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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闲愁     谕仙txt下载     谕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二章 大神侍

    王离与戴晓等人闲聊几句,就独自到天宝阁各处走动看看。

    听宋绮说的,这天宝阁分为五层,一楼二楼都是修士各自随意交易的地方,三楼以上则是天宝阁专门设的柜台,售卖一些从药山中采出的灵药。

    上了二楼,有不少修士在卖自己与药山中获取的各种灵药,或有人在卖自己炼制的丹药,但大多都不是什么稀缺入眼的珍奇,那些灵药甚至都不入品,唯独少数能看见一些初品的灵药,中品的王离更是一路走来,到现在还没发现一株。

    深感散修之艰难,再转了一圈,突然发现前面聚集了不少人,几人围着一个女子,出言不逊,一人正要伸手揩摸,王离见了那女子,心中一震,忙怒声喝住,上前将几人震开。

    “敢在天宝阁撒野,命活久了么!”王离将女子挡在身后,朝着几个散修怒喝道:“给我滚!”

    “呦,道友这是拦路劫食啊!”前头一个精瘦的男子淫笑道:“这头一回还得叫兄弟们拿去,老弟就是想凑热闹,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王离冷眼朝那人看去,怎么说王离手上也是有过不少人命的,凶神一下将那人镇住,听那人还在秽语不断,他遏制不住心头的愤怒,挥手一掌将前头的瘦猴击飞出去,那人横身飞出,将其余几个杂碎撞到在地,登时哀嚎不止。

    周围的修士见了立刻驻足停留,不知出了何事,竟然有人敢在天宝阁里大打出手?

    女子还好奇是谁帮了自己,见到王离转过身,看清他的面容后,眼神一愣,发现竟然是在恨水峡谷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王离。

    “王离?你怎么在这里?”

    此女正是魏清影。

    眼见得当初被自己冤枉叫做流氓的人,这次却帮了自己,魏清影一下子忘了自己方才的危险境地,好奇问起王离来。

    “这事还得是我问你。”王离没好气道:“你的徐叔叔呢,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魏清影不谙世事,虽然修为不低,但是哪里懂什么人情世故,将她一个人扔在天宝阁里,,这里鱼龙混杂的,若是被谁盯上,那该有多危险,这徐奉请心也是够大的。

    “徐叔叔上回把我带到这就走了,说是让我在这里等一个姓黄的叔叔。”魏清影看了看一边倒地哀嚎不止的散修,皱着琼鼻,道:“王离,你不帮我也没事,我现在可强了,他们想欺负我,那是想得太容易了。”

    黄叔叔?魏清影怎么这么多叔叔。

    王离心下吐槽一句,见自己竟然看不透她的修为,问道:“你突破灵王了?”

    魏清影眨巴着宛若桃花的眸子,直叫王离心跳一颤,“对啊,徐叔叔就是见我修为到了灵王,才让我待在这里的。”

    “他说过几天会有一个黄叔叔来找我,到时候黄叔叔会带我去一个一个叫忘水仙阁的地方,徐叔叔说,到了那里,我就不用再到处跑了。”

    王离心中古怪,去忘水仙阁就去,为何要换一个人带她去,莫非那徐奉请和忘水仙阁有仇不成?

    “你还没说呢,王离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见魏清影神色好奇,王离正要说话,四处突然有穿着黑袍的修士上来将他们两人围住,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走出来,冷声道:“何人敢在天宝阁动手?不懂规矩吗?”

    将魏清影挡在身后,王离道:“动手的正是在下。”

    “哦?”

    男子见了王离身上的蓝色衣衫,知道是忘水仙阁的弟子,再看一遍倒在地上的修士,见都是散修模样,心中便多了一丝顾虑,声音也柔和许多,道:“道友,出了何事要在天宝阁大动干戈?我宝阁自阁主立了规矩以来,向来是仙城的清净之地,若要寻衅斗殴,还请去别处。”

    “调戏我忘水仙阁仙子算不算大事?”王离有忘水仙阁作靠山,也不怕得罪人,道:“这几人在二楼公然调戏我仙阁仙子,我出手相救,难道有错?”

    男子皱眉朝王离身后的女子看去,见她样貌倾城,不由怔住,可再看她修为时,自己竟然无法看透,心下狂震,这女子竟然是灵王境的强者,那定然是仙阁的仙子了,说不准是哪位长老的亲传弟子。

    他当下不敢得罪,匆匆说了一句失礼,便招呼黑袍修士退开,特意吩咐将那还倒在地上的散修扔出天宝阁。

    “胡某眼拙,道友莫怪。”男子笑道:“既是人渣败类,本该如此对付,却是胡某差点看错了好人,道友莫怪。”

    胡万为表歉意,与王离说了,若是在天宝阁中再出了什么事,只需报他的名号就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虽然没在那群人调戏魏清影之前出手制止,王离也不会将罪过全归之于他们,便随口答应下来。

    擦了擦汗,胡万见没事才松了口气。

    等他离开之后,魏清影拍了拍王离的肩膀,“你说我是忘水仙阁的仙子

    ?”

    王离心道:“可不是么,我不是忘水仙阁的弟子么,仙子就扯你这个灵王的虎皮喽。”

    他笑道:“反正他又不知道,怕什么。”

    魏清影听了掩嘴轻笑,这时一旁一个散修模样的男子犹豫着上前,神兮兮道:“这位道友,要猛货么?”

    方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知道王离是忘水仙阁的弟子,肯定不是差钱的主,见胡万走开,才小心上前问了起来。

    王离吓了一跳,这是要搞什么黑色交易么,便要拒绝,只见那人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兽皮,道:“这是最新的仙药宝藏地图,诚意价,只要二十枚初品次阶灵石!”

    王离哭笑不得,合着自己这才是最划算的了,那戴晓被人宰地真惨。

    接过修士手中的兽皮,正反翻转着看了一遍,见上头空空如也,王离问道:“你这什么也没有啊,算什么地图,你是骗人玩的罢?”

    修士嘿嘿笑道:“这就是地图神奇之处,这要以灵识探查才能看清其中路线,以免被别人看了其中内容去。”

    王离将兽皮还给修士,他不需要这个,无论那仙药宝藏是真是假,这热闹他又不去凑活,要来又有何用。

    挥手将那人赶走,王离看了魏清影,道:“你在这有地方住么?”

    “徐叔叔给我在这里买了一套府落,这几天我都是住在那,要不是听说今天这天宝阁里有仙城大会,我也不出来玩的。”

    真是豪啊,说买一套房就买了。王离见魏清影有地方住,便不出言留她,凭她灵王境的修为,在这仙城里也能横行了。

    不过这小姑娘太单纯了,如果碰上心肠歹毒的,将她骗走,那可就不好了,但王离也不好过问,毕竟他与魏清影也只见过两次,若是处处殷勤,倒显得自己企图不轨了。

    “哦对了,你知道还有谁在这里吗?”

    王离神秘一笑,引得魏清影大为不解,忙连声问了,王离带着她往一楼而去,“你柳姐姐也来了,我带你去找她。”

    魏清影听得这个,欣喜道:“柳姐姐也来了?自从离开恨水峡谷之后,我可是好久没见着她了。”

    王离将柳砚刀的事和魏清影说了,魏清影雀跃道:“太好了,柳姐姐也在忘水仙阁,以后就能去找她顽了。”

    二人在楼下找到柳砚刀,乍见魏清影,柳砚刀颇为兴奋,拉住魏清影左问右问,得知她一人住在仙城里,忙邀她去仙阁的接引阁楼住去,魏清影也乐得和她亲近,就答应了。

    王离见二人交谈得火热,自个被冷落着有些无聊,他可不是李承志,屁颠屁颠跟着,于是招呼一声,就一人往三楼去了。

    三楼毕竟是天宝阁做的仙家生意,不说东西要好上不少,单是环境,就要比下面两层清净许多。

    王离随意走动,无意中看到有一个修士浑身裹着黑袍,看不清脸面。他心中奇怪,怎么有人会如此打扮,好奇一阵,便兀自摇头,要往别处去。

    那黑袍修士似是注意到王离的好奇,看见王离的面容之后,浑身一震,忽而变得慌张起来,拨开人群就匆忙离开了。

    王离皱了眉头,这人看见自己怎么如此害怕?我是什么洪水莽兽么?

    欲要上前追住那古怪的黑袍人,一个身影却突然将他拦住,王离一看,竟是方才在二楼见到的胡万。

    “道友,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胡万哈哈一笑,“在天宝阁里可看到什么心仪的宝贝,我给道友掌掌眼。”

    王离被他拦住,眼看那黑袍人消失在人群之中,只好作罢,看了眼前有意讨好的胡万,这天宝阁就这么大,再碰面算什么有缘,心中嘀咕,但他还是客气道:“我只是随意看看,不劳胡掌柜麻烦了。”

    胡万笑道:“还不知道友尊姓大名?后几日仙药就要出世了,贵仙阁可是要有什么大动作吗?”

    知道这胡万是在试探忘水仙阁的动静,毕竟方才他说了,魏清影是仙阁弟子,灵王境的修为把胡万吓得不轻,以为仙阁对那仙药有什么想法,派出了修为高深的弟子。

    他道:“在下姓王,单名离字。我只是外阁弟子,仙阁里的想法我是不知道的。”

    胡万暗骂一声狐狸,真是滴水不漏,此时却听到王离出声问道:“胡掌柜,我看贵阁里有人浑身都裹着黑袍,他们是散修吗还是……?”

    胡万啊了一声,解释道:“那些可不是散修,他们是次州羿门的修士,羿门弟子一向是裹着黑袍的,王道友多见就不觉得奇怪了。”

    羿门么,我也不认识什么羿门弟子啊,那人为何见到我就匆匆离去呢?

    王离眼神飘忽不定,一时想不明白此中缘由,和胡万随口胡说几句,就借口离开,往四楼去了。

    四楼里摆的东西才真正算是好货。

    柜面上放了不少中品灵药,四处可见站岗的修士护

    卫,也都是灵武境的修为,足以震慑大多的散修了。

    毕竟于散修而言,修炼斩桥,链接心府和道门,那可是一到无法跨越的鸿沟,灵武境的修士,在仙门之内还较常见,于散修之间,足以称是一等一的强者了。

    灵王便更不必说。

    见四楼中心有不少人围着,王离便凑上去看了热闹,里头摆着一个紫色的瓷瓶,用一方小阵围住,听周围修士窃窃私语,得知那是一瓶品轶达到中品正阶的宁灵丹。

    “寻常宁灵丹不过次阶,这瓶灵丹能跨阶,显然是宁灵草的品相极好,兼有炼丹者超强的炼丹实力,才出得这么一瓶正阶的宁灵丹。我听天宝阁的人说,这么一颗灵丹就能让灵武上品的强者瞬间回满灵力,可谓神效。”

    王离见身边散修眼神炽热,不停地与其余人详细解释着那宁灵丹的神奇之处,不由心神一动,他从尤血那里取得的十枚宁灵丹还未用过,不知道和眼前的这瓶正阶的中品灵丹相比,效果孰强孰弱。

    眼看那柜面旁有天宝阁的拍师叫卖起宁灵丹的价格,气氛逐渐高涨,周围散修疯狂叫价,意图买下这瓶罕见的宁灵丹,王离对此不大感冒,就离开了。

    刚上了五楼的楼梯,却见到一拨熟人。

    只见三两个黑白袍的修士匆匆往阁顶而去,王离见罢心中一咯噔,天罡教的人怎么也来药山了?阮欺霜不是说,冀州没有仙门势力来此的么?

    他从秘境一出来,天罡教的一个黑瘦长老就对他大打出手,使得王离对天罡教没什么好感,如今又见到天罡教弟子,差点以为他们是来针对自己的了。

    心中沉思片刻,王离便上了天宝阁五楼。

    这里偶尔会出现一两种上品灵药,趋者若鹜。不过今天似乎没什么好的灵药,王离见与四楼差距不大,也看不到那几个天罡教的弟子,就准备离开,忽然他心中似有冥冥的熟悉之感,蓦地转身看去。

    只见一清冷女子从阁顶而下,那女子穿着白衣,长发披散,颜色绝世,王离见了都不由得一阵恍惚,直到右眼寒气一盛,才回过神来。

    控制住寒睛的异常,那女子也似是感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朝着王离看了一眼,便与他擦肩而过。

    未等王离思索那女子为何会引起寒睛的变化,见一褐袍男子匆忙向女子追去,王离顿时恍然大悟。

    褐袍男子正是在小酉山玉楼前见到的俞展眉,不过王离不清楚他的名字,但于玉楼前和银湖外的大阵中两次见过他,心知那回是骗自己和戚怜打开玉楼的女子哄他往山顶银湖去的,说什么“宁仙子”在山顶上,可见方才那容貌绝世的女子就是宁仙子了。

    不过那个女子为何会引得广寒睛魄的异常呢?

    王离自然不会晓得宁神儿炼化了另一枚广寒睛魄,二者相遇当然会有异动,他不明白,可宁神儿却是心底有了计较。

    却说宁神儿自得知药山即有仙药出世后,与司墨仙订完大婚,也未回青州,连忙往次州边界而去。

    她虽然因半则谶语而意欲和司墨仙结姻,心中却只当这是命理,不得自己的真情实意,且青州与次州上下都封锁了仙药的消息,冀州之中,就连司墨仙,她也未曾告知。

    而俞展眉在银湖外的幻阵中得了机缘,一出秘境却是听闻了宁神儿和司墨仙大婚的事,心神消落,便郁郁寡欢回了青州的剑观。

    他师父修为参天,虽不出小小剑观,然能知晓九州万事,情事自古难过美人关,他也不开导俞展眉,只叫他往药山去一趟。

    说青州与次州二州封锁了仙药消息,若是那青帝之女带着司墨仙去了,你就永远死了这条心,倘若你见不到司墨仙,那还尚有机会,可无论此事结果如何,须知“睹莫回睇,情诀剑关”八字,斩则斩矣,切莫留恋。

    当下听了师父所言,便赶到了药山仙城,果真没有见到司墨仙的身影,俞展眉可是恨不得仰天狂笑,遂在青宫的接引阁楼周围买了府院,暂且住下了。

    今日得知宁神儿要来天宝阁寻那安川阁主,便一路讨好跟了过来,虽然被当做了眼前虚空,但能待在佳人身旁,俞展眉也是开心的。

    宁神儿就是烦神那俞展眉,可他师从九州剑仙孟小花门下,自己也不能奈何得住,就算冷言相向,他也不放心上,几回下来,只好选择无视。

    今日她去找天宝阁阁主安川,意图询问仙药地图真伪一事,青宫的人在仙城中大肆收买了不少兽皮宝图,却发现里面的路线截然不同,一种是将仙药出世之地标在西境大泽,一种则是标在东境的丘陵之中。

    可安川对此也是不知,她打听不得消息,只好离去。

    到了楼梯口,她左眼寒睛突然有所感应,顺势看到一身着蓝衣的清秀男子,宁神儿遂心头一震,“这就是在银湖中取走另一枚寒睛的人!他是忘水仙阁的弟子么?”

第二百零三章 激战

    这会子激发不出右眼的神威,王离看那人剑尖顶着一层淡灰色的剑气,势头不弱,遂运起神门引,一剑对着来人射去。

    白光闪逝,那人应声而飞。

    王离虽然只是灵脉境,但也是距灵侯仅有一步之遥,这些古剑宗的弟子都是些灵武境的修士,最强的那男子实力本不弱,但已经被王离废了右手,拿不起剑,又何谈与王离一战。

    剩下的都是些灵武初品、中品的修士,王离凭神门引就能一剑击退邓西楼,对付这些人,自然轻松无比。

    “灵力外放?你不是灵脉境!”

    那右手俱被一层薄冰覆盖的男子痛声道:“说我们行为不正,没想到你竟然故意隐瞒修为,以趁人不备,这才是小人所为!”

    王离无奈耸了耸肩膀,道:“我确实是灵脉境。”

    “不可能,灵脉境怎么会灵力外放,施展灵技!”

    “那只能说你孤陋寡闻。”

    那男子被王离说得塞住喉音,一旁的古剑宗弟子知道王离的厉害,都不敢上前触其威风,另一边穿着白衣的众人见识了王离的威力,也不愿与之交恶。

    前手的一个白衣男子抱拳道:“在下圹埌云清宫杨舍,不知道友道统何处,贵姓大名?”

    “免贵,我只是一介散修,说什么道统,讲究起来,就勉强算是传自三清,师尊真武荡魔大帝罢!你说你们是圹埌云清宫的弟子?怎么不早说,我才和司墨仙和邓西楼分别,不想又碰上云清宫的人了。我好说一句,你们和那夥人一起欺负几个女子,教司兄知晓了,指定要骂上你们一回!”

    王离满口胡话,张大旗而扯虎皮,借着司墨仙和邓西楼的名头大肆鼓吹一顿,那白衣男子本就只是云清宫普通的内门弟子,知道司墨仙和邓西楼的名头,不知道这“三清”、“真武荡魔大帝”是九州何处的真仙,但听王离道司墨仙的种种,遂心中暗想,难怪这人实力不俗,竟是少宫主的朋友,如此说来,自己可要好好巴结一番。

    此番事由原是忘水仙阁先到此地,拿到了一块化神境的虎妖掌骨,这可是绝佳的炼器材料,他和古剑宗的一帮人后脚赶到,见了此物,便要和忘水仙阁的弟子争夺。

    圹埌云清宫本和古剑宗有些微小的摩擦,多生在弟子一辈,故而他一路上与那黑衣男子衅隙不断,但两派毕竟是中土冀州的仙门,在对外时却能保持一致的利益。

    “原来道友是少宫主的朋友,杨某眼拙,还望道友莫怪。”杨舍忙道:“我对忘水仙阁的诸位仙子并无恶意,只是听古剑宗的人说,这虎妖的掌骨能炼制出神器,心中难免好奇,却没有生那抢夺的心思,还望道友明查。”

    倒地的黑衣修士听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果然云清宫败类都是这么清新脱俗,几句话就将自己撇了干净。

    王离躲在虎骨后头知道事情大概,自然不会听信了去,他挥手道:“此事不必再说,这掌骨既然是忘水仙阁的仙子先得到的,你们就不用再生其他想法了。”

    黑衣男子的下场众人看在眼里,心知这人手段令人惊悚,不出手便将一灵武上品修士连剑带手冻坏,见那人右手紫黑,显然是没用了,故而众人更不敢上前反对。

    忘水仙阁的一位女修士带头向王离道了谢,王离挥挥手,帮你们是假,我只是不想渐雪受了别人欺负罢了。

    只是此刻两人无法相认,王离心底有些难过,微微叹了口气,深深朝着姚渐雪看了一眼。

    姚渐雪无意中对上王离的眼神,见这蒙面男子眼神与常人不同,又盯着自己看了许久,她心生暗恼,哪有这么盯着男子看得,原来道他是个善心的好人,没想到却是心怀诡异的色狼!

    才有的好感瞬间便消耗了干净。

    不知道自个已经被姚渐雪定了坏印象的王离正打算离开,却被那女修士喊住,王离看着她,不知道还有何事。

    “我们来之前,司少宫主他们就已经穿过这片煞气风墙,往尸骨上去了,公子,你不上去吗?”

    原来是以为自己要找司墨仙他们,给自己指路呢,王离笑道:“我正要上去,但可不是去找司兄他们。”

    “这煞气风墙太过凶险,若是公子要进去,我们便一道吧,也好相互有个照应。”那女子道。

    杨舍也是点头称是,司墨仙和叶拘海等人既然在这尸山之中,里面定然会有什么好东西,不去凑个热闹,可就太亏了。

    看了一眼古剑宗的弟子,王离额首,率先跨入风墙之中。

    他从玄黄袋中取出望仙筒,打算看看它有没有办法破开这堵风墙,却发现无甚用处,遂暗道:“这东西看来只能破开法阵,对于这些自己形成的屏障却无作用。”

    风墙凛冽,王离鼓足灵气,扣运仙门引,在身周形成一道灵气护罩,才看看避开煞气侵袭,护着忘水仙阁的一众人进了风墙,到了尸山底下。

    云清宫和古剑宗的人,他可不会去管。

    杨舍顶着煞气,好容易狼狈出了风墙,仰首见王离和忘水仙阁一众女弟子已经开始攀爬尸山,暗骂一声,便招呼师弟快速上山,以免又落人后头。

    尸山参天,越向上越陡峭,妖兽的尸骨却越来越小,不过散发出来的气势更加惊人。

    因秘境不能飞行,众人只好咬牙向上攀爬,不知过了了多久,王离率先上了山顶,果然见到了司墨仙等人,他们正围

    着一具人形的冰块,商量着什么。

    见到有人上山,司墨仙有些讶异,此刻王离蒙住了面容,又在银湖边换了衣物,加上玉楼中光线本就暗弱,他认不出这是王离。

    随后上来的杨舍见到司墨仙,喜不胜收,在此地能有司墨仙庇护,便是多了一份保障。

    古剑宗那男子右手被废,自没有再进尸山,唯有其余寥寥几个弟子上了山顶,站到叶拘海身后。

    戚怜看着王离和忘水仙阁的一行女子一齐爬上山顶,她眼神微凝,看不透王离的面容,但见他腰间的黑色小囊袋,便知道这人是谁。惊讶他为何要遮住面容,也暗道这小子真是到处乱蹿,说好别乱跑,却没放心上。

    若是被心怀不轨的人给盯上了,可有他受的。

    忘水仙阁领头的女弟子和司墨仙等人寒暄一二,便看向面前的那具冰尸。

    见那尸体比常人还要矮上许多,像是一只白猿,只不过它背后生了八个手臂,虽然全身被冰霜覆盖,但仍能清晰看到虬结的肌肉,盘扎的经脉。

    这手臂中不知蕴含了何等毁天灭地的威力!

