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节 交易
“去请梁王与江都王来见朕……”刘彻扭头对王道说道。想了想,似乎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刘彻又补充道:“先请梁王,再请江都,江都比梁王晚半个时辰……”
“诺!”
看着王道远去的背影,刘彻抿了抿嘴唇。
在汉室,想要将一个诸侯王送到地狱去,可不像后世那么简单。
不仅仅需要抓到对方确凿的证据,而且还得证明这个家伙,确实是道德沦丧,无药可救的社会渣滓,不杀了他,这个世界就会混乱,上帝神明就会生气,百姓也会惶恐不安。
就如吴楚之前那样,哪怕明知道,吴楚两个诸侯王,心怀不轨,朝廷也只能削藩。
在汉室,想要让一个诸侯王,死有余辜。
仅仅证明他是个坏蛋,是不够的!
在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谋反、不孝、乱、伦这样的大逆无道,十恶不赦的罪行。
撑死了,也就是个削封国,训斥的结果。
最多最多,逼其服毒自杀。
想要对一个诸侯王明正典刑?
几乎是不可能的。
像现在,哪怕是明天廷议上,刘彻力排众议,让廷尉去审理此案。
哪怕刘辟光束手就擒,不做任何抗辩。
最后的结果,刘辟光也不过是撑死了被削掉一个县的封地,然后再罚酒三杯,下不为例。
但,这样的结果,刘彻是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既然已经决定下手,那就干脆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刘彻可不想,给以后的子孙,留下一个大麻烦!
“齐鲁诸王……哼……”刘彻在鼻孔里冷哼一声。
刘辟光这次不惹事,刘彻可能还不想起来,他们兄弟的光辉往事以及他们家族的谋反传统。
齐王刘肥的子嗣。跟刘彻这一系的皇室,可谓是有着血海深仇!
首先,刘彻这一系的皇位,可以说是从齐哀王刘襄嘴里强抢而来的。
至少。刘肥的儿子们,是这么认为的。
然后,刘彻这一系的皇室手上,可谓是沾满了刘肥的儿子的血。
哀王怎么死的?
这个事情,刘彻再清楚不过了。
在灭亡诸吕的过程里。身强力壮,甚至能披甲杀人的刘襄。
在太宗即位后,不到一年,就死了。
死因是‘抑郁成疾,忽然暴卒。’
这个死因,别说是骗刘襄那些精明的兄弟了,就是三岁小孩也骗不了。
所以,济北王刘兴居,很不服气,果断抓到汉匈大战的机会。起兵谋反。
然后,刘兴居自然被杀全家。
再算上,本来的历史上,应该谋反的胶东、胶西、济南、淄川。
还有谋反未遂的济北、齐国。
这整个刘肥的子孙,就全部是叛贼与逆贼!
一个好东西都没有!
这样想着,刘彻就越想越气。
任谁养了一群白眼狼,都不会高兴。
半个时辰后,王道回来禀报:“陛下,梁王已在殿外候诏!”
“宣!”刘彻立刻就想也不想的说道。
不多时,梁王刘武就意气风发的走进来。对刘彻微微躬身而拜:“臣梁王刘武拜见陛下,未知陛下急诏臣来,有何要事?”
刘彻站起身来,笑呵呵的道:“皇叔不要多礼。都是一家人,这些虚礼,在外人面前用用就行了,私底下,吾与皇叔,以家人礼而见就可以了……”
刘武闻言。心里面虽然欢喜的要命,但嘴上还是说道:“陛下,礼不可废啊,且夫,当年太上皇,尚且扫帚以待高皇帝……”
然而,他的腰杆,却在不知不觉中挺直了。
刘彻看了,也不以为意。
这么点无关紧要的细节,刘彻也不会放在心上。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刘彻盯上了刘武的小金库——那笔在史记中记载的,足足多达四十余万金的黄金储备和数十万万的铸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刘武现在,比刘彻还富有!
但今天,刘彻找刘武过来,却不是要打他的财富的主意。
“皇叔请坐下来说话……”刘彻笑着让人为刘武准备坐席,等对方坐下来后,刘彻才道:“皇叔可听说了济南的事情?”
刘武装作一个压根不知情的样子,摇了摇头,问道:“陛下,济南出了何事?”
刘彻见状,在心里面摇了摇头,刘武这分明是在装傻充愣,不想搅合进这趟浑水。
但刘彻,却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刘武拖下水了。
道理很简单,首先,刘武辈分够高。
至少,在名义上来说,是济南王刘辟光的大兄,也是宗室诸侯王中里的大兄。
他的辈分,仅次于宗正刘礼以及红候刘富。
其次,作为太宗皇帝幸存的唯一一个儿子,先帝的同胞手足,梁王刘武,天然就在宗室内部有着特殊地位,在某些时候,刘武可以作为宗室的宗伯,执行家法。
这一点很重要!
别看刘辟光是犯法,但实际上,这依然是老刘家内部的家务事。
既然是家务事,那当然就是由家长或者长辈来处置了。
旁人在一边只能乖乖看戏。
虽然作为刘氏宗族的家长,刘彻确实有那个资格和地位,来决定刘辟光的死活。
但,偏偏,刘彻不适合亲自开口要求严惩刘辟光。
这道理很简单,在辈分上,刘彻只是个侄子。
即使是君臣,也没有侄子亲自下场,要把叔叔送上断头台的先例。
让刘武来开这个口,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因为,大兄教训甚至痛斥小弟为非作歹,丢人现眼,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也符合人们的三观和先行的普世价值。
刘彻闻言,呵呵的笑了两声。
“皇叔,自家人面前,就不要隐瞒了……”刘彻挥手屏退殿中的侍从和宦官侍女。然后走下台阶,看着刘武的面孔,道:“齐悼惠王的子嗣,跟皇叔。跟朕,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刘武听了,抬起头看着刘彻,点点头。
在这个问题上,到不需要纠结什么。
刘肥的儿子。跟刘恒的儿子,要是能对上路,那就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简单的来说,当年,要是登上皇位的是刘襄,现在刘武能在睢阳城里吃香喝辣,刘彻能在未央宫里发号施令?
恐怕都在代国啃沙子……
更可怕的是,可能连沙子都没得啃……
而刘彻利用的,就是刘武的这个潜意识心理。
刘彻很清楚,跟刘武讲什么法律制度道德和天下。都是对牛弹琴。
刘武非但不会听进去,甚至可能会产生逆反心理。
你想啊,今天皇帝能因为刘辟光不过稍稍的‘多征了点百姓’就要‘致法’。
明天,皇帝会不会因为自己不小心做错了事情,也要对自己下手?
宗室诸侯王们,现在之所以,站在刘辟光那边,基本都是这么个心理。
所以,面对刘武,刘彻是绝对不能谈什么法律民心。
那没有用!
哪怕是对刘武这样的文青来说也是如此!
但刘彻很清楚。老刘家,内部从来就不是一团和气。
事实上,别说是皇室了!
就是民间的普通家庭,为了家产。而闹得老死不相往来,甚至如同仇寇的兄弟,自古以来,就多如牛毛。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矛盾。
就是齐鲁的刘肥诸子们来说。他们彼此,也是矛盾重重。
“当初,济北刘兴居举兵叛乱之时,太宗就说过了:此皆非朕臣!”刘彻缓缓的道。
对刘兴居,每一个太宗皇帝的子孙,都必然是会恨得咬牙切齿的。
原因不在于他叛乱,叛乱的诸侯王多了去,在破坏力跟影响力上,吴楚比刘兴居要可怕的多!
但刘兴居的问题,就在于,他打起的旗号是‘代王非高帝子’。
这可是直接就否认了,刘彻兄弟,刘武和他的儿子们以及代王那一系的皇室的血脉高贵与合法。
与之相比,吴楚的叛乱,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小问题了。
只要镇压了下去,成王败寇,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但刘兴居的叛乱却不同。
旁的不说,任何一个刘恒的子孙,只要想起曾经有个叫刘兴居的家伙,居然打起旗号否认自己的血脉的高贵与纯洁。
除了将那个家伙在心里面撕成一万块碎片外,不会有第二个想法。
而刘兴居是齐王刘肥的老三。
他的哥哥是那个曾经跟太宗竞争皇位的齐哀王刘襄。
刘辟光是刘兴居的同胞弟弟。
那么,问题来了。
大哥跟三哥,都是对刘彻这一系的皇室心怀怨怼,恶意满满的家伙,老四老五老六老七的心里又会是个什么想法?
他们难道就未尝没有在心理恨过长安的天子?
没有在背地里诅咒过太宗这一系的子孙?
而前世的见闻,告诉刘彻:这些家伙确实在心里对刘彻这一系的皇室怀恨在心,甚至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吴楚七国叛乱,几乎所有的刘肥后代,都卷了进去。
除了城阳王的屁股坐在了长安这边外,其他的兄弟,都跟随了刘濞反叛。
“为子孙后代计,朕决意,除此大患!”刘彻看着刘武的眼睛道:“请皇叔助朕一臂之力!”
刘武听了,重重的点点头。
除掉齐鲁的那些刘肥子孙,将他们从刘氏诸侯王的名单里除名。
这个事情,可不仅仅对刘彻有好处,就是刘武也有好处!
最起码,从此以后,刘武的子孙,就不用再担心,被齐鲁诸王从后面阴了。
“明日朝会,还请王叔秉公而言!”刘彻满意的道。
“陛下放心,臣知道怎么做!”刘武拜道。
“善!”刘彻笑道,想了想,刘彻觉得这样还不够保险。
毕竟,刘武的态度和立场,是出了名的多变。
万一刘武明天上了朝,忽然改口,那怎么办?
必须要下血本!
“济南除国后,朕有意将之改为郡……”刘彻神秘的道:“朕听说王叔前不久新得一幼子,未知可曾取名?”
刘武一听这个事情,立刻就喜笑颜开。
他的这个儿子,依然是他的王后所生。
不得不承认的是,刘武虽然有很多毛病,但在专一和痴情这个问题上,任何人都唯有钦佩。
一位汉家诸侯王,还是东宫太皇太后的贴心小棉袄,拥有着庞大的封国和无尽的财产。
但刘武二十多年来,始终只宠和忠于他的王后一人,从未变心,最多偶尔打点友谊炮。
至今,刘武的全部儿子,都是他王后所出。
这在封建时代,简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神话。
与他相比,刘彻的老爹,还有刘彻自己,全部都要挖个地洞,钻下去。
“回禀陛下,臣子还年幼,尚未取名……”刘武一说到自己儿子,马上就满脸慈祥,乐的都合不拢嘴:“既然陛下提起此事,不如就请陛下为臣子赐名!”
“皇叔麟儿,也是朕之手足……”刘彻先丢一顶高帽子过去,作出一副沉思的模样,然后道:“就以历为名吧!”
“历者,以像日月星辰,愿其将来,为我中国之星辰日月,作社稷栋梁,百姓贤君!”
刘武闻言一愣,随即大喜,拜道:“陛下赐名,臣谨代历儿谢之!”
像日月星辰?呵呵……
刘武文采飞扬,博览群书。
哪里不知道,历除了像日月星辰外,还有一个解释——历山!
所谓舜渔于雷泽,躬耕于历山。
而历山在济南国境内。
天子的意思是什么?
刘武自己已经脑补出来了。
灭了刘辟光,先除国为郡,再在未来,让自己幼子过去为王!
这济南国,可是个好地方啊!
地方虽然不是很大,也就五县而已。
但胜在土地肥沃,气候适宜,自古就是华夏的膏腴之地。
不然舜帝也不会选择在历山,带领先民躬耕。
除此之外,济南也以喷泉闻名于世,其前称‘跞邑’就是喷泉之邑的意思。
刘武此刻,真是迫不及待的想飞回睢阳,告诉自己的亲亲老婆跟儿子:爱妃!寡人已为吾子,定下未来社稷国家之所了!
然后,老婆大人一个香吻,必然会马上印在脸颊!
就这样,刘彻用一个不是承诺的承诺,忽悠住了刘武。
刘彻相信,有了这么根胡萝卜吊着,刘武绝不会反悔了!
也不可能有人能说动他动摇了!(未完待续。)
PS: 今天有些感冒了~~~~
但是,今天的更新不会落下!
等下还有!
第七百六十一节 团结大多数
“江都王觐见!”
叔侄两正聊得开心的时候,刘阏准时抵达了。
“臣阏拜见陛下……”刘阏来到殿内,先向刘彻躬身一拜,又转头对刘武一礼:“皇叔安好……”
“阿弟请坐吧……”刘彻挥挥手,让王道给刘阏准备坐席。
对刘彻来说,忽悠住刘武,让刘武出头,只是一个开始。
毕竟,刘武只有一个人,声音还是单薄了一些。
但,另外还有一个群体的力量,是可以利用的。
那就是刘彻那些亲爱的兄弟们。
刘荣、刘非、刘余、刘端、刘发……
皇帝老爹驾崩三年多后的今天,这些兄弟,哪怕是最年幼的刘发和刘彭祖,也渐渐懂事了。
至于刘荣与刘非这些年长的兄弟,则也都有了自己的子嗣。
三观渐渐稳固下来,为人做事,也知道分寸了。
哪怕是刘荣,刘彻也听说,他的脾气似乎好一些了。
虽然依然是那样,鼻孔朝天,自诩自己是‘先帝长子,国之长君’,但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分寸了。
刘彻确信,亲爱的兄弟们以及他们的母亲,绝对会愿意,给自己挪个地方的。
齐鲁之地,向来以繁荣和多金,闻名天下。
仅仅是一个临淄城,每年光是收租税,就能收入数千金,等于是一台印钞机器。
胶东、胶西的楼船基地,近来也渐渐成为了一个稳定的经济来源。
但,刘彻不想跟这些兄弟打太多交道。
除了对刘端跟刘余,出于同情和怜悯,刘彻有所照顾外,其他兄弟,刘彻都不怎么想搭理。
这也正常,帝王之家,向来无情。
一个正常的皇帝眼里,所有兄弟。都是不稳定的安全隐患。
况且,这些兄弟,也没几个省油的灯。
未来,若有可能。刘彻是打算让兄弟们全部去印度、西域,立国为王的。
这样,他们的才华就应该有发挥的空间。
譬如刘非,你不是爱打仗吗?
中亚和西亚,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刘彭祖,不是心眼多,喜欢玩弄权谋吗?三哥百姓肯定愿意被他教育和调、教。
还有刘端,他的能耐和才华,放在中国,简直是浪费啊!
他要去了西域,保证,就是一个宗周的太公望或者方叔这样的人物。
另外,历史上那位武帝,若在九州之中为王。刘彻肯定晚上睡觉都会有些睡不着,但,他若去了印度甚至西亚。
那刘彻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一个远在数万里外的弟弟,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飞回中国跟他争取民心。
而且,以武帝的才华,吊打中亚、西亚的希腊化城邦,应该是毫不费力的!
如今,稍微利用一下兄弟们的才华,去对付齐鲁诸王。也算是物尽其能。
“朕刚刚与皇叔谈到了济南王一事……”刘彻等刘阏坐下来,就道:“朕与皇叔,都觉得,齐鲁诸王。不可再姑息了!”
刘武闻言,马上符合道:“寡人与陛下商议过后,确实觉得,齐鲁诸王,骄奢无度,横征暴敛。不可承宗庙,奉社稷,不然,高庙将蒙羞!”
刘阏闻言,有些傻了。
他还没弄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刘彻就又道:“先帝在时,齐鲁诸王的狼子野心,与不臣之心,就已经路人皆知了!”
“先帝为顾全大局,故嘉大惠于彼辈,却不料彼辈越发猖狂,无人臣之像!”刘彻严肃的说道:“尤其以济南、胶西、淄川、济北为祸更甚!”
刘肥的诸子里面,也就老二刘章是个英雄。
少年早惠,英武不凡,以弱冠之躯,与诸吕相博,为刘氏立下大功。
但可惜,刘章早逝。
他的儿子,现在的城阳王刘喜,只能算中庸之辈,但胜在是刘氏的死忠,所以可以将他这一系排除在齐鲁的逆党之外。
至于剩下的齐鲁诸王嘛……
大抵也就齐王刘将闾跟胶东王刘雄渠,能稍微像个人样。
其他人,不是人渣败类,就是昏君暴君。
毫不客气的说——齐鲁百姓,苦其等久矣!
若不处置他们,这次的暴动,就只会是一个开始,而不会是一个结束!
“江都王回去后,转告朕之手足兄弟:勿忘刘兴居之祸!”刘彻对刘阏说道。
就算兄弟们不清楚这个事情,也没关系,他们的大臣外戚,会清楚的。
更何况,刘彻现在摆出要对付齐鲁诸王的架势。
刘彻相信,兄弟们肯定会非常热心的。
反而,若是只针对刘辟光一人,他们不会上心!
道理很简单,齐鲁诸王,要是全部铲除。
这一下子就能空出足足六个位置得天独厚,封国肥美,人口经济发达的封国。
这对临江、常山、长沙这些兄弟来说,恐怕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便是王誌姐妹,恐怕也会怦然心动。
齐鲁,可比什么吴楚、燕赵,要好上许多许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刘彻确信,他的兄弟们,这次一定会站在他这边。
这样一来,再加上代王刘登、燕王刘定国等诸王,还有城阳王这个脑残粉,刘彻就将宗室诸侯王的绝大部分力量,团结在自己麾下了。
齐鲁诸王,马上就成了该死的可恶的丧尽天良的‘一小撮对天子,对国家社稷心怀叵测的不轨之徒。’
立刻就要‘死有余辜。’
若这些家伙够聪明,就会马上选择跟刘辟光做切割。
就像当年他们出卖了刘兴居,后来又在吴楚之乱里卖了刘濞一样。
送走刘阏与刘武,刘彻站在殿中。
他知道,宗室的力量,已经被他团结了。
剩下的,就是要解决勋贵官僚了。
“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
在这次事件里,齐鲁,就是宗室里的一小撮。
那官僚勋臣里。谁是一小撮?
答案是那些在封国习惯了作威作福,无法无天的渣渣!
只有他们,才会害怕百姓武力反抗,并且极力叫嚣镇压。
“传御史大夫入觐……”刘彻果断下令。
对付这些渣渣。当然是——关门,放晁错!
晁错就是他们的天敌!
而且,晁错也一定不会拒绝,去处置这些渣渣。
但,仅仅搞定这些跳得欢的。绝对不愿意看到刘彻为百姓做主的家伙,还是不够的。
因为,可能会有很多人,在见到了刘彻的态度后,选择蛰伏下来,表面一口一个圣天子,私底下却拼命拉后腿,捣乱。
这样的家伙,史书上从来都不少见。
哪怕商君当年变法,秦的旧贵族。也同样在私底下搞了无数的风风雨雨。
要不是商君扶持了一个全新的利益集团,恐怕,秦国很可能因为变法而陷入内讧。
这样的例子,在楚国就被证明了。
吴起在楚王的葬礼上被射杀,变法随之废弃。
之后,曾经强悍的楚国,就每况愈下,成为了列国的战五渣。
甚至成为了秦军可以随意欺侮和****的对象。
哪怕是韩国,在某些时候,都比楚国的日子好过。
刘彻现在还没能扶持起一个足够与旧贵族官僚相庭抗礼的利益集团。
所以。他能选择的,只能是收买。
但,这收买,也是要有讲究的。
要是用的方法不对头。很可能是这边打到了齐鲁昏君和暴君,回头,却培育出了更可怕和更糟糕的一个集团。
“朕的加恩令,基本已经稳住了列侯……”刘彻在心里盘算着。
加恩令的红利,起码也能维持个十来年,在这期间。列侯是不会给刘彻添麻烦的,至少,在他们没消化掉到手的好处前,只会跪舔刘彻这个天子。
而且,列侯集团里,现在,属于刘彻的脑残粉和基本牌,就占了一大半。
剩下的那几个三瓜两枣,晁错就能收拾掉。
所以,在处置刘辟光问题上,真正可能与刘彻放对的,现在,就剩下了文官士大夫阶级。
而文官士大夫之中,黄老跟法家,已经可以先排除了。
法家的思想和********决定了,法家的官僚,必然是一个只会无限跪舔皇帝的集团。
对他们来说,皇帝就是一切,法律次之。
维护皇权与法律的威严,就是法家生存的目的。
至于黄老派……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依附在统治阶级上的黄老派,也只会顺从统治者的意思。
其实,讲道理的话,假如,刘彻仅仅只是想处置齐鲁诸王的不法,那么,就算儒家,也不会反对。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齐鲁诸王莫说犯法了,就是没犯法,皇帝要你死,你不去死,在儒家眼里,你就是个乱臣贼子。
更别提,自古以来,儒生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最佳注解对象。
无论什么时候,儒家都会站在‘公理正义’这一边。
当然这公理正义是建立在拳头的基础上的。
现在,刘彻拳头最大,儒生们只要不蠢,自然知道会怎么选择。
可是,问题是……
刘彻可不想只是处理齐鲁诸王……
他想要立一个标杆!
就如周公,召公一般,为万世立法,为子孙立命!
