要去使人喊你。”姚慎见姚渐雪来,心中喜悦,笑道:“这位是忘水仙阁的仙子,是仙阁仙使,来大姚挑选有缘之人的。”

    姚渐雪闻言心中诧异,仙使?这世上真有仙使?

    大姚皇室自古便传有仙使来姚的典故,但毕竟百年才有一次,不光姚渐雪从未见过,令太后也未曾见过,故而她从来都不信这个,今日果真见到仙使,一下却接受不了。

    令太后招呼姚渐雪到她身边,她拉着姚渐雪,朝着那女子道:“方仙使,这是我的女儿,她闺名唤作渐雪,方仙使,雪儿有修仙问道的资质吗?”

    “法缘者仙,你们姚氏千年来掌着凡俗的皇命,宗氏自然就要被斩去一些仙缘,我上次来大姚时,莫说仙缘了,你们姚氏便无一人能有资质踏入仙途,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那女子开口道,声音如清泉溪流,谈不得好听与否,却使人听来极为舒服。

    “我也知道这些,不过总得试一试,怎么说也是百年才有

    一次的际遇。”太后不以为意,笑道。

    姚渐雪被这仙使扰了心神,一时没机会问及王离的事情,只得坐在令太后身边,听几人交谈。

    姚慎听这朱颜女子竟然自己说百年前来过大姚,不由得惊声道:“仙使已经百余岁了吗?这修仙可真能长生么?”

    女子淡淡道:“修行自能结长生,否则怎能言‘修仙’。明日我会与京城遣飞纸鹤,若有蓝色纸鹤飞至身边,则为有仙缘之人,若是白鹤,则是无缘,至于资质,那清雨玉露便是测试之法,何须我再费口舌。”

    “今日先行至此,告辞。”

    那女子说完,就出了门,未等姚慎追上挽留,见她脚踩虚空,便乘风而去。

    姚慎看着眼底一片火热,有这种本事,就是舍弃了皇位,又算什么呢!

    “雪儿,我看你慌慌张张地就来了,有什么事吗?”

    姚渐雪被令太后问到心坎,她眼眶含着泪水,忍住哀腔,道:“母后,王卿相他,他真的出事了吗?”

    令太后被问住,她叹了口气,“雪儿怎么问到王卿相了?乔舸传报的捷讯,是说他自协助关舜剑夺了龙堆和天涯之后,为了救李殿学士,便和一个斥候跨过北漠,去北夜府打探消息。本来已经生擒了耶律冠,后来谁知中了真人妖道的埋伏,斥候被杀,王卿相也被那妖道追杀到北漠,眼下的确还没有他的消息。”

    听到令太后的确认,姚渐雪终于绷不住,脑海一片空白,她泪水止不住流淌下来,扑倒在太后的怀里,低声哭泣起来。

    “好孩子,怎么了?”太后不知姚渐雪出了何事,摸着她柔顺的头发,安慰着轻拍姚渐雪的后背,进了屋的姚慎见了这幕,愣道:“皇姐,你怎的哭了,可是有人欺负你啦?”

    “别惹你姐姐,让她哭一会吧。”太后渐渐琢磨出姚渐雪的心情来,心中喟叹,可是一段悲情哟,只是苦了雪儿,不过说来,雪儿是如何喜欢上那王离的?怎么她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母后,那妖道是谁?是真人吗?”

    姚渐雪抽泣着,梨花带雨,凄声问道。

    令太后见了心疼,拭去姚渐雪脸上的泪水,“乖乖,别哭了,可叫母后心疼。那妖道是真人结盟的仙人,为了自己修炼邪功,才挑拨两国战争的,王卿相在北夜府打听到了所有的消息,被那妖道追杀不及,便用血书传回,我们才知道这些的。”

    姚渐雪闻言,她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莫名的决定,擦了擦眼泪,她定定道:“母后,我要修仙!”

第八十二章 仙阁

    姚渐雪心底萌发了修仙之意,既然王离并未传来确切的死讯,她心中仍抱有一丝希望,打算去北漠找寻王离。

    令太后听了此话,怜惜道:“雪儿,方才那仙使也说了,法缘者仙,这有缘无缘一事,不可强求啊。”

    这话中有话,姚渐雪听得出,母后这是让自己放下心中所念,但此事她心中已经定死,是不会回头的。

    情之一字,岂是说放就放下的。

    姚慎这会子终于看出一些端倪来,他哼道:“什么有缘无缘,皇姐,你不要全听了去,依我看,那都是唬人的,只要有资质,就能成了修仙之人,凭什么要问他人去定夺自己有缘或是无缘?今天我就教人送来清雨玉露,我看看自己能不能成仙。”

    令太后瞪了姚慎一眼,这会子姚渐雪还伤心,谁要他来安慰了,这不是添乱吗。

    却说姚渐雪心意已决,第二日,京城中果然出现了漫天的纸鹤,只不过大多都是白色纸鹤,撞到行人,便掉落在地上,被儿童拾了去,争相玩耍。

    姚渐雪正看着宫中飘飞的纸鹤出神,忽有一只蓝色的精巧仙鹤颇为灵性地绕着姚渐雪飞转,姚渐雪惊奇伸出手掌,那仙鹤便落在她的掌心,化作一滴晶莹的露水,融进姚渐雪左掌的无名指指根中。

    “先灵之人,天斩凡胎,是为,有缘。”

    耳畔突然想起昨日那女子的声音,姚渐雪一抬头,果真见到那仙子凭空立在身前,她古井无波之面容终有一丝笑意,善意地看着姚渐雪。

    “仙使,我能修行吗?”

    “自然可以,不过此去修行,仙凡两别,你可愿意?”

    姚渐雪咬了咬下唇,“仙使,我随你去,只是你能帮我救一个人吗?”

    “可是那御阁卿?”那女子微笑道:“他既然入了清雨阁,必然是有仙资之人,若死于邪道之手,则是无缘之人,若能逃得此难,日后必大开仙运,你们二人自会有相见之日,你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她看姚渐雪眼神倔强,心知是放不下那御阁卿,不过这姑娘资质逆天,是极为罕见的天斩凡胎的先灵之人,天生凡胎便已被斩去,日后修行,远胜常人,如此好的仙苗,她自然不能舍弃不管,姚氏宗族被斩了千年仙缘,换来这么一个惊才艳艳之人,也是无憾了。

    “也罢,等此间事了,我便带你去北漠,找那王卿相。”

    姚渐雪闻言,心中遂去了无数阴霾,见仙使答应去救王离,吊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稻草终于被人拉起,她喜极而泣。

    “多谢仙使。”

    ……

    王离睁开双眼,被刺眼阳光蜇了,便眨着眼,揉了揉昏涨的头,他撑着手想站起身来,发现硬硬的地面突然变得柔软起来,王离吓得顾不得强光不适,一看自己正在一只巨大的青色飞鹰背上,身下厚厚的云层飞速向后驰过,王离霎时呆若木鸡。

    “你醒啦?”

    听得身后有人,王离忙一个转身,又害怕自己跌下去,死死抓着飞鹰巨大的羽毛,看到身后有两个女子,俱是穿着白色长衫,说话的那女子面容清丽,黛眉凤眼,一头青丝乌发,旁边站着一年长一些的女子,背手而立,仔细打量着王离。

    “你们是?”

    王离有些发蒙,自己是从半空中跌落的,按理说应该在地上躺着,怎么一醒来还在天上,还飞得更高了?

    王离欲哭无泪,他本就恐高,这鸟看着飞得很稳,但周围又没有护栏,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被风刮走。

    柳砚刀见王离双手死死抓住青羽飞鹰的羽毛,她没好气道:“你轻一点,在这么抓可要把小青的毛都拽掉了。你一个大男人,还怕高吗?”

    王离被这小姑娘说得脸红,他干咳一声,“在下的确有些恐高,没办法,生来就有,咳,那个,我姓王,单名一个离,不知姑娘芳名?我是被姑娘救了吗?”

    “废话,不是姑娘我救了你,难不成是你自己飞到小青背上的吗?”柳砚刀哼道:“我姓柳,名字嘛,不告诉你,姑姑说了,外边人可坏了,不能说真的。”

    被这柳姑娘说怕了,王离颇为尴尬,与她道了谢,那站在柳砚刀身后的女子终于说到:“王公子不必言谢,只是不知王公子为何会晕倒在荒野?”

    她和柳砚刀都看到王离晕倒之地的动静,她也看得出王离的灵脉境修为,按理说,那种摧毁力可不是王离能造出来的。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王离将自己被尤血追杀的事说了,只是没说谕仙令,这东西可不能乱说,谁知道传出去会有什么麻烦。

    “赤天?”那女子眉头一皱,“九天的人又出世了?”

    柳砚刀好奇道:“姑姑,什么是九天?那赤天很厉害吗?”

    王离看了看那女子,原来是柳姑娘的姑姑,不过看上去也不大啊,不说王离还以为是她姐姐呢。

    “我也只是听了传言罢了,那爷爷应该知道不少。”那女子看着王离道:“王公子可知道你昏迷旁边的高山,是谁毁去的?”

