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六节 赵佗入朝(3)
“渭桥到了……”
赵佗掀开车帘,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眺望着远方那座横跨渭河的大桥。
“渭桥啊……”
在每一个当年曾经忠于那面秦帝国的黑龙旗的将军贵族而言,渭桥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仅次商君带来的耕战系统以及赢氏王族。
这是因为,这条桥,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大秦帝国的象征。
在秦时,无论是驰道,还是直道,不管是南方的新道,还是北方的回中道,仰或者西南群山中的五尺道。(注1)
所有的一切道路,最终它们的终点站,都在渭桥。
大秦帝国借此,将全国控制于掌下。
当年,赵佗决定独立后,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烧毁新道关卡,落下巨石,堵塞灵渠,以此阻挡一切来自中国的乱兵或者前来调兵的使者。
另外,这条桥,不仅仅只是一个天下道路交通的终点站那么简单。
在秦军将佐和贵族心中,它还是秦帝国霸权与盛世的象征。
这条自昭王时期,就开始修建的桥梁,见证了整个秦帝国的辉煌与强盛。
白起王翦蒙恬,张仪吕不韦李斯,一位位大秦帝国的名臣将相,都曾经驻足在渭桥之上,对着滔滔渭河,抒发自己的情感。
因此,始皇帝重修渭桥时,就特别下令要求有司部门以‘法天象地’,作为渭桥工程的设计思路。
重新落成后的渭桥,规模扩大了两倍。
从一条只是供咸阳贵族居民出入的桥梁,变成了如今这座,横跨渭河南北,将世界连为一体的交通枢纽。
重新落成后的渭桥,成为了秦帝国的象征之一。
所谓‘渭水贯都,以象天汉(银河),横桥南渡,以法牵牛’。
始皇帝更是非常喜爱这座桥梁。曾经称赞说过:朕周定四极,经纬天下,三王五帝,孰与之比?
时隔七十年。再次看到这条横跨渭河南北的故国象征。
赵佗感觉有些眼眶湿润。
只是举目四望,当年的秦宫秦瓦,如今,已成汉城汉砖。
“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赵佗长叹着吟道:“彼狡童兮。不与我好兮……”
此时此刻,赵佗终于发现,他,原来依然是那个大秦骑郎,南海郡龙且令。
也就是所谓的遗老遗少。
车队从渭桥驶过,车轱辘压的桥面嘎吱嘎吱的响。
桥下,奔流不息的渭河,向东流去。
桥还是熟悉的那座桥,当故国早已不是那个熟悉的故国了。
甚至,整个世界。可能就剩下他这个最后的秦将、秦官了。
让赵佗感觉分外孤寂,有种想要仰天长啸:悠悠苍天,此何人哉?!的冲动。
当车队驶过渭桥,雄伟壮丽的长安城,已经近在咫尺。
赵佗回望对岸的南方。
那隐藏在群山之中,砖瓦碎片之下的废墟。
他仿佛看到了,那面黑龙旗,在迎风飘扬,那个熟悉的咸阳城,正屹立在朝阳中。
城头上似乎还有着欢呼的百姓。满城的酒香,以及喝的大醉伶仃,一个个相互搀扶着,打着嘴炮的同袍手足。
他回首向前。巍峨的长安城墙,已是展现在眼帘之中。
“长安乡啊……”赵佗低声说道。
七十年年前,那个城市所在的地方,还是一片环绕着秦宫的庄园与乡村。
“不……这是长安城!”
现在,这个过去咸阳城的郊区乡村,兴乐宫外的乡邑。此时已是中国神京,大汉帝都!
历史,从来就是如此的无情!
商都朝歌,宗周镐京,秦都咸阳。
曾经的丰邑大都,天下中心,全都已经被掩埋在废墟之下,麦秀粟丰。
赵佗知道,是时候,跟过去道别了。
现在,已是汉之天下!
………………………………
“大王,天子出城亲迎大王朝觐,请大王下车……”
一个汉朝的官员,骑着马,来到赵佗的车驾旁边说道。
赵佗抬眼看了看他,知道,此人是汉朝太常,当今外戚南皮候窦彭祖。
与他也算的是故人了。
当年,这窦彭祖的父亲,窦长君,曾与他通过书信。
不得不承认,窦长君的文采很好,写来的书信,声情并茂,几乎就将他感动了。
但是……
感动,不能当饭吃。
正如他方才的感慨与唏嘘一样。
活到他这样的年纪,感情与情怀,都已经无法左右他的思维与决断了。
若非如今汉室强盛,君临天下,汉天子有受命于天的征兆。
哪怕他再感动,再感慨,再唏嘘。
也终究只会是感动、感慨与唏嘘。
永远不会变成实际行动。
“请太常回禀天子——”赵佗坐在车中,拱手道:“蛮夷大长老臣托,幸蒙陛下不弃,不以臣卑鄙,出城相迎,令臣感激涕零,愿永臣汉室,为汉羽翼,以报陛下之恩!”
“大王之情,实令吾感佩,吾必上报天子!”窦彭祖回礼拜道,然后他道:“请大王下车,步行以朝圣天子!”
“诺!”赵佗再拜,然后在随从的宦官侍从搀扶下,吃力的起身,下车。
然后,他巍颤颤的拄着拐杖,一步一拜,口中大声道:“蛮夷大长老臣托,奉诏朝觐圣天子……”
声音非常洪亮,一点也不似他那老迈的身体。
少时,便有一骑从东而来,手持天子节,道:“天子有诏:南越王高帝亲封,太宗常嘉,素为南国长者,其赐几杖,许赞拜不名!入朝不趋!”
赵佗闻言,连忙巍颤颤的道:“陛下圣恩,臣感佩五内,谨奉诏……”
好嘛,一下子就把那个所谓的‘蛮夷大长老臣陀’的口头禅丢到了爪哇国。
然后。巍颤颤的起身,在侍从的搀扶下,慢慢的踱步前行。
…………………………
刘彻端坐在御撵上,看着不远处的表演。
嘴角露出些笑容。
“老狐狸……”刘彻在心里笑骂着。
赵佗是什么人?
在秦始皇身边服侍过。跟随秦军,伐楚灭齐,然后转道百越,历经七十年风雨,而依旧存活的英雄与枭雄的混合体。
这种人。飚起演技来,奥斯卡影帝小李子也要跪啊!
“奏乐吧!”刘彻挥手说道。
霎时,编钟响起,笙筝共奏。
数十名童子清声以秦腔唱起了那首秦风。渭阳。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琼瑰玉佩!”
这是刘彻亲手选定的迎接赵佗的歌曲,刘彻相信,赵佗在听到这熟悉的秦风后。应当知道,他的心思了。
诸夏之间,再怎么样,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同袍啊!
哪怕是吴越那样的仇恨,秦楚这样的世仇,今天,也都已经是相逢一笑泯恩仇。
何况是南越?
游子归家,哪怕在外面再怎么不孝、胡来,母亲都会为他端上一碗香甜的粟米粥。
“但愿,赵佗能知道并且懂得朕的善意……”刘彻在心里想着
………………………………
赵佗在侍从的搀扶下。慢慢的踱着步。
显然,他这是装的。
不止他清楚,周围人也都清楚。
这是他倚老卖老,屡试不爽的招数。
然而。当乐声响起,赵佗忽然停住了脚步。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童子们清脆而又充满了童真的声音,将这首秦风送出十里。
赵佗忽然笑了起来。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琼瑰玉佩!”
“此乃高帝唱诗童子罢……”赵佗对着一旁的太常窦彭祖问道。
普天之下,还有谁人能组织得起,或者可以组织,这样的童子唱诗班?
除了高帝刘邦外,没有人那个资格!
刘邦生前酷爱唱歌,所以,他死后,汉家历代天子,都会从丰沛之地,遴选数十或者百余五岁至十一岁的童子,精心教导,让他们在高庙和长陵帝陵以及沛县的原庙,每月初一十五,为刘邦清唱他所爱的那几首歌谣。
是以,当今天下,汉室之内,列侯勋臣将相,根本没有人敢养唱诗童子班。
唱诗童子与刘氏冠,在汉家是唯二的禁忌。
今天,刘氏天子居然为了迎接他,将这高帝的御用唱诗班都调来了。
这份诚意,赵佗不是瞎子,自然看的明白。
而这首秦风的意思,赵佗,更是心里跟镜子一般清楚。
吴越尚且同舟,何况南越与汉?
赵佗只在心里想了片刻,就立即丢掉拐杖,睁开侍从的搀扶,大步前行,跪到前方的天子仪仗之前,叩首而拜:“老臣南越王赵佗,恭问陛下圣安!”
这倒并非他就真的被感动的稀里哗啦了,愿意从此就当刘家忠犬,指哪咬哪了。
混到他这个年纪和地位的人,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甚至,可以说,哪怕是始皇帝从骊山走出来,他恐怕也未必会跟当年一样,乖乖的趴到人家脚下,始皇帝一句话,他就能拿起刀剑冲锋陷阵。
自立为王六十来年,赵佗早已不是那个当初的大秦骑郎,始皇帝忠心耿耿的侍从了。
当然了,感动自然是有的。
自古以来,翻遍史书,也没有那个中国天子,如此恩宠和重视一个来朝的臣子。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既然中国刘氏天子表达了自己的善意,若他还不懂知恩图报,还想耍花招。
且不说天下人怎么看,刘氏怎么看,他自己这关就首先过不了。
你给我面子,那我肯定也要给你面子喽!
就像当年,汉太宗很给他面子,于是他马上就给了太宗面子,去帝号,称臣,入贡,质太子,更上疏自号‘蛮夷大长老’。
太宗的面子顿时就被满足了。
然后,你好我好大家好!
如今,汉家天子给足了他面子,那他当然也要给足对方面子。
这样最起码,一个恭顺、乖巧和忠臣的外臣形象就树立起来了。
只要不作死,长安君臣,就要好吃好喝的招呼他。
至于其他事情……
看情况吧……
当然,听着那首熟悉而陌生的秦风,赵佗内心深处,未尝没有‘以后永为汉臣,南越与汉,合二为一,共为诸夏,共尊天子。’的想法。
只是,身为南越国主,他早已经明白,他个人身负的不仅仅是他个人的身家性命。
还有南越国内数百万士民子弟父老的悲欢离合,也全部压在他身上。
被人感动一下,就要给对方卖命?甚至当忠犬?
哪里可能这么简单!
他要真是这么好忽悠,当年陆贾娄敬,早把他带到沟里面去了。
“天子有诏:王长者,素为天下所敬,请移步相见!”一个宦官走出仪仗唱诺道。
然后,就有一队披着重甲的骑兵,缓缓的驶出仪仗队伍,分列道路两侧,这些骑兵,举着手里明晃晃的陌刀,放在胸前,齐声道:“陛下命南越王入觐!”
赵佗看着这些披着重甲,浑身上下,寒光闪烁的骑兵仪仗队,目瞪口呆了好一会。
这样的骑兵,哪怕是过去始皇帝的大秦精锐,也是没有的!
虽然不知道在战场上,这样的骑兵,威力如何。
但有一点,赵佗可以确信,一百名这样的骑兵结阵后,哪怕是十倍百倍的敌人,怕也要拿他们无可奈何。
南越国中,甚至压根就没有能克制和抗衡这样的骑兵的武器与军队。
所以,无论这种骑兵实战表现如何。
一旦拿出来,摆在战场上,当做中军的屏障。
那汉军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一支立于不败之地的军队,剩下唯一要考虑的事情,仅是怎么取胜而已。
走在骑兵组成的钢铁甬道之中,赵佗一边走,一边观察这些骑兵的精气神以及装备。
他不得不承认,仅仅以他所见的这些军人的纪律性与服从性,已然跟强秦时的轻兵集群,没有太多差别了。
而轻兵,在秦军序列之中,素来就以纪律严格和悍不畏死著称。
他们曾经在长平会战中,第一个击溃了赵军防线,并且成功的完成了切断赵括退路和粮道的任务。
如今,整个南越国之中,哪怕东拼西凑,也凑不齐五百人这样素质与纪律的军人。
毕竟,中国之大,何其广袤?
他的南越国,虽然号称东西万余里,南北数千里。
但是,其实也不过一州之地。
人口也不过数百万,不及中国十一。
有这样的差别,很正常!(未完待续。)
PS: 注1:驰道是秦王朝在东方列国修建的高速公路,而直道则是在北方的称呼。
新道指的是秦王朝在百越与中国相接的地方修建的五条通道。
回中道是秦王朝在西北方向修建的越过陇山,通向河套的道路,简而易之,是古代丝绸之路的起点。
但此时,回中道已经残破。
后来武帝朝时,拿下河套后才重修回中道,到东汉,经营西域,于是将回中道延伸龟兹,延伸的部分,在魏晋史书中称为新道。
但秦汉两代,天下所有道路,最终都会在渭桥汇总。
可以说是条条大路通长安。
所以,秦汉两代统治者,常常会说朕‘周定四极。经纬天下’。
这不是夸张的说法,而是一种隐晦的炫耀方式。
第七百四十七节 国葬(1)
“臣南越王佗,叩百拜,恭问陛下圣安!”
赵佗依着规矩,跪到刘彻撵车前,拜道——尽管他已经被特旨准许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
但这种事情,也就是面子上好看而已。
真要以为自己一个外臣就可以仗着特旨,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义渠王的尸体在看着你……
刘彻微笑着走下撵车,带着文武百官与梁王刘武,江都王刘阏迎上前去。
“南越王,朕不是已经下诏了吗?”刘彻笑眯眯的扶起赵佗,道:“王,为朕所敬重的南疆长者,朕可受不得南越王如此大礼……”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刘彻却已经悄悄的将原本的南国的这个称呼给换成了南疆。
从嘴巴上,将南越王国变成了一个类似梁国江都国这样的内藩。
赵佗闻言,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今日的汉家,以赵佗的眼光来看,已经不比大秦全盛时期差多少了。
大秦当年能排除万难,鲸吞天下,今天的大汉,也依旧有能吊打世界,制霸天下的能力。
哪怕绑上一只手,赵佗也觉得,南越就算拼尽全力,也依然要不敌。
这无关意志与魄力,纯粹是实力上的代差。
更何况,屁股后面还有闽越这个恶贼在窥视。
刘彻拉着赵佗,看了看这个自己一直就想见见的,被****太祖盛赞为‘南下干部第一人’,为诸夏民族开拓了两广,并从此使之再也没有离开过中国疆土的民族功臣。
赵佗,确实已经很老了。
他今年至少有九十六岁了!
所以,他的牙齿掉光,皮肤干瘪,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但他的整个人却看上去依然精神抖索,哪怕经历了这无数里的旅途。也未见什么太过疲惫的模样。
这就让刘彻有些想要请教一下,赵佗的长寿秘诀了。
但,这个事情,也就在他脑海里打了转。
皇帝自古无长寿。无论是什么样的皇帝,能活到六十岁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也就满清的乾隆貌似挺会玩,活到了八十。
这也充分说明了,乾隆有多么的不靠谱,还十全老人。身为皇帝,活到八十岁?只能说,你是个没心没肺,从来没有考虑过问题的渣渣,真是丢光了他爹的脸!
“宣诏吧!”刘彻对着身旁的王道吩咐一声,后者立刻会意,拍拍手掌,立刻有一个尚书郎,捧着一卷帛书出列,道:“天子诏。 `南越上下听命——”
赵佗与南越使团成员以及其他汉家大臣贵族,连忙跪下来。
但赵佗却被刘彻拉住,示意他躬身即可。
“朕闻,昔者太公治齐,周公治鲁,唯在教化而已,夫三王以来,五帝以降,王者皆遣贤良以安四夷。故秦之时,大将军屠睢。南海都尉任嚣,奉秦皇帝命,统兵南服百越,屠睢死事。任嚣殉职。
朕嘉此忠臣义士之行。
乃追封故秦大将军屠睢为安南候;故秦南海都尉任嚣为定南候。
准其入葬秦皇帝陵寝之侧,以秦王军旗覆骸骨下葬。
以使天下忠臣孝子,明知朕意!”
“臣等谨奉诏!”文武百官纷纷拜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追封两个秦朝的死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左右不过是个哀荣而已。
况且,中国自古就有新朝追封前朝忠臣的传统。
这屠睢任嚣,大抵勉强能算?
若加上南越王赵佗入朝,这勉强二字就可以去掉了!
但赵佗听了,却是感激不已,连忙跪下来谢道:“陛下隆恩,老臣感激涕零!”
对赵佗来说,他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他的老上司任嚣了。
当年,任嚣临死前,将全部权力与军队士民,全部托付给他。
而不是让他的儿子继承。
但他却没有护住恩主的那个儿子,使其死于疾病。
数十年来,赵佗深以为憾。
如今,能给老上司捞一个中国天子册封的侯爵爵位,享受祭祀。
这多多少少,算是弥补了一下他的缺憾。
“朕可不是看在南越王的面子上才如此……”刘彻笑着对赵佗道:“这是他们应得的奖赏,秦皇帝去的早,朕帮他补上!”
