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一节 国情咨文(2)
刘彻伸手压了压,示意众将安静。
霎时,整个武苑就安静了下来。
“诸君想必也知道,近来,天下发生的事情……”刘彻看着那一个个笔直站立着的士卒将校,慢慢的说道“朕听闻,军中有许多的将校,多有些不同意见……”
演武场中,将校学员之间,相互看了看,许多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实际上,对于刘彻放过南越,军中上下,何止是有不同意见啊!
对汉军中那些荷尔蒙过剩,整天琢磨着搞个大新闻,好让自己能有实现人生价值的机会的那些将佐们来说。
南越王国,就好比是一个满是各种极品装备,到处都是海量经验值的副本。
只要打通这个副本。
上上下下的好处,简直是多的数都数不清。
不知道有多少人,将因此累功,拜为将军,甚至受封关内侯、列侯!
此外,南越国内,积蓄了数十年的财富,也能让无数人,一夜暴富——自古以来,大军出征,取胜后,将敌人的财产土地和奴婢统统揣到自己兜里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当年吴楚叛乱,平叛大军,不就差点吃撑了吗?
弓高候韩颓当,曲周候俪寄,这两位更是因此一跃成为汉家最有钱的列侯之一。
内战尚且如此,对外发动军事行动,那就只能用刮地三尺来形容来了。
将军士卒们,一旦进入敌国境内。
敌人的国库、仓储以及宫廷、贵族官员的家产和土地,就统统是大家瓜分的目标。
然而,这么一块都到了嘴边的肥肉,现在却不翼而飞。
军方自然是有很多不同意见的。
只是,军队讲究纪律,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将佐军官,再怎么不甘心,只要朝廷没下令,他们就只能乖乖的在营盘里呆着。
刘彻的视线。从武苑师生们身上扫过。
掌握了绣衣卫的他,当然清楚,军方的牢骚内容还有将佐们的议论焦点。
总的来看,军队的将佐。对没能去刷南越副本,心里面虽然不大情愿,不是很理解,但还是勉强捏着鼻子接受。
但,武苑的师生就不一样了。
这些人。主要来自北方长城一带的郡国,很多人,就是生于军营,长于什伍,几乎人人都是对匈奴的主战派。
甚至有些人,一天不打仗,浑身不舒服斯基。
这些家伙,在长城边郡,连匈奴人也经常挑衅,常常搞出摩擦。
对他们来说。诸夏统治世界,不仅仅是传统的需要,也是现实的需要,更是生存的需要。
在他们的眼里,只有消灭所有敌人,才能保护家乡桑梓的安全。
虽然这样的狂热的战争狂,在武苑师生中的数量,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
在以前,这些家伙分散在漫长的长城防线之上,彼此相隔数百数千里。几乎没有碰面的机会。
但如今,他们来到了武苑,聚集在了一起。
当这一小撮战争狂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立刻产生了化学反应。
而且。更重要的是,哪怕是其他立场相对温和,不那么狂热的战争分子,也被他们裹挟、影响,甚至洗脑了。
在这些家伙的鼓吹之下,如今。武苑中渐渐出现了一股‘诸夏特殊’的论调。
其核心论述就是——诸夏贵胄,身来不凡,自古特殊,不然,怎么解释为什么全世界,就我诸夏这么一个文明之邦,****上国,而其他地方,全然是刀耕火种,愚昧腐朽,不懂礼仪,甚至连文字都没有的蛮子?夷狄?
所以,中国天然的负有将王化传播给所有夷狄,实现天下大同的使命!
类似这样的腔调和说法,刘彻自然熟悉无比。
这是帝国主义、军国主义在生长发育时期,忍不住外泄出来的信息。
若在二十一世纪,甚至二十世纪后半叶,这样的腔调和说法,当然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属于臭名昭著的纳粹言论。
然而,在二十世纪之前,这却是地球上的政治正确,甚至是通行全球的唯一真理。
至于在现在,简直就是先进的不能再先进的思想,是指引人类前进和进化的指路明灯。
可惜,这些论述和言论,现在还没有成为一个体系,没有一个具体的行动和执行纲领,更加没有人来总结。
基本上都流于嘴边,甚至有人一天一个说法。
这样是很不利的。
中国历史上,从不缺乏具备民族主义意识和诸夏特殊论调的帝王将相。
管仲就曾说过:夷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
近代的汉将季布也曾经掷地有声的大声疾呼:夷狄譬如禽兽,得其善言不足喜,得其恶言不足怒。
至于后来,在终结了五胡乱华带来的天下分裂后,唐太宗李世民,就曾经很清醒的告诫大臣子孙:夷狄人面兽心,微不得意,必反噬为害!
魏征也曾经上书劝谏:夷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强必盗寇,弱则卑复,不顾恩义,其天性也!
可惜,类似这些言论,松散而随意,始终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论述。
而刘彻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在背后推一把,让这些论述和论调,形成一个有中国特色的帝国主义思想流派。
帝国主义这玩意,假如是外国人在针对中国玩,那当然是坏透了,应该彻底打倒和消灭。
但若假如中国是帝国主义……
哪怕再过两千年,广大中国民众也只会表示——看到祖国这么流氓,我就放心了。
“朕知道诸君的疑虑,所以,今日前来,是想向诸君阐述一下,朝廷、朕在此事上的看法和想法……”刘彻继续缓缓的说道。
他的话,让台下面的将军大臣们,纷纷变色。
实在是,自古以来。就没有那个统治者会跟臣子尤其是中下层的臣子解释,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么做的道理是什么?
长久以来,皇帝更是只对老天爷负责。
大臣百姓,统统跪好了。听命令就行了。
以至于孔子就说过一句凌棱两可,断一下句就能成为另外一个截然相反意思的名句——民可使使之,不可使由之。
但将军大臣也没法子阻止刘彻继续说一下去。
因为中国的传统里还有广开言路,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的说法。
一个优秀的君王,必然是一个善于纳谏的君王。
反过来说。皇帝对臣民解释自己的行为,也属于圣天子之行。
只是……
陛下都亲自来跟这些学员解释自己的行为了,那,以后这些家伙毕业后,到军中任职,会不会因为被陛下娇惯的太过,以至于都变成刺头?
只要一想到以后军队要多出一堆遇到事情,不合他意,就要个解释的下属。
很多将军都是满头黑线。
而军官学员们则纷纷露出笑容。
能让天子亲自来解释国策与国政!
这是多么大的荣誉啊!
几乎每一个武苑学员,都是与有荣焉。
刘彻看了一眼那些有些尴尬的将军大臣们。自然知道这些家伙的想法,不要以为军队就没有官僚了,实际上,军队因为封闭,它要是官僚起来,比文官官僚可怕多了。
文官们最多踢皮球,将军们可是能翘着二郎腿,对你摆出一副:此乃国家机密,不可奉告的模样。
至于什么把猪饲料和鸡饲料拿来给士兵当伙食,克扣军饷。甚至把士卒当家奴使用。
这些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某些大国之中,也是盛行无比。
而刘彻向来致力于打击和抑制官僚行为。
因为,官僚问题假如太严重的话。国家就要患病,而且会朝着一个可逆的深渊飞速坠落。
“朕知道,很多人都曾在私底下议论说:南越之土,本中国之地,春秋之时,已属周室。秦始皇命任嚣统兵收之,今南越割据,当发王师收之!”刘彻继续说道:“这些议论,朕自知道,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有一个问题,诸君没有想过——倘若战事一起,南越国中,必生民离散,哀鸿遍野,此朕所不取也!”
“毕竟,越人之属,本夏后之后,与诸君皆诸夏之后,亦皆朕子民!”
“且如今,匈奴稽粥氏率兽食人,数十年来为害中国,朕早已有意伐之,自古,诸夏,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故管仲九合诸侯,以诛戎狄!”
“今朕受命于天,获保宗庙社稷黎庶,上帝嘉朕以大惠,朕知天命,故命人在宣室殿正殿之上,上书‘四海穷困,天禄永终’以训诫士民,激励群臣!”
说到这里,刘彻终于图穷匕见,道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一些话。
也是他想要对军队这个集体,注入的思想和意志。
在刘彻看来,军国主义、帝国主义,当然是个好东西。
它们是扩张和殖民的最好思想和最佳********。
但有个问题,古今中外的所有军国主义和帝国主义,统统都是穷兵黩武的代名词。
常常是仗打的很爽,敌人全都揍趴下了。
但最终,因为内部经济和民生实在太糟糕,因此崩盘。
比如说秦帝国,吊炸天了吧?
巅峰时期秦始皇的秦帝国,一个人就吊打了全世界。
齐鲁吴楚东方列国全部灭亡,百越闽越,统统臣服,甚至是西南夷,也被秦军控制,设立郡县。
至于草原?
蒙恬爸爸统帅的长城军团,将包括东胡、月氏、匈奴、楼烦在内的所有游牧民族全部赶到了幕南去吃沙子。
秦军直接大摇大摆的在阴山设立防线,而将长城当成一个前进基地。
但,秦的霸业,秦的强大,没有给百姓带来利益,甚至,还要加重百姓的负担。
活不下去的农民才不管你有多少伟业,有多大的胸怀呢!
中国自古以来,农民们都是,皇帝让我活不下去,我就让皇帝活不下去。
而刘彻作为一个穿越者,自然知道,假如,扩张和战争,不能带给百姓好处。
那么百姓就不会支持扩张和战争。
而,假如百姓能从扩张与战争中得到好处……
那么,秦始皇之前的秦帝国,和现在的汉室,就是最佳的例子。
老百姓们参军的热情,空前高涨,从民间到朝堂,全是狂热的战争气氛。
已经奄奄一息,甚至都快断气的军国主义,因此满血复活。
若刘彻没有在朝鲜和怀化让利,而是选择自己私吞,也不跟列侯勋贵士大夫分蛋糕,更不开放怀化、朝鲜全境的资源,让百姓自由开采和取用。
老百姓和贵族士大夫们****了才会支持国家对外扩张呢?
然而,现在,朝野的士大夫和列侯中,却渐渐吹起了一股歪风邪气。
有些家伙在叫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要求刘彻禁绝流民百姓擅自前往怀化、朝鲜淘金,而且应该收紧关津,重新启用传符制度,限制人口流动。
这些家伙分明就是想自己吃独食,而不肯分汤给百姓喝!
而且,在刘彻看来,这些家伙真是蠢的有些可爱了。
没有天下的流民和游侠,踊跃前往怀化、朝鲜。
你们拿什么去开发当地的资源?
埋在地下的黄金跟矿产,没有人去开采的话,那不等于不存吗?
但可惜,很多人都没看到这一点,或者就算知道了,也因为自私和吝啬,而不愿意跟人分享。
以刘彻所知,某些不要节操的家伙,就已经在自己的封国,设下了哨卡,禁止百姓进入其中。
对这些人,刘彻只想说——蠢货!
因此,现在,刘彻公开的通过这样一个场合,发出他的声音。
“夫汤武之时,殷商岂无天命?至纣王之时,四海穷困,百姓水深火热,于是,上帝收回殷商天命,以赐文王,故周武伐商,天下景从!”刘彻看着这些将佐,将自己的心里话讲出来:“朕之皇祖高皇帝,躬行神武,受命于天,兴义兵,以诛秦项,夫秦项之初,岂无天命眷顾?”
“若秦无天命,安得四海混一,**臣服?秦始皇书同文,车同轨,此亦天之命,借秦始皇之手而现,然,秦暴虐,视民为草芥,不以安民养民为要,故失其天命!项藉之初,于巨鹿之下,破釜沉舟,一战而亡秦主力,岂无天眷?然项藉勇而无谋刚愎自用,胸无百姓黎庶,故上帝弗眷!”
“朕皇祖高皇帝,斩白蛇起义,自丰沛之初,便常怀天下,广被仁德,及入关中,乃与关中父老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于是上帝大悦,嘉大惠于高祖,命其扫平天下,诛暴虐,施仁德于四海,嘉大惠于天下,此汉之天命所由来,而朕之皇祖、皇父所躬行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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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二节 国情咨文(3)
刘彻的话借着传声的铜喇叭,传遍整个武苑。
将军大臣,听了之后,全部都是呆住了。
这样的言论,这样的说法,简直闻所未闻啊!
自古以来,天命的问题,就是一个禁忌。
尤其是秦到底有没有获命于天过?更是禁忌中的禁忌。
汉室的思想界、舆论界,哪怕脑洞再大,想象力再丰富的人,也最多只敢在私底下议论议论这个事情。
从来没有那个家伙敢于公开讨论此事。
即使当年,贾长沙作过秦论,也不过是浅尝辄止,只能围绕一些不那么敏感的问题,阐述自己的意见。
纵然如此,舆论界跟统治者们对贾谊的那篇过秦论,也未必不是没有意见!
换了其他人,哪怕是诸侯王,倘若在这个问题上大放厥词。
周亚夫保证,一定把他打的妈妈都不认识,让御史大夫将他喷个半身不遂。
然而,如今,站在台上对天命侃侃而谈的人是当今天子。
三代之后,唯一能自证君权天授的天子!
如今威加四海,德被苍生的天子!
一纸诏令,就让南越跪下,国王入朝的天子!
君权已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巅峰!
当君权达到巅峰后,自然而然,就可以将皇帝自己的意志演化成上苍的意志,进而借助天地之伟力,让思想界舆论界,世间万物,全部随他心意而改变。
于是,包括周亚夫在内的所有列侯将军大臣,全部只能乖乖低下脑袋,认真领会和学习揣摩天子的讲话精神,还要将之牢记在心中。
而武苑的学员们,政治敏锐性就没有这么高了。
他们对刘彻的说法,大部分都只有一个感觉很新奇。
正因为新奇。所以他们都听进去了。
仔细在心里想一想,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不然,何以汤武革鼎是正义,周武伐商又成了天意了呢?
老天爷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就剥夺殷商的天命。而让姬周取而代之了吧?
还有,秦若无天命,那它是怎么灭亡六国,统一四海,君临八荒**的?
经过刘彻的解释后。大家就‘纷纷恍然大悟’。
四海穷困,天禄永终!
汤武祭天的誓词,在如今的这个校场之中,几乎是人尽皆知的。
甚至有人能倒背如流。
若是从这个方面去解释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上苍赐予天命或者收回天命,似乎有了一个标准。
国家治理的好,那么王朝自然江山万万年。
治理不好,百姓穷困潦倒,人民民不聊生,那自然就要失去上天的眷顾。新的王朝应运而生,革鼎旧朝,纠正错误。
夏商周三代莫不如此!
其实,这个事情,也不是太难理解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人想到过,更加不是没有人提出过。
孟子不就说过,民为重,君为轻这样不河蟹的话语?
但,古典中国。皇权至高无上。
皇帝们哪怕自己都不信,也在幻想着江山万万年。
哪怕是刘彻那位堪称封建帝王中对百姓最好,最有自知之明的天子,也曾经闹出过‘不问苍生问鬼神’的笑话。更曾经幻想过永生永世长生不死。
其他帝王,就更加不堪了。
他们怎么可能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去跟着别人瞎起哄?
无论明君雄主,还是暴君昏王,天天自己在梦里yy百姓都是忠臣,哪怕饿死也会忠于自己。或者说,根本就不认为有什么人或者事物能阻挡自己。
而在中国,大一统的封建王朝之下,除了皇帝之外,没有任何人有那个能力和资格解释天命。
皇帝不谈这个问题,除非王朝末路,英雄并起,谁敢谈?
刘彻现在算是自己主动,捅破了这么一层窗户纸。
弊端当然是有的。
那就是以后,一旦国家治理不好,或者子孙不肖,出个脑残。
那百姓马上就会联想到:孝x皇帝曾经说过四海穷困,天禄永终。
如今,天下穷困,民不聊生,上苍必然已经收回了赐予汉室的天命,我辈英雄正该起于草莽,振臂一呼,顺天应命,革鼎天下!
但考虑到刘彻自己已经决定玩工业化了。
所以实际上这个弊端已经不重要了。
工业化下的中国,农民起义,已经不足为害。
资本家跟工人们,将登上舞台,挥洒自己的聪明才智。
就算未来搞不成工业化,其实,这样做,也没有什么坏处。
身为穿越者的刘彻清楚,自汉以后,中国就没有那个王朝有三百年之运。
哪怕是将愚民和高压政策玩到登峰造极的程度的满清,事实上,假如没有欧陆的帝国主义用舰船大炮敲开国门,不然,很可能,满清王朝在1840年的太平天国起义时,就要被推翻。
所谓铁桶的江山,天下士民忠诚度永远max,这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中国人民,自古以来,就是典型的现实主义者。
陈胜吴广在大泽乡的那声怒吼更为中国百姓注入了反抗的基因。
无论统治者怎么唬弄他们,怎么自我感觉良好。
百姓有自己的判断标准。
谁能让他们过上老婆孩子热坑头的日子,他们就支持谁,拥护谁,从来不管什么主义啊制度啊国策啊之类不能填饱自己肚子,让妻儿健康生活的嘘头。
所以,在刘彻看来,挑明了这个事情,比捂着瞒着要好。
至少,以后要是那个皇帝想要脑残,那他就要考虑考虑,天命会不会离他而去的问题。
当然,真要出现一个劳资就是想要败家,就是要脑残的家伙,刘彻也没有办法。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皇帝要脑残,谁都拦不住。
但起码,有这么个预防针在,能极大的避免皇帝脑残的概率。
“朕自即位以来。以天下苍生为要,屡下赦令,命天下士大夫公卿率民更始,更亲开籍田,以劝耕天下。赖上帝之福,士民努力,虽偶有灾患,然海内大体升平……”清了清嗓子后,刘彻继续说道:“于是,上帝乃嘉朕以大惠,令怀化河中出金,大河有鱼,乃以此令朕养治天下士民也!”
“今朕听说,有些公卿列侯。不能明朕内志,使使堵塞道路,禁民出入,实为大缪!”刘彻的视线,从某个列侯的身上扫过。
这些家伙顿时就低下脑袋,恨不得钻到地里面去。
其他人更是纷纷对他们行以注目礼。
无论是这些家伙违背天子所说的‘天意’禁止士民出入,还是他们‘不能明朕内志’,怎么看,这些家伙都是一副药丸的模样啊!
但在政坛上,从来就只有锦上添花。而很少会有人雪中送炭。
甚至多数列侯都有一种看到你有麻烦,我就觉得很爽的心理。
“所谓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朕希望。以后这样获罪于天的事情,公卿列侯士大夫,都不要去做……”刘彻看着那些家伙说道“勿谓言之不预也!”
这些家伙顿时就立刻全部躬着身子,低着脑袋,乖乖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天子都用如此严厉的口气责备了。
他们哪里还站得住呢?
起码也要罚酒三杯。表态下不为例!
甚至有些家伙已经股战不已。
刘氏在抓人小辫子治罪方面的天赋,可是已经升满了!
这些家伙几乎全部在心里决定,回去以后,就让人打开道路,不再阻止民众出入。
当然,这也刺激了这些家伙纷纷决定,回去后,就组织人手,前往自己的加恩封地开采资源。
陛下既然不让我们组织民众出入,那我们自己就先占了坑,把黄金采光先。
总不能说,我们采自己封国的资源,也有罪过吧?