这就可能碰到某些儒生的痛脚,当然,同时也会挠到另一帮人的痒痒处。
所以,在等待晁错入宫的这段时间,刘彻一直在伏案草拟诏书。
一张又一张的白纸,被他揉成一团后,丢进了一个碳盘之中。
这倒不是因为措辞的问题。
实际上,刘彻的所有诏命,基本上,他都只会写个大概意思和核心的纲领。
剩下的部分,譬如引经据典,润色,都是汲黯带着尚书郎在干。
毕竟,春秋、诗书,周易,左传,加起来也有百多万字了。
刘彻也不是什么学霸,不可能记得滚瓜烂熟,还能随时拿来就用。
终于,在经过半个多时辰的不断斟酌与权衡后,刘彻写出了一个还算满意的诏命纲领。
看着案几上的文字,刘彻拖着腮帮子,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将它递给身旁的王道,吩咐着:“拿去给兰台,润色后,再拿来给朕过目!”
“诺!”
………………………………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元海之中的承恩岛上。
陈蟜带着自己的部下,已经将这个岛屿的全部地方,都走了一遍。
至于那些岛上的自号‘卑狗’的野人,则像一条狗一样,趴在陈蟜面前,恭敬的将一些晒干的鱼干、兽皮什么的‘顶级贡品’上供到了陈蟜面前。
对‘卑狗’部落的人来说。
乘着前所未见的巨舰,踏浪而来的汉军,跟天神没有区别。
更别提天神们身上的甲胄与手中的武器,更是跟神器一般的存在。
他们现在的心理状况,就跟后世欧米的殖民者,踏上美洲大陆,当地的土著,对异域来的白人一样。
“伟大的神明啊,请接受我们的供奉吧……”卑狗族的首领,一个裹着草裙和兽皮的女子,趴在陈蟜脚下,叽哩哇啦的用着土话说道。
陈蟜,当然听不懂了。
但没关系,韩国向导里,有人能懂一些。
虽然不多,但勉勉强强,也能翻译出大概的意思。
“神明?”陈蟜听了翻译后,笑的几乎都有些抽筋了。
“告诉他们……”陈蟜挺着胸膛,对韩国的向导们说道:“吾乃大汉隆虑候,奉天子之命,来倭奴之国,宣扬王化,此岛已为中国天子之土,问他们是否愿意为中国天子效死?”
对陈蟜来说,他当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就是尽可能的多抓倭奴回去,给自己修城耕地,挖矿淘金。
这个承恩岛,就是一个绝佳的中转场所。
毕竟,舰队的船舱,空间有限。
一次最多能运回个两三千倭奴。
而他需要的倭奴奴工数量,却是上不封顶。
这样的话,陈蟜就需要,一批忠诚可靠的狗腿子,来帮他充当监工、狱卒以及看守的职责。
这些卑狗人,看上去,似乎可以胜任这个任务。
而卑狗部落的人,在听完韩国人翻译的话后,虽然同样不是能理解意思,但是,能给神明服务,这是多么巨大荣耀啊!
卑狗族的女首领,立刻就趴在地上磕头道:“为神服务,这是我们的荣誉!”
这句话不用翻译,陈蟜也能知道。
因为这卑谦的态度和恭顺的行为,做不了假。
“皇帝妹夫的计划,可以实施了……”看着这些卑狗人,陈蟜在心里想着。
“分化瓦解,用倭奴人抓倭奴人,才是上策!”(未完待续。)
PS: 有些头晕,先去睡觉了~大家晚安,另外,感谢心乱同学的红包==
第七百六十二节 打击一小撮(1)
晁错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刘彻的面前。
“朕近日一直在看爱卿给太宗和先帝所写的奏疏……”刘彻拿着那些从故纸堆里翻出来的晁错奏疏道:“卿的见地,以朕来看,确实是贾长沙后,中国少有之庙算者也!”
晁错这个人,不仅当官很厉害,写文章,也是牛逼的很。
他的文字,就像一把把利剑,直指问题核心所在和弊病的症结所在。
且从来不讳言某事的好坏。
譬如的《言兵事疏》《戍边劝农疏》,哪怕是放在现在,也是有许多可取之处的。
而这两道奏疏,却是在二十余年前,上奏太宗的。
至于近年以来,晁错也没闲着。
除了‘削藩策’这张让其名留青史的奏疏外,他在刘彻即位后,也写了《再论戍边策》《请益百姓疏》等。
总的来说,晁错的文字,跟他的为人一样,又臭又硬。
逼急了,他连皇帝的作为,都敢评判一下。
至于骂官僚、骂诸侯王,更是从不惮于表达自己的愤怒和不满。
所以,尽管,一直以来,很多人都想晁错死。
但刘彻一直张开了羽翼,保护了晁错。
现在,在石渠阁里,最起码有上百封弹劾晁错的奏疏,躺在那里发霉。
“陛下缪赞了……”晁错低头谦虚的道:“臣不过是狂夫之言而已,幸得陛下圣明,择而用之!”
刘彻闻言,微微一笑。
晁错的性格,还真是从来没有变过!
狂夫之言,而明主择焉。
这是左传中形容太公望的话……
所谓‘太公望年七十,屠牛朝歌,卖食盟津,过七十余而主不听,人人谓之狂夫也。’
换句话说。这货哪怕是谦虚的时候,也是自比太公望的。
难怪,后来鲁迅会喜欢晁错,说他‘西汉鸿文。沾溉后人,其泽甚远’。
这两人的脾气,性格,原来根本是一样的。
不过,这话在同时也拍了刘彻祖孙三代的马屁。
能用太公望的。文王武王成王是也!
所以,刘彻也就由得他去装逼了。
“朕闻说先贤曰:赏罚所以禁恶扬善也,今卿为御史大夫,身负先帝重托,辅佐朕,治理天下,牧治江山社稷,有乱臣贼子二三人,卿诛是不诛?”刘彻也不跟晁错绕圈子了,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晁错立刻跪下来。长身而拜,道:“臣受太宗、仁宗两代先帝知遇之恩,委以托孤之重,敢不为陛下效死?”
“善!”刘彻点头:“明日朝会,朕将致法于济南,凡有非议者,皆可为乱臣贼子,卿可自处之!”
晁错微微一愣。
天子的意思,他自然很清楚。
那就是谁敢反对,谁就是抗拒天子意志的乱臣贼子。
他这个御史大夫。可以自由处置之。
而,当今朝堂之上,不客气的说,除了丞相和大将军等少数人外。其他人,屁股底下都是一堆的翔。
贪污受贿和渎职枉法的事情,基本上人人都干过。
哪怕是他晁错也不例外。
换句话说,在朝堂上,只要打起反腐的旗帜,那是一抓一个准!
只是。这样会不会太激进了?
万一,有些了不得的人物跳起来,也要处置?
但晁错的犹豫,只在这一刹那,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拜道:“诺!”
“臣谨奉诏!”
对晁错来说,天子的命令,合理要执行,不合理也要执行。
这就是法家的宿命。
更何况,收拾诸侯王跟勋贵,这本就是晁错的使命!
只是……
“若东宫干预、说情,臣当如何?”晁错抬头问道:“请陛下示下!”
晁错的担忧,当然很有道理。
素来,东宫就是汉家勋贵和大臣的保护伞。
很多大臣贵族,就是因为跟东宫关系密切,所以,一般的问题,哪怕被人发觉,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尤其是那些旧日与两位太后有旧的家伙们。
除非是犯下必须惩罚的大罪,一般的小事情,像贪污受贿,根本就动不了他们。
当年,晁错费力九牛二虎之力,将袁盎干趴,逐出朝堂,结果如何?
人家虽然丢到了全部官职,甚至爵位也被一撸到底。
只是,人家有东宫窦太后的保护和照顾。
所以,这些惩罚,只是将袁盎暂时赶出朝堂而已。
但袁盎的声音和意见,依旧可以通过其他官员和贵族的口,在朝堂出现。
在曾经的历史上,更是让袁盎联合起了所有晁错的政敌甚至盟友,将晁错逼入绝境,使其落得腰斩弃市的下场!
如今,刘彻再让晁错定向反腐,就不得不先排除东宫的干扰。
不然,晁错前脚抓人,后脚东宫使者跑来要求放人。
到时候,晁错是放呢?还是不放呢?
这个问题,刘彻自然也有考虑。
“东宫方面,爱卿无需顾虑,朕会亲自去跟两位太后解释……”刘彻淡淡的道:“卿只管履行职责就可以了!”
刘彻很清楚,这次的事情,不能再有什么妇人之仁,也不能让人看到自己的软弱立场。
必须旗帜鲜明的告诉天下的贵族诸侯王们。
别作死,作死就一定会死!
同时明确告诉世人——朕意已决。
若他稍有迟疑和放纵,那他的计划,就极有可能要流产!
所以,哪怕是东宫,也不能动摇他在这个事情的坚定态度。
“诺!”晁错看到刘彻的态度,心里顿时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只要东宫不干涉,那,他就可以保证完成任务。
………………………………
翌日,是例行的常朝。
刘彻端坐在御座之上,看着满朝文武百官。
“南越内附,朕已经下诏,将其国分为七郡:南海、桂林、象郡、交趾、日南、桂林、苍梧……丞相与御史大夫要选派好监察御史和采诗团的成员。务必,要让南越上下君臣,皆知中国法度……”刘彻缓缓的做了个开场白。
南越之事,如今。基本已经全部谈妥了。
经过这半个月的谈判。
南越王赵佗已经接受了刘彻提出来的大部分条件。
其中,就包括了同意中央政府,向南越郡县派遣监察御史和采诗团。
监察御史,监督不法,宣扬王化。采诗团,则深入南越郡县,与各个阶级广泛交流。
这样,中央政府,就在法律和意识。形态上,控制了南越。
这种控制,虽然还不比目前中国腹地的诸侯国。
但起码也要强于后世****对HK的控制。
现在的南越王国,虽然依然被准许拥有受其王室控制的军队、官僚和贵族。
然而,南越全国的制度、法律以及社会结构,上下等级。全部都要跟着长安来。
从法理和原则上来说,从此以后,南越百姓,也就是汉朝百姓。
他们的名字被登记在南越王国的户籍本上,同样也被登记在了长安丞相府的户籍本上。
南越士子、贵族和官员,可以跟中国士子一样,来长安参加考举,一视同仁获得出仕做官的机会。
这一步迈出去,基本上,只要刘彻不作死。对南越横征暴敛,南越与中国的融合就会越来越密切。
要不了二十年,就会跟当年的长沙国一般,从一个特殊地位的诸侯国。变成一个普遍意义上的诸侯国。
他的官员、法律、军队,甚至王室,都会慢慢的被长安所控制和掌握。
对于这一点,刘彻的自信心还是很高的。
当然,仅仅依靠政治控制,想要彻底的稳固住南越内附的成果。
见效是会比较慢的。
通常。这是一个水磨功夫。
要下力气,一点点的在南越,尤其是百越部族之中,传播和宣传汉朝的法律、政策以及意识、形态。
所以,刘彻跟赵佗还谈妥了许多经济援助的协议。
希望借助经济援助和技术援助,来达到加快这个进程的目的。
“南越与中国分离日久,其百姓,多刀耕火种,不识中国之先进耕作技术与工具之用……”刘彻看向大农令直不疑道:“大农要在关东吴楚齐鲁淮泗之地,广选农稷官,前往南越,轮流教导南越士民耕作及开凿水利设施!”
向南越普及先进的技术和农具,这同样有利于国家的统一与民族的融合。
百越诸部族,向来刀耕火种,以原始低效的劳作方式,获取生活物资。
这怎么能行呢?
如今,刘彻既然已经成为了南越的主人,所有百越部族的天子,那自然有义务,帮助他们,从原始的氏族社会,过渡到文明的封建社会。
当然,中央政府,不能只付出,而没有回报。
那样的话,中央政府,岂非就是一个大写的S。B?
“另外,朕还与南越王谈妥了,以蔗糖换铁器的计划……”刘彻对少府令刘舍道:“少府要跟进这一计划,同时派遣能工巧匠,前往交趾、桂林、日南,指导南越士民,种植甘蔗,榨取蔗糖,转输中国,再以每石蔗糖,给盐一石,铁器若干斤……”
大农直不疑与少府刘舍,于是同时出列领命:“诺!”
这南越的蔗糖,算是刘彻计划里,未来交趾、日南和桂林等地区的主要经济作物。
当地种植水稻和其他作物不是不行,但经济效费比太低,而且也很难运出当地。
与其如此,不如在保证了基本的粮食产量后,全力发展甘蔗种植业,以蔗糖作为主要商品。
然后,南越的部族和百姓,再以蔗糖,从中国换取大量的食盐铁器布帛。
这是双赢!
错!
应该是三赢!
因为,还有一个赢家,是伟大的甜党!
自从刘彻让人抄袭了刘安的发明,在关中推行了豆腐后,豆腐脑这种神奇的零食,就成为了关中中产阶级和贵族家庭的零食与早餐的选择。
然而,中国自古缺糖。
现在,中国主要的糖料来源,除了麦芽糖就是蜂蜜了。
很显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麦芽糖,也是很贵的。
一般的中产阶级,甚至都消费不起,更别说拿来当豆腐脑的佐料。
于是,关中咸逆横行,甚至可以说是唯我独尊。
这当然是不可接受的!
引进蔗糖,帮助甜党王师,讨伐咸逆,长久以来,就是刘彻的一个心愿。
刘彻相信,在有了足够的蔗糖后,甜党大军,必然兴盛起来。
因为,人类是永远都无法抗拒多巴胺带来的快乐的。
将南越之事,处置完毕。
朝议,就进入了正题。
“济南之事,卿等都知道了吧……”刘彻站起身来,沉痛的道:“济南王臣辟光,居然如此丧尽天良,竟役使、奴役国人过律至斯,济南固然有罪,朕也难逃其责!”
“非朕德薄,安可致济南丧心病狂至如斯地步?”刘彻挤出两滴眼泪,哀伤的道:“朕当素服以避正殿,斋戒沐浴,祷告上苍,请求天地神明,毋因朕之过失,而降罪于朕之百姓,天下治乱,在朕一人,诸般罪孽,皆由朕起!”
面对刘彻忽然的这么个变化,大部分官员,都是措手不及。
在汉室,天子是永远没错的!
哪怕天子自己说自己有错。
那也一定是因为大臣们的原因!
天子怎么能错?假如真有错,那也必然是这个世界的错!
更重要的是,刘彻咬死了一个时期,他不提刘辟光横征暴敛,也不提他激起民变。
只提他‘役使国人过律’这个问题。
不了解汉室律法的人,可能会以为这个罪名,也就跟小偷小摸差不多,撑死罚酒三杯的罪行。
但,实际上,这个罪名,在汉律之中,是极为严重的大罪!
当年刘邦登基称帝后,下令萧何在秦律基础上,修订汉律。
汉律的绝大部分内容,都是抄袭的秦律。
但有几条,却是刘邦发明创造的。
这些律法中那条‘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固然是如雷贯耳。
但役使国人过律,却同样是举足轻重的律法。
刘邦设立这条法律的初衷,就是吸取了秦亡教训,为了防止诸侯贵族,肆无忌惮的奴役自己的封国的百姓而设下的高压线。
谁碰谁死!
这样说吧,这个罪名在现在,就跟武帝朝时的巫蛊罪一样。
是属于人渣败类才会去做的事情。
尤其是在舆论界看来,诸侯王和贵族们,本身就是穷奢极欲的富贵之人。
这样的人,却还要役使国人过律,只能说,良心都被狗吃了!
历代以来,所有坐死了这个罪名的人,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撸到底,废为庶民!(未完待续。)
PS: 妈蛋啊,今天我刚买的苹果笔记本,蓝屏了,貌似系统崩溃了……
我就不该手贱,去点那个更新,一更新特么就出事了。
然后,弄了一天,也没弄好,大爷的!
只好拿老伙计来开工了!
今天是本月最后一天了,没投月票的同志,请投给我吧!
然后,等下还有一章。
接着,就是新的一个月了。
四月份,全新的征途,全新的战场,貌似历史类也要玩战力榜?
第七百六十三节 打击一小撮(2)
群臣听着刘彻的话,纷纷都匍匐在地,诚惶诚恐的道:“陛下,此皆臣等之过,与陛下无关!”
丞相周亚夫更脱帽谢罪,拜道:“臣受先帝、太宗之托,上不能佐陛下,下不能安国家,此皆臣之罪!”
御史大夫晁错与九卿大臣,也跟着脱帽谢罪:“臣等无能,致使君父蒙羞,此皆臣等之过!”
开什么玩笑?!
假如天子真的素服避正殿,斋戒沐浴,向上帝祖宗神灵告罪。
那么,作为臣子的大家,这罪过,岂非是比海深,比山高,比地厚了?
自古主辱臣死。
一旦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三公九卿,全部都只有一个选择——自杀以谢天下。
道理很简单,三公九卿,国之重臣,上佐天子,下安黎庶,受社稷名器之重。
你们居然让天子犯错,要反省自身了?
你们这臣子到底是怎么当的?
有且只有死能稍稍减轻他们的罪责。
而刘彻通过这个手段,很轻松的就绑架了三公九卿和他们的团体。
使得他们必须在保天子正确和济南无罪之间,做出选择。
这个办法确实很无赖。
但却有效。
因为,这样,刘彻就可以保证,无论怎样,事情都不会扩大化,更不会演变成党争乃至于政治动荡!
当然,这戏要演,就要演全套。
刘彻露出一个哀痛的表情,道:“卿等皆以为朕无错吗?”
他低着头,仿佛在自我反省:“若非朕德薄无能,不能督导济南,使之向善行义,布德育民,安得今日之祸?”
“章丘百姓,岂非义民乎?”
“其等受济南重压。横征暴敛,犹能以天下社稷为念,使使北上,求告于朕。使者赤脚而行,一路乞食而至雒阳,以血书,告于天下!”
“此等义民,济南尚且能使之反……”
“朕若再不反省。朕担忧,陈涉吴广之祸,犹不远矣!”
刘彻果断占据道德制高点跟普世价值的制高点,火力全开。
表面上虽然是在反省自问,但其实,每一个字,都在逼着群臣,给济南王刘辟光定罪,而且是死罪!
章丘的百姓暴动,对统治阶级来说。当然是不可接受的大罪!
老百姓居然不肯乖乖在家里饿死累死,反而跑出来作乱,给老爷们添麻烦!?
简直是反了!
但,统治阶级,尤其是汉室的统治阶级,更害怕陈胜吴广故事重演。
你想,现在的贵族官僚,基本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天生富贵的人物。
他们当然希望,自己的富贵。能子子孙孙,永永无穷的传续下去。
而陈胜吴广的故事告诉他们,一旦农民起义扩大,遍地烽火狼烟。
昨日的君侯。就将成为今天的刀下鬼,过去高高在上的诸侯勋臣,今天就要成为欲求活命而不可得的草芥。
当年,陈胜吴广起义,彻底的摧毁和消灭了天下列国的旧贵族。
建立汉室的帝王将相们,除了张良等寥寥几人。有些旧贵族血统外,其他的人,都是贩夫走卒,屠狗之辈。
那些自诩地位尊贵,血统高贵的赢氏、姬氏,统统在历史的车轮下,被碾的连渣渣都不剩一点。
秦楚齐赵魏燕韩诸国王室公卿,现在,还活着的还有几家?
所以,贵族勋臣士大夫们在章丘的问题上,才会反应如此剧烈。
这不仅仅是因为百姓的反抗,激起了他们同仇敌忾,兔死狐悲的心理。
更多的人,却是因为害怕和恐惧。
在西方,革命是会传染的,而在中国,起义和反抗,却是更可怕的传染病。
自陈胜吴广之后,无论表面上看上去多么强大的王朝,一旦开了起义的头,就将在连绵不绝的农民起义之中,走向末路。
作为一个以起义军而得天下的政权,刘氏,历代以来,对农民起义的威力和力量,都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在刘氏天子眼中。
诸侯、贵族叛乱,调兵镇压就可,因为这只是一时之患。
扑灭了,就不会问题。
但农民一旦开始反抗,那就表明,国家政策和国家经济出了大问题!
历史上武帝为何要下罪己诏?
除了民生凋敝外,最大的原因,就是他看到了农民起义愈演愈烈的苗头。
为了掐灭农民起义,他不得不下罪己诏来挽回民心民意。
章丘的事情,虽然不是起义,只是暴动。
暴动的百姓,打起的旗号,也是只反昏王,不反天子。
但刘彻依然对此非常重视,甚至重视到了比匈奴还重要的地步。
刘彻很清楚,中国的百姓,是永远不会撒谎的。
他们既然起来,以武力反抗了,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皇帝或者统治阶级的政策出了问题。
所有不能正视这些讯号的帝王,最后,他们跟他们的王朝,都一起下地狱去了。
秦朝是这样,两汉也是这样,隋是这样,唐明更是如此!
中国的老百姓,是地球上,最懂得用脚投票的人。
他们才没有西方的农奴和工人那么好的脾气,明明都活不下去了,还要给贵族老爷们劳作耕种,天天对着基友教三巨头祈祷。
那是不可能的!
皇帝和统治阶级,让百姓活不下去,百姓就肯定让他们也活不下去!