    王离见了这妖尸忍不住心中喟叹,这玄帝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为何要在自己的藏书秘境中屠杀如此多的妖兽呢?

    “方仙子,我若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当年妖帝麾下的仙宫老人,古神。”

    司墨仙一脸凝重地看着面前这身材矮小的白猿,他饱览典籍,清楚这看似瘦弱矮小的白猿身下,有着怎样骇人的实力。

    典籍中曾说,万年前,妖帝麾下有四位仙宫老人,俱是与帝命仅差一步的绝世大妖,四人威震九州,没想到有一尊大妖被玄帝镇杀在此。

    忘水仙阁领头的女弟子名唤方思尽,是仙阁内阁弟子,实力不俗,之前若没有王离出手相助,她也能解决了云清宫和古剑宗的那件风波,不过忘水仙阁素来中立,她不愿和两宗交恶,到底算来,王离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仙宫老人?古神?”

    王离听着愣神,方思尽同样不知这是何许人也,暗道不愧是中土仙门的少宫主,眼界较她宽广不少。

    她看着面前的冰冷妖尸,遂问道:“司少宫主博闻,不知道这个古神为何会出现在这秘境之中?”

    “方才我等去了葬地之外的一座小山,得知此地乃是玄帝藏书之所,这古神应该是万年前仙神之争时,被玄帝格杀在此的。”

    司墨仙说完,一边的叶拘海便皱眉道:“司兄,这古神为何有八个手臂,我从未见过有什么猿类灵兽有这模样的。”

    邓西楼凑上前去,丝毫不惧这具冰尸,他指着白猿左右两边最上面捏成拳状的手腕,道:“看到这的金色印记了么?”

    王离等人纷纷凑上前去,果然见那白猿手腕上有一个金色的星芒,邓西楼道:“这便是耀古之辉,这是古神修来的道,古来唯有天资绰约之人,才能在帝命之前修有自己的道,四位仙宫老人中,也只有古神修得了自己的道果!”

    说道此处,邓西楼摇头叹道:“不过任你风华绝世,还是免不了被玄帝镇杀的下场,那个时代,无人能比肩玄帝。”

    “妖帝也不能。”

    “据说这耀古之辉是古神在参透万端星辰的道果之后,显化而出的道纹,这也促使其悟出了八臂神通,我一直以为典籍中记载的都是后人夸张之语,今日一见,不料这竟然是真的。”

    邓西楼叹息道:“只可惜不能亲眼目睹这耀古之辉的威力了,当年古神可是仙庭第一等的战力,八臂八法,每一只手臂同时施展不同的拳掌神通,加诸伟业星辰之力,那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众人听了皆是心头震撼,王离看着这尊白猿冰尸,心道这么牛逼,不还是被玄帝给杀了,只是这仙庭惹了玄帝什么吗,被杀这么多人?

    邓西楼说的仙神之争,又有什么隐情?

    王离冥冥之中感觉,玄帝将自己送到九州大陆,与那仙神之争应该有些干系,不过毕竟时间历久,典籍也都模糊不堪,他只得将此疑问藏于心底,待日后找到答案。

    杨舍听得心情激动,他问道:“邓首席,我们能将这古神的耀古之辉摘下来么?”

    邓西楼哼声道:“谁都这么想的,但我劝你别惦记这个,这古神实力通天,只是被封在这冰壳里,你我才能无恙地在此处高谈阔论,倘若破开冰壳,就是古神已然死去千年万年,你以为凭你我修为,能在他的威势下活得了片刻?”

    杨舍贪恋地看了一眼白猿手臂上的星芒,显然是不信邓西楼的话,这白猿都不知被冰封在此地多久了,还能有什么威势。

    叶拘海暗暗思量,那耀古之辉不能取得,不过这古神之躯却是个宝物,若是将它带出秘境,帝命之下的强者,那身躯简直就是宝藏!

    修士进了天府之境,如开辟阵门的云清宫宫主、古剑宗宗主和合欢宗宗主三人,他们皆是当世真仙,一丝一发便可阻断大河,吞吐呼吸足以吹陷山脉。

    这古神的境界远超天府,身上可谓到处都是宝物,若能提炼出古神精血,白日飞升,立地真仙都不是梦话。

    他能想到,戚怜等人自然也能明白,几人就要出手争夺,山顶忽而卷起一阵黑色旋风,煞气被旋风搅散又聚,血色与黑色掺杂在一块,众人惊呼着,场面纷杂混乱。

    王离不知出了什么事,忙挡住姚渐雪的前

    头,神经紧绷,一心全然系在姚渐雪身上。

    这时煞气中一道黑影闪过,未等王离反应过来,他两腿一震,感受到被什么东西顶飞,落在那黑影的身上,还没有惊呼出声,整个人就被带走。

    眼前的场景飞速闪过,发丝都被吹散,想要张嘴说些什么,但逆风瞬间兜满了王离的嘴巴,他忙低头闭上嘴,死死拉住身下的黑影。

    不知过了多久,黑影才渐渐停止住。

    王离忙跳下身,脑袋晕乎乎的,好容易强克制住,定睛朝那黑影看去,见它竟然是小黑!

    王离愕然,“小黑?刚才那旋风是你搞得?”

    小黑还会这招?

    心中惊讶还没来得及捎下,小黑竟然接过王离的话,口吐人言道:“那是,不然怎么把你带出来。还有那个冰雕,我也顺手带过来了。咱俩可说好了,这猴子的精血归我,其余的对我没啥用,归你。”

    王离张大了嘴巴,怎么一会没见,小黑就能说话了?顶着一个巨大狐狸头的猛兽,在说着人话?

    王离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拍了拍头,这他妈不是做梦吧?

    小黑瞅了瞅王离震惊的模样,淡黄的眸子有些嫌弃,他自顾地将背上的白猿冰尸抖落在地,那古神尸体就这样随意被摔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冰碴掉了一地。

    “小黑……你,你能说话了?”

    王离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道。

    翻了个白眼,小黑抬起右前腿,朝着远处指了指,道:“我在那里吸收了不少妖兽的精血,就突然能说话了。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灵兽能口吐人言不是很正常吗,还有些种族,一出生就是人身,你要是见了,那还不得活见鬼了。”

    被小黑鄙视了,王离尴尬道:“那不是因为你之前不会说话么,前后落差有些大,这才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说完,王离看了看一边的古神尸体,皱眉问道:“话说回来,你怎么把这东西也带过来了?”

    小黑前脚踢了踢古神,“你傻啊,这玩意虽然死了,但精血和尸骨被保存地老好了,你知道这冰层是怎么覆盖上去的么,那是广寒睛魄生出来的先天寒冰!要是把他的精血给炼化了,我应该还能升好几个境界。”

    王离愣了一下,广寒睛魄?他遂道:“广寒睛魄?是不是就是那个蓝色的,冰冰凉凉的玉石块?”

    小黑瞅了王离一眼,大嘴开合道:“是的,你见过那东西?那可是传说中的……”

    还没说完,他仔细盯了王离的右眼一阵猛看,狐狸头上满是见鬼的样子,“我操?你他么什么时候找到广寒睛魄的?”

    王离挠了挠头,那玉石还真是个宝贝?

    他遂说了自己在小酉山山顶的种种经历,小黑听罢痛心疾首,悔恨道:“早知道跟着你走了,妈的,我辛辛苦苦吃了多少死肉,才炼化了一点精血,好不容易进了灵武,你爬了个山就得到一块广寒睛魄,这是什么狗运气!”

    见小黑能开口说话之后,形象变了许多,王离异怪地看了看他,道:“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市侩,还有,你是怎么知道广寒睛魄的?这玩意我都不晓得。”

    小黑眼珠一转,摇头摆尾道:“有么?我一直都这样啊,老弟……大哥!大哥咱们商量个事吧,你把你的广寒睛魄扣给我,这个古神精血我分给你一半,怎么样?”

    王离一拍头,果然没变,还是贪图宝贝的怂样,他狠狠瞪了小黑一眼,还叫自己吧右眼珠子扣给他?王离骂了声滚,便不睬左右献殷勤的小黑。

    “这古神被你带出了尸山,那些人肯定要追过来。”王离向尸山方向看了看,不放心道:“这样,小黑,咱们先去玉楼,躲在玉楼里,这样任他们怎样都找不到我们。”

    小黑驮着王离和古神冰尸去了小酉山,他炼化妖兽精血之后,不仅能口吐人言,速度也变得更快了,转眼就带着王离穿过茫茫葬地,上了小酉山,到了东边的玉楼之前。

    用望仙筒进了玉楼,小黑一见到满屋的木架,哈喇子掉了一地,王离不知它又犯了什么傻,问道:“怎么了?这玉简可都玉散了,别垂涎了。”

    小黑蔑声道:“我是看上那些玉简了?那是你们修士才能修炼的功法,我修行可不用功法什么的,我光炼化精血就能长修为。我看中的是这些木架,你知道这玩意是什么吗?”

    “是什么?”王离奇道。

    “这可是宇下神木,天地间有一株神树,伴宇宙洪荒初开而生,一劫抽枝,一劫生长,一劫成木,历数三劫才能长成,长成之后不朽不灭,万法不侵,是为宇下神木。”

    小黑洋洋得意卖弄着见识,“当时这宇下神木被凰仙移栽在仙庭之中,这里这么多神木,还用来当木架,太浪费了!该不会是把凰仙的那株神木给砍了吧?”

    王离听了倒不关心这宇下神木,他托着下巴,死死看着小黑,“小黑,你到底是谁?怎么你懂这么多东西?”

    小黑神色一顿,硕大的狐狸头也有些莫名其妙,前掌扒了扒头,“对啊,我是怎么懂这些的?我是谁呢?”

    见小黑一副装死的样子,王离以为这家伙是不肯说出真相来,遂也不以为意,戳一下地上的冰尸,想到这万年前也曾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落得这番下场,不免唏嘘。

    “小黑,你刚才说,你要这玩意的精血?”

第二百零四章 剑仙传人

    被王离问了这个,小黑忘了心中疑惑,兴致十足地看着冰尸,道:“那是,本来还不好给这死猴子开了封印,把它从冰壳里掏出来,有你的广寒睛魄,那可就容易多了。”

    王离心道怎么听出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呢,他摸了摸冰壳,指尖一片冰凉,“我怎么给他去了这层冰壳?刚才在尸山上,我听说这白猿从冰壳里出来之后,威能我们可承受不住。”

    小黑嘿嘿一笑,“有我在,等我炼化了它的精血,一具尸体还能掀起什么风浪。那耀古之辉就归你了,不用谢我。”

    王离被逗乐了,“你有手么,还假惺惺地装这幅大度样子。”

    小黑大怒,“我好心好意,你还这样猜忌我。”

    “好了好了。”王离摆摆手,“你先和我说说,怎么用广寒睛魄化开它的冰壳?”

    “这还不简单?你用寒睛吸了他的寒气不就成了?”小黑傲娇一抬头,对方才王离的调侃颇为在意,语气也有些不善。

    吸它的寒气?

    这狗子说的话怎么这么教人下不了眼!

    王离瞅了瞅小黑,便呼气瞪向白猿,过了许久,右眼任不见动静,小黑在一旁干等,便不耐烦道:“你做什么呢?”

    “我不会用这个玩意啊,当初它自己跑到我眼睛里,我哪晓得怎么使。”

    小黑也是没辙,他知道不少东西,但广寒睛魄毕竟只是传说中的存在,他也没见过,只得不确定道:“你运灵气到右眼试试。”

    王离踌躇片刻,就横心将灵气朝右眼运去,只觉右眼冰冷,眼前蓝光幽幽,这时白猿身上的冰壳竟然起了变化,王离察觉到动静,不由自主朝冰尸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出了大事。

    只见源源不断的暗蓝寒气从冰尸身上冲向王离的右眼,王离眼眶凝结了不少碎冰,眉毛也是覆盖了薄薄的一层霜雪。

    右眼冰冷的感觉相当酸爽,过了盏茶功夫,寒气才渐渐消失,王离右眼幽光一逝,眼眶与眉毛上的霜雪才飘然消融。

    小黑见此神奇景象连连汪了几声,吓得王离一跳,这货是真狗。

    “咔嚓!”

    这时白猿身上冰层忽而断开无数裂痕,小黑知道这尸体要显露出来了,兴奋地甩着长长的尾巴,王离也惊疑地盯着白猿尸首,仔细看着它的变化。

    随着裂痕不断增加和蔓延,终于一声脆响,冰壳断裂成无数碎块,掉落在地上,显现而出的不是白猿尸身,却是无尽的璀璨光华。

    被金光照得睁不开眼,小黑道:“这就是死猴子的道果,这儿在秘境里,不见星辰,一会它的辉光就会变弱的。”

    可还未等辉光减弱,一股磅礴的气势从白猿身上渐渐升起,这威压起初王离还能抵御,到后来浑身瘫软,根本无法抵抗,犹如蝼蚁面对浩瀚的苍穹的一般,叫人心生绝望。

    王离扶着木架,正要出言让小黑出手吸取精血,他眉间乌光一闪,便摆脱了威压的控制。王离如释重负,盘坐于地,运气调理气息。

    小黑顾不得一边王离的情况,被白猿威势压制,小黑犬牙暴起,浑身毛发刺立,淡黄的眸子中有嗜血之光,一股骇然的气势从它体内生出,与白猿的气势抗衡着。

    调理好体内气息,王离看向一旁的小黑,见他样貌狰狞,显然是在苦苦对抗白猿的威压,小黑能抵御到现在,王离心中称奇,他清楚这白猿的威压,可比当初徐奉请展现的杀意强多了。

    当时在恨水峡谷,小黑可是被徐奉请吓得直接趴地上等死了。

    自己若不是诛仙剑相助,今日恐怕还真要交代在此地。

    不待王离细想,小黑体内突然迸发出一道巨大的吟啸声,将白猿威压完全震开。

    王离被这吟啸声惊住,这是小黑的声音?

    震散威压,小黑眼中闪着血光,王离何时见过他这等模样,兀自担心时,见他一个飞跳压在白猿身上,张嘴便吞住白猿的兽首,未几,一个血色的小球闪着赤光,便从其眉心飞出,被小黑一口吞下。

    吞了古神的精血,小黑四腿一抽,轰然倒地不起。

    王离愣着了,这是什么情况?

    他忙上前推搡几下小黑,见他响起了巨大的呼噜声,脸色一黑,这是吃完了就睡啊。

    太坑了,还没和我说,这耀古之辉怎么收下呢。

    王离眼馋地看了看古神两手手腕的星芒,此时两枚印记已经熄了辉光,但仍然流转着星辰之色,看去颇为神秘。

    这可是道纹!

    不过王离也不懂什么是道纹,听邓西楼说得牛逼,他只晓得灵武灵王,从恨水峡谷那会用了谕仙令的感受来看,灵王后头应该还有很多境界。

    他对着耀古之辉左看右瞧,小黑像死了一样,呼噜声响彻玉楼,只得自己想办法。

    王离想到前世的滴血认主一说,便狠下心来破开食指指肚,在其手腕滴了几滴鲜血,却是没什么效果,失望之余,又胡乱试了其他几个不着调的法子,皆是无用。

    无奈坐白猿尸首一边,王离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瞅了瞅白猿的白条手臂,见其虽然死去万年,手臂看去依然蕴含了

    无穷的力量,他试着去抬起白猿的手臂,却发现这白猿身子虽小,但着实沉重,任王离如何搬动,都不能提起半分。

    这什么怪物,小黑怎的驮得住的。

    王离朝着古神猿首看去,见他两眼睁竖,獠牙外露,凶气悍然,宛若仍存活于世间一般,不见死气。

    被它的模样怔住片刻,王离一寻思,便运开究灵引,朝其体内探去,这古神死去多年,自然不会阻挡王离的灵识。

    白猿虽是妖兽,但身体结构与修士相仿,故而它体内也有道门和心府,只是不见斩桥,王离灵识进入它的识海,只觉其中广阔不见边界,宛若另一片宇宙。

    识海中央立着一巨大的府殿,王离知道这东西好像是进了一境界之后才会有,当初和徐奉请大战的时候,自己用了谕仙令,识海中也演化出了一座巨大的府殿。

    进了府殿,见顶上有一颗璀璨星辰在抛洒光华,王离心道:“莫非这就是那道纹?”

    尝试着用灵识去触碰那颗伟业星辰,王离只觉刹那间得浑身灼热,俨然如置身太阳之内,他闭着双眼,通体赤红,体内经脉都暴涨虬结,隐约凸出皮肤表面,苦不堪言。

    “这白猿都死了,你还跟着它作甚!”

    王离暴喝一声,双目怒然睁开,右眼寒睛幽光湛蓝,玉楼中的赤焰火气登时消散,他身体也渐渐恢复,不过那府殿上的星辰依旧固而不动。

    王离心下不服,这已死之物,又何必徒留在其身内?他咬牙再次将灵识扑上去,试图以自身之识,包裹住那灿然星辰。

    灵识被星辉烫得遍体鳞伤,王离不信这个邪,识海翻滚,灵识不断扑向星辰,不知如此前仆后继多少次,他意识渺茫,已然坚持不住。

    见那星辰屹然不动,王离心神摇曳,就打算放弃,忽而想到自己此番踏入修行之道,若皆是像这样遇难则退,岂能修得成果?

    修行一事,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既入我门,则炼我道。生身不灭,死亦何休?”

    想到徵吾神剑的开篇口诀,王离捏起拳头,稳住颤抖的头颅,再一次咬牙运使灵识,朝着星辰而去。

    又不知多久,王离终于再也撑不下去,灵识霎时寂灭,识海枯竭,身子无力倒在了白猿身边,就是这样,他的手依然按在古神的仙门之处,不见放松。

    王离识海枯竭之后,因左手任然连着白猿的府殿,这时他眉间的诛仙剑光芒大盛,乌光洒在王离和白猿身上。

    似是受到诛仙剑的感应,古神眉心的识海顺着王离的究灵引,仙识疯狂倒流进入王离眉心之中,浩荡冲向王离的眉心,直至他识海重新充满,才算停止。

    只不过此刻王离识海中不再是灵识之力,而是仙识。

    那府殿中的星辰也受了影响,从白猿眉心中慢慢飞出,刻入进王离眉心,悬浮在诛仙剑之下,发出璀璨金光,照亮了王离的整个识海。

    而他的手腕也渐渐浮现出两个星芒印记,赫然正是耀古之辉。

    那星芒迸发出无数的辰华,许久才停下来,又慢慢消失于王离手腕之上。

    玉楼之中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王离轻哼一声,悠悠醒来。他眉心胀痛,遂用手揉了揉额头,一手撑着身子,无意间碰到白猿冰冷的尸体,他应激地往旁边一闪。

    “什么东西?是古神?唔……我是收耀古之辉的时候,晕过去了。”

    大脑慢慢清晰,王离想起自己被那耀古之辉弄伤了灵识的事来,深吸一口气,这道纹果然不是自己能触及的。

    失望之下,王离赶忙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识海,本以为识海受到了重创,谁知王离心神沉入眉心之后,见自己识海一片金色,诛仙剑下赫然垂着一个耀目星辰,正是那耀古之辉。

    “这是那个星辉?它何时跑到我的识海里的,我不是被它灼伤了灵识了么!”

    见到自己识海中满是金色神光,王离瞠目结舌,他忙伸出双手,见自己手腕上果真有两个暗淡的星芒辉印,忍不住仰头狂笑三声。

    “任凭你再顽固不化,不还是被我收拾地服服帖帖的!”

    不会知道其实那辉印是被诛仙剑制伏的王离欣喜若狂,连连看了几下手腕上的星芒印记,装模作样呼哈出了几下拳掌,待过了那番劲头,他才想到一件令人发愁的事。

    “该死,这东西不会也把我变成八条手吧!那可就真是怪物了我丢。”

    看了一旁还在死命打呼噜的小黑,王离狠狠上前提了它两脚,这黑狗一点都靠不住,都睡到现在了,还不见清醒的迹象。

    等他醒了,自己再问问这耀古之辉的事。

    王离发愁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好在目前没什么变化,他还算松了口气。

    不知道外头过去多久了,王离不是担心阵门关闭,自己出不去,他有望仙筒,出入秘境却是轻松,只是眼下时间紧迫,距离忘水仙阁关闭仙门的日子也不远了,要是耽搁了行程,那可就真的不能再见到姚渐雪了。

    之前在尸山下见着姚渐雪,也没能与她说上什么话,王离轻叹一口气,这才是相见不相识啊!