刘彻却是懒得理会这些家伙。
左右不过是一小撮渣渣,他们要是在这样的警告后,还我行我素,那就只能让廷尉去讲道理了。
反正,每年清理一批跟不上自己脚步的贵族士大夫,有利于国家健康跟社会稳定。
“再来谈谈南越的事情……”刘彻继续说道:“南越王赵佗,已然自番禹出发,来长安朝觐朕……朕已经下令,让少府修葺秦始皇陵园和历代秦王陵墓,并命人选取五十户农户为秦始皇守陵,此先王之训!”
这个事情,其实早就该做了。
所谓兴灭国,继绝世,封三代之后。
这是自汤武鼎革以来的中国传统。
同时也是现实的需要。
若是,万一以后刘家被人推翻了,那刘氏子孙,也还是能享受享受祖宗余荫,过几年富贵生活。
善待前朝的面子工程嘛。
但在汉室,却因为********和种种原因,别说秦之后了,就是姬周之后,也没有封。
直到刘彻上台才开始着手此事。
然而,刘彻却不仅仅只想遵循传统和为子孙考虑,留后路。
他想要得到更多!
这次赵佗入朝,就是刘彻实行自己的计划的一个最好契机。
想想看,两千年后,****为了统战需要,都不得不捏着鼻子,对空一格大唱赞歌,国共死仇,也能握手和解。
秦汉的历史遗留问题,在统一国家的旗帜下,自然也可以解决了。
“除此之外,朕还已经决定,封故秦南海尉任嚣为安越候,为其在骊山起陵,与秦始皇陵墓隔山相望,以褒忠臣,还会特准南越王祭拜秦始皇陵墓……”刘彻慢慢的说道。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口子。
这个口子一旦打开,秦的话题,也就不会那么禁忌了。
文人士大夫和思想界舆论界,就都可以来讨论讨论,秦朝到底是为什么灭亡的?
而不是跟之前一样,对秦的灭亡,一句话就给出答案因为它是坏蛋,不得人心,所以高皇帝斩白蛇,起义兵诛之!
真理素来越辩越明。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样一场讨论。
某些迂腐和根本没有经过大脑的说法,就可以休矣。
而秦朝已经灭亡了几十年了,姓赢的王室,不是被项羽咔嚓了,就是死在秦末的宫廷斗争之中。
即使现在还有,也都早已是泯然路人。
再也构不成对汉室政权的任何威胁。
所以,这个问题,刘彻真是可以放心大胆的提出来。
只是……
刘彻看了看太学方向,他有种直觉这次儒家,大抵又要撒泼打滚耍无赖了。
毕竟,人家可是天天拿着焚书坑儒这个事情当做自己的王牌来打。
借此来博取同情,顺便争取民众支持。
所以,一旦思想界跟舆论界开始讨论秦亡的前因后果,就必然会有人去翻故纸堆,一翻故纸堆,所谓‘焚书坑儒’恐怕就成了笑话了。
然后,天天嚷嚷着暴秦无道,焚书坑儒,秦始皇坏死了的儒家,岂非要被人把脸都抽肿?
尤其是,当大家发现,秦始皇焚书坑儒后,依然有络绎不绝的儒生,跑去咸阳,捧秦始皇臭脚,甚至给二世当臣子时,儒家恐怕,皮都会被人扒光。
不过,这没有关系。
儒家素来脸皮比城墙还厚。
当年刘邦都能在儒生帽子里撒尿,叔孙通不照样去拍马屁求官吗?
因此,刘彻相信,他们是能完美解决这个问题的。
刘彻说完这一段话,看着鸦雀无声的校场。
显然,武苑师生也都知道,这个问题有多么敏感。
不过,对军人来说你们儒家法家黄老派撕逼关我屁事!
这也是刘彻为什么会选择在武苑说这番话的缘故。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军队是不会去管思想界的事情了。
他们只在乎两件事情军费和军功。
刘彻自然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拉拢军队的办法非常简单。
他抬起头看向所有的武苑师生,道:“朕近日读史,知临邛关塞之外,有西南夷,曾于楚秦之时,为我中国之土,今西南诸国,或陷于愚昧,或长于山林之中,不知王化,也不明于礼乐,朕闻之甚为痛心!”
“朕为天下王,做百姓民父母,凡四海之内,昭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八荒之中,**之内,其民莫不为朕之子民,今西南沦于愚昧,陷于蛮荒,朕即做天下王,岂能不拯之乎?”
这就是古代中国王朝的霸道之处了!
无论是舆论,还是皇帝,都觉得,全世界自古以来就是我们的领土。
在这个理论的基础之上,那中国征服世界,就是正义的神圣事业。
正是在这个理论指导下,古代中国,将它所能征服的所有已知世界全部征服。
只要能种田的地方,最后都成了中国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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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三节 西南攻略
“西南夷?”
台下的将军列侯和将佐们,纷纷在心里敲起鼓来,很多人甚至根本就没听说过西南夷的存在。
就算听说过的,对西南夷的印象也就停留在温顺可人懂事听话还有特殊的淑女技巧的僰奴和那些耐力很不错的筰马。
其他的嘛……
呵呵,西南夷是谁?
在此时的汉室士大夫公卿列侯和天下人的眼里,西南地区,就是一个被遗忘的世界。
甚至是一个视觉的盲点。
汉家的朝堂上,过去数十年,经常讨论对匈奴的战略,也多次讨论过对南越问题和闽越问题的政策,甚至还曾经商议过对朝鲜的对策。
但独独没有任何人讨论过西南问题。
仿佛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这么一个地区。
也就刘彻登基后,因为炮制了身毒的神话,所以,士大夫勋贵们才稍稍将视线转移了一下。
然后,继续当它们不存在。
但,官方当它们不存在,并不代表其他人当西南夷不存在。
刘彻的两个老丈人,临邛的卓王孙跟程郑氏,最初起家的第一桶金,就是来自向西南地区销售铁器。
哪怕是现在,他们的主要市场和主要的劳动力提供者,也是来自西南地区。
这不仅仅是因为刘彻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
而是他们本来就会这么干!
史记中就说这两人的发家致富之法,就是‘铁山鼓铸,运筹策,倾滇蜀之民’。
怎么个倾法,刘彻现在已经看到了。
西南夷诸国,几乎都成了这两个家伙atm提款机跟劳务派遣公司。
现在,他们名下的矿工跟苦力,全部都是来自西南夷诸国的奴隶跟战俘。
而且,因为有了刘彻当后台,他们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
不仅仅把生意跟业务都沿着西南夷诸国的道路,扩张到遥远的南越国。
甚至不断派人挑起西南夷诸国的混战,在背后大卖军火,操纵国政。
将资本家唯利是图跟无恶不作的本性充分的发挥起来。
以至于让刘彻都开始担心起来——他们这么玩下去。会不会有一天,西南夷诸国因此灭绝?
资本家为了利润,灭绝某个地区的人种,这在人类的发展史上,可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而刘彻显然不能让这两个家伙再这么疯狂的玩下去!
西南夷诸国的人口要是下降到一定数目。那么,未来刘彻拿什么去开发当地,建立稳固统治呢?
道理是很简单的。
西南的群山之中,土地贫瘠,道路闭塞,物产也相对有些不是那么丰富。
中国的老百姓,大抵是不太愿意去当地的。
因而,想要开发西南,并且在当地建立稳固的统治,刘彻还是需要当地有一定基数的人口。
至于同化问题和向心力的问题。倒是不用担心。
汉室虽然从来没有向西南地区用过力。
但楚元王跟楚夷王时期的儒家,就已经涉足了当地,教育出了一批汉化的贵族和官员。
吴王刘濞活着的时候,也曾经将势力向西南地区延伸,很是发展了几个马仔。
不然你以为僰奴跟筰马,是怎么被中国发现的?
如今的西南诸国,靠近汉室边境和南越国边境的那些小国,其实汉化程度已经很深了。
有一个著名的故事叫‘夜郎自大’。
讲的是夜郎王问到访的汉使——夜郎与汉孰大。
因此,那个夜郎王成为千古笑柄。
然而,在事实上。这是一个夜郎王自己故意玩出来的笑话。
目的就是装傻充愣,博取汉朝欢心。
没看到后来夜郎国成了汉家在西南的第一打手吗?
武帝打南越,夜郎国砸锅卖铁,拉出了两万多军队。几乎就是卖肝卖肾也要支持汉朝爸爸灭了南越的架势。
远征滇国,也是夜郎兵积极参与,踊跃报效。
至于僰筰诸国……
汉军都没去呢,人家就跪下来了。
直接就上书武帝,请求内附,纷纷要求做汉臣妾。而不为夷狄之君。
就连武帝都吓了一大跳,以为这些家伙在哄骗自己,于是就派了司马相如过去调查。
结果,司马相如一个说话都有些口吃的文人,拿着天子节,带着几十个随从,杀进西南深山之中,出来的时候,僰、筰等五国国王跟个小妾一样跟在司马相如屁股后面,带着大包小包和全部家当以及国家子民,喜滋滋的来当天朝之民了……
于是,司马相如白捡了这么大的一个功劳……
更搞笑的是——为了内附,僰筰两国国王开始了竞赛。
什么竞赛呢?
贿赂司马相如,以求将自己的名字放在内附名单的第一位上。
本来,这个事情没有人知道的。
但司马相如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他为了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主动把事情捅出去了。
然后,被人弹劾受贿,被罢官,闲置了一年多才重新启用。
至于为什么西南诸国会是这样一个样子?
尤其是越靠近汉室边境的,就越恨不得马上投入中国爸爸温暖的怀抱?
刘彻大抵是猜到了一些的——他的那两位老丈人干的好事呗!
这两个家伙,倾滇蜀之民,以资本的力量,在西南搞风搞雨。
祸害的西南诸国,真是********。
远一点的还好,离汉境近的王国部落,全部是哭天喊地,泪流满面。
再加上这两货太有钱了,以至于西南夷诸国国王都以为中国是天堂,一个商人都能过上神仙般的生活,那贵族官员呢?
再一看自己,妈蛋,堂堂国王,日子还不如程郑氏跟卓氏家里的一个管家过的潇洒。
自然喜滋滋的求着喊着要内附。
至于刘彻为什么知道这个事情?
同样是司马相如给的线索……
这货历史上出使西南夷时,蜀郡上下,一片反对之声,无数人摆出各种例子出来证明,开发西南,得不偿失,而且耗费巨大。
司马相如为此不得不写一篇赋来反对这些声音,同时告诉蜀郡百姓,为什么要开发西南。
而到底是什么人,不愿意国家开发西南,进而在当地设置郡县。
这用屁股都能想到,是在当地有巨大的蜀郡商人,尤其是程郑氏和卓氏家族。
现在,在刘彻的大力支持和保护下,卓王孙和程郑婴用着比历史上更快的速度和更无节操的手段,折磨着西南诸国。
玩了这么三年,刘彻觉得时机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是时候收网了。
刘彻看向校场诸人,张开双手问道:“诸君,谁愿为朕之庒蹻、常頞,为朕收取西南,复楚秦故土?”
楚将庄蹻曾在战国初期,楚国盛世之时,统兵进入西南地区,为中国第一次开发西南打开了道路,可惜,当庄蹻大军征服西南后,他们回头一看,老家巴蜀被秦军端了,只好带着部众在当地落户,这就是滇国的由来。
至于常頞,他是秦将,曾经奉秦始皇之命,在西南地区建立郡县,任命官吏,实施过有效统治。
可惜十几年后,陈胜吴广起义,秦朝崩溃,自然也就没人有空去理西南了。
刘彻这话一出,台下面的列侯将军,马上就激动起来,纷纷拜道:“臣某不才,愿为陛下先锋!”
虽然大家对西南的了解,依然停留在僰奴和筰马上面,嗯,可能还要加个当地可能能通向身毒。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诸将争先恐后,毛遂自荐。
现在的汉军,匈奴人也不怕,甚至已经有自信出塞去找单于算账。
区区一个西南夷,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种送上门的军功,大家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旁的不说,单单就是一个曾经统兵远征数千里,灭国无数的资历,也足以在未来,成为自己功劳薄上的厚厚一笔。
更别说,带兵进去,发财什么的,自然是题中应有之理!
刘彻看着诸将们争先恐后的模样,在心里点点头。
虽然说,西南地区,大抵也就只有滇国跟滇国周围的那几个王国可能需要用刀剑讲一下道理,但总体来说,汉军在当地,是没有什么挑战的。
甚至,可能只需要一次武装游行,甚至武装游行都不需要,西南这个游子,就将回归中国的怀抱。
这可是一个足足有七郡的地盘!
更别说,刘彻隐约记得,在滇国,应该有一条古道,直通缅甸和印度。
卓王孙不就曾经在滇国买到过身毒奴隶吗?
但这选将,还是要认真的。
不能选个脑残过去,把矛盾激化。
刘彻将视线从将军列侯们身上扫了一圈,然后,道:“卿等皆公忠体国,朕甚欣慰,这样,卿等明日都写一封奏疏,谈一谈对西南用兵的看法吧!”
将军列侯们纷纷互相瞪了一眼,然后拜道:“诺!臣等谨奉诏……”
心里面立刻就开始寻思起来,这奏疏该怎么写了。
虽然他们都没去过西南,甚至连蜀郡也不是很熟悉。
但没关系,大家家里,还是有不少的蜀郡食客,甚至有些家里还养了不少僰奴。
从这些人嘴里,大抵是能知道些详情的。
这样随便唬弄一下,一封奏疏就出炉了。(未完待续。)
ps: 抱歉今天感觉状态很差很差~只能更这一章了,(⊙﹏⊙)
等我明天状态好转起来再补吧
第七百三十四节 竞争
朝廷要对西南用兵的消息,在晚上的时候,就已经传的满长安都是。
但是,很可惜,除了军方以及列侯们外,其他人的反应都很冷淡。
一则呢,现在八卦党的主力,游侠跟地痞无赖们,已经走掉很多了。
这些家伙跑的快的,甚至都已经过了辽东边墙,进入新化地界了,即使跑的慢一点的,也是蹭到了雒阳。
二则,西南那穷山僻壤的,能有什么?
有些关中的老人甚至还记得秦朝的时候,开发西南的事情。
“当年先父追随常将军,开发西南,修筑五尺道……西南那边穷啊,据先父所言,西南诸国之中,除了芋头,就是崇山峻岭了……”
当年,秦国为了开发西南,可是征发了数以万计的关中百姓,前去当地修筑道路。
西南地区如今的道路,基本都是秦国修筑的。
作为中国古典时代最典型的代表。
秦王朝,完全就是一个基建狂魔。
他的军队打到哪里,道路就要修到哪里。
山若拦我,我就凿山,水若挡我,我就挖运河。
对大秦帝国来说,这个世界,就不存在不能修路挖河的地方。
为了征服百越,秦军凿开湘江与漓江,让湖南与广西的水系合二为一。
为了北上草原,秦军在河套平原,建立起密密麻麻的烽燧台和军械库,更将直道延伸过去。
至于至今依然在联系着整个中国所有郡县和主要城市,让诸夏变成一个整体的秦直道,更是人类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奇迹工程。
然而,如此强大的一个基建狂魔,却在西南折戟沉沙。
面对西南复杂的地形和多变的环境。
纵然强如秦朝这样的军国主义政体,也只能选择开凿一条仅能供给人马通行的不足五尺的道路,称为五尺道。
即使如此,这条五尺道,实际上到秦朝灭亡之时。也只完成了不到一半的设计里程。
勉强只能算略通五尺道。
而为了开凿这条五尺道,秦王朝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数万民夫永远长眠在西南的崇山峻岭之中,大量的资源就向打了水漂一样,有去无回。
更重要的是——秦在西南。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回报。
关中人,从来就不怕死,也不怕困难。
只要有好处,死算什么?困难又算什么?
当年为了支撑武安君白起的长平会战,整个秦国。上到八十老翁,下到十一二岁的孩子,老幼妇孺,全部上阵,为大军输送补给物资。
咬着牙齿,秦人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长平一战,一举全歼赵国精锐主力,从此扫平了统一天下的最大障碍。
这样程度的全国动员和总体战战略实施与规划程度,哪怕是后世二十世纪初期的一战交战各国,恐怕也不过如此。
然而。倘若没有好处……
就像当年秦始皇开发西南地区一样,除了芋头,秦人在西南地区没有得到其他任何补偿。
既然如此,那大家自然不会愿意去西南的崇山峻岭里去跟蛮子们玩捉迷藏的游戏了。
这个记忆,在关中人身上是如此的深刻。
以至于几十年后的今天,当朝廷再次表露出想要去西南走一趟的时候。
关中百姓,没有跟之前一样,表达出任何踊跃的参军热情。
毕竟,可没有人想,跋涉千里。远征异域,冒着生命风险,去挖芋头……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脑洞大的家伙。
在长安城中的某个偏僻的居民区里。来自吴地的一个士子正在闭门读书。
忽然,他听到房东家人在议论,朝廷要对西南动手的事情。
这人立刻丢下手中的书籍,站起身来,自语道:“此乃天赐吾以机遇也!”
这人姓杨,名政。字子策。
本是旧吴国会稽人,他的父亲,原来当过吴国的会籍某县县尉,也算得上是官宦之家的子弟。
但可惜,三年前吴王叛乱,而且还被朝廷迅速镇压。
他这个官宦子弟的身份就那么丢掉了——哪怕他父亲死的时候,吴王刘濞还依然是汉之宗伯,南疆柱国,但杀进来的汉军,可不管这些,一句话就将他打到了‘吴逆余党’的行列之中。
虽然没有上那个罪官家眷名单,但是作为旧吴逆余党的子弟,想得到地方任用,甚至当官,简直是做梦。
没有办法,考举就成了他唯一的出路。
只是……
来长安后,杨政才发现,这竞争对手是如此之多,而且一个个的家世背景都吓得死人。
虽然国家以考举取士,每岁取士子数千之多。
但,这考举却是越来越难考。
当然,若只是想做个地方的杂吏,给人打打下手,供人驱策什么的,却是很简单的。
基本只要识字,字迹工整,然后逻辑清楚,条理分明,就可以了。
但,作为一个曾经的官宦子弟,杨政却是不甘心,一辈子在乡中的亭里,跟农民、泥腿子以及乡下的土财主打交道,每月混个几石米,过着清贫而紧张的日子。
他更希望能坐到县衙或者郡衙大堂之上发号施令。
“大丈夫,功名但在马上取!”杨政将书丢到一旁。
他的父亲,曾经作为吴王的使者,去过西南,甚至在夜郎王的王宫里,列为上宾。
西南诸国的情形,他多少是知道的。
于是,他坐下来,拿起纸笔,奋笔疾书,开始写起了名帖。
“会籍野人杨政谨拜君侯:闻君侯有意为陛下收取西南,鄙人杨政,慕君侯胸怀,特献策以供君侯斟酌……”
半个时辰后,杨政就已经将一篇洋洋洒洒三千言的西南攻略写就。
然后,他将这些拜帖抄录数份,趁着天色尚早,出门向着戚里和尚冠里的方向而去。
“现在。有可能率军出征的贵人,大抵只有那么几位……”杨政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在排除掉丞相周亚夫以及几位特进元老后,事实上。如今能有资格统兵远征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了。
无非就是卫尉李广,执金吾郅都还有将军李息与郭武这几位非列侯出生的将军以及建平、平曲、江阳这些先帝功臣列侯和几个老牌的军中列侯将军。
但,也说不定。
毕竟,派谁去统兵。天子说了算。
很多时候,老刘家在这种无论派谁都一样的事情上面,常常出其不意的选择那些不怎么起眼的列侯。
考虑到这一点,如今在京列侯,除了天下闻名的长安三怂,貌似其他人都有可能成为选择。
想到这里,杨政就停下脚步,回到自己的住处,继续抄录起拜帖来。
他的想法简单而直接——既然我不知道谁可能成为这次的统兵大将,那么。我就将拜帖投给所有可能的人选就行了……
这也是过去长安城里的文人们在没有考举制度之前的通用选择。
……………………………………
与此同时,在戚里的大将军魏其候府邸之中。
一位年轻的食客,对窦婴拜道:“主上,今陛下欲取西南,此主上立功之际也,主上当临机立断,上书陛下,毛遂自荐,请为主帅……”
窦婴看着这个年轻的食客,摸着胡须。叹道:“我自知也,只是……西南诸国,我一无所知,恐怕……”
这食客拜道:“主上勿忧!臣有好友。名为唐蒙,乃故吴国鄱阳尉之子,此子曾游历西南,与当今夜郎、筰、僰等国君王大臣,素有交情,主上可遣使延请之。得其之助,则西南诸国内情,主上自然尽知!”