    王离装傻充愣道:“什么高山?我将那妖人杀了埋好之后,扛不住煞毒,就倒在山麓上了,那高山怎么了?”

    柳砚刀吓唬道:“你别装了,就是你做的,我都看到了。”

    王离眼皮一跳,看那柳姑娘狡黠的目光,心知是想套自己话,这丫头看着年龄不大,怎么坏心思不少。

    “那一定是柳姑娘看错了,我一个灵脉境的修士,怎么可能能毁了一座高山,这话说出去,我自己都不信。”

    柳砚刀见王离不承认,便要继续询问,却被自己姑姑拉住,那女子问道:“王公子是姚国人士?”

    “在下是大姚清雨阁御阁卿,时运不济,被那妖人陷害,才落魄至此的。”

    柳砚刀笑嘻嘻道:“口说无凭,我问你,姚国皇上姓什么,名什么?有几个老婆?都长什么样子?”

    “砚儿!”

    女子喝住柳砚刀,王离被问得一愣一愣,“姚皇名字我怎么知道,都避讳了,只知道姓姚,世称庆安皇,皇后我倒没见过,更不说妃子了。”

    “砚儿任性惯了,王公子见谅。”那女子歉意,她至此见王离说的都面面俱到,不像说谎,且语意诚恳,便放下心中的防备,“我是寒刀门的长老,我叫柳玘,这是我的侄女,柳砚刀。”

    王离一听这寒刀门的江湖门派称谓,忙抱拳道:“原来是柳女侠,失礼。”

    “什么女侠,你胡说什么呢!”柳砚刀气鼓道:“这又不是凡俗,你应该叫我们仙子。”

    王离挠挠头,道:“口误,口误。”

    “我看王公子灵脉已开,不像是凡俗之人,王公子可是已经入了仙阁?”柳玘问道。

    “入阁?什么入阁?”

    柳玘惊奇道:“王公子不知道忘水仙阁吗?那可是姚国的宗主仙门。”

    王离有些莫名其妙,连着在北漠时,尤血就说自己是忘水仙阁的弟子,现在这个柳仙子也说到忘水仙阁,这到底是是什么东西?

    王离他自己可是只知道忘水阁会,却不知道有个忘水仙阁的。

    “大姚有一个忘水阁会的节日,却不知有忘水仙阁,民间也只是传言过,每百年就有仙使来挑选仙苗,但毕竟时间相隔太久,都只是道听途说罢了,我确实不知道忘水仙阁。”

    柳玘点头道:“仙阁在次州一直极为低调,你们不知道它也是正常。”

    “柳仙子是要去那仙阁吗?”王离问道。

    一旁柳砚刀兴奋地将此去的目的说了,王离才明白她是为了去拜入忘水仙阁,修行剑法的,柳砚刀一双好看的凤眼看着王离,可惜道:“忘水仙阁只收女子,男弟子都在外门,不受真传,不然王公子和我们一道,也可去拜入仙阁。”

    王离忙摆手道:“我是个凡人,还没摆脱尘俗烦恼,踏上仙道一事太过缥缈,我是万万不能就此去的。”

    柳砚刀笑道:“我就只是说说,你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可把你想得美。”

    王离摸了摸鼻子,柳玘道:“既是如此,我们顺路将你带到姚国的京城地界吧。”

    王离忙道了谢,这青羽飞鹰飞得极快,一日未到,便到了京畿之地,王离与两女告别,再次告了谢,三人便作分别,柳玘带着柳砚刀冲天而起,往东而去,王离则是独自进城。

    好在官印都在玄黄袋中,倒不至于没了身份,进不了城。

    他雇了一辆马车,匆匆赶到府上时,却见门前挂了白花,王离心道不会都给我办了丧事吧,与门童示了身份,想要进去,可王离如今衣衫褴褛,不修边幅,门童哪里认得出他是王离,都以为是叫花,不让他进来。

    王离无奈,此时看赵添出了门,便连忙唤住他。

第八十三章 了凡

    赵添见门下有一人将自己叫住,顿足打量许久,惊觉那人是自家老爷,忙迎了上去,“老爷,你回来了?”

    “怎么了这是,门口为何要挂素带白花?”王离见门口牌匾上框了一层素色纱带,看去极为不吉利,便皱眉问道。

    “这……”赵添面露难色,“前些时候传来边关捷讯,说老爷遭到不测,皇上查问到老爷在世上没有什么亲人,只有陈夫人和武少爷在府上,便赏赐了体恤,陈夫人听闻老爷不在,就筹办了葬礼。”

    王离听明白前因后果,哭笑不得,他在北漠被尤血追杀,眼看逃脱不住,便写了血书,让关舜剑传了去,其中大概交代了耶律冠和陈元已死一事,还说若十日内自己仍未回来,便不用找他,这被尤血带着跑到大姚最西边,却是忘了这茬,时间算来都一个多月了,关舜剑等人一定以为自己死了。

    “我这不好好的吗!”王离进了屋,“把这些都撤了,看着晦气,还有,给我去准备好热汤,我得洗个澡,糟蹋了这么多天,可怪难受的。”

    赵添哎了一声,便去吩咐人准备木桶和衣物,王离洗了一个痛快澡,将胡子都给刮了,穿了干净的棉衣,才觉得浑身舒坦,这时听了王离回来消息的陈氏带着小武进了王离的院子,看王离果真回来了,不由得眼眶一红,道:“小离回来了?”

    “嫂子来了。”王离笑道:“那是个误会,我可命大了。小武,几个月不见,长这么高啦!”

    小武虽有些日子不见王离,但却不认生,他哼道:“那当然,小武可是要成药师了,娘给小武滴了清雨玉露,小武能学药术了!大哥哥,娘说你也是药师,你能教我吗?”

    王离摸了摸小武的头,道:“小武学习药术,先得把字都学会了,然后再找老师,大哥哥虽然会一些药术,但可不会教人。”

    小武明亮的眼睛有些暗淡,他道:“小武字都认识了,爹的《大姚志》小武都能读顺了,可是爹还不回来,大哥哥,你说爹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他不要我们了吗?”

    陈氏听了心里不好受,她搂着小武的头,道:“小武,你爹会回来的。”

    王离心头亦是难过,对陈氏道:“嫂子,我留下的信你看了吗?”

    陈氏点了点头,“看了,你留下的东西我都看了。”

    “既然小武有资质,那《十二灵脉引渡要诀》便给小武修炼,这东西适合什么年龄,说实话我也不知,但想必应该是越早越好,等他年纪再大一些,我便把我会的药术传授给他。”

    陈氏感激道:“小离,你不必这样……”

    王离打断道:“嫂子何须此言,王离心中一直都记得,谁对我好,这是我自个的事,嫂子不必放在心上。”

    他笑了笑,“我也和嫂子说过,我在这世上没什么亲人,有你们在,府里头也热闹许多,我也顺心,嫂子又何必见外呢。”

    与陈氏一起吩咐用人将府里的花篮、素带都拆了,陈氏忽然道:“诶呦我忘

    了这事,嫂子前几天以为你……给你办事的时候,来了一些吊唁的人,他们还送了不少银子来,我本来不愿意收的,但他们非不肯收回。”

    “没事,一会差人送回去就好,就说我没死,也去报个信。”王离不在乎道。

    这晚上王离睡了一个安稳觉,深感还是家里舒服。一觉睡到天亮,到了中午,王离才被丫鬟叫醒,王离洗漱好,见有人报信,说一个姓段的老爷来府上了。

    姓段的老爷?段灷?

    王离收拾好衣服,去了书房,见果然是段灷,便笑道:“灷叔,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啊。”

    “好小子,可把我吓坏了!”段灷一看到王离,大步走上来拉住王离的肩膀,见王离面容有些麦色,眉眼之间任然能看见风霜,“当初京城传来你战死的消息时,灷叔可不给你开玩笑,我是流眼泪的。”

    “你可拉倒吧。”王离嫌弃地拍开他的手,找了椅子坐了下来,问道:“你来找我就是确认我没死?”

    “可不是么。”段灷笑道:“今头一早我府上有人说,王府派人传信,说王卿相没死,还把当日吊唁的礼钱退回来了,我心道还有这等好事,变过来瞧瞧真假,哈哈。”

    王离心下感动,知道是段灷放心不下自己,他道:“我命可大了,不是谁想收下就收下的。对了,舜剑大哥打到北夜府,可有仙流兄的消息?”

    “没有。”段灷叹声道。

    王离默然,莫非仙流兄真的遭遇不测了吗。

    “不说这个了,你何时有空,咱们去仙酒楼好好搓上一顿。”段灷见气氛消沉,便打诨道。

    王离摇摇头,“算了,这几日还得有的忙,大家都以为我死了,怎么也得奔走告知一下,不然走在大街上,教人认出来,还以为我诈尸呢。”

    “这倒也是。”段灷摸了摸上唇的胡子,“哦对了,差点忘了这事。”

    他脸色古怪,看着王离道:“你知道长公主走了吗?”