“朕最佩服的人,是管仲与太公望!”刘彻望着远方道:“朕佩服的,不是他们的文治武功,也不是惊才绝艳的智慧——青史之上,能与此两人比肩者,如过江之鲫!”
“朕之所以钦佩与尊敬这两位先贤,是因为,太公治齐,化夷为夏,令我中国后世子孙,能并有齐鲁,管仲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使我今日中国,不至于被左袵,遍地膻腥!”
刘彻看着赵佗:“屠睢任嚣,虽为秦臣,但,为我诸夏拓土南疆,内战无英雄,外战无贼子!”
“这就是朕的看法!”
这样说着,刘彻就想起了陈汤。`
陈汤在史书上,毁誉参半。
有人说他,出了强汉之声,一句‘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在之后无尽岁月,成为始终悬在在北方夷狄头顶的达斯克摩之剑,谁也不敢保证,万一吃罪中国,会不会引来大军征伐。
但也有人以陈汤私德攻忤他,说他贪图名利,贪婪好财,简直不配为人臣。
但在刘彻的眼中看来,对外作战的将军,无论是人渣还是君子,士大夫或者罪犯,甚至宦官。
无论如何,都是英雄。
最起码,也不算坏蛋!
与之相比,内战打的再好,也不过是自相残杀,除非是吊民伐罪,或者如隋文帝那样,为统一而战,不然,就不值得称赞。
“诗曰:啴々焞々。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猃狁,蛮荆来威!易云:有嘉折。获匪其丑。就是这么个意思!”刘彻负手而道:“司马法曰:军赏不逾月,欲民得为善之利也。秦皇帝不赏,朕再不赏,何以令天下英雄,知朕内志?”
易之折!诗之雷霆!
赵佗自然不陌生。
这可是中国对于大臣武将的最高褒扬之词了。
屠睢任嚣。这两位老上司,能获得如今中国天子,这样等级的赞美,对赵佗来说,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连带着,他对如今这位少年天子的观感也开始无限的好起来。
军人,基本上都是如此。
他们总是会爱戴和拥护那些支持他们扩张的君王。
现在的这个天子,虽非秦皇,但,已是天下共主!
“陛下天威。老臣感佩……”赵佗很认真的对刘彻道:“先将军,先都尉,若九泉有知,亦会愿为陛下执戈!”
“呵呵……”对赵佗的马屁,刘彻一点也不在乎的全盘接受。
………………………………
第二天,赵佗才知道,他对那位中国少年天子的话,理解的还是不够深刻。
此刻,赵佗身在骊山的秦始皇帝陵寝之前。
骊山上下,已经被修葺一新了。山上,还出现了几座为历代秦王祭祀的神庙。
这差不多也是历代中国王朝会做的面子工程。
派几户农民给前朝的君王祭祀守陵,成本不高,但效果很大。
通常都能安抚住前朝遗老。
虽然如今。秦国已经没有遗老了,但这样做,也能让天下人看看不是?
真正让赵佗肃穆的是,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一幕:
他从南越国带来长安的当年秦军将佐棺椁,那些没有找到家人接受的无主棺椁百余具,被统一覆盖上了秦帝国的黑龙旗。
汉军禁军。身着当年秦军的黑袍甲胄。
以十二人为一队,十二队为一列,抬着那些秦军棺椁,一动不动的站立在骊山脚下。
十二辆秦朝时的战车,满载着士卒,从这些站的笔直的军列之前驶过。
“肃立!”战车上的军官,大声下令。
所有方阵的士卒全部肃立,挺胸。
然后,自骊山之上,走下一整队的汉军士卒。
这些士卒踩着整齐的步伐,穿着明亮的甲胄,手持着一柄柄寒光闪烁的陌刀,沿着骊山上的道路,一步一步,极有节奏的走下来。
每一个士卒之间的步距,都是丝毫不差。
这队士卒走下山道,走到那列队的军阵之前,一个带头的汉军校尉向前一步,将手里的陌刀郑重的放到左侧,然后一个漂亮而精彩的转身,面朝自己的属下:“立正!向故秦征越大军阵亡殉国将佐致敬!”
数百人的军队,立刻就挺起胸膛,高声的唱起了那秦风。无衣。
“岂曰无衣……”
一曲无衣完毕,这支军队,立刻就分列到道路两侧,持着手中陌刀,抬头挺胸,陌刀微微前斜,仿佛在欢迎凯旋而归的同袍。
十二位来自太常的文官,站到了那些棺椁前面,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一叠厚厚的帛布。
在赵佗的注视下,这些文官,捧着这些帛布,然后,各自站到一具棺椁前。
“故秦国尉,征越大将军,汉安南候屠睢!”一位文官走到屠睢的棺椁前,大声展开一张帛布,念道:“君虽秦臣,亦为朕卿,朕命卿,永褒常祀!”
然后,两个士卒恭敬的上前,接过那张帛书,然后,郑重的将之放到屠睢的棺椁上。
“故秦南海郡郡尉,征越大将军,汉定南候任嚣!”又有一人高声唱诺:“君虽秦臣,亦为朕卿,朕命卿,永褒常祀!”
然后,照样有一张帛书被放到了任嚣的棺椁之上。
“起!”
与此同时,两位汉军司马走到那两具棺椁前,笔直站立,抽出腰间的佩剑,然后平举在胸前,踏步前行。
身后的抬棺士卒,踩着准确的步点,跟上前面的军官的脚步,一步一步,穿过陌刀组成的刀阵,走上骊山。
几乎在同时,不远处的鼓乐响起。
足足由数百名关中百姓以及士绅组成的唱诗班,迎着乐声,唱起了那闻名遐迩的《出车》。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屠睢与任嚣的棺椁,被抬着,走到骊山的山脚下。
此时,赵佗才现,在这骊山脚下的秦始皇陵寝一侧,已经被挖出了一巨大的陪葬墓群。
足足有一百多个墓穴,节比而立。
墓群之前,甚至已经有一块巨大的石碑,屹立着。
赵佗定睛一看,只见石碑之上,铭刻着一句长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旁边还有一句注解:故秦征越大军将官长眠之所。
“留取丹心照汗青!”
赵佗喃喃念着这句话,他忽然记起来了。
当年,国尉屠睢为越人伏击,面颊中箭,身为副将,他立刻带人前去救援,但屠睢却一把推开他,拔掉脸颊上的毒箭,仰天长啸:“吾为皇帝拓土,死得其所!”
几十年来,赵佗一直不太明白,为何屠睢临死会这样说。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忠臣义士啊……”赵佗在心里感慨着:“可惜我不是……”
他若是始皇帝的忠臣,当年就不会愤恨于二世无道,因此损毁关卡,阻道绝塞了。
而是会跟王离一般,秦廷命令一下,马上率领长城兵团,驰援章邯,而完全不顾身后之事。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百姓们组成的唱诗团,用着庄严肃穆的声音,刚好唱到了这一段。
那两队士卒,则抬着屠睢与任嚣的棺椁,将这两位老上司,葬入中央的两个墓穴之中,然后,有士卒抬来一张巨大的黑龙旗,覆盖到整个墓穴之上,这才开始填土掩埋。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赵佗看着屠睢与任嚣的棺椁被填埋到土中,忍不住老泪纵横,跟着唱和起来。
然后,赵佗看到,有士卒在屠睢的墓穴之前,为他立起了一尊栩栩如生的石雕,石雕上的黑袍秦将,勒马停驻,仿佛在回望故乡。
任嚣墓穴之前,则立了一尊横刀立马的石雕。
“这是国葬啊……”赵佗看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
当秦之时,那个臣子曾有过这样神圣而庄严的葬礼与哀荣?
赵佗摇了摇头,没有!
哪怕是功高盖世的武安君,最终也是落得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只是……
赵佗回看向那位一直端坐于撵车之上的大汉天子,有些不是很明白:这位天子如此大张旗鼓,究竟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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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八节 国葬(2)
“故秦南海郡司马王中道……”
“故秦番禹县县尉马还……”
一具又一具棺椁,被埋入墓穴之中。
骊山的气氛越发显得庄严而肃穆。
跟在刘彻撵车身后,一同观礼的汉家将军大臣勋臣,与赵佗一般,惊诧的看着这一切。
“陛下也未免有些过于郑重了吧……”有人在心里腹诽。
要知道,哪怕是当年高皇帝安葬鲁候徐涓比起今日的排场也大大不如。
徐涓是什么人?
高帝爱将,从沛县就从龙,跟着高皇帝打天下,历经百余战,转战数千里的名将!
当年萧何主持评议功臣功劳时,就将他与舞阳侯樊哙并列。
更绝的是,徐涓在天下平定之前,就战死沙场。
高帝登基后,常常思念徐涓。
因此在汉二年分封功臣时,乾坤独断,将徐涓之母,封为列侯,食邑四千八百户,在汉室功臣名将表中,排名第八。
可以想象,若徐涓活着,极有可能是跟舞阳、平阳一般,受封万户。
但高帝就算是那么喜欢徐涓,也未如此郑重肃穆的为其下葬。
也就唯有当年齐王田横自刎献头于雒阳后的葬礼,能与今天这样的场面相媲美了。
因此,很多人心里面都是不太舒服。
都觉得,想自己的父祖同袍手足,死后也没有这样的待遇与殊荣。
这前朝的将佐,为国朝寸功未立,陛下如此厚遇,简直是……
“赏罚不公啊……”很多人在心中说道。
刘彻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公卿大臣的模样与态度,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今的中国士大夫公卿列侯,虽然已经觉醒了朦胧的民族主义********——华夷之辩。
但说到底,中国自古就不是一个以血统而论的民族,而是以文化认同为纽带聚合在一起的民族。
所以,就有了‘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华夏入夷狄则夷狄之’的名言。
对中国人来说。血统无用,文化制度才是评判某人是夷是夏的标准。
在这个标准下,所谓的民族意识,自然就比较淡薄了。
认同中国文化制度理念的。哪怕是在欧陆上的蛮子,也可以用华夏称呼,不用中国文字制度礼仪的,哪怕你就在长安,那也是两条腿走路的牲畜。
这个思维方式。决定了诸夏民族拥有着全世界最好的同化能力——在没有某个奇怪的部门以前,任你是北方的游牧之民,还是南方山沟沟里的荆楚越蛮子。
统统都在历史的长河中被最终同化,成为了诸夏民族的一部分。
但,有利就有弊。
这种思维方式,导致了另外一个后果。
那就是宗族大于国家。
对大多数的士大夫来说,家大于国。
这直接导致了后世宋明甚至满清的悲惨命运。
既然家比国重要,那么为了保全家族的荣华富贵,国家社稷,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所以。明末的晋商集团,为了自己本家的利益,自然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把老朱家卖了,关宁的武将集团,为了自己潇洒,也当然能毫无顾忌的吃兵血,敲诈勒索朝廷。
南方的士绅,为了自己的利益,当然能够抗税,甚至玩出五人墓碑志的事情。
哪怕是后来清兵南下。在剃发令未下前,整个南方的士绅,基本都是跪迎王师。
直到剃发令下达,加之清兵开始征税。
南方士绅才醒悟过来。这是要亡天下,这才奋力反抗,但为时已晚。
至于满清统治时期的一鸭,广东和江浙福建的商人,自然可以有样学样,把物资补给。卖给了英军,甚至给英军带路引路,乃至于极力劝说满清王朝——赶紧签了条约,赔钱吧!
为什么?
因为家大于国啊!
除了少数清醒之人,其他人满脑子里面,想的都是怎么捞钱怎么来,至于国家社稷生死存亡?关我鸟事!
殊不知,这些家伙亲手挖了坑最终还把自己和自己的子孙后代,埋葬了进去。
宋明的官僚士绅商人利益集团,拼命拉国家后腿,把利益输送到自己的小金库中去,结果,宋明灭亡,进来的女真兵、蒙古兵和满洲兵,轻而易举的就将他们几代人积累的财富全部拿走,妻子儿女,统统沦为奴婢。
至于满清的那些家伙更惨,他们亲手将西方的资本力量,引入中国,然后,整个中国的资产阶级团灭!
从那以后,所谓民族资产阶级,基本就是买办的代名词了。
一度显赫无比的广州十三行,烟消云散,曾经占据世界财富六成的中央帝国跌落云端,甚至还要被千年小弟霓虹各种调、教。
但这并非是因为他们蠢,而是因为太聪明了,聪明到在封建社会就已经清楚,资本无国界的真理。
可他们偏偏不知道,资本确实无国界,但资本家有祖国啊!
没有祖国的强大,你的资产,当然只会被成他人的盘中餐。
所以,后来****太祖总结说,中国的资产阶级,先天不足。
在刘彻看来,何止是资产阶级,士大夫勋贵官僚集团,也统统都是先天不足。
对这些家伙来说,姓刘的这艘船要沉了,那就换姓曹的吧,什么?姓曹的也不行了,姓司马好像还可以……那就再换换?
最终,他们愕然发现,好像有什么怪物跑出来了。
五胡乱华,神州陆沉。
这个教训,不可谓不深刻。
但这些家伙偏偏记吃不记打。
而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源头,在于中国的士大夫公卿甚至皇帝,自古以来,眼中只有一家一姓的利益,而很少去通盘考虑天下与家国之间的关系。
或者说,就算知道,那也无所谓。
反正天塌了,总有个高的顶着。
我们就安心挖墙脚吧!
但刘彻决定,打破这个认知。
尤其是他身为皇帝。他很清楚,刘家的利益与权柄,当然重要!
但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假如因为一己之利。而导致天下苍生民不聊生。
那么,刘家的王座,也马上就会摇摇欲坠。
维护诸夏的利益和天下百姓的生命财产与个人生活安康,直接跟刘氏本身的王座稳固,是联系在一起的。
而对士大夫公卿列侯来说。也是如此。
假如天下动荡,民不聊生,刀兵四起。
这些贵族、勋臣、士大夫还能安安稳稳的开趴体?
不被人拖出去乱刀砍死,妻女子嗣全部沦为RBQ已经是很幸运了。
北宋灭亡后,汴梁的赵氏皇族以及普通的勋贵官员,士民百姓的命运,岂不是一样的?
所以,当最后一具棺椁,被葬入墓穴。
刘彻从撵车中站起身来,让撵车转头。面朝自己的大臣贵族与将军士卒。
他的天子旒在额前,迎风而动,宽大的冕服,神圣而威严。
“朕皇祖高皇帝,起义兵,击暴秦,吊民伐罪,故上帝嘉恩,授以天命,以治中国!”刘彻缓缓的对着自己的士民公卿列侯皇族成员们说道:“秦虽无道。然征越诸将及长城驻军诸将无罪!”
“非但无罪,反而有功!”
“昔者,纣王无道,故武王伐商。然宗周然祀殷商先王,诗书之中,常颂不止!”刘彻缓缓的组织语言说道:“诗云:挞彼殷武,奋伐荆楚。深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汤孙之绪。三王以来。崇前代贤王名臣,以褒后世功臣,本为中国之礼也!”
自周室东迁,中国遭遇了一次文化大断层。
现在,已经没有人能说的清楚,究竟宗周、殷商、夏后的时期,对前朝是个怎么的处置方法和态度了。
但没关系。
诗经之中,确有殷颂六篇。
书载之上,更有成汤武丁,夏启等诸先王之颂。
自古征伐夷狄,为诸夏拓土,就是先人们颂扬和称赞的君子之行。
从这个角度来说,刘彻说的话,倒也能说的通。
既然如此,那刘彻今日的行为,就不是赏罚不公,而是崇三代先王之行,褒功臣名将之德,以续后世,代天而赏。
哪怕是最古板的鲁儒,也不能说刘彻的不是。
“惜秦皇帝不赏有功将佐,今朕受命于天,代天养治天下元元,安可不赏?”
反正秦始皇是个锅,不管什么罪名,都可以让他背。
死人不会说话,更不可能跳出来反驳。
刘彻看向四方,说道:“且朕尝读史书,见魏文侯故事,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之理……”
刘彻提高声调:“以朕看来,诸夏是皮,天下是皮,祖宗社稷是皮,与之相比,哪怕是朕,亦是轻如鸿毛,不值一提!”
说到这里,老刘家的祖传绝技,装逼神功十八层BUFF全部加满。
而且,这个逼也就有且只要刘氏天子能装。
其他任何人都不敢开这个口子。
没见到孟子的地位,都因为一句‘民为重,君为轻’被人直接贬到了比儒家诸子中的最低一级,甚至在长达千年的历史上,不得翻身吗?