窦婴大喜,起身拜道:“若果真如此,吾必重谢之!”
立刻就命人携带百金财物,与这食客一同,前去延请那叫唐蒙的人。
……………………
尚冠里的虎贲卫都尉府邸之中,类似一幕也在上演。
“陛下欲取西南,此正都尉立功之际,请都尉当机立断,连夜入宫拜见陛下,请为西南主帅……”几个剧孟的马仔纷纷鼓噪着。
剧孟自从富贵之后,就在这尚冠里的家宅之中,学着长安列侯勋臣,养了大批的食客和幕僚,为自己策划。
只是,剧孟出身游侠,所以,他的食客与门人中,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
其中,更有许多是他曾经贫微时的好友与乡邻。
这些人与其说是在给剧孟当食客与门人,倒不如说是来蹭饭跟混吃等死的。
反正,只要剧孟不倒,他们就能,每日喝酒吃肉,闲下来就去花街柳巷,做个大保健什么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快活了。
因而,实际上,剧孟真正能有所依靠的,也就那么十几个人。
而现在,不分是混吃等死的家伙,还是那些真正有才能的人,统统都按耐不住的怂恿起剧孟来。
对他们来说,若剧孟成为这次出兵的主帅。
按照国朝制度,作为主将,可以推荐几个或者十几个校尉啊司马什么的中低级军官,然后,大家就能跟着剧孟一起去西南升官发财。
即使不行,哪怕退一万步,立下功劳的剧孟,地位也会再次提升。
大家无论是混吃等死,还是想要建功立业,这未来的保障,都会更上一层楼。
然而,剧孟却很犹豫。
他想起了自己的心腹干将,虎贲卫现在的真正管理者程不识跟他说过的话。
“今都尉以陛下亲信而为奉车,都尉根基在于日夜不离陛下左右,倘若都尉率军远征,陛下心腹之处,必然有他人代之,都尉纵使立功而还,末将觉得,可能还不如留在陛下更可靠,况且,兵凶战危,都尉从无统兵经验,万一有所疏漏,岂非自陷死地?”
“且都尉与东成候不同,东成候背依义夫人之宠,有皇长子与宛邑主能为奥援,哪怕远离千里,在陛下心中,恐怕也不曾稍减半分信重,而都尉则不然……末将听说,初陛下使王公(王道)征都尉,都尉有所疑虑,止步不前……”
“今都尉若离京远征,末将担忧,有小人以此为柄,诬都尉……”
程不识所言,当然很有道理。
但,剧孟此刻在亲朋好友们的劝说下,心里头却也暗流涌动,不能自已。
剧孟很清楚,留在长安,留在陛下身边,自己自然能保证如今的地位与宠幸不损分毫。
可是……
汉家自立国以来,从未闻有靠侍从左右而为列侯的先例!
哪怕是知名的文学大家,地方上有名的廉吏能臣,没有军功,哪怕有逆天的大才,也只能止步两千石,撑死了混个左庶长。
难道要一辈子都做这个驸马都尉虎贲卫都尉?
剧孟实在有些不甘心。
虽然,在四年前,他从未想过,自己能有朝一日,出入宫闱,侍从左右,让朝中上至丞相,下至九卿列侯,见了自己,全部都要拱手而拜,口称:某某见过都尉。
至于地方上的官吏跟家乡的父老,更是每年都大包小包的不要命的往他家塞。
这让剧孟感到非常满足。
但渐渐的,剧孟也开始感觉到空虚起来。
尤其是,当义纵远征千里,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陛前后,剧孟就更难以按捺自己心里的冲动了。
有了义纵这个对比,加上对列侯之位的渴望。
剧孟,终于做出了决定。
“诸君所言皆善……”剧孟站起来道:“某这就入宫,请见陛下……”
武将,终究还是要靠军功来证明自己。
况且……
剧孟觉得,哪怕这次不怕,那下次,他恐怕也要统兵出战了。
陛下的心有多大,剧孟很清楚。
这可是一位要鲸吞宇内,并有四海,雄霸天下的雄主啊!
甚至连匈奴,都只是今上征服道路上的一个路标而已。
在当今眼中,这个世界,凡他眼睛所能看到过的地方,统统要征服,全部要占领!
他想要完成的是一个三皇五帝也不曾完成的伟业,一个秦始皇也只能仰望的霸业!
而剧孟,对当今天子的心思,也非常清楚。
这位天子,对他的臣子,要求可是非常高的!
“不能跟上朕的脚步的人……”剧孟想起了曾经天子跟他说过的话:“朕不会停下来等他……”
“我必须努力跟上陛下的脚步……”剧孟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被淘汰……”
被淘汰的人,是失败者,是残次品。
而剧孟是死也不愿意回到过去的生活的。
因此,哪怕是冒点风险,这次,他也要赌上一把了!(未完待续。)
ps: 注:秦汉时期,西南地区生产一种又大又有水分的芋头,秦末之时,蜀郡的难民甚至一度以这些芋头为食。
而卓王孙的作坊里,最开始就是用芋头给工人当食物。
这些都记载在史记的西南夷列传和货值列传中
第七百三十五节 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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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中水侯都毛遂自荐了啊……”
未央宫里,刘彻看着摆在自己案几上的一封热情洋溢的自荐书,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得意。
众所周知,中水侯吕家跟汁方候雍家还有赤泉候杨家,并称为长安三怂,或者长安三宅男。
这三家列侯,向来都是缩在长安的自家宅邸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原因呢,也是人尽皆知的。
汁方候雍家在先祖雍齿,跟汉室的开国君王刘邦很不对路。
当年封雍齿,是捏着鼻子封的。
甚至连诏书都故意将什邡写成汁方,以此来恶心雍齿。
所以雍家为求自保,代代比赛谁更宅。
这一代的汁方候,刘彻见过一次,那简直是个肉山啊!
至于中水候……
刘彻摸了摸下巴,感觉到有些蛋疼。
不为什么,因为这个列侯家族,是目前汉室现在唯一一个在公开祭祀项羽,并且在每年项羽的忌日给项羽披麻戴孝的列侯家族。
而这个事情,是得到了包括吕后在内的历代汉室掌权人物的认可和默许的。
谁叫初代中水侯吕马童死的实在是太诡异了呢?
初代中水侯吕马童,曾经做过项羽的马童,专门为项羽照顾他的那匹宝马乌骓马。
而且,他在项羽面前,很得信任。
巨鹿之战后,项羽曾经公开拍着吕马童的肩膀,对诸将道:此吾之臂膀也!
在那个时候,项羽与吕马童的关系,就好比现在刘彻跟王道的关系。
然而,事情很快发生了变化。
韩信暗度陈仓,汉军兵出关中,并且迅速击败了项羽布置的秦地的军队。
在这个过程中,吕马童投降了,而本是秦将的章邯却为项羽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所以。史记中就有那个经典的一幕。
项羽在乌江江畔,抱着爱妃虞姬的尸体,对着前来追杀他的吕马童洒然一笑:“此非吾故人也?”又说“吾闻汉购我头千金,邑万户。吾为若德!”坦然伏剑自刎。
这个画面,成为了后世戏剧中描绘项羽英雄末路时的标准设定。
可是,项羽做梦也想不到。
就是吕马童这个他认为的‘故人’,他曾经称赞过的‘臂膀’,他的爱马乌骓马的马夫。
在他伏剑自刎后。为了抢到一个他的零件,跟其他人大打出手。
杀死了数十个竞争者后,抢的了一条大腿,然后,飞奔着跑去领赏。
项羽本人的尸首,更是被人你争我夺,最后只剩下了五个还算完整的零件,被送到了刘邦面前。
刘邦命人将这些残肢缝补起来,然后下葬。
最后,封这五个抢到零件的家伙为列侯。
若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那么,史书上恐怕也不会特意重点去描写。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
先是吕马童在他生日当天,忽然当着满堂宾客,跪在地上,叩首求饶:“吾诚有罪,背主忘义,不如狗彘!”随即暴毙。
然后,另一个抢到了项羽零件的涅阳候吕胜,在自己的封国候府中。极为凄惨的死去,据说,死前,他曾经受到了极为残酷的折磨和刑罚。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完整的部分。
更重要的是,吕胜死后,他的儿子被人举报,是他妻子与他人私通所生,封国被依法废除。
紧接着。其他三人或者后代,相继出事。
他们这五家,仿佛被人诅咒了一般。
侯爵的家主,往往不得好死。
不是暴毙,就是犯法被诛。
到今天,当初的五个项羽零件竞赛的优胜者,只有三家还在苟延残喘。
这中水侯吕氏跟赤泉候杨氏,更是一直缩在长安的候府内部,天天请巫师术士跟方士神棍给项羽做法,祭祀,请求项王放过自己。
而刘氏对此,一直是默认的。
这个事情甚至是得到过刘邦跟吕后许可的。
道理很简单。
就跟轩辕黄帝把蚩尤大卸八块,然后还封他为兵主一般。
若项羽被证明是鬼神,那么击败了这样的人物,问鼎天下的高皇帝,该是怎样的英雄豪杰啊?
出于这么一个想法,历代刘氏天子,非但不阻止吕家跟杨家在家里跳大神,大搞祭祀,给项羽披麻戴孝。
甚至在这里面推波助澜,煽风点火,搞出种种传说和故事。
倒是苦了吕家跟杨家,被老刘家真是坑的泪流满面。
以刘彻所知,当代的中水侯吕青肩跟赤泉候杨无害,每年都把封国的绝大部分收入跟赏赐,全部花在了请各路方士术士神棍们祭祀项羽,做法沟通,请求已成鬼神的项羽放自己一马。
这些方士术士神棍们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们拿了钱,回头就偷偷摸摸的搞出各种把戏,譬如半夜里装楚人在人家家里唱楚歌,或者搞出金戈铁马的声响。
吓得这两家代代精神衰弱,才二三十岁就看上去跟四五十岁一样。
更因为代代把钱都花在了神棍们身上,所以堂堂列侯,日子过的还不如寻常人家,常常是粟米饭抄粟米饭,只有逢年过节,或者皇帝赏赐酒肉的时候,才能吃点荤腥……
不过,对这些家伙,刘彻半分同情心也没有。
项羽怎么说也算个英雄人物了,况且人家都伏剑自刎了,你们这些渣渣,人家活着的时候,围在一旁,没有一个人敢动手,等人家死了,就耍起威风来了,把人家大卸八块,肠子内脏扯的到处都是。
这事情,做的太过。
有报应,也是他们应该的!
只是……
看着吕青肩的奏折,刘彻抿了抿嘴唇,笑道:“倒也不是太傻……”
实际上,无论怎样的弥天大谎或者精致的骗局,被人骗了几十年。就算是智商欠费的家伙,也该察觉到些蛛丝马迹了。
然而,在这个问题上,吕家跟杨家。就算察觉到了。
也要捏着鼻子,配合着把戏演下去。
不然,老刘家发起飙来,可是不认人的!
所以,这吕青肩与其说是胆子大了。倒不如说是,人家打算借此机会来试探刘彻的想法——陛下,俺们家这个戏还要不要继续演下去啊?
大概应该是这么个意思。
挠了挠头,刘彻觉得,折磨人家,到现在,就算项羽,也应该出了那口恶气了吧?
于是,刘彻对王道吩咐一声:“去告诉少府,让少府写信给鲁承恩公。请鲁承恩公来一趟长安,去中水侯和赤泉候府走一趟,祭拜中水庄候跟赤泉庄候……”
吕马童跟杨喜,死后的谥号都是庄。
谥法曰:屡征杀伐曰庄,死于原野曰庄。
对这两人的一生,倒是蛮贴切的一个盖棺定论。
嗯,让鲁承恩公,这个刘彻给项羽选的隔三代之子去中水与赤泉两家走一趟。
就算项羽真有愤怒的怨灵还在诅咒这两家,想来也该看在自己的隔三代儿子的份上,消消气了。
这事情。就这样算了。
同时呢,刘彻在这个事情里面,当然也能捞到好处了。
在世人眼中,大抵都会认为。刘彻这个天子,果然生而神圣。
连项羽这样的鬼神,都要受他驱策和册封。
消费死人,自古以来,皇帝们玩这个手段,向来就不需要学。
不过。想起自己册封的那个鲁承恩公项忠,刘彻就想起了绣衣卫报告的一个不那么令他高兴的事情了。
最近,曲阜的奉祀君孔滕之子,当代的孔子嫡脉传人孔忠,隔三差五就往谷城跑。
“老孔家要不要这么作死啊?”刘彻在心里腹诽道。
虽然,齐鲁地区,素来有祭祀和同情项羽的风潮。
尤其鲁地的儒生家族,更是以‘项王忠臣’自居。
刘彻虽然知道和清楚,这些不过是儒生们借以扬名和自我标榜的手段罢了。
同时也是在跟他这个皇帝喊话:你看,你看!你快看!我是如此的忠义,满腹的忠心啊,快请去朝里当大官吧!
这就好比后世****网络上,那些天天喊着:先总统空一格我们怀念你的家伙一样。
他们是真喜欢空一格吗?
或许吧!
但更大可能,却只不过是因为,这样子喊的话,显得自己比较有逼格,能跟其他人区分开来,更重要的是有小钱钱啊!
除此之外,更有可能获得****或者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组织收编。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但老孔家玩的这么高调,却让刘彻心里很不爽。
刘彻甚至在心里腹诽:“你们孔家可是刘邦封的奉祀君啊!项羽在世的时候,可没给你们什么优待和政策吧?你这样搞,让朕真的很伤心……”
吃里扒外的家伙,当然不会有统治者喜欢。
“让尚书台拟诏,迁曲阜孔氏全族去平壤,教化士民!”刘彻对着身旁的一个尚书郎吩咐着。
本来,刘彻还顾忌后世有棒子会说孔子是韩国人这件事情,只打算派一个孔家的旁支过去。
现在,既然孔忠跳的这么欢。
那也就管不了这么多了,先迁过去再说!
“而且这样做,似乎还可以避免以后孔安国伪造今文尚书……”刘彻在心里想着。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恐怕以后,孔融让梨之类的成语,估计要换一个时间地点了。
更重要的是,孔家去了朝鲜,以后中国历史上就不会有什么所谓的衍圣公家族了。
离开齐鲁大本营,孔氏撑死了也就是一个比较有名的先贤家族而已。
想要无论什么朝代,不管什么人入主中国,都吃香喝辣?
做梦去吧!
君子之泽,尚且五世而斩。
孔夫子传到今天,都第十代了。
孔家是时候从祖宗的功劳薄上退下来,好好做点实事,而不是混吃等死当米虫,甚至祸害天下了!
在刘彻看来,中国这片土地上。就不该存在什么永恒不朽的家族,世代神圣的血脉。
也不能存在,什么什么人就天生比其他人高贵。
中国又不是欧陆,从来讲的是能力和拳头而不是血统与传承。
就连皇帝。要是没有能力,掌控力不够,都要被下面的权臣给架空,当成傀儡,甚至随意废立。
凭什么你孔家就特殊?就无论怎样。都是超然地位,不管怎么作恶,都是纯洁善良?
这样想着,刘彻心里面顿时舒坦了不少。
这时候,一个宦官进来禀报道:“陛下,奉车都尉入宫了,求见陛下……”
“剧孟?”刘彻挠挠头,然后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些奏疏:“他也想争这个西南主帅的位置?这倒是稀奇了!”
对于剧孟,刘彻是了解的。
军事素养什么的,其实也就是勉勉强强算合格而已。
但。安保方面和心思的细腻方面,却是刘彻身边所有臣子中最强的。
每次刘彻出行,剧孟总会将安保工作做的滴水不漏,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全部考虑到。
正因为这样,刘彻对剧孟非常放心,认为有他保护,自己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但这个家伙看上去好像,不是很甘心当个安保队长跟保镖,想要做更大的事业?
“宣!”刘彻摆摆手说道。
剧孟要去西南统兵,倒不是不行。
毕竟。那边考验的更多是手段,是政治手腕,是拉拢,而不是打仗。
况且。还有临邛的程郑婴跟卓王孙在后面当奶妈,实在不行,关门放资本家,马上就能让西南诸王知道厉害。
没多久,剧孟就来到了刘彻面前,恭身拜道:“臣拜见陛下……”
“剧卿这么晚进宫。所为何事?”刘彻故意问道。
“回禀陛下,臣星夜入宫,乃是想向陛下请命!”剧孟抬起头来,用一种非常自信的口吻,对刘彻道:“臣觉得,臣虽然愚昧,但久与陛下相处,恩德感召之下,也稍微有所进步,故此斗胆向陛下请命,请为西南将军,为君分忧!”
刘彻看着剧孟一副认真的模样,也摸了摸下巴,考虑了一会,然后,道:“卿的想法,朕知道了,卿应当是明白朕的为人的,光说不练,朕从来不信,卿可有具体的战略策划?可有全盘的考量?可派人调查过西南诸国?譬如:西南一共有多少国?此中诸国,又有多少,堪称强国?彼辈对我汉家态度如何?国中兵力多少?战力如何?”
这个问题,顿时就把剧孟难住了。
他只是被人怂恿来的,哪里去调查过这些事情?
更何况,在长安,谁又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摸了摸头,剧孟羞愧的拜道:“臣……臣……”
刘彻见了摇了摇头。
剧孟这个样子,真让刘彻没法放心。
不过看他可怜的模样,想着怎么多日子相处的感情。
刘彻也不由得有些心软,于是,站起来对他骂道:“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来朕这里请命?朕真若让你上了战场,岂非要丧师败阵?”