章丘的百姓,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同时,他们也发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皇帝,你的政策有问题。
任何一个聪明的皇帝,都必然会正视这个问题。
并且会做出某种回应,来安抚民心。
“济南无道,岂是陛下之过……”少府令刘舍第一个就站出来给自己的主子加油呐喊:“且臣听说,当年吴逆作乱,济南就已蠢蠢欲动,幸先帝圣明,以大将军收其兵权,故此,才使此贼奸计不能得逞!济南无道暴虐,从来已久,臣以为,实非陛下之过……”
宗正刘礼也说道:“陛下躬行神武,嘉大惠于天下,臣听说,便是章丘百姓,也以陛下为圣天子,面北而叩,告罪陛下,然后方敢起兵,此乃陛下德牟厚于天地之证也!”
太常窦彭祖也拜道:“臣也听说,章丘百姓,起事之前,先焚香,祷告天地曰:臣等本天子忠臣,奈何王无道,暴我家人,使我无以为生,不得不冒死触怒天颜,死罪死罪……”(未完待续。)
PS: 今天先更6000吧,感觉不是很舒服,先去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去修电脑!
第七百六十四节 我注经典与经典注我
“诸卿果真是这么认为的吗?”刘彻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模样问道。
“回禀陛下,臣等皆以为,济南之事,实与陛下无关……”满殿大臣,哪怕只是一个连发言资格都没有的四百石的小官,也都在这个时候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叩首道。
这个问题,是肯定不需要去想的。
济南王刘辟光,弄出这么大的篓子,岂能没有惩罚?
哪怕是那些过去拿过刘辟光好处的人,现在,也必须承认,这货在这个问题上的错误实在是太严重了。
倘若百姓没有暴动,甚至哪怕是没有占领县城,他们都有办法,将这个事情一推三六五。
但,章丘百姓发动暴动,攻占县城。
这个事情,便再也没办法敷衍下去了。
必须要给一个结论。
而且,这个结论里,刘辟光必然是有罪的。
这里面的区别,只在于,有些人觉得,刘辟光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而有的人认为,刘辟光犯下的罪过虽然大,但总归是宗室嘛。
罚酒三杯,下不为例就好了。
最多最多,就是削其章丘县。
而更多的人,则根本不在乎,刘辟光是要被千刀万剐,还是罚酒三杯。
这些人只关心——章丘的那些居然敢反抗的百姓,到底是个怎么处置方法。
很多人都清楚,这个头,不能开!
若章丘百姓武力反抗,却没有惩罚。
以后,天下的泥腿子都有样学样了。
谁hold住?
更何况如今天下之中,百姓持械,尤其是弓弩刀剑的比例,说出来吓死人!
北方郡国,每三户就有一家备有弓弩甚至甲胄。
要是在关中,那就更夸张了。
随便走到哪一家。推开门,仔细看看,总能发现挂在墙壁上的弓箭。
此时,基本上。哪怕是个佃户甚至奴仆,若是生下儿子,都会千方百计的为其准备一张小弓,在其满月酒的当天,让其执弓弩以射四方。
传统的道德和普世、价值更是认为。男人怎么可以不学弓弩骑射呢?
礼曰:男子生,桑弧蓬矢以举之,明示有事也。
在如今,射礼,更是上至皇帝,下至贩夫走卒祭祖之时,必须举行的仪式。
在这样的情况下,官僚贵族,当然是心里敲着鼓,忐忑不安。
章丘的例子。更是告诉了他们。
惹毛了老百姓,老百姓发起横来,就要杀你全家!
官僚贵族,当然是怕的要死。
他们有多怕,就对章丘的百姓有多恨!
这就是所谓的色厉内荏。
“陛下,济南固然无道,然,章丘百姓,无陛下之令,无县道之书。擅自起兵,袭杀官吏,目无王法,岂可不无所惩?”一位千石官员出列拜道:“且。此番章丘百姓,以弓弩刀剑,而越法自为,臣请陛下,禁天下持械,收百姓弓弩剑戟。……”
这人趴在殿中,大言惭惭的道:“臣闻有司历年上报,天下郡国,岁有上千人,死于械斗,伤残者,不计其数,仅关中,一岁因弓弩而死者,就有百人之多!陛下若以圣德,收其弓弩剑戟,则可活民无数,且更能禁盗贼,止残杀!”
他的说的,确实是有些道理。
秦汉以来,中国民间武器泛滥。
仅仅在秦始皇统一天下后的那一段时间内,武器泛滥之风得到了一些遏制。
但,随着秦始皇一死,天下大乱,这武器泛滥之风,就立刻又卷土重来。
民间别说是民用的弓弩刀剑了,甚至就是军用的强弓硬弩以及甲胄长戟,其实也是随处可见。
退伍的将官士卒,告老的官员贵族,还有那些曾经跟着刘邦南征北战的山东老兄弟们的后代,都有权力可以合法拥有制式军备。
至于北地骑士这样的预备役军人,更是只要皇帝下令,马上就能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汉室民间,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血溅三尺的情况,比比皆是。
发展到今天,甚至出现了血亲复仇这样的不死不休的杀戮方式。
大复仇主义思想支配下的国人,为了报父仇甚至祖父仇。
能在仇家门口蹲点一年甚至十年,只为找到一个复仇的机会。
这些情况,造成了民间的治安,多多少少有些问题。
天下命案频发。
很多地方,一到荒郊野外,人迹罕至的山林,马上就是一个比拼运气的赌博。
绿林好汉们,专爱在这样地方,干无本买卖。
刘彻的小舅子义纵曾经就跟着张次公在河东郡,以此为生。
而且,因为武器泛滥,也导致了很多土匪和强盗,拥有了强大的火力。
汉室历史上,甚至出动过军队,围剿某些装备太豪华的车匪路霸。
这些问题,也因此长久以来,成为了很多官员和士大夫主张禁械的理由。
只是……
刘彻看了看,那个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家伙。
“卿是太常的官员吧?”刘彻冷笑着问道。
“回陛下,臣太常礼官大夫张康……”张康此刻的心情还是很愉悦的,他觉得,天子应该也是恨透了那些敢于暴动的百姓才对!
自以为挠到了痒痒处。
毕竟,自古以来,就没有皇帝,会对任何或者暴动的百姓让步过。
想想看,就连贵族士大夫和诸侯王,只要敢起刀兵,马上就要被碾成碎片。
太宗时,绛候不过是在家里多准备了些甲胄兵器,就被投进了廷尉大牢里,差点就死在了里面,出来还感慨:吾今日始知狱卒之贵!
淮南厉王刘长,为太宗幼弟,同胞手足。
却不过因为喝多了马尿,带了四十多个人,几辆车,在函谷关外喊着要造反。就被发配三千里,活活饿死。
泥腿子们,还能比这些人高贵?
在他看来,章丘所有百姓加起来。可能也不及绛候与淮南一根汗毛重要。
天子也必然在心里非常恼火和痛恨这些敢于反抗的百姓!
他如今首倡严惩章丘百姓,又提议禁毁天下民间兵器。
张康觉得,自己即将走上一条康庄大道,名满天下,受万世敬仰的日子。已经指日可待!
但他却没发行,在他屁股后面,一堆的儒家博士,正拿着要吃人的眼神,死死的看着他。
“卿是太常僚属啊……”刘彻在太常这个官署上用力的咬了两口,然后问道:“卿授业哪位先生?”
“回禀陛下,臣幸蒙申公不弃,曾在申公门墙之内记名听讲……”张康闻言喜滋滋的说道。
“鲁申公啊……”刘彻摇摇头,感慨两声。
申公,刘彻还是很尊敬的。
那确实是一位知行合一的大儒。
但……
怎么这位大儒的弟子。一个比一个差劲?
“善!”刘彻转头对汲黯吩咐道:“尚书令,遣使去申公家宅,帮朕问问,申公何以不教弟子《诗》《书》?”
这个时候,那张康才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头,额头上,更是冷汗直冒,四肢都有些在打摆子了。
天子的意思,他就算是个白痴也听出来了。
老师没有教《诗》《书》。那弟子是什么?
滥竽充数的东郭先生?
“太常选的好官!”刘彻冷哼两声:“《诗》《书》之意,都不曾懂,何以佐朕治天下元元,宣达教化?”
太常窦彭祖。脸一黑,恶狠狠地看了看张康,伏地而拜:“臣督下不严……”他将帽子脱下来,放在一边,深深的拜道:“又用人不明,实有罪。请陛下收臣印绶……”
太常为国家大仪,奉宗庙社稷神明之祀。
这个位置本身,就对太常官提出了极高的要求。
很多在其他衙门的小事情,在太常,却是了不得的泼天大祸。
譬如,在太常,平日祭典之时,太常官要是稍微不小心,让蜡烛灭了,或者马车停的稍微过了一点,这就是死罪!
有时候,甚至太常官自身,也要被牵连。
历史上,牺牲不如令或者奉祀不如仪而被处死、贬黜的太常,已经有三位之多了。
供奉祖宗的三牲祭品,没有按照天子的要求的方法,供奉,或者奉祀祖宗时的礼仪,没有按照制度上的要求进行操作。
太常衙门的主官太常本人,就要被罢黜甚至下狱论死。
而太常选用滥竽充数的官员去供奉和照顾列祖列宗,又该当何罪?
还不得杀全家?
窦彭祖可不想在这个名单上,加上自己的大名。
刘彻看着窦彭祖,没有接话,而是负手对着群臣道:“古圣王作五兵,非以相害,而以禁恶止邪,安居以制猛兽备非常也!”
“今百姓狭弓弩,备刀剑,以先王圣贤之教,御毒虫猛兽,保妻小,卫桑梓家国,尔曹竟欲收之?”刘彻瞪着眼睛,喝骂着:“乃欲亡朕社稷乎?”
百姓持有武器,并且熟练掌握使用武器。
这是刘彻未来基业的根基所在。
谁要敢动这个红线,谁就是图谋不轨,要跟刘彻为难,要怀他好事!
毕竟,这未来世界,光有人口和军队是不够的。
人民也要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才行!
尤其是在殖民地,中国百姓若是没有自己的武装,不知道要发生多少乱子!
刘彻现在只恨不得学米帝那样,来个宪法第二修正案,确认百姓天生就有合法使用和持有弓弩剑戟等一切武器的天赋权力。
虽然,其实那样只是多此一举。
因为,中国,此时的中国,《诗》《书》这两大圣典,是完全支持和拥护人民合法持械的天然权力的。
“且夫,诗云:大侯既抗,弓矢斯张,射夫既同,献尔发功!”刘彻低头看着那个已然瘫软在地上的渣渣,道:“汝欲令天下孝子贤孙,不能奉祖宗神灵乎?”
刘彻还真没说错!
当今天下,这祭祀祖宗神灵,弓箭就是必备品。
向祖宗神灵,展示自己的射术和武艺,是从春秋战国至今,就已经根深蒂固的习俗了。
秦始皇收天下兵器,铸造十二金人,尚且都不敢收弓弩。
如今天下,又有那个渣渣敢收禁民间弓弩?
谁这样做了,谁就要被天下唾弃,被民众的怒火给撕碎!
在这个时候,禁弓弩兵器,跟满清的剃发令的结局是相同的。
“总有贼子想害朕!”刘彻在心里骂道。
“其除礼官大夫一切爵位官职,发还原籍,勒令闭门思过读书,直至读通《诗》《书》……”刘彻挥手道:“临行前,朕再送尔一句话:昔者仲尼曰——吾何执?吾执射!”
“臣……臣……”张康整个人都蒙了,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我一心为陛下着想,陛下怎么就这样子?
而他身后,其他儒家巨头,纷纷是摇头叹息。
“鲁儒一派,即迂腐,又自视甚高……”董仲舒对着自己身边的弟子轻声训诫:“二三子,日后当以此为戒!”
“《诗》《书》之意,在教在诫,教化士民,宣达王化也!故仲尼曰:诗三百,思无邪,又曰: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尔等日后,要多多揣摩先贤言论,阐发以微言大义,以《诗》《书》之行,注及己身,如此方能不使日后为师,受今日申公之厄!”一侧的胡毋生也说道。
这两位公羊派的师兄弟,最近,又在一个问题上,出现了分歧。
董仲舒,在放弃了天人感应的研究后(主要是没前途,现在士子跟贵族,都在钻研实用的东西,再玩虚的,没人信没人学,那他自然没有动力去搞天人感应了),他就走上了一条,以我为主的治学之路,主张的是《诗》《书》《论语》《春秋》,都应该为我服务,应该从我的角度去解读这些典籍。
而胡毋生,则是完全相反。
他主张,先贤的教诲,是一个字也不能改。
但世界在变化,局势在发展,不进步,就意味着落后。
那怎么办呢?
胡毋生不愧为当世大儒,顶尖的学霸,在刘彻让公孙弘稍微提醒了几点后,他就开始走上了《诗》《书》《春秋》注我的光辉大道。
这两位师兄弟,在发明了微言大义后,却立刻分道扬镳,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让刘彻看了,只能佩服!
城会玩啊!
但在民众持有武器这个问题上,公羊派的意见,却是根本不需要大脑思考的。
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
而复仇需要武器弓弩。(未完待续。)
PS: 今天第一更送上!
求保底月票!
本月继续向月票榜发起作战!
再跟大家汇报一下上月的成果。
恩,那1500大洋在大家帮助下,有惊无险落袋了!
然后,上个月也总归更新了24w+
本月,我想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写多一些。
依旧每天保底8000!
不时爆发10000+
另外,点娘好像还搞了个什么订阅票制度,貌似能拿起点币?
好像那个起点币是拿来搞活动的?
嗯,大家有订阅票,也请投俺吧!
免得到时候,俺只能看着别人搞活动,眼馋~
第七百六十五节 诸王围攻【求月票!】
看着那个叫张康的太常官员,跟个死猪般被拖出去。
刘彻这才回头对窦彭祖道:“太常虽然失职,督导下属不严,但还不至于如此……”
“罚俸半年,以儆效尤吧!”刘彻淡淡的说道。
“陛下隆恩,臣谨谢之……”窦彭祖连忙笑着道。
罚俸半年?
他本来就不靠所谓的俸禄过日子。
讲老实话的话,他的俸禄与津贴、补助,加起来,一年也不到五十万钱。
还比不上他封国现在一个月的产出。
尤其是新的加恩封地,仅仅在过去的五月,就给他贡献了价值数十万的木材与兽皮。
更别说,外戚罚俸?
这肯定是搞笑!
窦彭祖甚至希望天子多罚自己几年俸禄。
因为,天子罚多少,东宫就会借着各种名头,加倍的赏赐回来。
这也是汉室长久以来的潜规则了。
皇帝当白脸,东宫唱红脸。
不单单是一个外戚如此,一般的功臣贵族,也都有这样的待遇——只要皇帝还想用他。
只是外戚的补偿会多一些。
靠着这样恩威并济的手段,刘氏牢牢的抓住了权柄。
“济南无道,役使国人过律,横征暴敛,致使百姓忍无可忍,廷尉……”刘彻问道:“依律当何如?”
“按律,王当弃市,诸子皆废为鬼薪城旦!”早已经知道刘彻态度的廷尉赵禹杀气腾腾的出列道。
刘辟光的罪行,在理论上说,依法办事的话,确实应该如此!
但是……
他姓刘……
想当年,刘濞的老爹,刘仲被刘邦封为代王,坐镇长城脚下,与匈奴直接接壤。
刘邦的本意是锻炼锻炼自己的这个哥哥。
结果,刘邦万万没有想到。老刘家居然出了这么个怂货。
当匈奴大兵压境时,刘仲根本管都没管自己的封国、百姓和军队,直接丢下自己的国家人民与财富,一溜烟就跑去了雒阳。
其跑路速度。别说汉室了,就是匈奴人也只能感慨:追之不及啊!
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临阵脱逃,就这一条,哪怕是个卒子。也要以军法行事,立刻斩首示众。
但刘仲屁事没有。
仅仅只是废为合阳候而已。
他的儿子刘濞,后来更因有军功的原因,而被立为吴王。
所以,刘辟光别说是腰斩了。
就是砍头,都不行!
更何况,刘氏还有将相不辱的潜规则。
只要不是谋反,大逆不道或者乱X等十恶不赦的大罪。
两千石以上,就已经等于有张免死金牌了。
虽然这个免死金牌,很多时候会失效。
但在老刘家内部。其信誉却是刚刚的。
汉室鼎立至今,从未有任何一个姓刘的宗室,被送上断头台。
哪怕是吴王刘濞,谋反失败后,也是被东瓯人所杀。
曾经的历史上,刘濞之外的其他作乱六王,也都得到了准许服毒自杀的优待。
讲道理的话,刘彻若以现在的所谓‘役使国人过律’‘横征暴敛’这两个罪名来处置刘辟光。
那么,最后,最多也就是个废为列侯。依旧能让他过上不错的生活。
但,刘彻怎么能让刘辟光这样轻松就过关?
刘彻叹了口气,道:“济南,朕之宗叔。朕不忍致法于王,廷尉再议之!”
这是必然要做的样子。
不管从传统还是礼法纲常来讲,都要如此。
侄子怎么可以随便定叔叔的罪呢?
皇帝岂能不顾同族之情,处置自己的亲戚呢?
就算要处置,也必须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再不处理他。这天下就要灭亡,天地就要崩裂,上帝就要发怒。
然后,皇帝才能在这样严重的后果面前,忍痛处罚。
“陛下!”这个时候,早已经跟刘彻谈妥了交易的梁王刘武,忽然站起身来,拜道:“臣以为,济南王辟光,身为济南之主,受陛下、先帝隆恩,不思上报君父,下安黎庶,反而横征暴敛,目无王法,羞高帝之灵,惭齐悼惠王之德,上有负祖宗宗庙之托,下,获罪于济南士民,使民怨沸腾,四海不安!”
“臣受先帝之托,先帝许臣为天下诸侯王宗室之宗伯,臣不敢不奉先帝之命,斗胆上书陛下:济南王臣辟光,实无人臣之像,不能奉宗庙社稷,宜当除其封国,去其王号,命其告罪于高庙!”
满殿大臣,顿时都是一副瞎了我的24K氪金狗眼的模样!
梁王什么时候跟济南有深仇大恨了?
看梁王这样子,大抵是不弄死济南不罢休了吧?
尤其是那一句告罪于高庙……
简直就是要将刘辟光丢到大鼎里给烹了!
甚至,比这个还要惨!
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诸侯王才需要去高庙告罪?
必然是他获罪于天的时候。
都获罪于天了,祷告也没有用了。
就算不被自杀,也会被暴毙!
然而,大家的想法,显然有些没有跟上节奏。
刘武之后,刘彻的兄弟们,也纷纷出列,拜道:“陛下,臣等皆附议,臣等皆以为,济南王辟光,委实不能再奉宗庙,请陛下施之以雷霆!”
“淮南、江都、常山、临江、长沙……”
有人看着这些先帝诸子,一个个大义凛然的坚决要求惩罚济南王。
好像不惩罚济南,他们就要被祖宗晚上找上门唠叨一样!
但,这依然只是一个开始。
“陛下……”殿外,一个宦官的声音传来:“代王与燕王、城阳王,在殿外求见!”
代王刘登,燕王刘定国还有城阳王刘喜,都是来长安为薄太后贺寿的诸侯王。
“宣!”刘彻嘴角露出一丝不为人所察觉的笑容。
“臣代王登……”
“臣燕王定国……”
“臣城阳王喜……”
三位宗室诸侯王,走入殿中,叩首而拜。
这三人,在平时,也就是个猫猫狗狗一样的存在。
但现在。他们的出生和身份,决定了,他们的话,将举足轻重。
因为。代王是太宗孝文皇帝的孙子,燕王是高帝的堂曾孙,而城阳王,则是齐悼惠王的孙子。
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的意见。大抵也能代表其他诸侯王的意见。
“臣登闻说,济南目无王法,横征暴敛,役使国人过律等诸罪行……”刘登说道:“臣虽为济南之后辈,亦为其厚颜无耻,深恶痛觉,羞与此辈为伍,其陛下,速加大亟,代天刑罚!”
刘登这话。到是不让人意外。
这刘登跟他老爹刘参,虽然一直以来默默无闻。
但他跟他的父亲,代孝王刘参一样,都是个天下公认的好国王。
素来,对其百姓,轻徭薄赋,代国年年都能剩下两千多的徭役名额。
这对一个每年起码能合法的抽调至少四千民夫的大国,确实是很难想象的一个事情。
所以,刘参被谥为‘孝’
孝者,慈惠爱亲也。
这是一个极为难得的美谥。
至于刘登。后来被谥为‘共’。
汉代谥法共恭互通。
这也是个美谥。
而汉代很少看到连续两代诸侯王都是美谥的。
至今仅有楚元王父子摘得这个大奖。
燕王刘定国也叩首拜道:“臣定国,亦然,祖宗建功立业,并不容易。高帝躬行神武,太宗嘉天下之惠,先帝用文行德,方有今日,请陛下为宗庙社稷计,为天下除此昏王!”
好嘛……
刘泽的后代。再次开始卖起了刘肥的子孙,而且这次卖的更加飞起。
上次,只是说什么人家外戚太坏,所以他也是个坏蛋!
现在直接就把矛头指向了刘辟光本人!