    “长公主走了?”王离一愣,不知道什么意思。

    “一月的时候,有仙使来京城挑选仙苗,我们这些人自然是指望不上了,不过长公主被带走了,听那仙使说,还是什么什么,天斩之人?”段灷感慨道:“这仙家可真会起名字,这东西听着可不像好东西。”

    王离听段灷一说,愣着不知说些什么好,合着自己回来找姚渐雪,她却被仙使带走了?

    这也太巧了吧。

    “你也别怪长公主,那时候你都传来死讯了,她不走,还能等你一辈子不成。”段灷看王离惊奇地盯着自己,撇嘴道:“你别这样看着我,你俩的事我都清楚,别说晴儿传信都是我开的方便门,当初你一整夜都在她……”

    “得了,你别说了。”王离赶忙打住,“我怕了你了。”

    “那仙使可有说他是什么门派的?”

    “好像是叫忘水仙阁。”

    王离一扼腕,还真错过了,早知道这茬,他还不如随着柳砚刀和柳

    玘她们去忘水仙阁呢!

    又和段灷胡扯了几句,打听到近些月来京城的大事,王离心中叹息,怎么这么巧的事偏偏让她赶上了。

    送走段灷,王离回来的消息被姚慎得知,被召入宫中,王离说了一些自己的经历,姚慎要恢复他御阁卿的职位,只是此刻姚渐雪已然远去,他打算以御阁卿的身份请姚皇赐婚的想法也随之破灭,王离遂辞了官职,交了官印。

    出宫拜访了刘剡,回府将《千药仙方》中的诸多药术写下,给了陈氏,交代自己应当不会回来,遇事便去找段灷和刘剡,有他们在,不必担忧俗事。

    叮嘱小武要勤加学习修炼后,便打点行李,一路南下,骑着照夜狮子,独自一人往徇阳而去。

    到了徇阳,王离便直奔曹府。此时王离未死的消息已经传至徇阳,关舜剑等人也都得知消息,见王离突然拜访,自然大摆筵席。

    曹明望已经摆脱一些丧子之痛,曹皬在边关后续表现优异,连克真人城府,那真人皇上也叫他掳了过来,如今被封了定远将军,风头一时无两,现正打算迎娶关沧海,只等曹明望同意呢。

    王离没敢将曹皓与曹皔之死确切告诉曹明望,当初报来的消息是皓晘将军失踪,不如叫曹明望留一些念想,也好过彻底的绝望。

    吃了晚饭,将照夜狮子托付给曹皬,又与关舜剑长谈许久。王离细细说了风绝异兽的驯养之法,说了以烟罗玉喂养即可,便问来了许盛留下给秦佩儿的信封,告辞而去。

    没有再去拜访程朝河、韩秋等人,他心中已经决定去找姚渐雪,今后与他们必然是仙凡两别,旧尘莫惹,足以告慰平生。

    风尘仆仆,到了玉城青云楼,王离问了秦佩儿,得知她已经替自己赎了身,打听到她的住处,王离便找到一处小院,敲了敲街门,初荷开门见是王离,忽然有些认不得,待通报了姓名,秦佩儿才忙出来迎接。

    王离见秦佩儿依旧是当初模样,便将口袋中的信交给他,只说了一句“许盛遗下的”,便飘然离去。

    秦佩儿开了信封,见信中所言,宛若听到许盛熟悉的话语,忍不住泪流满面,当街泣涕。

    “佩儿姑娘,我此去北夜府,应当是一去无回了。可这有什么呢,只但惜不能再看到佩儿姑娘的一颦、一笑了。唉,佩儿姑娘,我其实一直都晓得,你不喜欢我做的诗词,但我总喜欢教你唱和,许盛在此与你道歉,还望佩儿姑娘宽恕我。

    佩儿姑娘,你还记得我曾经写给你的一阕词么,里头有一句‘细数人间,不教相思易’,这回算我食言啦,介之不能再想念佩儿姑娘了,只但愿佩儿姑娘能找到如意郎君,介之便也无憾。”

    秦佩儿泣不成声,泪珠打湿了信纸,见识过徐君彦的浅薄无能,她才真真知道许盛的好来,她想到那首被自己唱过的词句,喃喃道:“不教……不教相思易……”

    渐行渐远的王离抬头看了看天,轻声叹道:“感此离别去,与君成决绝。”

第八十四章 有女清影

    却说王离自除却了凡俗琐事,便骑着风绝王,顺飞仙流的方向往西而去。

    他意欲去忘水仙阁寻找姚渐雪,无奈无人知晓仙阁所在何处,想到柳砚刀说她来自寒刀门,王离便打算先找到寒刀门,再询问仙阁的确切位置。

    从飞仙流一路而下,王离再次进了莽莽山脉,因不认得路,风绝进了山后又变得欢脱无比,误打误撞之下,失足跌下飞仙流的高险瀑布,被水流冲到了恨水峡谷岸边。

    王离训了几句委屈的风绝王,拧干了上衣,正欲换一套干爽的衣服,忽听得身后有人惊声道:“流氓!”

    转身看到石头上坐着一个妙龄女子,王离忙用衣服遮住身子,那女子皱了皱鼻子,道:“流氓!光天化日之下就脱衣服!”

    衣服湿漉漉地贴着身子,那感觉实在糟透了,但有人盯着,王离不好换了,这会听她连说自己流氓,他便叫屈道:“这位姑娘,你可太不讲理了,我这浑身被水浸湿了,自然要换衣服,又不是无辜裸衣的,再说了,我可不知道你在这里,谁叫你一声不吭躲在我身后的,说起来,你才是流氓。”

    “呸!”女子啐了一声,她一早坐在瀑布底下练习剑法,正上了岸依着一块石头换干净衣服,忽然发觉前方有动静,才探头看去,谁料一眼便看到王离脱了上身的场景,从未见过男子赤膊的她哪里受得住这个,才惊声不住,“我早就在这了,是你后来的,你没瞧见我,那与我有何干系。你要换衣服,就不能,不能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换吗!”

    女人没一个讲理的,被水流冲下瀑布,惊险刚过,又被人无理取闹一番,王离暗自忿忿道了声不平,便道:“好了,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那女子见王离气鼓的模样,蓦地噗嗤一笑,见王离不善的眼神飘过来,连忙绷住小脸,但两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显然心中已经笑开了花。

    “你这个大狗可真大,它是你的灵兽吗?”女子看到一边浑身湿透,抖着毛发的风绝王,便好奇道。

    “不是。”王离没好气道。

    “不是你的灵兽,那怎么和你一起呢?”那女子又追问道。

    王离被问得不耐烦了,便瞪了她一眼,见她样貌看去年龄与自己相差无几,但眼神极为纯净,却像是小女孩一般,遂凶巴巴道:“它可不是灵兽,

    它会吃人的,专门喜欢吃年轻的小女孩,就像你这种。”

    风绝王也颇为配合地仰天长嚎一声,空谷之中,声音传了很远。

    “我才不信。”女子轻哼一声,便对着风绝王招手道:“小黑,快过来。”

    方才很威猛的风绝王瞬间就变得服软起来,耷拉着耳朵,俯首趴在女子身边,王离见了有些惊讶,这风绝王怎么说也是凶猛的异兽,怎的却对这女子言听计从的?

    “喂,你这个大狗很可爱嘛,就是太大了,头上还有两个角,小黑,你是牛狗吗,嘻嘻。”

    “我叫王离,你可别喂喂地叫我。”王离踢了踢风绝王的屁股,它甩了甩尾巴,却赖着不理睬王离,气得王离直能干瞪眼,“姑娘可知道这附近有个寒刀门吗?”

    “寒刀门,这个我晓得。”女子笑道:“徐叔叔不在的时候,我便偷偷溜到峡谷后头的山上玩,那里还有一个姐姐,她是寒刀门掌门人的女儿,我常常和她一起比试剑法,不过她用的是刀,比不过我,就非要我教她剑法,但那是徐叔叔教我的,徐叔叔叫我不能外传,她便去别的地方修炼剑术了。”

    王离听着越发觉得不对劲,他问道:“那人是不是叫柳砚刀?”

    “你也认得柳姐姐?”女子眼眸一亮,“王离,你是寒刀门的弟子吗?”

    王离复杂地看了看这个女子,柳砚刀明明比她小很多,怎的叫她姐姐?莫不是被柳砚刀忽悠去了,按照柳砚刀的脾性,这倒很有可能的。

    “哦还有,你也别叫我姑娘了,我叫魏清影。”

    女子穿着淡蓝长衫,长发于头顶扎了一个简易的发髻,两鬓的发丝略有青色,柳叶细眉,双眼桃花,样貌极具风情,气质却似清水一般,纯净无暇,两相矛盾之下,教王离愣着看了许久。

    “你看什么呢。”魏清影眉尖微蹙,这人也太没礼貌了,盯着自己看那么久,也不回答自己问的话。

    王离讪笑道:“我不是寒刀门的弟子,就是想去问个路的。”

    “问路?”魏清影好奇道。

    “我想去忘水仙阁,但不知道那仙阁在何处,就只好来寒刀门问问了。”王离笑道:“魏姑娘,你知道忘水仙阁在何处吗?”