剧孟听了,赶紧叩首道:“臣有罪……”
“还不赶紧回去找人帮忙,做部署,调查,写作战计划?”刘彻踹了这个家伙一脚,训道。
剧孟先是一愣,继而大喜,拜道:“诺,臣这就回去调查……”
“好好用程不识……”刘彻看着剧孟,提醒他道:“用得好了,程不识一人,足可当一部精兵!”
程不识的军事技能跟用兵之法,毋庸置疑是很强的。
至少,不比李广差。
当然,没办法跟卫青霍去病这样五百年也未必出一个天之骄子相比。
“诺!”剧孟大喜,拜道:“臣谨奉命!”
然后叩首拜辞。
刘彻看着剧孟喜滋滋的跑回去找人谋划作战方案和战略部署的背影,摇了摇头。
“朕还是太心软了……”刘彻在心里想着:“也不知这是对是错……”
但刘彻也没办法。
想实行当初对剧孟的承诺,让他封侯拜将,光耀门楣。
这西南副本,还真的要扶他一马,拉他一手。
想来,有程不识帮忙,剧孟大抵是能搞定的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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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六节 王者归来——墨家(1)
当五月走到尾声时,长安城里,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到处张灯结彩,街头巷尾,无数的民间艺人和来自天下郡国官府王室进献的艺人,在各闾里和街坊巷口,搭起戏台,给百姓表演各种各样的杂技、戏剧甚至魔术。
这是一系列为东宫薄太后贺寿活动的前奏。
墨苑的墨者们,也跑来凑趣。
在长安城的尚冠里,借了某位列侯家的一个别苑,搞起了科普讲堂。
有墨者扛着一口大锅,现场为人们演示起,怎么烧铸琉璃,并且告诉听众,这种制取琉璃的法子有毒,千万不要尝试,不然轻则无后,重则丧命。
更有人公开的演示,怎么炼取药金。
一时听众如云,整个尚冠里,人山人海,堆满了前来学习炼金之术的游侠和百姓甚至贵族。
无数方士术士,则在人群里咬牙切齿,愤愤不平的看着这些赤脚的墨者们演示的种种所谓的炼金之术或者其他他们日常骗人的招数——譬如油锅捞钱啊,让纸起火什么的。
这砸招牌,砸的真是太霸道了。
让我们以后怎么混饭吃嘛……
但长安的百姓和游侠们却是看的津津有味。
无论是演示烧铸琉璃,还是炼取药金,都让人大开眼界。
许多人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竟然是如此的简单。
只是,当这些东西被揭穿之后,许多人都在心里哀嚎——这琉璃有毒,药金也仅仅只是类似黄金,其实根本不是黄金,只要稍稍对金子有些认知就不会上当,真是大失所望啊!
至于那些什么油锅捞钱,掌中生火,纸人吐血一类的把戏大揭穿,则是让人们看的大呼过瘾。纷纷觉得长姿势了。
当演示进行到尾声时,一位墨者站到院子的中间,对着里里外外都在围观的百姓们拱手道:“诸君,诸君。今日我等墨者在此演示诸般江湖方术以及种种骗人之法,意在告喻众人,此等方术的害人之法,以使诸君不会上此辈奸邪之当……”
“说的倒是好听……”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只是某有个问题……既然你们墨者口口声声说,此等方术。皆为骗术,那么,某倒是想知道,尔等是如何得知的?又是否曾拿这些骗术,欺骗过世人,尤其是天子!?”
这人不用看,必然是个方士术士一流。
但他的问题,却是很致命。
顿时就让围观的其他人,尤其是深恨墨家的儒生们跟着起哄起来:“是极,是极。若尔曹不曾用过这些骗术骗人,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
听着众人的附和质问,这方士不由得得意起来。
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墨翟的徒子徒孙,真是太过分了!
完全就不把自己等人放在眼里嘛。
反正,从这一刻起,天下方士与术士,就要跟墨家势不两立,甚至不死不休了。
只是……
看了看保护这些墨者的那些冷漠的汉军士卒以及寒光闪烁的刀枪剑戟,这方士缩了缩脖子。心里也有些腹诽:“今上也真是的,明明都已经受命于天,为何不来求我等方士呢?要知道,我们可是能炼不死药。助陛下得长生的啊!”
炼不死药或者研究长生不老药。
这可是方士们的绝活!
虽然他们从来没有练成过,但,几乎每一个方士都认为,自己一定可以练成。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自己没有得到足够的支持。
若是能有一个秦始皇那样的帝王,倾举国之力。动用天下人力物力,来寻找各种金石丹药以及秘方秘术,加上自己所学,那一定能练成不死药,进献给君王。
然后成就旷世伟业!
嗯!
都是当今天子的错!
为何不相信我等方士呢!?
这也是现在多数方士术士的心声。
他们虽然知道,自己的很多把戏,都只是把戏。
但却人人已经自我催眠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他们是真的打心里认为,自己确实能炼成不死药的。
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就是天天自己炼药给自己吃,一点也不怕跟前辈师长一样,最终重金属中毒,在惨嚎中死去。
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觉得,自己的师长已经炼成不死药了。
不然,何以死后尸首不朽?
站在台上的那位墨者,看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忤,却是一点也不慌乱,不紧不慢的道:“有人问我墨家如何得知?”
他抿了抿嘴唇,然后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道:“我墨家有三表法!”
“何谓三表法?”
“原古圣王之治,或先哲之行!”他竖起一个指头。
“原察百姓耳目之实!”第二个指头竖起来。
“废以为刑政,观其中国家百姓之利!”第三个指头竖起来。
这让无数的儒生看的真是双目赤红,恨不得冲进去将这个家伙拖下来撕碎了!
“这等大逆无道,无有先王之意的言论……”许多儒生在胸膛里咆哮着:“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经过我墨家数百年发展和推演后,到今日,蒙圣天子嘉恩,做圣训,发圣言,为我墨家重立纲常轮序,如今,我墨家有了新的三表法!”
这墨者挺起胸膛,看向众人。
这么好的宣传墨家思想的机会,可不多得啊!
他只感觉浑身的细胞都在兴奋的歌唱。
“上察三代先王之行,下和天下发展之势!”他重新伸出一个手指。
“以百姓国家之利,作诸般百工之纲!”他伸出第二个手指。
他向前一步,虎视眈眈的看着人群中的方士们以及老对头,那些再清楚不过,就算隔着几百步远,也能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腐朽臭味的儒生们,他伸出了第三个手指:“格物致知,原察天地万物,星辰日月运转之势。上应天命,下得人和!”
他的模样和态度,让方士们跟儒生们看的,胸膛里真是如同火山一般沸腾了起来。
以至于本来从来都不与方士术士打交道。至少在公开场合,唾弃方士们的儒生,马上就跟着方士一起大声问道:“尔曹废话如此之多,还没说,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是啊……只要你们答不出来!
那你们就必然曾经用这些手段欺骗过陛下。蒙蔽过陛下!
你们好大的胆子!
居然敢欺君罔上!
真是死有余辜!
许多儒生跟方士,甚至仿佛已经看到墨家被天子震怒,重新打回原形,上林苑的墨苑被拆除,大量军队进入关中各县,强制解散和驱逐甚至逮捕所有墨社中的骨干。
只要想到这个场景,大家就只觉得真是心旷神怡,无比舒坦。
“墨翟徒子徒孙,就该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有儒生在心里想道。
“叫尔等猖狂。你不来惹我,我还不想收拾你呢!”方士与术士们在心中得意的大笑!
“某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吗?”那个墨者一副看弱智****的模样,耸了耸肩膀,对着这些家伙摇摇头,不屑的说着。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走下台子,来到那个演示炼金的灶台前,看了看里面成型的药金,嘟了嘟嘴巴,对着众人道:“所谓药金。其实是以炉甘石和赤铜石与木炭混合,经高温融合之后而得……这本是先人无意中发现的事情……”
他拿起一块药金,展示给众人:“以此法所做之药金,其实压根没什么用途。就是一块石头而已……但是,先人们却通过此法,发现了全新的领域,于是,有了青铜,有了铁。而我墨家,依照此先人之法,考察国家和百姓需要,目前正在研究,将铁与其他金属融合的法子,未来,我墨家就发明,铁与其他金属融合在一起,能便利国家民生的种种金属,天子下诏,将此类金属,命名曰:合金,并嘉勉我等墨者再接再厉,以三表为纲,翌日推出削铁如泥、永不生锈以及更为轻便耐用甚至能耐高温、低温以及能在各种环境下使用的种种合金之术,未来天下百姓,士农工商,乃至于社稷军国,皆可受益无穷!”
他的话顿时就引起了在场的其他围观群众的一片叫好声。
墨家这几年,用实际行动,在关中做了许多许多的实事。
他们虽然从来没有高声宣扬过,啊,我今天发明和改进了水车,啊,我今天又做了水利锻锤,啊我今天搞出了新星轧机,啊我有搞出了全新的犁具和农具。
但他们带来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如今遍及关中各河流的水车,人人家中都在使用的各种农具和各种物美价廉的工具。
这些都是墨家带来的,实实在在能看的见,摸的着的好处。
现在,再一听这墨者所说,大家纷纷就欢呼了起来。
这个墨者的脚步,毫不停留,继续走到下一个地方。
这里是烧铸琉璃之所。
他掩着鼻子,看了看那些烧铸出来的琉璃,然后,戴上一个手套,抓起一块绿色的琉璃,展示众人看,然后继续介绍:“琉璃,春秋时吴越铸剑师铸剑时发现的副产品,乃铸剑锅炉中的铅与粘土在高温中混合而得,其本质与今日搪瓷、砖瓦之烧制差不多!只是,铅有剧毒,一旦进入人体,立刻就引发五脏中毒,尤其是肾脏,将无法承担铅毒!所以,长时间烧铸琉璃之人,或者日夜与琉璃亲密接触者,常常会有各种怪病,轻则导致无后,重责暴毙,就是因为不慎吸入或者摄入琉璃中的铅所导致!”
原先,众人听说琉璃有剧毒,还不以为意。
但现在,听这墨者详细解释,说的头头是道。
顿时就有许多人出了一身冷汗,纷纷将自己身上戴着或者贴身收藏的琉璃器物丢给自己的仆人。
妈蛋,这要命的东西,亏自己还出了血本买来!
对中国人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一切能影响生育能力的东西,好的受追捧,坏的注定要被唾弃和拒绝。
许多方士更是哭丧着脸。
他们知道,今天以后,自己就又要断一条发财途径了。
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琉璃一旦与生育、生死这等问题挂上钩。
以后谁还敢用?谁还会买?
“胡说!”顿时就有方士骂道:“一派胡言!”
“你有证据吗?”
“当然有!”这墨者抬起头,郑重的说道:“我墨家曾在墨苑的密室做过实验,分别在烧铸琉璃的作坊里,放牛马羊等各种牲畜,结果我们发现,这些牲畜常常不过一月,就死于各种各样的怪病……且,不知诸君是否曾经留意过,某些烧铸琉璃为生的工匠以及方士,他们通常无后,即算有后,其子嗣也多有脑瘫、智障甚至不能言语等各种问题?”
“另外,挖掘铅矿的工人,以及长期与铅接触的各类人群,基本都是如此……”
“这都是铅毒所致!”
“我墨家在此奉劝诸君——从今往后,远离一切跟铅有关的事务,尤其是要防备小孩以及家中孕妇及长者,此类人群更易为铅所毒害!”
方士们顿时就哑火了。
因为他们想了起来。
似乎,自己的师长、前辈,都有类似的问题。
本来大家都以为,这是因为自己追求长生,所以为天地不容,所以会无后。甚至克父母克妻子克子嗣。
那成想,居然是这个原因。
顿时就有很多人蹲下来,抱着头痛哭起来。
而在这些痛哭的人里面,有一个穿着儒袍,但却黑发褐眼,皮肤较白,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国人的男子。
“赵君,你哭什么?”有个儒生在旁边问道。
“我在哭我的国家与人民……”这个异邦人哭着道:“君有所不知,在我的足够,伟大的罗马共和国,我们用铅管做水管,尤其是在城市里……以前我不知道,为何我国公民和贵族,生育率年年下降,生出的孩子,更是有着许多缺陷,以至于很多人以为是被恶魔诅咒,纷纷求助奥林匹斯诸神……但现在,我知道了,这是铅毒!”
此人,正是已经在汉室生活了年余的来自罗马共和国的客人,亲爱的库里提奥斯先生。
此刻,这位罗马城的宠儿,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回国,我要回到罗马,我要告诉元老院,告诉百人队长会议,告诉所有的罗马公民——那个恶魔,那个诅咒了我们无数年的恶魔,它现出原形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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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七节 王者归来——墨家(2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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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在如今。从不忌讳自己推崇封建迷信思想,主张明鬼,认为人死之后确实有灵的墨家,在遇到了刘彻这个他们确认的‘果然受命于天’的天子后,立刻就成了脑残粉。
所以,不单单是学派的核心思想和理论论述,也能让天子随便改,随便加。
这都是天命嘛!
上苍借天子之口。晓瑜我等墨者,应当如此。
那我们当然就会如此了!
而且。在日常生活中,墨家也确实感觉到,当今天子确实有着鬼神莫测的眼力和能力常常天子指出来的方向和方法,只要去努力,最终都能被证明,那是真的可以实现或者确实存在的真理。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天子说,你们墨家的三表法用了几百年了,应该与时俱进,改一改了吧?
墨家上下立刻表示:伏维陛下圣裁,臣等唯奉诏而已……
天子又说,化学是门好学问,直指大道根本。
墨家上下,立刻就鼓足了干劲,投入到了研究天地万物生化演变之路的研究上。
虽然没有技术,也没有条件,更缺乏足够的例证。
但墨者抱着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精神,从一个个的先人留下的笔记和残卷中,寻找那些可以证明的生化演变之物。
然后,不断的做实验,不断的做研究。
哪怕因此中毒受伤甚至偶尔会发引发火灾甚至发生爆炸,导致人都炸个半身不遂。
但墨家上下,却是前仆后继,视死如归。
根本就不在乎这求道路上的些许挫折与困难。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成员,甚至认为,这是求道之路上,必然遇到的问题。
但,这个时候,墨家终于发现,他们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困难了。
这就是,人手不够了!
如今的墨家,哪怕算上学徒,上上下下,加起来,也就三百余人。
真正的墨者数量,更是不足百二十人。
不说跟墨家的全盛时期相比了,就是跟当年在田横手下时相比也是大大不如。
这么点人手,别说是去研究化学,探索天地万物演化之道。
就是现有的一些工作,也是进行的很困难,很紧张。
因此,墨家现在亟需一批新鲜血液的补充。
但想要扩招,对现在的墨家来说,真是无比困难的。
虽然,士大夫公卿列侯家的子侄们,有不少平时,也会学着墨者们的穿者打扮,赤脚蓑衣,招摇过市。
但那只是os而已。
真要他们去当墨家学徒,恐怕第一天就不干了!
而且,社会上敌视和仇视墨家的人,也是一抓一大把。
尤其是关中的官宦与豪强们,对墨家名下的墨社,简直是视之如狼,望之如虎。
指望这些人的子弟来学习墨家的理论,践行墨家的思想。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至于关东那边的士子们……
在儒家和法家的合力之下,墨家现在在关东,已经被抹黑成了一个‘无君无父,抛妻弃子,无有忠义,更不通礼乐’的妖魔。
在这些人的合力之下,哪怕是墨家如今背靠天子,还有军方的鼎力支持。
想要吸收新鲜血液,尤其是符合墨家需要的新鲜血液,可谓是阻力重重!
去年到今年,整整一年,墨家只增加了五个新的墨者与二十多个新的学徒。
而这些所有的新鲜血液,几乎全是墨家自己从墨社以及弟子随从亲友中培养出来的……
但却因为实验、疾病以及其他各种原因,有八位墨者去世,三十一个学徒身亡。
再这么玩下去,墨家上下都觉得,可能等不到自己探明大道,明知世界真理,最终实现天下兼爱的理想世界,墨家自己就要断绝传统了。
被逼的没有办法的墨家,不得不第一次对未央宫发出请求:陛下,请救救墨家吧!
而天子的指示来的很快。
“薄后千秋将至,朕已命有司于长安市井,演绎诸般杂技,君等可借此机会,于世人面前,宣扬墨翟之理念,讲演今日墨家之理想,借此吸引志同道合之人,携手共谋未来,朕将令有司,全力支持与配合!”
想着天子的这个之世,这个墨者,就笑着对着围观的至少千人以上的群众,拱手道:“诸君,我墨家始自先贤墨翟,自有墨家这一称谓以来,我墨家上下,就以‘兼爱非攻,节用明鬼天志’为纲,我墨家,不是某些人口里所说的‘无君无父,抛妻弃子,无有忠义,不通礼乐’之辈!”
他指着自己,道:“譬如区区在下,某本雒阳人,姓杨名毅字子重,上有六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身旁更有细君相持,我墨家子弟,讲兼爱天下,与天下士民百姓同呼吸,共祸福!”
“诸君请试想一下,倘若有人,连自己的家人妻小与父母叔伯宗族都不爱,何以谈爱天下?”
“包括在下在内的所有墨者,都是父母所生,天地所养,天子所治的诸夏之子民!”
“我们与诸君一般,都侍奉着自己的父母,养育着自己的孩子妻小,敬重着乡中长者……”
“但是……”杨毅抬起头,挺起胸膛,骄傲的说道:“我们与诸君的不同的是,我们墨者知道,不能自己侍奉父母颐养天年,就可以不管天下无数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诸夏同胞;我们墨者知道,不能因为自己乡梓,平安无事,就可以不管北方长城为率兽食人之稽粥氏肆虐之燕赵上代同胞的苦难,所以,我等墨者,提倡节用以辅军国,明鬼以敬祖宗神明,天志以探世间万物之运转规律,验于古,用于今,明于道,诚于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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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八节 归王者归来-墨家(3)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或许。学到了这个化学,还能找到接触铅毒的法子……至少,也能找到避免铅毒害人的预防手段……”库里提奥斯很清楚,罗马的城邦里,到处都是铅做的水管。
因此,哪怕得到了元老会和百人队长会议的全力支持,全国动员,拆除这些水管,其难度与工程量,也将是罗马所不能承受的。
况且,拆了铅管,罗马人用什么饮水呢?
跟汉朝一样凿井吗?
罗马能接受吗?