这个话题,确实有些敏感。
但老刘家从来不怕挑战敏感和禁忌,甚至从来就不惮于公开发声,阐述自己的想法。
这是从刘邦开始,就立下的传统。
当年刘邦在渭南的雍县,生生的再造一位黑帝,就已经让天下人领略到了,老刘家的流氓本性。
到太宗时期,更是打破常规,公开宣告天下:天下治乱,在朕一人,进而命令百官勋贵,从今以后,对天祷告和祈福,先为百姓祈福,而不用再为君王祈福。
遗诏中更明确说道:且朕即不德,无以佐百姓;今崩又使重服久临,以离寒暑之数……
而这一切,非但没有减少他的权柄。
反而将他的威权和权柄,推升到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地位。
哪怕是现在的刘彻,在民间的风评和拥护程度,也不及这位天子。
至今,关中百姓,依然将这位天子视为‘圣人’,圣人可比神明什么的在中国的位置重要的多了。
神明什么的,假如不能庇佑大家,显示威能,那就不会有祭祀,迟早要完蛋。
但圣人,却是言出法随,天下景从的完美存在。
是远超神明的至高象征。
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就是在后世的****的广大农村,家家户户,都有着太祖的画像,甚至很多家庭将太祖的画像,挂在祖宗神明的神主牌下,一共供奉祭祀。
广大司机同志,更是人人常备太祖挂坠,以太祖之威,镇压自己身上的一切灾厄。
此时的汉室,太宗的地位,大抵就是这样一个形象。
在关中,哪怕只是一个从来不识字,也没进过城市的老农,也是逢年过节,必向霸陵方向跪拜叩首。
霸陵山川草木,更是无人敢冒犯。
这让刘彻看了,眼热的很,心里面其实嫉妒的要命。
如今,学一学自家祖父,将天下苍生以及社稷万民放到自己的头上,认为天下与社稷比自己这个皇帝还要重要。
想来,没有那个渣渣敢跳起来拍他。
也不会有人拍他。
讲道理的话,孟子的学说和思想,其实是儒家思想中,最照顾贵族士绅的了。
所谓,民为重,君为轻。
这个民指的是谁?
哪怕再过两千年,中国的官僚和资本家们,恐怕也是拍着胸膛说:当然是我了。
****什么的,要是听话,那就勉强让你当个荣誉人民好了。
嗯,只有鼓掌权,没有投票权的那种。
但在刘彻看来,这也是个重大的进步。
在皇帝都承认,天下和社稷比自己重要后,那个渣渣再敢跳起来说家在国前。
一万个御用大喷子已经就位,保证喷他个半身不遂!
但,刘彻明白,这只是刚刚踏出第一步。
想要消除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家比国优先,先想家,后想国,以先有国,后有家,国家利益和民族利益重于个人家族利益的思想取代。
这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好在,在这个事情上面,刘彻有一大帮的帮手。
尤其是整个儒家的嘴炮群体,都会帮他鼓吹和完善理论系统。
而且,雒阳的那个重民派,布局也有两三年了,差不多也能为他提供些摇旗呐喊的气力。
“是以,朕乃以国葬之礼,嘉赏故秦征越将佐,乃在于明告天下:朕崇先王之治而嘉诸夏功臣,无论是谁,凡有能为诸夏立功者,朕,不吝厚赏重封!”刘彻清声说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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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跟诸位申请休息一下,顺便在外面玩了玩,锻炼了一下~
第七百四十九节 百家演化之前奏
刘彻话音刚落,就有数位列侯跳出来拍马屁:“陛下受天命,嘉大惠于四海,此臣等所共见,而天下所共闻!臣等愚黯,唯恭受圣训而已!”
连看都不用看,这几位列侯,是如今刘彻最忠实的狗腿子。
舞阳侯樊市人、复阳候陈嘉、中水侯吕青肩以及宋子候许九等。
这几人,几乎大有要跟桃候家族比赛,竞争谁才是老刘家第一狗腿子跟马屁精的位置。
自去年以来,这股风潮,就已经出现了。
最开始是复阳候陈嘉带的头。
程嘉在给樊市人求情成功后,就立刻成了刘彻的脑残粉。
每次上朝,刘彻一开口,话音还没落。
他就马上跳出来拍马屁。
哪怕是刘彻放一个屁,在他那里都是香的。
然后,舞阳侯樊市人迅速跟进,跟陈嘉一唱一和,玩起了双簧。
樊市人甚至公开宣称:陛下天命神授,躬行圣王之道,大臣士民,唯恭受诏命,以报君恩而已。
最开始,舆论跟文人,还喷过他们。
说他们没有士大夫勋贵的样子,只知道拍马求幸进,只差被划到奸佞的行列中去了。
在过去,这样的舆论和议论一旦成型,被打击的人,在民间几乎很难有什么好名声。
在面对这样的口诛笔伐时,也很少有列侯勋臣能招架的住。
因此,陈嘉跟樊市人,最开始也是战战兢兢,吓的半死。
但之后发生的事情,让他们两个连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在被人议论和抨击后,他们在民间的声望和名声,非但没有变坏,反而变好了。
他们家的家门口也没有被人丢臭鸡蛋。
反而,慢慢的被人们认为是忠义之臣,社稷肱骨。
老百姓的想法很简单——天子被证明了天命神授后。反对天子的,当然是跟老天作对,跟老天作对的人一定是坏蛋。
反之,则是忠臣义士。
况且。舞阳侯樊市人,那么大的罪名,都能被赦免,特许恩准以金赎罪。
这样还不感恩,用心给天子办事。那就只能说是——忘恩负义之徒。
陈嘉跟樊市人,于是惊讶的发现——拍马屁都能让自己的名声变好,甚至被称赞是忠义之士!
那还想什么?
往死里拍马、跪舔就好了。
然后,宋子候许九、中水侯吕青肩等人相继加入马屁精的行列。
更微妙的是,当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么个情况后,也都有些跃跃欲试。
在中国,永远不缺聪明人,更不缺给统治者捧臭脚的。
于是,紧跟着这些列侯们出来的拍马屁的,是一群儒生。
“陛下崇《诗》《书》之训。明先王之道,臣等谨为天下而贺……”
当此之世,儒家就是中国民族主义立场最坚定,最鲜明的学派。
公羊派的大复仇主义,甚至在全国范围内,为人广泛接受!
但是——
刘彻抬了抬眼皮子,愕然发现,这几位儒生,貌似是王臧、赵绾以及他们的师兄弟们。
王、赵两人,授业于当今儒家的第一名士鲁申公。
在儒家内部的地位。也还算是比较高的。
仅仅以名望来说,并不下与董仲舒、胡毋生。
但问题是……
“你们可是鲁儒啊……”刘彻在心里摇了摇头,对儒家的节草下限,再次有了新的认知。
但仔细想想。貌似鲁儒,尤其是赵绾、王臧这两位,就是出了名的嘴炮专家,东林党的祖师爷。
前世,这几位在建元新政的表演,让刘彻印象无比深刻。
在刘彻的认知里。这些家伙,大抵除了嘴炮弄权还有捞钱外,就已经没有别的优点了。
甚至,前世建元新政的失败,至少有七成责任,是因为这些家伙为了捞钱抓权,肆无忌惮。
嘴上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私底下,拼命的往家里捞钱。
结果被太皇太后窦氏抓个正着,一击就命中了武帝的要害。
让当初的刘彻看了,几乎以为发现了东林党的祖师爷。
所以,对这些家伙的跪舔,刘彻素来不怎么买账,甚至多次故意冷处理他们的拍马屁,装作没看见。
但鲁儒们,似乎有受虐倾向?
越鞭笞,他们就越跪舔。
就像当年秦始皇焚书坑儒,刘邦在他们的帽子里撒尿。
皇帝对他们越坏,他们就越死皮赖脸的往上凑。
现在,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情况。
刘彻对鲁儒一系的态度,一天比一天糟糕。
前不久甚至下令,要求将孔子嫡系子孙,奉祀君孔滕之子,孔忠全家老小,全部迁去朝鲜。
然而,鲁儒们却似乎颇有些‘陛下虐我千百遍,我待陛下如初恋’的劲头。
其脸皮之厚,节草之低,让人刘彻咋舌。
但,刘彻却根本不想要这样一批嘴炮专家跟君子治国派。
所以,他们的媚眼,算是抛给了瞎子。
刘彻甚至都没正眼看过他们,就将视线,转移到了不远处的董仲舒师兄弟身上。
相比鲁儒的变化,公羊派最近的行为,反倒更让刘彻上心。
随着墨家复苏,公羊派的儒生,最近开始玩起复古了。
他们捡起了早已经断绝了传承的秦儒的那套把戏,跟法家玩的不亦乐乎。
两者甚至在朝堂和民间,唱起了二人转。
法家这边讲:忠信敬上、清廉毋失、举事审当等五善五失。
公羊派就跟在屁股后面大唱赞歌,拿着自己的思想来解释这五善五失,说什么‘以此为人君则圣,为人臣则忠,为人父则慈,为人子则孝,君圣臣忠,父慈子孝,天下治矣。’
若仅仅是这样,也最多是个儒法合流的老套把戏——一百年前。在秦代,吕不韦主政时期,儒家就已经玩过这套把戏了。
问题的关键在于,公羊派。甚至连墨家的思想,也偷偷的拿了,塞了点放到自己的理论里,当成干货。
至于黄老思想跟杂家的理论更是难逃毒手。
譬如墨翟写的六患,《老子》的丙论。以及商君书的部分内容。
都被他们改头换面,加到了自己的论述中。
当然了,这些家伙也不敢做的太过于明目张胆。
所以,他们声称,这些是他们在研读了春秋,得到了圣人的微言大义启发,参考了左传的部分记载,于是,‘发先贤之微言大义,试论于当今天下’。
好吧。微言大义都出来了,
公羊派,在压力之下,终于迈出了这关键性的一步。
在竞争的刺激下,他们再次开启了儒家思想的法家化。
为什么是再次?
因为秦始皇统治时期,他们就这么干过一次了。
不过秦帝国的忽然死亡,让这一切的努力,全部打了水漂。(注1)
这让刘彻很感兴趣。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在自然界,生命了为了延续和生存。纷纷施展自己的能力,全力演化。
从最初的单细胞动物,演化成了如今地球上的丰富多彩的生态结构,甚至出现了人类这样的绝对bug。
而学派呢?
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缔造了一个中国历史上的不朽时刻。
诸子百家为了适应时代发展,解决天下在变局中面对的种种问题,各抒己见,从不同的方向,探讨一个终极的理想——天下大同。
由此演化出了儒法黄老墨名纵横等多种多样的思想派系。
今天,在被秦末战火打断了这一场伟大思想演化进程的今天。这一盛世,渐渐又开始冒出了苗头。
公羊派再次开始法家化,就是证明。
“欧陆的渣渣们,都能在中世纪黑暗年代,从希腊的思想中,涅槃重生,演化出自然、物理、化学、天文、地理,并细化出无数个学科……”刘彻在心里说:“没道理,中国人就办不到……”
生命能从最简单的单细胞,演化出多细胞,然后成为节肢动物,脊椎动物,两栖类、爬行类、哺**类。
最终,填满整个世界。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竞争。
没有竞争的压力和生存的迫切需求。
生命就会停滞不动。
譬如澳洲大陆的生命,几千万年,没有进化,一堆原始的有袋类在当地称王称霸。
而其他大陆上,有袋类早就绝种了。
这就是没有竞争,尤其是高强度的竞争带来的恶果。
生命如此,思想理论亦如此。
刘彻已经有些期待,未来中国的思想理论的演化结果了。
在这场他亲手掀起的竞争中,儒法黄老墨甚至蛰伏的杂家,各个大小派系,都必须紧跟时代发展的需求,和国家人民紧密联系,不断对自己的理论和思想进行翻新、反省、修改甚至新增,来适应社会发展,时代进步的需求。
跟不上节奏的,必然会被淘汰。
当你的对手进化的比你快时,你就不要指望,国家社会和统治者会愿意接纳你们的这些不合时代发展需要的东西了。
甚至,哪怕你已经在努力了,但若是没有你对手努力,或者演化速度上落后对手、方向错误,都可能导致被淘汰。
刘彻已经知道,他在这个过程中,应该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了。
这就是引导者和裁决者。
让这场思想演化和革命,向着正确的方向,而不是相反的方向前进。
要知道,不仅仅在经济界,会有劣币驱逐良币。
思想和理论界,也同样如此。
很多时候,不一定是优秀的正确的获胜。
看看隔壁家的三哥,还有后世欧陆中世纪的黑暗年代,你就知道,这是事实。
刘彻很清楚,历史总是在螺旋式上升。
人类过去犯过的错误,现在依然会犯,未来也同样如此。(未完待续。)
ps: 注:在秦庄襄王或者孝文王时期,入秦的儒家,就开始了最初的儒家思想法家化。
这一进程在吕不韦时期,达到顶峰。
秦始皇主政后,李斯就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
现在,我们能通过考古发掘出来的秦简窥见这一过程的激烈争辩和演化进程。
著名的云梦秦简中的为吏之道篇能发现一些预示这一演化过程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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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节 南越回归(1)【求月票】
虽然刘彻没有搭理赵绾、王臧等人。
但这些家伙,却一点灰心的意思也没有。
对鲁儒们来说:假如皇帝不亲近自己——那就肯定是跪舔的还不够彻底的原因。
所以,赵绾眼珠子一转,就又道:“今陛下,发先王之大义,述《诗》《书》所载之要,臣绾等恳请陛下,录诏明于天下,使天下士民,皆知陛下之志!”
王臧一听,自然也不甘落于人后,马上就奏道:“臣附议,另外臣以为,陛下今日所训,当著于竹帛,颁于太学,使太学子弟,皆能沐陛下之圣德,明知《诗》《书》之意……”
刘彻听了,差点一个踉跄,好险没跌倒在地上。
他们这么玩,让刘彻瞬间就想起了后世******oss讲话以后,底下一大堆的人回家就玩起了学习xx同志在xx会议上的讲话精神、深入贯彻学习xx同志讲话精神的梗。
脸颊稍微抽动了一下,刘彻毅然道:“可!”
没有那个统治者会拒绝这么好的事情,更不可能拒绝。
而这一幕,落在其他公卿大臣眼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了摇头。
老实说,对现在这么个情况,很多人都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方才不是还在说秦朝征越将佐的赏罚和历史定位问题吗?
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圣天子躬行大义,嘉大惠于天下’的结论了?
是这个世界变得太快?
还是我们反应太慢?
许多人悄悄拿眼睛瞪了一下舞阳侯、复阳候还有那群不要脸的儒生。
列侯们这么做,还情有可原。
但儒生们这么玩,就真是让人,无语的很了。
甚至有法家巨头在心里骂道:“卑鄙儒生,不知廉耻,居然出这样的下三滥招数……”
“为了考举,这些家伙,真是疯了!”
今年的考举,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从宫廷和丞相、御史大夫衙门传出来的风声。表明,今年考举的规模,将在去年的基础上再次进行扩大。
这次,不仅仅关东郡国的部分官职。也将由考举士子出任。
更关键的是,安东都护府,也有数百个职位,在虚席以待。
另外,第一批和第二批的考举士子。据说有可能会调往朝鲜、怀化等郡县,出任县尉、主曹、主薄甚至郡司马一类的关键位置。
因此,相应的,目前关中的位置,也会空出来许多。
据说,天子有意将他身边的一些亲信侍中与尚书郎,外放到关东或者安东历练。
这些位置的空缺,马上就引起了诸子百家的注意。
谁都知道,汲黯、颜异、张汤是怎么起家的。
若能有子侄混到天子身边去,那岂非是前途大大的好?
大家为此。这些天真是想破了脑袋,抓光了头发。
现在,鲁儒们毫无节草与下限的跪舔天子。
马上就让其他人,万分警惕起来。
“玩阴的是吧?”很多人都在心里冷笑起来。
道统之政,理念之争,从来就是不择手段。
既然,现在你们鲁儒放大招了,那就休怪我等无情了!
别以为你们屁股底下的那堆翔,我们看不到!
一时间,鲁儒把仇恨拉的稳稳的。
以至于很多人。都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他们甚至都快忘了——原来自己并不是很赞同天子方才的训话。
就是那些还记着这个情况的人,也很聪明的将这个问题忽略过去了。
考举在即,又一轮厮杀将起。
在这样的情况下。讨好或者说顺从天子的意思,是很关键的事情。
要是恶了天子,自己的子侄门人,到时候怎么办?
况且,这个问题也并非什么原则性的,绝对不能商量的问题。
天子的话。也确实有些道理。
左右不过是给一些死人死后哀荣。
死人是不会来跟活人抢官职地位和权力的。
勉勉强强,捏着鼻子,认了吧。
在这样的心理下,群臣纷纷拜道:“唯陛下能作威作福,臣等谨奉诏!”
倒是将军们多多少少,心里面有些别扭。
尤其是周亚夫、韩颓当以及俪寄。
“陛下……”周亚夫跟韩颓当的城府比较深一些,没有出来说话,但俪寄的性子,却向来比较直爽,他出列拜道:“陛下,今厚恩嘉故秦忠义之士,臣无异议,但是……”
“臣想请陛下,依此故事,厚葬当年平灭吴逆一战之阵亡将佐士卒,以国士之礼,嘉忠义之心,使天下皆知陛下之意!”
刘彻听了,当然不会拒绝俪寄的请求。
提高武人的社会地位,将殉国武人,作为烈士褒扬。
这是一个王朝想要对外扩张必须要做的事情。
“可!”刘彻对俪寄道:“曲周候即有这个心,那此事就交由卿来牵头处置吧!朕命卿为‘褒扬大夫’,持节清查天下郡国,死王事而无后嗣之将佐士卒,将此辈忠臣义士棺椁,迁入阳陵之侧,使其等与先帝同休,永享祭祀;另外,凡因王事伤残之士,也由卿牵头,组织官吏,前往慰问,曰:皇帝使使等敬问忠臣义士,有冤失职,使者以闻,会奏郡县,郡县不能决,奏于丞相!”