    不知道小黑还要多久

    才能醒来,王离便在玉楼中四下走动。

    看着高大的木架,赤色的纹路十分神秘,他暗自琢磨,这东西可是好的,听小黑说是什么宇下神木,当初和邓西楼打斗的时候,这些木架确实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看来是很牛逼的。

    犹豫几下,王离伸手摸住木架,催动玄黄袋的法决,见玄黄袋渐渐变大,浮在木架顶端,兀自将其整个吞下后,又变回了原来的尺寸,化作一个黑色的小囊袋,落到王离手上。

    “这还真有用!”

    王离大喜,便用此法连连将玉楼搜刮了干净,所有的木架都被他收进囊中,想到西边玉楼里还有不少木架,便不顾一边如死猪一般的小黑,出了玉楼,将西边玉楼里的木架也都收进玄黄袋里。

    等他再回去时,小黑已经苏醒。

    “这些宇下神木都被你偷走了?”

    小黑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狐脸上满是狐疑。

    “什么偷走,我那是正大光明地收走,修行人的事,哪有叫作偷的。”王离拍了拍衣袖,指着小黑身旁的白猿,道:“这古神的精血你都吸收了?我怎么看你没什么变化。”

    小黑撇了撇嘴,“这死猴子生前实力强大,他的精血怎么会这么容易炼化。想要彻底吸收,还得慢慢来。这死猴子尸体你不收走?说起来,它可不比那些神木差,日后如果能炼成傀儡,就算实力只能发挥出他原本的一成、半成,那也比什么真仙强多了!”

    真的假的?

    王离半信半疑,这古神比那些真仙还强?

    这会子小黑注意到白猿手上的耀古之辉消失不见,他怪叫一声,扭头盯着王离的手腕,眼神极为不善,“耀古之辉被你拿走了?”

    “怎么?”

    王离被他眼神看得发毛,捂住手腕,道:“你什么眼神,不是说好了咱们平分的么,精血归你,耀古之辉归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一想不对劲,自己这么怕他作甚,王离摆了主人的谱,道:“这辉印被我摘了,不会变得像他这样,长出八条手臂吧?”

    说耀古之辉让给王离,其实只不过是小黑随口之语,道纹都是修士悟出的道果,是不会转移到他人身上的,今日见王离能从古神身上抢夺道纹,小黑心中的震惊自然可想而知。

    他歪了歪头,细细想了一会,道:“应该不会,我又没听说过谁取了别人道纹的,哪里知道你会不会像死猴子一样,变成蜘蛛精。”

    王离气急,“合着你也不知道,那你之前怎么不和我说好这些?”

    谁知道你这个变态真的把人家道纹抢过来了,小黑看着空荡荡的玉楼,狐嘴咂吧几下,真是修行界的强盗,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放心吧,这东西利大于弊,就算到时候你长出八条手臂来,那也绝对是好处,你想想,有八个手,那施展起战术来,八法齐齐放出,威力绝对是同境之内最吊的,无人能敌啊!”

    这算哪门子好处,小黑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满口都是不实在的话,王离只得将此事搁置一边,身体变不变异,就听天由命了。

    将古神尸身收进玄黄袋中,小黑见了王离腰间的玄黄袋,瞪圆了一对黄瞳,他咋呼道:“玄黄袋?你究竟是谁?怎么连这个都有?”

    王离奇道:“这袋子你不早就看见了?我可是一直挂在身上的,你怎么今天才注意到?这玄黄袋你认得?”

    小黑歪着狐狸头,迷茫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好像我吸收了妖兽精血之后,知道不少东西,但那些东西我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搞不明白,小黑心大地不去管它,淌着哈喇子,眼睛珠子一动不动盯着王离腰间的玄黄袋,“这可是玄黄袋啊!几万年了,我还是头一回见到玄黄袋。”

    见这货又摆出这幅傻样,王离一把撇过身子,双手护着小黑囊,语气生硬道:“这东西是我的,你想也别想拿到。”

    舔了舔嘴角的涎水,小黑抬起一只前腿搭在王离肩上,引得王离身上一沉,小黑正气凛然道:“我老蚩向来最重情谊,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小王,你的玄黄袋虽然珍贵无比,但我一定会偷来的呸,我一定不会惦记的。”

    王离听了浑身发凉,这是带着一个贼了啊。

    “说什么小王,没大没小,我是你主人,叫王哥。”贴近了对着小黑的大头一个爆锤,王离道:“还老蚩?我看你是傻痴吧,你叫小黑,以后管我叫王哥听见没?”

    小黑被王离一顿爆锤,就要扬嘴反抗,想到自己一时还不是他的对手,遂哼哧道:“知道了,老王。”

    王离差点栽了一个跟头,小黑见此又疑惑了,“怎么了?我又说错了?”

    摆摆手,王离不想再和这狐狸说话,免得被他惊人之语吓到,于是赶忙祭出望仙筒,带着小黑出了秘境。

    此刻山前已经没了人影,王离心道必然是时间过去已久,那些仙门弟子都回去了,遂分辨了方向,打算继续赶路。

    走在山间,小黑像是发现了什么,陡然朝身后转去,此刻一道声音从空中传来。

    “呔!兀那小儿,终于教本仙等到你了!”

第二百零五章 小纵横

    “此事断然不能!”

    汉子一口回绝叶拘海,他道:“我追这厮追了数月,就凭你一句在古剑宗就把他让给你?”

    汉子扯开桌上酒坛的泥封,丝毫不见客气,仰头喝了一大口,叫好一声,便一脚踏住那神侍身子,指着王离问道:“我且问你,赤天为什么要派你来跟着那他?”

    黑袍神侍冷哼一声,“他几毁相柳正神归位大业,我仙宫自然要杀他!”他恨声道:“可惜没想到这小子不过灵武境的修为,竟然能挣脱开拸魂链!”

    “嘿,粗制滥造的东西,有什么好可惜的。”汉子嘲讽一句,这会王离皱眉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此前他从次州一路到冀州、戎州,按理说,这人理应早就跟丢了,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汉子却知晓原因,他摘手从王离头顶虚空一拔,一枚红色法印便出现在其手中。

    “这是九天惯用的伎俩,不过是一种感应法术罢了,只消中了此术之人在方圆万里之内,自然能得知其方向位置。”

    王离心中一惊,他何时中了此术,怎么从未察觉到过?许盛断然不可能坑害他,且当夜许盛也没机会下手,难道是西泽的那妖蛇种下的法印?

    被汉子压在脚下的黑袍神侍见他随手便拔除王离体内的法印,心中震撼,王离体内的法印绝不是九天寻常之人种下的,相柳正神就算当初仙体未恢复彻底,但实力也是当世真仙的境界,这人竟随手拔出相柳正神种下的法印,修为实力深不可测。

    王离与叶拘海自想不到这些,叶拘海见这汉子不肯将神侍交予自己,心中颇为失望,但也没有法子,毕竟捉住此人,功劳确实大多归那汉子,只好遗憾作罢。

    一手提起黑袍,那汉子看了看王离,忽而咧嘴一笑,“他们几个老小子说的果然不错,有我老孔当年风范!”

    说完不待王离反应过来,便飞身离去。

    见他脚踏虚空,王离颇有些羡慕,“此人看去也比我们大不了太多,没想到竟然是灵王境界了。”

    叶拘海见那人果真提着神侍飞远,郁郁倒酒自吹,他道:“这有什么,俞展眉比我还小上一些,他不也是灵王了?”

    王离心神一动,他和俞展眉自西泽分开后,再也未见过他,此人玩世不恭,但性子直率坦诚,当初在西泽边上,还打算抢走王离的望仙筒,二人大打出手,王离却以灵脉境的修为略胜他一筹。

    如今晋为灵武,不知再和他比试,是否会赢得轻松一些。

    王离不禁胡思乱想起来,这时几道破空声传来,王离回头一看,见窗外几个蓝衣修士御剑而来,见到叶拘海,都十分惊讶,纷纷行礼,其首一男子抱拳道:“叶首席,方才听人说此地有修士闹事,我们几人来查看情况。”

    叶拘海点头道:“不过小事,已经解决了,你们回去吧。”

    九天一事事关重大,古剑宗境内出现九天神侍,此事他得立刻禀报宗门,对其师弟自然暂不能说。

    那人称是,便与其他几个古剑宗外

    门弟子御剑返回。

    “王兄弟,九天一事我得回去上禀宗门,你我就此别过。”待那修士飞远,叶拘海便与王离道别,那九天是来杀王离的,他不知王离做了何事让九天如此痛恨,听了寥寥几句,只听得什么相柳正神归位,以为这消息极为重要,便打算回宗门禀报。

    王离微微额首,朝叶拘海抱拳一别,他也牵了马车,出了小镇往南继续行路。

    坐在马车前,王离将身上的小鼎、葫芦和定仙盘一一拿出来把玩,这滔土鼎他知道些门道,当做炼丹化药的鼎器,但那能喷剑气的酒葫芦和定仙盘却十分陌生了。

    拿起朱红葫芦,王离想到仙坊中那跛子说的话,心想:“那老头只和我说他叫亡是公,叫我将这葫芦装满山河佳酿,星海绝茗,到彼界还给他就是,可我哪里知道这山河佳酿是什么,那彼界又在何地呢?”

    料想那跛子是个厉害人物,王离捉摸不透这酒葫芦的底细,任他如何用灵力小心试探,这朱红葫芦不为所动,与凡俗葫芦无甚差别。

    将葫芦系在腰间,王离又看向定仙盘。

    这几日来一直未来得及研究定仙盘,当夜在福泽寨拿下陈逸后,王离顺手拿住定仙盘,祁一诺却也不曾说及这个,王离便兀自带着了。

    陈逸用定仙盘在山中定住所有人的身形,这种定身法诀还与寻常法诀不同,王离是时就是灵力都不能吐纳,若有人提剑当面砍来,他也只好认命伏诛。

    “听那陈逸说的,这定仙盘威力还只是发出一些,若是易断天这等修为逆天之人施展开来,那不知是如何毁天灭地的威能!”

    暗自感叹一句,王离左手抚着定仙盘,见其与前世阴阳鱼一般无二的造型,熟系与陌生的感觉顿时杂糅在一块,他呼了口气,心道:“这九州就算有前世传说中的修仙人士,但文化并无差异,就连仙器都仿佛带有前世的影子,若说真假幻界,却不知两者熟真孰假了。”

    摇了摇头,心道那日小酉山上的幻境对其影响太深,不知不觉竟有否认前世的意念出现心底了。

    他抛开杂念,握紧手中黑白定仙盘,“管他什么九州,我便是修出个模样外来,看能不能回到前世!倘若成了仙还不能回去,那还算什么仙!”

    驱车向南,连连走了数十座凡俗城镇,王离打听竟仍在古剑宗境内,不由感叹冀州之大,单单一个冀南便盖过了次州。

    这日进了一城,沿街挑赏凡俗风致,路过瓦棚,里外熙熙攘攘挤了不少人,听台上一老头拍案念了一道定场诗,说是:“河上轻风寒远煞,世事何为人愁杀?歌哀沉夜星宵落,客醉饮桥柳月花。”

    随后点手讲起,“说那混元太古,神仙俱明……”

    王离怔在路牙,不想在冀州又碰上这首诗,自清河仙坊碰到那乞丐唱出此诗之后,这足足是第四回了。

    寻声朝那说书老头看去,见其唾沫横飞,说到激动处忍不住顿手喝叹,王离看他不过一介凡人,绝不是如瞎眼老头那般神秘,便临街听了少许,待此场了结,有小厮捧着

    大碗出来讨赏时,才上前问道:“老先生,这诗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那老头被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王离吓了一跳,见是一清隽郎君,才道:“这是数月前我听一个文士吟的,怎么,公子也觉得这诗做的极好么?”

    老头以为碰到兴趣相投之人,言辞颇为喜悦。

    “那人什么装束,什么样貌?”王离紧接着又问道,那老头不知王离为何问得这么仔细,生怕惹了什么麻烦,王离见此拍出一颗烟罗玉在他案上,道:“告诉我,这就是你的了。”

    老头瞪眼看了看烟罗玉,此地虽是凡尘,但偶尔也有古剑宗的修士途经此地,城中百姓也略知这世上有修仙之人,故而灵石碎块在古剑宗境内凡尘也有流通,他何时见过这么大的灵石,便将所知的事情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可能都得大半年了,那晚上我见一个白衣文士在街桥上停留徘徊,便要上去劝他回去,城里头虽说没有宵禁,但到夜里乱晃悠,被官衙的人押走,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还没走到他跟前,就听他开始作诗,就是我方才说的那个。那人什么模样,这我倒有些记不清了,只晓得他个儿高,身瘦,没有什么胡子,像是三十来岁。”

    王离照着这老头说的,心中思量,“之前陈捡秋说作出这诗的人乃是大姚人士,照老头描述的,却果然有几分像李云川。”

    想罢,王离颇为激动,若是李云川还能逃得尤血毒手,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正胡思乱想,街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王离与老头皆扭头看去,只见一破衣男子由巷头飞速往街东掠去,沿路撞到不少行人。

    见他衣着黑白相间,虽然灰头扑脸,但王离仍能看出他的身份。

    此人赫然是天罡教的弟子!

    王离眼眸微凝,心道如今古剑宗大肆围剿天罡教之人,就是教内顶厉害的教主都被追杀逃亡,怎地还有弟子不怕死,竟在古剑宗辖内的凡俗城镇大张旗鼓显露行踪?

    那人身形极快,王离粗浅看去,不见其面容,只看出他灵武巅峰的修为,心中遐思飞逝,转眼那人就快消失于视界。

    定夺一二,王离便抽身离开瓦肆,向那人追赶而去。

    说书老头揣着烟罗玉,见王离突然远去,伸手空喊两声,看他朝方才那衣衫破烂之人追去,恐生旁事,才缩手摇了摇头,摸着温润的玉石,旋即眉开眼笑,兀自开心起来。

    王离此去追赶那人却不是为了探问定仙盘的法门用处,前不久祁一诺刚捆走了陈逸,眼下天罡教之徒理应人人自危,那人虽身形仓皇,但敢明目张胆路过冀南,可见其中必有蹊跷。

    如今他身怀天罡教两大宝物,望仙筒暂且知得妙用,但那定仙盘王离可是不知它有何神通,当日在福泽寨,陈逸重赏之下,尚且能凭一己之力定住山头所有人,倘若教修为高深者施展出来,必然是惊天杀器。

    那人修为虽比王离高出不少,但只行速竟不及王离,未过多久,王离便追上前去。

第二百零六章 行术

    “小离,你是何时来京城的,怎么都不来找我?”

    李云川喊住在皇城外张望的王离,他下了马车,走到王离身前,责怪道。

    “仙流兄,实在是行程仓促,没来得及去府上叨扰一番。”王离苦笑,将这三日所发生的的种种细细说了,稍隐去被姚渐雪救了一事,他道:“仙流兄,景夜、长天罹难沙场,不知盛选公是何等伤心欲绝了。”

    李云川叹了口气,“我只愿小皬不遭战事的残害,但他生性酷爱上兵打仗,此次听闻两个兄弟惨遭真人毒手,不去征讨边疆,恐怕他是不会罢休的。”

    王离闻言,心下也隐隐为关舜剑担忧。边关忽然逢此大乱,不知道他是否能安然回来。

    “走罢,小离,今日中午我邀你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吃上一回,今日不醉不归!”

    王离笑道:“如此甚好!”

    ……

    方宁街上仙酒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酒楼原叫登飞楼,当年李云川正是在这酒楼上大斥意欲不轨的周人,连连斗酒成诗,顷刻挥毫百首,将周人败得颜面扫地,羞愧难当,这酒楼遂改名为仙酒楼,也从那时候其名扬京城了。

    “小离,你这刚在徇阳不久,眼下就要进京了,这升迁速度真是骇人啊!哈哈!”李云川与王离对饮了一杯,大笑道。

    “承蒙圣恩,只是颠沛流离了,说实在的,确实是吃不消。”

    王离这几天着实苦累,身上的伤虽然已经好了大半,但额头上的伤疤还未脱落痊愈,李云川看到伤疤,忍不住道:“这苏衡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索性小离无事,他也是罪有应得了。”

    王离摇了摇头,“那何止是罪有应得,他的罪加起来,我恐怕千刀万剐都不足惜的。”

    二人边吃边饮酒,说得正快活,听到外边忽然起了争执,王离皱眉,开了门,见隔间有人在争吵,本不意去凑热闹,酒楼闹事也是常态,但争吵实在剧烈,絮絮夹杂着女人的哭声,王离实在受不住,于是同李云川说了一下,就去看着究竟。

    “你就是苏衡的儿子?听说你还是什么,当今文圣?我呸!你算什么东西,现在谁不知道,苏衡那个奸细已经被皇上捕下监狱了,你跟老子扯什么劲?我叫你把这个娘们让给我们,你还不愿意?给你脸了是不是?”

    苏啸风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一帮子地痞,搁在以前,谁敢这么与他说话,只是自己父亲披罪下狱,还不知是什么结果,他只好忍气吞声道:“这位兄台,秦姑娘乃是我好友的歌女,不是仙酒楼的歌姬,你们要找消遣,还请另寻他出。”

    “我呸!”领头的壮汉一口浓痰吐在苏啸风脚边,“还跟老子装腔作势,老子警告你,再不让开,我可就不客气了。”

    这黑脸的壮汉左右一示意,身后的人皆围了上来,将苏啸风、徐君彦与秦佩儿三人围在中间。徐君彦看着这阵仗,吓坏了胆,他推攘着秦佩儿的肩膀,哆嗦着声音道:“佩儿,要不你先陪他们一会,之后再回来……”

    秦佩儿闻言浑身一颤,陪这些地痞是什么下场,她还不知道么,她在玉城听闻徐君彦北上京城,痴心之下,一路追随而来,熟料竟是这番下场。

    “哈哈哈哈!还是这个嬉皮嫩脸的公子识相!小娘子,你家主人都说了,还不快来陪我们?”壮汉与地痞放声淫笑,打趣道。

    秦佩儿见徐君彦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看他害怕地缩成一团,忍不住心头悲痛,她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在玉城时,有许盛给她兜着,就是老鸨都不敢强迫她接客,而现在却被自己一心倾慕的徐君彦推搡出去,巴不得自己与他毫无干系,秦佩儿看了看缩在椅子里、羸弱不堪的徐君彦,朝着咬牙没有办法的苏啸风微微一拜,“佩儿多谢苏公子相助之意。”

    她转身拭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冷声道:“我和你们去,你们放过苏公子,还有,他不是我主人,佩儿只是一介歌女,徐公子是高门子弟,我配不上。”

    “哈哈哈,这妞够辣!我

    喜欢,一会哥哥让你好好爽一爽!”

    地痞们发出阵阵淫笑声,壮汉列着大嘴,就要去揽秦佩儿的身子,却被一声怒喝止住。

    “住手!”

    壮汉闻声转过头,看到门外的王离,骂骂咧咧道:“小子你是谁?找死吗?”

    “王公子!”

    秦佩儿睁大了微红的双眸,不可置信地看向门外的熟悉身影,他怎么也来京城了?

    王离在门外听了一会,大致弄清了前因后果,暗骂一声这徐君彦怂包,心中替秦佩儿感到不值后,便忙出声止住壮汉的骚扰,他道:“你别管我是谁,这姑娘不是酒楼的歌女,你凭什么让他陪酒?强抢民女这可是重罪,你知道吗?”

    “嘿嘿,强抢民女是重罪,但那位公子都说了,这妞儿是歌女,可算不上正经丫头。”壮汉嘿嘿笑道,“你这小子敢拦爷爷我,你知道爷爷我是谁吗?就算是强抢民女,爷爷我也能照样无事。”

    王离听他左一个爷爷右一个爷爷,心下愤怒,眉毛一挑,“哦,你是谁?”

    “老子是右冯翊的侄子,莫说在这小小的酒楼,就是在京兆尹的地界,谁人不叫我一声张二哥!”

    壮汉一脸洋洋得意,王离嗤声笑道:“瞧你这幅嚣张劲,我还以为你是左冯翊呢!”

    “你!”

    壮汉急了眼,招呼同伴地痞上前捉住王离,正在此时,有一男子从门外进来,喝声道:“张二,你做什么呢!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我叫你找个歌姬,这么难吗?”

    壮汉一见来人,忙低头讨好道:“姑父,我这不是正找着呢,只是被人阻拦了,所以才出来这么久。”

    “拦你?谁拦你了?”

    王离转身看到一个穿着宝蓝襕衫的矮胖男子,正寻思这是何人,那男子却是眼前一亮,走上前去,打恭道:“见过王卿相!王卿相也在仙酒楼吃饭吗?”

    这一幕搞得众人俱是不明所以来,壮汉更是吓得呆若木鸡,这年纪轻轻的人是何方神圣?怎么自己的姑父,堂堂一个八品的左冯翊竟然巴结一个年轻人?