这个问题,库里提奥斯很清楚,罗马共和国的元老院与百人队长会议,恐怕至少也要辩论个四五年,才会有个初步结论。
中间要是发生执政官或者保民官内讧,或者日耳曼蛮子和小亚细亚的蛮子造反,可能拖延更久。
而且,共和国的元老院以及百人队长会议,在类似的民政问题,从来都缺乏高效率。
共和国,可不是这遥远的东方的汉朝,这丝绸与瓷器的国度。
执掌大权的人,是获得了神明与天地认可的天子。
只要皇帝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要服从。
自共和国诞生之初开始至今,元老院跟百人队长会议上,就从未出现过统一意见这种事情。
哪怕当初面对汉尼拔的挑战,元老院也依然在内讧和相互攻忤。
一直等到汉尼拔都打上门来了,元老院才急忙停止撕逼,赶快派出军队去迎战。
所以,库里提奥斯知道,哪怕他回到罗马,告诉所有贵族与公民,那个恶魔被他抓到了。
恐怕的结果,也只是在元老院里扯皮扯上几十年,当问题彻底被所有人认识和接受之后,这个提议才会被接纳和认可。
到那个时候……
“恐怕共和国将不复存在……”
库里提奥斯很清楚,铅毒继续侵染下去,罗马的人口出生和健康状况,必然年复一年的恶化,最终,没有足够多强壮健康的士兵和勇敢的贵族。
哪怕是强大无比的罗马军团,恐怕也要被日耳曼蛮子和小亚细亚的土著逆推!
甚至希腊马其顿也可能不甘寂寞……
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这东方的古国,这神明眷顾的国家,学到消除,至少也是能防止铅毒危害下一代的方法。
这样,元老院才有可能迅速通过决议!
然而,库里提奥斯虽然想的很好。
但是,无情的现实,很快就击碎了他的幻想。
“赵秦……”他身旁的一个儒生同伴,对他道:“你是不可能进入墨校学习的……”
赵秦正是库里提奥斯的汉名。以赵为姓,是因为他曾经听说,汉朝有个赵国,赵国有许多美丽的女子,而名秦,则是汉朝人将他的祖国,称为大秦。
“嗯!”另外一人。冷笑着看着他:“没听到那个叫杨毅的人说了吗?只有诸夏之人,才能去墨校学习!”
“知道什么叫诸夏吗?”
“有礼仪之大。谓之华,有服章之美,是为夏!”
“粗鄙夷狄,也配为诸夏?”
“哦呵呵……”
对这些儒生来说,他们对库里提奥斯这样明目张胆的叛徒的耐心已然完全耗尽。
当着他们的面,居然敢说出要投奔墨家的话!
大家的脸,都是火辣辣的疼!
况且,这些儒生们自认为,自己对这个夷狄之人可谓不薄啊。
从来都没有短过他的吃喝。对他的各种问题,更是从来没有拒绝回答过。
但这个来自大秦的夷狄的回报,却让他们伤透了心。
居然当着他们的面,要投奔死敌?!
这简直不可饶恕!
“难怪管仲说,夷狄禽兽,不可厌也!此辈无有恩义之心,无有师长之义。忘恩负义,不配为人!”更有人咬牙切齿的道。
库里提奥斯却是傻傻的看着这些在一刻钟前,还是对他无微不至的同伴们。
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在罗马,同时跟几个的老师学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在这东方。怎么就这样了?
还有……
我可不是什么夷狄……
我是高贵的罗马共和国执政官使者,元老院元老之子,生来贵胄!
但……
库里提奥斯看着这些一脸鄙夷和不屑的看着他的同伴。
他忽然想起来了。
在他初到汉朝的那天,那个骑在马上,像看奴隶和蛮子一般看着他的汉朝军官。
“尔等已经是汉天子的奴婢了!”那个军官的高傲和骄傲,一如罗马城中的贵族看着角斗场内的日耳曼蛮子一般:“这是尔等的福气!几辈子都修不来的!尔等夷狄,原本茹毛嗜血。率兽食人,不知礼仪,不知廉耻,不懂规矩,今有幸得蒙汉天子恩泽,当好好珍惜,誓死效忠大汉天子,明不明白?”
“原来……”库里提奥斯终于醒悟过来:“我在这汉朝人的眼里,就跟日耳曼蛮子在罗马贵族眼中一样……是粗鄙的奴隶,只能用生命和鲜血才能稍稍取悦一下高贵的罗马公民的贱民……不……甚至更低等级……是两条腿走路的牲畜……”
然而,库里提奥斯,却没有反驳这些人的言论。
在汉朝越久,库里提奥斯对这个国家和民族的畏惧和崇拜就越深。
这个古老的帝国,早在罗马还没有建成的时候,就已经统治着整个东方了。
就连北方那个野蛮的蛮子帝国,那个强大的不像话的匈奴帝国,也曾经被这个国家的皇帝的军队按在地上暴打。
它是东方自古以来,有人类出现开始,就无可置疑和不容置疑的主宰者和霸主。
中国皇帝自诩受命于天,连神明也要受其驱策和册封。
罗马与之相比,就跟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一样幼稚而可笑。
哪怕是库里提奥斯曾经自豪的文学与艺术。
在东方这个老大帝国的丰富的思想体系,多如大海波涛一般的先贤志士面前,也是自惭形秽。
唯一能稍稍在这个古老的王者,东方的至尊面前聊以自慰的,恐怕也就亚里士多德,柏拉图等寥寥几人而已。
但问题是不管亚里士多德,还是柏拉图,都不是罗马人。
甚至柏拉图这样的大贤者,就是死于罗马士兵手中的。
从这个方面来说,好像,这东方的至尊的人民和贵族,确实有足够骄傲和自豪的理由,也确实可以认为除了他们之外,其他所有人和国家都是夷狄,都是蛮子,都是两条腿走路,不懂文明的牲畜和野人。
只是,这个事实,让库里提奥斯实在是太伤心了。
更重要的是假如他不能去墨校学习,那么,共和国的未来和命运怎么办?
难道要看着自己的祖国与人民,沉沦于铅的毒害之中,最终,光荣的罗马共和国,伟大的民煮国度,就此消亡吗?
不!
库里提奥斯抬起头,他告诉自己,这是绝对不行的!
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可以拯救自己的祖国!
伟大的,至高无上的,天之子,神之王,万神之神,执掌一切,晓瑜一切,能看清一切,并且洞悉一切的在世神王,如今这个国家的真正主宰,那个端坐于那座神王之殿的汉朝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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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九节 卖队友的罗马人
“亲爱的父亲你好:
我在这东方的国度已经生活快一年了,我无比想念您,想念罗马,想念奥斯匹林山的诸神,想念罗马城中的一切。
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我在这个东方的国度,知道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那个世代诅咒着共和国的恶魔,被东方的墨者们发现,并且指正了出来。
它就是铅!
东方的墨者,已经证实了,铅含有剧毒,它一旦进入人体,就会跟恶魔一样,诅咒着所有的人,让人发生种种怪病,更会损害生育能力,并且让婴儿也患上种种可怕的病症。
我不清楚,这东方的墨者们是否知道,怎么消除铅毒,或者预防铅毒进入人体,但我已经决定,向他们请教,并且追随他们学习有关他们的知识,尤其是那个叫‘化学’的知识……
按照他们所说,这化学,研究到最后,能如同神明一样,拥有伟能!
而东方帝国的神话传说中,也多有一些平常人,得到了‘仙人’或者神明的赐予,吃下丹药或者神药,飞升上天,长生不死。
只是,有个问题,这个自称自己是中国,但名为汉朝的帝国,比罗马还要骄傲,还要伟大。
中国人常常告诉我,就算是中国的一个奴隶,也比其他国度的国王高贵。
而这个国家的历史和过往,也确实在某种程度上佐证了这一点。
这个香料与丝绸的故乡。
不仅仅历史悠久,文明璀璨。
他们的祖先,早在埃及的法老还在修建金字塔的时候,就已经统治着整个东方了。
而且他们的国力和军队,更是远超您与罗马共和国的元老的想象。
他们有句谚语说:只要是有天的地方,就是王的土地。只要有土地的地方,就是王的臣子。
皇帝的命令,白天从首都发出去。半个月,遥远的边境上的军队就会奉命调动。
汉朝的军队规模。常常以十万这种级别出现在公文和宣传之中。
在汉朝的首都,我更是常常看到十万,几十万的百姓,在这个城市中往来穿梭,学习购物。
所以,以汉朝人的骄傲,他们理所当然的决定,不对一切不是汉朝的外人开发学习‘化学’的大门。
这虽然很绝望。但是事实。
但亲爱的父亲,请不要担心,我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在这个遥远的东方的国家,它与罗马共和国完全不同。
就像我上次告诉你的那样,这个国家,有着一个自称为天之子的国王,这个天之子,按照汉朝人的说法是得到天的认可,能永远统治国家和保护人民的君王。
现任的天之子,就如同我在罗马听说过的奥斯匹林诸神一般。
汉朝人都说。他生下来,就是神明一样的神圣与伟大。
汉朝的战争之神,因为他的降生。而带着天神与神器,在汉朝首都的上空出现,为他的降生而歌颂。
他三岁的时候,就得到了汉朝历史上最伟大的天之子的认可,立为隔代继承人。
五岁就能骑马,射箭,百发百中,读书学习,只需要一遍。就不会忘记。
他现在更是已经展现出了种种神明一样的伟能。
好消息是,这个汉朝至高无上的天之子。据说有着像大海一样宽厚的胸襟,如同爱神与智慧女神一般仁慈的心灵。愿意将他的慈悲与恩泽,播撒过世界上的所有人。
我已经决定去拜见这位汉朝的神王之王,众神之神,请求他大发慈悲,慷慨的准许我去墨者们的墨校学习化学。
愿奥斯匹林众神保佑共和国!
您的儿子库里提奥斯。”
库里提奥斯放下手里的毛笔,将纸上的墨迹吹干。
然后跟个中国人一样,背靠着床榻,叹了口气,将这个信纸收起来。
他在汉朝这将近一年,已经给父亲、哥哥还有执政官以及他的情人写过几十封信了。
但这些信,一封也没寄出去。
因为北方的那个蛮子帝国,强硬的拦在他与祖国之间。
不可能也不存在有人能穿越这个能与汉朝比肩的国家,将他的信,送回罗马。
但他,依然忍不住的写了许多的信,向他的亲人,情人以及朋友和上司倾诉自己的所见所闻。
或愉悦,或苦恼,或振奋,或颓废。
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赤着脚,走下床榻,库里提奥斯看了看窗外那些,对他报以各种敌视和仇视眼神的过去的同学们。
老实说,库里提奥斯,也想不到,他想要学习化学的念头被这些过去与他关系很好的同学们知道后,大家对他的观感和看法,立刻就从朋友变成了敌人。
不,甚至,比敌人还要冷漠和敌视!
老实说,库里提奥斯也不是太明白。只是隐约猜到,好像那个墨者的学派思想跟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叫儒的学派之间有着如同特洛伊与希腊一样的仇恨。
但,即使事情重新再来一次。
库里提奥斯也认为,自己还是这么选择。
为了祖国,为了罗马,为了共和国。
他能做任何事情!
“我应该想个什么办法,去见那位汉朝的天子呢?”库里提奥斯陷入了苦恼之中。
那位汉朝的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可不是一般人想见就能见的。
甚至,就是他的那座神之殿堂,寻常人哪怕是靠近都是亵渎。
没有获得许可和同意,没有任何人能接近。
想见他,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地位,根本是半分机会也没有!
“对了……”
库里提奥斯忽然想起了一个事情——
“汉朝人似乎对所谓的身毒,非常有兴趣……”
“在我看来,身毒就应该是亚历山大大帝东征的目的地印度……”
“我曾经在巴克特里亚王国活动过一年,对印度倒是知道一些的……”
巴克特里亚王国,就有一部分领土在印度境内。
虽然,现在可能巴克特里亚王国已经在来自东方的蛮子骑兵的威胁下臣服甚至说不定灭亡了。
但这个讯息,库里提奥斯觉得,汉朝的那个天之子应该会很感兴趣的。
原本,库里提奥斯,压根也不打算将这些事情告诉汉朝人。
因为在他看来,巴克特里亚王国,再怎么样,也是希腊-罗马系统的成员。
不能随便卖掉。
但如今,为了罗马,为了共和国,希腊人,该卖还是得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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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节 中亚与印度(1)
未央宫里,清凉殿。
刘彻看着大鸿胪递来的一个奏折,挠了挠头。
“大秦……”好半响,刘彻才想起来,他似乎好像曾经捡到过一只来自罗马的使者。
但,这个罗马使者,他也就曾经关注过那么一阵子而已。
之后,就把他丢给儒家,让他去自生自灭了。
毕竟,罗马共和国或者罗马帝国,哪怕墨索里尼、希特勒吹的再厉害,再霸道,那也是一个跟中国相隔几万里,在没有蒸汽火车之前,大抵是不太可能有什么交集的国家。
此时此刻,罗马对汉室的意义,更是仅仅只是一个丝绸与香料的倾斜市场。
而且更关键的是,真正能流到罗马的汉朝产丝绸与香料的数量,恐怕少的可怜,而且,绝大部分利润,都被匈奴人跟波斯人给占去了。
汉室,不过是个打工仔,赚了几个辛苦钱罢了。
所以,刘彻也就新鲜了一阵,然后就把这个事情跟这个人给忘了。
但如今,这个来自罗马的使者,却忽然找到了大鸿胪,递来了一个请求朝觐的奏折,声称有身毒的消息和情报要跟刘彻当面报告。
“印度……”刘彻敲了敲案几的台面。
“这人倒是确实有可能知道一些此时印度的情况,以及中亚西亚地区的国家、部族和势力划分……”刘彻在心里想着。
毕竟,几百年前,亚历山大大帝东征,曾经征服了广袤的中亚和西亚,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横跨欧亚的帝国。、
虽然这个基佬很快就挂了,他建立起来的帝国也随之解体。
但假如刘彻没记错的话。解体后的亚历山大帝国,在一段很漫长的时间里,依然深刻的影响着他所征服过的地区。
现在在中亚-西亚甚至印度一部分。都有着许多的希腊化王国与城邦。
一个罗马使者,从欧陆渡海而来。确实是应该知道,这些王国与城邦的虚实虽然他的情报可能已经过时了,可能有些城邦与王国现在已经灭亡。
但最起码,这是第一手资料。
“只是,他之前不说,现在却忽然跳出来说……”刘彻在心里狐疑着。
欧陆的人,刘彻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哪怕是过了两千年,这些渣渣系上领带。穿上西装,一口一个契约精神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坑死人不偿命。
其诚信值,几能与毛子媲美。
至于现在的罗马共和国的诚信或者说罗马贵族的信誉……
迦太基、波斯和希腊的尸体就是证据……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刘彻敲了敲那个奏折,冷笑两声。
不过,见一见也无妨。
哪怕这个人是纯心来欺骗的也没关系。
因为,当一个人说谎话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说出一些真相。
就像你玩狼人杀,哪怕最强的狼人选手。悍跳的时候,总会露出他的狼尾巴。
现在,刘彻最缺乏的就是来自遥远异域的情报和信息了。
刘彻现在甚至根本就不清楚。目前月氏人的势力膨胀到什么程度了,距离它进化成那个雄霸中亚的贵霜王朝,还要多久?
没有错,收拾匈奴后,月氏人或者说月氏人建立的贵霜王朝,就是汉室最大的敌人了。
“让大鸿胪带人来见朕罢……”刘彻对身旁的王道说道。
半个时辰后,穿着一身儒袍的库里提奥斯,现在汉名叫赵秦的罗马使者,就被带到了刘彻面前。
“外臣赵秦。拜见尊敬的皇帝陛下……”库里提奥斯哆嗦着身子,趴在殿中。学着自己学到的汉朝礼仪,叩首拜道。
此刻的库里提奥斯自然已经知道。中国或者说汉朝天子,这是一个怎样强大的君王了。
他的威权,覆盖了几乎整个东方。
而他的神圣,更是如同神明一般,不可亵渎。
他就像罗马神话中的奥斯匹林诸神一般,拥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此时的罗马,深受希腊文化影响。
封建迷信程度,比起中国来还要严重。
面对这样一位下凡的神王,万神之神,库里提奥斯只觉得,自己的小腿肚子都在抽筋了。
而在畏惧之时,他心里也隐隐深处一些自豪与骄傲的心理,甚至有种:我居然如此荣幸,能几次三番,得到这位伟大的神皇接见,聆听圣训………
“使者在我国,过的可还习惯?”刘彻微微笑着,对这个来自罗马的使者温和的问道。
“回禀陛下,外臣一切都好,感谢陛下的热情招待,有朝一日,外臣回国,一定将陛下的友好与恩德,告诉敝国上下,尤其是元老院……”库里提奥斯谦卑的答道。
“这就好!”刘彻点点头,然后问道:“听说使者有来自身毒的消息和情报,要禀报给朕?”
“是的,尊敬的陛下……”库里提奥斯趴在地上,用着事先想好的说辞答道:“承蒙陛下与贵国照顾,外臣无以为报,外臣又听说陛下对身毒,也就是敝国所说的印度,非常有兴趣,因此,外臣便想以身毒的消息和情报,作为对陛下以及贵国优待的回报……”
“嗯……”刘彻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看着这个家伙,冷不丁问道:“那朕怎么听说,那身毒国中,目前有个王国,与使者的大秦,有着非常深的渊源?可谓是同出一源?”
在广义上来说,所谓的希腊-雅典城邦以及迦太基、罗马、马其顿,在此时,应该算得上是一个文化的共同体。
他们的宗教和文化以及********甚至人种都高度相似。
这也是罗马人能君临欧陆,一度统一欧陆的缘故。
但是,罗马人显然没有中国这样的大一统传统和高度的文化向心力以及凝聚力。
或者说,罗马曾经有过这样的文化向心力和凝聚力。
但基友教的发展壮大和强盛。毁掉了这一切。
所以,后世的欧陆,只能用一盘散沙来形容。哪怕是勉强被利益和口号捏到一起,成立了欧萌。但,实际上,欧萌可能还不如它的前身,那个松散的欧洲共同体呢!
但对这个问题,刘彻懒得去考虑和思考。
欧陆的蛮子是死是活,与中国,与汉人,与诸夏民族。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刘彻现在,想知道的事情,只有一个现在的印度,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中亚的月氏人的力量,膨胀到什么地步了?
库里提奥斯闻言,却是浑身一震。
心中的惶恐,已经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希腊人的巴克特里亚王国,与他的祖国罗马之间,确实存在着非常深厚的联系与渊源。
但是,在这遥远的东方世界。知道并且清楚这一点的外人,却是少之又少。
“汉朝的这位神王,果然有着如同天神一般的威能……”心里想着。库里提奥斯于是恭敬的一拜,然后道:“回禀伟大的陛下,确实是这样的……”
“但……”库里提奥斯抬起头,用着崇拜的口吻道:“陛下有所不知,那身毒的那个巴克特里亚王国,是希腊-马其顿人建立的,而敝国,虽然在文化上跟宗教上,与这两者大同小异。但究其根本,希腊人也好。马其顿人也好,都是敝国的潜在敌人……”
罗马的霸权哪里来的?
还不就是从希腊-马其顿人手里抢过来的?
地中海也好。小亚细亚也罢,这些地方之前的霸主,可都是希腊-马其顿人。
罗马通过战争,从这两者手里抢过来的。
“希腊-马其顿吗?”刘彻看了看库里提奥斯,冷不丁的道:“朕倒是有所耳闻,听说这两国,曾经有过像亚里士多德、柏拉图和阿基米德这样的大贤,其所著的思想和书籍,哪怕在中国,也能算的上是博士了……”
“但可惜啊,好像这些大贤都已经去世了……”刘彻砸吧了一下嘴巴,摇了摇头,一副特别遗憾的模样。
但库里提奥斯却吓了个半死!