    “这我不知道,我一直在这个恨水峡谷里头修炼剑法,不过徐叔叔应该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魏清影掰着指头,一一数来,“什么仙宗门派,功法绝技,徐叔叔讲给我听的九州趣事数都数不过来,你要问的那个忘水仙阁,他肯定知道。”

    九州?徐叔叔?

    王离有些发蒙,这世界原来是叫九州吗,先前柳玘同他说,忘水仙阁是次州的仙家巨擘,那这次州是在九州的何处呢?

    这世界果真是浩瀚无边。

    王离心中还有许多疑惑,见魏清影单纯质朴,便又问了几个问题,魏清影记忆中她生来便在这恨水峡谷,只有一个徐叔叔每月来几次,传授她功法绝学,或是说一些外头的趣闻。

    原先还有柳砚刀在一起玩耍,她不知道自己的年纪,便被柳砚刀糊弄了叫她姐姐,而今柳砚刀也离开这里了,魏清影好容易能有一个说得来的人,且这人懂得东西比自己还少,欣喜之下,便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都说了去。

    “大陆一共有九个州土,我们这是在次州,处于九州最南边。九州虽大,但修行之法却自古一贯,第一便是灵脉,吐纳天地灵气,以此来贯通体内的十二条经脉,而后便要斩去凡胎,化为道门,从道门中凝练一条斩桥,外头人都叫它宁桥,等斩桥连住体内的道门与心府,这便是到了灵武之境了。”

    “灵武境的后头就是灵王境,不过世人都说,灵武和灵王之间还有一个灵侯,徐叔叔说这是哄人的,教我不要听信了去。”

    “灵王通明,徐叔叔说,等我到了灵王之境,眼中所看、耳中所听,都将与别人不同。至于灵王后头还有什么,徐叔叔却没告诉我,他说那些还早,步子要一个一个走,这样修行才扎实,以后才不会出漏洞。”

    王离听了不由得大开眼界,原来之前自己借助谕仙令进入了灵王之境,那个玄而又玄的桥链是叫做“斩桥”,王离忽而想到当初在广寒宫中走的长道,那便有一个叫做斩桥的,后头还有一个“令桥”,莫不是也和这个有关?

    王离第一次遇到能和自己细细将修行的人,便顾不得身上还是**的,和魏清影长谈起来,听到种种奇闻,便不住惊叹。

    魏清影能有人陪自己说话,不仅解了闷,自己说的东西还叫王离连连称奇,她如孩童显摆心爱之物般,心底有种莫名的傲娇之感,于是讲起来就更加乐此不疲了。

第八十五章 徐奉请

    王离正听得用心,得知许多自己一直困惑的东西,他登时豁然开来,他在大姚过得都太迷糊,如今才知道外边这么精彩,听魏清影说到九州现在是“仙匿神隐”的境地,便不由问道:“仙匿神隐?九州可真有神仙吗?”

    “不知道,徐叔叔只说了这个,有没有神仙,那有什么重要的。”

    王离语塞,他想了想,从玄黄袋中取出一沓符箓,都是尤血那储物戒中的,王离挑出那个尤血贴在腿部,用来追杀他的那张符箓,道:“魏姑娘,你知道这个怎么用吗?”

    “这是灵符吗?”魏清影拿过血色的符箓,好奇道:“我也不会用这个,徐叔叔给我用的灵符与它不一样,我试试那个方法能不能用。”

    她催动体内灵气,汇于指尖,两指夹住赤色符箓,灵气刚渡到符箓上,便如泥牛入海一般消散殆尽,魏清影惊疑一声,再次催动指尖的灵气,可依旧是无果。

    “没用,这个灵符好像和徐叔叔给我的不一样。”魏清影从皓腕的玉镯上取出一张水蓝的符箓,王离见她运开灵决,那符箓便同活了过来一般,化作一股冰蓝的剑气,在魏清影指尖灵活飞转,“这灵符的威力可比寻常的灵力外放大多了,而且控制它不会消耗太多的灵气,用它来催动剑法,可方便了。”

    王离看那剑气嗤嗤发着锋芒之声,啧啧称奇,正要说些什么,一抬头,忽见得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灰衣男子,那人长发披肩,面容普通,模样像是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但眉眼之间仍有着睥睨的姿态,魏清影见到他,忙高兴道:“徐叔叔,你来了!”

    这就是那个徐叔叔?

    王离仔细看了看那灰衣男子,那人随手隔空取过王离手上的符箓,细细看了赤色符箓,他眉头一紧,“血煞符?你从哪里得来的?”

    手中的符箓好好地被男子夺了去,王离心中不爽,便道:“我从哪得来的与你何关?”

    “你是赤天的人?”那男子眼中厉色一闪,王离见他没有任何动作,一股巨大的威压便将自己牢牢控制在原地,一丝一毫都不得动弹,一旁的风绝王更是浑身颤栗,贴在地上,兽眼露出无尽恐慌。

    王离要紧牙关,冷汗不住从额头滴落,他何时遇到过这等实力的人,那威压轧在身上,如同背负着整个山脉一般,王离甚至能听见自己骨头相互挤压、挫动的声音,如此折磨着下,他强忍剧痛,狠狠道:“你是谁,我……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不说?”

    那男子抬手一起,王离便被他控制着漂浮在空中,“不说我便认你是赤天之人,将你格杀在此!”

    “徐叔叔,王离他不是坏人。”

    一旁被这变故看呆了的魏清影忙拉住男子衣袖,将自己遇到王离的事说了,希望他能放过王离。

    “清影,你不知道

    世人之险恶,可别被他蒙骗了。”

    王离牙关被咬出丝丝血迹,他疯狂运转体内的灵气,却都没有丝毫作用,被这男子控制住,王离此刻已然不能说出话来,他双目欲要睁裂,面目狰狞,显然快要撑不住了,此刻王离眉间乌光大作,一柄黑色的小剑显露在王离额头上,一匹凝练的剑气从王离眉间射出,将那虚无的威压斩尽。

    受了一招诛仙剑的剑气,那男子闷哼一声,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一脸震惊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王离,心中翻起滔天的巨浪。

    “这是……那位的……”

    王离被那人无缘无故欺压了,心中不甘,此刻只觉得浑身松软,骨头都好像被错位了一般,大口喘着粗气,风绝王亦是逃窜到一边,极为怂气地躲在王离背后,王离道:“你这人,就算要和我打,也得教我准备一下,这么偷袭别人,不是君子所为。”

    那男子毕竟心境极高,强行捺住心中的震惊,见王离承受住自己威压如此之久,虽然他已经将修为压制下了好些大境界,但叫一个灵脉境的修士来承受,无论如何,都应是瞬间毙命的。

    “哦,那你要如何打法?”他两手背在身后,揶揄道:“我不出手,就能叫你不能动弹,你还想和我打?”

    “徐叔叔,别打了,王离他不是坏人,他这样会被你打死的。”魏清影泪眼婆娑,她心道徐叔叔一定是以为王离会威胁自己安危,才要这么对王离的,若是王离死了,那她可就要愧疚一辈子了。

    魏清影素来性子极为和善,因记忆之中生来就在恨水峡谷里,也未曾沾染世俗脾性,故而纯洁宛若空谷幽兰,虽然只与王离相识半天都未到,但她深信,王离不是坏人。

    “你让我准备一下。”王离伸出手,“魏姑娘,我王离还没动手呢,你怎么就以为我要被打死,这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魏清影见王离还要挑起此事,焦急道:“王离,你快和徐叔叔道歉,徐叔叔人很好的,你道个歉,他就不追究了。徐叔叔很厉害的,你打不过的。”

    王离气得眼睛都冒火了,给他道歉?给我道歉还差不多,谁见过一上来就开打的,太奇葩了。

    “我从未说过我是赤天之人,你这人一上来就要取我性命,我就是想解释也开不了口,你应该向我道歉才是。”

    那男子挥了衣袖,道:“你若是能打赢我,我就道歉。有理无理,这东西自古便是笑话。”

    “好!”

    王离不管一边魏清影的劝阻,从玄黄袋中掏出谕仙令,愤然催动灵气,那男子看到王离腰间的玄黄袋,先是一愣,再看到他取出谕仙令,嘴角微微上扬,心中狂呼,“是他么!他回来了么!”

    谕仙令被灵气灌输,通体发出耀眼之光,若说上回灵王的灵气灌体像是大河奔流,此次则是比星河灌体而

    尤为不及。

    无尽的灵气疯狂涌入灵脉之内,王离忍着更胜之前被威压时的痛楚,感受到一条桥链从道门连往心府,待灵气爆满,一道桥链从心府连向眉心,随后灵气在识海中化作一片金色的海洋,眉心之中又一条桥链连向道门,识海中轰然立起一座天府,等道门与心府之间的桥链和心府与眉心之间的桥链都化入天府之中后,灵气才停止住。

    “这是……什么境界?”