    “你是?”

    王离皱眉想了一会,确认自己不认识此人,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秦源笑了一下,道:“王卿相不认得在下,下官是冯翊郡县令秦源,今日早朝,有幸一睹王卿相的风采,下官那是敬仰不已啊!”

    原是一起上朝的京官,王离指着面如纸色的壮汉,责问道:“这就是你的侄子?他怎么要歌姬要到我朋友那去了?秦姑娘是我的好友,若非我及时赶到,秦姑娘可就要遭到他的戕害了!”

    秦源暗骂了一声晦气,黑着脸将壮汉怒骂了一顿,“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和王卿相道歉!”

    壮汉看着自己姑父的反应,心知这年轻人得罪不起,哼哧和王离道了歉,王离淡淡道:“你不必和我道歉,你该和秦姑娘道歉。”

    壮汉咬着牙,叫他与一个歌女道歉,这要是传出去,他张老二可是没脸在京城混了,他看了看秦源,却被秦源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看我干什么?王卿相说的话你没听到吗?你是不想活了吗!”

    秦源心知王离是当今姚皇的御前红人,得罪他还是不要开玩笑了,不要命了吗!现在风声紧,文官人人自危,他今日在仙酒楼,就是特意宴请乔华的,望能安然躲过这劫,要是和王离结了梁子,乔华怕不是都远搭理自己了。

    壮汉横下心来,对秦佩儿道:“秦姑娘,我错了,我不该骂你,跟不该对你无礼,你要是过不去,把我打一顿耳光好了。”

    周围的地痞见大哥都道歉了,也是纷纷跟着赔不是,秦佩儿被这弄得惊慌失措,不知怎么办好,王离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今后莫要我再看到你们调戏良家!”

    壮汉唯唯诺诺,站在秦源身后,秦源见事态不妙,也不好继续停留,遂拉着张二走了。

    “姑父,这小子是谁,你为什么不帮我?”出了门,壮汉忍不住委屈问道。“帮你,他是现任的御

    阁卿,苏衡就是他捉下牢的,你说说,我怎么帮你?”秦源恨声道,“你他妈以后别给老子净惹麻烦,我差点被你害惨了你知道不知道?下次再让我逮到,你就滚回你老家去!”

    壮汉一行人走后,秦佩儿向王离道了谢,苏啸风看着眼前的王离,心情难以言状,他看着王离,问道:“王离兄弟,我父亲,他真的是背叛了大姚吗?”

    王离心情亦是十分复杂,苏啸风与徐君彦的父亲都是被他捕下牢狱的,不过这也是他们罪有应得,王离心中倒无愧疚,“我今日在朝堂之上已是说清了,皇上也已经定了罪,飞廉兄,你好自为之。”

    看了一眼未回过神来的徐君彦,王离暗叹一声,只道他面容俊秀,熟料原来无用!秦佩儿喜欢错人了啊!

    将秦佩儿邀到隔壁,与李云川说了来由经过,李云川也不免叹息,王离见她面色惨白,心知今日一事着实伤透了她的心,遂出言道:“秦姑娘,不日我便要回徇阳,你与我顺路一道回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秦佩儿无声点了点头。

    九月十五,正是望日,晴儿拿着一封信进了天英殿,在西阁里却没找到姚渐雪的声音,便出声唤道:“公主?公主你在哪?”

    “怎么了晴儿?”姚渐雪从掀开帘子,从门外进来,看到晴儿手上拿着一封信,问道:“拿的是什么?”

    “公主你又去东阁了!有什么好留恋的,王公子就住了一晚,难道还会留下什么吗!”晴儿嘟嘴道,“这是王公子给你的信。”

    姚渐雪被晴儿说得羞恼了,一听是王离来的信,忙接过来,正要打开,看着晴儿站在一边,眨着眼前也要看,啐了一声,“小妮子看什么看,出去出去!”

    晴儿笑嘻嘻扮了个鬼脸,出了门。

    姚渐雪小心翼翼打开信封,打开叠着的笺纸,美目仔细看去,信中只说了几日来王离的见闻,有苏衡下狱,也有他自己被授了御阁卿等事,姚渐雪不免心中略微失望,到后头,见王离道他将南下,恐怕二人很久不能见面,但情系于心,两重心字他会一直贴心而存,慰免相思,他为姚渐雪作了首词,姚渐雪玉脸滚烫,她轻轻读道:

    “纤云巧弄,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姚渐雪迷离着似水双眸,呢喃反复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两句,俏脸愈来愈红润滚烫,终于嘤咛一声,心中甜蜜,哼!这个坏蛋就知道哄我。

    姚渐雪宛若明珠的眸子闪了闪,忽然有了主意,拈了一张笺纸,开始写了起来。

    九月十七,苏家被抄,苏衡、苏衍当街斩首,苏啸风则被流放至挨着大周的遥州,终身不许回京。池洪毅被革职,因实在没找到什么罪,但因他属于苏衡这一派,姚慎念及他的功绩,便将之放还乡里了。

    这一日,天有小雨,李云川给王离送行,行至一处长亭,王离未带雨具,朝李云川行礼道:“仙流兄,就送至这里吧。”

    李云川点了点头,将帽笠摘下,看着天边山头已经跳将出一抹晴色,他不由得喜道:“天色放晴了,这真是太好了!小离一路便可舒服多了!小离,离别当有佳句,不知小离心中可有诗词?”

    “仙流兄,我可不是你,说写诗就写诗的。” 王离苦笑道,“不过离别之句没有,我倒是有一豪迈之词。”

    “哦?快快说来,让我好好欣赏一番!”

    一旁的秦佩儿也是一脸期色,她不是寻常歌女,诗词她都会些,不知这王公子做的诗词如何。

    王离看着远山,忽想到那日在刘剡府上写的一首词来,往事在前,王离不禁有些恍惚,他徐徐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秋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第二百零七章 莫能与敌

    从京城回青州,一路过了将近一个月的天数,王离与秦佩儿才风尘仆仆,赶到徇阳。在城门外,王离心道秦佩儿而今无处可去,玉城没了许盛的帮衬,再去青云楼,难免早晚出事。徐君彦又伤透了她的一片真心,知晓他不是个值得托付之人,从沁月一事中,亦能看出他不晓大是大非,且徐鸿远不日便要定罪,徐君彦身世即将蒙耻,他自然不能教秦佩儿飞蛾扑火。

    王离不是个烂好人,只是这秦佩儿极为聪敏,虽说于情事上看不大明白,但那日在青云楼上,仅凭许盛的只言片语,便能层层推理出孔家一事的前因后果来,这着实让王离颇为欣赏。

    “秦姑娘,此去玉城,你一人在青云楼,无人照顾,不如就在徇阳落下脚跟,我在徇阳有些朋友,我交代一番,你过得也顺心些,秦姑娘意下如何?”

    秦佩儿经历此番种种,深感许盛待她之好,用情之真切,她黯然摇了摇头,“此次一路经王公子关照,佩儿感激不尽,若是再烦扰王公子,佩儿心中过意不去,王公子,佩儿与你就此别过。”

    见秦佩儿不愿待在徇阳,王离暗叹一声,他点头道:“也罢,过几天我也要去玉城一趟,那时候我再去看你。秦姑娘,你是个有主见的人,保重!”

    在大礼门外与秦佩儿告别,王离回了自己的府邸,一个多月在外漂泊,他已经十分疲累,将行囊随处扔了,唤了几声楚衣,却想到她已经不在了,王离不由满面悲色,“我现在在大姚又何尝不是举目无亲呢!”

    哦对了!想到那日离开京城时,晴儿差人送来的信,是长公主送来的回信。一路上颠簸难堪,他没有来得及打开,现下安定了,差点把它忘了!他在床上翻起身,从行囊中翻出那封红信来。

    “王郎亲启:此去徇阳,路途渺渺,但念君长加衣餐,相思无误。妾收君之来信,感怀其意,自知君事家国,身怀皇命,妾敢呈私情而枉要是邪!故愿君心,时时记省,便了无憾。君莫笑,妾闺名渐雪,而非宿白,望君珍记。”

    王离抱着笺纸傻笑,这信上似乎还残余着姚渐雪的香气,王离从怀中拿出手帕,摸着手帕中央绣的两个重叠的“心”字,心道:“渐雪,姚渐雪,这名字真好听,比宿白好听多了!”

    ……

    第二日一早,王离便去拜访曹明望,再见曹明望时,他两鬓已经全然变白,看上去苍老了何止十岁,王离心知看来他已经知道了边关消息,安慰了一番,便询问曹皬病情如何。

    “小皬病已经没有大碍,多谢小离用心了。他已经北上琳琅,与舜剑汇合去了。”

    王离闻言心中一惊,曹皬这才多大,就让他去打仗?曹皓与曹皔刚出了事,曹皬就往边关赶去,李云川要是知道,定然心急。

    “小离,我曹家世代为将,景夜和长天战死沙场,这也是他们的福气!我就恨自己不能战死在北漠上,十八年前教关尘抢了先!小皬

    向来一直不服气他的三个哥哥,我对他也颇为苛刻,他一直想向我证明,他不比景夜和长天差,如今边关传来噩耗,他和我说要去带兵,要去打仗,这才是我曹家的种!”

    “能磨练一个将士的,唯有战争!死算什么,我曹家向来不缺这个!”

    王离默然,心中为曹皬与关舜剑祈祷,只愿那些仙人无意大姚与真人的战争,但愿他们能平安归来!

    此日,王离领命,与曹明望借了挣烈军步军一个营的人手,抄了徐府,得银五十万两,王离暗暗咂舌,这全天下的阁臣都翻过底来,不知道要掏出多少银子外来。

    当日中午,徐鸿远被判通真卖国罪,夷三族,他与徐君硕被当街斩首,徐君彦因身负功名,故死罪赦免,夺其文位,流充边疆,王离另外派人往京城捉拿徐君彦。

    自此孔家仇人皆灭,王离站在徐府外,看着一箱接一箱的财物往外搬,心道傅哥施哥的仇已经报了,是时候回玉城接嫂子和小武来徇阳了。

    第二日,叫孙同备好马车,王离便匆匆往玉城赶去。到玉城已是下午,孙同敲了敲门,他跟随王离在徇阳也已经有两个多月,虽说老爷官大,自己跟着沾了不少光,但还是十分想念玉城的发妻,昨日听闻王离要回玉城,他可是高兴坏了。

    小武开了门,见到是王离回来后,忙高兴地喊他娘来,说是大哥哥回来了。王离抱起小武,从车上的行李中拿出一根包好的糖葫芦来,小武见着双眼放光,奶声道:“这是,这是给小武的吗!”

    “当然!哥哥给你买了三根,这可是哥哥当初走的时候承诺的,不过小武不许贪吃,三天吃一根,记住了吗?”

    “嗯嗯!”小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小手接过糖葫芦,开心地舔了起来。

    王离见从后院赶来的陈氏,他笑道:“嫂子,这些天待的还好吗?郑大娘没亏空食材吧?”

    在隔壁厨房里洗锅的郑大娘笑道:“老爷瞧您说的,陈奶奶在府上,李管家的账都要过奶奶的手,我们哪敢亏空东西啊,再说就是平常,我们做下人的过得实在,也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呐!”

    陈氏笑了笑,从王离手中接过小武,问道:“小离这趟回来是有什么公事吗?”

    王离往里头走,边走边说道:“没什么事,这次来玉城是来接大家一起走的。”

    “啊?”

    过了南斋,王离与陈氏走到小池旁边,王离叫小武去后院玩,王离看他走远了,才道:“嫂子,傅哥施哥的仇我已经报了,徐鸿远和苏衡都已经被杀了。”

    陈氏一脸震惊地看着王离,王离细细将这些天的事一一道来,陈氏心知自己丈夫、公公和大伯的死都已经得到偿还,终于忍不住靠着廊柱放声痛哭了起来,王离见此心中不好受,他道:“嫂子,我这次来玉城,就是想把你和小武都接到京城去,我不日就要去京城上任了,如今苏家和徐家都已经被

    我铲除干净,嫂子,你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只要好好教导小武,让他健康成长,这才是最重要的。”

    陈氏哭了一阵,这些天来,她的心理压力太过沉重,王离虽说要帮她给孔家报仇,但王离远在徇阳,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知道,谁知道王离是不是下一个苏衡,她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孩子,一直强撑到现在,眼下见王离突然回来说,孔家大仇已报,这怎能不让她放开心中的一切顾虑,放开一直强绷着的弦,痛哭一场。

    “小离,我谢谢你,我……”

    陈氏不知如何感谢,王离见她要跪下,忙虚扶住她,“嫂子,你别这样,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在孔家村,我承诺过,这是王离应该的!”

    陈氏感激道:“小离,我和小武就不和你去京城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还这么麻烦你,我就要过意不去了,若是成傅在的话,他也不会同意的。”

    王离心中大急,“这不一样!我说过了,傅哥和施哥都不在了,长嫂如母,你和小武都得由我来照看,嫂子你别说了,我是不会同意让你带着小武回孔家村的!”

    王离见陈氏还是犹豫,又接着说道:“再说,嫂子你也要为小武想想,傅哥生前一直希望小武能够进清雨阁,当阁臣,你说要是带着小武回孔家村,小武还有机会吗?”

    “这……”陈氏不知如何是好,遂叹气道:“唉,小离,那就听你的,不过嫂子也实在不想打扰你,你以后要是娶了媳妇,嫂子就搬出去。”

    王离忽然想到姚渐雪,他摸着鼻子,道:“嗐,嫂子,我都说了吗,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小武就是我亲弟弟,还搬出去住,以后不许再说这话!”

    王离打算休息一日,明日收拾齐了再与陈氏他们去京城。与小武三人一起吃晚饭时,王离见小武左手上有一木雕的手镯,王离看它雕着一只青鸾,模样栩栩如生,便问道:“小武手镯真好看,是傅哥做的吗?”

    “不是,爹才不会雕木头呢!”小武放下筷子,小手拨转了一下手镯,陈氏教他专心吃饭,又对王离道:“是小武爷爷留下来的,成傅就一直把它放在小武身上。”

    “娘,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陈氏突然被问地说不出话来,王离暗骂自己一声,没事提这茬干嘛,他忙转移话题,“小武,你的镯子真好看,能截个大哥哥看看嘛?”

    “好!”小武奶声奶气道,将肉肉的小手伸到王离面前,王离左手刚碰到木镯,浑身一震,与那日《千药仙方》的感觉瞬间袭来,王离暗道一声不好,头便开始痛了起来,好在不知是王离修炼《千药仙方》有成,还是受过一次伤,不怕这个了,这次头疼只是片刻,便恢复了正常。

    王离呆呆地看着小武手上的木镯,脑海中浮现的“十二灵脉引渡要诀”八个大字深深震撼住他。

    “我日,真有仙法啊!”

第二百零八章 剑气

    这人性命全在自己手上,还想着讲条件,王离心中冷笑,佯装听信,手中秋水剑略微提高寸许,“你若是实话实说,我自然会饶你一命。”

    高晟伸手想要推开脖口的长剑,看王离冷眼横来,咽下口水,讪笑道:“道友,你这剑摆在我面前,刀剑无眼,我实在是有些压力。”

    “如此也罢。”王离提剑收开,从玄黄袋中取出一枚宁灵丹,心中打着坏主意,趁高晟还是满脸不解,便弹指教宁灵丹进了他的肚子。

    高晟口中突然吞下一枚不知名的丹药,脸色巨变,卡住喉咙想要吐出来,但为时已晚,那丹药进了他肚子,未过多久体内灵力大涨,正待他惊疑不定时,灵力忽而溃散。

    见高晟骇然看着自己,王离笑道:“这是‘断肠丹’,你若不得解药,七日之后腹肠则会寸断而亡。方才你是不是感觉到自己灵力暴涨,不久便有消散开来?”

    高晟神色惊恐,却是被王离说中了,王离窃笑,尤血的劣质灵丹用来吓人那是最好不过了。

    “此为断肠之气,它已经潜伏在你的道门之中,倘若不得解药,七日之后,必将断肠而亡。”

    高晟惊骇欲绝,浑身颤抖,他咬牙切齿道:“你为何这么狠心!”

    王离撇嘴道:“你不是说要将幽冥枯藤的所有消息都要告诉我的么,我这不是怕你胡说,若是被你哄骗了,我找谁说理去。只要你如实说了,解药自然会给你。”

    “我说,我说。”

    听王离能给自己解药,高晟宛若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他连连将心中所知的所有消息仔细说了。

    高晟是天罡教的内门弟子,当初离开屠神葬地之后,他和一众的师兄弟就接到教内传令,让他们前往药山等候“幽冥枯藤”出世,还吩咐此消息不得泄露,否则按叛教处置。

    他们到了仙城之后,一直低调行事,次州和青州的修士竟然也未曾注意到自己,直到前不久,仙城里突然流传仙药的消息,天宝阁内竟出现了仙药地图,教内的长老一时间坐不住,暗中调查几次,却不能得知究竟是谁放出了风声。

    教内又重新传了命令,叫他们等灵瘴退去之后,以东境各处向西境大泽汇合,如此提前找到仙药,还叮嘱要和羿门修士做好接应。

    仙城中的修士只知道会有仙药出世,但他们早已清楚那仙药就是幽冥枯藤,乃是初品的仙药,传说此仙药根系幽冥之畔,若出现九州,必生大妖。

    “和羿门的人接应?就是那些穿着黑袍的修士?”

    高晟说的话里面疑点太多,王离听得他们天罡教竟然还和羿门联合起来,不免有些惊奇。

    高晟点头道:“就是那帮子不露脸的家伙,不过我还没遇见过,教内长老说的他们也会和我们同路,若是碰上,则两两接应,一起搜寻幽冥枯藤。”

    天罡教与羿门相互接应,其中必有所谋,其中之利不外乎是那幽冥枯藤,不过就算给他们夺了去,这两家又如何去分呢?

    王离提剑走至一边,就打算追问其余事情时,其旁林樾一阵呼啸,一道剑气突然侵身而来,王离躲开一击,高晟却难幸免,脖口被剑气划开一个吓人的伤口,血流呲喷,他用力捂住脖子,望能保堵住伤口,却只是徒劳,浑身抽搐几下,便瞪眼死去。

    王离看他死得极惨,方才那道剑气不仅是冲自己去的,更是为啥高晟的,他朝一边巨树看去,只见树杈上跳下一黑白袍的年轻人,看见高晟已经死去,便嘿嘿笑道:“内门弟子与忘水仙阁修士透露教内秘闻,我这是清理门户。”

    原来也是天罡教的弟子,王离心头一惊,这人出手如此恶毒,难道两人有仇么。

    “你知道了我

    教秘闻,也得死。”年轻男子不多废话,抽出一柄长剑,御剑攻来,王离不惧他,拔剑就要对敌,此刻突有一人飘飞而来,脚踩虚空,一身水色长衫,伸手扭断天罡教修士手中的长剑,一指将他点飞。

    “不仅仅是他听了,我也听了你天罡教的什么秘闻,你说,我是不是也该杀?”

    男子嘴角含笑,看着被自己一招就打成重伤的天罡教修士,那修士见到男子凭空而立,心中大骇,“这人是灵王!”

    修士以残剑支住身子,男子挥手一掌虚劲,将他扇飞出去。

    这也太粗暴了,王离见了男子的举措,有些目瞪口呆,那人好歹修为也是灵武上品,这说扇飞就扇飞了?

    那人不得羞愧死。

    待男子转过身,王离才惊讶道:“黄前辈?怎么是你?”

    黄宵哈哈一笑,“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才是,你修为不过灵脉,就也想来这里碰碰运气?”

    看了王离身上的衣服,啧啧道:“哟,靠上大山了,才几月不见,就是忘水仙阁的弟子了?”

    “我可不是灵脉境。”

    王离叹息着将自己陪柳砚刀来找乾明花,又被赤蛇咬了的事情大概说了,黄宵才知道他此行不是来找仙药,听他说修为跌落一事,别有深意道:“斩桥被斩,何尝不是一段机缘。”

    王离没明白其间意思,黄宵又是道:“你虽不想去西境大泽去找仙药,但恐怕你的朋友却已经去了,你往东境去找他们,多半无果。”

    王离心头一凛,戴晓一心想去找仙药,柳砚刀若是被他说动心思,两人去西境的可能性还真不小。

    黄宵接着说道:“仙城里虽然有两种兽皮地图,不过我从东境而来,见大多数人都往西边去了,情况可是不妙。”

    听了这话,王离好奇道:“这有什么不妙的,仙药出世预兆的异象显现中心就在西境大泽,修士都去西泽,这不是肯定的?”

    “你以为药山此次只是仙药出世?好戏在后头呢。”黄宵瞥眼看了王离,又转身朝向西面看了看,“这回可算是有些动静了。”

    “小子,你不和我一起去看看好戏?”回头看看王离,黄宵一时起意,突然问道。

    王离犹豫片刻,便要拒绝,这回西边突然一声响彻天地的嘶吼声,黄宵面色微微一变,“不好,让这厮出来了!”