不过,这似乎也挺正常。
刘泽的子孙后代,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给刘肥的后代添堵。
能看到对方过的不舒服,就是刘泽一系诸侯王的最大快乐了!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城阳王刘喜的身上。
刘喜的老爹,是刘章。
就是哪个在史记里的朱虚侯。
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宗室英杰。
连吕后当面,都敢杀人,都敢讽刺,还能全身而退。
当年,刘章一句‘深耕禾既种,立苗欲疏;非其种者,锄而去之。’呛得吕后说不出话来。
这句话,传出去后,也成为了刘氏的死忠和诸侯王们团结的口号。
并最终促成了诸侯功臣大联盟,趁着吕后驾崩的空窗期,发动政变,血洗了诸吕和他们的党羽。
但比较有趣的是,刘喜是刘章与吕禄女儿所出。
换句话说,刘喜是当世最后一个可能跟诸吕有血缘关系的诸侯王。
而在现在,刘喜的另一个身份,则更加引入注目。
因为,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他是济南王刘辟光的亲侄子。
虽然,城阳这一系诸侯王,早就跟齐鲁划清了界限。
当年,刘章在世时,甚至亲自领兵,参与了平定自己亲弟弟刘兴居叛乱的军事行动。
从那个时候起,城阳王一系,就是刘彻这一系皇室的死忠。
不然,当年,淮南厉王饿死后,太宗也不会迁刘喜镇于淮南——当时的淮南,可不是现在的淮南,那是一个数郡的大国!
其疆域包括了现在的衡山、庐江和淮南的全部地盘。
但再怎么死忠,也得给自己的叔叔留点面子,留条生路吧?
很多人都在心里揣测着。
但可惜,刘喜根本没有如这些所愿。
对刘喜来说,他很清楚,自己和自己的子孙后代的富贵,要依靠谁。
长安天子要是不宠他和他的子孙,他这个流着诸吕血液的国王和他的子孙们,马上就要被人群起而功之。
在汉室,有两个事情,是人人都会做,而且做的很出色的。
第一个事情就是骂秦无道。
第二个事情就是唾弃诸吕。
“臣亦附议!”刘喜深深一拜,然后说道:“且,以臣所知,济南非仅如此……”
“臣在城阳,曾有吴逆使者过境,使者尝与臣言:济南、胶东、胶西、济北、淄川及齐,皆以从吴逆之倡,欲起兵,使者威迫臣说:大王若不从吴王之倡,他日大兵压境,大王宗庙社稷,必不能保!”
“然臣深受太宗、先帝之恩,不敢或忘,安肯行此背主叛上至行,于是,臣喝令左右,斩吴逆使者之头,以献先帝,并详奏其所言之事,献于先帝!”
“陛下可调阅先帝起居录及批阅奏疏,当可知臣所言,无有半句虚言!”
“先帝以大德,赦济南谋逆大罪,其仁德不可谓不深!而彼辈居然不思悔改,反而越发猖狂,臣以为,陛下不可再放纵……臣喜,昧死以奏!”
刘喜这番话一出口,顿时,整个宣室殿都安静了下来。
无数人只感觉自己的背脊都有些发凉。
吴楚作乱的时候,全天下都知道,吴楚拉拢了那些诸侯王。
除了已经坐实了谋反罪名的吴王、淮南王和赵王外。
齐鲁槐泗诸王,也都在预备反贼名单里。
但他们终究不是没反叛吗?
先帝也没追究。
刘彻即位后,也当做没有这个事情。
大家也都在心里面以为,这个事情已经是过去式了。
但,现在,城阳王刘喜,却果断捅破这层窗户纸。
这意味着什么?
但凡稍微有点政治敏感的人都清楚。
“秋后算账!”无数人相对而看。
假如是真的,那么,问题就不仅仅只是一个济南王药丸。
而是齐鲁六王。
齐王刘将闾,淄川王刘贤,胶东王刘雄渠,胶西王刘卬,济北王刘志,济南王刘辟光。
这六个齐悼惠王的子孙,一个也别想跑!
许多人在心里面想想,也马上明白了,为何梁王和先帝诸子,会跳的这么欢了。
齐鲁这六个齐悼惠王的子孙封国,一旦废除。
那么,临江、长沙、常山,这些在穷乡僻壤里吃糠咽菜的难兄难弟,就能搬到经济繁荣,土地肥沃,交通发达的齐鲁去称孤道寡了。
就是江都、淮南,也能从这个事情上面捞好处。
另外,先帝两个至今没有封王的子嗣,也能从这个变局里获益。
一下子多了六个空缺封国可以挑。
相信两位废妃,也会用尽所有可以用的办法参与其中了。
“难怪我听说,废太妃,今日一早就去了东宫永寿殿,甘愿去给薄太后请安了……”有消息灵通的人在心里想着一些反常的事情:“其他先帝太妃,也都去给太皇太后请安……我原以为是怎么了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于是,无数人立刻就决定,在这个事情上管好自己的嘴巴。
绝对不乱说!
道理很简单,先帝诸妃,可是一个省油的灯也没有。
她们联合起来的力量,哪怕是天子,也要退让一二,得罪了他们,自己跟自己的子孙,就要永无宁日!(未完待续。)
PS: 嗯,今天保底完成,求月初月票鼓励!
现在是140+票,明天早上起来,只要到200,明天就必然12000!
不过50票而已,不难吧!
第七百六十六节 转变的想法
“果然如此吗?”刘彻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转过头去问大将军窦婴:“大将军曾持节驻屯荥阳,制齐鲁燕赵郡兵,城阳王所说,可是事实?”
窦婴闻言,只能硬着头皮出列道:“回禀陛下,臣在荥阳,偶有风闻,亦曾上奏先帝……”
这个话,他已经是说的非常客气了!
当年,他奉先帝之命,以大将军身份,节制齐鲁燕赵五十万郡兵。
临行前,先帝嘱托他的任务就是,防备齐鲁燕赵兵作乱,必要时,可便宜行事。
他此时,若是捅出先帝交代的任务。
齐鲁六王,马上就全部要变成乱臣贼子的化身。
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
很多事情,哪怕是传的全天下都知道了,但只要在朝堂上,没有捅出来。
大家也就会当做不知道,不清楚。
但一旦被人在朝堂上捅出来。
呵呵……
多半不死也要脱层皮。
至于这种谋逆之事……
别说是有证据了,哪怕是个流言,也能要人命!
当年萧何这样的元勋,都不得不自污,以保全性命!
窦婴其实本不想卷进这趟浑水之中——无论情况怎么变化,他都没好处,甚至极有可能,染上一身骚!
尤其是齐鲁诸王,都是齐悼惠王的子孙。
齐悼惠王,为高帝长子,虽然因为出身低微,不能立为太子,然而,他的封国,却是汉室诸王中最大的。
而且,不管怎么说,齐哀王(刘襄)都有大功于社稷的。
弄死他们简单,难的是弄死他们。身上还能干净。
窦婴向来爱惜羽毛,是怎么都不愿意参与到这种极有可能染上‘迫害宗亲’名声的事情里面去的。
只是,他不说也不行。
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有据可查。
回头天子必然会调阅先帝时的奏疏档案。
到时候,他要是被发现撒谎,马上就要被安一个欺君之罪!
“大将军都这样说啊……”刘彻却不管不顾的叹了口气,道:“为防万一,请尚书令。调阅石渠阁相关先帝御批奏疏与档案吧!”
“诺!”汲黯立刻出列拜道。
不久后,就有十几个尚书郎,捧着一份份竹简,来到殿中。
“陛下!”汲黯奏道:“先帝三年,所录奏疏、御批、起居档案,皆已调来,臣黯查验无误,城阳王确曾上报先帝有关吴逆之事,先帝也曾御批:……”
说道这里,汲黯就面朝阳陵方向。叩首拜道:“齐鲁诸王,狼子野心,从来久矣……王(城阳王)忠臣,当小心周旋,倘事有不预,即以朕节,发淮泗、城阳、衡山、庐江、淮南兵,拒其等城阳之外,以待王师……”
“另大将军婴,到任荥阳后奏报先帝曰:臣婴以陛下节。制齐鲁燕赵郡兵,使使入齐鲁燕赵郡县,查得诸王所与吴逆勾结、串联之事,具奏陛下。伏请陛下圣断!”
随着汲黯的口述,整个殿中,都是一片嗡嗡嗡的议论声。
到这个时候,哪怕是那些拿了齐鲁钱的官员,也不得不与他们切割了。
先帝既然都已经说了‘齐鲁诸王,狼子野心。’为防备他们叛乱。特意诏命城阳王,一旦齐鲁起兵反叛,就马上动员城阳和周围郡兵,固守待援。
这说明了什么?
先帝信不过齐鲁诸王,而且将他们视为贼子。
任何一个自认为自己是汉家忠臣的人,都必须与这些先帝眼里的贼子,做殊死的斗争!
否则,他们就不配为先帝忠臣,当今肱骨,他们就是为齐鲁贼子卖命的祸国奸佞。
人人皆可得而诛之!
在这宣室殿之中,可不是没有流过血的!
旁的不说,当年剪除诸吕时,大殿之中,流血漂橹,殿中内外,积尸如山。
在涉及到有关忠奸问题时,稍微一个立场不确定。
马上就会有‘忠臣’持剑手刃贼子,取其头,向天子表忠!
至于为什么大家会知道?
因为,他们已经自动代入了‘忠臣’模式,许多人摩拳擦掌,在寻找着‘奸佞贼子’的踪迹。
很多人,都已经做好效仿当年城阳景王刘章在吕后面前,拔剑杀人的准备。
可惜,能坐在这殿中的,都是智商正常的人。
就算曾经有过智商不正常的家伙,也在过去三年的政治倾轧里,被淘汰出局了。
大家在发现,没有贼子可以给自己刷声望后,不由得失望的叹了口气。
但嘴上跟行动上,很多人也都没落下。
无数官僚,纷纷俯首拜道:“齐鲁诸王,竟如此狼子野心,臣等不察,请陛下赎罪!”
更有人义愤填膺的说道:“请陛下遣廷尉、御史,穷察此种内情,扫清奸佞贼子!”
卖一卖齐鲁的诸侯王,反正也没有什么成本。
只要能一棍子敲死他们,死人,难道还能报仇不成?
更何况,还能借此,邀得先帝诸王的好感。
去了一个齐鲁诸王,再来一个仁宗诸子,大家该有的进项,依旧能有,甚至更多。
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
刘彻看着这个局面,心里面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的想道:这些官僚,果然都是随大流的******!
事实上,别说是他们了!
就是当初跟着刘邦打天下的名将元勋们,其实也是这么一个模样。
当初,吕后活着的时候,什么樊哙、灌婴,陈平、周勃。
一个比一个怂!
在吕后面前,抢着比谁更恭顺!
也就是王陵,周昌等少数功臣,敢于反抗。
但,王陵与周昌的所谓‘反抗’,其实也就是回到封国,把自己家的大门一关——劳资不伺候你了。
于是,吕后以一介女流之辈。临朝称制,将一个个刘氏子孙,逼入绝路,一连弄死了三个姓刘的赵王。还废黜幽杀了惠帝唯一的子嗣。
这满朝文武,英雄豪杰,可有半个人曾经据理力争,誓死捍卫过?
所以,自刘彻的祖父起。刘氏天子,就已经看得明白了:这天下官僚贵族,一个可靠的都没有!
永远不能完全相信他们。
唯一可以相信和凭依的,唯有枪杆子,也只有枪杆子!
但跟所有的皇帝OR统治者一样,刘氏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总会不可避免的,对官僚勋贵有所幻想。
总觉得——应该能有忠臣吧?或许会有忠臣吧!
然而,事实却一次次让人失望。
哪怕是当年执掌天下权柄十五年,功勋卓著的北平候张苍。其实也不是那么‘纯粹’。
至少,他去职后爆出来的什么任人唯亲,私相授受,接受贿赂,以权谋私的丑闻,也足足能装一个大篓筐。
“朕早就该从所谓的‘君明臣贤,众正盈朝’的幼稚幻想里清醒过来了……”刘彻的眼睛,从群臣身上扫过,他感觉自己仿佛又成长了一些:“于皇帝而言,这天下。就没有一个可信之人,对官僚勋贵,永远要不惮以最大恶意去揣测他们!”
这个想法,虽然偏激。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身为一个合格的皇帝,必备的天赋!
最起码,有了这种想法的君王,不会将天下局面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也不会让天下的百姓。蒙受什么不必要的政治倾轧带来的负担。
想想张居正,看看崇祯。
刘彻就已经明白,自己应该怎么用人了。
一切唯能!
君子或者小人,道德模范或者人渣败类。
在皇帝眼里,应该要一视同仁。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便是后世儒家奉为圣人的孔夫子,仔细去找的话,他身上的黑材料,也能整理出一大堆。
曾经,刘彻还纠结过,主父偃跟公孙弘,名声不好,吃相难看。
但现在再回头看看。
刘彻发现,这两位的能力和手腕,是相当突出的。
而且,吃相也比现在在这个朝堂之上的大部分官员要好的多了!
尤其是公孙弘,简直可以当选汉室年度十大清廉典范。
据刘彻调查所知,公孙弘在担任了主爵都尉后,非但兢兢业业的利用仅有的那么点权力,张罗起了主爵都尉的招牌和构架。
他更是,从不受贿!
不收受贿赂的官员,汉室倒是有不少!
像颜异汲黯张汤,就从不受贿。
但,这三位,家里面不是世代官宦,就是世代学霸,哪怕是张汤,背后都有田氏这个大金主。
完全不需要受贿,就能过上奢侈**的生活。
但公孙弘呢?
一个八百石的官职,要是放在关东,或许能靠俸禄和津贴补助过上很不错的生活。
然而,这里是长安。
居长安,大不易!
公孙弘现在的俸禄,也就将将够养活他自己而已。
至于老婆孩子什么的?
就只能靠自己养活自己了!
所以,公孙弘的老婆,要靠着给人缝补和洗漱衣服,来换一些柴米油盐的钱,补贴家用。
讲道理的话,刘彻觉得,哪怕公孙弘,从主爵衙门的经费里,悄悄的拿个几千几万钱回家,也没有人能发现。
这么点小钱,就算被人发现,只要他有成绩,也没有人能动的了他。
但偏偏,公孙弘,过的是粗茶淡饭,跟寻常长安市井居民一样的朴素生活。
他连上班,都是步行去官署的……
当然了,公孙弘,也不是全无缺点。
他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揽权。
不管有的没的,权大权小,只要经他的手那么一走,就成了他的权力了。
而且,他的个性非常强势,或许在私底下,公孙弘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但一旦到了官署,马上就变成了横行霸道的地痞无赖。
主父偃,就跟刘彻告过好几次状了。
说公孙弘实在是欺人太甚。
将许多原本是他的权力,统统拿走,还屡次强行干涉他这个左都尉的事务。
但,这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世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手腕玩不过别人,道理也说不过别人,拳头更打不过别人,活该被人骑在头上拉屎屙尿!
这样想着,刘彻抬起头,充满了自信的看着群臣。
他知道,从此刻开始,所谓的人品好坏,道德高下这样的世俗看法,已经不会再左右他的决策和判断了。
从此刻开始,他已经跟他的父祖的思路,重合到了一起。
刘邦、刘恒、刘启,三个地痞无赖、影帝和薄情寡性的君王的影子,与他重合。
“只要能让国家强盛,人民安康,江山稳固……”刘彻在心里说道:“朕就算化身魔王,又如何?”
统治者,不该被私人观感和个人情感所左右。
既然身为皇帝,生来,就应该是一个冷酷无情,甚至无情无义之人!
有了这样的想法,先前那些困扰刘彻的所谓的什么舆论评价,后人评说,统统飞到了爪洼国去。
“朕既然受命于天,那么,朕的意志,就是国家的意志,国家的意志,就是天下的意志!”
既然是天下的意志,那么,十万百万人的生死,也不过是一堆数字罢了。
更何况,所谓的官僚勋贵的想法?
不服,你**来干朕啊!
“群臣与诸王,既然都以为,济南罪大恶极,齐王、胶东、胶西、淄川、济北,也有通逆之行……”刘彻站在御座前,俯视着群臣:“廷尉!”
廷尉赵禹立刻出列拜道:“臣在!”
“太常!”
窦彭祖也出列拜道:“臣在!”
“执金吾!”
“臣在!”郅都也处列拜道。
“朕既命三卿杂治,齐鲁诸王通逆一案!”刘彻说道:“另外济南之事,由廷尉独审,相关事宜,卿等审处之后,上报朕前,朕将亲览焉!”
“诺!”三位九卿立刻叩首领命受诏:“臣等谨奉君命!”
“至于章丘百姓……”刘彻踱着脚步,做出了决定:“除首倡者外,余等皆赦之!”
“尚书令请录诏:……”
汲黯连忙带着几个尚书郎出列而摆,立刻又有人奉上笔墨纸张。
但汲黯心中还是有所疑惑的:“陛下,不是昨日已经命我录好诏命了吗?”
那个诏书,是汲黯亲自根据刘彻的意思,仔细加工后的。
基本上,是四平八稳,既不会得罪百姓,也不会让贵族诸王,颜面无光。
当然,对某些人来说,那可能是个灾难!
但春秋之时,晋国就已有首乱者死的传统。
枪打出头鸟,更是颠破不变的真理!
汲黯甚至觉得,章丘百姓的首领和首倡者,也肯定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只是,天子忽然让他录诏,让汲黯心中,有了些疑惑。
“难道陛下改变主意了?”汲黯揣测着。(未完待续。)
PS: 第一更送上,大家好给力!
今天必然12000,少一个字都可以把俺剁了!
第七百六十七节 软弱的官僚(1)
刘彻却是再向前一步,开口道:“朕闻之,昔者,尧舜放逐骨肉,周公诛管蔡,天下称圣!何者?不以私害公也!”
殿中的尚书郎,飞快的运笔记录。
这一段话,也是正确的不能再正确了!
自古以来,要诛杀或者惩戒宗室诸侯王,诏命开头,就必然要提及尧舜流放自己的子嗣骨肉这个事情。
至于周公诛管蔡,则更是被纪录在史书之上,被人传颂千古的佳话。
“济南王臣辟光,无道,凌其百姓,暴其士绅,群臣皆曰:济南王臣辟光,昏庸无道,宜当致之以法!梁王与诸宗室诸侯亦曰:济南昏聩,不可奉宗庙!”
“诗云: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解,以事一人。”
“今济南王臣辟光,既不明于诗书,更不明于人臣之道!”
“以其暴虐,残朕子民!”
说到这里,刘彻稍作停顿,然后提高了声调,道:“其罪,罄南山之竹,不足书;倒东海之水,恶难洗!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其令廷尉,严查之,有罪奏之,有恶查之,有冤洗之,有难平之,有苦诉之!”
这段话一出,群臣都是大惊失色。
当年,诸侯功臣灭了诸吕,也没这么骂过诸吕。
舆论界,再怎么唾弃秦朝,也没有将秦贬低到这个地步!
罄南山之竹,倒东海之水……
许多人愕然发现,自己的天子,原来是一个隐藏着的大喷子。
这喷人功力,诸子百家的巨头都觉得,自己在天子面前,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啊!
但,更多的人的内心,却是敲了鼓。
既然刘辟光已经被天子认定为这个世界上最坏的坏蛋。
诸吕、暴秦,拍马也不及刘辟光的混账。
那么。刘辟光固然要‘死有余辜’,章丘百姓起来反抗刘辟光,自然也可能要被洗白!
要知道,刘家是靠什么起家的?
答案是农民起义。
高帝刘邦迁都关中后。第一件事情,是起兵主蚩尤祀,第二件事情,是命令萧何营造未央、长乐两宫,第三件事情。则是下诏为陈胜在砀起陵,置三十户守陵百姓,其墓号为:陈隐王之陵。
这,就能从某个程度说明,刘氏对农民起义的看法。
更麻烦的是,陈胜之墓,虽历数十年风雨,至今,汉家天子依然岁岁遣使,前去查看。祭祀,供奉血食。
每岁冬十二月,陈胜忌日,更会遣派太常官员,前往陈胜当年战死之地城父县,为其举行祭祀仪式。(注1)
这个事情,虽然办的很低调,但是,朝中,但凡有所注意的人。基本都知道。
汉家也从来不忌讳讨论和分析,陈胜吴广起义的成功、失败的原因。
甚至,朝中许多大臣,是靠着给皇帝分析陈胜吴广起义的前因后果。而得以为官出仕。
几十年下来,刘氏天子,对于陈胜吴广和前朝的治乱得失,已经分析的非常彻底了。
所以,很多人都担心,天子。要洗白章丘的百姓,尤其是首倡者。
大家虽然都知道,这样子做的话,老刘家就又能收买一波民心了。
反正,老刘家从来臭不要脸!
当年太宗皇帝,为了刷声望,不知道跟张释之,唱了多少出双簧戏。
这些事情,旁人不明白,一直在旁边旁观的贵族勋臣,还能不知道?
想想看,太宗为了收买民心,堂堂天子的架子和脸面都可以不要。
今天,当今这位号称‘太宗指定隔代储君’,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天子,难保不会学习太宗故技!