    只听魏清影说过,道门与心府之间有一条斩桥,怎么后面又出现了两条桥,最后还有两个消失在天府中了?还有那识海中的天府,那是什么?

    王离只觉得此时自己一眼便能看穿万界,一拳便能震碎这九州大陆,王离仰首清啸一声,整个山脉都在不停震颤,若非王离控制住,他恐怕这恨水峡谷已然不复存在。

    自己比这男子高一境界,如此推算来,这人的实力着实可怖,王离想罢看向那男子,以那人的实力,方才想要自己死,着实太容易了。

    他到底是谁?

    男子艰难护住魏清影,使得她不受王离威压的影响,看着王离手中的谕仙令,面对高于自己一境的王离,他丝毫不露胆怯,大笑道:“好,来战!”

    他一个闪身便出现在王离面前,一掌朝王离的面门拍去,王离深知在此地不宜出全力,二人交战万万不能波及魏清影,遂躲过一掌,那掌力拍在远处的瀑布之上,将巨大水流都震断开来,可这威猛的一掌,不过是他随意一击罢了。

    见王离向空中飞去,男子亦趋之不落下风。

    二人立于浮云之上,衣袂飘飞,王离知道自己的虚假实力有时间限制,不敢耽搁,但他所会的招法却只有一个,便凝气催动了神门引,王离全力一击之下,那指尖的白色剑气教天地都为之动色,头顶的烈日也在颤抖,王离捏着剑气,朝着男子一剑射去。

    那剑气虽依旧只有丈余大小,放出的白光将顶上红日的光华都遮盖了去,此刻九州大地之人霎时不见大日,只见天色苍白,人皆以为神迹,拜伏不起。

    男子叫好一声,遂一伸手,便拿出一柄赤金色长剑,一脸凝重地面对着来势汹涌的剑气,斜劈出一股巨大的剑浪,那剑浪声势骇人,竟将天空之中大半的浮云劈散开来,与王离的剑气狠狠撞在一起,男子略有不敌,被冲击得退飞了一些,王离趁势想要再出一剑,却不料体内灵气已然耗尽,猛地向地面栽去。

    王离本就恐高,飞在云层之上,四野不见诸物,他还尚可不顾,现下失重感登时袭来,王离惊声叫了起来。

    眼看自己就要摔成肉泥,王离却发现自己停留在半空中,与地面仅有半米之遥,落了地,心知是男子救了自己,王离看着稳稳落地的男子,道了声谢,却见他忽而单膝跪地,恭声道:“徐奉请拜见谕仙使!”

第八十六章 屠妖神山

    王离被男子这举动惊着,方才还同自己大打出手的人,现在怎么突然拜下了,还叫自己谕仙使?

    不对,他怎么知道谕仙令?

    王离脸色一变,正要询问,却听男子继续道:“谕仙使,玄帝回来了吗?他怎么没有回仙琐?”

    王离一头雾水,上前将男子扶起,却发现他嘴角一丝鲜血,显然是方才被自己全力一击给打伤了,王离道:“徐……那个徐叔叔,你说的玄帝可是广寒宫里的玄帝?”

    他不知道如何称呼这灰衣男子,见魏清影一直叫他徐叔叔,遂也跟着叫了,他对男子谈不上怨恨,毕竟若叫他发现有陌生男子拿着这等邪物给姚渐雪,他的反应只怕更是激烈,只怪自己冒失,以为符箓都是一样,未曾想这尤血浑身上下都是不正常的东西。

    徐奉请听了王离的话,立马拉住他的胳膊,大喜道:“正是他,快说,他是已经回来了吗?”

    “回来?”王离瞅了瞅男子惊喜的脸,不知为何他如此兴奋,“不知道,我又没见到他,何来有回来一说,你认得玄帝?”

    “没见过?那你……”徐奉请疑惑看着王离的眉间,王离见此忙退后几步,“这是它自己冲到我头里面的,可不能怪我,你要是想将诛仙剑取出来,千万别用强,我可是受害者。”

    徐奉请哑然失笑,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故而有些落寞,“诛仙剑……谕仙令……你叫做什么名字?”

    “王离,我可不是赤天的人。”王离看了看一旁疑惑不解的魏清影,她显然是完全听不懂二人说的话,“那什么血煞符,全是我从一个妖人手里得到的,我又不知道这是什么,好容易遇上魏姑娘这么好心肠的人……”

    王离顿了一下,“就是有点不讲理。我好容易能碰上个能给我科普的人,自然拿出来问问,但你照面就打,可真更不是一个讲理的人。”

    魏清影听王离说自己不讲理,显然是意指二人初见时,自己说了他流氓,想到王离光身子的模样,魏清影脸颊一红,拉住徐奉请的衣袖,“徐叔叔,王离真不是坏人,那些灵符,他也都不会用。”

    徐奉请听着王离略有委屈的话语,仰头大笑,“科普?有趣,着实有趣,玄帝选的人果然不是常人!清影,你就别给他求情了,方才这小子与徐叔叔打的时候,可没收半点手,我可是都被他伤到了!”

    魏清影看徐奉请嘴角的鲜血,她又担心起来,一面惊奇灵脉境的王离为何能伤到徐叔叔,一面又忍不住责怪王离起来,“王离,你可也真是,怎么说打还真下实手呢?”

    王离摸了摸鼻子,刚刚他正在气头上,有了谕仙令这个作弊利器在,他自然不会留余力,却见徐奉请笑道:“你可莫以为凭着

    一个谕仙令,就能伤到我,若非我留着力护住地上的九州万姓,方才凭你我二人之争,不说夷平次州,这方圆万里都将生灵俱灭。”

    王离这下知道自己错来,他突然好奇这人的身份来,“你知道谕仙令,还知道诛仙剑,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何人?”灰衣男子轻笑道:“若是寻常,我得拜你为谕仙使,可不单玄帝不在,你的实力于我而言,却是同蝼蚁无二,你别不服气,那谕仙令虽可短时间教你实力强于敌手,但你可知道,这谕仙令只能用十次?”

    看到王离惊讶的神色,男子继续道:“不说你用了几次,前任谕仙使已经用了五次,你算算,这令牌你还能用上几回?”

    杀尤血用了一次,算着这个,他就还剩三次了?王离有些后悔,这么牛逼的神器,自己应该省着用的,今天果然是冲动了,唉,冲动如魔鬼,古人诚不我欺。

    “依你而今的现状,我无须称你谕仙使,至于我是谁,你只需知晓我名叫徐奉请就可,日后若你有了资格,你我二人自然还会有一段缘分。”

    谁要和你这个大老爷们有缘分!

    王离暗自恶心了一句,不过这徐奉请说的已全然不错,自己现而今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照他这个级别的,自己确实没资格知道。凡是都要讲资格,凡是最可恨的就是资格!

    果然仙凡两别,却都与俗字无关。

    徐奉请拭去嘴角的血迹,拿起血煞符,一脸凝重问道:“王离,你说这是你从一个妖人手里拿到的?”

    王离见他问及这个,便将来龙去脉仔细说了,徐奉请听及赤天在妖神山,就在这山脉之中,不由得眉头紧皱,问道:“那人只是灵武修为,理应只是一个执事弟子罢了,他如何知道赤天的地址所在?”

    “谁知道,可能妖神山只是一个分属的根据地呗。”王离随口道。

    徐奉请听得王离又冒出一个陌生的词,奇怪地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王离,这小子怎的说话腔调极为陌生?

    “你杀了赤天的弟子,不怕赤天报复吗?”

    王离抬眼看到徐奉请调侃的眼神,吁道:“我是怕这个的人?那什么赤天,有你厉害吗?”

    “自然没有。”徐奉请傲然道。

    “那担心什么,我谕仙令还能用,大不了一命抵一命,不对,一命换一窝,怕他个怂。”

    瞧见王离如此说,徐奉请终于拍手道:“好!你说的这话才像个样,我敬你是条汉子!这才有谕仙使的气度来,不过你可要明白,这赤天,不过也只是九天的九部之一罢了,你想想,九个赤天一般的势力,你可抵挡得住?”

    王离奇道:“九个部门?那不还得内部斗争,相互扯皮?他们是

    垂直分管的吗?那这样的话只能说九个部门上头还有一个总头管控着,若是没人管控,这九个部门早就分家了!我惹了一个赤天,难不成还有其他什么天来对付我么。”

    徐奉请闻言以为妙绝,他道:“九天已经万年不曾出现,自玄帝捣灭仙庭,若不是你这血煞符,我还以为他们已经全都死干净了。”

    “既然这些宵小之辈敢于光天狗祟鼠行,我自然要将之除尽。”徐奉请看了看王离,道:“王离,你说的那些自然不错,但修行之人,谋略只得小计,实力才是唯一的依仗!”