“自今往后,死王事者,皆照此办理!”
“为高帝忠臣,则陪葬长陵,为太宗忠臣,则陪葬霸陵,为先帝忠臣,则陪葬阳陵,为朕而死,则陪葬茂陵,具立碑覆旗,述其生平功绩,无名氏,其墓志铭曰:无名忠臣敬奉皇帝!”刘彻淡淡的道:“子孙后代,咸于万世,皆当奉朕之命!”
这才是刘彻想借这个机会,表达的政治目的。
同时也是他想将刘氏王朝的家天下。向刘氏即天下或者说汉室即天下转变的一个尝试。
想了想,刘彻补充道:“诸般杂费,皆自少府内钱出!”
要是走国库的话,先不说会不会加重百姓负担。丞相府那边估计也要跳脚。
俪寄闻言,却是大喜过望。
甚至周亚夫跟韩颓当等其他将军,也都纷纷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这个差事,实在是一个能比肩如今的那位凌烟阁使者岑迈一般的荣差!
旁的不说,这个事情。一旦做完,俪寄的名声和在军中的声望,马上就要膨胀无数倍,不知道多少将官士卒,要念俪寄这个人情。
将来俪氏子孙,更将受此福萌,起码能保三代富贵!
甚至靠着这个基础,出个太尉、丞相一类的俪氏子孙也未可知!
韩颓当跟栾布两人互相看了看,然后,立刻就争相出列道:“陛下。臣等请与曲周同理此事!”
这个功劳,这个福萌,太大了!
这首倡之功,既然已经没了,但这具体事务,却无论如何也要参与进来。
不然,只有俪寄一人在办,等他办完这个事情,天下郡国的将佐士卒眼里岂非只有姓俪的了?
大家的子嗣去地方任职或者统兵出战时,下面的司马校尉要是问起这个事情来。多尴尬?
所以,绝对不能让俪寄独吞这个美事!
想清楚这一点后,其他将军列侯们也纷纷拜道:“臣等亦请陛下,许臣等为天下忠臣义士略尽绵薄之力……”
最起码。这个事情的办理人员的名单上,大家要露个脸,刷个声望。
刘彻看着这个局面,笑了起来,挥挥手道:“卿等忠心王事,朕岂无不准之理?”
“就以曲周、弓高、俞候等各为褒扬大夫。将军列侯等,为赞礼使者,以丞相亚夫为首,督办此事!”刘彻看向周亚夫,道:“丞相,此事,朕就交给丞相去统筹规划!”
周亚夫闻言,立刻就拜道:“诺!臣谨奉诏!”
这也算是天上掉了馅饼,砸到了自己的脑袋上了。
俪寄看着这一切,心里面,虽然多少有些不爽,但想想自己捞到的好处,貌似也已经挺多的了。
最起码,这个事情办完后,天下人应该就不会再拿着自己的黑历史到处说自己了吧?
子孙后代,应该也不用受自己拖累了。
这样想着,心里面倒也舒服起来了。
于是,俪寄跟着其他同僚,一起拜道:“诺!臣等谨奉诏!”
……………………………………
一边的南越王赵佗,旁观着这一切。
正因为是个旁观者,所以,他看的很清楚。
“汉朝的这个少年天子的权柄,又加强了……”赵佗在心里感慨着。
经此一出后,尤其是这个将天下死王事而无后嗣之忠臣义士棺椁骸骨陪葬帝陵的决定一出。
这汉家天下的武人,恐怕从此以后上了战场,还没开大,士气就要加三成。
假如说之前,赵佗还觉得,凭借天险和气候,能与汉军有来有回。
但如今……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汉家已得人和,可做天下王!”
赵佗太清楚,当军队士气高涨后,会发生什么情况了。
当年的秦军,怎么吊打东方列国的,现在的汉军,大抵就能怎么吊打全世界。
恐怕就是北方的匈奴,在这样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士气高涨的军队面前,也要跪下来喊爸爸。
南越兵就不要摆到台面上来了。
“看来,寡人现在应该考虑,如何体面的让南越社稷得以存续了……”赵佗在心中思索着。
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向来识时务。
既然南越注定不可能再维持**。
那么,就应该主动放弃**,转而寻求更好的优待以及厚遇。
就像当年的吴苪做的事情那样。
吴苪这个对头,虽然活着的时候,让赵佗很不爽。
但吴苪死后,赵佗还是很惋惜的,甚至派出使者吊唁。
这是因为赵佗觉得,吴苪能进能退,可谓大丈夫!
长沙王国也因此存续下来,直到不久前,才因为绝嗣而废。
讲道理的话,寻求一个如同长沙吴氏一样的政治待遇和地位,应该不太难。
而且,赵佗觉得,自己的筹码,比吴苪多多了!
他有南越国的庞大国土,良好的基础建设还有忠诚可靠的军队做筹码。
就算是谈一个半**的待遇,也不是不可能。
但,赵佗知道,他必须把握时机,抓住机会!
君王的心思,如同南海翻滚的波涛,假如不能抓住机会,一旦机会失去,君王的耐心耗尽或者,根本不需要耐心耗尽,只要好感失去,那这个事情就可能会棘手的多!
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想到这里,赵佗就下了决断!
他毅然拜道:“臣,南越王佗,叩首百拜陛下!”
“陛下躬行仁义,顺应天命,行三王之路,做圣王之行,不以臣卑鄙,老臣虽远处南国,不明于礼乐,然亦为陛下之圣德而五内俱感!”
赵佗抬起头来,让自己的随行大臣,抬来一个箱子,然后打开它,再恭敬的道:“老臣即蒙陛下不弃,不以臣久处蛮夷荒服之地,仍以诸夏之臣礼遇之,老臣岂能无动于衷?”
“此南越国之户籍图册……”赵佗匍匐在地上说道:“愿献陛下,以南越山河,永为汉疆,南越上下官吏臣民,世世代代,愿为陛下臣民!请陛下收臣图册户籍,遣官吏博士,督导南越国政!”
刘彻惊讶的看着赵佗。
在心里为他的这个举动而诧异。
虽然,他在这骊山这么干,有一半的原因,就是要统战。
但,赵佗这么快的上路,还是出乎刘彻意料的。
要知道,后世****跪台办,跪了一万年,也没跪出什么成果。
他这边都没跪呢!
只是稍稍释放了善意,表明了态度,这南越就臣服了?
这让刘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他却没想到,这是古典时代的中国。
中央帝国,****上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中国。
在这个时代,地方割据政权,从来只有两条路——要嘛乖乖的臣服中央,接受天子的管辖;要嘛去死!
除此之外,并无第三条道路可行。
所以,一旦中央王朝崛起,一切地方割据政权,立刻都要烟消云散。
臣服中国天子,尚且可做个安乐侯,恭顺王。
企图顽抗到底?
只有死路一条!
赵佗何等人杰,当然很清楚这一点,也很明白,这是大势所趋。
是无法逆转和不可改变的大趋势!
除非匈奴立刻入侵,并且打败汉军,重新占领河南地区,不然,南越也好,闽越也罢,最终都要被中国大兵灭亡。
既然如此,为何不抢先表示好意,换一个更好的结局和更好的待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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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一节 南越回归(2)
“南越王深明大义,朕甚为欣慰!”刘彻也懒得去想到底赵佗为何这么快就跪了的问题,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也抓住!哪怕涂了毒药也得吞下去再说!
“其赐王旌旗节符,朝服冠冕,如长沙故事!”刘彻想了想,又道:“其册南越王世孙胡为南越王太孙,以台候绢为南越王世孙少傅!”
赵佗闻言,微微一愣。
台候梅绢?!
久远的记忆,重又浮上心头。
梅涓是越人中的英雄,同时也是汉家天子钳制南越与闽越的王牌。
自汉室定鼎以来,梅绢就常年驻守在台岭,震慑南越与闽越。
梅绢统帅的军队,上可越横浦关,入闽越,下可走台岭,入南越。
他扼守在此,为汉家看门将近六十年。
无论是在南越,还是闽越,其国中都有无数人为他立祀,如同神明一般膜拜。
这是因为,梅绢的名气和战功,为吴越族群中的当之无愧的第一。
他曾经跟高帝并肩作战,共入关中,灭亡秦庭,也曾受命于楚怀王,受封二十万户候,更曾统兵北上,与项羽会猎于江东。
即使如今,梅绢已八十多岁。
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猛虎虽老,余威尚在。
这样一个英雄豪杰,一旦进入南越,想必,就绝不会老老实实做个王世孙少傅。
人家有名望,有地位,有实力,还有大义名分。
必然很快就能在南越国内拉起一个亲汉的派系出来。
甚至都不用去考虑太多。
赵佗觉得,自己的那个孙子赵胡,都不用别人怂恿跟鼓动,保准成为这个派系的领头羊。
不过……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南越的疆域,本就是始皇帝下令,要求征服和并入中国疆域的土地。
如今,完璧归赵。也是应有之理。
更何况,赵佗已自感自己时日无多了。
能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子孙后代。奠下万世富贵之基,就已经是个很不错的结果了。
不然,以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恐怕一旦自己蹬腿,南越社稷和江山。马上就要倾覆于内忧外患之中。
赵佗很清楚,自己的孙子赵胡,不是什么开拓之主,甚至守成之君,都够呛。
这样想着,赵胡就伏地谢道:“老臣谨奉诏!”
这让其他百官列侯勋臣看了,无不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许多人心里,更是一声:“卧槽!”
自高帝以来,游离于中国之外。割据一方,在吕后时,为患边关,在太宗时,曾称帝用黄屋左纛,霸气凛凛的自号‘南越武帝’的赵佗就这么降了?
逗我吧?!
虽然,赵佗入朝,就已经代表了南越王国会选择臣服长安,从外藩变成内藩。
但是……
不是应该先来演上几出戏吗?
譬如说,赵佗先到长安。感慨中国富强,天子圣明,孺慕之心油然而起。
自己等人再在旁边趁机劝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于是,赵佗幡然醒悟,上书天子,请为内臣,永为汉奴婢。
这样,天子得利。自己得名,而赵佗得实惠,三方皆大欢喜。
这剧本原本不就应该如此吗?
怎么忽然之间,就跳过了这些程序了?
这让许多原本准备刷声望的家伙,大失所望,在心里愤恨不平。
多么好的一个捞取资历、名声跟功劳的机会啊!
“这南越王,果真夷狄,不知变通啊!”有人在心里跳脚。
但他们哪里知道,这才是赵佗想要的。
这个好处,给了汉家大臣,譬如某个文臣谋士贵族,那固然可以给赵氏留下点香火情,往后在朝中也有人能罩着。
但,曾经在秦始皇身边侍从左右的赵佗,更清楚。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靠山和最粗的大腿,除了天子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讨好刘家皇帝,在其心中留下一个恭顺懂事的形象,远比交好几个文臣贵族更加实惠。
有刘氏皇帝在上面罩着,他的子孙后代,就会无忧无虑的过上世代富贵生活。
反之,几个大臣贵族的交情,在真正关键时刻,有屁用?
皇帝该治罪,还是会治罪。
当然,更重要的事情是——赵佗已经确认了,中国如今的这个年轻天子,能读懂他的这个举动的意思:我们赵家可是放弃了很多,为陛下文治武功,增光添彩。
这投桃报李,陛下可不能忘啊!
不然,赵佗也不会选择这样直接,毕竟,要是中国天子笨一点,读不懂他的意思,他岂非是把媚眼抛给瞎子了?
再抬头微微一瞥撵车上的天子。
天子果然是一副龙颜大悦的模样。
这让赵佗立刻就喜不自胜,心知自己已经赌对了!
这以小国侍大邦,决策很重要!
想当年,战国之时,卫国果断无节操跪舔秦廷。
因为跪的及时,舔的得当。
所以,秦虽并吞六国,但任留卫国社稷,保卫君富贵。
像其他什么鲁、郑、宋这样的国家,不识时务,于是,甚至都不需要秦人动手,其他列国就将这些王国夷灭。
在目前的情况下,赵佗既然选择了内附,以保子孙富贵,自然就会学当年的卫君榜样了。
抱着这个想法,赵佗就再次拜道:“老臣再请陛下,遣博士官吏,督导南越上下士民,教之以中国礼仪、制度、王化!”
这老刘家历代不就最爱这一口了吗?
果不其然,赵佗就听到,撵车上的天子,龙颜大悦,微笑着对他道:“南越王之请,朕岂无不许之理?”
“请太常遴选儒法黄老,诸子百家各派名望博士,轮流前往南越,宣讲先贤之书,明教中国制度!”
太常窦彭祖立刻出列拜道:“诺!臣谨奉诏!”
“丞相,请收南越王所献地图户籍,录入丞相府……”刘彻又道。
“诺!”周亚夫满脸欢喜的出列拜道。
南越献土,这是周亚夫自任为丞相以来的最大事件。
有了这么个闪光点在,哪怕百年后,他去九泉之下了,太宗与先帝问起来,托付给他的江山社稷与幼主如何,他也能拍着胸膛,给出一份完美答卷了。
青史之上,更会在他的传记记下一笔:亚夫为相,南越来献,海内混一。
这对周亚夫,简直就是天籁!
“南越王请上前来……”刘彻端坐在撵车上,微笑着说,又朝江都王刘阏招手:“江都皇弟,也请上前来!”
等这两人,走到撵车前,刘彻指着自己的弟弟,对赵佗问道:“南越王请看,吾弟何如?”
“江都王仪表堂堂,进退有度,可称君子矣!”赵佗看了看刘阏,拜道。
对这个江都王,赵佗自然听说过一些他的事情。
据说,此人乃如今汉家天子胞弟,在其诸多兄弟中,素来与天子最亲。
汉家历代天子,也多有一个捧起一位兄弟,向天下昭示,天家有爱的传统。
太宗有淮南厉王,先帝有梁王。
如今这位就有江都。
赵佗自然也是个聪明人,他当然知道,汉家天子,不会无的放矢。
他更听说了,如今江都王,王后失缺!
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
历来,刘氏都有将某一部分的区域大权,交托给自己的手足兄弟的传统。
太宗时期,淮南厉王就曾经负责三越之事,曾帅师伐国,灭亡南海。
先帝时的梁国就更不用说了。
兵甲之强,在诸侯王中堪称顶级。
如今,更是隐隐有了汉家宗伯的地位。
他的一个儿子甚至已经坐稳了未来朝鲜王的位置。
自然,江都王的王后位置,就成了无数人觊觎的目标。
这样想着,赵佗立刻就道:“老臣恰有一孙女,年方二八,温柔贤淑,堪称佳丽,若江都王不弃,愿许王为枕席之妾!”
刘阏闻言,虽然有些不太乐意,但,皇帝哥哥已经打过招呼了。
他再是不愿,也只能捏着鼻子,在表面上作出一个乐意至极的模样,长身而拜:“老大人在上,请受阏拜!”
赵佗闻言,哈哈大笑,道:“贤婿无须多礼!”
能捞到一个江都王后,日后有江都为奥援,自己的子孙,基本无忧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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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二节 远航(1)
朝鲜,仁川港。
今天,港口的码头之上,来了四艘怪物船。
为什么说它们是怪物?
因为,它们的模样,简直是前所未见的庞大和可怕。
它们虽然没有身旁的几艘楼船战舰的庞大。
但也远超了其他舰只的身躯。
长度足足有七八丈,宽越两三丈,停靠在码头上,就如同一只来自深海的怪兽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但,这些怪物船,跟以前经常出现在码头上的汉家楼船不同。
它们全部取消了楼船的女墙与楼层。
但,这并没有让它们变得渺小。
反而,使之显露出了一种海上霸王,无敌舰船的威风。
这是因为,在取消了楼船的臃肿女墙和楼层后,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桅杆取代了这些东西。
四根巨大的桅杆,矗立在这些怪兽的船身之上。
巨大的风帆,虽然降落了下来,但是,任何行人,只要看到这些桅杆,就能知道,这种船只,拥有在大海上迎风破浪的能力。
它,完全是为大洋而设计的新一代汉家主力舰船。
“君侯,此乃楼船衙门的全新精锐战舰!”徐季带着陈蟜,站在一艘怪兽的甲板上,骄傲的对后者介绍:“此船,乃由江都国船厂所造,由楼船衙门抽调齐鲁吴楚各国一流工匠,以陛下之意,建造而成,乃是当今天下,最适合于航行大海的船舶!”