更可怕的是——当今这位确实有这么干的资本!
他是三王之后,唯一一个自证了受命于天的天子。
天下百姓,勋贵,诸侯王,全部都只能选择在他的面前,五体投地,用最恭谨的态度和最卑微的礼仪,诚惶诚恐的献上自己的忠诚、青春、才干甚至生命!
难道,还有人有胆子敢于对这位天子说不?
那岂非是获罪于天,无可祷也!
自杀都要比这个来的更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今,自然是高枕无忧。
也不需要担心会有百姓会反对他,甚至武力反抗他的统治。
三年以来,天子诏命所到,县乡亭里,无不是焚香祷告,然后欢天喜地的跪迎天命!
但……
“陛下您可不能这样啊!”无数人在心里狂喊。
错非现在这里是庄严神圣的宣室殿,甚至可能会有人扑上去,要抱住刘彻大腿,苦苦哀求了。
为什么?
因为,太宗朝的教训告诉大家一个真理:当皇帝装逼时,皇帝固然可以疯狂刷声望,爽的不要不要。
但臣子们就要受罪了!
所谓皇帝动动嘴,臣子跑断腿!
若是其他事情,大家还能捏着鼻子忍下来。
但这个事情,却是绝对不行的!
章丘百姓,赦免可以!
但首乱者必须死!
用他们的死,来警示天下:刁民们,别嚣张,谁带头反抗老爷我,谁就要死!
然而,刘彻却无视了这些大臣贵族脸上的神色和纠结的表情。
他自顾自的向前一步。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刘彻看着这些人,这些在昨天,他还顾忌,还担忧,还在想着要尽量用委婉的手段来拉拢的家伙。
这不能怪刘彻朝令夕改!
实在是这些家伙的表现,让刘彻发现了。
他们,甚至不如一只纸老虎!
纸老虎,你远远的看着,还是能威慑人的。
但,这些家伙,即使刘彻远远的看着,也能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腐朽臭味和软弱无能的骨头!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别人都给你跪下来了,你还需要考虑怎么说服他吗?
已经不需要了!
历代以来。皇权与臣权,也都会经历类似这样的情况。
当皇帝发现自己的大臣们和贵族们,原来不过如此,只是一些吓人的纸老虎的时候。皇权就会得寸进尺,疯狂膨胀,以一人吊打全天下的官僚和勋贵,这样的传奇故事,在中国。不止上演了一两次。
最典型的,譬如秦始皇,汉高汉武,还有朱八八。
这些雄主中的佼佼者,甚至半只手都不用伸,就已经将天下官僚贵族勋臣变成了狗。
而同样的道理,假若皇帝被大臣和贵族发现了这是个软蛋,稍微一吓就缩卵的渣渣,那大家也不会客气。
将皇帝玩弄于鼓掌之间,甚至当成笑话、傀儡。随意废立,这样的故事,也从来不绝于耳。
至于所谓的官僚拉后腿,捣乱。
以前刘彻确实很担心。
毕竟,杨广、王莽的例子就摆在那里。
官僚们诚心要把天下搞灭,有的是办法。
但是,在今天,刘彻已经不担心了。
因为,刘彻发现了一个很神奇的事情。
没有错。
杨广,王莽。确实是死在官僚的捣乱和拉后腿,阳奉阴违上面。
但是……
假若你仔细看史书,在杨广三征高句丽之前,在王莽搞得天下民生凋敝以前。
这两位。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假若刘彻没记错的话,那么,第一个被人尊为‘天可汗’的人应该是杨广?
至于王莽?
周公在世的圣人啊!
地主文人官僚们一致吹捧,认为他真真是天下救星,百姓的救世主,天命所归的王者!
连刘氏的宗室成员。都认命了。
显而易见,倘若王莽改革成功了,如商鞅变法一样,取得了奇效。
那么,王莽还会被人骂上一万年吗?
同样的道理,倘若杨广远征高句丽,根本没有打三次,他没有脑残的越俎代庖,去胡乱指挥。
隋朝大军,直入朝鲜,灭亡高句丽。
那杨广会是哪个殇帝吗?
恐怕,他依然是那个天下明主,被全世界所尊崇和跪舔的天可汗爸爸。
具体的例子,可以参阅武则天。
武则天把山东士族门阀们何止是吊起来打啊?
简直就是一会让他们摆个s型,一会让他们摆个m型。
这些没节操的家伙,却只能趴在这位天后、圣后、则天大圣皇帝的凤足之下,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两个故事,充分的让刘彻明白了。
官僚集团和勋贵阶级,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渣渣。
他们永远不敢在王朝鼎盛和君权强盛之时,跳出来捣乱。
他们有且只有敢在看出了天下问题,王朝衰败趋势之时,才会跳出来,跟你为难。
换句话说,只要刘彻能保证自己从一个胜利,走向另外一个胜利。
那么,一切的不满,所有的不服,他们全部都得乖乖的憋在心里面,连私底下吐槽都不敢!
甚至,他们还得勤勤恳恳的给刘彻做事,跪舔,拍马。
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学习王陵和周昌,回家闭门读书,不问世事。
但,王陵周昌不愿意给吕后效命,周勃陈平,樊哙灌婴,却是特别有兴趣的!
这个世界上,三条腿的蛤蟆,或许不好抓,两条腿的当官的,还不好找吗?
有的是人愿意取代那些渣渣的地位。
而与之相反的是,皇帝即使事事都顺着官僚勋贵们的意思,方方面面都照顾他们的权益。
他们难道就会真的给皇帝用心做事,当个忠臣?
呵呵!
翻开史书,崇祯这个特写的悲剧,就马上能让人明白,这是在做梦!
既然官僚权贵们,无论皇帝对他们怎么样,只要皇帝能保证自己一直走在胜利的道路上,他们都只能跪舔。
那么,为什么要在乎他们呢?
况且,正如刘彻所说。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现在。在这个朝堂上的旧官僚和旧贵族,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中的那些跟不上时代发展和形势变化的人,都将被淘汰出局。
新兴的考举士子与新兴的军功贵族。势必将取代他们。
他们会跟宗周的国人,卿大夫以及那些曾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贵族官僚们一样,在历史的浪潮里,被拍成粉碎,卷入泥浆之中。
既然如此。又何必跟这些迟早要过气的渣渣们客气?
刘彻沉吟片刻,接着说道:“章丘士民,因于义愤,或因于济南盘剥过甚,走投无路,于是揭竿而起,朕甚闵之!其赦章丘百姓从义者!自诏赦到日,章丘士民,宜当奉朕诏命,解甲归家。各安职守,不奉诏者,皆视为盗匪乱民,天下人人可得而诛之!”
赦免百姓,这也是必然!
当年,鲁地的儒生,还喊着要给项羽披麻戴孝,拒不服从汉家天子的统治呢!
结果,最终,刘邦不也在儒生跪了以后。就鸣金收兵,一个人也没杀吗?
还有济北王叛乱,太宗皇帝不也赦免了所有谋逆者,只杀了刘兴居全家吗?
这种怀柔手段。素来是刘氏的拿手好戏。
当然,皇帝命令已下,还霸占县城,抗拒统治,那就是赤果果的对抗刘彻了。
这样的人,当然只能是‘死有余辜’。
“至于首倡之人。如王安达等……”刘彻停顿了一下,对负责录诏的尚书郎道:“朕闻,乡中长者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诚哉斯言!济南无道,暴朕子民,章丘王安达等,心怀正义,胸藏社稷,不以一己之私,而以公义之心,毅然起义师而反之。
诗不云乎:恺悌君子,民之父母。
王安达等公义之子,朕甚嘉之!
其以王安达为章丘县县尉,诏到之日起,即来长安,入读甘棠,朕当亲临而嘉尔之公义也!”
这话刚一落地,群臣几乎都是有些措手不及。
甚至有人当场就昏厥了过去。
天子非但不惩罚这些首乱者,反而嘉奖?
这是什么节奏?
无数人立刻就想起了,当年,太宗与张释之,唱了第一个双簧后的结果:当时,马上就有无数人纷纷跑去廷尉伸冤,然后,包括河阳侯在内的六个列侯勋臣官宦世家,轰然倒塌。
在中国,老百姓既淳朴,又狡诈。
说他们淳朴,是因为他们老实好欺负,说他们狡诈,是因为,但凡让他们看到了有那么一点点希望,他们就会锲而不舍的穷尽一生,去寻找那个希望。
过去,官僚贵族们,或多或少的,都曾经欺压过百姓。
反正,这种事情,大家都在干。
也没有任何代价!
但,天子这个诏书,下达后,局面,就将完全改变了。
很多人都清楚,从此以后,自己再想跟过去一样,作威作福,就要悠着点了。
这道诏书,虽然不能改变百姓和农民,依旧为他们所奴役和剥削的命运。
但至少,百姓们有了一个凭依,而贵族官僚,则多了一个忌讳。
以后,不会再有什么混蛋敢明目张胆的做出欺压和刁难、剥削百姓的事情了。
即使有,他们也会注意许多。
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跟济南王刘辟光一样,被一堆泥腿子给拉下台来,然后被天子说成是‘罄南山之竹,其罪难书;倒东海之水,其恶难洗’的坏蛋。
无数的人,都很想抗议,很想争辩,很想站起来大喝一声:陛下,臣以为不妥!
但是,该怎么抗议,怎么争辩呢?
若不能讲出道理,那么,自己又会变成一个什么人呢?
不久前,像条死狗一样被拖出去的那个礼官大夫,可是让人看了心惊肉跳啊!
而从前那些跟天子作对的家伙的下场,更是惨不忍睹,让人看了心惊肉跳。
今上即位后,可是先发明了‘他们之所以爱夷狄,只是为了免得去爱自己的父老乡邻’让无数圣母和小清新瞬间臭大街,以至于今天,朝堂上甚至已经没有了任何呼吁对四夷让步的声音。
大家都在比赛着,谁比谁更愤青。
其后,又发明了‘被精神病’这个神奇的疾病。
阳信候刘中意至今依然在太医署接受‘治疗’。
可没有人愿意跟刘中意一样,被强迫去太医署‘接受治疗’。(未完待续。)
ps: 等下还有!
注:根据史记陈涉世家记载,陈胜被杀后,葬在砀山,谥为隐王。
刘邦建立汉朝后,下诏给陈涉安排三十户守陵百姓,尤其是司马迁在这其中提了一句‘至今血食,祭祀不绝’这说明,罪起码在司马迁写史记的时候,汉朝官方依然在维护和管理陈涉陵墓,并且岁岁给与祭祀。
第七百六十八节 软弱的官僚(2)求月票!
官僚贵族的软弱,在这一刻,尽显无疑!
若是别的事情,倒是会有慷慨激昂的大夫勋臣,会拼了性命,也要说话,据理力争。
汉家大臣,要是自己占了道理。
皇帝?
who怕who啊!
太宗跟先帝,也不是没有被人拿唾沫星子给洗过脸。
当年的北平候张苍跟故安候申屠嘉,甚至能强行用丞相的权力,阻止天子的命令下达。
然而,在这个事情,没有人能跟刘彻比谁的道德制高点更高!
刘彻最近天天苦读《诗经》跟《书》。
想拿三王故事来忽悠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再说了,即使能说服天子,又能有什么用?
一旦这个事情传出去,传到天下人耳中。
别人会怎么议论呢?
现在可不是只有一家在掌握舆论话语权。
儒家、法家、墨家、黄老派。
没有人能堵得了天下悠悠众口,也不敢去堵。
更重要的是,天子既然已经让尚书郎录诏了,难道还有人敢去抢了诏书,撕了不成?
信不信,殿中的执勤武士,马上就能让人知道,什么叫做天子之制裁!
尤其是那些士大夫文官们,在这个事情上面,哪怕心里再有不甘,也不敢说话。
因为他们人微言轻,他们能站在这里,靠的也是名声。
没有名声,就没有一切。
名声臭了,天下人的议论声,马上就能让他和他的家族子侄,前途尽毁!
更何况,士大夫文官,也不是铁板一块。
虽然多数人的心里都不是很爽,但却也有不少人,对此欢呼雀跃。
“陛下嘉大惠于天下,为万世立法。臣谨为天下贺……”这是最近刚刚出任大农令丞的商容。
商容是今上潜邸之臣,又受命编辑《新农书》,屁股向来就是坐在百姓农民那边的,属于农家在朝堂上为数不多的代言人。
对农家这个脱胎于墨家的学派来说。跟农民坐在一起说话,那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臣异,亦为天下士民贺!”新鲜出炉的内史丞颜异也马上跳出来猛拍马屁。
对现在的儒家来说,别管什么办法,能讨天子的欢喜的就是好办法。
在这个指导思想下。一群大儒是一手拿经典,一手拿刘彻即位以来的诏书和语录,穷尽心思的琢磨起了用儒家经典来给刘彻诏书注解的花招。
这种事情,儒家素来就干的非常熟练!
区别只在于,派系之间的反应快慢以及进度。
所以,儒家的成功,从来非是侥幸或者运气那么简单。
识时务为俊杰,就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既然是识时务的俊杰,那么跪舔刘彻,自然就毫无疑问了。
倒是汲黯。稍微有些犹豫,落到了第三梯队。
即使如此,汲黯也仅仅在纠结了片刻后,就卖了自己的师长亲友。
这倒并非汲黯也堕落了。
而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必须时刻与天子步调一致。
一个不能跟天子保持一致步调的尚书令,必然会很快被人取代。
更何况,在这个问题上,汲黯本来就很同情和怜悯齐鲁之地的百姓,真心觉得他们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
在这三人的带队下,刘彻的亲信心腹近臣们纷纷表态。
到这个时候,群臣才赫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之中。今上的潜邸大臣,现在已经如同春雨一般,侵染了三公九卿各个要害衙门的关键位置。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谚语,正变得越来越清晰可见。
于是,无数摇摆不定的人,在见到这个情况后。纷纷马上丢掉纠结和犹豫,出列附和,坚决表明自己‘永远忠于圣天子’的坚定立场。
免得,真到了换代的时候,自己被无情淘汰!
对官僚来说,爹亲娘亲,也不如乌纱帽亲!
而******的倒戈,马上就让其他顽固派,面临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他们已经成为了少数派……
而少数派,在政坛上是很可怕的事情。
哪怕是掌握了真理的少数派。
因为,除非是马上就能兑现的真理,不然,纵容自己正确,也会被打倒。
这样即使日后真理到来,也与他们无关了。
反倒是其他人,到时候可以拿着真理说事!
更何况,这些家伙心里发虚的很。
于是,他们不得不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列,捏着鼻子,向刘彻表忠心。
这样一来,剩下的,就都是些顽固不化,死硬到底的分子了。
而这些人的数量有限。
整个大殿的数百文臣里,也就那么两三个。
刘彻斜着眼睛,看了看那两三个家伙,鼻孔微微哼了一声,轻声道:“看来,有人非朕之臣啊!”
“想来,是因为朕德薄,不足以服其心的缘故吧……”
这几个家伙马上就吓得浑身发抖,整个人都要打摆子。
非朕之臣?
这可是非常严苛而激烈的指责!
不是天子之臣,那就必然是贼臣!
而贼臣,人人得而诛之!
可是,他们也明白,此刻再去跪舔,已经晚了,只能深深的低下头,趴在地上当鸵鸟,甚至有人已经决定辞官乞骸骨了——既然你老刘家牛逼,那哥不伺候你总行了吧?
不得不说,他们确实有这样的自由与底气。
所谓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
历代以来,文人士大夫都习惯了干的不爽就撂挑子,在以前,这甚至是他们的王牌。
汉家天子也因此要在许多方面尊重和重视他们。
只是考举盛行后,他们的这张牌,渐渐的失去了过去的威力,从王牌,慢慢退化成了老k,而且还在不断弱化。
但在现在。这也无所谓了!
既然得罪了天子,那就跑路回家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几人,家族都是世代官宦或者勋贵之后,有人甚至还跟皇室有过密切的关系。
而且。当官许多年,积蓄也有了不少。
回家当个富家翁,也依旧潇洒快活!
可惜,他们并不值得,在群臣中。御史大夫晁错,正狞笑看着他们。
“我发现猎物了!”晁错在心里哈哈大笑。
对一个御史大夫来说,最痛快的事情,莫过于给天子揪出几个不臣之罪官!
尤其是在有了天子的保证后。
这些猎物的官阶越高越好,地位越贵越妙!
所谓杀人立威,以汝之头,正我威权!
“要是袁盎还在就好了……”晁错不无寂寞的想道。
以袁盎的脾气,他多半,会成为这些人中的一员,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新账旧账一起算!
可惜啊!
他被外放去了江都!
真是寂寞啊……
晁错发现自己居然有些袁盎了。
二三十年的老对头。冤家,一下子没了,晁错感觉,每天的生活都空虚了不少!
………………………………
而在列侯贵族们看着士大夫文臣的雪崩,心里面,有着说不出来的苦。
老实说,刘彻的这个诏命,对他们的危害更大。
哪家列侯家里,不是年年要抽调百姓,给自己当免费劳动力?
虽然祝阿候事件后。已经没有列侯敢擅自超过法律规定的界限,役使民夫百姓了。
但打擦边球这种事情,却是人人都会干的。
每年,很多列侯。都是在家里掐着指头,计算今年自己的的限额。
一旦发现可能有剩余,马上就会想办法,起个工程或者名目来消耗掉剩余的限额。
一点亏也不肯吃!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难免有些人会稍稍踩线、过线。
但这个事情,只要上面不查。下面不申诉,自然是可以当做没有发生一样。
但有了章丘先例后,列侯们都是在心里面打鼓的。
很多人都在想:我是不是要吃点亏,以后少征点百姓了?
毕竟,万一要是出个二愣子,学习章丘榜样,来个武力反抗,再把事情弄大。
那自己的爵位和封国,岂非是要拜拜了?
若仅仅是这样,列侯们倒也不是太担心。
毕竟,很多列侯,都是财大气粗的主。
家里面本身就养了许多奴仆家臣,如今又多了加恩封地的进项,在这个方面吃点亏,让点步也无所谓。
尤其是封国在北方的将臣家族。
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基本牌和荣华富贵,要靠自己封国的百姓和家臣来维持。
所以,他们对那些有能力给自己带兵打仗的猛士和勇士,都是非常优待的。
谁家没有养个几十个彪悍的亲兵亲卫的?
像平阳侯曹家,甚至就是奴产子,只要表现出军事潜能,马上就能获得‘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的待遇。
然而,列侯们也是自家事,自己清楚。
他们有着庞大的亲族子侄。
这些家伙的素质,只能说,有高有低。
上限高的人,足以成为家族栋梁和未来希望。
但下限低的那些家伙,其下限之低,也是让人瞠目结舌的!
他们在民间,素来就是欺男霸女,横行霸道的存在。
我爹是xx,就是他们的口头禅。
一旦天子的诏命,传扬到天下,百姓们有了依凭,这些渣渣的霸道总裁生涯,恐怕就要遇到麻烦了。
本来,这是没什么的。
汉家的霸道总裁们,在民间欺男霸女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碰到过硬钉子。
列侯子侄甚至世子,被人杀死的例子,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些家伙今后继续欺男霸女的时候,万一遇上一个既有名望又有号召力的人。
这个人,直接把那个渣渣绑起来,送到官府,历数他的罪名。
而,有了章丘先例后,地方官肯定不敢再跟过去那样包庇,免得惹出像章丘这样的祸事。
这样,事情就麻烦了。
一旦地方官上报,事奏廷尉,廷尉再奏天子。
大家岂非就要****了?
极有可能在未来会出现,因为一个子侄的缘故,而让一个传续数代的列侯家族,轰然倒塌,土崩瓦解。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过去,所有被地方官上奏廷尉的列侯子侄祸乱地方,横行不法的案子,最终都会将列侯家主一起拖到地狱。
道理很朴素的。
没有你撑腰,他敢那样吗?
廷尉跟朝堂上的大臣,可不会管你到底有没有管教他。
大家的想法都很朴素——既然他是打着你的名号在做事,无论如何,你也是逃不开干系的!
同样的道理,一个列侯犯罪,全家也俱都要一起连坐,谁都跑不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此刻,列侯们看着这一切,许多人想着自己那群不成器的儿子跟侄子亲族。
纷纷咬了咬牙齿。
没有办法了!
为了家族和子孙后代计。
只能把他们全部送去怀化!
这样,哪怕他们在怀化搞的天翻地覆,那也跟自己无关了。
天子总不能因为,几个在几千里外欺男霸女的渣渣来追究自己的责任了吧?
更重要的是——大家似乎还能名正言顺的摆脱一些负担!
想想看啊,某些家伙,以前死乞白赖的赖在自己家,蹭吃蹭喝,赶都赶不走。
现在,大家就可以用着家族生死存亡和宗庙祖宗的大义名分去压他们。
要嘛,逐出门墙,不许再用某某候的名义招摇过市。
要嘛,去怀化,给劳资建功立业!
“这似乎也不错……”有些乐观的列侯在心里琢磨着。
这些人,都是有进取心,而且,不甘于现状的人。
家族繁衍至今,已经很庞大了。
有些列侯世家,甚至子孙亲族,已经是多达数百。
这么多人在自己家蹭吃蹭喝,总不是个事!