    王离见他凭身飞至空中,双手掐了一决,再睁眼时,双目已然成了金色,直直向整座山脉一一看去,“若不出我所料,这妖神山乃是赤天一位正神的仙府门户,既在这山脉中,我便将他从鼠窝里擒出来。”

    与王离大战,徐奉请似是没受多少影响,只见他双目绽出耀眼的金光,弹指时间便将这山脉细细翻过,凡是被其目光所视的走兽飞鸟、凡人或是修行之人,五一不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俨然如同面临降世神祇。

    寒刀门全派上下弟子、长老亦是心惊胆战,不知空中之人是何方神圣,掌门人柳云感受到这股威压,徐奉请虽未针对自己门派,但余威仍叫他苦不堪言,方才从二人大战的威势中缓过劲来,那大战声势浩大,但寒刀门却未受到影响,似是被人挡下,柳云自知寒刀门没有这等实力,就是自己父亲,也绝无此能。

    柳云之父柳权,乃是风雪庄的内门弟子,他自将掌门交给自己儿子,便一直闭关修炼,企图突破灵王之境,今日被王离和徐奉请惊到,便忙出关,以为宗门遇到劲敌。

    “此等威能,就是我在中土之时,也从未见过。”柳权声音颤抖,顾不得柳云震骇的眼神,道:“此人……乃当世真仙!”

    徐奉请将这山脉掀了个底朝天,于一处小山之中看到端倪,他遂冷哼一声,隔空捏住小山,单手一握,竟将整个小山都捏成粉碎!

    王离听到整座山都被捏碎的巨响,不由骇然,看来与自己对决之时,这徐奉请还留了余力,自己虽然会的功法招式少,怎么说也是实力比他大一个境界啊,难到他能硬扛大自己一境界的人不成?

    却说山石爆碎,虚空之中一人狼狈从一裂痕跌出,远远看到徐奉请,那人道:“你是何人,敢动我赤天仙府?”

    徐奉请冷笑道:“原是赤天的上部正神,换了老窝,你就不认得我了?”

    那人凝神看去,看清之后大惊,“是你,徐奉请!你还没死!”

    “你们不死,我怎会死?”徐奉请一手探出,空中遂化出一个巨大的金色手掌,那手掌推开层云,朝那赤天正神浩荡抓去。

第八十七章 寒刀门

    赤天正神见徐奉请一掌击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力,祭出一柄血刀,怒吼一声,朝金色掌印砍了上去,那掌印对上血刀,丝毫不减声势,将赤天正神拍在远处的崖壁上,这一掌便几乎要了他的命。

    徐奉请伸出的手顺势一招,倒在山壁上的正神就被瞬间拉至他面前,徐奉请捏住他的喉咙,冷冷道:“我道你们这些邪物被玄帝斩了根头,应该消散在九州之上了,不料万年一过,竟然又出现了,凰仙已死,你们还想掀起什么风浪?”

    “嘿嘿。”那正神惨笑道:“我奈何不了你徐奉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万年前的一场大战叫你们仙琐动了元气,魏玄万年不出世,想必他已然死了吧,哈哈!”

    徐奉请闻言暴怒,手上力量加大,那正神还未反应的来,就已经被徐奉请捏爆了脖子,化作漫天的血雾。

    魏清影仰首瞧见这般场景,她何时见过这样的徐叔叔,忍不住惊呼一声,不敢再看。

    王离见这徐奉请实力如此强悍,想到方才自己实力暴涨时,那种万物皆囊括与手的感觉,不由得暗道:“我自广寒宫见识了仙迹,偶获机缘,能得到谕仙令和诛仙剑,方使得这徐奉请误以为我便是谕仙使,如今见他与这人一战,方知道这世上仙人威势,也难怪在大姚时,那苏衡是如何贪恋仙法,单单一个长生,便叫世人挣红了脖子。”

    原来王离又《千药仙方》时,只觉得苏衡所念即为虚妄,而今才意识到,这世上是真真切切有仙人的,前世嗤之以鼻的长生,在这里却不是梦幻泡影。

    一掌斩杀了赤天部的正神,徐奉请横眼睥睨了诸多想要来探查的仙识,随手在这天地之间立下屏障,以阻隔他人窥探,落了地,徐奉请朝着魏清影道:“清影,这儿不能再住下去了,好容易找了一处清净地,倒没料到是赤天的鼠窝所在,晦气!”

    魏清影道:“徐叔叔,平时都未见过你出手,今天见了才发现,你这么厉害。不过以后这样的场景我可不想再看了,太吓人啦!”

    徐奉请笑呵道:“清影见的少,多见就不怪了。”他瞅了瞅王离,道:“我要带清影去别处落脚,王公子有什么打算吗?”

    王离领会其意,知道是要赶自己走了,王离道:“我本打算去忘水仙阁的,想去寒刀门打听去路,徐……徐叔叔,你知道这忘水仙阁怎么走么?”

    被王离唤作叔叔,徐奉请也不以为意,按他的年纪,较真起来可不止是叔叔二字,他随手变出一个玉简,扔给王离,道:“这是九州的舆图,里面囊含九州之所有仙门派别、出世秘境的位置,是我多年前绘制的,你可拿了去,免得再不知路,生了其他的麻烦,不过切记一点,若让我知道这舆图叫别人复刻了去,我可是要找你不是的。”

    接过玉简,王离大喜,这就是相当于有了导航了啊,有了这份保障,去找姚渐雪可容易多了。

    徐奉请说完,便带着魏清影向南飞去,和魏清影道了别,王离顾不得换上干爽衣服,试着催动灵气,将玉简贴在额头,王离意识便沉入浩瀚的舆图之中。

    ……

    中土冀州乃是九州之中心,此处也是九州最为广袤之地,冀州仙门林立,其中高手如云,修为高深莫测者亦不知几何,这日,多少隐世不出的老祖高人纷纷破关而出,皆骇然南望。

    “今日有人突破大宗神境?”

    “是谁?是两位大宗神境强者在战斗?”

    “不,有一个似是刚突破不久,还有一个不像是大宗神境的气息……嘶,但气势丝毫不弱!”

    “我等可不能落后于次州之人,万年一转,九州之劫快了……”

    “然!”

    圹埌云清宫。

    此处有三座宫殿俱在浮岛之上,飘在空中,甚是神奇,而其上还有一座更为巨大的宫殿,那宫殿飘在云端,与底下的三座成了塔状,极为伟丽。

    一雪衣男子躺在浮岛宫殿的垂脊上,忽见得头顶太阳被一股白光遮盖了去,他遮住眼眸,心中惊讶,“这是……天地异象?”

    这时有一男子唤声道:“墨仙,主人叫你去云清宫一趟,说是青帝那有人来了,不知所为何事。”

    雪衣男子哎了一声,便一个跳身站起,朝云上的云清宫而去。

    玄土寒州。

    此处是九州极北,大半的玄土都被弱水占去,那弱水鸟不能过,羽不能浮,修士于此地亦不能御剑飞行,万里所及,皆是黑漆漆的死寂一片。

    但凡事皆有例外。

    一衣衫破烂的老头站在弱水河面,丝毫不受其影响,抬眼向南边看了看,心道这小子动静做的倒不小,这下子不知多少人要盯上他了。

    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卷轴,小心打开,

    又抬头看了看远处,喃喃道:“天庭遗迹,就是在此么,老头没能参与万年前的仙神之争,今日倒要领教一番,那仙庭老人是什么威风!”

    九州东边乃是阳盛之地,阳土青州一个小剑观中,一人抱着长剑,倚门看着坐在观中的道士,正欲说话,见得南边一阵耀眼的白光,他赫然抬头望去,那道士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

    “展眉,你去罢。”

    抱剑男子闻言大喜,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便御剑往西而去。

    隐土薄州,一插秧老汉见南边白光盛世,摇头低语,“开始了么,今日之九州,又是谁的帝命。”

    ……

    王离灵识深入玉简之中,与柳砚刀、魏清影等人交谈之中,得知此处是叫做南土次州,遂照着南方找去,果真在次州的中上部找到了姚国。

    按图索骥,王离一一找到飞仙流和恨水峡谷,徐奉请绘制的九州舆图十分精细,每一座山石都有刻绘,如此烦琐之工程,不知他是耗费多久才得来的。

    王离感叹一番,便将开始找忘水仙阁来,因次州实在太大,王离找了半天,依旧没能找到,他心烦气躁,寻思道:“早知道在徐奉请走的时候,问一下这个忘水仙阁在什么方向了,顺着一个方向找也好一些,如此四面八方地搜索,那要找到什么时候!”

    正苦恼着,忽见得几声破空之声,王离收起玉简,看到几个身穿白衣之人踏着飞剑,进了峡谷之中。领头那人面容俊朗,气度不凡,他踏空而来,显然是灵王之境的强者。

    “小兄弟,此处就你一人吗?”

    “对。”王离心知这些人应该是找徐奉请的,于是说道:“你们要找的人刚刚走了。”

    柳云听此不由舒了口气,他一路飞来,见识到徐奉请与赤部正神交战时造成的破坏,不知多少大山都被毁成齑粉,这等让骇人的强者只在寒刀门附近逗留一会,都能让他心跳出来。

    可惜他父亲被破了关,想要再次闭关突破,可要难上加难了。柳云叹了口气,想到这男子的口气,似乎是与那人很熟悉,遂有意结交,“小兄弟,在下寒刀门掌门柳云,这四野无人,也无仙坊,可有兴趣去蔽门一坐,我也一尽地主之谊。”

    “寒刀门柳云?”王离心下惊疑,不会这么巧吧,他问道:“柳前辈,不知令千金可是柳砚刀柳仙子?”