亚里士多德、柏拉图还有阿基米德,这些希腊的思想巨擘的名字,可是从未传到过东方。
哪怕是如今的巴克特里亚王国,知道并且清楚这几位的思想和成就的人,也已经屈指可数了。
换句话说,这些名字本不该跨越数万里的距离,传到这遥远的东方世界。
这中国的皇帝从哪里得知的?
只能有一个解释了!
这位神王,在听到希腊-马其顿的名字后,立刻就从心底浮现了这些讯息。
这到底是多么可怕和伟大的一位在世神啊。
荷马史诗中描述的阿克琉斯一类的半神,与他相比,无疑是天与地的差距。
只是,为何这位神王,只提亚里士多德等人,而完全不管罗马共和国呢?
难道……
“只有亚里士多德这样的伟大贤哲,才有资格,为他所知……”库里提奥斯苦涩的在心里想道。
但却也不得不承认,罗马共和国,在文化和艺术方面,被亚里士多德、柏拉图等人领衔的希腊思想界和艺术家给甩到沟里面去了。
正因为如此,罗马才会毫无保留的全盘接受希腊的文化、思想、宗教以及艺术。
刘彻却是沉吟片刻,接着道:“朕好像还听说,那位叫阿基米德的大贤,是被贵国的士兵所杀?”
他摇摇头,对库里提奥斯道:“贵国怎么可以这样呢?野有贤者,岂能以刀兵相加?应该恭敬的用礼仪,将这样的大贤,请到庙堂之上,商讨和讨论国家政策,让他们的智慧,造福百姓嘛……”
库里提奥斯却是已经浑身都在打摆子了。
阿基米德之死……
好吧,这是罗马人自己也懊悔不已的事情。
库里提奥斯过去在罗马的时候,也没少骂过当初攻入叙拉古的将军和士兵。
整个希腊文化圈,更是常常以此嘲笑罗马人的粗鄙和不尊重学者。
现在,这个丑闻甚至都已经被东方这个国度的神王知道了……
以库里提奥斯所知,这个东方的帝国的皇帝,虽然比欧陆的帝国的皇帝的权力和权柄还要大。
但是,这个国家自古以来,就有着优待和善待文人学者思想界艺术家的传统。
一个类似阿基米迪那样的大贤,在这个国家,绝对会受到全国上下的尊重和爱戴。
至于苏格拉底那样的人物,若是出生在这个国度,恐怕,根本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都只会恭敬的膜拜在他的思想和艺术成就之下。
若是这两人的故事,为这东方帝国的人民所知,那么……
库里提奥斯仿佛已经看到了,罗马-希腊的名字在中国臭大街的未来了。
他很清楚,在这个东方的帝国,思想界、文化家、艺术家,享有特殊而崇高的社会地位和来自全国的尊敬。
任何伤害侮辱这样的人物的人,哪怕是贵族,皇帝,也会被人唾弃,更不用杀害了!
“与这样的一个成熟的帝国相比,罗马,果然还是有很长的道路需要走……”库里提奥斯在心里想着,然后他抬着头,看着端坐于上首的那位汉朝的天之子,无可置疑的神王,在心里思索道:“或许,罗马应该向这个古老的帝国学习,学习它的政治制度和结构体系……”
在中国这将近一年,他耳闻目睹,这个东方国度的强大动员力和国力。
如此庞大的一个帝国,紧密的团结在了天之子的领导之下,至高无上的天之子,以其无上权柄,统治和管理着这个比罗马还要庞大的帝国。
用仁德、道理和慈悲,而不是武力、诡计和阴谋,治理国家。
库里提奥斯曾经去过这个汉朝首都的平民区,经过对比,他也不得不承认,哪怕是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贫民,在精神面貌和身体素质以及个人修养上,也完爆罗马的平民,甚至很多人都有着堪比罗马公民甚至贵族的文化修养和个人素质。
于是,这样的帝国,君临他所在的世界,并且领导他所在的世界,自然是理所应当和顺其自然的。
这样的帝国的主宰,受到神明褒扬和庇佑,更是无可置疑和顺理成章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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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一节 中亚与印度(2)
“伟大的陛下……”库里提奥斯深深的埋下自己的头,献上自己的崇拜与敬仰,说道:“那个擅自杀害阿基米德的士兵,已经被马塞拉斯将军处死,而且,敝国,也隆重安葬了阿基米德先生,并且按照他的遗愿,在他的墓碑上刻上了圆柱内切球的标志,以纪念这位伟大的数学家和思想家……对此事件,罗马共和国元老院、执政官和百人队长会议,都曾经深表遗憾……”
“哦……”刘彻点点头,阿基米德的死,确实是个很遗憾的事情。
但他是欧陆人,所以,死了就死了吧!
甚至说不定,他死的好呢!
他这样的天才要是不死,万一弄出什么黑科技,那岂非很不妙?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是也!
当然,阿基米德,亚里士多德、柏拉图这些希腊文明的顶尖人物的思想和学术成就,尤其是数学、物理方面的成就,刘彻很有兴趣。
毕竟,刘彻虽然知道有个叫阿基米德定律的公式,大概也还记得原理。
但具体公式,却早就还给了老师了——三世轮回,还能记得原理,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亚里士多德、柏拉图,苏格拉底什么的,还能记得这几位的大名,已经很给力了!
“朕对这几位希腊-马其顿的贤哲的思想与论著很感兴趣……”刘彻抱着手道:“使者不妨给朕翻译和复写一些,尤其是这些人的数学、几何与物理论述,譬如阿基米德定律啊,那个什么圆柱内切球啊……”
这些希腊的物理数学几何成就,是人类共有的精神文化遗产。
不应该,也不能够只让欧陆人独享。
思想无国界嘛……
当然,刘彻更有兴趣的,却是希腊的拉丁字母公式。
F=G,这样的描述,显然是非常适合的便捷解释方法。
至于开平方和立方。求几何等运算方法,总的来说,也是这些西方的字母用起来更直观也更易于理解。
中国现行的用文字描述的方法,还是太复杂了。
现在。一般的问题还好。
若是要去计算那些更复杂的公式,求证更困难的问题,那就无疑有些不是很合适了。
将欧陆的公式描述方法,拿来,变成自己的方法。
这没有什么好害羞或者说难为情的。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对夷狄、外邦的文化和有利的制度以及思想,中国人从来就善于吸收和转化,并将之本土化。
目前,虎贲卫和羽林卫以及上林苑的孤儿学校里,刘彻就已经让人推行了阿拉伯数字。
未来,将之与字母公式一起推广到天下,普及开来,也不会存在什么障碍或者阻力。
也应该不会有人哔哔。
易云:通其便,使民不倦。
只要有利于人民使用便捷的事情。统治者就应该去做。
库里提奥斯闻言,却是受宠若惊。
他早就想拿出亚里士多德,苏格拉底等人的思想文化成就来炫耀一波了,可惜,他每次想那么做,他的老师,他的同学,总会用一些异样和不屑的眼光看着他,仿佛在说:夷狄蛮子,能有什么思想成就?
如今。汉朝的神王都有兴趣了!
库里提奥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他的老师与同学在发现这个事情后的模样了。
这样想着,一种为了共和国的荣誉与光荣的朴素情怀就涌入他的体内,他立刻恭敬的拜道:“诺,外臣遵旨!”
嗯。必须要让这东方的汉朝人,中国人,诸夏民族知道,在遥远的西方,还有个国家,他的名字叫做罗马共和国。它也有着璀璨的文明,不朽的诗篇,,受人尊敬的数学家、思想家、哲学家,强大的军队,幅员辽阔的国土。
虽然可能还不如中国。
但,我们不是蛮子!不是夷狄!更不是两条腿走路的牲畜!
我们也是文明世界的一员!
别拿那种看日耳曼、诺曼和小亚细亚土著的眼神看我们!
甚至,库里提奥斯心中隐约还有个想法。
未来的世界,东方的归中国,西方的归罗马。
两个伟大光荣不朽的国家携起手来,一起给落后的蛮子和粗鄙的野人送温暖,将文明的火光播撒到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去!
忽然之间,库里提奥斯有所明悟了。
“这或许就是奥斯匹林诸神让我能跨越这无数万里的旅途,来到这东方帝国的原因所在吧……”库里提奥斯在心中想着。
越想,他就越兴奋。
罗马与汉朝,相隔数万里,哪怕是骑马,也要走三年,如此遥远的距离与旅途,足以让两国之间不再存在任何的矛盾与利益冲突。
也就是说,就算想以当敌人,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这个大前提下,两国携手,以文明世界的唯二霸主的身份,宰割世界,瓜分天下,岂非是理所应当且命中注定的事情?
刘彻却压根也不清楚,这个罗马使者,已经偷偷在心里打起了g2的主意。
就算是知道,刘彻大抵也会一笑置之!
G2?
谁他妈跟你玩G2啊。
撑死了罗马蛮子在欧陆自己玩自己,或许非洲也暂时可以不管。
但美洲、亚洲和澳洲,却必然是未来中国,诸夏民族自古以来不可分割的神圣领土以及天赐之地。
当然了,就现在来说,世界帝国,实在有些太过遥远了。
眼下的事情,还是要把亚洲,尤其是东北亚的问题搞定。
先称霸东北亚,再图谋中亚与南亚次大陆。
尤其是南亚次大陆上,生活的那些不比中国人口少多少的勤劳善良的三哥人民,将成为中国进化的养料。
用一千万甚至一亿三哥百姓,点燃中国制霸全球的火种!
就像米帝用几千万印第安人的血泪以及更多黑奴的尸骨来为自己的王座奠基一般。
至于因此造成古印度文明如同古玛雅文明一样毁灭的未来,那就只能说,这是人类进化史上的阵痛,三哥忍忍就行了。最多以后划几个保护区什么的,让你们从事赌博、大保健这样的可以代代混吃等死的福利事业,当做补偿好了。
“这事情,就有劳贵使了……”刘彻笑眯眯的说道。然后拍拍手掌,叫来几个侍中和尚书郎,对库里提奥斯道:“使者,有关身毒以及身毒周围的信息和情报,可以跟这几位朕的侍从官说。他们会协助使者整理和绘制当地地图以及诸国制度的有关情况……”
今天,刘彻事情还是有挺多的。
最起码,等下就还要去一趟东宫,主持列侯勋臣集体向东宫薄太后献寿礼的仪式,另外,刘彻的几个兄弟们也马上就将从各自封国,抵达长安,南越王赵佗也已经到达函谷。
这些事情,刘彻都需要安排。
并没有太多时间,跟这个罗马瞎扯淡。
等侍中和尚书整理好了。刘彻过目一下,就可以了。
这罗马使者所说所言的情报,刘彻也并不会完全相信,最多,当做一个参考。
未来,真要进军中亚和南亚,刘彻自会派遣自己的使者和探子,前去查探、验证。
库里提奥斯闻言,却有些急,他叩首道:“陛下。外臣有一个请求,恳请陛下恩准!”
“嗯?”刘彻笑了笑,在心中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老祖宗们说的没错,夷狄。从来畏威而不怀德。
以为夷狄都是纯洁善良小白兔的,大抵是没有睡醒,活在梦中。
对一切异族,非我族类,永远保持警惕和戒心,总不会有错!
“外臣想请陛下恩准外臣追随陛下的墨者们学习‘化学’……”库里提奥斯非常谦卑的道:“外臣深知。这个请求可能让陛下有些为难,但外臣恳请陛下恩准外臣的这个请求,因为,这可能涉及外臣国家数以百万甚至千万的国民的生命以及未来前途……”
刘彻眨巴了一下眼睛,心里面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是铅毒的问题吧……”刘彻重新坐下来,笑着道。
罗马人被铅管祸害,这在后世压根不是什么秘密,哪怕是刘彻这个西方史的小白也知道这个事情。
铅可是一个在你不知道它的危害前,看上去纯洁可爱便宜廉价的金属。
然而,当你一旦知道它的性质,那你就会知道,它究竟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杀手。
铅这种金属,一旦进入人体,立刻就能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尤其对大脑和生育的损害力,简直无情。
这是因为铅的分子式决定的!
刘彻无比庆幸,中国人自古除了阴阳家和方士术士外,其他人群,对铅的接触都很少。
未央宫和长乐宫里的水渠和排水管,也全部是以陶管制成的。
但罗马就不同了。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罗马甚至可以认为是毁在铅的毒害之上的。
但,那跟中国有毛关系?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刘彻觉得,罗马毁灭,可能更好一些。
未来,若是罗马命运被改变,他们逃脱了金属铅的魔爪,可能会产生连锁反应,带来不可预知的蝴蝶效应。
没有了金属铅对生育的损害和智力的影响。
罗马人可能会继续主宰欧陆。
这倒没什么。
欧陆那个破地方,要资源没资源,要土地没土地,罗马人想玩,就继续在地中海那个澡盘玩耍好了。
只要他不来跟诸夏民族竞争世界霸主,地球主宰的地位就可以了。
但问题是,这是不可能的。
一个健康的罗马帝国,绝对不会甘心只在地中海那个澡盘里洗澡,他们的野心,可能会变得更大。
更麻烦的是,假如罗马不脑残了,没有被基友教忽悠和蛊惑。
未来,整个人类历史,都将变得面目全非。
当基友教不能坐大,那某教自然也无从谈起——没有山寨对象的某个家伙,大抵只能当个枭雄,而不是成为标志。
在这个瞬间,刘彻心中升起过一个杀掉这个罗马人,让欧陆历史继续按照原本的轨迹运行的想法。
但考虑了再三后,刘彻放弃这个想法。
杀了他,当然可以让罗马继续坠入深渊,直至无可救药。
但,这似乎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当中国继续强大,影响力继续扩张。
早晚有一天,罗马人会知道这个事情。
到那个时候,刘彻估计早已经挂了,去跟便宜老爹吹牛炫耀去了。
那这就会产生一个问题。
万一出个脑残子孙,觉得罗马人可以扶持,怎么办?
这并非杞人忧天。
历史上的人类霸主,可没少干过,扶持一个小弟,给自己当做打手的事情。
而最后,这些家伙统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在这个地球上,现在,所有人都可以扶持,独独希腊-罗马系统的成员不行。
道理很简单,整个人类世界就中国与罗马这两个可以问鼎地球至尊的文明。
在潜力上,希腊文明也并不输给诸夏太多。
万一真出个脑残,做出这样的行为,岂非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敌人了?
虽然说,内无法家拂士,外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但,罗马这样的敌人,还是敬谢不敏了。
罗马和他的希腊文明,就应该如同原本的历史轨迹一般,被基友教拉入深渊,打入泥潭,永世不要出现。
但这是不可能的!
当中国按照刘彻的意志,持续强大和发展,总有一天,罗马人会接触到,察觉到,知道,中国的思想体系和人文科学。
然后,以罗马人的聪明智慧,必然会吸纳这些知识。
后发国家,追赶先进国家,尤其是在文明代差程度不高时,总是会很迅速的,甚至可能利用先行者的高傲和骄傲,后发制人。
就像龟兔赛跑的那个故事一样。
在刘彻不能确定,罗马人未来会不会因此发生改变前。
那他能做的选择,就只有一个了——假如我不能消灭我的敌人,那就必须先削弱它!
一个统一的罗马是可怕的。
但一个分裂的罗马,却只是菜鸡而已。
罗马帝国统一的时候,吊打欧陆,但当它分裂为东西罗马后,就成了菜鸡跟经验宝宝。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基友教的功劳很大……
“先做个试验吧……”刘彻看着库里提奥斯在心里盘算着:“当最后证明,不可行,再杀了这个家伙也不迟!反正他也跑不了!”(未完待续。)
PS: 今天状态好像有点差,只能写个保底了,欠债明天再还--
第七百四十二节 不甘人后的陈须
此刻,库里提奥斯心中却只有对那位端坐在上的中国皇帝的无尽崇拜。
连我们罗马使用铅水管都知道……
这对库里提奥斯来说,真是确凿的不能确凿的神迹!
而罗马人对神明和宗教的痴迷程度,毋庸置疑!
“圣明无过陛下……”库里提奥斯满怀希望的叩:“恳请陛下嘉大惠于远方之国,解除敝国的灾厄……”
“罗马共和国必定会生生世世感恩陛下的大恩大德!”
“铅毒……”刘彻却站起来,告诉他:“无药可医……”
“除了禁绝和拆穿贵国的所有铅水管外,这个问题,是不可能解决的……”
别说是现在,就算两千年后,想要消除铅金属中毒,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罗马人作死的将铅拿来修水管,大量的铅,随着饮水,进入人体,几十年日积月累下来,哪怕是神仙下凡,恐怕也要束手无策。
唯一的出路,大概就是赶快拆穿和禁绝一切铅制品。
“所以,就算使者去墨家学习化学,大概也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刘彻淡淡的道。
化学这门学科,在中国也仅仅是刚刚起步,还处于非常原始的开荒时期。
但即使如此,这门课程以及相关的基础理论论述,无论如何,是不能外流的。
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除了有诸夏户口本的人外,其他任何人,都不会许可接触。
更别说是一个罗马人了!
“另外,化学乃我国不传之秘……”刘彻站起身来,道:“此中苦衷还请使者谅解……”
库里提奥斯听了,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
“连这位东方的神王,都没有办法解决铅毒……”库里提奥斯心里无比苦涩的呢喃着:“恐怕,就连伟大的宙斯,也是一样……”
就连刘彻离开。他也没有现。
但,天子一走,那几个侍中和尚书们立刻就围了上来。
身毒啊……
那个流奶与蜜的黄金之地啊!
谁不感兴趣呢?
…………………………
刘彻丢下那个罗马使者,按照预定的行程。前往东宫。
在刘彻看来,在汉室击败匈奴,打开通向西域和中亚的道路前,这个罗马人就得乖乖的一直留在中国。
因此,怎么处置他。刘彻还要好好想一想。
“陛下……怀化郡郡尉,安东都护府西部都尉臣须有紧急奏报……”
刚上马车没多久,就有宦官追上来禀报。
“陈须?”刘彻扬了扬眉头,让人停下马车。一看 书 ·1kanshu
陈须兄弟自从去了怀化,给人感觉,完全就像是换了个人。
陈蟜都已经把主意打到霓虹身上去了。
至于陈须,作为兄长,自然也是不甘人后。
虽然可能他办的事情,在别的人眼里,看来似乎有些离经叛道。
根据薄世报告。他连治所的城防都已经建好了……
建城的工人,全部是买的真番和马韩的奴隶。
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敢这么玩,第二天,御史大夫衙门就能喷他个半死——连请示都没有,就擅自与藩国进行人口贸易,你想做咩?