在楼船衙门成立后,楼船上下,就负担起了齐鲁-辽东-朝鲜的近海巡逻、护航和运输任务。
在经过了长久的实践后,楼船上下,都知道了,旧有的楼船,只是一种设计在内河航道进行作战的船只。
它在大洋上的表现,并没有内河那么出色。更没有想象中的可靠。
至今,已有数艘楼船,在近海遭遇风暴或者潮汐沉没。
落水而死的士卒将官,数以百计。
因此。楼船衙门开始迫切的需要一种全新的,适合在大海航行的船舶。
于是去年正月,经楼船上报,天子批准,在江都国。开始设计建造这种全新的大海战舰。
在设计之初,这种战舰的设计目标,就是用于大海远航的。
在最开始,设计很不顺利。
毕竟,中国从来没有过设计一种专门用于海洋航行的舰船的经验。
但,随后天子插手了这个事情,下诏命令,在楼船的基础上,去掉一切不必要的建筑和结构,并且要求改良船体结构。以适应海洋波涛翻滚,气候多变的自然环境。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这么一个怪兽战舰。
这种全新的战舰,是诸夏第一种,专门针对海洋环境,而设计的舰船。
它参考了楼船衙门反馈的楼船在海洋中的一切不良反应,针对性的作出了各种适于大海航行的设计。
譬如,它的四面风帆,以硬布为帆,一旦驶入大海。迎风而动时,速度比旧有的楼船要快接近三分之二,满帆之时,速度更是快如奔马。
自江都到朝鲜。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
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
然而,即使如此,这种战舰,也只是实验船。
一共只制造了四艘,也只会制造这四艘。
楼船衙门的意思是,用这四艘。来实验自己的设计是否合理,然后根据实践使用反馈的建议,不断修改和完善。
最终目的,是要制造出一种能横跨大洋,远抵数千里外的远洋舰船。
在听说了陈蟜打算去那倭奴之国看看的想法后,徐季的叔父徐焊,立刻就命令,将这四艘刚刚完成了海试的舰船调来朝鲜,参与这次的远航。
目的就是借此机会,考验设计,是否符合现实需求。
毕竟,朝鲜与那倭奴之国在距离上,不近不远。
既可以说是在近海,也能算得上远洋。
当然,最重要的是——
楼船衙门的这次行动,还负有寻找秦始皇派遣的徐福舰队到底去了哪里的任务。
当年,徐福带领三千童男童女,以及一支庞大的舰队,出海寻访神仙,求取不死药。
出海之后,就不知所踪。
这个事情,想不让人关注都难!
要知道,徐福舰队,可是携带了大量的珍宝器物以及黄金珠玉。
若是找到他们,取回那些财富,楼船衙门的经费就有指望了。
而且,徐季很清楚,自己的叔父的野心。
楼船将军,可不想只在内河里面逞威风,或者当个渔夫,在黑水里抓鱼。
楼船上下,也不甘混吃等死。
上上下下,数以万计的将官士卒,都渴望着能找到一个新世界。
一个只有楼船衙门才能前往和征服的新世界。
即使退一万步,那也要找到前往身毒的航路,并且打通这条航道。
目前南越王就在长安,楼船衙门上下,对南越内附,寄予了厚望。
都想着借此,打开一条前往身毒的航路。
大家的想法很淳朴——彼能来,我亦能去。
身毒商人既然能来到南越,那,没道理,中国的楼船,去不了身毒。
一旦,这条航路被开拓,楼船上下,马上就要发大财!
上上下下的腰包,都要给撑爆。
所以,如今的楼船,可谓是干劲十足。
当然,这些事情,徐季不会告诉陈蟜。
徐季一副‘我办事,君侯放心’的模样,慷慨激昂的将这四艘新型战舰的优点,一一阐述给陈蟜听,很多地方,自然免不了夸大——反正陈蟜也听不懂。
陈蟜,当然不懂航海,也不知楼船的事务。
他甚至在今年以前,都不知道,百姓每日三餐吃的是什么。
但年轻人,脑洞很大。
陈蟜听着徐季不断吹嘘这些新型战舰怎么坚固,怎么快速,怎么强大。
心里面也被说得热血沸腾。
而且,他仔细观察了这批新型战舰,实地考察后,也觉得,这样的大船,确实非常可靠。
落在甲板上的那些巨大风帆,更是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本都尉决定了!”陈蟜抚摸着甲板上粗大的绳索,对徐季道:“吾将与舰队一同远航,去那倭奴之国!”
在陈蟜想来,这新型战船,又大又坚固,徐季又吹的天花乱坠,而且那倭奴之国与朝鲜相距也不是太远。
韩国的蛮子都能划着小舢板,顺着洋流飘过去,抓了倭奴再飘回来,没道理,如今又了这样雄壮的大船,强大的舰队,自己还到不了!
更重要的是——亲帅舰队,远征数千里,直抵八荒之外,不在记录的异域夷狄之地。
这可是前无古人的伟大征程。
日后史书上,岂能不留下他的名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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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三节 远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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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蟜的话刚刚说话,他正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徐季忍不住提醒他道:“君侯不可,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侯天家外戚,何等贵重的人物?岂可轻涉其险?”
陈蟜却沉浸在建功立业的幻想之中,哪里听得进这些劝告?
他大大咧咧的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都尉这话有些言重了……”
“吾虽外戚,但也是陛下之臣,为陛下效力,此吾夙愿也!”陈蟜一脸正色的说道:“自古统兵,岂无意外,自来怀化,吾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愿为陛下效死而已……”
在陈蟜眼里看来,这徐季大抵是想要独吞这帅师伐国,万里远征的功劳!
这怎么能行!
你们老徐家的良心真是坏透了!
难道我堂堂外戚,生来贵胄,立下功劳,还会少了你那一份不成?
徐季听了,却是脸颊有些抽搐,感觉心都要碎掉了。
陈蟜要出海?
这绝对不行!
万一路上掉了跟寒毛,回头东宫太皇太后还不把老徐家整个都撕了?
东宫要是发起飙来,区区一个松滋候,楼船将军,还不够她老人家塞牙缝的。
就算东宫不怪罪,太长公主也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存在啊!
此刻,徐季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自己,为什么刚才要急着炫耀,忙着吹嘘。
现在,可真是糟糕透顶了!
“君侯忠义之心,卑职佩服……”徐季想了想,拱手赔笑道:“只是,君侯大概有所不知,这海上行船,比之陆上乘车,更加颠簸,海上风浪大,一般初次乘船之人。走不了百里,就要上吐下泻……”
“且君侯何等身份?犯不着以身涉险,去吃这等苦头!”
“陆上乘车?”陈蟜眨眨眼睛,不太明白徐季的意思。
在陈蟜看来。乘坐马车,并不颠簸啊!
他从小到大,就不太明白,颠簸这两个字的意思。
“我从长安去怀化,几千里也见怎么样啊……”陈蟜在心里腹诽着。
然后。就果断的对徐季说道:“都尉不用再劝了,我意已决!”
“为陛下效死,这是为人臣的本分!”陈蟜大义凛然的说道:“若连小小苦头也吃不得,吾将来何以为陛下分忧,做社稷栋梁?”
徐季一脸无语的模样。
“这二世祖到底怎么想的……”徐季在心里思索着。
本来,他是想很好的。
二世祖什么的,稍微用点苦头吓上一吓,大抵就会知难而退。
可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二世祖居然不怕吃苦了!
难道他就不知道,海上航行,是比车马颠簸更甚的苦差?
一个三十岁的魁梧大汉。倘若是第一次乘船远航,用不了几百里,整个人就会从早吐到晚。
就算是适应力强的,也会成天无精打采。
以陈蟜的体格和身体素质,徐季实在是怀疑,他在海上,怕是连三天也呆不下来!
但此时,即没有何不食肉糜的典故,更没有‘原来飞机也可以坐这么多人,我一直以为飞机只有两三个人坐呢’的感慨。
徐季也就根本想不到。顶级的二世祖,贵二代们从小到大,过的究竟是怎样的生活。
他压根就不清楚,似陈蟜这样的人。吃穿住行,都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甚至不是他这样的官二代,可以理解的。
陈蟜见徐季一脸震惊的模样,顿时就深深为自己的机智感到自豪。
“任你狡猾似狐,也逃不过本君侯的掌握!”陈蟜甚至得意洋洋的想着。
在这个安东都护府内,能管教他的人。有且只有三个。
平壤城里的朝鲜君,新化城里的安东都护府都督,崇化城里的大兄。
其他人,无论身份地位还是爵位官职,都远不如他。
“都尉,吾的意思,都尉可明白了?”陈蟜板着脸下令:“快去准备粮食饮水还有罗盘吧!”
在怀化这么久,陈蟜当然没闲着,很是恶补了一些常识,兼之要出海,他也请了几位楼船将军衙门的官吏,了解过出海要准备些什么。
粮食、水还有罗盘,是航行的必备品,而且要备足。
至于人手?
陈蟜倒是早就搞定了。
前不久,长安来了个使者,先逮着他骂了一顿,削了一千户封国食邑,然后回头,就丢下了一大堆的政策和好处。
靠着这些政策与好处,陈蟜从新化城里,拉来了几百名护濊军的精锐。
靠着这些精锐,吊打那倭奴之国,应该是绰绰有余。
加上这四艘战船的水兵以及配备的士卒,整个远航舰队,拥有了差不多两千人的武装力量,其中,起码有一千久经训练的战兵。
这样的力量,哪怕是放在长城防线那里,也属于高配了。
长城的许多关卡和县城的驻军,都不一定能有几百人!
至于去哪个所谓倭奴之国,以陈蟜想来,应该是轻松加愉快的。
徐季闻言,却是缩了缩脖子,心里面真是苦的仿佛连胆汁都流出来了。
“难怪长安人都说,防火防盗防二陈(陈须陈蟜)……”徐季在心里懊悔不已。
但是,显而易见,自己若是继续劝阻下去。
以这个二世祖过去的脾气,就算不撕破脸,恐怕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拦不了这个家伙!
人家现在身上可是有天子诏在身的。
就算命人把自己拖下去,狠狠的抽上一顿鞭子,那也不为过!
“唉!”没有办法,徐季只能叹道:“若君侯执意如此,请君侯将卑职也带上……”
本来,徐季是压根也不想参与这次远航的。
那倭奴之国,虽然据说与韩国离得挺近的。
顺着洋流飘过去,也用不了几天。
按距离看,大概也就几百里,一千里的样子。
而且。据说,海面还算风平浪静,夏天以后,就很少起风暴。风向也偏南。
但是,正如徐季自己所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大海永远是不可揣测的。
前一秒还是风平浪静,后一秒,就可能天翻地覆。掀起无边巨浪。
常年在海上航行,徐季很清楚,哪怕是沿着海岸线走,都可能遭遇不可预知的危险。
更何况,这四艘船,只是看上去很好而已。
究竟可靠不可靠,并未经过实践。
万一出点事情呢?
这大海上一旦出事,可是要死一船的!
但,没有办法。
隆虑候执意要亲往,拦也拦不住!
若这位陆上出点意外。自己这个没有一起去的家伙,恐怕就要被东宫跟大长公主吊起来,挂在长安城头泄愤了。
家中父老妻小,更是要被连坐。
所以,唯有跟着这位二世祖一起去,在路上小心伺候和照顾,同时,祈祷老天保佑,一路顺风平安。
这样,即使万一出事。有自己在旁,多少可能挽回一二。
就算最后事不可为,自己跟着陈蟜一起葬身大海。
这随死之人,东宫跟太长公主。应该就不会追究了。
陈蟜却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对徐季道:“都尉愿往?本君侯当然答应!”
陈蟜自也不是什么真的不学无术的家伙。
实际上他还是很聪明的。
只是长期以来,养尊处优,天赋都点到了吃喝玩乐上面去了。
但他到底年轻,现在洗点重来,虽然有些晚了。但却还不算迟。
加之在怀化亲自处理事务,慢慢的刷了一些经验,这样,他也渐渐学会了一些笼络下属,拉拢团队的本事。
尤其是被他哥哥陈须暴打后,他一夜之间,就成长了许多。
明白了很多道理,起码,知道了,世界不会围着他转。
想要成功,就要多拉同伙,多建关系。
这徐季,作为仁川港的负责人,在未来,更是倭奴来源的保证,陈蟜自然知道,此人要拉拢。
只是,这两个家伙此时的思路,完全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一个想的是,要怎么解衣衣之,推食食之。
把这徐季当成了给自己练手的对象。
在跌跌撞撞中,开始模仿和学习,身为一个上位者的基本技能。
而另外一个则是早已经知道,这个事情的残酷与黑暗的官二代,只想着怎么平安无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两个在接下来几天,各自对牛弹琴。
一方心里面想的是:你怎么就这么不识趣呢?难道我的方法有错?不对啊,我都是照着书上来的!
另一方则天天在心里纠结:这隆虑候怎么就不听劝呢?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了舰队出航的那一天。
而这一天,恰好是刘彻在骊山下,与赵佗把手言欢,定下了让刘阏迎娶赵佗的孙女,赵胡的妹妹的婚约。
这一天,在仁川港的诸人当然不知道,长安城发生了如此重要的事情,困扰了汉家几代人的南越问题,迎刃而解。
中国的大一统之路,在中断了六十年后,再次重启。
但仁川港的官吏百姓的心情,跟长安,却是相同的。
庞大的舰队,依次升帆。
首先驶出港口的是两艘作为护航和领航作用的楼船。
这两艘楼船,将带领舰队,沿着朝鲜王国的海岸线,一路东行,绕过朝鲜半岛,抵达韩国的深川港。
这里同样是一个汉军楼船舰队的驻扎地。
虽然很小,甚至只有两艘艨艟驻扎在当地,作为中国在韩国的象征性军事存在而存在。
但韩国那些前往倭奴之国的人,却基本上都是从这深川港出发,前往倭奴之国的。
在这里,按照约定,韩王会派遣几十个向导,与舰队会合。
舰队在深川补充饮水和休憩后,将在韩国向导的引领下,跨越韩国人俗老所说得所谓‘鲸川海’,抵达倭奴之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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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四节 第远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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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蟜带着自己的家臣仆从,登上一艘选定好的新型战船。
现在,陈蟜已经知道,自己脚下这艘巨舰的名字——福船。
据说,这是一位少府的工匠命名的。
因为名字取得实在太好了!
一个福字,即拍了上面的马屁,也让下面的水兵和将佐,非常满意。
常年出海的人,当然清楚,大海的可怕和伟大。
谁不希望,自己的舰船,能有福气,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呢?
所以,这种汉家的第一种专门航海舰船的名字,就这么被定下来了。
虽然这个名字不炫酷,也不霸气。
但,楼船衙门,自成立以来,就是汉家最迷信的一个衙门。
就连在内河巡视,舰船出港前,都要请方士祈福,或者集体给灌口二郎上香,祈求保佑。
船厂作坊里的规矩,也多的让人瞠目结舌。
就连每安装一个龙骨,都要请人跳一回大神。
而且,随着楼船衙门成立的时间越久,这种迷信的思潮影响就越重。
发展到今天,楼船各大舰队驻地,每次派船出海,执行任务,舰船上的将官士卒,都必然要先请人卜卦。
卦象要好,要吉利,才肯出航。
不然,就各种撒泼打滚,能拖就拖。
就像这次出航,本来,预定的日子是前两天。
但是,当天卜卦的时候,龟甲没有表现好,于是,舰队上下的军官和水手,马上就全‘病’了。
就这么拖,一直拖到今天,卜卦的龟甲,给力了一回,大家这才高高兴兴的准备出航。
陈蟜虽然没有这么迷信。但是,这个福船的名字,在他看来也是很不错的。
尤其是,当整艘巨舰。升起风帆,缓缓驶入大海,舰首溅起无数的浪花时。
陈蟜就深深的感觉,这福船的名字,真是取得太好了!
而且。福船驶离港口的姿态,在陈蟜这个角度看上去,真是让人无比赏心悦目。
陈蟜感觉自己,一下子就爱上这艘巨舰。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血液都有些沸腾了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
陈蟜在心里非常奇怪。
有生以来,他从未出海,也从未见过大海的英姿,最多,只是在陆地上,远眺海上的波涛。
但。当他乘着脚下这艘巨舰,踏入大海的那一刻。
陈蟜感觉,自己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觉醒了,让他感觉热血沸腾,再看着那巨大的风帆,迎着季风,向前缓缓加速。
这让陈蟜从骨髓深处,都发出了一声了舒服的呻、吟。
此刻,陈蟜感觉。自己好像,天生,就是属于大海的。
舰船缓缓驶出码头,进入大海。
阵阵波涛。拍打过来,打在船舷,整艘巨舰都不由自主的晃动了一下。
陈蟜有些不太适应,几乎差点跌倒在甲板上,好在身旁的家臣连忙扶助了他。
“君侯,若有不适。现在下船还来得及……”一旁的徐季见状,马上就喜笑颜开的上来说道。
只要这个爷爷赶快下去,那自己也就不用冒着生命风险,跟着他一起去冒险了。
但岂料陈蟜在站稳了身子后,咧着嘴笑道:“下船?我为何要下船?”
他理了理自己身上的甲胄和佩剑,站上船头舰首的甲板,看着脚下的蔚蓝大海,波涛翻滚,狼花四溅。
福船的风帆张开,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楼船。
他抬头眺望远方的无垠大海。
这蔚蓝色的世界,此前,从未被人类征服。
但此刻,脚下的这艘大船,却似乎有着能踏波劈浪,直到世界尽头的能力。
陈蟜尝试着张开双手,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海面上传来的空气。
腥臭之中,带着些清香。
那是生命的味道,是大海的呼唤!