借着这个机会,清理一批米虫跟混吃等死的纨绔,倒也不错!
而且,他们去了怀化,万一出息了呢?
这家族自然也会受益!
当然,也有些人比较悲观。
他们觉得,老刘家这是要卸磨杀驴。
明明高帝和太宗都说了‘使河如带,泰山若厉,国以永宁!’现在,六十年都没有,老刘家就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玩这种阴招来对付大家,真是不要脸!没良心!
但仔细想想,老刘家什么时候要过脸?有过良心?
能让大家逍遥至今,已经很给力了!
如今,当今天子的胳膊比大腿还粗。
哪怕是再不乐意的列侯贵族,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跟着丞相周亚夫一起出列拜道:“臣等谨奉诏!”
没办法啊!
今上这个主,即位不过四年,就弄掉了最少十个列侯家族。
不会有人想成为第十一个!(未完待续。)
ps: 12500+更新完毕,请给与月票鼓励!!!!
现在是375票!
明天早上起来,若是能到500票~必然继续12000+
请大家务必将务必给俺,俺一定会努力更新来报答大家!
请各位读者老爷作证:本月,作者君将向月更30w发起冲击!
第七百六十九节 昏王谢幕
齐都临淄城。
齐王刘将闾,呆呆的看着,摆在他面前的一封急报。
“祸事来矣!”刘将闾叹息了一声,将这封奏报丢进火盘里。
此时,他的心里,是无比庆幸的。
庆幸,他有很多个爱妃,而这些爱妃,都为他生下了儿子。
因为这样,所以,当年,他从长安返回齐国后,这些爱妃与子嗣,争着抢着,谋划着他死后的事情。
在当时,刘将闾被他们烦的不行,干脆躲进了深宫之中。
但,也正因此,他当时根本就没有跟刘濞的使者碰面,更不曾落下任何把柄。
朝堂来查,根本查不出什么事情。
“不过……”刘将闾想了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寡人必须找个保证才行!”
那什么事情,能在现在一定保证,哪怕朝廷派来的使者指鹿为马,对他栽赃陷害,他也能安然无恙的逃过这一劫呢?
“来人!”刘将闾站起身来,说道:“给寡人备车马,寡**谒拜先王陵!”
刘将闾是刘肥的第八子,他的侄子文王死后无子,因此被太宗皇帝以悼惠王子的名义,续齐国社稷。
刘将闾很聪明。
他知道,自己只要躲到老爹的陵墓神庙中去,长安天子,难不成还能派人去悼惠王的神庙里抓他不成?
但凡,长安天子还要脸,就绝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仅仅这样,还是不太保险。
“好在寡人旧日在当今面前,还有些薄面……”刘将闾庆幸的想着当年的事情,今上也算得上是踩着他的肩膀,登上的储君位。
这虽然是个丢脸的事情——叔叔被侄子打脸,脸上肯定不光彩。
但假如这个侄子是皇帝,那就是荣幸!
可以在奏疏里写‘方今幸甚!蒙陛下不弃……’
所以。在刘彻登基后,刘将闾就将当年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往外传。
用自己来衬托当今的伟光正。
这无疑是个聪明的决定!
所以,刘将闾被特许获准可以直奏御前。
这个权力。在以前或许不咋滴。
但在现在,却是救命的渠道!
他立刻就坐下来,开始写奏疏。
写完后马上就让人快马送去长安。
然后他望着自己的悼惠王陵,在心里叹了口气。
当年他老爹为了活命,拼命跪舔吕后。甚至将一个郡送给了妹妹鲁元公主,以此讨好巴结吕后,果然没有被诛,得以寿终正寝。
如今,他也只好学习老爹好榜样了。
刘将闾知道,今上最爱宛邑主,所以,他方才一咬牙,将三个县,送去给宛邑主当汤沐地了。
甭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评价。
至少,当今念在过去的情面和如今的恭顺上,应该是不会冒天下之大不讳来动他了。
至于其他兄弟?
大难临头,夫妻尚且要各自寻找生路。
何况,这些兄弟,跟他这个老八,其实只是同父罢了。
在大家族中,同父不同母的兄弟,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感情。
所以,自求多福吧!
………………………………
当长安的消息。传到其他诸王耳中时,已经是刘将闾去了悼惠陵之后的第三天了。
诸王立刻就是一片混乱!
“老九这个混账!”即墨王宫里,胶东王刘雄渠将一个杯子给砸的粉碎,对着济南方向就是一顿臭骂。
刘雄渠是刘肥的幼子。年级最小,吃过的苦也最多。
当年,差点就没做成这个胶东王,幸好,当时,有个他母亲的故人在长安给太宗当侍从。在太宗问起悼惠诸子时给他说了好话,这才得以被封为胶东王,在这即墨城里享福。
当初,刘濞遣使来联络他时,他也动摇了许久,最后选择了观望。
结果,观望到了大将军。
于是,只好打消心思。
“好在寡人素来名声还可以,且与今上有旧……”刘雄渠抚着小心肝,冷静下来后想道。
然后,他就命令道:“去将太子叫来!”
他的太子跟长安天子,有过几面,而且当年关系很不错。
今上登基后,甚至屡次遣使来即墨,特意给与赏赐。
“幸亏寡人当年福从心来,给太子取了个好名字!”刘雄渠此刻也不禁为自己当年的机智而感慨。
他的太子,正好也名德,与今上立储前的名字相同。
有了这层关系,他的太子,每次去长安,都能得到今上的特别照顾,甚至耳提面授。
而太子也知恩图报,帮了今上办了许多事情。
譬如造船、培养船匠,开办造船厂等。
以前,刘雄渠还责备自己的儿子,拿着钱当沙子洒。
如今看来,那些钱花的值!
至少,在现在这个关口,能买下自己和自己的妻小性命!
………………………………
胶西国高密城中,胶西王刘卬,看着面前的急报,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
“祸从天降啊……”刘卬哭丧着脸,坐在位置上,整个人一下子就老了十几岁。
他很清楚,长安一旦追究起吴逆之事,他绝对是首当其冲的!
当年,他可是齐鲁诸王里叫的最欢,跳的最高的。
这秋后算账,岂能少的了他?
“寡人或许该考虑怎么体面的下台了……”刘卬在心里想着。
但,想了想,他又有些舍不得。
毕竟,长安那边到底是怎么想的,此刻,他还没弄清楚,万一人家只是想吓唬吓唬呢?
自己若是就这么跪了,岂非很傻?
“但是……”刘卬看着济南方向,喃喃说道:“九兄,只能麻烦您了……”
事到如今,刘卬知道,刘辟光应该马上‘自杀’以谢天下。
刘辟光。若是还想撑下去。
不仅仅是他要死全家,自己这些兄弟也要被‘无辜牵连’。
对!
刘卬此刻,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他真心觉得很无辜。
都怪刘辟光脑残,没事找事!
谁不知道。太宗以来,朝廷就对残害百姓的贵族诸侯必然要穷追到底?
不仅仅是刘卬这样想。
淄川王刘贤,济北王刘志,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几乎是同时。这三位诸侯王兄弟,同时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了济南国。
…………………………………………
“王兄明鉴,当此非常之时,王兄当为社稷子孙天下计,断然担责……”
“王伯在上,请恕小子斗胆:今王伯不死,天下难安,请王伯为悼惠先王声誉计……”
“济南王兄,请念及吾等诸兄弟手足之情。为吾等留一条生路……”
济南王宫中,刘辟光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那几封来自自己的兄弟、侄子的书信。
他巍颤颤的拿起来,苦笑着摇摇头。
他稍微站起身来,就看到了在他左右的两位官员,马上就走上前来,拜道:“大王戴罪之身,请安坐于上,静候天子诏命!”
殿外的走廊上,更是隐隐绰绰,有着带甲的兵将的脚步声。
刘辟光看了看那两个官员。再瞧瞧自己如今的处境。
他低下头,看着那几封书信。
“自杀谢罪?”刘辟光苦笑着摇摇头。
若是他可以,他早自杀了!
哪里还需要别人来提醒?
可事实就是,当章丘民变发生后。他就已经失去了对自己的王国官员和军队的控制,就是宦官们,都不再对他忠诚了。
这些人,在丞相和内史的带领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软禁在这王宫殿内。
每日吃喝拉撒。都有专人伺候。
每天十二个时辰,有四个官员,寸步不离的贴身跟随。
哪怕是如厕更衣也是这样。
若非如此,刘辟光早就选择了自杀!
对一个诸侯王来说,最可怕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死!
死算的了什么?
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悲剧!
就向刘辟光现在这样,他如今,哪里还是一个诸侯王,刘氏宗室?
分明就是一个囚犯,一个待审判的罪犯,一个最低微最卑贱的奴隶,都比他自由!
“廷尉到了哪里了?”刘辟光坐下来,充满了期盼的问道。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期盼那代表惩罚的廷尉的到来。
因为,只有廷尉能解除他的痛苦。
给他一个痛快的,体面的死亡!
“回禀大王!”一个官员恭敬的说道:“廷尉已至荥阳!”
“哦……”刘辟光点点头:“廷尉一到,就请告知寡人……”
此刻,刘辟光已经知道,自己被当今称作什么了。
‘罄南山之竹,其罪难书,倒东海之水,其恶难洗……’
“寡人就真有那么可恶吗?”刘辟光扪心自问。
然后他无力的点点头。
他回首自己的这一生,在被册立为王之前,他好像就已经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睡最漂亮的女人,骑最好的马,吃最好的东西。
当了济南王后,更是一天比一天奢靡。
王宫之中,每一样东西,都要跟临淄的齐王媲美。
可齐王坐拥三郡,更有临淄那样的通邑大都,一岁租税,就是数千金。
为了跟齐王比富,他只能选择去盘剥自己的封国百姓。
这些年来,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
确实是桀纣之属才干的出来的。
“寡人诚有罪,当死!”刘辟光长叹一声,然后,他低头,看着胶西王、淄川王和济北王的书信。
寡人有罪,你们就清白了吗?
哼!
谁也不比谁干净!
要死一起死吧!
若没有这些书信,刘辟光多半还会念一点兄弟之情。
但既然兄弟们都不把他当兄弟看,巴望着他赶快去死。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家一起上路吧!
“笔墨伺候!”刘辟光对左右道:“寡人要给陛下写认罪状,还要检举揭发!”
“大王高义!”一个官员面无表情的拜道:“臣等为大王之明智而贺!”
济南上下,早就受够了刘辟光了!
要不是君臣有别,这殿中的官员。真是恨不得撕了他——哪怕是那些过去跟刘辟光一起发财的官僚,也是这样想的。
如今,刘辟光愿意认罪,许多人也放松了一些。毕竟,大家最怕的事情,就是刘辟光死不认罪。
那就惨了!
一个死不认罪的诸侯王,最终必然是要去长安,到宣室殿中。与群臣对质。
而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那么,所谓‘将相不辱’的潜规则,自然就没用了。
一旦刘辟光被明正典刑,那么作为他的臣子,大家自然也没好果子吃。
而他若是认罪,最起码,大家就能不被他连累。
甚至有人还在期盼着,刘辟光能主动担下所有罪责。
但……
刘辟光,看了看殿中的这些官员。
这些人里。固然有着过去曾经对他极力劝谏的直臣。
但也有跟着他,甚至怂恿他的奸佞。
此刻,刘辟光身陷囫囵,自然也不会让这些人好过。
“你们以前跟着寡人吃香喝辣,寡人如今将死,尔等,还想继续逍遥?”刘辟光嘴角冷哼一声:“做梦呢?”
事实证明,每一个暴君的脑子都好使得很。
…………………………………………
两天后,当廷尉赵禹,拿着天子节。捧着诏书,走进济南王王宫时。
刘辟光着上身,用绳子绑着自己的双手,在群臣的簇拥下。走到赵禹面前,跪下来,叩首拜道:“罪臣济南王辟光,见过天使……”
赵禹低头瞥了瞥刘辟光。
然后,从怀中取出诏书,道:“天子诏命。济南上下接诏!”
赵禹将天子诏书念了一遍,然后,问道:“济南王可知罪?”
“罪臣诚有罪,甘受国法!”刘辟光再拜道:“只是,罪臣妻小无辜,伏请陛下加惠,赦之!”
“吾未闻父有罪而子无辜者……”赵禹冷冷的道:“王其自图之!”
刘辟光再次叩首,将额头都磕碰了,鲜血直流。
“伏请天使明察,臣是有罪,臣太子亦不能幸免,然臣幼子,实无辜!”
“且,臣有奏疏,请天使代为转达陛下,臣于书中,检举揭发,齐鲁诸罪恶之事,或可令陛下稍息雷霆之怒……”
于是,刘辟光捧着一份帛书,呈递在手上,再次叩首,恭敬的奉在赵禹面前。
赵禹接过那帛书,翻看来看了看,不禁叹息一声:“大王之悔罪,何其晚也!若大错未铸之前,大王就能如此想,何至今日?”
刘辟光再拜道:“罪臣旧年,无恶不作,获罪于天,死有余辜!”
赵禹点点头,然后挥挥手,立刻就有人端着一杯白酒上前,拜道:“请大王满饮此杯!”
“大王请放心去吧……”赵禹看着刘辟光道:“陛下已诏赦大王太子之外诸子,仅以诏狱禁之!”
刘辟光闻言,顿时老泪纵横,长叹道:“天子圣德,罪臣铭感五内,愿来生为陛下御前牛马,以赎今日罪!”
然后,他接过那酒,一饮而尽。
阳光从王宫的一角照进来,落在这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的王宫中。
只是,它的主人,已经躺在地上,只剩下抽搐的力气。
“寡人有罪死,无颜见太宗、先帝、悼惠先王于九泉之下,当以发覆面,用竹帛以录罪行,以警天下!”他挣扎着对自己哭哭啼啼的妻子儿女说道。
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
一代暴君,济南王刘辟光,就此死去。
赵禹看着刘辟光的尸体,还有他的那些哭哭啼啼的妃子与子嗣们。
“纣曾贵为天子,其死不若匹夫……”赵禹摇摇头。
哪怕他很不喜欢刘辟光,但这样的场面也确实是太过悲伤了。
尤其是对官员士大夫贵族来说。
“济南国上下官员听令!”赵禹转身对面前的济南官僚们道:“陛下有诏:济南无道,当废为郡县,郡中上下官吏,当安其职守,以待郡守到任!”
然后他挥挥手,立刻就有数百名军士,持着武器上前,将这些官僚全部看管起来。
济南的问题,岂止是刘辟光一人的罪过?
赵禹是不信的。
这国中上下,绝对都有问题!
不然,为何这济南国五县,居然只有三百家是土地的?(未完待续。)
ps: 抱歉,晚了点!
今天卡文了!
但是,今天12000的承诺,肯定会做到的,请大家放心!我熬夜也会完成的!
第七百七十节 返航
六月的长安,已经变成一个火炉了。
刘彻自然跟往年一样,带着自己的妃嫔,躲到了甘泉山上避暑。
“刘辟光认罪自杀了?”刘彻泡在温泉里,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奏疏,珉了珉嘴唇。
跟刘辟光一起从死的,还有他的王后、太子,以及几个民怨极大的儿子。
剩下妃嫔子嗣,刘彻虽然心肠软,舍不得杀。
但也没有圣母,而是将他们圈禁起来。
这样过个一两代,等仇恨消弭,才会释放。
但刘辟光临死前,倒是干了件人事!
“刘卬、刘贤、刘志……”刘彻念着这三个诸侯王的名字。
这三位,跟刘辟光相比,只能说是一时瑜亮。
刘辟光,将他们的那点子破烂事情,全部抖落了出来。
就这些,也足够让这三个渣渣‘死有余辜’。
其实,不需要刘辟光抖落,就这几天,告他们状的奏疏,就已经堆满了刘彻的御案。
墙倒众人推。
落井下石,这向来是官僚的拿手好戏。
只是……
齐鲁的官僚,尤其是这四人的官员,能有几个是干净的?
至少根据刘辟光招认,他的高级官员和幕僚中,起码有七成,是跟着他一起无恶不作的混账!
“传令廷尉、太常与执金吾……”刘彻闭着眼睛下令:“一切罪官,务必严惩不贷!不要有负担,发现一个,就处置一个!”
“派人转告执金吾,八百石以下,只要证据确凿,执金吾可就地正法!”
“千石以上,查实罪责者,赐毒酒白绫!”
这些人,这些贪官污吏。营营苟且之辈。
留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浪费粮食!
况且,今年的考举,马上就要拉开大幕了。
清理掉这些人。可以给考举士子们空出许多职位。
要知道,刘彻最近可是一直在发愁,随着考举不断深入。
士子越来越多,迟早可能会形成类似后世那样的大学生就业难,研究僧找工作难得困境。
而类似这样的问题。在后世都是老大难,不知道愁白多少人的头发!
至于现在……
一旦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后果非常严重!
甚至可以用灾难来形容!
刘彻根本无法想象,未来,上千甚至上万的考举士子,在长安等待分配职位的可怕场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给这些家伙找职位,找岗位,在未来,会成为刘彻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的主要工作方向。
现在,趁着这个机会。在齐鲁清理掉一批硕鼠,再将过去几年的那些表现出色的士子,提拔到齐鲁的岗位上去。
而他们空出来的位置,则由新的士子取代。
这样,既给了士子们工作岗位,解决了就业问题,也能让天下人看到,考举就是好就是好,只要有能力,升官如火箭。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个清洗。汉家从此就可以彻底掌握齐鲁。
让这个一直以来,就喜欢跟长安唱反调的地方,安静下来。
“齐王与胶东王,陛下打算怎么办?”汲黯在刘彻身旁。小声的问道。
刘彻睁开眼睛,道:“告诉廷尉和太常,齐王与胶东王,就不要去动了,查一查他们的官员就可以了……”
齐王刘将闾,再怎么说。也曾经是他刘彻的一块踏脚石。
想当年,刘彻是靠着刘将闾,才得以上位。
即使只考虑这个问题,对刘将闾,也要高抬贵手。
毕竟,这可是活着的声望机器。
更何况,刘将闾的问题不大。
他也没怎么欺压百姓。
这倒不是刘将闾有良心。
而是他根本不需要!
就靠临淄的租税和商业税收,他一年就能入账数千金!
在汉室诸侯王里面,刘将闾是仅次于梁王刘武以及过去的吴王刘濞的狗大户!
更何况,刘将闾那么识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了三个县给刘彻的宝贝女儿当礼物。
若是都这样了,刘彻还想弄他,就多少有些不近人情,还会被人说成是刘彻觊觎人家的齐国土地。
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至于胶东王刘雄渠,虽然混账了一点,但也没干太多坏事!
最重要的是,他儿子刘德,很对刘彻脾气。
刘德这个跟刘彻过去同名同姓的堂弟最近几年,就一直在帮着刘彻培养造船工匠搜罗造船之法。
胶东王国,现在就有汉室除江都的造船厂外最大的船厂。
这个海军基地,刘彻很看重。
所以,也就不准备动他了。
当然,经过此事后,刘彻已经做出了决定了。
那就是要继续收拢诸侯王的权力!
在过去,诸侯王们,拥有任命千石以上两千石以下官员的特权。
靠着这些特权,他们自然可以作威作福。
甚至刘卬那个混账,还把官职拿出来明码标价,搞起了拍卖。
这个刘彻是怎么也忍不了的!
“拟诏吧!”刘彻看着汲黯:“从今以后,收天下诸侯王,除梁王、江都外,一切四百石以上官吏任免权,再让太常准备,从天下名士之中遴选德行高尚之人,为诸侯王太傅,仔细教导,不可令济南故事重演!”
这其实是早就该干的事情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吴楚之乱后,刘彻的老爹,就花了三年时间,慢慢的将这些权力都收归中央。
但刘彻登基后,这个进程就停滞了。
如今,在济南这档子事情发生后,刘彻当然不能继续容忍这样的情况了。
“诺!”汲黯叩首而去。
“齐国……”刘彻摇摇头。
他虽然不准备找刘将闾麻烦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刘将闾就没麻烦了。
这个王叔的麻烦还大着呢!
不为别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齐国这个天下头号的经济强国,盯上它的人,从吕后开始到现在,起码能凑出一个加强排!
便是刘彻,若非他已经是皇帝了。
恐怕也要对那个每年单单是合法的收入,就多达一万万钱和数千金的大国饶有兴致。
据刘彻所知,他的兄弟们。除了刘阏是一心想着回到中原外,其他人,几乎都打上了齐国的主意。
连刘荣都为此跑来跟刘彻低头服软了。
能不能在兄弟们的觊觎下保住自己的齐国,刘彻也为刘将闾捏了一把汗。
毕竟。只要他的兄弟们团结起来,在东宫那边,把刘将闾踢去什么临江长沙,不是不可能。
将这些事情放到一边。
刘彻对王道吩咐一声:“去给朕将绣衣卫的报告拿来!”
“诺!”王道领命而去。
没多久,就抱着足足一个箱子的报告回来。
“念给朕听吧……”刘彻闭着眼睛道。
“诺!”