第八十八章 清河仙坊

    柳云奇道:“正是柳某的女儿,小兄弟认得砚儿?”

    王离将自己被柳玘和柳砚刀救了的一事说了,柳云笑道:“王小兄弟,如此说来,你与我寒刀门缘分不浅。”

    他看了一旁的风绝王,问道:“这是风绝灵兽?”

    风绝王坐在王离身边,高出王离许多来,它自跟随王离之后,吃得灵石不少,虽只是一些品级次等的灵石,但耐不住量大,王离离开大姚时,可是带走不少烟罗玉的。

    享受到足量的灵石,风绝王的体型也越发高大威猛。

    见王离点了头,柳云啧啧叹道:“灵兽难以驯服,通常来说,这风绝也是较猛兽厉害一些,谈不上灵兽,王小兄弟这头风绝倒已经半步踏进了灵兽之级别了。”

    王离听了不由好奇道:“柳前辈,这灵兽也有等级区别之分吗?”

    “自然是有的,王小兄弟不知道这些?”柳云有些惊讶,照他推测,眼前的年前人应该是与先前的强者一道的,怎的连这些常识都不知道,“当今修行界‘仙匿神隐’,唯有人灵俱长,天生万物为灵,说来修士也算作‘灵物’,不过是被人强行分开罢了。这灵兽可概括泛指所有与生俱来便有特殊威能的异兽,最为厉害的就有我南土的凤凰一脉,灵兽修行与修士不同,他们另有别的法决。”

    王离听到这次州竟然有传说中凤凰,不由愣住,怎么前世神话之中的瑞兽,这九州竟也有?

    若说两者的文字风俗大体相似,王离还可以说是侥幸雷同,连着凤凰也有,这可叫王离懵住了,莫非前世所在之世界,与这九州有关联?

    “我无名无派,误打误撞之下才踏进修行之门,多谢柳前辈解惑,其实我来贵派,是想打听忘水仙阁的去路的。”

    柳云自不会信了王离的话,他深谙王离身份不明,又和那位强者有关系,谁知是哪家的大族弟子,说不准是中土的仙门长老子女于此历练,他遂热情道:“这是小事,既然王小兄弟着急去忘水仙阁,我便不留你了,以免耽搁小兄弟的行程。”

    “寻常来说,忘水仙阁一般不开阁门,不过仙阁每百年开一次宗门,如今正是仙阁广纳弟子的时候,算来时间还算充裕。你只需沿着飞仙流一路往东北而去,过了飞仙流的源头,再折向正北,离那三万九里之地,有一座相思涯,那仙阁就在涯上。”

    王离瞬间石化,合着自己走反了,现实版南辕北辙么,早知道柳砚刀向北走,自己怎么偏偏脑抽往西走呢!

    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王离谢过柳云,便要赶路,却听柳云又道:“王小兄弟,飞仙流尽头有一仙坊,传言是仙阁阁主所创,不过千年来一直为南土散修落脚之处,你若到了尽头,可以在那里歇息一阵。”

    王离忙抱拳谢过,遂翻身到风绝王的背上,往南绕去。

    瀑布不能直上,他又不会御剑飞行,只好企图绕过峡谷了。

    却说王离顺着飞仙流,一路北上,没有选择再去打扰凡俗,王离花了数月时间,终于满是风尘,按着柳云所说的方向,沿舆图路线,到了飞仙流的尽头。

    此处地势高峻,气候严寒,王离照舆图上标记的,“清河仙坊在飞仙流源头的最高峰上,须以左掌仙门之处对接峰顶之清河印记,以示修士身份,方能

    入坊。”

    可这风绝王好不容易带着自己爬上来,峰顶上除了积雪和浮云,还能有什么?

    找不到所谓的“清河印记”,王离有些无奈,他打算去这仙坊看看,修仙之人都是什么样子,也顺便看有无修行界的百科全书,他现在所了解的东西都太碎片化,脑海中的信息过于零碎,以致他对这修行一词的理解极为主观。

    无力坐在峰顶,寒风吹彻,王离浑身哆嗦,灵脉修为之人身强力壮,但还远远达不到不惧酷热严寒的地步。

    王离觉得身体都有些冻僵了,遂搓了搓手,余光无意瞥见左手地下有个若隐若现的花纹,王离遂伸手擦去山石上的积雪,果真是一个似篆文的“門”字。

    王离大喜过望,见那“門”的印记深深刻于峰顶,周围的积雪被拨开后,隐隐有蓝色的流光闪烁,确信这应该就是“清河印记”,他于是左手张开,将无名指下的仙门按在印记之上。

    手掌一贴合上去,便有一圈蓝色的波纹光华从掌心向外震开,王离正看着新奇,接着仙门处灵气大震,峰顶之上慢慢有一个青色的牌楼浮现开,王离叫上风绝王,提心吊胆地进了去。

    只见眼前流光一转,王离和风绝王便已经出现在了一条宽畅的大街之上,四处之人看到有人进了仙坊,也都见怪不怪,自顾行走,寻看街边的摊点。

    “这就是清河仙坊?”

    王离见行人穿着与凡俗无异,也不见有人凌空飞渡,还看到不少当街讨价还价的,不由得大失所望,怎么着仙坊看去与凡俗无异呢。

    “这位道友,你这个风绝品貌一流,看似都有灵兽的资质了。”

    王离见身边摊点后头站着的一个黑衣男子忽然与自己说话,便随口道:“嗯,它快要成为灵兽了。”

    男子听后眼神有些炽热,灵兽的品质高低都没有限度,有些灵兽资质逆天,成长开来便是灵侯、灵王境的实力,成年便能幻化人形,而有些灵兽,一生都弱小无比,任你堆积多少灵石灵丹,都是无用。

    风绝虽然称不上灵兽,但眼前这头看去年龄不大,远远还未到成年,便已经快要跨入灵兽之境,可见其天赋之好,要知道,异兽与灵兽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能晋升至灵兽品轶,可见它的绝佳天资。

    这是一头外表貌似废柴,内里却极为天才的灵兽!

    “咳,道友可有兴趣售卖……”

    “不卖。”

    王离一口气回绝了,那男子也不气恼,谁都不傻,这人能驯服风绝,定然知道它的好处来,自不会轻易就卖了去,他遂叫住要走的王离,小声道:“道友,我有一初品灵器,虽然是不入阶的,不过换你这头异兽,可是绝不亏待你的。”

    似乎是感受到这人的敌意,风绝王朝着男子呲牙咧嘴,高大的身形,却也唬人。

    王离好笑道:“这位兄台,风绝我是不会卖的,你不必再浪费精力了。”

    听魏清影与他说,只有到了灵武境,才能御剑飞行,他目前还得依靠风绝王赶路,要拿它去换灵器,那不是开玩笑么。

    王离可明白现在头等重要的事就是早日到达忘水仙阁,其余的事,一概都是次要的,他可不愿浪费自己的时间。

    黑衣男子见王离不愿卖,只好讪笑道:“好

    吧,道友再看看我其余的宝物,凡俗不是常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大家都是散修,互相帮衬一下。”

    王离闻言却颇有兴趣看了看他摊上的东西,左右摆了一些玉简和瓷瓶,王离见其中一丹药与尤血戒指中的丹药相似,当初尤血搜魂之后受了诛仙剑一击,几乎魂飞魄散,疗伤时就是服用这丹药的,他遂指着问道:“这丹药……多少灵石?”

    男子一听,便笑道:“道友眼光毒辣,一眼便看到我这最好的东西,这是回灵丹,于你我灵脉境的修士而言,一枚就能让我们恢复大半的灵气,像我才修到第四条躯干灵脉,这东西用在我身上却是浪费了,不然也不会拿出来。”

    他肉痛道:“我看道友修为比我高深,就忍痛割爱,卖你五十灵石吧!”

    一个灵丹就要卖五十灵石,可真黑的,想来尤血那十颗宁灵丹不知什么品级,遂装作随意,问道:“你这没宁灵丹么?”

    “宁灵丹?道友,那是灵武境的强者才用得着的,那可是中品灵丹了,虽说是中品次阶灵丹,但也不是我们灵脉境的修士能用得上的。”

    男子疑惑地看了看王离,莫非这人是灵武强者?不可能啊,他气息看上去也就与我差不多,怎么会是灵武强者。

    得知自己那宁灵丹级别还挺高,王离微微一挑眉,心下有些惊喜,不料尤血还有些宝贝,他道:“算了,没宁灵丹我便走了。”

    不顾男子的挽留,带着风绝便离开了摊位,朝着长街向里走了一会,见街左一坊邸门边有人叫喊,“判仙宗最新的九州仙报,九州各种大事要闻,皆在此报,走一走,看一看,诸位道友切莫错过……”

    街上修士闻言都聚了过来,纷纷喊道:“道友,给我来一份!”