回首在望。
身后,庞大的舰队,依次出港。
另外三艘福船,紧随其后,巨大的风帆,冲向天际,如同雄鹰一般,张开了双翅,仿佛传说中的鲲鹏,要将这大海征服。
无数的艨艟舰船,则像游鱼一般,护卫在福船左右。
整支舰队,在广阔的海面上,组成了汉军楼船衙门经典的雁型编队。
这种编队的特征就是,整支舰队,会跟大雁一样,组成一个人字形或者之字形的队伍。
通常以旗舰,作为领航。
这样的大型舰队,在海上一旦遇敌,整支舰队,马上就能将火力和速度发挥起来。
更重要的是,它非常适合接舷战。
但,在不懂海战的陈蟜眼里,这种舰队的气势,简直是威风的不要不要的。
它比陈蟜过去看过的所有汉军的集群冲锋和步卒方阵,在气势上、威风上和观赏性上要强的太多太多。
让陈蟜心悦神怡,感觉无比良好。
甚至就是舰船随着波涛的翻滚而晃动带来的颠簸,也让他有些感觉仿佛在床上与无数美人嬉戏一般。
“本君侯感觉,前所未有的好!”陈蟜哈哈大笑:“本君侯甚至感觉,吾生来,就该是属于这大海的!”
海洋一望无垠,无边无际,充满着种种神奇,种种未知,种种奇迹。
此时此刻,陈蟜甚至感觉,哪怕一辈子待在船上,指挥这样的庞大舰队,远征数万里,伐国灭族,也是极好的。
徐季舔了舔舌头。
他想起来,楼船衙门内部传说过的一个事情。
“有些人,对海洋畏之如虎,一上船就上吐下泻;但有些人,却生来就是属于大海的,他们是大海的娇子,被海神和龙王宠溺之人,他们乘船入海,就跟游子归乡,孝子遇母一样,不仅不会有丝毫不适应。更加不会有什么畏惧和惧怕,他们生来就是海的主人!”
这位汉家外戚,皇后之兄,含着金钥匙出生。在今年以前一辈子都没见过大海,更不知海洋模样的二世祖会是海的宠儿?
徐季脸上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但,接下里的事实,证明了徐季的猜测。
舰队循着朝鲜海岸前进,然后。绕过一片悬崖,进入韩国海域后。
陈蟜依然是活蹦乱跳。
他甚至整日整日的待在甲板上,似乎爱上了这航行的事情。
他跟水手请教船舶的常识,向风帆的瞭望员跟辨别方向的军官,询问怎么在海洋上辨识方向,测算风速大小,就算偶尔闲下来了,也蹲到某个角落里,看着大海,拿着钓竿钓鱼。日子过的潇洒无比。
反倒是徐季自己,特别不争气,出航后三天,就病倒了。
整个人躺在船舱里,一点力气也没有,更没有心思去管陈蟜到底在干什么了。
这样,又过了几天,舰队终于抵达了汉军在韩国的楼船基地——深川港。
深川港,是当年汉军灭亡了卫满朝鲜后,当时的马韩王。现在的韩王萁准上书请求王师入驻的港口,因其直面大海,两面有深川,故此得名。
深川港的位置很不错。港口两面环山,风景优美,任何陆上的敌人,都只能从一个方向过来。
至于海上的敌人,则要先摆平,在深川港前的那些岛屿上的军队——未来一旦发生战争。楼船衙门会立刻运输军队,驰援深川,这深川港前的几个岛屿,到时候就是屏蔽深川港汉军的屏障。
舰队进入深川港后,早就在这里等候的韩王萁准,就带着韩国的贵族和大臣们,以及他们的子女,包围了整个舰队中的随行贵族。
不得不说得一个事情是,此时的韩国,主要是萁子朝鲜后裔以及历代逃亡的中国人与当地土著通婚后的后代。
在审美观上来说,是很符合中国士大夫和贵族胃口的。、
不然,后世也不会有闻名大唐,畅销天下的新罗婢。
而且,这些女子,虽是夷狄,但,性格很柔顺,很乖巧。
比起中国,尤其是长安的那票巾帼不让须眉的女汉子在性格上强太多了。
所以,在联欢过后,结果是皆大欢喜的。
包括陈蟜在内的汉家贵族,几乎全部沦陷,舰队的中高级军官,也基本全军覆没。
几乎人人都啪啪啪了几个朝鲜贵族的女儿,然后被哄着签下了婚书,答应回来后就迎娶——甚至某些家伙直接就写信回家,让家里人赶快来接自己新纳的妾室。
只有徐季,因为病倒了,没能参加这些联谊会,痛失良机。
这让徐季闻讯后,在病榻上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现在,谁不知道,韩国跟真番的贵族淑女,性格乖巧,温柔可人,最最重要的是,对来自中国的君子,非常倾慕,而他们的家人,也统统打着招个中国女婿,然后全家搬去长安,做天子臣民的梦想。
徐季曾经见过朝鲜君的大将,韩安国的那几个新纳的朝鲜贵女,那模样,那身段,完全是诗经中所说的窈窕淑女。
徐季也曾经幻想过,韩国淑女主动倒贴。
可惜,如今这幻想成真,自己却病倒在病榻上,错过了这场盛宴,真真是天意弄人,徒之奈何啊!
但没办法,事已至此,后悔没有用。
但随后,徐季就又高兴了起来。
因为陈蟜果然不愧是长安的混世魔王。
非常讲义气,居然给他搭桥牵线,弄来了一对可爱娇俏的同产姐妹。
据说还是韩王的内史之女。
这让徐季真是感动莫名!
在心里发誓,无论如何,陈蟜这个兄弟,交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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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成王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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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败者……
我也不是矫情,我是实在很想很想,赢得这场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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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五节 鲸川海
在深川港修整了几日,补充了体力、精神以及淡水、食物后。
庞大的舰队,再次启航。
许多军官与贵族挥别自己刚纳的韩国淑女,站在甲板上,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模样。
倒是陈蟜很高兴。
先前,只沿着海岸航行,就已经让他初步领略了海洋的魅力。
那翻滚的波涛,澎湃的浪潮,盘旋的海鸟。
每一样都是这样的迷人。
“贵人……”韩王萁准派来的一个带路向导的首领,可能是一位地位比较高的韩国官吏,满脸堆着笑,凑到陈蟜身边,讨好的道:“何不去舱中休息?此去鲸川海,起码还要两天呢!”
“两天?”陈蟜笑着摇摇头:“一天就够了!”
他脚下这艘战舰的航行速度,是史无前例的。
全速航行的时候,甚至能比楼船快出一倍!
韩国的夷狄,划着小舢板,两天就能到那个所谓的鲸川海,如今,乘着如此强大的舰船,陈蟜觉得,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那所谓的鲸川海了。
不过,这鲸川海的名字,让陈蟜比较好奇。
“你们为何要将那片海域,取名为鲸川海呢?是否是因为那里许多的鲸类?”
对鲸鱼,陈蟜并不陌生。
打去年开始,汉家就在齐鲁一带的外海,尝试捕鲸,猎杀了几头鲸鱼,然后,将它们拖回港口肢解和处理。
陈蟜就听说了,去年护濊军和长城驻军的军官,都得到了一些全新的补给品——鲸鱼油脂提炼而成的防冻膏。
效果非常好!
在朝鲜、韩国和真番,这些防冻膏,供不应求,甚至比丝绸还受追捧。
至于那鲜卑与乌恒的贵族,对这种效果特别明显的防冻膏,直接开价用战马来换。
可惜。那齐鲁外海的鲸类数量有限,大概也就几百头游弋在近海地区吧,楼船去年一整年,也就猎杀了大约二十多头个头合适的鲸鱼——假如太大了。楼船拖不动,杀了也浪费。
即使如此,捕鲸所得的利益,也依然非常庞大。
一头千石左右的鲸鱼,能提炼两百石左右的油脂。
即使只有这些油脂。也足够人们为这些巨兽而疯狂了。
陈蟜就知道,楼船衙门每上交一石鲸油,天子就会给楼船拨下五千钱的赏赐。
一头鲸鱼,就起码是十万钱。
就更不用说,这些巨兽的皮、筋骨与肝脏,墨家跟太医署,是有多少要多少。
完全不愁销路的!
换句话说,每头鲸鱼,在陈蟜眼中,都是会移动的宝藏。
对陈蟜而言。别说,这些巨兽传说有龙王的血脉,非凡人所可杀戮的。
这么值钱的东西,就是泰一的子嗣,陈蟜也敢杀!
更何况,陈蟜可是知道,自己的皇帝妹夫,曾经下诏给楼船衙门说:鲸,泰一赐朕百姓子民之福报也,卿等将军司马。当戮力猎鲸,以深入多杀为上!
受命于天的皇帝妹夫都说了,这些海中的巨兽是泰一赐给诸夏的礼物,是奖赏诸夏百姓的福报。
深入多杀为上。杀的越多,上帝神明越高兴。
若,这鲸川海里,有足够的鲸鱼可猎。
陈蟜觉得,这可能就是也一大笔巨额的财富!
那韩国官吏,见到陈蟜发问。整张脸都忍不住的高兴的颤抖了起来。
眼前这个中国贵胄,来头可不一般啊。
当今中国天子的大舅子,生来贵胄的中国列侯,论地位,自家国王,与之相比,也仅仅高了一级。
但考虑到对方是中国天子得大舅子,实际上,就是自己的国王,也要跪舔他。
这样一位贵人,天神般的中国人物,居然跟我说话了?
这人激动的满脸通红。
“回禀贵人,确是如此……”这人看向远方道:“这鲸川海之中,鲸鱼数量,多的就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样,有些甚至,有着如同岛屿一样的身躯……”
“岛屿一样的身躯?”陈蟜不太相信的摇摇头:“那不是鲲鹏了吗?”
北冥有鱼,其名曰鲲……
托东宫太皇太后跟章武候的福,庄子这篇文章,陈蟜能倒背如流。
但鲲鹏那种神兽,岂会轻易出现在凡人面前?
陈蟜表示非常怀疑。
………………………………
但,陈蟜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第二天清晨,陈蟜站在甲板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的海面上浮出水面的那头巨兽。
这是一头大的超乎人们想象的超级巨兽。
它的体型足足有舰队的福船那么大!
不!
它的身躯恐怕比福船要大的多了!
它青灰色的背脊,在水面下隐约可见。
巨大的水柱,被它从海底喷出,涌上空中。
汉军舰队上的将官士卒,都被这种恐怖的庞大海兽吓坏了。
“这是龙王的坐骑吗?”有人喃喃的说道,说着就想要去膜拜这只巨兽了。
“应该是灌口二郎的坐骑!”也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忙着去准备香火,给这只神兽上香。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这头巨兽,并不孤独。
远处的海面下,很快,就又出现了数个巨大的阴影。
甚至有着体型远超这头巨兽的怪物从海底出现,喷出巨大的水柱。
很显然,这是一个巨兽家族,在迁徙。
因为群体之中,有着两头体型相对较小,紧随着母兽的小怪兽。
但即使是这些小海兽的体型,也比船上的汉军士卒在过去看过的任何陆地巨兽还要大数倍。
“肃静!”陈蟜舔了舔嘴唇,然后站到甲板中央,抽出佩剑,大喊一声,呵斥道:“军中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这些巨兽,以本君侯之见,当是鲸类,非是什么龙王坐骑、二郎坐骑……”他抚摸着自己的佩剑,道:“且夫,就算是龙王,二郎的坐骑,也绝不敢侵扰吾等!”
陈蟜举起自己的那柄佩剑,大声的说道:“此圣天子所赐之御剑,泰一赐福在其上,哪怕是龙王当面,也得给本君侯一些面子!”
听陈蟜这么也说,船上的士卒,才在军官们的呵斥下,安静下来,纷纷去做自己的本职工作。
毕竟,天子赐剑,在理论上来说,确实拥有斩杀不服王化的神明的力量。
大禹治水时,被大禹杀过的毛神,甚至正神,还少吗?
这也是中国的传统思维了。
神明是很强,是有伟力。
但神通岂能抵得过天数?
获罪于天,无可祷也!
受命于天,承载天命的圣王,在上古神话中,甚至就是天帝与人皇的结合。
任何宗教,妖魔鬼怪,都要在世俗的君王面前跪下来,高喊:陛下万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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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一起加油,去爆掉他们菊花吧!
注:鲸川海,就是今天的日本海。
本章所描绘的鲸鱼,是蓝鲸。
第七百五十六节 命名
“这就是鲸川海啊……”
陈蟜矗立在甲板上,看着这碧波万里的大海,感慨着。
如今,正盛夏时节。
海水非常温暖,俯身看向船舷两侧,水里面,甚至不时有大鱼,成群结队,如离弦之箭,往来游弋。
现在,距离陈蟜挥别那个迁徙的巨兽的家族,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舰队在海上,迎风破浪,驶出了数十公里。
鲸川海的这个季节的季风,非常适合向南航行。
所以,舰队不断的根据风向,调整航线。
在韩国向导的帮助下,朝着那传说中的倭奴之国而去。
在过去一个时辰,陈蟜与舰队的士卒,见到了无数的巨兽,在海面上透气。
更看到了壮观的座头鲸族群,合作捕食海中的浮游生物的场景。
舰队上下,也从一开始的震惊、慌张,发展到如今的见怪不怪。
大家也已经渐渐明白,那些看似可怕的巨兽,实际上,温顺的很。
它们甚至海里的鱼儿都不伤害……
眼中所见的,只是不断上浮透气,然后,又遁入深海的,一群又一群的鲸鱼族群。
当然,海洋,也不是永远和平。
就在不久前,舰队目睹了一次海洋中的屠杀。
一群鲨鱼,围攻了一个正在迁徙过程中的抹香鲸族群。
两头幼鲸,惨遭毒手,鲜血将海面染红。
汉军舰队,驶过去,驱散了鲨鱼群,救下了可怜的抹香鲸族群。
“这鲸川海,果然名不虚传啊……”陈蟜感慨着挠挠头,问着那些韩国的向导:“但,体型如此大,数量如此多的巨鲸。究竟是怎么长大的呢?”
在经过方才那一幕后,不止陈蟜,舰队上下都已经清楚,这些巨兽。就跟陆地上的牛马一般,只是看着吓人,但其实,也是血肉之躯,甚至。它们无法对抗那些体型只有它们几十分之一的鲨鱼。
就像陆地的牛马,被豺狼撂倒,撕碎。
那么问题来了。
这海中一望无垠,除了海水,还是海水。
这些巨兽也不吃鱼,看上去也不像吃草,更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兽。
那么,它们是靠吃什么东西长到这么大的?
尤其是这鲸川海里的鲸群是如此之多,如此之大。
它们必然有食物来源。
但问题是,它们吃的是什么?
若能搞清楚这个问题。陈蟜觉得,这趟远航,就算最后一无所获,也是值得了。
那些韩国向导听了,摇摇头,纷纷拜道:“贵人,我等实在不知,只知道,祖祖辈辈的先人,往来这鲸川海与倭奴之国。年年都能见到无数鲸鱼,故此,称其为鲸川海……”
陈蟜闻言,不禁大失所望。
若是知道。这些巨鲸的食物来源就好了!
只要知道了,下次再来的时候,就在它们的进食区域,设下埋伏,一次就可猎杀数十甚至数百头!
相当于一次出海,就捞回来几千万的钱!
这样的买卖。足以令人疯狂!
“那汝等可知,这些鲸群,要去往何方?”陈蟜有些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向导们依然摇头。
大海广阔无垠,他们的先祖,也都只是从先祖那里知道,这鲸川海在某些时候,会出现一道可以漂流至倭奴之国的洋流,顺着那洋流,可以轻松直抵倭奴之国的列岛。
除此之外,他们对其他地方,也是一无所知。
这让陈蟜不禁有些丧气。
但陈蟜却不知道,也想不到,这些海中巨大无比的巨兽,绝大部分的族群的食物是肉眼看不见的浮云生物。
那些细微的浮游生物,却养育出了地球上有史以来,最大的海中怪兽。
这就是生命的奇迹。
他更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这个鲸川海的深海之中,两条洋流,正对冲而过。
来自中国东南沿海和南海的暖流,与从北冰洋而来的寒流,在这个海洋的深处,交汇,带来了大量的养料,和无数的营养物质。
正是这些东西,吸引了全球各地的鲸群,从各个地方赶来,参与这场盛宴。
这些鲸群,有的甚至是跋涉了大半个地球,从南极或者北极附近赶来参与盛宴。
但有一点,陈蟜很清楚。
“我的西北都尉治所的钱,还有未来建设的经费有着落了!”陈蟜看着这片海域,在心中想道。
这海中巨兽是如此的多。
几乎每隔一刻钟,舰队的视线范围,都能发现一个或者多个鲸群在活动。
这广阔的鲸川海里,到底有多少鲸鱼呢?