王道将箱子打开。拿起里面的那些报告,念了起来。
刘彻则闭着眼睛听着。
绣衣卫的报告,基本都是些民间的琐事,以及打探而来的官场议论。
刘彻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天都要在休息的时候,听上一两个时辰。
讲老实话,这些报告的内容,大都很枯燥,讲的也是民间议论的焦点和各地发生的重大事情。
但,地方上的焦点和重大的事情。到了国家层面,常常就会变得无足轻重。
但刘彻依然坚持这样,而且已经坚持了两年。
因为,刘彻清楚,这样的好习惯,有助于他这个宅在皇宫的君王,了解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对这个国家的社会变化,有所了解。
不然的话,你能相信。一个天天宅在宫里面,最多去上林苑散散心的皇帝,能知道现在国家的现状和百姓们关注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搞笑吧!
哪怕是后世资讯爆炸的世界,也尚且有某些国家的政要。根本不清楚,自己的国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成天都只知道吹牛打屁,翻来覆去的念那些都被说烂了的陈词滥调。
结果就是,统治精英跟底层百姓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然后。某个领导于是就经常闹出许多低级笑话。
更可怕的是,那个领导还不知道自己闹笑话了。
自以为自己很英明神武。
刘彻对此,一直引以为戒。
身为皇帝,身为统治者,必须时刻关注和了解,自己的国家的底层百姓,那些沉默的大多数,关心和瞩目的事情。
这样,才能针对性的做出政策调整和部署。
这次,绣衣卫报告的,基本都是士林舆论和市井百姓以及贵族官员们,在私底下对刘彻诏命的看法和议论。
甚至有些人的议论,很刺耳。
但没关系,事情都做了,难道还怕人说不成?
大丈夫敢作敢当!
更何况,这个事情,刘彻问心无愧。
一些跳梁小丑的叫嚣和诋毁,就由得他们去了。
反正,对舆论,老刘家向来都是——你可以说话,但朕可以不听!
相比起官僚贵族和士林,刘彻更关心,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对这个事情的看法。
因为,这些农民虽然是文盲,但正因为如此,他们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为什么当年,太宗皇帝在听到了‘一尺布,尚可缝,兄弟两人不能容’的民谣后,马上就封淮南厉王的三子为王?
这是因为,太宗皇帝知道,且不论这个童谣是否是被人故意创造的。
但它能在民间广泛传唱。
这就说明了,老百姓们,对皇家内部的权力倾轧和兄弟残杀的反感和厌恶。
百姓不希望自己的君王,是一个对兄弟都能狠下手来的人。
他们希望看到一位对兄弟亲爱,对百姓仁慈,对大臣宽宏的明君。
太宗于是顺应民心,成为了百姓心里面的那个理想的君王。
于是,他成了圣人。
如今,刘彻也是这样。
老百姓希望他是个什么样子的皇帝,他就会主动向那个方向靠拢。
之前,刘彻每次明诏天下,基本都是在参考了绣衣卫报告的民间情况后,针对性的调整用词,将他自己一步步塑造成了一个爱民如子,天生神圣,受命于天,无所不能的君王。
而这个决策,很明智。
百姓们慢慢的将刘彻与他们理想中的君王形象重叠起来。
于是,就造就了今天,刘彻至高无上,无人可制的权柄。
从十步之内,到万里之外,甚至南越、闽越,他的威权,行于四海。
刘彻最近甚至听说,连匈奴,都有他的祭祀了。
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果然,百姓们是希望皇帝能跟他们站在一起的……”
听着王道念着的报告,刘彻在心里面,不无得意的点点头。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中国的百姓,不管过去现在未来,都有着深厚的明君情节。
只要皇帝能稍微照顾他们,能稍微看重他们,他们就愿意给皇帝卖命了。
若在这个过程中,还能捞到好处。
那这个皇帝,必然就会成为圣人!
刘彻这次果断处置济南的事情,让他在民间狠狠的再次刷了一波脸,绣衣卫报告,甚至有百姓开始以圣人、圣王、圣主这样的至高尊称来称呼他这个皇帝了。
这让刘彻顿时就感觉,自己的辛苦和努力没有白费。
但,刘彻也依然清楚。
这个世界上,最善变的人,就是人民群众自己了。
所以,唐太宗说: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必须,时刻注意,百姓的生活和人生安全。
不然的话,一旦大变来临,他可能会措手不及。
…………………………
刘彻在甘泉宫泡温泉的时候。
万里之外的霓虹列岛,陈嬌已经准备返航了。
他此行,非常顺利。
在这些无名的列岛上,短短半个月不到,就抓了数千的倭奴,而成本,则几乎为零。
这些矮个子的倭奴,甚至将他和他的舰队视为神明,根本不用动手,就有人愿意跑来给他服务了。
除了倭奴之外,陈嬌手里面,还拿着几块狗头金。
“这倭奴之属的岛上,好像黄金有不少?”陈嬌挠挠头,在心里猜测着。
怀化发现金砂河之前,好像就曾经大量发现了狗头金,很多时候,甚至有人在河边都能捡到。
而这倭奴列岛上,也有狗头金。
那这是不是就意味着……
“这里也有黄金富矿?”陈嬌在心里猜测。
“等吾下次再来之时,一定弄清楚这个问题!”
若是能清楚这倭奴之属的列岛上的金矿存在。
那么……
陈嬌知道,自己可能要发大财了!(未完待续。)
PS:等下还有,虽然很困~但既然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
大家可以先睡~明天早上起来再看!
第七百七十一节 匈奴的试探 1
当夏天渐渐走向尾声时,草原上的匈奴部族,也开始进入了战争状态。
从匈奴帝国诞生至今为止的所有岁月。
这个草原上的游牧帝国,就开始了一种有别于之前和之后所有在这个草原上称霸的帝国的作战方式。
匈奴人虽然是以骑兵为主的机动作战部队。
但,通常,匈奴人解决敌人的方法,是下马步战。
不管是与汉军作战,还是跟西方的月氏,曾经的东胡,匈奴人通常都是用白刃战,击溃自己敌人,靠勇气和力量,震慑草原上的部族。
这个问题,倒是很好解释的。
因为,此时,唯有汉室,在自己的骑兵部队里,开始装备马镫、马鞍和马蹄铁这骑兵三神器。
匈奴骑兵,自然没有,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三样装备的存在。
骑在光滑的马背上的匈奴人,纵然骑术再怎么高超,绝大部分人都不可能在无处借力的马背上,去跟敌人厮杀、格斗。
所以,匈奴骑兵在冲锋的时候,一般是先在远距离用弓射,以求打散对方的阵型。
但,假如敌人严正以待,保持了良好的阵型。
那么,匈奴人通常就不得不下马步战。
白刃战,向来就是匈奴的骄傲所在。
他们靠着简单的青铜铤和青铜刀甚至骨刀,与敌人血拼,靠着野蛮的体魄,战胜自己的敌人。
而假如作战不利,撤退的时候,匈奴人也很有讲究。
他们擅长打回马枪。
既在撤退过程中,忽然组织一支骑兵精锐,回身用弓箭,去狙击追击的敌人骑兵。
而这种战法,常常能取得奇效。
因为,追逐他们的敌人,通常很难继续保持完整的队形。
一旦回马枪战术奏效。匈奴人马上就会从撤退,变成再次决战。
将那些追击追击的敌人,歼灭在混乱和无序中。(注1)
除了这个特征外,匈奴帝国还有一个跟之后所有游牧民族建立起来的帝国。截然不同的制度。
到现在为止,所有匈奴帝国的大规模对外军事行动,全部都是在冬天进行的。
这包括了他们所有与汉朝的战争。
而不是跟之后的那些曾在这个草原上崛起的游牧民族那样,会在夏秋两季,发动战争。(注2)
这种奇怪的行为。跟匈奴人本身的传统,还有包括西域在内的所有农耕民族此时的耕作方式息息相关。
对匈奴人来说,假如一次大规模的对外作战,不能抢回足够多的物资和资源,尤其是粮食与人口,那么,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灾难!
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倘若回报却不及付出。
整个部族来年,就要陷入饥饿。
所以。匈奴帝国,每次对外作战,都会选择在自己的猎物将粮食收割入仓后进行。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自己的这次作战至少不亏本。
对游牧民族来说,假如对外作战,不能占到便宜,那跟自杀没有区别。
这就是为什么,最近这些年,匈奴人越来越不想南下去长城内劫掠了。
因为。抢不到东西不说,还要崩掉一口牙!
曾经的右贤王更是因为入侵汉朝失败,而被军臣抓住机会,发动政变。清洗了整个派系!
此刻,匈奴人的主力,来到了从前属于乌孙人的地盘。
在乌孙败亡后,此地曾经出现过短暂的真空。
但很快,这个真空就被补上了。
军臣将他的忠犬,本来在河套地区作为入侵汉朝的急先锋的白羊部落。封在这里。
乌孙王国,也因此更名为白羊王国。
“大宛人的麦子快熟了!”军臣拿着马鞭,笑着说道:“愿天神保佑,大宛今年能有一个丰收!”
虽然看上去,似乎很可笑。
匈奴人会给自己的敌人祈祷?
但,事实上,匈奴每次南侵也会同样祈祷,汉朝丰收。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保证自己能够捞上一大笔财富。
但,对现在的匈奴来说。
假如要对大宛用兵,那么,南方那个心怀叵测的汉朝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就很值得注意了!
匈奴的双头鹰政策的成功基础,在于他能两头兼顾,两头吊打。
但在现在,汉室的力量迅速膨胀。
骑兵规模的扩张速度,哪怕是军臣看了,都心惊肉跳。
那么,问题来了,汉朝的那个小皇帝,如此强势和果断的扩军备战,难道只是拿来当个摆设的?
他的那支庞大的军队,肯定要使用。
就连草原上的牧民都知道,假如不是要套马,那何必要打造缰绳呢?
最近一两年,军臣对南方的汉朝的观感,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他不傻,当然知道,汉朝是他最大的敌人,同样,汉朝最大的敌人,也必然是匈奴!
若是在以前,他当然可以先率军南下,狠狠的教训一顿汉朝,将他打服,至少也要吓住,然后再西进。
但在现在,军臣知道,那样做等于找死!
在长城的坚固要塞里,以逸待劳的汉军,肯定会非常欢迎他去送人头!
汉军最近几年,装备越来越先进。
甚至某些装备,让匈奴人都看不懂,到底是怎么打造出来的。
以至于很多匈奴人都以为汉朝的那些兵器和装备,是神明所造。
“看来,本单于得试探一下汉朝的想法……”军臣在心里想着。
他可不想,自己前脚西征,后脚汉军就出塞,占了河套,夺了阴山。
那就糟糕了!
阴山和河套一丢,龙城的先祖陵墓和那些王族成员,就暴露在汉军兵锋之下。
一旦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他就算领军回身,可能也要无济于事。
军臣可不相信,自己的军队奔波几千里甚至上万里后,还能跟那些装备精良的汉军交锋!
“且渠且雕难!”军臣走到一个贵族面前,说道:“你给本单于,跑一趟长安,告诉汉朝的皇帝,本单于将河套卖给他,他要不要?”
“啊?”且渠且雕难整个人都吓傻了。
河套?
能卖吗?
没有匈奴人能想象自己没有河套的下场。
“又不是真卖!”军臣看着这个吓坏了的奴才,笑道:“本单于还不至于忘了冒顿大单于的教训!大匈奴,什么东西都可以卖!唯独土地不能卖!”
“本单于只是想看看,汉朝的皇帝,究竟想要干什么……”(未完待续。)
PS:眼睛都睁不开了!实在hold不住了,欠1500,明天补~
今天这章的注解也明天再注解!
顺便求一波月票!
月初是非常关键的!
上个月就是吃了这个亏!差点没捞到奖金……
第七百七十二节 疯狂的学区 宅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用自己家产的几分之一甚至一半家产,给未来买个保险,并不是很亏!
这至少比去年那个倒霉的任氏最好的下场要强!
想当年,任氏何其风光?
在宣曲县甚至是荥阳,都可以横着走。
家里的土地,多达数千上万顷。地窖里堆满了铜钱和黄金。
然而,一朝倒霉,所有的这一切,都成了天子的。
土地,尽数被没收充公,成为少府衙门掌握的官田,然后被租给了当地的百姓。
粮食,统统被运去荥阳,存入了敖仓。
黄金、铜钱以及珠玉宝石,更是被全部拉到长安。成了少府的库存。
至于任家数百口,或死或放。
这个事情,吓坏了很多人。
也让天下的商贾们开始正视一个事实——这个国家,到底谁说了算?
破财消灾。花钱避祸,商人们在这种事情上面,从来都很大方。
所以,那茂陵的学区宅邸,甲乙丙三级,最近都快卖疯了。
许多商人都在私底下认为。这所谓的学区宅,大抵是类似保护费一类的支出。
让他们交税,他们大抵会斤斤计较,甚至死活不交。
但若是给皇帝进贡保护费,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大家却是积极得很了。
一百万,两百万,五百万,一千万!
只要能买到自己的性命和财产安全,几乎没有人在乎!
顶尖的商贾,更是一次次的刷新着,人们对他们财富的认知。
少府衙门收钱收到手都疼了。
除了甲宅的价值越炒越高外,其他的乙丙两级,也是价格不断翻新。
现在,一套丙宅的价格已经被炒到了五百万,乙宅没有一千万,别想买到!
原先,那些只是抱着拍天子马屁,捏着鼻子,买了一套乙宅或者丙宅的列候大臣,现在笑的脸都抽筋了。
他们之前用一百万或者几百万买来的宅子,现在市值已经起码翻了三倍!
什么事情都没做,只是躺在家里,这些人就赚了三倍的利润!
以至于有人开始迷恋上这种躺着赚钱的感觉。
某个天子的忠犬,据说,现在就开始在长安城里那个新开张的赛马场附近,大肆购买房屋和宅院。
这些事情,身为官僚集团中的一员,在坐的众人,多多少少,都听到了风声。
“这关东人,怎么这么有钱啊?”有人感叹着。
“能不有钱吗?”有消息灵通的人神秘兮兮的说道:“诸位以为那邴氏是靠什么发家的?”
“彼与齐鲁诸王,素来关系密切,甚至传说,这邴氏就是靠着济南、胶西和淄川的庇护,才能赚的今天的身家,如今树倒猢狲散!为了买命,区区三千金,不过是九牛一毛!”
“哦……”大家纷纷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济南王刘辟光事发之后,廷尉、太常跟执金吾,这三巨头带队南下,清查齐鲁地区的诸王不法和官僚不作为之事。
短短半个月,济南王刘辟光和其王后、太子,伏法自裁。
国中数个豪强,被执金吾连根拔起。
东平陵城(济南国都)的城头上,挂满了‘残害百姓之不法之徒’的头颅。
汉家的苍鹰再次用无数贵族豪强的鲜血,证明了他的刚正不阿与执法严格。
其后廷尉赵禹带队,辗转淄川、胶东、胶西、济北诸地,甚至就连谷城和曲阜,也进入了巡查范围。
数十个在齐鲁地区深耕数十年的大家族灰飞烟灭。
济北、淄川和胶西三王,全部上表,恭顺的向天子检讨自己的罪过,企图以此过关。
但可惜,从邸报上的情况来看,这三位大王的处境很不妙。
临江、长沙和常山三位今上的手足兄弟与燕王、代王。对这些叔叔穷追不舍。
尤其是梁王,在济南伏法后,公开议论说:济北、淄川、胶西,旧与吴逆通。怀诈伪心。今又目无法度,暴其百姓,倍畔宗庙……春秋曰:臣无将,将而诛!今济北、淄川、胶西,罪重于将。谋反形已定,不法罪确凿。臣武所见廷尉、太常所奏之三王书节因图及他逆不法无道,事验明白,甚大逆无道。请诛济北、淄川、胶西,以谢天下。
刘武的态度,在某些程度上,实际上就是东宫的意思。
而东宫意思已定,除非天子要保这三王,不然,谁也救不了他们。
在此背景之下。齐鲁的豪强大贾,纷纷北上长安,拿着无数的资金,求爷爷告奶奶的送人。
只求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
这些事情,基本上官场上的人,都看得明白。
但,没有人敢接。
谁都不敢在这个关口,去接那些必死之人的钱。
免得烫了自己的手。
如今,邴家果断豪掷三千金,买下一套学区宅。
等于给其他豪强富商。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大家仿佛看到了,那些学区宅的价格,再次跳水的前景!
…………………………
“可惜啊……”大名鼎鼎的长安三宅之一的汁方候雍世臣挪动自己庞大的身子,擦了擦汗。叹道:“吾只买了三套丙宅……”
“若能多买几套,此刻已然发达了……”
早在济南王倒台之时,雍世臣就已经敏锐的发现了机会,果断出手,跟着两位国丈,以一千金。买下了一套甲宅,然后,又用了千金,买下了数套乙宅和丙宅。
当时,雍世臣虽然已经猜到了,这些房子必然要涨价。
那齐鲁的豪强和商贾们,为了活命,只能给天子上贡拍马。
但天子的马屁,岂是那么好拍?
就算富可敌国,坐拥数万金家产的超级富豪,等闲也休想见到天子。
所以,买下这些学区宅,等级越高越好,就成了他们在天子面前刷脸的唯一途径。
但,雍世臣,当时也不敢太肯定。
所以,只动用了自己在长安的全部积蓄,而没有从封国调集资金。
那成想,这学区宅的价格,涨的是如此之快!
现在,除了甲宅外,其他宅子,都卖光了!
甚至就是这学区宅附近的屋舍宅院的价格,也跟坐了火箭一样狂飙。
一套标准的庭院,现在居然已经价值百万!
就连那种随便搭起来的平民住的土砖屋,竟然也能卖到二三十万!
这让雍世臣,真是后悔不已!
但,仔细想想,当初,用了两千金来买宅子。
如今,不光把那两千金全部赚回来了。
现在,手里头还握有一套价值三千金的顶级学区宅和三套乙宅两套丙宅。
总价值超过五千金!
真真是一本万利!
汁方候候国过去几十年的租税加起来,也不过是跟他这十几天的利润堪堪持平而已!
“跟着当今,果然能有肉吃!”雍世臣不免得意的想着。
然后,他就唤来了自己的儿子们。
老雍家在刘氏天子的阴影下,战战兢兢的过了几十年。
为了活命,雍世臣这些年胡吃海塞,将自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但他不愿意自己的子孙也跟他这样一般,只能困居长安城墙之中,每日胡吃海塞,以浑身脂肪来满足汉家天子的喜好。
“你们,都准备一下,去怀化吧……”雍世臣对着自己的几个儿子说道:“我已经给堂邑候打过招呼了!堂邑候答应为尔等在怀化安排一些职位,虽然都比较低,队率、司马而已,但为父希望你们能做出一番成绩!”
哼哼哧哧的滚动一下胖乎乎的身子,雍世臣吃力的抬起眼帘,看着自己的这几个儿子,道:“某已经上书天子,某百岁之后,你们,谁的官职最高,谁就是世子!”
“陛下已经同意了……”
他的儿子们闻言,大吃一惊。
天子居然会答应这样荒唐的请求?
许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要知道,老雍家,可从来都没在未央宫有什么关系。
就算老雍家舔着脸去巴结未央宫和长乐宫的贵人,别人也绝对不会搭理的。
没有人,也不会有人胆敢冒着得罪天家的风险,跟雍家距离过近!
雍世臣看着自己的儿子们,缓缓的道:“这是为父用五千金,换来的天子诏命!”
“雍家未来,是死是活,就看尔等的了……”雍世臣背过身子,道:“为父这一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他这辈子,最大的任务,当然就是消弭刘氏皇族,对雍家的成见,给雍氏子孙博取一个光明的未来,而不是,只能世世代代,都吃成一个大胖子,以至于连走路都走不动。
现在,这个任务,终于在他手里被完成了。
这次购买学区宅,就是他的试探。
若刘氏依然记恨他和他的家族,就必然不会出售给他。
而,雍世臣记得清楚,当他的请求上报后,少府在迟疑了三天后给了答复,批准了他的购置请求。
很显然,这三天时间里,少府去请示了天子,得到了天子的许可。
然后,雍世臣又托关系,找到了堂邑候,请求给自己的儿子们在怀化安插一些官职。
这次,堂邑候很快就给了同意的答复。
虽然,雍世臣年轻的时候,确实在堂邑候陈午面前,有些薄面。
但很显然,同样的道理。
仅仅情份这个东西,是不足以让堂邑候冒着得罪天子的风险,答应他的请求。
这必然同样是被默许的。
再参考之前,天天在家里跳大神的中水候吕家,也敢走出家门,到长安城里兜风。
雍世臣终于确认,当今这位,已经将包括他家在内的许多刘氏仇人的名字从那本黑名单移除。
他的子孙后代,终于可以自由自在的呼吸新鲜空气,堂堂正正的外出做人。
这无疑是个好事情。
但雍世臣却在高兴之余,担心起了另外一个事情。
他的儿子们,跟他不同。
从小就是锦衣玉食,根本没有吃过苦,更因为长久以来被禁锢在这侯府之内,与他一般,都是宅男。
所以,一旦他们真的走出去了。
恐怕要被外面的风浪淹死。
于是,雍世臣做出一个大胆的赌博决定。
他将他现在手中持有的所有学区宅,全部贡献给了当今天子最宠爱的长公主宛邑,以此为代价,换来一个天子同意从他的子嗣里以未来官职最高,军功最多的儿子作为世子,来继承他的爵位。
这样,雍家未来,才有希望。(未完待续。)
ps: 今天还有2更~~~~~~~
第七百七十三节 匈奴的试探(2匈)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刘彻在甘泉宫的一个偏殿中,很没节草的枕着几本奏疏和报告,美滋滋的得意着。
“韦爵位果然没有说错,这世界,发财的最快途径,就是抄家!”