但因为他是陈须,大汉堂邑候世子,太皇太后嫡长外孙。
所以,就是向来对列侯们从不姑息的廷尉和御史大夫。这次也装作没看见。
若仅仅是这样,那么陈须,可能也就不会得到刘彻太多关注了。
毕竟,他弟弟可比他鬼主意要多。
但。真正让刘彻上心的是,这个家伙,在搬进他的治所崇化城后,半个月内,就拉出了一支两千人的义从骑兵。
看名字就知道了。
所谓义从,在汉室素来只代表一个群体——归义的胡人。
按照陈须的说法是:臣在崇化。召四方夷狄部族酋长,宣以陛下圣恩,夷狄皆感激涕零,叩而拜:臣等今日沐王化而感佩圣恩,愿为陛下爪牙……
但实际上,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所谓的义从骑兵,其实大抵跟后世的高卢鸡的外籍兵团,颇为类似。
大抵是冲着钱赏赐还有好处来的流浪的游牧部族。
只不过,中国素来喜欢妆点一下脸面,免得教坏了小朋友,所以就厚着脸皮,给类似这样的雇佣兵取了个名字叫义从。
以归义从命之意命名。
过去几十年,汉室也颇招徕了几十支类似的义从骑兵,人数从几百到上千,不一而足。
这些义从,到今天,基本上也都已经汉化了。
譬如现在的大鸿胪公孙昆邪的父亲,最开始也属于义从。
公孙昆邪本人的履历上也有义从这两个字。
但像陈须这样,一次招募两千义从,这多少有些破记录了。
这样的行为,让朝中有些人颇有些微词,但刘彻将这些非议的声音压了下去。
因为他清楚,即将到来的汉匈争霸,打的就是人力与国力。
而义从骑兵或者说雇佣兵,将在其中挥重要作用。
更何况,能花钱,就买到卖命的人,为什么不花钱?
一个汉军骑兵,单单是培养起来,就要三年以上的时间,而他上阵阵亡,可能连一秒钟都不需要。壹看书w ww·1kanshu
在历史上,卫青与霍去病,就曾经大量使用所谓的义从。
事实也证明,这些为了钱和好处来卖命的雇佣兵,打着打着,就会汉化。
就像高卢鸡的外籍军团一样。
虽然大家开始都只是为了钱跟好处或者户口本来的。
但不管是怎样的原因,军队和战场这个大熔炉,最终都会完成将对方同化的任务。
一个吃着中国食物,穿着中国衣服,用着中国语言,服从中**官指挥的雇佣兵,他的汉化度,是出你的想象的。
历史上,霍去病的军队里,甚至还有过大量的匈奴人甚至匈奴贵族!
但最终。他们在霍去病的感召下,都成了霍去病的脑残粉。
当然了,义从骑兵,永远只能是个辅助手段。任何汉军中,义从兵的数量,绝对不能过三分之一,这一点,刘彻非常清楚。
而真正让刘彻对陈须刮目相看的是。他招募这些胡人义从的手段。
陈须没有跟过去的汉军将领一样,将招募胡人义从局限在部族领和贵族身上。
他直接在崇化城里拉起了大旗,公开宣布,只要有来归义的胡人,不拘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来一个,就一套房子,三千钱安家费,外带三百亩土地以及一个奴隶。
顿时就是应者景从。不止濊人各部族中的勇士,从四面八方,崇山峻岭中哭着喊着去归义。
就是真番韩国,也有许多人前往投军。
更夸张的是,大兴安岭和小兴安岭里的鲜卑和乌恒人,也骑着马,跑去归义了。
短短时间,陈须的归义骑兵,就上升到了两千人,而且还在继续增加。
这让刘彻不得不感慨。陈须陈蟜兄弟在长安,确实是人渣败类社会垃圾。
但,这样的人渣败类和社会渣滓,一旦将他们熟练的技术和高的手段用到夷狄身上时。那他们就成了英雄豪杰,国家栋梁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陈须给这些归义的胡人,除了最开始的几十个人是千金买马骨,兑现了承诺外。
剩下去投奔的,全部是打个白条。
人家陈须可是说的很好听的。
“吾乃汉家外戚,堂邑候世子。当今皇后之兄,岂会唬弄尔等?放心好了,答应诸位的房子跟土地,以及奴婢都会有的,只是暂时有些紧张,过两年一定兑现!”
而进了崇化,穿上了军装,入了军队,在汉军营寨之中,义从们还想跑?呵呵……
陈须的无赖技术,简直已经是登峰造极了。
而被忽悠入伍的胡人,其实也没什么好的选择。
讲老实话,陈须的西部都尉的补给给养和军饷待遇,在汉军中也算很高的了。
普通的士卒,哪怕是辅兵,一月也有一百多钱的军饷,另外还有差不多数额的津贴和补助。
至于骑兵,每月可是能按时领到四百钱以上,除此之外,外出巡逻执行任务或者追剿盗匪,每次出动,按照惯例都是有赏钱的。
至于要是打仗,那就更是赏赐大大的。
这些,陈须都是不敢克扣的,因为汉军军饷,哪怕是安东都护府的军饷,全部都是由丞相府统一下拨,经御史尚书以及侍中联合监督点名放到士卒手中的。
所以,其实,给汉军卖命其实待遇是很不错的。
至于伙食,训练和作战的时候,都是吃肉的,就算平时,也是有荤腥。
比起他们以前在外面流浪或者在老家饿肚子,强的太多太多。
但这吃相,却确实够难看。
以至于很多人知道这个事情后,都在私底下腹诽陈须丢了外戚列侯的脸。
连胡人都骗,自己说出去的话,也能面不改色的吃回肚子里。
基本上,以后不太可能有什么贵族勋臣会愿意跟陈须深交。
但刘彻对陈须却很看好。
有这样的精神,未来起码是一个殖民地的总督!
此刻,听到陈须又有奏疏上报,刘彻下意识的就想起了上次请求给予招募义从骑兵,然后打着汉军的招牌,欺骗善良淳朴的胡人的前例。
“这货不会又开脑洞了吧?”刘彻接过那宦官捧着的厚厚一叠的白纸,然后看了起来。
只看了一几页,刘彻就瞪大了眼睛,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这是水楼吧……”刘彻吞了吞口水,看着自己上的那叠白纸。
白纸上,全部是画。
画的是一个又一个夸张的让人不敢相信的景象。
第一页白纸上,画着一条河流,河流潺潺流向下游。
这没什么,但关键的问题在于,河中有一条小船,拖着渔网在奋力前进,穿上,几个渔民打扮的男子,一条接一条的将那一条条在比例上,跟他们的身高差不多大小的鱼儿,抓到船舱之中。
画的两侧,还有两句打油诗,一看就知道是陈须的手笔——除了他,大抵没人能写出这么差劲的打油诗了。
“崇化河中捕鱼忙,一日获渔数千石……”刘彻低声念着这些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念出来的夸张诗句,脸上已经满是黑线了。
而下一张,就更夸张了。
这张画上,画的是一片农田的丰收景象。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足足有一人高,结出来的穗子大小有一个成人的胳膊那么长的恐怖粟苗。
照惯例,依旧有旁白:怀化之地沃土多,一亩产粟五十石!
刘彻伸了伸舌头。
毫无疑问,这是水楼!
汉室版本的水楼。
但陈须是疯了吗?
他难道以为,这样粗劣的手段,能哄骗自己?
不对!
刘彻摇摇头。
陈须虽然逗比,但不是傻瓜,他就算想骗自己,也不会这样的手段,更不会写些这样的打油诗。
除非他在找死!
刘彻继续翻看下一张。
假如前面两张,可能还是都市异能的话,那这一张就是异世大6了。
画上画的是一个农夫正在搬运东西的场景,但关键是这个东西是鸡蛋,一只足足有半人的大鸡蛋。
那个农夫画的惟妙惟肖,脸上露出的那个即幸福又苦恼的样子,让刘彻都差点信了……假如那个鸡蛋不是这么夸张的话。
再看下一张,这次变异的是公鸡了——画上画的是一只在拉着一大车半人高鸡蛋的公鸡。
公鸡都能拉车了?
那牛马呢?
是不是要飞天了?
看到这里,刘彻干脆直接翻到最后。
果然,最后那几张白纸上,出现了文字。
有着陈须风格的文字。
陈须在上面,详细的阐述了自己这样做的原因,并且恳求刘彻批准他实施这个计划。
刘彻看完,再翻到前面,再看这些夸张到浮夸的图文和打油诗时,刘彻也忍不住笑骂了一声:“混账,小小年纪,居然学会了山姆大叔的手段……”
假如陈须没有详细阐述他的动机,刘彻还想不到这一层。
但当陈须讲完他的动机后,刘彻就猛然想起了一则他曾经看到过的趣闻。
山姆大叔在历史上,也曾经玩过类似的手段。
反正左右就是骗哄忽悠,将大量人民,骗倒西部的州去给当地建设添砖加瓦。
其手法,跟陈须现在的那些宣传单差不多。
反正就是怎么夸张怎么来。
忽悠的无数米帝百姓还真以为西部是天堂,到了西部有吃穿,到了西部能财。
结果到了当地后,大家才现上当了,但为时已晚!
ps: 山姆大叔真的玩过水楼,有图有真相,鸡蛋有人那么高,玉米一个就要一辆推车,河里面一水的大鱼,庄稼地里的庄稼,夸张的吓死人……
与之相比,****还是太年轻了……
...
第七百四十三节 忽悠
刘彻将陈须的这些画与奏疏放下。
忽悠老百姓什么的,向来就是统治阶级最擅长的事情了。
虽然刘彻不喜欢用这些下作的手段去欺骗百姓。
但刘彻也不得不承认,陈须的办法,确实是最有效的能将百姓骗去怀化的手段。
虽然陈须的这些宣传单,夸张的都让刘彻以为,这是异世界了。
但实际上,正是这样的浮夸宣传和直观的描述,是最能鼓动人心的。
虽然百姓都不傻,不大可能会相信。
但总会有人在看到这些宣传单后,忍不住的去想:这是不是真的?
人这个生物,最大的优点和缺点都是好奇。
一旦好奇心产生,基本上总会有人忍不住想去看一看真相。
况且,人民这个群体,是聪明的,但个体却又是愚昧的。
所以,才会有那句话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任何统治者粉饰或者打扮出来的谎言,总是瞒不过人民大众的眼睛的。
然而,这个群体的个体,却是极容易被忽悠被鼓动的。
君不见,即使再过两千年,地球列国,也都是将愚民作为国策的吗?
只不过,大家都学聪明了,懂得将谎言和忽悠,包装在一大堆光鲜亮丽的各种炫酷外衣之下。
让百姓纷纷以为自己就是国家的主人。
然而,实际上……
嗯,大抵让百姓卖命和出钱的时候,他们勉强可以被称呼为‘主人’。
除此之外,东西方还不是一个鸟样?!
至于如今,很多人连包装都懒得包装一下。
直接就告诉百姓跟人民你们就该服从我们这些高贵的官员和贵族的领导。
陈须用这样的夸张手段去忽悠和欺骗百姓。压根就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撑死了,也就会被人议论议论。
但刘彻翻了翻这些宣传单,还是摇了摇头。
拿国家信誉当儿戏的人。最终国家信誉肯定会变成儿戏。
但刘彻又有些舍不得陈须这么棒的一点子。
怀化和朝鲜半岛这块新土地是如此的辽阔,哪怕是如今因为气候的缘故。当地能开发的土地和能支撑的人口,不似后世那么夸张。
但最起码,这个地方养活一千万人,不夸张吧?
但如今,当地算上军队、官员和屯垦的移民,以及因黄金涌入的人口撑死了也就七八十万汉人!
就这还要感谢梁王刘武。
他一个人就送了超过三十万的军队官吏和工匠以及移民过去。
整个地区的开发度,可能连千分之一都不到。
这辽阔的黑土地和广袤的平原之中,大片大片的土地。都是一片蛮荒。
这简直是犯罪!
哪怕是在这些地方,撒点豆子,一年都不知道要收多少!
要加快开发,人口就必不可少。
但如今,汉室的游侠地痞无赖们的潜力已经挖的差不多了。
想要继续向当地移民,唯有等怀化出现一波淘金致富的潮流,并且让他们回来炫富一波后,才可能继续迎来一个新的移民高峰。
这样,起码也是明年,甚至后年的事情了。
更重要的是。淘金浪潮带动的移民,只是过去淘金的,从事生产和建设的。估计会很少,而且,当他们淘金成功后,很可能会选择返回内陆,拿着淘金获得的财富过上富家翁的生活。
愿意留在当地的人口,可能不足三成。
而当地建设和垦荒,却需要大量人口,尤其是善于耕作的勤劳农民。
农民们只要到了当地,有了自己的房子土地和老婆孩子。就不会走。
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陈须的这个法子,反倒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要不。先试探一下……放点传说出去……”刘彻托着腮帮子想了起来。
这个事情就算要做,也不能用朝廷的名义,更不能用官方手段。
最多,让这些宣传单,因为某些不太清楚的原因,流到市井之中,然后,再让人煽风点火,造势。
“王道……”刘彻将自己的心腹宦官叫到身前,吩咐一句。
后者随即点点头离开。
然后,当天,一句歌谣莫名其妙的被长安的许多孩童传唱起来。
“怀化郡,上帝赐,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街头巷尾,都传出了这句朗朗上口,让人听了就很难忘记的歌谣。
而这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当地的真实情况。
关中,也不是没有在怀化任职的人,各大屯垦团跟护濊军衙门以及安东都护府的文吏官员,起码有一半是关中人。
这些人自然在过去也写了许多书信回乡,将当地的情况描述过一些。
什么山林里全是兔子、野鸡跟野猪、狍子之类的野物,还不怕人。
某些屯垦团里,也确实发生过,野鸡飞到营房里,然后成为盘中餐的事情。
但之前,这些都是在小范围内传播的趣闻。
如今,在这歌谣的带动下,关中对怀化的富饶,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
许多人都很诧异的向那些有亲戚兄弟在怀化当值的人询问真相,然后,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哎呀,这怀化真那么富饶吗?”有人挠着头在心里寻思着。
但关中人,向来自矜,尤其是关中的农民,如今日子基本都还过的去,所以,哪怕有了这样的议论和传说,农民们也就是将之当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是很正常的,若非走投无路,中国的农民,轻易不会离开自己的家乡,去未知的远方冒险。
因为他们承担不起冒险失败的后果。
他们需要对自己的父母长辈和妻子儿女负责。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一些图画也悄悄的流到了市面上。
这些夸张的图画,虽然画的非常让人心动,许多农民也多很心动。
纷纷在心里寻思着:那怀化的土地真那么肥沃?真能种出那么大的粟米?
但。终究也只是寻思而已。
在生活还算安定的今天,除了一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年轻人外。有家有口的人,是根本不会选择离开家乡,前往未知的远方冒险的。
更何况,关中人的户口可是很值钱的。
万一出去了以后,就被官府黑了自己的关中人身份,那跟谁哭去?
但在另外一个方面,因为关中的生活确实太无聊了,人民群众除了劳作之外。总要找个打发时间的谈资。
这样,这些有关怀化的传说和图画,就慢慢的在整个关中被人议论。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传说与谈资,越过函谷和武关,向着关东和蜀郡传播。
在关东,情况就又不一样了。
哪怕是三河地区(河内、河东、河南)这样的富庶之地,天下膏腴,也存在着许多无地的佃户。
就更不用说。更远的广大大河以南,长江两岸的地区了。
先前,黄金风潮吹来。只是带走了当地的英雄豪杰和满脑子一夜暴富的各类有活力的社会人士。
当地的农民阶级和佃户群体,受影响很小。
毕竟,黄金虽然好,但也不能当饭吃。
大家都是苦哈哈,连路费都可能不够,就算想去发财,估计还没走到就要饿死了。
如今,从关中传来的传说和各种各样的图画,却让这些人再也按耐不住了。
尤其是那些无地的佃户和贫民们。
他们在家乡。生活无比艰辛。
一年到头,勤勤恳恳的耕作。好不容易打出点粮食,得了个丰收。可结果最后一算账,扣除田税口赋和给地主的田租,自己居然还倒欠地主老爷好几百钱甚至几千钱。
而官府的徭役,却是四年一次,眼看就又要轮到自己了。
明年若是去服役,少不得一年全泡汤,可要不去,那就要交践更钱。
可自己去哪里找那么多钱的交践更钱啊!
若在以往,他们唯一的选择,大抵只能是卖儿卖女卖老婆最好卖自己了。
但,现在他们多了一个选择怀化!
朝廷招募移民的命令,就贴在亭里的露布下,亭长、里正还有游缴都三番五次的宣讲过朝廷的政策了。
报名前往怀化屯垦的,需要加入某屯垦团,跟随众人一起劳作三年到五年,期间,朝廷提供食宿和用度以及工具种子。
期限满之后,根据表现和劳作的成绩,按户授予土地一百亩到三百亩不等。
在以前,有很多过的比自己还差的邻居,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于是报名,在去年在朝廷的组织下,前去怀化屯垦。
村中的地主跟有学问的长者们,以前总是看着那些报名跟着官员去当地屯垦的百姓,叹息着说:“想那怀化自古荒服之地,贫瘠寒冷,这些子弟怕是要再也回不来了……”
地主士绅和长者们读的书多,见识也广。
因此,当时很多其他勉勉强强还能活下去的佃户,在闻言后纷纷偃旗息鼓。
是呢!
那么远的地方,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当年秦始皇在河套屯垦,又移民开发三越,征发民众数以百万计,最终能活着回到故乡的却是很少很少。
很多人都死在了异域他乡,尸骨不能回到故乡。
在有前例佐证的情况下,很多人都果断怂了。
继续留在家乡,给地主士绅耕作,给朝廷纳税服役。
但如今,一个个有关怀化富庶无比的传说,接踵而来。
而且,有图有真相!
“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朗朗上口而又脍炙人口的歌谣,很快就勾起了无数人的憧憬。
大家流着口水在心里幻想着,那个富庶的热土。
许多人摸着扁扁的肚皮,想象着自己大口大口的吃着美味的野鸡,啃着肥美的狍子今天晚上,自己只喝了半碗麦粥,没办法,家里有好几个孩子,都在长身体,要养活他们,殊为不易啊!
要不要冒这个险,赌一把呢?
有人犹豫不决,而有人则决心已定。
尤其是那些家中的次子,还没有成家的青年们。
一年到头,都在半饱半饿,甚至有时候,一天到晚,只能喝点稀粥,吃点豆子充饥。
这样的日子,他们是不想过了。
尤其是在看到了那些已经皱巴巴的白纸上的图画之后,他们更是心痒难耐。
他们不由自主的将自己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以及希望,都倾注到了那个传说中富饶无比的肥沃热土,并将之看做了自己的理想国和天堂。
自古以来,老百姓都是很好忽悠的。
哪怕再夸张,再离奇的谎言,在这些生活困苦,整日劳累,几乎没有明天与未来的人眼中,都是可信的。
不然,历史上也不会那么多人在一两句口号的煽动下,在那些不切实际的宗教谎言忽悠下揭竿而起。
在这些对未来已经不抱希望的人眼里,任何美丽的理想国和传说,都值得一信。
因为除此之外,他们已经没有精神寄托了。
“反正朝廷会负责我一路上的吃住,到了地方,据说还会安排住处……”这些人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假如是朝廷负担路上的全部开销和到了地方后的食宿的话,那么,就不需要为路费发愁了。
而这个问题的被解决,则进一步消除了百姓对远方未知世界的恐惧。
“只是,起初几年,要给朝廷耕作,所得基本全部要上交……”
但这又有什么问题呢?