陈蟜数都数不清楚。
那么,只要在这附近的海域,找个可供宰杀和肢解这些鲸鱼的岛屿。
这个鲸川海,就将变成一个活动的金矿。
“而且……这是一座永不枯竭的金矿!”陈蟜在心中想着。
一头鲸鱼,至少相当于数十金,甚至可能相当于一百金。
挖一百金的黄金,需要上千人,长达一年的努力。
其中累死、病死、塌方死的工人,起码几十个。
但在这里,却不需要这样。
驾一艘全副武装的捕鲸船过来就可以了。
猎杀完毕后,就将鲸鱼尸体拖到肢解和提炼的岛屿。
然后将皮、筋骨、油脂运回中国,钱就到手了。
再没有比这个更简单的赚钱方法了!
这样想着,陈蟜就问道:“那你们总该知道,这海中何处有岛屿了吧?”
这些韩国向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了想,然后,有一人道:“回禀贵人,小人的父亲好像曾经说过,在那倭奴之国的附近,有两个大岛,岛上,也有些倭奴,赤身**,刀耕火种,结绳记事!”
“那两个岛有名字吗?”陈蟜皱了皱眉头,心里哀叹了一声,但有个落脚的岛屿,总比要在这大海上拖着鲸鱼,走上两三天强。
天知道,这些鲸鱼过了那么久后,会不会腐烂?
“没有……”那向导答道,然后,他就拍着马屁,说道:“它们大抵是在等候贵人前去,为它们命名吧……”
陈蟜一听,眉开眼笑的乐了起来。
起名字?
这个好!
打从高帝以来,汉室朝廷上下的勋贵大臣,就染上了爱给山川河流与湖泊取名的恶习。
他的皇帝妹夫,就是当代的佼佼者。
先是给濊人的地盘,取了个新化的名字,然后觉得不过瘾,又将其他部分打包一起,命名为怀化。
至于将原本的朝鲜王都王险城更名为平壤,那就更是小儿科了。
陈蟜沉吟片刻,然后,道:“本君侯统帅中国舰船,不远万里,前往那夷狄倭奴之属,将圣天子王化雨露,播撒彼辈,就叫那两个岛,一曰:承恩,一曰:顺德……”
陈蟜不知道,在另外一个时空的对马岛与伊岐岛就这样被他定下了名称。
他拖着腮帮子,看了看这个韩国人所说的鲸川海,觉得这个名字很不好。
传出去,很可能引来其他人的觊觎。
要给它改个名字,免得自己还没吃下肚子里,就引来一堆人强食吃。
要知道,陈家,虽然是外戚,但是,除了他的老妈外,在朝廷其实一个能打的也没有!
未来皇后妹妹生下嫡长皇子,可能权力会大起来。
但那终究是未来。
在现在,陈氏,撑死了也就是个不上不下的家族。
哪里比的上有两位太后撑腰的薄窦两族?
更是拍马也追不上,当今天下的第一贵氏,长平侯周氏。
即使这三家巨头不出面。
那平阳的曹家,曲逆的陈家,还有睢阳的梁王刘武的王后家族,也都有资格,对他的家族说no,甚至把他吊起来打。
所以,必须要掩人耳目。
“本君侯觉得,这鲸川海的这个名字不伦不类,颇不文雅……”陈蟜笑眯眯的看着其他人,道:“不如给它取个文雅一些的名字?”
其他人哪里敢有什么意见?
纷纷陪着笑道:“君侯说的不错,正该取个雅名!”
陈蟜沉吟片刻,看着广阔的海面,然后道:“易云: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此海乃我中国王师舰船第一个抵达的远海,就叫它元海吧……”
其他人自然没有任何意见,特别是来自中国的军官们,纷纷叫好。
元海,当然比鲸川海好听喽!
道理很简单,这个名字一传出去,岂非告诉天下人:楼船为陛下拓一海疆,命为元海?
虽然说,中国对所谓的海疆,并不是特别感冒。
甚至海疆这个词语,也是新生的一个词汇。
这是楼船衙门自己发明的。
发明人正是如今的楼船将军徐焊。
显然,这是一个徐焊为了跟其他人抢军费而强行发明的词汇。
而楼船上下,一听说这个词汇,立刻就将之拿来用起来。
言必称,我等楼船为陛下守海疆之险,运万里之粮,均输天下财赋。
且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楼船衙门上上下下是信了。
正应了谎话说了一万遍,就是真理那句话。
楼船上下天天嚷嚷这些口号,久而久之,也确实洗脑了不少人,但,慢慢的,他们自己也相信了。
确信自己果然是为陛下守御海疆,为诸夏巡视海防,均输天下粮草的重要部门。
楼船不入九卿之属,简直是太憋屈了!(未完待续。)
ps: 等下还有--
第七百五十七节 抵达(1)
舰队继续前行,在两个多时辰后,远方的陆地,已经赫然在望了。
徐季高兴的几乎都快跳起来了!
总算看到陆地了!
这意味着,这次远航一切顺利,只要归途再顺利一些,那么,这功劳就算到手了。
此时,距离舰队出航,才一天半。
也就是说,回去也只要一天半吗?
徐季又有些怀疑。
正在此时,徐季听到了陈蟜的声音。
“那就是倭奴之国吗?”陈蟜问着那些随行的向导,福船的速度,让他很满意。
“不!”随行的向导答道:“贵人,那是小人们与您说过的两个大岛中的一个,越过这岛屿,还有大约两天左右的航程……”
陈蟜闻言,点点头。
他也早知道,大抵是这么个情况。
看着远方的陆地,陈蟜果断对舰队下令:“福船各舰,靠向那个岛屿,吾等上岛看看!”
从距离上看,这个岛屿,应该是一个极佳的肢解场所。
所有从‘元海’捕获的鲸鱼,都可以在两三个时辰的时间里,拖回这个岛屿。
然后,快速肢解和熔炼油脂。
现在,就看这个岛,是否有足够的条件,成为那个未来聚宝盆的潜力。
陈蟜想的还算清楚。
他知道,想熔炼油脂,就必须有燃料。
所以,这个岛上,一定要有丰盛的植被,可供将来熔炼油脂!
随着陈蟜的命令,舰队调整航行,驶向那个陆地。
没多久,陆地的全貌,就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这确实是一个大岛!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个陆地了。
岛屿面积非常大,几乎有两三个中国的县那么大。
岛上山陵起伏,站在战舰上的汉军士卒。甚至还能看到岛屿深处的丛林。
陈蟜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此岛,真乃是天赐我也!”
陈蟜忍不住在脑子里幻想着未来的美妙时刻。
无数的捕鲸船,穿梭大洋之上。拖着一条条庞大的鲸鱼,回到此处。
一到港口,大量的倭奴,马上爬过来,将拖回的鲸鱼肢解。皮和筋骨、肝脏等分开处理。肉被切。后熔炼,至于剩下的下水,刚好可以作为赏赐,喂养这些粗鄙的夷狄。
这画面实在太美,以至于让陈蟜都有些忍不住畅想这样的美妙时刻。
更秒的是,从直线距离来看,这个岛屿,哪怕距离韩国不过几百里——汉军舰队要不是几次调整方向,夜间更曾减速慢行,陈蟜估计在今天凌晨左右。舰队就可以抵达这里,甚至可能更早也说不定。
这意味着什么呢?
作为汉家外戚,哪怕陈蟜再怎么不学无术也知道。
“此岛,乃天子之岛!”陈蟜指着那个岛屿,对着全军说道:“我等今日为陛下新拓一岛也!”
没多久,陈蟜的话,就传遍了整个舰队。
舰队上下闻言,纷纷嘴都笑得合不拢了。
汉家最重军功。
而军功以拓土为上,斩首次之。
换句话说,大家躺着。啥也没干,就混上了一个泼天般的功劳?
这也太好混了吧!
但,这话既然是隆虑候所说,很多人当场就信了。
旁人要玩弄这等招数。可能不会奏效。
但这位是谁啊?
馆陶太长公主的次子,当今长秋宫主人的二兄,天子得大舅子。
这样的人,偷换概念,玩出这么一招。
就是丞相,也要流泪满面。捏着鼻子认了啊!
皇亲国戚,找名目给自己捞功,天经地义!
于是,全军士气顿时max,就是某些打杂的伙夫跟清洁工,也都乐的哈哈大笑。
这样的功劳,全军都能有分润。
至少也够全军上下,升爵一级了!
汉家有制度,买爵、赐爵、捐爵所得之爵,不得超过公乘。
假如超过公乘,那么累计爵位等级无效,只能转授给同产兄弟或者姐妹。
若没有兄弟姐妹,那就等于没有!
唯有军功所得爵位,没有限制,无论多高,都可以累加上去。
这次舰队的军官里,就有许多人,被卡在公乘的阶级上,不上不下,难受的紧。
如今这个功劳一旦到手,大家再稍微运作一下,爵位就能突破限制了。
在过去,这爵位高低,老实说,已经没有秦代那样风光了。
很多五大夫这样的高级爵位的人,甚至要给那些爵位不如自己,但是财富比自己多的人,拱手赔笑,乃至于给人家拍马屁。
但在这两年,情况发生了变化。
当今天子捡起了秦代的许多制度,擦了擦灰尘,毫不脸红的改个名字,当成汉家政策,颁布下去。
其中,就有了一些秦代的高级爵位的特权回归。
公乘、五大夫等高爵,终于重新有了用武之地,成为身份的象征。
正是这些政策激励,加之基层的亭长里正,慢慢被退伍的汉军士卒将佐掌握,这天下慢慢的开始向一台战争机器变化。
而战争机器最大的特点,就是全民爱战争,尤其是爱军功。
至于低级爵位,也有了更大用途。
譬如,现在的政策规定,官府租赁假田,或者选拔地方差吏,同样的条件下,有军功的人优先!
而这些恰巧是每一个县乡里最好的差事。
给官府做差吏,薪水虽然不高,但外快多,一家无忧。
至于租赁假田,也能得到优惠的租税。
这些都是以前很多人打破脑袋,都要混上的美事。
如今,只要立下军功,这样的美事,就会落到自己兜里,这样一来,军中上下,谁不是渴望着立下军功?
本来。楼船的水兵,都已经以为,这辈子,大抵是很难捞上什么军功了。
毕竟。南越都跪了,除非楼船发现通向身毒的航道,不然,大家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可哪成想,这天下居然还会掉馅饼。
大家啥也没干。躺着就能接到一个拓土之功!
也就只有那些高级将领,读过书的人,知道陈蟜的这个决定,其实并非是开玩笑,也并非是要偷换概念,借助身份来赖功劳。
因为,这个岛,看上去,确实很大。
而且,离韩国近!
以后航道稳定了。路线熟悉了,福船可能一天一夜,就能来一个来回,甚至更快!
在这样的情况下,汉家确实具备了将这个岛屿纳入自己疆域的可行性。
就这一点,这个拓土之功,就是实打实的!
就算上了廷议,丞相和御史大夫,也得认!
道理很简单啊!
这就是制度!
白纸黑字写在哪里的。
谁不承认,麻烦先把祖宗规矩改了先!
舰队在上下的一片欢天喜地中。缓缓靠近那个岛屿。
然后,放下几艘小舢板,几十个士卒,划着舢板。靠向一片海滩。
没多久,他们就登上陆地。
这个时候,从岛上的丛林深处,忽然冲出几十个裹着兽皮,披散着头发的野人。
这些野人,在一个似乎是巫婆的女子的带领下。叽哩哇啦的冲着上岸的汉军喊了几句,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跪在地上,像膜拜神明一样,膜拜着停泊在海中的福船。
陈蟜见到这种情况,乐得肚子都快疼了。
“这岛上野人,可有个什么说法?”陈蟜问着韩国的向导们。
“回禀贵人……”一个向导答道:“据小人先父所言,这岛上的倭奴,自号为:卑狗……”
“卑狗?”陈蟜捧着肚子,笑得几乎在甲板打滚。
那向导也忍着笑道:“贵人,确实是如此发音的……”
“好吧……”陈蟜点点头,这夷狄野人,没有文化,随族群的所在地而自号,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史书上,名字更搓的夷狄,也不是没有过。
不过这卑狗人的称呼,真是……
“至于那些野人……”陈蟜珉珉嘴唇,问着向导:“他们一般有多少族人啊?”
“回禀贵人,大抵在数百左右吧……”
“哦……”陈蟜点点头,这就无所谓了。
然后,陈蟜从自己怀中摸出也本小册子,看了看。
接着,他就义正言辞的对着徐季道:“都尉,可曾读过《诗》《书》?”
徐季站得近,眼睛很尖,看到了陈蟜那本小册子的封面上有‘东园匠敬奉’这几个字,哪里还不知,那本小册子是御赐之物。
再想想前不久自己也捞了把天子御赐之剑,然后,就被自己老爹给要去,挂到宗族的祠堂里,跟祖宗的神主牌一起享受香火祭祀和膜拜去了。
徐季马上就正色的道:“君侯,卑职当然自幼受圣人教化,明知中国典故,请君侯示下!”
“嗯嗯!”陈蟜清了清嗓子,欣慰的道:“都尉真君子也!”
然后他道:“王师振武,当如震如怒,赫赫业业,当明天子之严,此等夷狄野人,未知中国之广大,天子之圣德,吾等卿大夫公候子弟,应宣天威于尔等之前,所谓先教后戒,有严君子是也!”
徐季一听,马上就明白了,陈蟜的意思——这些野人什么的,若是恭顺臣服,那就可以留他们一命,将来给天子种田纳税服役。
不然,就要王师振武,赫赫业业了,有严君子们,自然就不会跟他们讲什么仁义道德。
只不过,徐季很好奇,这天子究竟给了陈蟜什么指示。
他翘起头,凑过去,在陈蟜手上的小册子上瞥了一眼,只见上面影影绰绰的有些字,虽然很多没看清楚,但有四个字,徐季却看得分明——人滚地留。
“指的是夷狄吗?”徐季在心里猜测着。
“这是陛下的指示?”徐季的小算盘,马上就拨拉了起来。
若陛下的意思是这样子的话,那么,指的又是什么情况下,要人滚地留?
若是能知道这个,未来的拍马之旅,或者忠于王事之行,大有裨益啊!(未完待续。)
ps: 注:对马岛与朝鲜半岛的直线距离,只有50公里左右。所以,在历代棒子与矮子的互爆菊花大赛里,处于第一线交锋的位置,包括现在。
蒙元也曾经两次攻占该岛。
ps:根据魏晋史书记载,对马岛上的野人,自称:卑狗。
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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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八节 帝国的转折(1)
“陈蟜居然跑去霓虹了……”
刘彻拿着朝鲜发回来的报告,感觉脑袋有些疼。︾,
“能不能不要给朕添乱……”刘彻摇摇头,放下奏报,对身边的左右吩咐道:“此事,别让东宫知道!”
“诺!”左右都躬身而拜。
刘彻揉了揉太阳穴,从时间上看,陈蟜说不定,现在都已经到了霓虹了。
所以,只能祈求老天爷保佑,这货别发生什么意外。
不然……
刘彻感觉,这个夏天,自己恐怕就没法安生过日子了!
“自从薄太后寿辰过后,朕怎么好像就走起了霉运来了……”刘彻叹了口气。
最近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自刘彻即位后,推行的一些政策的某些不好的一面,开始渐渐出现。
本来,这也没什么。
任何政策,有有利的一面,自然也有弊端的那一面。
这个世界,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统治者要照顾中产阶级和平民阶级,就必然要牺牲大地主大贵族的利益。
反之亦然。
中国的问题,从来就不在于,政策本身,而在于执行的人和皇帝本身对政策的推动决心。
只要皇帝意志坚定,选派的执行者得力。
有些杂音,也不过是些苍蝇的嗡嗡声而已。
在中国,政策的推行过程,最忌讳的就是,下面的人去办事了。结果皇帝一听别人的风言风语,就动摇起来。然后,就在支持与不支持之间无限纠结。
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
无论怎样的政策。都不可能取得什么成果。
甚至可能比没有推行政策,还要糟糕!
刘彻,当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些许的议论和杂音,刘彻从来都当没有看见。
然而,刘彻不是圣人,也不是电脑ai,他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
“朕还是太心软了……”刘彻抚着额头,在心里有些后悔。
“朕早就知道。齐鲁的这些渣渣,没有一个好东西,早些将他们处理了就好了……”
齐鲁诸王,都是齐悼惠王刘肥的子嗣。
太宗时,因为要安抚齐国,所以,让这些兄弟,各自为王。
分别将他们封为齐王、济南王、胶东王、淄川王、胶西王,这五个兄弟。将从前庞大的齐国,变成了五个大小不一的王国。
但是,他们跟他们的父亲刘肥一样,是属于那种没心没肺。只顾自己嗨皮,不顾别人死活的渣渣。
除了齐王刘将闾跟胶东王刘雄渠稍微靠谱一点,还讲个吃相外。
其他三个渣渣。只能说是桀纣一般的人物。
特别是刘彻即位后,因为暂时采取了对诸侯王安抚的政策。对相关的诸侯王犯法的问题,视而不见。
所以。这些家伙,立刻就蹦跶了起来。
绣衣卫、御史、采诗团,报告的齐鲁问题,在过去几年,堆满了尚书台的档案馆。
这些家伙穷奢极欲,在封国之中,极尽一切敲骨吸髓之事,疯狂压榨和奴役自己的人民。
今年怀化的淘金潮,引发了这些家伙封国中的百姓大逃亡。
刘彻本来以为,这些家伙多多少少应该吸取教训,善待百姓了吧?