仅仅是一个济南国的覆灭,刘彻就从济南王国的国库和王宫中,拿走了足足三四万金的黄金!
其他各种金银器皿不计其数!
而其他贪官污吏和豪强,也为刘彻贡献了差不多两万金的黄金。
除此之外,整个济南国,超过七成的土地,因此成为了刘彻的私产。
按照惯例,这些土地会成为官田。
也就是说,刘彻成为了济南国最大的地主。
而土地,素来是刘氏天子,收买民心的王牌!
反正,慷他人之慨,这样的事情,向来是老刘家的拿手好戏。
当年的济北王刘兴居、淮南厉王刘长还有后来的吴王刘濞,他们占据的土地,都基本上变成了官田,然后被刘氏天子租给那些无地农民耕种。
假如说,刘氏天子在关中,依靠的是上林苑,来调节土地兼并带来的矛盾。
那在关东地方,官田就是关中的上林苑。
只是可惜,一直以来,刘氏在关东控制的官田数量有限,并不具备上林苑在关中这样的战略地位。
而且,天高皇帝远,鬼知道下面的人,是不是将官田租给了自己的亲戚朋友?
反正,刘彻在后世就知道,住廉租房的,都是开宝马和奔驰的‘贫困群众’。
所以,济南的这些土地,刘彻并不打算按照惯例,让他们成为受地方控制的官田。
而是打算让少府过去,开个分基地,派几个太监过去坐镇反正,宦官什么的。就算贪污,也好处置,一个命令下去,他们贪污所得。其实就是给刘彻攒的小金库……
另外宦官什么的,也不会有太多七大姑八大姨要照顾。
一个济南国,已经是这样了!
济北、淄川、胶西,这三个国土面积和经济情况,比济南还要不逊色的封国。又该能捞多少?
“应该起码能捞到足够与匈奴打上一两年的军费了……”刘彻在心里盘算着。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在封建时代,对外作战,耗费就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刘彻去年让人做过实验,派了一支五千人的骑兵,沿着长城,从云中机动到右北平。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假如要维持这样一个骑兵集团在外线作战。
最少需要两万人的民夫,负责后勤补给。
另外。他们每在长城之外,逗留一个月,就需要五千万钱以上的费用!
然后,无论是得胜还是战败。
又需要一笔天文数字一样的开支。
战败了,要抚恤阵亡士卒,安置伤残者。
得胜,那就更加不得了了!
除了依然要抚恤士卒,安置伤残外,还要额外赏赐有功将士既然是得胜,那么就全部都有功。连负责后勤的民夫也是如此。
得按照功劳大小,给与精神和物质以及爵位的三重奖励。
反正,刘彻记得,历史上武帝。单单是给霍去病大军的单次赏赐,就高达十几万金!
所以,在古代中国,对外作战,常常会有很多文官反对。
不是因为这些文官就真的讨厌战争。
而是因为,对外作战。尤其是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开战,得不偿失。
无论战胜战败,都是亏本买卖!
文官们对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压根没有多少兴趣。
对他们来说,与其耗费巨额军费,去跟蛮子夷狄较劲,还不如在家里种田。
可惜,他们忘记了,假如王朝强盛时,不把草原扫平,到了王朝衰败时,草原上的蛮子夷狄,绝对很有兴趣来中国劫掠。
对他们来说,抢南边,不管胜负,基本都有的赚!
这就好比一个乞丐,冲进银行里。
哪怕只是捡到一个硬币,都够他买个包子,垫垫肚子,倘若打劫成功,那就等于暴富了!
现在,刘彻通过对济北、胶西和淄川、济南四国的抢劫,最少也能拿到二十万左右的黄金储备和价值相等的金银器和铜钱。
这样,最起码,也应该能支撑最少两次大规模的出塞作战。
甚至,应该足够支撑一支十万人的作战力量,在草原上行动一年!
“希望到时候能抢到足够的牲畜!”刘彻在心里祈祷着。
此时的匈奴帝国,跟后世那些穷的掉渣,一无所有的游牧民族,完全是两个种族。
控制了西域,垄断了丝绸之路的匈奴人,相对于之后的鲜卑、乌恒、柔然、突厥,无疑是个狗大户。
虽然不能跟中国比富,但也不算什么穷光蛋。
最起码,匈奴帝国的部族,都有着大量的牲畜。
霍去病和卫青刚出塞那几年,基本上每次回来,都能带回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头牲畜。
可惜,武帝不懂利用或者说没有最大化的利用这些战利品。
在刘彻看来,武帝,若是将这些战利品,当成赏赐,按照功劳和战功大小,赏赐给底下的士卒。
保证汉军的作战意愿和主动能力,会越来越强。
汉匈战争也不会拖延上百年了。
“东胡王那边,最近怎么样了?”刘彻对王道问道。
东胡王卢它之,在不久前,忽然传书给云中郡郡守魏尚,表达了想要内附的意思。
魏尚不敢拖延,立刻上报给刘彻。
刘彻于是让人去调查,经过调查后发现,原来,卢它之的日子,现在不好过了。
匈奴人在龙城大会后,就对他非常怀疑,觉得他这个二五仔,太不像话了!
不仅仅夺去了原先划归给他的几个牧场,甚至还勒令他每年加倍给付单于庭牲畜。
卢它之是什么人?
他们老卢家。可是在冒顿和刘邦时期,就已经是脚踏两条船了。
面对匈奴人的猜忌和威胁,卢它之马上就祭出了老一套的招数撒泼打滚,威胁回归汉朝。
拿着这个当筹码。逼迫单于庭答应他们的条件。
不答应的话,那韩颓当的例子,他也不是不能学。
在搞明白这个问题后,刘彻就让云中郡郡守魏尚,陪着卢他之演了一会戏。拉出了要出塞接应卢它之的架势。
单于庭果然上当,又将那些牧场还给了卢他之,还赏赐了十几个美人来安抚他。
在这个事情里面,刘彻跟卢它之算是各取所需。
卢它之可以继续脚踩两条船,两边买好,两边都要拉拢他。
而刘彻则得以让卢它之继续呆在匈奴那边。
且不管卢它之传递过来的消息究竟是真是假。
这起码比对匈奴内部的情况一无所知要强的多!
更可以借卢它之的渠道,跟匈奴内部的某些人物,眉来眼去。
以前是尹稚邪,现在,则换成了另外几个姓挛鞮的家伙。
不管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是试探还是怎么样。
反正,能给匈奴人找麻烦,刘彻就乐意去做。
“可惜,尹稚斜跟军臣,居然没有内讧……”刘彻也不得不有些跳脚。
本来他瓜子板凳都准备好了。
谁知道,这两个家伙居然握手言和了。
这太不科学了!
所以,刘彻派了几个探子通过卢它之的渠道,在匈奴人内部,撒播了尹稚斜在长安干过的那些事情的故事,在这个过程里。自然少不得添油加醋,进行艺术加工。
这么做,无论有没有效果,至少。能让尹稚斜不痛快!
若能传到军臣耳朵里,那就更妙了!
所谓,只要锄头挥得勤,没有墙角挖不倒!
当年萧何跟刘邦,何等关系,尚且要担心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那军臣跟尹稚斜,本来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甚至充满了敌意。
刘彻就不信,这两堂兄弟能一直合作下去?!
“陛下……”
“云中郡急报……”
王道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侍中急匆匆的跑来报告:“匈奴单于遣使扣关,请求入觐陛下!”
刘彻立刻就站起身来,疑惑着:“匈奴人想干嘛?”
“放他们入关吧……”刘彻挥挥手道,无论军臣在想打什么歪主意,刘彻也愿意陪他玩玩。
现在距离预定的汉军出塞之期,只有两年了。
巴巴罗萨之前,纳粹跟毛子,不也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战略欺骗这种事情,刘彻当然会做。
没过多久,一个绣衣卫的官员,也来到刘彻面前,报告道:“陛下,东胡王急报!”
刘彻接过那个被密封的报告,打开封泥,取出里面的布帛,看了看,然后就皱起了眉头。
卢它之传来的消息很简短,只有一句话单于欲以河套测陛下。
好吧,其实卢它之不说,等那匈奴使者到了长安,刘彻也能猜出军臣的意思。
河套?
刘彻当然想要了!
但,假如是匈奴人主动给的,刘彻绝对不会要!
为什么?
无论真假,这都是个涂了剧毒的诱饵!
看看北宋跟金国做的交易,拿回来的那燕云十六州就知道。
不是靠拳头,从敌人手里收回的国土,就必然不稳固。
甚至,其后果可能比武力收复失败还要糟糕!
况且,光给河套,没有阴山。
这岂非是没有山海关的北京?
历代以来,就没有那个王朝,能在没有阴山掩护的前提下,能在河套站稳脚跟的。
而且,这军臣难道以为刘彻没读书吗?
想当年,冒顿在位时,有句名言什么都可以谈判,独独土地,不能谈判。
“也罢!”刘彻在心里想了一会,然后笑着道:“就让朕,陪军臣演一出戏好了!”(未完待续。)
ps: 有些头昏脑涨了!
今天就这一更,我得调整一下
明天12000吧~
第七百七十四节 承诺(1)
“陛下,此乃今年考举之考题,请陛下过目……”
甘泉宫里,周亚夫双手呈上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刘彻接过来,跟往年一般,前面的两轮考举,其实只考常识,看考生是否具备了水准线以上的文化能力跟数学功力。
只有第三轮,才会有些难度。
但却也难不倒哪里去。
毕竟,这是选拔四百石左右的刀笔吏,是要他们去干实事,又不是让他们去跟司马相如比试比试谁更博学。
从去年开始,刘彻就将出题的工作,丢给周亚夫去负责,自己只做最后的监督和裁定。
刘彻翻开册子,一道道题目看下来,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就按丞相拟定的题目,去印刷吧!”刘彻将那小册子交给汲黯,吩咐他去交给少府衙门。
然后,刘彻就转过身子,看着周亚夫,道:“丞相今日特意来甘泉宫,不只是为了此事吧?”
这是肯定的。
若只是因为考题的事情,周亚夫完全可以等到刘彻过几天回长安,再进宫报告——考举开始前,刘彻这个天子必然回到长安,主持大局,以示对考举的重视。
“圣明无过陛下……”周亚夫低头拜道:“臣听说,匈奴又要遣使来长安……”
他抬起头,看着刘彻,目光灼灼:“臣还听说,匈奴单于,欲将河套地,售与陛下……”
刘彻闻言,呵呵一笑。
他就知道。周亚夫是为这个事情来的。
河套地区,就是汉室的燕云十六州。
其战略价值。毋庸置疑。
“丞相怎么看……”刘彻看着周亚夫问道:“匈奴人能信吗?”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思考!
在汉室。匈奴人的信誉,等于零。
两国过去,起码签了七八份不同版本的和亲条约。
但,每次,这些和亲条约最终都成了一张废纸。
而且,每次都是匈奴人先撕毁!
况且,夷狄从来无信义,这是中国的价值观。
所以,周亚夫肯定的摇摇头:“臣以为。匈奴的话,当然不可信……”
“只是……”周亚夫满脸兴奋的说道:“陛下何不将计就计!与彼使者谈下购河套之事,待条约已定,即刻出兵河套,接受当地!若匈奴主,出尔反尔,陛下就可名正言顺,起义师,讨伐无道!”
刘彻微笑着看着周亚夫。在心里摇摇头。
刘彻早就感觉到了,周亚夫在最近,变得越来越好战。
他现在甚至都等不急约定到约定的时候,就要怂恿刘彻。提前对匈奴开战了。
对匈奴开战,刘彻当然也想,越快越好!
但是。刘彻知道,现在。准备工作还没有完成。
现在的汉军,固然有着能战胜匈奴军队的能力。
但是。却还不能做到必胜和速胜。
刘彻可不想将汉匈战争打成拉锯战。
要嘛不打,要打就要做到三年解决匈奴主力,五年平定草原!
而要达到这个目的,汉军的实力,就不能过早暴露。
因为,一旦汉军过早暴露了自己的先进装备的强大之处。
匈奴人又不傻。
打不过,我还躲不起吗?
他们只需要往幕南一缩,完全放弃大漠以南的全部地区。
刘彻就要拿他们有些没辙了。
远征三千里,以现在的技术条件,汉军能勉强做到。
但在茫茫戈壁上,远征五千里,那就不可能了。
这么长的距离,单单是后勤补给,都能让汉军疲于奔命!
以霍去病卫青之强,尚且不能统帅他们的无敌劲旅,深入幕南,去寻找匈奴主力决战。
“丞相此言差矣!”刘彻淡淡的道:“伐匈奴,从来不需要借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为四海共主,讨伐不臣夷狄,本就是天命!”刘彻一脸正义的说道。
对中国来说,对夷狄用兵,根本就不是侵略。
而是天子仁爱世人的象征。
假如不是中国天子,心怀慈悲,怎么可能大费周章,动员无数资源和庞大的军队,去跟草原上的夷狄拼命呢?
还不就是为了教化夷狄,让他们摆脱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感受王化的雨露滋润?
这就跟后世灯塔国拿着石油皿主满世界吊打搞事一样。
在古典中国的世界观里,所有不服王化的夷狄,统统有罪,统统需要教化!
更何况,对汉室来说,报平城之仇,雪吕后之耻,就是全国上下,但凡自认为自己是忠臣孝子的人的神圣使命!
周亚夫尴尬的笑了笑,有些不甘心的道:“可是,陛下,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对周亚夫来说,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开战借口。
匈奴人主动把河套送上门来,不管这里面,匈奴人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反正,站在汉室的立场上来说,这就是不可放过的绝佳机会!
周亚夫当然考虑过,这是军臣率领匈奴主力西进前的试探。
但那又怎样?
如今的汉军,今非昔比!
骑兵部队,已经扩充到了十五万之多!
而且,绝大部分装备了马鞍、马镫和马铁蹄,配备了弩机。
汉军内部多次演练,证明,装备了这些装备的骑兵,能对旧式骑兵,形成二打三甚至一打二的优势!
尤其是在集群会战时,优势更加明显!
更别提最近两年开始编组的胸甲骑兵,简直能碾压一切旧式骑兵!
所以,周亚夫来说。既然现在,汉军已经能对匈奴战而胜之。
为什么要拖呢?
他年纪渐渐大起来了。
很快就将年过花甲。这花甲一到,人的身体就全面衰弱了。
周亚夫现在就已经感觉到了。三年前,还能骑马奔波,率军远征,如今,却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再过两年,他恐怕就只能在长安看着儿孙辈们称雄。
是人,就有私心,周亚夫当然有自己的私心。
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能统兵出塞,擒单于献俘太庙!
这样,他就能真正超越自己的父亲!
而且,周亚夫也渐渐的看明白了一些事情。
尤其是他当了武苑的山长后。
他愕然发现,那些寒门的将官,有着远超勋贵列侯子弟的潜力!
他们虽然看上去,稍显稚嫩,但长期在长城脚下,与匈奴人捉对厮杀。斗智斗勇。
几乎人人都有着能独当一面的潜能。
再反观他自己的儿子,还有其他老兄弟的子嗣。
虽然被硬塞进了武苑,但,这能力和见识还有手腕。都被寒门的将官甩在了身后。
周亚夫很清楚,未来,那些现在还籍籍无名的人。可能成为汉家的新兴列侯。
在战场上,一切皆有可能!
而他们的崛起。必然会带来老牌贵族列侯的衰落。
这并非周亚夫一个人的看法。
在武苑担任教授的将军,基本都是这么看得。
自古草莽多豪杰。这些草莽豪杰,现在,之所以蛰伏,只是因为时机未到。
一旦时机到来,譬如汉匈大战爆发,他们立刻就要化龙而飞!
所以,周亚夫在听说了匈奴**要拿河套卖给汉室时。
他立刻就跟其他将军商量。
最终商量的结果就是,要尽可能的利用这次匈奴人发昏的机会,将汉匈大战提前。
这样,在他们这一代人,还能领军作战时,还有威望时,将后辈子孙中的佼佼者,扶上马,送一程。
“丞相不必再说了!”刘彻摇摇头,既定的计划,不可能因为一个突发事件而改变。
除非,匈奴人现在就内讧。
不然,选择在现在这个时候开战,对中国来说,几乎没有太多好处。
自古以来,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就好比星际争霸里的虫族。
中央王朝,除非能狭以雷霆之势,一次就打垮他们的精气神。
不然,就算一时胜利,也要陷入泥潭。
所以,刘彻的选择,就是先在家里憋高科技兵种,然后两百人口一****平。
这样,就算匈奴人再逆天,也要跪下来唱征服。
当然,对周亚夫等老牌贵族将军们的心思,刘彻也多少知道一些。
毕竟,刘彻在这些人中,可是有卧底的。
刘舍、许九、韩颓当、俪寄,可是都在抢着给刘彻表忠心,打小报告。
因而,对周亚夫等的担心,刘彻是知道的。
“丞相!”刘彻看着周亚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这个世界很大!”
他走到殿中挂着的那副‘大汉一统寰宇图’面前,对周亚夫说道:“丞相请看,隆虑最近去了倭奴之国……”
“而倭奴之国与故朝鲜隔海相望,距陈嬌报告,该地地方约有上下数百列岛,岛上尽是茹毛饮血之野人……”刘彻指着地图上新增的一个群岛。
“其上多火山,常地动……”
“但,终究也还是能住人的!”看着霓虹,刘彻对周亚夫敞开心扉,说道:“朕已经决定了,未来在此倭奴诸岛,封建功臣之后!”
“目前国家列侯功臣,未来皆可则一子,于那倭奴诸岛,称公做候,如宗周故事!”
霓虹列岛,讲老实话,还是有很多能耕种的地方的。
虽然偏僻了点,但胜在资源丰富啊!
什么黄金白银,储量极多!
刘彻的计划是,等他挖完岛上的大型金矿,然后就将地方分封下去。
反正,崽卖爷田心不疼。
霓虹列岛,跟汉室隔着大海,很难实现有效统治。
就算实行了统治,恐怕,也很难维系。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当成礼物,送给列侯将军们,当做奖赏。
让他们去霓虹哪里开个分基地好了!
至于列侯们愿不愿意?
这倒不需要考虑,又不是要将他们的嫡系分封过去。
只是将不受宠的儿子什么的丢过去而已。
当然,仅靠霓虹,这收买的资本还是不够的!
“此外,还有身毒、西域!”刘彻对周亚夫道:“未来,中国抵定这些地方后,朕也会如宗周故事,封建宗室功臣于当地,甚至……”
刘彻提高声调,充满诱、惑的说道:“若有功臣,功高,朕不吝以异姓而王!”
西域跟印度还有中亚。
这些地方,讲道理的话,其实,中国就算打下来了,也别想实施郡县制。
且不说成本问题。
单单是通讯问题,就能要了老命了。
当地与长安,动辄相距几万里。
长安的命令,在路上走个一年半载,也不是不可能。
在没有无线电的现在,刘彻深深感觉,以中央的能力,是很难对这些地方实施有效管控的。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是退而求其次了。
大封诸侯,甚至是异姓诸侯王,学习西周,广建列国。
这样,这些地方,就有了真正的主事人。
对当地的统治,也就能稳固下来。
而不会如历史上的两汉、盛唐一般,当王朝衰败,这些距离过远的边疆,就只能放弃。
当然,这样做的话,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那就是,应该如何保证,这些地方会中国化,而不是本地化?
尤其是在印度!
三哥的奇葩种姓制度,在一方面,使得他成为了地球上最好征服的地方。
基本上,大凡曾经在蓝星牛逼过的民族,都去过三哥家里做主人,称王称霸。
就连**的佛爷,也都去送过温暖,给三哥妇女开光。
但是,三哥家的种姓制度,却具备了一种不亚于中国的同化能力。
无论是雅利安人还是希腊人,塞人又或者佛爷。
去了三哥家,当了主人,基本上就都被三哥同化了,成为了他们社会的一份子。
毕竟,三哥的婆罗门跟刹帝利,那可是人上人,甚至人中神。
刘彻也感觉,假如不先想个对策的话,做好预防措施,恐怕,未来派去当地的贵族,也很可能在几百年的时间里,被三哥同化。
毕竟,换位思考的话,刘彻感觉,就是他,也很难拒绝,成为一个婆罗门,每天混吃等死,都能悠哉悠哉过上一辈子的幸福生活。
更可怕的是,三哥的种姓制度是世袭的。
婆罗门永远婆罗门。
这对任何一个贵族,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好在,刘彻还有一个参考对象可供参考——约翰牛。
约翰牛是少有的在三哥家里称王称霸,而且,没有被三哥的种姓制度打包带走的殖民者。(未完待续。)
ps: 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就这一更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