    他脚踏虚空,朝着声音来源处飞去,末了给王离传言道:“我方才刚从东境过来,那里早就没人,西境已经生变,切记莫要再踏足,你修为太低,还是早早回仙城罢。”

    眼看黄宵飞远,听到他最后的话,王离一时踟蹰,不知去何处是好,念道万一戴晓和柳砚刀去了西境大泽,岂不危险?

    他接了仙阁任务,便是为了两人相互照应,也保护柳砚刀一行的安全,王离不能将她留在西境中,自己却苟安离开此地。

    眼中微茫闪烁,王离下了决心,也向西境而去。

    无法御剑飞行,王离只得凭脚力向西边奋力赶去。

    其间西泽深处不断有巨兽咆哮之声传来,大地震颤,兼之天穹之下一片黑黢,诡异气氛颇为浓烈。

    待王离穿过密林,向西看到大片平地洼水之后,便知道自己已经过了东境,眼前的就是西泽了。

    此刻天际西方紫光忽而大盛,又是一声怒吼传来,王离提气朝声源跑去。

    再往西不知走了多远,隐隐看到天地之间有一盘在泽溪之间的巨大藤蔓,那藤蔓之高大,竟隐隐有摩天之势,通体紫色,却是枯藤老枝,根部深陷泽地,不知它全身究竟有多大。

    枯藤不依巨树,不攀高岩,竟然能生长如此,不愧有幽冥之名。

    王离头一回见到这么惊人的场景,这堪比当初的尸山了。

    远处天空之上集结不少修士,皆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藤蔓之上一个血色巨蛇的虚影,方才王离听到所有的怒吼咆哮,全然是那血色巨蟒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妖兽?”

    王离看那血色巨蟒整个身子盘绕在枯藤顶端,张着血口不断对周围挑衅的修士嘶声,声势极为骇人,周围修士都悬在空中,一时皆不敢上前。

    “咦,是王师弟!”

    这时突有几人从东境飞来,王离寻声看去,见竟是阮欺霜、李承志和宋绮等人,他不见柳砚刀和戴晓的身影,只看到前头站着一男子,面貌修雅,看不出其实力深浅。

    “阮师姐,你们见到柳师妹他们了吗?”

    “柳师妹?她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

    阮欺霜等人落在王离身边,听王离问及柳砚刀,阮欺霜便道:“我和爹爹见了天地异象,就连忙从仙城过来,一路上没有看到柳师妹,怎么了,你们走散了吗?”

    原来那男子是阮欺霜的父亲,听闻他的修为可在灵王之上,乃是陆地神仙的境界,见过礼,王离才将由来一事说了大略,男子身后的李承志听得王离碰上了一株神药,心中微有嫉妒,他道:“王师弟,为这一株神药却害了自己修为,那可是大大的不划算。”

    王离还未开口,宋绮就说道:“师弟,现下最关心的不该是柳师妹他们的下落吗?听王师弟说,当时戴师兄可是受了重伤,若是碰上歹人,那要多危险。”

    李承志似乎颇有些害怕宋绮,嘴巴张了张,把想说的辩解之辞缩了回去。

    阮尽山看了远处的巨大枯藤,见上面盘缠的巨大血蟒修为竟然不在自己之下,心头有些讶然,何时药山里出现踏入神境的灵兽了?

    看那血蟒身上的妖气,此物定然存活于世已久,但他怎么从未听说过?

    他和阮欺霜的母亲严珂来药山已经超过两百年,对药山种种各地早就搜寻清楚,有哪些灵王境的灵兽他们了若指掌,未想今日西泽中突然出现一头境界不低于他的大妖,这怎能不叫他心惊。

    “爹,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阮欺霜指着远处的枯藤,问道。

    众人亦是盯着气势吓人的枯藤,望阮尽山能告诉他们这仙药的来历,阮尽山摇头道:“这东西我也不认得。”

    王离迟疑片刻,道:“我在东境时听天罡教的修士说,这东西是幽冥枯藤,却不知道对或不对。”

    李承志斥道:“在冬境?天罡教的人还没见过这东西,怎么就知道它是幽冥枯藤?师弟可莫要被人骗了去。”

    众人知道他是在给阮尽山维护面子,阮尽山却道:“承志说的不妥,天罡教早在仙药出世之前,就潜伏在仙城已久,冀州唯有他们来此,想必他们是得知了什么消息。”

    “如今天罡教虽然没落,但一手定仙九式依旧威名九州,不容小觑啊!”

    见自己师父也不维护自己,阮欺霜等人亦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李承志心中一堵,看王离也越不顺畅了。

    “那天罡教的弟子还说,他们和羿门联合了。”王离不理睬李承志的叫吠,将这消息说了,阮尽山听到这个,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皱眉道:“羿门?这是我次州的羿门?天罡教为何与他们联合?”

    不待阮尽山细想,此刻巨大的枯藤突然向上攀升,大片沼泽淤泥被它的根系拉出平地,登时大地摇晃,众人惊骇,却听那巨蛇仰头怒吼一声,幽冥枯藤猛然爆发出无尽紫光。

    场中无数修士皆是心慌失措,有人见此神色大变,大声道:“不好,这妖蛇想要吞下仙药!”

第二百零九章 凌云之气

    魏清影听得这个,欣喜道:“柳姐姐也来了?自从离开恨水峡谷之后,我可是好久没见着她了。”

    王离将柳砚刀的事和魏清影说了,魏清影雀跃道:“太好了,柳姐姐也在忘水仙阁,以后就能去找她顽了。”

    二人在楼下找到柳砚刀,乍见魏清影,柳砚刀颇为兴奋,拉住魏清影左问右问,得知她一人住在仙城里,忙邀她去仙阁的接引阁楼住去,魏清影也乐得和她亲近,就答应了。

    王离见二人交谈得火热,自个被冷落着有些无聊,他可不是李承志,屁颠屁颠跟着,于是招呼一声,就一人往三楼去了。

    三楼毕竟是天宝阁做的仙家生意,不说东西要好上不少,单是环境,就要比下面两层清净许多。

    王离随意走动,无意中看到有一个修士浑身裹着黑袍,看不清脸面。他心中奇怪,怎么有人会如此打扮,好奇一阵,便兀自摇头,要往别处去。

    那黑袍修士似是注意到王离的好奇,看见王离的面容之后,浑身一震,忽而变得慌张起来,拨开人群就匆忙离开了。

    王离皱了眉头,这人看见自己怎么如此害怕?我是什么洪水莽兽么?

    欲要上前追住那古怪的黑袍人,一个身影却突然将他拦住,王离一看,竟是方才在二楼见到的胡万。

    “道友,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胡万哈哈一笑,“在天宝阁里可看到什么心仪的宝贝,我给道友掌掌眼。”

    王离被他拦住,眼看那黑袍人消失在人群之中,只好作罢,看了眼前有意讨好的胡万,这天宝阁就这么大,再碰面算什么有缘,心中嘀咕,但他还是客气道:“我只是随意看看,不劳胡掌柜麻烦了。”

    胡万笑道:“还不知道友尊姓大名?后几日仙药就要出世了,贵仙阁可是要有什么大动作吗?”

    知道这胡万是在试探忘水仙阁的动静,毕竟方才他说了,魏清影是仙阁弟子,灵王境的修为把胡万吓得不轻,以为仙阁对那仙药有什么想法,派出了修为高深的弟子。

    他道:“在下姓王,单名离字。我只是外阁弟子,仙阁里的想法我是不知道的。”

    胡万暗骂一声狐狸,真是滴水不漏,此时却听到王离出声问道:“胡掌柜,我看贵阁里有人浑身都裹着黑袍,他们是散修吗还是……?”

    胡万啊了一声,解释道:“那些可不是散修,他们是次州羿门的修士,羿门弟子一向是裹着黑袍的,王道友多见就不觉得奇怪了。”

    羿门么,我也不认识什么羿门弟子啊,那人为何见到我就匆匆离去呢?

    王离眼神飘忽不定,一时想不明白此中缘由,和胡万随口胡说几句,就借口离开,往四楼去了。

    四楼里摆的东西才真正算是好货。

    柜面上放了不少中品灵药,四处可见站岗的修士护卫,也都是灵武境的修为,足以震慑大多的散修了。

    毕竟于散修而言,修炼斩桥,链接心府和道门,那可是一到无法跨越的鸿沟,灵武境的修士,在仙门之内还较常见,于散修之间,足以称是一等一的强者了。

    灵王便更不必说。

    见四楼中心有不少人围着,王离便凑上去看了热闹,里头摆着

    一个紫色的瓷瓶,用一方小阵围住,听周围修士窃窃私语,得知那是一瓶品轶达到中品正阶的宁灵丹。

    “寻常宁灵丹不过次阶,这瓶灵丹能跨阶,显然是宁灵草的品相极好,兼有炼丹者超强的炼丹实力,才出得这么一瓶正阶的宁灵丹。我听天宝阁的人说,这么一颗灵丹就能让灵武上品的强者瞬间回满灵力,可谓神效。”

    王离见身边散修眼神炽热,不停地与其余人详细解释着那宁灵丹的神奇之处,不由心神一动,他从尤血那里取得的十枚宁灵丹还未用过,不知道和眼前的这瓶正阶的中品灵丹相比,效果孰强孰弱。

    眼看那柜面旁有天宝阁的拍师叫卖起宁灵丹的价格,气氛逐渐高涨,周围散修疯狂叫价,意图买下这瓶罕见的宁灵丹,王离对此不大感冒,就离开了。

    刚上了五楼的楼梯,却见到一拨熟人。

    只见三两个黑白袍的修士匆匆往阁顶而去,王离见罢心中一咯噔,天罡教的人怎么也来药山了?阮欺霜不是说,冀州没有仙门势力来此的么?

    他从秘境一出来,天罡教的一个黑瘦长老就对他大打出手,使得王离对天罡教没什么好感,如今又见到天罡教弟子,差点以为他们是来针对自己的了。

    心中沉思片刻,王离便上了天宝阁五楼。

    这里偶尔会出现一两种上品灵药,趋者若鹜。不过今天似乎没什么好的灵药,王离见与四楼差距不大,也看不到那几个天罡教的弟子,就准备离开,忽然他心中似有冥冥的熟悉之感,蓦地转身看去。

    只见一清冷女子从阁顶而下,那女子穿着白衣,长发披散,颜色绝世,王离见了都不由得一阵恍惚,直到右眼寒气一盛,才回过神来。

    控制住寒睛的异常,那女子也似是感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朝着王离看了一眼,便与他擦肩而过。

    未等王离思索那女子为何会引起寒睛的变化,见一褐袍男子匆忙向女子追去,王离顿时恍然大悟。

    褐袍男子正是在小酉山玉楼前见到的俞展眉,不过王离不清楚他的名字,但于玉楼前和银湖外的大阵中两次见过他,心知那回是骗自己和戚怜打开玉楼的女子哄他往山顶银湖去的,说什么“宁仙子”在山顶上,可见方才那容貌绝世的女子就是宁仙子了。

    不过那个女子为何会引得广寒睛魄的异常呢?

    王离自然不会晓得宁神儿炼化了另一枚广寒睛魄,二者相遇当然会有异动,他不明白,可宁神儿却是心底有了计较。

    却说宁神儿自得知药山即有仙药出世后,与司墨仙订完大婚,也未回青州,连忙往次州边界而去。

    她虽然因半则谶语而意欲和司墨仙结姻,心中却只当这是命理,不得自己的真情实意,且青州与次州上下都封锁了仙药的消息,冀州之中,就连司墨仙,她也未曾告知。

    而俞展眉在银湖外的幻阵中得了机缘,一出秘境却是听闻了宁神儿和司墨仙大婚的事,心神消落,便郁郁寡欢回了青州的剑观。

    他师父修为参天,虽不出小小剑观,然能知晓九州万事,情事自古难过美人关,他也不开导俞展眉,只叫他往药山去一趟。

    说青州与次州二州封锁了仙药消息,若是那青

    帝之女带着司墨仙去了,你就永远死了这条心,倘若你见不到司墨仙,那还尚有机会,可无论此事结果如何,须知“睹莫回睇,情诀剑关”八字,斩则斩矣,切莫留恋。

    当下听了师父所言,便赶到了药山仙城,果真没有见到司墨仙的身影,俞展眉可是恨不得仰天狂笑,遂在青宫的接引阁楼周围买了府院,暂且住下了。

    今日得知宁神儿要来天宝阁寻那安川阁主,便一路讨好跟了过来,虽然被当做了眼前虚空,但能待在佳人身旁,俞展眉也是开心的。

    宁神儿就是烦神那俞展眉,可他师从九州剑仙孟小花门下,自己也不能奈何得住,就算冷言相向,他也不放心上,几回下来,只好选择无视。

    今日她去找天宝阁阁主安川,意图询问仙药地图真伪一事,青宫的人在仙城中大肆收买了不少兽皮宝图,却发现里面的路线截然不同,一种是将仙药出世之地标在西境大泽,一种则是标在东境的丘陵之中。

    可安川对此也是不知,她打听不得消息,只好离去。

    到了楼梯口,她左眼寒睛突然有所感应,顺势看到一身着蓝衣的清秀男子,宁神儿遂心头一震,“这就是在银湖中取走另一枚寒睛的人!他是忘水仙阁的弟子么?”

    不料在仙城里遇到了取走银湖另一枚寒睛的人,宁神儿心中大为惊奇,那人当初也是直接被传送至银湖里面了吗?

    银湖外的幻阵可是困住俞展眉的,虽然他因祸得福,在幻境中历练了剑心劫,由此突破灵侯,进了灵王境,不过也足以说明那幻境的厉害。

    倘若他是破开幻阵进入银湖的,那此人便不可小觑。忘水仙阁男弟子不得仙阁真传,何时竟出了这么个人物!

    宁神儿毕竟心性不是常人,对此略微感慨一阵,便将之抛到脑后,至于说杀了王离,夺寒睛至宝,使两枚寒睛重合,这种心思却不是她去想的了。

    人各有法,人各有缘。

    宁神儿只信命数一说,是谁的机缘,无论生了何事,那也逃脱不开、避让不开,广寒睛魄既然归了那蓝衣男子,便是他的命数,自己若要与之相争,则是犯命之举,会得不偿失的。

    从五楼下来,王离与兴致阑珊的众女回了忘水仙阁的接引阁楼,而后的两天,魏清影也未等到什么黄叔叔来接她,王离便让她先待在阁楼里,他和柳砚刀则是在戴晓的陪同下,往药山东境去了。

    “今日灵瘴散开的速度有些慢,咱们慢些往里面走,不能一下深入太远。”

    三人御剑跨过云海,飞速朝东境而去。戴晓踏着一柄长剑,看远处灵瘴仍然弥漫,便嘱咐王离二人不可走得太远,柳砚刀奇道:“这灵瘴既然有毒性,那药山里头应该是没有灵兽的吧?”

    “有,怎么可能没有。”戴晓摇了摇头,道:“灵瘴只于我们修士有剧毒,那些灵兽乃是天生的灵物,怎么可能会惧怕灵瘴,说起来药山有三等最危险的东西,第一的却还不是灵瘴,就是灵兽。”

    见王离和柳砚刀俱是一脸疑惑,戴晓解释道:“灵瘴虽然毒性极大,但修士大多会在灵瘴散开的时候,再进东西北三境。”像是想到了谁,他语气略微迟疑,“当然,也有例外。”

第二百一十章 算账

    王离被他的笑声震得胸口发闷,他心道若是玄黄袋还在身上可就好了,运开仙门引取出谕仙令,也能教他脱身此难,可惜玄黄袋被戚怜拿了去,若是她带回合欢宗,教合欢宗内的长老解开来,那自己可真是找谁哭都没辙了。

    真是悲催,刚被戚怜拐到冀州来,又落入恶人之手,却不知这老头是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

    “小子,你是在何处找到那仙药的?”

    听戮仙老魔问及仙药,王离知道他问的是那滴黄泉泪,但他却道:“什么仙药,我可不知道,你莫名其妙就逮住我,老头你也不想想,我一个灵脉境的修士能碰的上仙药?”

    戮仙老魔冷笑一声,“老头眼睛虽然不行了,但还不相你这样瞎法。”

    王离大怒,想要反驳,一想若是说漏嘴,将黄泉泪说出来还是小事,倘若让他知道自己有广寒睛魄,那还不先将自己右眼扣了去。

    念及此处,王离便封口不再多说。

    戮仙老魔虽然看去身骨弱不禁风,有风烛残年之感,但带着王离在天空横渡速度却丝毫不慢,转眼便离开擢仙谷十余万里,他带着王离落在地上,朝西南继续步行赶路。

    “这里是古剑宗的地界,若是被人察觉到老头的踪迹,又得一番恶战。”老魔嘿嘿一笑,“小子老实点,等过了冀州,老头带你去我戎州的羽山仙池耍耍。”

    王离不理睬这人,心中思索脱身之法。他现在体内无法聚集灵气,玄黄袋被戚怜夺走,灵脉还被这戮仙老魔封住,不能动弹,想要逃脱控制,唯有等这老头解开自己的灵脉才行。

    那时候定然是老头想要对他动手之际,王离心中暗叹,但愿那药效能尽早过去,如若一直不能催使灵力,谈脱身简直是无望。

    此人实力深不可测,不驾驭灵器便能凭空飞行,定然是灵王以上的实力,若是陆地神仙,那王离真的唯有等死的份了。

    戮仙老魔带着王离向西南走了许久,终于跨过古剑宗所辖的地界,行至一处深山之内。

    “嘿嘿,世人皆以为从冀州去戎州,要过南土与中土的州关才行,却不知冀州极西南地有一隐藏的阵坛,不说去去戎州,就是去其余七州那也不是难事。老头横行三千载,杀人无数,能摆脱一众仇家的,靠的可不就是这个么。”

    老头嘿嘿一笑,伸手变出一枚木质的梭子,昏眼瞥了王离,道:“小子,等去了戎州,回到老头的道场,我再好好炮制你,看你到底得了什么仙药!”

    王离闷不吭声,那老头抛手将木梭扔到阵坛上,催动神力引导梭子指向西南某处,只见阵坛九彩仙光大放其明,木梭飞速围绕王离和老头旋转,未几便携着二人化作一段七彩流光,向西南穿梭而去。

    王离只觉双脚一震,下一刻立马便嗅到了骇人的血腥之气,他面色惨淡,这地方究竟是哪里,怎么让他有种重回尸山的感受。

    和尸山还不完全相同,这地方血煞之气极为薄弱,但血腥气太浓厚了,让王离颇为倒胃,他肠中犹若有车轮滚动,心府一阵恶心,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

    见了王离的狼狈样,戮仙老魔放声怪笑,点指解开王离的灵脉,任他趴在地上干呕,一边背手佝腰道:“这是老头我的法场,此地集结灵王以下修士骷髅十余万人,灵王境修士三千余人,陆地神仙十人,三千年来,所有被我炼化了精血之人的骨头都被我堆积在此,世上修仙之人无数,饶是那些跨过仙关,被称作当世真仙的大能又算什么仙,不如在此地尸解,这才是修行之道,我便将此地称作羽山!”

    王离听他说得残酷冷血,遂道:“尸解才是修行?那你活了三千年了,为什么还不死?说一套做一套,这嘴脸可真是恶心。”

    被王离揭穿本心,老头非但没有气急,倒是咧嘴笑道:“你这小子,路上我看你骨龄不过二十来岁,算辈分,那是我耳孙都要三十辈下去,我念及你给我老头送上了大礼,待炼化了你体内的仙药之力,给你留个全尸,放在羽山顶上,也算老头对得起你啦!”

    说完便不待王离回口驳斥,他伸手一拍腰间的小袋,一口小鼎落在手上,撇开鼎盖,他嘿嘿道:“这鼎乃是滔土鼎,万古前的仙器,虽然万年仙神之争叫九州鼎都去了仙威,但好歹也是仙器的体格,用来炼化你,也是对得起你啦!”

    被这老头连番说着对得起自个,王离心头烦琐,他现在灵脉被解,但体内封灵神丹的药力还未退去,还是聚集不得半点的灵气,如若强行催动仙门引,必然会引起这老头的注意,毕竟他说这羽山里头还有陆地神仙的尸骨,那想必此人修为定然不止是灵王境,他能有些信心斗得过灵王,但对敌陆地神仙,那简直就是吃人说梦了。

    陆地神仙的威能,他在药山西境大泽中可是见识过。

    老头运开神力催使滔土鼎,那小鼎赫然变大,化作一口巨鼎落在地上,激起漫天灰尘。

    这灰尘中都裹着无数腥气,引得王离又大声咳嗽几下,才算平息。

    “嘿!小子,来吧。”

    戮仙老魔说着便一手提着王离将他扔进鼎内,王离慌忙之下摔了个实痛,他刚抬头想要出去,老头挥手却把巨鼎封死,他在鼎外大声道:“我用滔土鼎炼你四十九天,叫你浑身仙药之力融进精血之内,四十九天之后,待你精血炼出之时,便是老头我跨过仙关,成就真仙之日!”