    “判仙宗的仙报每月独有一份,说的都是九州奇闻趣事,我得买一份瞧瞧。”

    “我等散修,没有那些仙门弟子消息灵通,人脉又不广,还得靠仙报了解外边的大事。”

    “是啊……”

    王离听众人说的话,生了兴趣,遂也打算去买一份,得知三块初品灵石能买一份九州仙报,便取了三块烟罗玉来。

    那坊邸之人见了烟罗玉,便说:“道友,你这灵石不入品,这可不是初品灵石,你若是用它来买,数量起码得翻一倍。”

    王离咬了牙,反正自己带的烟罗玉够多,遂用五十块烟罗玉换了两个玉简,顺带了一个不知何人所著的《散修的自我修养》,打算找一处酒楼,仔细查看。

    灵王境以下修士都无法做到辟谷,也要尝尽酸甜苦辣,据魏清影说,灵王境的修士可以辟谷经年,寿五百岁,那才是真正的仙家人物,故而九州有一句说法,叫做“灵王之下皆不入仙家”。

    找到一座酒楼,这仙坊之中不只是修行之人,大多数都是凡人,因为没有资质,拜入仙门无望,又不愿回到凡俗,遂被仙门送到此地。

    在清河仙坊落了根,挣着灵石,也能买到一些不入流的仙家宝物,延年益寿亦不是妄谈,若子孙有了资质,则又有另外一番际遇。

    王离叫了酒保,打算点上一些酒菜填饱肚子,正听得门外有人高声吟诗,道:“花月柳桥饮醉客,落宵星夜沉哀歌。杀愁人为何事世,煞远寒风清上河。”

第八十九章 散修的自我修养

    王离听了此诗,觉得很是有趣,于是在口中仔细翻倒一回,遂发现无论正读倒读,都有诗词曲三种趣味,抚掌而叹,心道绝妙。

    正要回头去看是何人所说,却听外头熙攘着有争吵声,见门外小二推搡着一破衣乞丐,王离心知就是这人说的诗,遂上前去,拉住不断推搡驱赶乞丐的小二。

    “你为何驱赶他,这人欠了你们掌柜的酒钱了么?”

    小二见王离腰间挂着黑色小囊,又看他身边的巨大猛兽,晓得他是修行之人,不敢惹怒,就讨好解释道:“这位仙人,那乞丐倒没有赊酒钱,但他天天来我们酒楼蹭饭,我们这也不是收拢乞丐的,前些天掌柜的还发善心,说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在仙坊生活不易,赏了他几日饭吃,他倒好,反而赖上我们了,每天都要在门前吟那首诗,还想蹭饭,却不是我们不仁义,实在是大家都要活,他这在门前耍赖,仙人们都不来赏光,他也不能靠着掌柜的善心,坏了咱们的生计啊。”

    王离听罢,暗自点头,朝那乞丐看去,见他邋遢行迹,发丝寥寥,蝇蚋缠身,心道不是个因变故而落魄之人,行容便能看出其不求要好来,于是纳闷,他怎会作出这等诗来。

    王离看着他,问道:“我且问你,你若实话实说,今日我请你吃菜喝酒。”

    那乞丐听此大喜,坐在地上扣着脚趾,咧嘴道:“仙人要问什么,小人无话不说。”

    “你刚才说的诗是从哪里听来的?若是说了假话,我不仅不给你饭菜吃,还要帮店小二将你轰出去。”

    乞丐瞧了瞧一旁高大威猛的风绝王,心中害怕,但一想到说了这无关要紧的事,就能吃到饭菜,喝到美酒,于是咂嘴道:“这诗当然不是小人作的,是前些天的时候,小人在仙坊里听一个仙人说的,小人虽然落魄,但记忆好,那晚上仙人在桥上吟诗,我就听了去,记在心里。这位仙人,这诗好么,我只会说,但不知道意思。”

    “自然是不错的。”

    王离听他说的不像是假话,又追问了几句那作诗之人的样貌等等,这乞丐要耍赖,说不是一个问题,若是再问,就要多赏灵石。

    王离冷哼一声,一旁的风绝王立马领会意思,朝着乞丐怒吼一声,那乞丐吓得全身剧颤,才

    一五一十说了。

    王离心道:“按这乞丐描述的,却有点像仙流兄了,没想到修行之士,也有风雅之人。”

    随手丢了些烟罗玉,让小二给乞丐端些酒菜来,王离就兀自回去,点了饭菜,填饱肚子后,又订了间上房,拿起在坊邸买的两块玉石,仔细用灵识查看了一边。

    那九州仙报讲了九州最近月来的奇闻趣事,第一条便是什么“青帝之女遇算仙道人,求其谶,因听‘离别’、‘漠仙’等字,以为此指圹埌云清宫少宫主司墨仙,遽往冀州,意二宗联姻之事。”

    王离摇了摇头,这什么算仙道人算的谶语准么,可别耽害了女子的婚姻大事,这青帝之女名头可有些骇人。

    青帝?不知和那魏玄帝比起来,谁更厉害。

    仙报上又有各宗派天骄弟子的争锋诸事,譬如某某仙门大弟子一招破某某仙宗长老,某某仙派内阁弟子为争夺秘宝大打出手,不一枚举。

    王离再往后翻,竟然看到不少花边趣闻,什么滔土戎州合欢宗圣女,与圹埌云清宫的太虚宫首席邓西楼共赴南土,什么孟剑仙亲传弟子俞展眉为挽回心爱,不顾师父阻拦,擅自前往中土,意欲拦下青帝之女,阻止其与司墨仙订婚。

    王离看着心中古怪,这是八卦啊,难怪当初这么多人喊着要买,干货也太少了,三十块烟罗玉啊,不划算。

    再说,那合欢宗圣女,这名字怎么怪怪的?

    心疼一阵,王离又看向另一块玉简,《散修的自我修养》,这玉简却是划算得多,王离足足看了一个下午,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灵识。

    “原来这灵脉境分十二重,等十二条灵脉都修完之后,才是斩凡胎,成道门,修宁桥,哦不对,魏姑娘说的是修斩桥。可是我怎么记得,当初修炼《十二灵脉引渡要诀》时,先做的是斩凡胎呢,我这岂不是乱了步骤,把最后做的,反而提前做了?”

    这却是诛仙剑的功劳,王离当初灵气入体,惊动了眉间的诛仙剑,那诛仙剑毕竟是绝世之器,威能莫测,自有一套惊世的修行法门,它引导着王离纳入体内的灵气,先斩碎凡胎,叫王离成了后天的先灵之体,即便不如姚渐雪的天生先灵,却也远远超过常人了。

    王离从那玉简中得知,

    搭了斩桥,将道门与心府连在一处后,灵气通心,十二灵脉相互通透,便踏入灵武境。

    这时灵力方能得心应手,也是自灵武境开始,修士才能外放灵力,修炼极具威力的中品灵技,御剑飞天。

    灵武境之后,每个境界都分为初中上三个品轶,等心府与道门之间灵气回转自成闭合,循环不息,灵武境便修炼到了巅峰,这便进了灵侯之境。

    灵侯没有品轶之分,区别只在何时修炼出清桥。

    但想到魏清影与自己说的,灵侯只是外边人骗人的境界,王离便寻思,这应该是大多数人无法跨越门槛,不能修炼到灵王境,因灵力不断增长,才给自己加的一个境界。

    等开辟一条“清桥”,使得心府与眉心识海相通,灵识自此才能修炼,成就灵王这一真正的仙家之境界。

    而自灵王之前,灵识却是与生俱来的,灵识强弱只与天生识海相关,故而有些天资强悍之人,天生识海广阔,自然灵王之前就能修炼灵识技,与人战斗时,制敌于悄然一瞬,极为可怕。

    这《散修的自我修养中》还讲到,到了灵王境之后,感官已非凡人,一念之间便知晓周围万物,这边叫做“灵王通明”。

    王离对此深有体会,自己为了杀尤血,耗费了一次谕仙令,进了灵王境,那时感觉千米之内的一切事物,都躲不过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那种万物了然于心的感觉,这“通明”二字解释的再确切不过了,魏清影也和自己说过这个“通明”一词。

    至于灵王之后的境界,玉简之中却没有提及多少,似乎那是大多数人难以企及的,只说了一句“灵王之后,便是陆地神仙。”

    而除了这些修行境界,还有许多关于灵器、灵石和灵药灵丹的划分详解。

    王离看了,却发现都是与灵脉、灵武和灵王三个境界各自修士所匹配,以此分成了三个等级,分别是初品、中品和上品,每个品轶还细分为正、从二阶,次阶为普通寻常之物,正阶自然是极品之意。

    上品正阶灵石因内含一地天地灵气之精华,且通体显露光华,又被唤作灵晶。

    王离照着玉简中描述的灵晶模样,一拍头,“诶呦,那极品烟罗玉可不就是灵晶么,可别教渐雪丢弃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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