毕竟,再这么玩下去,百姓跑光了,谁给你们种地纳税服役?
然而,刘彻的想法大错特错!
这些家伙非但没有吸取教训,反而,因为百姓大量逃亡。
他们为了维持自己的奢侈享受,于是,将逃亡的百姓的负担,转嫁到了其他人身上。
尤其是济南王刘辟光,这货在控制了济南大部分的土地后,还不满足。
每年,都要超额抽调大量民夫,给自己修宫室,造陵园,他甚至想把自己的济南王王宫,修的跟临淄的齐王王宫一样富丽堂皇。
若在以前,济南王国的百姓,虽然负担很重。
但因为济南的水力资源丰富,土地肥沃,所以,咬着牙齿,还是能承担得起的。
然而,今年,济南王国,至少有七八千的百姓逃亡去了朝鲜和怀化。
然而,他却依旧跟往年一样,超额抽调百姓,给自己修宫室和陵园。
他抽调的民夫数量,甚至比去年还多!
他征发了足足一万人!
而按照制度,作为济南王,他每年最多只能征发三千民夫为他免费服务一个月……
足足多出了七千民夫,这对于济南王国来说,简直是一个灾难。
民间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而刘辟光,却还不自知。
或者他就算知道了,可能也没当一回事。
在他看来,大概百姓都是天生就该逆来顺受,为他当牛做马,只要长安不吭声,他就能高枕无忧……
可惜他忘记了。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匹夫一怒,血溅三尺!
自春秋以来,刺王杀驾的事情,也不止发生过一两次。
七十年前,陈胜吴广,更是揭竿而起,掀翻了不可一世的秦王朝。
于是,再也忍受不了刘辟光压榨的百姓,果断采取了他们认为的最直接的办法刺杀!
五月二十九,几个对刘辟光再也忍无可忍的猎户,拿着自己狩猎用的弓箭,埋伏在刘辟光出巡游玩的路上,效仿张良刺杀秦始皇。
结果,当然也跟张良当初一样悲剧。
猎户们的民用小弓,射射兔子,山鸡还是可以的。
但想要刺杀一个坐在坚固的王驾马车之中,被团团保卫的诸侯王,还是有些过了。
他们射出的箭。甚至连刘辟光的毛都没碰到一根。
然后,他们就被刘辟光的王宫卫队反杀了。
刘辟光遇刺后。大惊失色,他跟所有遭到刺杀后的统治者一样。选择了最愚蠢的方法大索全国,甚至调动军队,挨家挨户的搜捕可疑的人。
而他的这个决定,就像将一根火把,丢进了干柴堆中一样,马上就引爆了整个济南王国。
六月初四,济南国的章丘县的某个小山村里,出现了全村的百姓,联合起来。反抗刘辟光派出去搜捕所谓的‘刺客’的官吏,随即,暴动如燎原之势,在整个章丘县爆发。
如今的中国农民,可不是后世王朝那些只会种地的农民。
在刘邦的‘士非教不得征’的政策指导下,很多百姓家里,弓箭刀枪跟农具一样是不可或缺的必需品。
齐鲁虽然,没有北方那么夸张。
但也基本是每三户,就有一户的男丁。曾经接受过军事训练,知道怎么使用武器作战,每一个村亭之中,也都有曾经在军队服役的退伍士兵。
而这些人。早就恨刘辟光恨到入骨了。
随着章丘暴动,整个济南的反刘辟光的人,全部涌向章丘。自带武器和装备,参与起义。
于是。起义再也无法遏制,
短短两天。章丘县城就被起义军攻陷。
暴动的农民,杀死了刘辟光委派的县令和县尉,打开监狱,释放被关押的无辜百姓。
然后,他们推举了章丘人王安达为首领,历数刘辟光役使国人过律、目无王法、阴与吴逆私通等六项大罪,然后,宣布:吾等恭请陛下明断,除昏王,诛除暴政。
显然,他们与中国历史上的大多数农民起义一样,都相信,坏的是下面的官吏,皇帝是伟光正的。
伟光正的天子,在知道了我们的状况后,一定会拨乱反正。
老实说,当刘彻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先是震怒,然后有些得意。
可惜,这个事情,没有单纯的农民想的那么简单。
武力暴动,反抗政府,攻占县城,杀死官吏,释放罪犯。
这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在统治者看来,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武力反抗,总是不对的。
今天济南的百姓,能抄起家伙,干翻刘辟光,明天,你们是不是想要对我们下手了啊?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刘辟光虽然干的事情让很多人不齿。
但是,朝野上下,很快就形成了统一的意见:此风不可长,此事,不可纵容!
居然胆敢反抗政府?
必须给与坚定的惩罚!
甚至有人上书,要求立刻发齐国、城阳、胶东、胶西军队,进行镇压。
对这些人来说,老百姓什么的,不管有什么困难和问题,乖乖的家里饿死或者累死就好了,为什么要跑出来给天下添乱呢?
在这次事件中,屁股真正坐到百姓那边的,只有墨家和一小部分的儒生。
而法家与黄老派,以及绝大部分的列侯,都是要求严惩这样的事情,甚至直接武力镇压的。
这个事情,因此成为了刘彻上台后,最大的一个考验。
是听从民众的呼声,惩处济南王刘辟光,为民做主,还是顺应整个贵族官僚集团的呼声,以一个封建帝王的立场,来处置居然敢反抗的百姓。
这两个选择,都不是那么好决定的。
从本心来说,刘彻当然希望支持百姓。
但问题是这必然会得罪贵族和官僚集团,尤其是刘氏的那些诸侯王们。
而要是跟官僚贵族们一起,扑灭镇压这次的起义。
先不说刘彻肯定会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更可怕的是,他长期以来,在天下人心里树立的形象,立刻就要轰然倒塌。
以前天天嚷着‘朕为百姓民父母,以做天下王’的圣王形象,马上就会变得臭不可闻,并且成为一个最大笑柄。
不知道有多少会表示:请让我先吃枣药丸。
而且,这个事情的影响,还不止如此。
顺着这个事情带来的朝野呼声,某些儒生跟官僚们,再次唱起了‘禁民持械’的老一套腔调。
众所周知的,汉家从来都是支持和鼓励百姓持有弓弩兵器的。
自刘邦以来,历代天子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非常明确士不教不得征。
百姓假如没有掌握军事技能,那就不能让他们上战场,因为,那是在谋杀。
汉军的野战军团的士兵,在入伍之前,每一个士卒,都已经至少接受了三年以上的军事训练。
这个政策,保证了汉军的战斗力。
但也带来了另外一个问题。
民间的武器泛滥,而且,有大批的农民和百姓,都掌握了许多基本的军事技能。
这使得一旦发生冲突,一言不合,就是血溅三尺。
各种因为争执而产生的治安案件,每年都有无数起。
更严重的是,因为民间武器泛滥,官府和贵族,心里面也是有些发毛的。
很多事情,都不敢做的太过。
不然,老百姓一旦被惹毛了,半夜三更,拿着武器,溜进你家里,割了你脑袋,然后逃亡。
你又能怎样?
关东地区,每年都有百余个官吏,死于各种谋杀和刺杀之中。
所以,历来,文官集团中,都有人在主张要求禁止百姓持械,甚至干脆学秦始皇,销毁天下民间兵器的做法。
但,列侯和皇室,坚决反对这样的做法。
所以,这些声音,自然形不成什么声势。
但现在,借着济南国的事情,这些人再度跳出来。
而且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对这个问题,刘彻是嗤之以鼻的。
“头如鸡,割复鸣……小民从来不畏死……”
“连蒙元强制规定百姓每四户只能有一把菜刀的高压政策,都不能阻止活不下去的百姓,杀皇帝全家……区区一个始皇帝的故技,又能有屁用?”
但这些声音,刘彻却不能无视,必须做出回应。
除了此事外,还有个事情,也是刘彻必须处理的。
老刘家的功臣,又出丑闻了……
曲逆候陈平的孙子,陈何,被人举报,强抢人妻……
好吧,前有萧何的儿子,跟人勾结,谋杀情敌,后有张良的儿子跟基友谋杀发现自己基情的官员。
再来个陈平的孙子,强抢人妻,也算是符合这些米虫的一贯做风了。
但怎么处理这个事情,也成了对刘彻的考验。
在瓒候跟留候都已经gg的情况下,再把曲逆候也gg了,这功臣列侯们,心里面恐怕也不会太舒服。
毕竟,刘邦当年跟这些功臣刑白马而盟:使河如带,泰山若厉,国以永宁。
这还没六十年呢!
排名前十的功臣的就全部gg了。
刘邦的脸还不火辣辣的疼?
与这两个麻烦的头疼事情相比,陈蟜那点问题,只能说是小问题,甚至根本都不需要去思考和考虑。(未完待续。)
ps: 这一章写了一天!
因为很重要,是承上启下的一个事情。
本来我的想法,大概是放到在对匈奴作战前的。
但考虑了很久,将它挪到了现在,虽然有那么一点生硬的感觉(我白天写了五六千字的关于济南国的暴动情节,但全删掉了,因为感觉,这样是灌水)。
但,这样做的话,就基本能确定,未来主角的执政思路和帝国的特征了。
另外,等下应该还有吧,但估计12点以后了,大家不能等的话,就先睡吧~
顺便求啊~
这个月就剩下最后3天了!
但的形势依然是十分的严峻。
我们的对手很强大,非常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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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九节 帝国的转折(2)
“朕该怎么解决这两个问题……”
刘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很显然,这两个问题都很棘手。
刘彻面临着两难的抉择。
济南国的问题,陈何的案子,每一个都在考验着他的执政手腕。
处理不好,不止会丧尽人望,还会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无解的困境。
虽然刘彻可以选择和稀泥。
即,即不惩罚起义的百姓,也不惩处刘辟光,而是让刘辟光换个地方去称王称霸。
但,和稀泥,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
只会造成更恐怖的问题。
旁的不说,刘彻在****,就看过了太多和稀泥而导致了的无解之结。
某几个在****臭名昭著的衙门,就是因为和稀泥而出现的。
况且,他就算想和稀泥,别人也不会让和!
宗室诸侯王跟列侯勋臣,官僚们,还有全天下的百姓,都在看着他这个传说中‘受命于天’的天子得决定。
究竟是纸老虎,还是真老虎。
就看刘彻接下来的举动了。
“首先,朕要确定一个基本的基调……”
刘彻很清楚,他不可能即让宗室诸侯王勋臣官僚满意,也让天下百姓满意。
总得有个人吃亏,有个人得到‘公平与正义’。
然后,再想办法,用利益去收买那些吃亏的群体。
所以,在济南的问题上,谁对刘彻更重要呢?
“当然是百姓了……”刘彻在心里对自己说。
作为一个自证了确实‘受命于天’的天子,刘彻只要不犯傻,不脑残,那么,就算全天下的贵族官僚都反了他。
但只要他还能喘气。他就可以借助民心和军心,将这所有的官僚贵族,全部送到地狱去。
刘彻现在确信,只要他站到长安的城头,吼一嗓子。长安军民。都会遵从他的意志,将一切乱臣贼子,全部诛杀!
天下百姓,也会自带干粮,为他效死。
而倘若他失去了民心民望。
那么,就算官僚贵族再怎么吹捧,也是没用。
贵族官僚们的软弱与无能。即位三年多来。刘彻已经看得很明白了。
这些家伙,天生只会为虎作伥,虚张声势,在面对真正的威权时,膝盖比谁都软的快。
别看他们现在叫的欢。
但,只要刘彻一表态,他们马上就会跪舔‘圣天子英明神武,果真民之父母也’。
即使有不满。也只能藏在心里,最多跟隋朝的那帮子世家勋贵一样。在私底下玩阴的。
对这种局面,刘彻只需要拉拢和收买他们中的大部分,然后将那些出头的鸟宰了,自然不会有问题。
更何况,这个世界上,三条腿的蛤蟆或许很难找。
但两条腿的官员和贵族,难道很难找吗?
大不了把桌子一掀,游戏重新开始。
刘彻相信,愿意当官,当贵族的人,保证能从长安城一直排到雒阳。
对官僚勋贵,有时候,就应该强硬。
“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妥协求团结,则团结亡……”心中念着****太祖的至理名言。
刘彻的决心已下。
接下来,自然就只有一个问题了。
那就是,怎么定性。
济南的百姓,因为实在忍受不了刘辟光的压榨和剥削,因此揭竿而起,杀官陷城。
虽然他们确实很委屈,确实很受伤,确实很无奈,确实很有道理。
但这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不值得鼓励的行为。
甚至,是要被五对负重轮教做人!
刘彻取来一张帛布,提笔写下也封诏命,然后将之交给王道,吩咐道:“拿去,转交廷尉!”
“诺!”王道领命而去。
………………………………………………
“济南王辟光,役使国人过律,目无王法,强征百姓,阴通吴逆,罪在不赦!廷尉,朕之肱骨也!当依律而断!”
廷尉官署中,廷尉赵禹,看着天子得这道命令,脸上露出苦笑,摇头叹道:“此,祸事也!”
刘辟光虽然混蛋。
但他的兄弟宗族,势力强大。
且,汉家素来,就有让大臣背锅的传统。
当年,淮南厉王怎么死的?
太宗将之流放数千里,在其囚车上贴上封条。
沿途郡县官吏,一看封条,没有人敢解开。
于是,淮南厉王活生生饿死在囚车中。
事后,太宗皇帝又哭又闹。
于是将沿途所有不开封条的官吏,全部逮捕,统统在长安,腰斩弃市。
一代明主,天下公认的圣人,尚且如此。
赵禹很清楚,若他依令而行,果真严格执法,按照天子得意思,弄死了刘辟光。
回头,必然有个袁盎,在哭哭啼啼的天子面前道:“独斩廷尉、御史,以谢天下乃可……”
然而……
赵禹站起身来,看向自己的僚属,道:“吾等法家,即得三尺,安可毁之!”
“以吾之血,以正三尺之严!”
对法家来说,法律是神圣的。
哪怕要用自己的鲜血,来为其的神圣佐证!
“君且先行……”廷尉监杨永拜道:“某稍后就来……”
此等事情,一旦做下来,朝野追究起来,诸侯王们闹腾起来,死一个廷尉,怎么够?
最少廷尉正跟廷尉左右监,得一起给刘辟光陪葬。
然而,对于廷尉的官僚来说。
死,不可怕!
可怕的是法律的威严,得不到维护!
这是从张释之开始,就给廷尉注入的信念。
“善!”赵禹笑道:“屈子曰: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仲尼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丈夫即生于世,安得蝇营狗苟?必如凤鸟,长鸣天地!”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廷尉左监陈柔道:“吾闻陛下为故秦征越将佐之碑提此绝句!今以此与诸君共勉之!”
然后,这几位廷尉官署的最高官僚,将排名在他们后面的廷尉史和廷尉刑曹令吏等叫来大堂,郑重的对着这些未来的廷尉官署中坚和后起之秀,拜道:“济南无道,暴其百姓,今陛下欲治法于王,吾等将往济南,穷治其案,官署上下,就有劳诸君了,望君等不忘初心!”
众人一听,纷纷对着这四位巨头,以师长之礼相拜:“明公大义,我等实钦佩,明公等但可放心,廷尉上下,皆忠义之臣!”
赵禹等人,闻言欣慰的点点头,有这样的下属,他们哪怕死了,未来廷尉,也依旧是这个廷尉。
薪火相传,永无绝日!
……………………………………
“这些家伙……”刘彻看着绣衣卫发回来的廷尉官署的见闻:“差点让朕流泪了……”
自古以来,中国就不缺乏为了自己的道理与道路,而不惜身家性命的政治家和官员。
就连满清统治下,都有谭嗣同这样,愿意用自己的血,来唤醒民众的人物。
中国也正是代代都有这样的英雄和人杰,中国才得以,无论遭遇怎样的困境与磨难,怎样的挫折与失败。
最终,它都能浴火重生,涅槃而起。
整个人类历史上,也都有且只有一个这样的中国。
只是……
“不过就是对付一个诸侯王而已,有必要这样吗?”刘彻摇摇头:“你们将朕看成什么人了?”
刘辟光必须死!
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不死,怎么震慑天下的贪官污吏跟勋臣诸侯?
他要不死,以后这个天下,这个国家,岂非是注定要完蛋的?
甚至,很可能,刘彻觉得,要是刘辟光不死,那他就会死!
当局势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时,刘彻这个皇帝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齐恒公,至于差点嘛……
桀纣跟厉王的例子,可是就写在史书上的。
廷尉既然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那么,刘彻就肯定会保护他们。
也必须保护这样的忠臣义士!
不然,这天下未来,没有了这样可爱的官员,岂非是很无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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