    王离心中大忿,这人果然是说一套做一套,之前还说要给他留个全尸,现在倒好,要将他全部给炼化了。

    此时戮仙老魔已经催动了巨鼎,鼎内陡然生了一股烈焰,将王离团团围住,但不知为何都不敢上前燃上其身,王离被蒙住的双眼此刻也生了异变,右眼寒睛完全脱受控制,布条被冻成碎块,消融于烈焰之内。

    无数寒气从他右眼四处溢泻,竟将鼎

    内的烈火都冰冻住,戮仙老魔见滔土鼎鼎外慢慢覆盖了一层细细的霜绒,以为是仙药之力被巨鼎逼了出来,心中大喜,遂催动神力,鼎内的烈焰也更为剧烈,破开冰霜,朝王离身上席卷而去。

    戮仙老魔一手虚空持着巨鼎,一手捏动法诀,催引滔土鼎内的烈焰。

    世人皆知九州奇火除开凤凰一脉从未露过声闻的朱焰外,就唯独金乌的太曦真炎能冠绝天下,却不知万古前九州铸州之鼎内亦有仙火,能焚天地万物,虽不知比与朱焰如何,但却是远胜太曦真炎。

    这九鼎据传是天地初开之际,九州的“仙”锻造遗下的,自古前史闻流散于时间长河,万古前的一切东西都渺不可究后,天地仙气混化,只唯独有灵气漫散九州之内,遂仙不得仙,修士求仙而不得长生,其后万年又起仙神之争,一些别有私心的修士为将仙运独占,被妖帝笼络,企图绝灭九州修士,以“神”为修行之新道。

    是时玄帝出世,率仙琐一众力破妖帝,踏碎妖帝所建仙庭,自后神不得神,由是才有了如今的仙匿神隐之九州局况。

    而仙神之争后,九州鼎的母鼎,也便是冀州鼎随玄帝而去,不知下落,九州鼎因了无仙气可供参化,再加上母鼎遗落九州,遂仙威尽去,不复往昔的荣光。

    即便如此,鼎内的仙火依旧叫王离痛不欲生。

    无数炽热无比的火焰不断朝他身上扑,他右眼寒睛又不住控制,寒气将他右半边的身子都封住了,寒热交集之处,定然惨极,其状不可描述。

    王离双拳紧紧捏住,身上衣物尽皆灰飞烟灭,灼寒之时见胸前的一方手帕飘飞出来,王离心台登时一阵清明,看见上头的两重心字纹路,王离咬牙伸出通红的手掌,将手帕攥住护在胸口,以身挡住仙火,不让它被烧毁。

    这是姚渐雪绣给他的,舍不得放在玄黄袋中,王离一直贴身而存。

    身上寒气被仙火全部逼出,当初冲进王离右眼的黄泉泪也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一滴透明普通的水珠缓缓从王离眉心飞出,悬在他的头顶,王离全身登时被一层冰霜覆盖,仙火都不得贴近半分。

    王离蜷缩着护住手帕,整个人如同冻僵了一般,坐在鼎底中央。

    而他头顶的黄泉泪似是要与滔土鼎内的仙火抗衡,阵阵黑色寒光不断朝烈腾仙火洒去,鼎外的戮仙道人察觉到动静,心道:“这小子怎么真么难炼化?难道是仙药之力太过生猛,连滔土鼎都要盖不住么,哈哈,小子,你机缘越大,就越便宜了老头!”

    全力运转体内神力,催动巨鼎。

    原本倚着陆地神仙巅峰的修为,凭他可以活上一千五百岁,但因他修炼魔功,全靠修士精血增长修为,老魔愣是硬靠无数血海活到了三千岁,如今命数将至,却教他碰上了传说中的仙药,自然不计后路,就算消耗神力会使得他大限更快到临,他也不去顾虑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常天君

    玉楼之中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王离轻哼一声,悠悠醒来。他眉心胀痛,遂用手揉了揉额头,一手撑着身子,无意间碰到白猿冰冷的尸体,他应激地往旁边一闪。

    “什么东西?是古神?唔……我是收耀古之辉的时候,晕过去了。”

    大脑慢慢清晰,王离想起自己被那耀古之辉弄伤了灵识的事来,深吸一口气,这道纹果然不是自己能触及的。

    失望之下,王离赶忙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识海,本以为识海受到了重创,谁知王离心神沉入眉心之后,见自己识海一片金色,诛仙剑下赫然垂着一个耀目星辰,正是那耀古之辉。

    “这是那个星辉?它何时跑到我的识海里的,我不是被它灼伤了灵识了么!”

    见到自己识海中满是金色神光,王离瞠目结舌,他忙伸出双手,见自己手腕上果真有两个暗淡的星芒辉印,忍不住仰头狂笑三声。

    “任凭你再顽固不化,不还是被我收拾地服服帖帖的!”

    不会知道其实那辉印是被诛仙剑制伏的王离欣喜若狂,连连看了几下手腕上的星芒印记,装模作样呼哈出了几下拳掌,待过了那番劲头,他才想到一件令人发愁的事。

    “该死,这东西不会也把我变成八条手吧!那可就真是怪物了我丢。”

    看了一旁还在死命打呼噜的小黑,王离狠狠上前提了它两脚,这黑狗一点都靠不住,都睡到现在了,还不见清醒的迹象。

    等他醒了,自己再问问这耀古之辉的事。

    王离发愁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好在目前没什么变化,他还算松了口气。

    不知道外头过去多久了,王离不是担心阵门关闭,自己出不去,他有望仙筒,出入秘境却是轻松,只是眼下时间紧迫,距离忘水仙阁关闭仙门的日子也不远了,要是耽搁了行程,那可就真的不能再见到姚渐雪了。

    之前在尸山下见着姚渐雪,也没能与她说上什么话,王离轻叹一口气,这才是相见不相识啊!

    不知道小黑还要多久才能醒来,王离便在玉楼中四下走动。

    看着高大的木架,赤色的纹路十分神秘,他暗自琢磨,这东西可是好的,听小黑说是什么宇下神木,当初和邓西楼打斗的时候,这些木架确实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看来是很牛逼的。

    犹豫几下,王离伸手摸住木架,催动玄黄袋的法决,见玄黄袋渐渐变大,浮在木架顶端,兀自将其整个吞下后,又变回了原来的尺寸,化作一个黑色的小囊袋,落到王离手上。

    “这还真有用!”

    王离大喜,便用此法连连将玉楼搜刮了干净,所有的木架都被他收进囊中,想到西边玉楼里还有不少木架,便不顾一边如死猪一般的小黑,出了玉楼,将西边玉楼里的木架也都收进玄黄袋里。

    等他再回去时,小黑已经苏醒。

    “这些宇下神木都被你偷走了?”

    小黑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狐

    脸上满是狐疑。

    “什么偷走,我那是正大光明地收走,修行人的事,哪有叫作偷的。”王离拍了拍衣袖,指着小黑身旁的白猿,道:“这古神的精血你都吸收了?我怎么看你没什么变化。”

    小黑撇了撇嘴,“这死猴子生前实力强大,他的精血怎么会这么容易炼化。想要彻底吸收,还得慢慢来。这死猴子尸体你不收走?说起来,它可不比那些神木差,日后如果能炼成傀儡,就算实力只能发挥出他原本的一成、半成,那也比什么真仙强多了!”

    真的假的?

    王离半信半疑,这古神比那些真仙还强?

    这会子小黑注意到白猿手上的耀古之辉消失不见,他怪叫一声,扭头盯着王离的手腕,眼神极为不善,“耀古之辉被你拿走了?”

    “怎么?”

    王离被他眼神看得发毛,捂住手腕,道:“你什么眼神,不是说好了咱们平分的么,精血归你,耀古之辉归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一想不对劲,自己这么怕他作甚,王离摆了主人的谱,道:“这辉印被我摘了,不会变得像他这样,长出八条手臂吧?”

    说耀古之辉让给王离,其实只不过是小黑随口之语,道纹都是修士悟出的道果,是不会转移到他人身上的,今日见王离能从古神身上抢夺道纹,小黑心中的震惊自然可想而知。

    他歪了歪头,细细想了一会,道:“应该不会,我又没听说过谁取了别人道纹的,哪里知道你会不会像死猴子一样,变成蜘蛛精。”

    王离气急,“合着你也不知道,那你之前怎么不和我说好这些?”

    谁知道你这个变态真的把人家道纹抢过来了,小黑看着空荡荡的玉楼,狐嘴咂吧几下,真是修行界的强盗,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放心吧,这东西利大于弊,就算到时候你长出八条手臂来,那也绝对是好处,你想想,有八个手,那施展起战术来,八法齐齐放出,威力绝对是同境之内最吊的,无人能敌啊!”

    这算哪门子好处,小黑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满口都是不实在的话,王离只得将此事搁置一边,身体变不变异,就听天由命了。

    将古神尸身收进玄黄袋中,小黑见了王离腰间的玄黄袋,瞪圆了一对黄瞳,他咋呼道:“玄黄袋?你究竟是谁?怎么连这个都有?”

    王离奇道:“这袋子你不早就看见了?我可是一直挂在身上的,你怎么今天才注意到?这玄黄袋你认得?”

    小黑歪着狐狸头,迷茫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好像我吸收了妖兽精血之后,知道不少东西,但那些东西我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搞不明白,小黑心大地不去管它,淌着哈喇子,眼睛珠子一动不动盯着王离腰间的玄黄袋,“这可是玄黄袋啊!几万年了,我还是头一回见到玄黄袋。”

    见这货又摆出这幅傻样,王离一把撇过身子,双手护着小黑囊,语气生硬道:“这东西是

    我的,你想也别想拿到。”

    舔了舔嘴角的涎水,小黑抬起一只前腿搭在王离肩上,引得王离身上一沉,小黑正气凛然道:“我老蚩向来最重情谊,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小王,你的玄黄袋虽然珍贵无比,但我一定会偷来的呸,我一定不会惦记的。”

    王离听了浑身发凉,这是带着一个贼了啊。

    “说什么小王,没大没小,我是你主人,叫王哥。”贴近了对着小黑的大头一个爆锤,王离道:“还老蚩?我看你是傻痴吧,你叫小黑,以后管我叫王哥听见没?”

    小黑被王离一顿爆锤,就要扬嘴反抗,想到自己一时还不是他的对手,遂哼哧道:“知道了,老王。”

    王离差点栽了一个跟头,小黑见此又疑惑了,“怎么了?我又说错了?”

    摆摆手,王离不想再和这狐狸说话,免得被他惊人之语吓到,于是赶忙祭出望仙筒,带着小黑出了秘境。

    此刻山前已经没了人影,王离心道必然是时间过去已久,那些仙门弟子都回去了,遂分辨了方向,打算继续赶路。

    走在山间,小黑像是发现了什么,陡然朝身后转去,此刻一道声音从空中传来。

    “呔!兀那小儿,终于教本仙等到你了!”

    王离转身见到空中一人凭空而立,穿着黑袍,枯瘦长须。

    “等了你近月的光景,总算等到你了,不然本仙还以为等错了时机,叫你先溜了出去。”

    那黑袍老者捏指搣过唇上的长须,森然道:“你偷了我教至宝望仙筒,那帮没用的孙子没能在秘境里头将你逮出来,今日本仙就要将你格杀于此地!”

    王离不料此人张口便定夺是自己偷了望仙筒,他皱眉道:“这位前辈,在下并未偷贵教至宝……”

    “住口!”

    老者呵斥住王离的话,抢声道:“方才你用望仙筒出了秘境,那岂能作假,你还狡辩什么!竖子纳命来!”

    不给王离辩解的时间,老者飞身朝下,朝王离扑来,还未等王离反应过来,那人的掌劲就已到面前。

    心神惊栗下,王离右眼寒光大作,那老者感受到不对劲,忙缩手退开,他右手隐隐寒痛,颤抖不止。

    “这是什么邪法!”

    黑袍人暗自惊奇,仔细朝着王离右眼看去,王离和小黑躲过此招,忙往后与他拉开距离。

    见老者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右眼,王离只觉得此处丈许空间之内,自己完全暴露在外一般,他浑身不适,眉心金光大作,猛然一喝。

    一道金色波纹由王离眉心朝外散去,将老者的神识击退溃败,他正以神识查探王离右眼的情况,不料差点被王离打散神识,心下震骇。

    “仙识?你一个小小的灵脉境修士,怎么会有仙识?”

    王离一路而来,因修为常常被人轻视?看,他皱眉道:“灵脉境怎么了?灵脉境就不配有仙识?我天生仙识不行么?”

第二百一十二章 救人

    柳砚刀呸了一声,不依道:“谁是小孩子,论辈分我还是你的师姐呢!”

    王离摸了摸鼻子,不愿和她再纠结辈分这个事情,与许盛道:“许盛兄,既然你沦落九天并非本意,我们也不为难你。你虽未有杀及无辜,但难免滥杀凡人,这终归不是善道。之前你留给秦姑娘的信件,我已经帮你送过去了,若是你还存着念想,倒不如早日脱开九天,另寻他道。”

    许盛听罢怔然,王离抱拳一二,与柳砚刀就此离去。

    这若明城一行,却不料碰到了大姚的故人,王离忽而念及李云川来,心中担忧,如若他也被九天的人给招惹去了,不知又是什么现况。

    趁着夜色,向西走至天色将明,二人才终于过了若明城所属的凡俗梁国地界,到了一片郊野。这地方岗阜起伏,莽草丛生,满目都是干枯林木,端的一片荒野景象。

    一路上柳砚刀不停追问他在凡俗的往事经历,王离被问得烦了,便都是随口敷衍了事。

    柳砚刀性子活泼,到不觉得无聊,她见相思涯远不可望,遂道:“王离,不如我御剑带你吧,就这么步行着,那得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赶到仙阁。”

    王离一听便摇头道:“这可不行,现在次州的仙门都知道我身上有宝贝,我们这么招摇,倘若被人盯上了,岂不是自找麻烦。倒不是我说你,你驾着忘川剑,不日便能赶回去,何必跟着我一块赶路吃苦,再说我虽然看不见东西,但灵识稍比常人强上一些,认路什么的,那还不是玩意账。”

    听王离又要赶自己走,柳砚刀凤眼微怒,“没我带着你,你不知道在若明城里头要遭多少罪,哼,你认得路,那你告诉我,我们现在到何处了,距相思涯还有多远,前头是山是河?”

    王离哑然,柳砚刀得意道:“你接了仙阁的任务,就得和我一同去,一同回,怎么有舍弃的道理,况且你在药山几次救我,我可不想承你的人情。”

    摇了摇头,王离抱拳笑道:“柳女侠果然高义,是王某俗了。”

    柳砚刀心中欢喜,一身青衣俏丽俊秀,她也不落下风道:“王君子承让,承让。”

    二人向西走到一林荫内,见有一座茅草盖的茶店,便暂且坐着歇息停脚。

    叫店家上了两碗茶水,王离同柳砚刀说笑着,灵识一动,突然身后感到一道厮风杀来,忙拉住柳砚刀向一旁闪躲开来。

    二人堪堪避过厮风,一道闷声传来,方才柳砚刀坐的木凳便瞬间被一道劲气斩成齑粉,余劲将地面都冲成了一个巨大的洞坑。

    柳砚刀见此忙冷汗簌簌从额间流下,王离将柳砚刀护在身后,冷声道:“谁人再此地偷袭?”

    林间有女子娇笑声传来,“小兄弟离开秘境这才几日,竟然拜入忘水仙阁的门下,想必是得了不少机缘呢。”

    这茶店本就在荒郊僻岭,店家何时见过这等场景,受了惊吓,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声露头。

    王离听声音耳熟,却不知那人的身份,心道这人知道我去过秘境,莫非是当时劫住自己的那个女人?

    正要问她,柳砚刀一扯王离的袖子,却是那人已经出现在野店之前,女子咯咯笑道:“你怎么蒙住眼睛了,难不成是瞎了?呦,还有个美人相伴,可真是艳福不浅。”

    声音魅而不淫,惑而不荡,但偏偏能挑逗人的心弦,王离如今灵识强大,心头遐思一闪而逝,他皱眉道:“你是合欢宗的?”

    见王离能瞬间摆脱自己的魅术,

    戚怜心头讶异,她可是运起合欢宗《阴阳和合功》中的魅仙之音,这人只不过灵脉境的修为,竟然能抵得住。

    她奇怪王离为何要将双眼被蒙住,看他不认得自己,便知晓他是真的瞎了,遂看了一边持剑而立的柳砚刀,兀自走到桌前坐下,“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在秘境里头抢了古神的尸首,现在拜入仙阁了,就不认我这个姐姐了?”

    柳砚刀听那穿着红衣,带着面纱的女人说得暧昧,遂暗中一掐王离的胳膊,传音道:“王君子,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在合欢宗还有个姐姐?”

    王离胳膊吃痛,忙不得哎哟一声惊叫,这人是合欢宗劫持威胁自个的那女人,我和她能有什么干系,便忙推脱关系,道:“你别瞎说,我可不认得你,当初你在秘境里头要挟我,这能是姐姐做出来的吗?”

    戚怜听王离说的有趣,见他身边的俏丽的小美人眼角含怒,心思一动,便故作惊讶神态,“是么,那……那是妹妹记错了,哥哥对不起,妹妹记错了。”

    声音酥麻,挑人魂魄。

    柳砚刀终于忍不住,恨恨一扭王离腰肉,抽剑指着戚怜,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王离搞不懂柳砚刀怎么这么大怒气,揉了揉腰,却听戚怜继续道:“妹妹和他走了这么久了,是不是该让让位,也教姐姐来享享福气?”

    “呸!”

    柳砚刀啐了一声,脆声骂道:“你算谁的姐姐,我可没你这么放浪的骚蹄子姐姐!”

    “方才你要杀我,心肠如此歹毒,妖女,看剑!”

    柳砚刀心知这一身红衣的魅惑女子是想以言语激怒自己,便一剑追去。

    剑气朔起,戚怜飞身躲开,那木桌被柳砚刀一剑劈成了数块。

    王离此刻已经确定了戚怜的身份,他担心柳砚刀不敌受伤,便拉住她,朝着戚怜问道:“你找我们有什么事情?”

    柳砚刀被王离拉住手臂,听他问话,便道:“还能有什么事情,可不是见我和你待在一块,醋意成了怒气,想要杀我哩,你拉住我做什么,就让她杀了我,也好省了你的麻烦。”

    王离一拍柳砚刀的头,没好气道:“胡说什么,我都不认得她的名字。说你是小孩子还不信,几句话就被人家惹怒成这样。”

    柳砚刀听了王离解释,俏脸一红,却还是犟着嘴道:“你又不解释,谁知道!”

    戚怜娇声笑道:“妹妹出手可不比我仁慈上多少。”

    她此刻收了玩心,仔细盯着王离看这,轻声问道:“方才你们从若明城出来,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刚刚离开药山仙城不久吧?”

    王离心头一凛,这合欢宗是冀州仙门,如今竟然到次州来查探药山情况,这是风声已经放出去,冀州仙门都要集中到此地了么?

    之前在仙城他见汇集的修士人数慢慢变少,想来只是一个过渡阶段,现在仙城恐怕已经全是冀州仙门的弟子了。

    “原来你是为的这个。”柳砚刀从戚怜这句话里终于摸明白了她的意图,清声道:“是又怎样?”

    “完了。”

    王离听柳砚刀一口承认下来,心中悠悠一叹,这柳姑娘啥都好,就是性子太直憨了,哪有别人问什么,你就说什么的。

    果然,戚怜面纱之上的一双美目一亮,她心道没想自己还真碰上了。她自离开冀州一路飞往次州后,听得不少修士之间流传种种仙药的秘闻,除开那什么真仙对决,流传最广的,

    便数忘水仙阁一修士身怀望仙筒和凤形簪两种仙器的事闻了。

    戚怜行至药山西边的凡俗梁国,在一处酒楼落脚,因有地痞出言调戏,便顺手整治,未想被人看出是修行之士的身份,还询问认不认得两个穿着蓝衣青衣的仙长。

    戚怜便顺势套话,得知先前不久有有两个修士路过此地,还帮他制伏了此地的邪修。戚怜听得他们的打扮,心中猜测是忘水仙阁的弟子,便一路追了过来,不料还真是碰巧叫她遇上了。

    王离身怀望仙筒的事,戚怜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就算不能争得仙药,这人身上有两种仙器,真真是天赐的机缘!”

    戚怜一想到这,眼中寒芒略闪,看着身前的王离和柳砚刀,这两人一个是灵侯境,一个只是灵脉境,她虽然在秘境中没有得到什么机缘,修为不如宁神儿和俞展眉他们暴涨,但也是灵王下巅峰的境界,想要拿下柳砚刀,自然不是问题。

    不过王离在玉楼中力破邓西楼和秦子夜,合欢宗不善功法,他虽然看去双眼失明,但戚怜拿不准自己能否稳胜他手,遂袖中素手一翻,从戒指中取出一枚淡白色的灵丹,捏成粉末,悄悄运气催散开去。

    此刻王离道:“你追我们,定然是想要我手中的宝物,这不用多说都能猜到,不过今日我不像秘境中被你制住要害,你想要凭一人拦下我们两个人,那可还是打消这心思吧。”

    戚怜抿唇一笑,“我自然是斗不过你,当初在尸山上,你连古神都敢抢走,司墨仙都拿你没办法,我可不敢和你动手。”

    “不过,小女子不善争斗,其他手段可是不少哦。”

    戚怜眼眸流转狡黠之光,王离听她语气不对,暗道不妙,未几便感到体内灵气提不上劲来,他骇然道:“你这是什么,用毒?”

    柳砚刀此刻也察觉到道门闭塞,宁桥不通之感,连忙喝问,“你这妖女,使了什么恶毒的手段,快说!”

    “好妹妹,打打杀杀怎么是女儿家所为,这封灵神散本是我合欢宗灵王境的长老用来闭绝灵气、感知神力的神药,用在你们身上,也算姐姐给你的一份大礼了。”

    戚怜妩媚一笑,点手挥出三道绵柔指意,正是合欢宗的镇宗战法拈花指意,劲气瞬间封住柳砚刀的经脉,叫她不能动弹。

    戚怜随即上前御气控住王离,就要将他带走。

    王离体内灵力不听使唤,心中灼急,自然不能任由戚怜下手,忙左手按住仙门,疯狂催动仙门引,林间灵气一阵波动,无数灵气朝将王离汇集而去。

    感受到四周灵气变化,戚怜皱眉却步,不知生了何事,是时灵气不断聚集王离的仙门,但灵气入体便被一股药力化去,王离心急如焚,感知到柳砚刀没了动静,以为是戚怜下了毒手,便横心大开仙门,教体内十二条经脉全开。

    一时间林木萧然,风声大作,好容易抗住体内药力,将一道灵力顺着神门引牵至小指,王离来不及祭出秋水剑,伸手剑气激射而出,向戚怜刺去。

    此剑气虽然王离鼓足了劲道,但他毕竟灵力被化,实力大不如前,戚怜挥袖将剑气抽向另一边,大片树木被强横剑气拦腰斩断,惊鸟也乱飞而出。

    柳砚刀被封住经脉,虽然能看的东西,但却不能开口,王离感知到大致情况,却不知自己这一剑击中没有,连连大声问了几下柳砚刀,听不得回答,忙心慌下胡乱摸住她的手,见她还在自己身边,才不由得松了口气。

第二百一十三章 绝技

    外边的陈坦听了屋里头的动静,连忙破门而入,见柳砚刀紧紧抱住王离的胳膊,不由睚眦睁裂,新婚之夜自己入门的娘子竟然靠着一男子身上,怎能不让他心中愤怒。

    “你是谁,放开我娘子!”

    柳砚刀黛眉紧蹙,“谁是你娘子,我同意嫁给你了么,强迫之事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呸!”

    陈坦喏喏不知所言,戚怜打量了王离,见他被戮仙老魔掳走之后,不但没有生事,修为反倒精进不少,心中思量,“这戮仙老魔修为可是神境巅峰,就算我师尊要对付他也颇为棘手,他玄黄袋被我夺走,还能虎口逃生,果真有些手段!”

    既然王离在此,她也不用再为难柳砚刀不放,毕竟得罪一个忘水仙阁内门弟子,这事纠缠起来也多是苦头。

    “没想到你还能活下来。”

    此番际遇皆由此女而起,王离对她自没有好颜色。而这陈坦竟然敢乘人之危,意图强娶柳砚刀,王离心头愤怒难以抑制,对身边的祁一诺道:“祁兄弟,宝剑借我一用。”

    祁一诺迟疑片刻,便将手中长剑交予王离,他不知王离想要做什么,不过此刻二人同道,他还是选择相信王离。

    此剑乃古剑宗内门弟子专佩之灵器,王离暗叹一声好剑,握紧手中剑柄,斜指向下,冷冷道:“戚怜你夺我宝物,害柳姑娘沦落山寨,还想以赠婚来逼迫柳姑娘说出玄黄袋法诀,此事今日便和你做一个了结!”

    戚怜感受到王离节节升高的气势,她深知王离的真实实力远不是其修为境界表现出来的,当日在玉楼中以灵脉境力敌秦子夜和邓西楼,塔可都看在眼里,如今王离跨入灵武境,她虽然已是灵侯巅峰,却也不敢稳拿于他。

    听了王离所说之话,她不为所动,逼迫柳砚刀说出打开玄黄袋的法决是真,但让她嫁与陈坦却不过一个幌子罢了。倘若今夜柳砚刀还不肯说出法决,她的打算便是带着柳砚刀回到合欢宗,满飞花自有办法撬开柳砚刀的嘴巴。

    陈坦听得半懂不懂,他只知自己娘子确实是被这戚圣女胁迫来的,但那夺宝物等事他却不明白,遂抽出一把弯刀,也不顾王离修为远高于他,提刀边上。

    “我说放开我娘子,你没听见么!”

    王离朝他看去,寒睛幽光一闪,那陈坦只觉胸口一闷,身形便突然笨拙起来,一只脚点在地上,始终迈不出第二步来,未几脚底渐渐升起寒霜,弹指功夫就将他整个右腿冻住。

    陈坦大骇,此人还未动手,怎么自己腿就中招了。

    王离轻轻推手,千水万恨掌绵柔掌意顿开,远处陈坦登时被拍飞出去,撞塌了一堵墙面。

    戚怜眸光微凝,心中大骇,方才她也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陈坦右腿竟就被王离废了,这手段着实可怖。

    右手一震,长剑顺着劲道发出一道颤鸣,王离抽剑而出

    ,灵力透过剑身化作数十道剑气,如龙卷一般朝戚怜刺去。

    戚怜红袖挡开,曼妙身姿立刻退却一边,躲开剑气之后,手掌不住颤抖,心惊这王离虽不过灵武初品,但灵力怎如此强劲,见王离紧追而上,一剑刺出数道剑影,袖中纤指轻弹三下,剑光皆被指劲弹退。

    王离右手一震,压不住后力,往后退了一步才稳好身形,这会柳砚刀飞身而上,她储物袋被戚怜夺走,手中没有忘川剑,但玉手挥掌,正是千水万恨掌,声势竟也不弱,与戚怜缠斗一块,难分胜负。

    戚怜一手与柳砚刀对掌,一手暗中弹开一道拈花指意,指劲悄无声息朝柳砚刀脸颊弹去,王离灵识远非灵境修士可比,自然察觉到危险,遂左手连忙一指运开神门引,剑气与指劲对在一处,放出一声脆响,气浪翻腾,帐纱披散,烛影摇曳,屋内登时乱作一团。

    陈坦捂着胸口从碎砖堆里站起身,见戚怜都不能拿下王离,不免心头震惊,见柳砚刀站在王离身旁,心中嫉恨难抑。

    王离拉住仍要上前的柳砚刀,挡在她身前,道:“柳女侠为了救我不远万里跑到冀州来,这仇当然我替你报,你乖乖站在我后头,别叫我分心。”

    柳砚刀这会已经全然忘了刚刚还被戚怜逼迫的慌张无奈,她红衣鲜艳,玉脸傲然,“我的仇当然得自己报。”

    见王离瞥眼看来,心中不知怎的登时一软,“好吧,反正你方才也说了,你帮我报仇的,那我不管啦!”

    嬉笑着扮了个鬼脸,王离摇摇头,将长剑换到左手之上,此地毕竟是在旁人寨中,若是将人都引过来,恐怕难以断后,遂盯着戚怜,淡淡道:“戚姑娘,我的玄黄袋在何处?”

    戚怜道:“我早日就带回宗门了,王公子若是想要取回玄黄袋,恐怕还得陪我回合欢宗取。”

    王离打量戚怜上下一番,果真没见到玄黄袋,心道她此话固然不假,秦子夜也说过她其间回过宗门一趟,想必就是将玄黄袋交还宗内了。

    暗叹时运不济,王离左手一扭,挑剑起势,道:“玄黄袋本就是我的东西,我自会去取过来,不过往日旧怨,今日一并算了罢!”

    说完不待戚怜回应,神门引陡然运转,长剑登时白光大盛,将屋内照若白昼,未几一道白芒剑气划出,赫然是青云剑诀!

    道门重塑、斩桥重建之下的王离全力使出徵吾神剑,威力远胜从前,他见剑光浩荡,破开屋顶,瓦片横梁顿时残屑四飞,白光竟然将整个寨子都照亮了,他亦有些诧异,“我怎么比之前灵武修为时更强了,难道是斩桥重建之后,体内灵力会更加凝练么?”

    戚怜见此剑声势骇人,震惊王离实力竟如此强之余,袖手全力点出十数道拈花指意,但都被剑光消融开来,戚怜无处可躲,正要祭出红绫飞身躲开,那剑光却如影随形,狠狠劈在戚怜娇弱的背上,她“哇”地

    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飞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祁一诺见王离好生凶猛,连连咋舌,又见戚怜被王离杀了,暗道:“这王大哥可真是丝毫不留情面,饶是那女子娇美如花,也断没有手下留情。”

    叹了几声可惜,陈坦却被青云剑诀镇住,呆呆看着王离,心中不住回荡那几个念想,“这人比我还小上一些,怎么如此厉害……”

    柳砚刀见戚怜倒在地上,连忙上前,一手搭在她左手无名指根,抬头对王离道:“王君子,你果然留情了,她没死。”

    王离道:“你要她身死报仇,现在杀了她就是。”

    这时柳砚刀却摇了摇头,道:“我才不杀她哩,那只是气话罢了,她是合欢宗的圣女,杀了她,麻烦又是更多,不如就这般出过气就好。而且我那也只是气话罢了,王离,你的储物袋还在合欢宗么?”

    王离点头,“留她一命,就是让她带我去取玄黄袋。”

    柳砚刀眸子一转,忽而想到什么可喜的事情,拍手道:“是极,留她一命,一会让她带我们去合欢宗,我们还怕摸不到合欢宗宗门嘛。”

    见戚怜双目紧闭,心道:“我饶你一命,但你那般折磨于我,我定然也叫你不得好过!嘿,那就先便宜王君子啦!”

    祁一诺忙和王离道:“王大哥,合欢宗女子强势,你若是擅自闯了宗门,恐怕难以脱身。”

    王离固然不会硬闯,示意祁一诺不必顾虑,将手中长剑交给祁一诺,他又道:“方才王大哥使出的是何剑法,威力可当真吓人,我看就是陈逸身上没有伤势,也抵不住王大哥这招剑法。”

    陈坦见几人浑然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柳砚刀更是自始至终未曾看过自己一眼,心生凄恨,就要抽出弯刀与王离拼命,这时空中风声大震,一人突然闪在福泽寨中。

    “坦儿,我来看你了。”

    陈坦闻声连忙向天空看去,只见一穿着破衣黑色长衫的老者凭空立在夜色中,他看清来人面容后,道:“是你!这都二十多年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王离见那人凭空而立,虽然衣衫褴褛,但竟然是灵王境的强者,他惊奇陈坦一灵脉境散修如何认得灵王强者,心中生了提防之意,仔细听着二人讲话。

    山岚朦胧,祁一诺与那人相隔甚远,故而看不清他的容貌,听二人说什么儿子爹爹的话语,心道莫不是这陈坦是那灵王修士的儿子?诶呀,那可惨了,王大哥正抢了他儿子的娘子,这灵王老爹定然要替他儿子报仇,不知王大哥能不能斗得过这人。

    空中修士似是没听见陈坦的话一般,他道:“我算是走投无路啦,教里众长老弟子死的死、散的散,我被人追杀了大半个冀南,好容易逃出生天,细细扒了指头,想来也只有你这里能有个留身之地。坦儿,算来你我爷儿俩也有好几十年不见面了罢!”

第二百一十四章 寒光

    王离与戴晓等人闲聊几句,就独自到天宝阁各处走动看看。

    听宋绮说的,这天宝阁分为五层,一楼二楼都是修士各自随意交易的地方,三楼以上则是天宝阁专门设的柜台,售卖一些从药山中采出的灵药。

    上了二楼,有不少修士在卖自己与药山中获取的各种灵药,或有人在卖自己炼制的丹药,但大多都不是什么稀缺入眼的珍奇,那些灵药甚至都不入品,唯独少数能看见一些初品的灵药,中品的王离更是一路走来,到现在还没发现一株。

    深感散修之艰难,再转了一圈,突然发现前面聚集了不少人,几人围着一个女子,出言不逊,一人正要伸手揩摸,王离见了那女子,心中一震,忙怒声喝住,上前将几人震开。

    “敢在天宝阁撒野,命活久了么!”王离将女子挡在身后,朝着几个散修怒喝道:“给我滚!”

    “呦,道友这是拦路劫食啊!”前头一个精瘦的男子淫笑道:“这头一回还得叫兄弟们拿去,老弟就是想凑热闹,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王离冷眼朝那人看去,怎么说王离手上也是有过不少人命的,凶神一下将那人镇住,听那人还在秽语不断,他遏制不住心头的愤怒,挥手一掌将前头的瘦猴击飞出去,那人横身飞出,将其余几个杂碎撞到在地,登时哀嚎不止。

    周围的修士见了立刻驻足停留,不知出了何事,竟然有人敢在天宝阁里大打出手?

    女子还好奇是谁帮了自己,见到王离转过身,看清他的面容后,眼神一愣,发现竟然是在恨水峡谷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王离。

    “王离?你怎么在这里?”

    此女正是魏清影。

    眼见得当初被自己冤枉叫做流氓的人,这次却帮了自己,魏清影一下子忘了自己方才的危险境地,好奇问起王离来。

    “这事还得是我问你。”王离没好气道:“你的徐叔叔呢,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魏清影不谙世事,虽然修为不低,但是哪里懂什么人情世故,将她一个人扔在天宝阁里,,这里鱼龙混杂的,若是被谁盯上,那该有多危险,这徐奉请心也是够大的。

    “徐叔叔上回把我带到这就走了,说是让我在这里等一个姓黄的叔叔。”魏清影看了看一边倒地哀嚎不止的散修,皱着琼鼻,道:“王离,你不帮我也没事,我现在可强了,他们想欺负我,那是想得太容易了。”

    黄叔叔?魏清影怎么这么多叔叔。

    王离心下吐槽一句,见自己竟然看不透她的修为,问道:“你突破灵王了?”

    魏清影眨巴着宛若桃花的眸子,直叫王离心跳一颤,“对啊,徐叔叔就是见我修为到了灵王,才让我待在这里的。”

    “他说过几天会有一个黄叔叔来找我,到时候黄叔叔会带我去一个一个叫忘水仙阁的地方,徐叔叔说,到了那里,我就不用再到处跑了。”

    王离心中古怪,去忘水仙阁就去,为何要换一个人带她去,莫非那徐奉请和忘水仙阁有仇不成?

    “你还没说呢,王离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见魏清影神色好奇,王离正要说话,四处突然有穿着黑袍的修士上来将他们两人围住,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走出来,冷声道:“何人敢在天宝阁动手?不懂规矩吗?”

    将魏清影挡在身后,王离道:“动手的正是在下。”

    “哦?”

    男子见了王离身上的蓝色衣衫,知道是忘水仙阁的弟子,再看一遍倒在地上的修士,见都是散修模样,心中便多了一丝顾虑,声音也柔和许多,道:“道友,出了何事要在天宝阁大动干戈?我宝阁自阁主立了规矩以来,向来是仙城的清净之地,若要寻衅斗殴,还请去别处。”

    “调戏我忘水仙阁仙子算不算大事?”王离有忘水仙阁作靠山,也不怕得罪人,道:“这几人在二楼公然调戏我仙阁仙子,我出手相救,难道有错?”

    男子皱眉朝王离身后的女子看去,见她样貌倾城,不由怔住,可再看她修为时,自己竟然无法看透,心下狂震,这女子竟然是灵王境的强者,那定然是仙阁的仙子了,说不准是哪位长老的亲传弟子。

    他当下不敢得罪,匆匆说了一句失礼,便招呼黑袍修士退开,特意吩咐将那还倒在地上的散修扔出天宝阁。

    “胡某眼拙,道友莫怪。”男子笑道:“既是人渣败类,本该如此对付,却是胡某差点看错了好人,道友莫怪。”

    胡万为表歉意,与王离说了,若是在天宝阁中再出了什么事,只需报他的名号就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虽然没在那群人调戏魏清影之前出手制止,王离也不会将罪过全归之于他们,便随口答应下来。

    擦了擦汗,胡万见没事才松了口气。

    等他离开之后,魏清影拍了拍王离的肩膀,“你说我是忘水仙阁的仙子?”

    王离心道:“可不是么,我不是忘水仙阁的弟子么,仙子就扯你这个灵王的虎皮喽。”

    他笑道:“反正他又不知道,怕什么。”

    魏清影听了掩嘴轻笑,这时一旁一个散修模样的男子犹豫着上前,神兮兮道:“这位道友,要猛货么?”

    方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知道王离是忘水仙阁的弟子,肯定不是差钱的主,见胡万走开,才小心上前问了起来。

    王离吓了一跳,这是要搞什么黑色交易么,便要拒绝,只见那人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兽皮,道:“这是最新的仙药宝藏地图,诚意价,只要二十枚初品次阶灵石!”

    王离哭笑不得,合着自己这才是最划算的了,那戴晓被人宰地真惨。

    接过修士手中的兽皮,正反翻转着看了一遍,见上头空空如也,王离问道:“你这什么也没有啊,算什么地图,你是骗人玩的罢?”

    修士嘿嘿笑道:“这就是地图神奇之处,这要以灵识探查才能看清其中路线,以免被别人看了其中内容去。”

    王离将兽皮还给修士,他不需要这个,无论那仙药宝藏是真是假,这热闹他又不去凑活,要来又有何用。

    挥手将那人赶走,王离看了魏清影,道:“你在这有地方住么?”

    “徐叔叔给我在这里买了一套府落,这几天我都是住在那,要不是听说今天这天宝阁里有仙城大会,我也不出来玩的。”

    真是豪啊,说买一套房就买了。王离见魏清影有地方住,便不出言留她,凭她灵王境的修为,在这仙城里也能横行了。

    不过这小姑娘太单纯了,如果碰上心肠歹毒的,将她骗走,那可就不好了,但王离也不好过问,毕竟他与魏清影也只见过两次,若是处处殷勤,倒显得自己企图不轨了。

    “哦对了,你知道还有谁在这里吗?”

    王离神秘一笑,引得魏清影大为不解,忙连声问了,王离带着她往

    一楼而去,“你柳姐姐也来了,我带你去找她。”

    魏清影听得这个,欣喜道:“柳姐姐也来了?自从离开恨水峡谷之后,我可是好久没见着她了。”

    王离将柳砚刀的事和魏清影说了,魏清影雀跃道:“太好了,柳姐姐也在忘水仙阁,以后就能去找她顽了。”

    二人在楼下找到柳砚刀,乍见魏清影,柳砚刀颇为兴奋,拉住魏清影左问右问,得知她一人住在仙城里,忙邀她去仙阁的接引阁楼住去,魏清影也乐得和她亲近,就答应了。

    王离见二人交谈得火热,自个被冷落着有些无聊,他可不是李承志,屁颠屁颠跟着,于是招呼一声,就一人往三楼去了。

    三楼毕竟是天宝阁做的仙家生意,不说东西要好上不少,单是环境,就要比下面两层清净许多。

    王离随意走动,无意中看到有一个修士浑身裹着黑袍,看不清脸面。他心中奇怪,怎么有人会如此打扮,好奇一阵,便兀自摇头,要往别处去。

    那黑袍修士似是注意到王离的好奇,看见王离的面容之后,浑身一震,忽而变得慌张起来,拨开人群就匆忙离开了。

    王离皱了眉头,这人看见自己怎么如此害怕?我是什么洪水莽兽么?

    欲要上前追住那古怪的黑袍人,一个身影却突然将他拦住,王离一看,竟是方才在二楼见到的胡万。

    “道友,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胡万哈哈一笑,“在天宝阁里可看到什么心仪的宝贝,我给道友掌掌眼。”

    王离被他拦住,眼看那黑袍人消失在人群之中,只好作罢,看了眼前有意讨好的胡万,这天宝阁就这么大,再碰面算什么有缘,心中嘀咕,但他还是客气道:“我只是随意看看,不劳胡掌柜麻烦了。”

    胡万笑道:“还不知道友尊姓大名?后几日仙药就要出世了,贵仙阁可是要有什么大动作吗?”

    知道这胡万是在试探忘水仙阁的动静,毕竟方才他说了,魏清影是仙阁弟子,灵王境的修为把胡万吓得不轻,以为仙阁对那仙药有什么想法,派出了修为高深的弟子。

    他道:“在下姓王,单名离字。我只是外阁弟子,仙阁里的想法我是不知道的。”

    胡万暗骂一声狐狸,真是滴水不漏,此时却听到王离出声问道:“胡掌柜,我看贵阁里有人浑身都裹着黑袍,他们是散修吗还是……?”

    胡万啊了一声,解释道:“那些可不是散修,他们是次州羿门的修士,羿门弟子一向是裹着黑袍的,王道友多见就不觉得奇怪了。”

    羿门么,我也不认识什么羿门弟子啊,那人为何见到我就匆匆离去呢?

    王离眼神飘忽不定,一时想不明白此中缘由,和胡万随口胡说几句,就借口离开,往四楼去了。

    四楼里摆的东西才真正算是好货。

    柜面上放了不少中品灵药,四处可见站岗的修士护卫,也都是灵武境的修为,足以震慑大多的散修了。

    毕竟于散修而言,修炼斩桥,链接心府和道门,那可是一到无法跨越的鸿沟,灵武境的修士,在仙门之内还较常见,于散修之间,足以称是一等一的强者了。

    灵王便更不必说。

    见四楼中心有不少人围着,王离便凑上去看了热闹,里头摆着一个紫色的瓷瓶,用一方小阵围住,听周围修士窃窃私语,得知那是一瓶品轶达到中品正阶的宁灵丹。

第二百一十五章 险里逃生

    车厢外柳砚刀正仔细听着厢内的动静,听道王离的闷吼和戚怜的低吟后,心脏不住跳动。

    此刻她突然有些后悔,似是自己心爱之物被人抢走一般,但箭在弦上,已经发出,纵使心中生了不愿,柳砚刀也无法挽回了。

    过了一会,听得窸窸窣窣并着衣服撕裂之声,柳砚刀未经男女大事,自然不知其间是什么场景,本性告知她定是羞人的事情,故而虽未中情窦散的药力,她脸颊亦是通红,恍若中了情窦散一般。

    未几,车厢中登时一静,柳砚刀不知出了什么事,正提心吊胆之际,听到王离谦声与戚怜赔罪,不由定住身子,小手紧紧攥着琉璃瓶,心道:“王君子没事了?怎么办,这会他俩都没被这情窦散迷惑住,教戚怜那妖女逃过一劫,敲王君子知道这是我干的,肯定要责怪我。”

    想着想着,心中甚是慌张,蛮横如柳砚刀此刻也颇为惴惴不安,没有法子,只得继续倾听车厢内动静。

    情窦散药力犹残存体内,戚怜粉面如霞,她虽雪肤滚烫,但心思却如坠冰窖,愣愣拾起红纱,一言不发。

    王离讷讷不知所言,见戚怜身上衣物凌乱,显然是方才自己失去理智时加诸的暴行,拿起自己素衣外套,犹豫一阵,便蹑着手脚披在戚怜身上,正打算继续说些道歉的话语,抬眼正好对上戚怜一双娇弱委屈的媚眼。

    “戚姑娘……”

    没了红纱阻隔容颜,王离又贴近了戚怜的身子,细看去,只觉其容貌竟不输姚渐雪,鬓角青丝被汗水粘在两颊,粉颈细长,见她眉眼郁结一段愁气,王离不知怎的,心生怜惜之意。

    戚怜看着王离的面庞,见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暗叹,“这是那柳砚刀做的,与他却没关系,原来命数命理大多是如此定下的。他既看得我的容貌,那便是天定的如意郎君,只是我与他仇怨早结,又算是什么孽障。”

    紧紧抿着红唇,戚怜一声不发起了身,摇手一挥,只听车外柳砚刀“诶呀”一声,一锦绣袋与琉璃小瓶便收回手中,便抽红绫,对空而去。

    “今日之事,不允外说!”

    声音冷若冰霜,飘然远去。

    王离怔怔看她远去,全然不知自己押住戚怜的目的,心中满是愧欠恼恨,这会见柳砚刀探着脑袋看向车厢内动静,他忍不住问道:“这幺蛾子是你搞的?”

    柳砚刀眼神闪烁,想要否认,对上王离失魂落魄的眸子,一时竟不敢说谎,低声道:“我只是想教训一下那个妖女……”

    王离轻轻摇头,这哪是教训戚怜,连带着他也被推下火坑了!

    柳砚刀悄悄看着王离的脸色,见他没有责怪自己,终于长舒了口气。不知为何,自己计划没能成功,柳砚刀心中反而有些高兴,她疑惑为何自己会出现这种矛盾的心情,不过柳女侠想来不是个情感细腻的姑娘,只要王君子不生她的气,那便是千好万好。

    “柳姑娘,你还是先回仙阁吧,此去合欢宗多有磨难,你要是有了闪失,我可不好与你师父交代。”

    听王离要赶自己走,柳砚刀一下慌了张神,她捏着衣角,想要道歉,见王离眸子淡然,忽而生了倔脾气,她心中一堵,心想:“原来我就是这般欺负了那妖女,你就这样嫌弃我了,枉我还担心你,一路从次州寻到冀州来,还白白被那妖女、陈坦欺辱!”

    越想越委屈,柳砚

    刀不由凤眼含着泪光,她抽出长剑,一声不吭就御剑飞远。

    王离却不是责怪柳砚刀欺负戚怜,这妮子脾性不似寻常女儿家,她若是要报复戚怜欺辱于她,自然有别的妥当方法,他本被戚怜夺走玄黄袋,有因之差点被戮仙老魔给炼化,与其本就决裂,如今碰上这一遭,二人关系却有微妙起来。

    再者他一颗心思全然挂在姚渐雪身上,今日差点酿成大错,怎么不责怪柳砚刀。

    见柳砚刀离去,王离轻叹一声,才走到车前,一挥马鞭,顺着蜿蜒小路,往东南而去。

    行至一座凡俗小镇,打听得是古剑宗门下的凡城,便将马车交给酒楼跑腿,抽身一人上了二楼,临窗而坐,叫来酒保,询问到:“此地什么酒最是佳酿?”

    酒保见王离衣着虽然朴素,甚至连外套都不见,但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不凡之气,心知是仙家人物,便俯身道:“咱们酒楼是古剑宗门下凡楼,说起好酒,就数剑酒名头最响,品味最佳!”

    “哦?如何最响,如何最佳?”

    “此酒乃是用古剑宗剑池之水酿造,传说那剑池里头绝世仙剑不知多少,像小的这样的凡人,就是站在那池边也看不见尽头,可见池子里仙剑之多。这仙剑浸作的酒水,那当真有这一股剑意,入喉便是热烈如剑,直抵其心呐!”

    见酒保说得神乎其神,王离便要挥手叫他上一坛剑酒来,这会旁坐一人哼道:“凡俗人士,果然只会道听途说!”

    王离凝神朝那人看去,见竟然是个熟人,那人身着蓝袍,腰间虽挂着储物袋,但长剑却不放于袋中,便是坐在桌前,依旧剑不里手。

    此人赫然是叶拘海。

    王离认得他人,却不知他的名字。遥遥抱拳一礼,“竟然在这酒楼碰上熟人,道友何不来一并小酌几杯?”

    叶拘海大笑一声,不客气坐在王离对面,与王离通了姓名,才幸会几声,王离见酒保愣在桌前不知所措,便道:“就上剑酒,来两坛!”

    诶了一声,酒保忙退身下去。

    “王离兄来我古剑宗有何事?”叶拘海执着长剑,见王离眼神古怪,解释道:“我修剑道,剑不里身,王离兄莫要见怪。”

    点了点头,王离道:“自玉楼一别,却也有些时日了。我来冀州,却有他事。”

    这叶拘海虽然与他算是熟人,但也未熟到能让王离将玄黄袋一事相告的程度,只说有事,其余未曾提及。

    叶拘海自然晓得其中意思,这会酒保上了两坛剑酒,给王离二人分别斟满一杯,叶拘海呷了一口,叹道:“这酒虽谈不上极品,但也绝对能称作佳酿了。”

    “先前那酒保说这是我古剑宗剑池之水所酿,王离兄可莫要听信了去,须知我宗门剑池可是没有水的。”

    王离闻言大笑,“这无水之酒,当真佳酿!”

    仰头将杯中剑酒一饮而尽,感受陌生而熟悉的酒意,他忽而心神一动,问道:“叶兄,你认得祁一诺么?”

    叶拘海额首道:“祁一诺么?我认得他,他是宗主弟子,怎么了,王兄弟见过他?”

    原是宗主弟子,难怪他师父让他一灵武境修士去捉拿灵王长老,却不是寻常弟子。不过祁一诺虽师出名门,但实力看去倒还不如这叶拘海啊。

    叶拘海修为与戚怜相差不多,都是灵侯巅峰的境界,祁一诺与他们比

    起来,可真差了不少。毕竟当初在擢仙谷,他可是连秦子夜都斗不过的。

    “没什么,只是前不久与他相遇过。”

    叶拘海道:“祁师弟封宗主之命,追拿天罡教长老陈逸,王兄弟是从冀西来的么?”

    王离嗯了一声,这会饭菜也陆续上了,适逢肚子饿得难受,便招呼叶拘海一块大吃大喝起来。

    “说起天罡教,王兄弟,这几日却有大事闻。”叶拘海端着酒杯饮了一口,见王离疑惑的眼神瞟了过来,才道:“前不久我古剑宗和圹埌云清宫、合欢宗联手欲要拔出天罡教这一毒瘤,却不料他上任教主易断天还在世上,可真是让人惊骇。”

    王离听说过易断天这个名字,当初在秘境之外听黄宵说过此人,陈逸召出定仙盘时,也说过此人姓名。

    “易断天此人三千年前就说死了,这下又活了过来,那可真是活了万年的人。”叶拘海叹道:“最让人惊讶的,还是他突破至臻之境,跨过仙关,成就真仙了。”

    屡次听闻此人姓名,今日得知那易断天竟然是活了数万年的老妖怪,王离心中喟叹,活了万年,当年人物都死了干净,自个留在世上还有什么乐趣,这修行一道,到头不料竟然如此折磨人心。

    他此前刚刚遭逢被柳砚刀下了情毒,差一点便铸成大错,他于感情之事本就颇为茫然,前世也未曾谈过恋爱,只与姚渐雪在宫中定下情约,一颗心便全部牵在姚渐雪身上,若强占了戚怜的身子,于本心而言,那是如何都过不去的。

    他因情事动了情思,远在冀州,不得与姚渐雪相见,所爱不可得,故而光是听易断天大致事迹,便忽而有了这种遐思。

    剑酒入喉,果然浓烈。

    叶拘海没注意到王离心境的波动,他举觞道:“不过冀州三仙门联剿易断天,晾他天大的本是,也难逃过此劫。”

    说着有意无意看着王离,“王兄弟身怀天罡教的至宝,我等虽然不是那种抢人宝物之辈,但无心人难妨有心人,行走冀州,可千万不要走漏了名声,免得争来祸患。”

    王离心道:“虽然望仙筒不在我身,但定仙盘却在我手上,不过此事无人知晓,祁一诺性子淳朴,若他师父追问起来,难免说漏了嘴,虽然这些大门大派行事风格应该正道一些,但也摸不准会耍黑手。”

    心中留意,王离自然不说定仙盘的事情,只推杯祝酒,二人畅饮地痛快。

    此间位置靠着街市,又因在二楼,视野颇为开放,王离无意间瞥得余光一角有黑影闪过,定睛看去却未找到那黑影,以为花了眼,便没放在心上。

    未过多久,便听得楼下些许惊呼,二人才反应过来,就有一黑袍人飘上酒楼,直奔王离这桌。

    “你是何人?”

    叶拘海见他来意不善,便皱眉喝问。

    那人兀自坐在王离与叶拘海身边,黑袖端起一酒杯看了良久,才低声笑道:“酒可是好东西,咳咳,我却喝不到啦!”

    这会小二慌忙跑上二楼,对着食客大声呼道:“这人是妖怪,大家快跑!”

    食客哪里听得他的话,只顾饶有兴趣看着王离那桌,以为有好戏看。

    王离朝将那人看去,看不清他帽下容貌,心中生了疑惑之感,忙运开寒睛,幽光一闪,寒气围裹向他,那黑袍人陡然一惊,豁然抬头看着王离。

第二百一十六章 谈笑

    王离身无灵剑,便垂手而立,常醉见他也不祭出灵器,以为是瞧不起自己,遂轻喝一声,提枪而上。

    一边张远见王离和常醉打了起来,因常醉威名已久,就算知道王离连灵王境的强者都不惧,但依旧替他担心。

    张婷婷脆声问道:“哥,你说王大哥能赢他吗?”

    此时沈谩愁亦走到张远身边,听了张婷婷的话,她道:“常醉不过寻常灵侯,那忘水仙阁的修士灵脉境时就能和灵王境强者一较高低,现在他修为时灵武,实力定当更强。这回常醉欺负人的心思怕要落空了。”

    “师姐。”见到沈谩愁,张远连忙起身,见她似乎极为肯定王离能赢,遂道:“王兄弟确实叫人看不透,常醉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张婷婷听自己哥哥和派里的大师姐都说王大哥能胜过常醉,小女孩心中不免有些震惊,当初在西泽虽然见过王离出手,但她毕竟长久以来一直听旁人说及常醉的种种奇闻,自然将常醉下意识排在了无可战胜的地位,今日得知自己救了的王大哥竟然比常醉还强,难免震惊。

    袁方恢复了些伤势,寻到张远观战之处,听几人大言不惭说那小子能胜过常师兄,便冷笑道:“常师兄灵侯境实力还会惧怕那灵武境的小子?那小子完蛋了,天雷城外偷袭一剑,常师兄定会给我报仇!”

    张远和沈谩愁皆是不愿与他争舌,袁方见二人不回话,以为是说道他们痛楚,嘿嘿一笑,朝擂台看去。

    台上王离以千水万恨掌抵御阵阵枪劲,郁京见此暗中点头,忘水仙阁不愧是大派,他听说男子只得在忘水仙阁的外阁修行,不得仙阁真传,本来对王离还有些小觑,今日一看,竟有这般实力,忘水仙阁不愧是万年的仙门,不是他们这小小门小派可比拟的。

    王离招架得住常醉,他心中也松了口气,不再担忧。

    而崔复和薛阗二人心思却是不同,薛阗见王离掌风横练,隐隐间竟然不落下势,眉头稍锁,若是常醉被忘水仙阁的外阁弟子给击败了,那诡枪门的脸面往哪里摆。

    常醉右脚轻踏,飞身跳上王离头顶,一招腾蛇飞叶朝王离刺去,枪影闪动,如叶飘落而下,不可捉摸。

    王离见罢凝气一掌挥出,千水万恨掌绵绵掌意对上飘忽不定的枪影,却也不落下风,常醉见势挑枪一扭,身子悬空一转,挺枪转头刺来,枪影化作十数道长蛇朝王离纠缠过来,正是诡枪术的化影枪决。

    枪影来势汹汹,王离不敢轻敌,呵气运开神门引,一手射剑气,一手排掌意,双手并用,灵力澎湃而出,化作锋利的剑气掌劲,与枪影对决一块,不落下风。

    见奈何不住王离,常醉心中渐渐生了不耐,他本以为凭自己实力三招之内必然拿下王离,谁知这都超出百余招了,那人愈战愈勇,不拿兵器自己也奈何不住,这让他甚是恼怒。

    他诡枪门内门第一的常醉,还制伏不了一个灵武境的修士?

    怒吼一声,常醉长

    枪一扫,枪尖灵力迸发,与王离缠斗在一块。

    台下一边的郁重霄见二人争斗激烈,心道:“这忘水仙阁的修士实力颇为不俗,至今还未展出灵器,便能和常醉斗个平手,父亲说的果然不错,不妄谈九州,单单一个青州便有无数能人,自己可万万不能骄傲自满,那常醉我固然看不上眼,可比之厉害的人又何其多哉!”

    旁人皆以为王离不出灵器是胜券在握,不惧常醉,却不知他是没了灵器,只得赤手空拳与常醉对垒,见常醉心境渐乱,枪法也开始杂乱无章起来,王离知道他是后继无力了,正要凝掌拍在枪头一侧,教长枪脱开常醉之手,飞身就要趁势一掌打在常醉胸口。

    常醉慌乱之下,双眼陡然变成两团黑烟,王离只往里头瞧上一眼,便觉得天旋地转,只拿霎时,灵识一痛便回过神来,此刻却被常醉得了喘息间隙,他驾驭长枪朝王离后心戳来,王离只得跳身闪开。

    “这人绝对有问题!”

    方才常醉双眼的异变王离看得真切,那情形与若明城中许盛的状态相差无意,他心中一凛,“这人修炼的战法定然不是正道法诀,肯定和九天有关系。”

    他见过尤血和许盛二人,深知九天之人法诀便是妖邪无比,方才常醉使出的双眼化作黑烟迷惑旁人心神的一招,与尤血、许盛施展的法诀极为相似。

    场上郁京和崔复因留意二人争斗,也察觉到不对,他们暗中对视一眼,有意无意瞧了瞧默然的薛阗,便不做声息,内心却都开始思索王离先前说的话来。

    “九天?难道青州也有九天的势力?”

    常醉扳回一招后,御气驾枪,枪影如蛇,不断缠攻王离,王离被这枪术拖住,眼看枪影飞速越来越快,已经快要看不清其身影,王离紧盯其锃亮的枪头,待时机一到,右眼寒睛寒气大盛,常醉浑身一哆嗦,长枪登时慢上一拍,王离眼中幽蓝光芒闪逝,那长枪赫然被寒冰封住,跌落在擂台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寒冰阻隔了灵器和常醉的感应,常醉面色大变,见王离轻飘飘一掌隔空拍来,绵绵掌劲扑面而至,他连忙叉手挡在面前,却被掌劲击在实处,被拍飞出丈许。

    呕出一口鲜血,常醉眼神带着一丝疯狂,今日在三大仙门面前丢了脸面,被一个名不经传的灵武修士打成这样,他常醉日后还如何在诡枪门混!

    顾不得诸多禁忌,慢慢爬起身,常醉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死死看着不远处的王离,他喉间发出“嗬嗬”之声,遂双手连连捏了一个法决,浑身黑光大盛,遂“砰”地一声,他整个人都化成一团黑烟,飘在空中。

    见此情形,场中诸多修士皆哗然。

    “这是什么招数?”

    “不知,从未见过诡枪门有这等法决……”

    “怎么看去阴嗖嗖的?”

    王离见此心中更是确信,常醉和九州肯定有什么联系,而场上的郁京则是浑身气势全开,擂场登时风声打起,一边的

    崔复见薛阗面色难堪,心中了然,他道:“郁师兄,此小辈之间的事,我们还是等他们斗完再说别事。”

    说着神识完全崩在薛阗身上,郁京气势渐弱,“也好!”

    却说张远和沈谩愁见常醉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纷纷面露骇然。

    “这,这诡枪门何时有这等法诀了?”

    张远惊疑道,沈谩愁眉头紧蹙,她道:“我看倒不像诡枪门的法决,那王公子说的却不为是错。”

    “师姐你是说,这常醉也是九天的人?”张远震惊道。

    沈谩愁摇了摇头,“不是常翠,应该是整个诡枪门!”

    张远一脸不敢相信,沈谩愁道:“这诡枪门应该是和冀州的天罡教一般,举教归顺九天了。”

    张婷婷虽然有些听不懂张远和沈谩愁绕什么弯子,但心知王大哥处境不妙,三人皆是担忧地看向台上的王离,不知他如何应对。

    “嘿嘿,叫你尝尝拸魂**的威力!”

    常醉浑身化作一团黑烟,朝王离卷去,整个擂台都被滚滚黑烟笼罩住,众人见不得台上动静。

    郁重霄见此面色颇为不好,身边的天雷宗弟子李凯道:“少宗主,这常醉使的是什么战法,我怎么从未见过?”

    “不止是你,我也没见过。”郁重霄叹道:“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修炼来的。”

    “那声势可真恐怖,忘水仙阁的修士恐怕捱不过这招了。”

    却说王离被黑烟罩住,放眼看不见光亮,四面八方传来常醉的笑声,“这拸魂**能叫你魂飞魄散,我看你还怎么防!”

    王离冷笑道:“你若是死守住这招不用,我还断不得你是不是九天的人,既然说出这‘拸魂’二字,那便铁定是九天的人,你修为不过灵侯,看来应该是青州杲天的神侍罢!”

    见王离知晓这么多,连自己是神侍都清楚,常醉微微一愣,旋即大笑道:“也好,你知道这些也好,免得你死不瞑目!”

    说完便席卷着朝王离扑来,只见无数灵识之力朝王离眉心攒聚,王离有仙识之力,怎么会惧怕他,不顾常醉的灵识攻击,双手手腕星芒渐渐发烫,未几便若耀古星辰般,在黑烟中长明不息。

    久不能攻入王离识海,又察觉到王离双手的动静,常醉惊呼道:“这是什么?”

    “破!”

    回答他的确实王离一声厉喝,只见他双手运开千水万恨掌,一道星辰光柱登时破开黑烟,将擂台四周的阵法光幕都破开一个大洞。

    常醉的拸魂**也被破开,他化回人身,腹间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肠子都流了一地,模样甚是凄惨。

    众人只见那擂台之上突然一束璀璨光柱破开黑烟,常醉便被那人击败,眨眼没看见方才情形之人纷纷惊呼发生了何事。

    郁重霄见台上垂手而立的王离,心中生了战意,此人实力远胜常醉,不知和自己比起来,又是孰强孰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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