他们在家乡,本来就没有什么积蓄。
甚至每年还要倒欠地主的债务呢!
现在去了怀化,开始几年给朝廷耕作,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于是,唯一的问题就变成了:我欠的那些债务怎么办?
汉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不管是谁,都休想赖账!
这个时候,朝廷宣布,屯垦移民所欠债务,可由官府具保,延后三年偿还。
这个政策,顿时就冲垮了这些人的最后一丝担忧。
在未来数年,无数关东的佃户和贫民,纷纷报名,前往怀化。
以至于,很多地方的地主士绅手足无措,在慌乱过后,不得不急忙提高自己的佃户的待遇,减免债务、田租甚至有些人一下子就从铁公鸡变成了慷慨的‘大善人’,逢年过节,还会发给佃户衣物、酒肉,以此来稳住这些自己的长期饭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刘彻还不清楚,他做的这个试探带来的影响。
对现在的刘彻来说,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无疑是南越王赵佗的入朝。
要借助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南越从一个********的割据政权,变成一个在法律和外交军事上受长安控制的地方势力。
最好将之慢慢变成一个类似过去长沙国那样的异姓诸侯国。
而怎么实现这个目标,无疑,是对刘彻政治手腕和决断能力的一个考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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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四节 赵佗入朝(1)
元德三年夏五月二十七。
南越王赵佗的朝觐队伍终于越过函谷关,进入了关中的地界。
“一别经年,物是人非……”赵佗坐在宽大的马车之中,望着外面的山峦与人群,在心中感慨着。
这是他阔别了七十年后,第一次回到这个熟悉的故国家园。
虽然他是真定人,但十六岁后,就到了咸阳,为始皇帝侍从骑郎。
关中于他而言,算的上是第二故乡了。
对于此地,他的感情非常深厚。
可惜……
车帘之外的景象,已经跟记忆中的关中完全不同了。
“也是,项羽入关,大造杀戒,关中残破,百姓离散……”赵佗在心里轻声叹息了一声。
项羽当年在关中造成的杀戮,哪怕是他远在南越,也是有所耳闻。
富丽堂皇的阿房宫被一把大火焚毁,旧时的秦都咸阳,更是被烧成一片白地,不知道多少老秦人死于乱兵的刀下。
以至于,后来高帝刘邦迁都关中,只能被迫先在铄阳理政,数年后才迁入此时的长安未央宫和长乐宫。
至于长安城的建立,那就更是要往后推,直到惠帝六年左右,长安城才算落成。
在那之前,长安,只是一个乡邑,而非一个都市。
因而,经历如此重大的历史转变,整个关中的城市与乡邑,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故秦时的经济政治中心,现在,可能只是一片田园与农庄,而曾经的田园、山陵,此刻却已成了丰邑大都。
恐怕,此刻关中,唯一没变的,大抵只有那永远奔流不息的渭水与灞水了。
正感慨着故国变化,赵佗的眼睛。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事物。
一条木制的轨道,在直道的一侧,延绵向前。
这种轨道,赵佗再熟悉不过了。
当年为了灭楚。大秦就铺设了数百里这样的轨道,来为大军输送给养。
后来征服百越,数十万大军的给养和军械补充,通过一条条这样的轨道,源源不断的输送到灵渠边上。然后通过运河转输岭南。
他在南越独立割据后,也曾经想过修建一条类似的轨道,来加强对百越的控制。
但,尝试过后,赵佗很悲哀的发现。
想要建设和铺设一条这样的轨道,需要一个大一统的中央帝国来为它提供基本的物质保障,需要一个拥有无数能干巧匠,并且能随时动员大量资源的少府,更需要一个扎根于商君思想之下,如同蜘蛛一般。能随时控制和监察地方乡亭情况的文官系统。
简单的来说,想修建完成一条这样的轨道。
它需要将秦帝国复活。
让耕战思想和军功勋爵名田宅制度作为国家的政策基石。
然后,在这个前提下,还得保证,这个政府拥有足够多的能动用的人力物力与资源。
并且,统治者本身还得有极为坚定的意志和信念来推动轨道工程的建设。
没有满足这些条件,这样的轨道是不可能修建完成的。
哪怕勉强修建完成,也只是面子上好看而已。
随便一个环节出了漏子,这条轨道,就要废弃。
旁的不说。国家掌控能力不够,律法的震慑力不足的话,这些木制轨道,就很可能成为百姓们破坏的目标——比起去山林砍柴。轨道上的木轨显然更容易获取。
“只是,汉在关中修建这样一条轨道,用意何在?”赵佗不免陷入了沉思。
大秦修建轨道,只是为了征服世界。
所以,大秦帝国从来没有在关中铺设过轨道。
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关中也没有什么物资需要这样的轨道来运输。
但赵佗却很惊讶的发现。这条汉朝修的轨道,非但没有闲置,反而非常繁忙。
仅仅在半个时辰中,赵佗就看到了十几辆拉着满满一车物资的马车,沿着轨道,直趋函谷。
“这是怎么回事?”赵佗叫来自己的心腹宦官问道。
那宦官立刻就去询问护送使团前往长安的汉朝官员,没多久,他就回来禀报道:“陛……大王……,奴婢问过汉朝的官吏了,据说,这事物换作马车轨道,乃汉天子下令修建,目前汉朝共有两条,一条自长安通向萧关,另一条就是这条了,连接函谷与长安……”
“恩,萧关那边确实需要一条轨道……”赵佗闻言点点头。
如今不比秦时,大秦狂霸酷拽叼,打遍东南西北无敌手。
汉室立鼎以来,就一直受到北方匈奴的威胁。
数十年来,两国光是平城那个等级的大规模会战,就已经进行了三次之多。
每次光是军队动员,就是几十万。
因此,修建一条这样的轨道,关中驻军就可以立刻从长安部署到萧关,物资更可以立刻支援前线大军。
这样一条轨道,胜过十万大军!
但函谷-长安的轨道,却有什么好修的?
赵佗记得很清楚,关中素来就是自给自足,甚至有余力接济关东的天府之国。
在郑国渠的助力下,关中岁岁丰收,从未有过要想关东调粮的先例。
而如今关东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国家不可能需要一条这样的轨道来运输军队和物资。
但这条轨道看上去,却是很繁忙。
那么问题来了,刘氏修建这样一条轨道,把那么多物资,运去函谷做什么?
“去问问看,这条轨道的物资,都是要运去哪里的?”赵佗问道。
没多久,那宦官又回来禀报道:“大王,奴婢已经问明白了,据说此条轨道乃关东大贾师氏出钱所修,中国天子为褒扬师氏,特别下诏,准许师氏,以此轨道谋利,方才大王所见的那些马车。皆是师氏名下的运输车队,乃是运输货物与商品,转输关东或者自关东运输货物入关的……”
“师家啊……”赵佗点点头,雒阳师氏的富裕。他也早已有所耳闻了,旧年,师家的名下的商队和船队就不止来到过南越。
以师家数千万的身家,修建这样一条轨道,确实是有那个财力的。
但随即他愕然的看着那个宦官。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你是说,中国天子,准许一个商贾使用轨道来运输物资?”
自秦以来,商贾的地位,就是无限低!
当年,始皇帝甚至勒石宣告天下:上农除末。
这末就是商贾、游侠、地痞无赖。
秦长城和阿房宫还有始皇帝的帝陵,全部都是这些人的尸骨铺成的。
以赵佗所知,刘氏虽然不似秦代,但对商贾,却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什么时候。被视为末业的贾人也能使用轨道这样的军国重器了?
更别说还拿来谋利?
虽然久处南疆,赵佗对商贾的看法早已发生了改变。
在南越,来自中国的商队,甚至就是南越王国发展和生存的必需品。
没有这些商人带着中国先进的工具和器物来到,南越王国,很可能没有足够的能力,掌握全局,国王的命令,甚至连番禹城也出不了。
但有了这些商贾后,就不一样了。
靠着来自中国的铁器和各种先进工具。南越军队,吊打百越各族的不服势力,将郡县治延伸到交趾等地。
赵佗因此也极为重要与中国的贸易和交流。
吕后时期,因为长沙王国关闭边境贸易。禁止一切铁器和物资流入南越,赵佗因此动员全国,跟长沙吴家做过一场。
最终引得吕后下令派遣大将周灶率领中国精锐支援长沙。
错非五岭天险和南方的酷暑气候,让中国大兵纷纷病倒,恐怕,南越王国当年就要被周灶统帅的汉军精锐灭亡了。
正是经过了这场贸易战争后。赵佗终于彻底改变对商贾的认识。
随后数十年,他一边大力与中国贸易,一边积极打造自己的贸易船队。
番禹城中,每年都有各种各样的来自远方异域的夷狄商人聚集。
甚至,很多人所来的国度,赵佗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些商人,带来了各种珍奇特产以及大量财富。
南越王国中,仅仅是商税,现在就已经不比田税少了。
而如今,在这关中,刘家的老巢,本该是对商人最为歧视的地方,却有商贾能使用轨道这样的军国重器。
这让赵佗不免有些难以想象。
但考虑到做出这个决定的人。
赵佗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在心里想道:“这世上难道果真有生而知之,受命于天之圣人?”
当年,赵佗曾经给始皇帝做过骑郎,还曾一度贴身侍从。
以他所知,始皇帝也非是生而知之,无所不能的英主。
始皇帝能有那么强大的伟业,靠的只是一个字:勤,而已。
始皇帝每天睡眠不足三个时辰,通常平明之时,就已经在批阅来自天下的奏疏。
他平均每天看的奏疏,加起来,足足有十石之重,堆起来,就像个小山一样。
这还只是平时的工作量。
若遇上大军出征或者灭国之战,那工作起来,三天三夜也不睡觉,是常有的事情。
而汉朝如今的天子,以赵佗所知,远没有始皇帝那样勤政。
甚至可以说拍马也赶不上。
他的孙子赵胡就曾经与他说过,当今天子,是个喜欢与人闲聊的主,平常也不一定在处理政事,反倒是喜欢到处乱逛。
遇上有意思的人或者事情,就会聊个半天,平常若是没有大事或者急事,政务奏疏都是交给丞相和尚书台去处理。
他只会听个结果。
毫无疑问,这样的天子,是不可能有跟始皇帝那样,靠着不间断的处理奏疏,获得无数信息和情报,然后通过敏锐的嗅觉和判断,知晓天下大事。
那他是如何做出这样的决定,或者说如何看出商贾在经济上的潜力的?
看着那条轨道,赵佗也不得不感慨:“好手段啊,国家不出分毫。而得一条轨道,虽准许商贾使用,但,想必这轨道维护和修护的事情。也应该是那位师氏负担了……”
“这还不止……”赵佗马上就又想到了:“若此轨道费用全由师氏而出,岂非意味着,工人与匠人的薪水也是由师氏支付的?”
“不拔一毛而利天下……”
赵佗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已经快跟不上如今的中国天子的思路了。
他活了九十几年,见过了无数奇奇怪怪的人。也遇到过无数有意思的家伙。
但能把商贾的财力和力量,这样使用的人,赵佗还是第一次遇见。
再想到,他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在江都,他见到了汉朝的官吏和工人,在海边开辟了许多类似田地的工场,然后引入海水,通过日晒,卤制得盐。
在长江两岸,他看到了。大量的游侠和‘英雄好汉’成群结队,前往北方的辽东,据说要去淘金。
这些好汉们,络绎不绝,以至于在某些地方,堵塞住了当地的交通。
这让赵佗看了目瞪口呆,久久不能释怀——始皇帝的时候,为了凑够移民南越的百姓数量,甚至是使用了军队强行抓捕百姓凑数。
后来因为,驻军都是光棍。为了稳定人心,更是到处抓没有成亲的大龄女子,结果搞得天下人心怨怼,埋下了陈胜吴广起义的火种。
可现在。一个黄金的流言,就让天下的游侠和‘英雄好汉’们自动自觉的自带干粮,前往远比当初的百越地区还要可怕的北方苦寒之地拓荒。
而在雒阳,赵佗则得到了更多的消息和情报。
譬如这个年轻的汉朝天子,在关中实施了严格的粮食保护政策,将关中的粮食价格常年固定在了五十钱一石。
又推出了各种各样的神奇工具。
水车、曲辕犁乃至于磨坊。据说在三秦大地遍地开花。
故秦之时,鼎盛一时的墨家,也被请回长安,重新复苏。
在脑海中,将这些情报与信息汇总到一起,赵佗忽然之间,有了一种明悟:“这位天子,怕是野心比始皇帝还要大!”
若没有一个比始皇帝还要大的雄心壮志,这位天子需要做这么多事情吗?
照着他的父祖的道路,继续前行,就足以保证永享太平了。
唯有他胸膛之中,有着一个比始皇帝还要大的雄心壮志,他才会如此励精图治,为了发展国力和提振国力,无所不用其极。
墨家的复活,轨道的复活,还有那一桩桩一件件他亲眼所目睹的事情。
无不在向他证明一个事情——汉朝天子的心,如同始皇帝一般,绝不仅仅只限于九州之内。
他想要的恐怕是八荒**……
“看来,寡人这次上长安朝觐,还真是来对了!”赵佗在心中感慨着。
他很明白,倘若他当初选择不来。
呵呵……
一个有着比始皇帝还要大的雄心壮志的中国之主,岂会看着他在南越称王称霸?
数十万大军越过五岭,恐怕是旦夕之间的事情!
不要谈什么五岭天险,也别说什么南方酷暑。
当年,始皇帝为了征服百越,发动数十万大军。
那个时候,五岭之间,连路都没有一条,海洋河(湘江)与大溶江(漓江)更是完全不相关的两条大河。
始皇帝决心已下,这些困难,顿时就都不是困难了。
没有路?
秦军凿开大山,填平沼泽,自然就有路了!
没有河道?
那就自己凿一条!
从始皇帝二十八年开凿,到三十三年,灵渠就竣工,大量秦军,由此轻而易举的深入南海和百越之地。
错非后来秦帝国崩溃,赵佗觉得,现在,可能灵渠已经将百越之地的江河都连接到了一起,甚至深入交趾。
在这样的意志和执行力面前,哪怕是南越举国反抗,也不过螳臂当车,充其量,能给中国大兵造成一点点麻烦,然后,就要被碾碎!
此时此刻,赵佗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那位素未谋面的汉朝天子。
他有种直觉——
“恐怕,寡人能再次看到始皇帝的影子……”
想到这里,赵佗就忍不住的心潮澎湃起来。
无论天下人怎么评判始皇帝,在赵佗心中,那都始终一座永远只能仰视的高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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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五节 赵佗入朝(2)
长安,灞桥。
刘彻的天子仪仗驻节于此。
“陛下,南越王的车驾,已过渭桥……”
在前方探寻情况的御史回来禀报。
刘彻点点头,走下撵车,梁王刘武与江都王刘阏紧随刘彻身后。
这两人都是前几天抵达长安,来给薄太后祝寿的诸王之一。
“江都王……”刘彻一边走,一边对刘阏道:“朕打算为你迎娶一位王后……”
“南越王赵佗的王世孙赵胡有个同产姊妹,年方二八,与江都王年纪相仿,朕认为,堪为佳配……”
所谓长兄如父,这婚姻大事,刘彻当然要做主了。
给刘阏迎娶一位南越王族的公主,这也算是给未来下的一步棋了。
将来,或许可以让刘阏的子孙,以此入主南越,完成吞并的最后一步。
至于赵氏……
大把的地方可以安置……
什么中南半岛啊,泰国啊,柬埔寨什么的
南下干部第一人的家族,就应当继续发扬艰苦奋斗的开拓精神!
哪怕他们继续去这些地方割据,也无所谓了。
肉烂在锅里,也总是自己的。
就像后世欧米的白人们,灯塔国就是脱胎于牛牛,虽然是两个国家,但却是一个世界的。
而且,中国,有着一个白人没有的优势。
那就是无论怎么样,无论分开多久,分隔多远。
诸夏民族,总是情不自禁,身不由主的统一起来。
三国演义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但诸夏民族每次分裂,统一之后,疆域都会扩张一大块。
自夏商周以来,无不如此!
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就是周室崩溃后。再次统一的秦帝国的疆域,比起周室的地盘,就大了不止一倍。
而秦崩溃后,再次一统天下的汉室。在历史上的地盘,又比秦大了一圈。
这是诸夏民族与生俱来的天性。
所以,刘彻心里面,一点都不担心,大封天下。会有什么麻烦。
前不久的加恩令,只是刘彻的一个试探。
未来,当殖民地变多后,刘彻马上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大量贵族和勋臣分封过去。
就如周室大封诸侯一般。
总之,刘彻的对外扩张政策,就是后、宫兴国,大棒济世。
只要诸夏的男人,能把敌人的女人全睡了。
那就必然没有********与分歧了。
“诺!”刘阏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他其实更想娶一位中国女子为后,最好是齐鲁的淑女或者燕赵的美人。
但。这个事情上面,他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的。
倒是梁王刘武,有些是不太情愿跟着刘彻来这里等赵佗。
其实讲道理的话,刘武更喜欢把南越给平灭了。
这样,他的儿子们,就可能又能捞一个国君的位置来坐坐了。
没有错,前不久,刘武也在围攻南越的事情里面插了一脚。
刘武这个人虽然喜欢奢侈浪费,用起钱来也是挥霍无度。
但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一个痴情种子。
这从他的子嗣数量就能看出来。
他到目前为止。一共有四个儿子。
全部都是与王后所出。
他与他的王后,感情深厚,甚至可以用如胶似膝来形容。
一个很简单的例子,他的王陵之中。现在就专门设计一条通道,直接通向王后陵寝的寝宫。
这样,当他百年之后,他还依然能与王后在九泉之下相会。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不惜血本,在地下的通道中设计了种种浪漫的场景。
爱屋及乌之下。刘武对宝贝儿子们的未来,也是很上心的。
在长子确定继承自己王国王位,此次确定为未来朝鲜国王后,剩下两个儿子,他当然也要安置好了。
因此他盯上了南越。
可惜啊……
赵佗这只老狐狸,反应真快,马上就做出了决断,让他的美梦落空。
自然,刘武对赵佗没有什么好感。
他甚至巴不得赵佗死在中国,然后让南越起疑心,然后反叛。
可惜,那个老不死的,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能一路从南方来到长安。
这让刘武的算盘落空。
刘彻转头看了看刘武。
事到如今,刘彻差不多已经查清楚了,究竟是哪些人在上跳下窜了。
这刘武的算盘,自然也逃不过刘彻的双眼。
更何况,刘武压根就没打算瞒他。
东宫方面几次就暗示过了——梁王次子为朝鲜王,其余两子,皇帝会怎样安置呢?梁王可是有功社稷的啊,皇帝不能寒了功臣之心。
“王叔……”刘彻笑着道:“为何如此闷闷不乐?朕就说个好消息,让王叔高兴高兴吧……”
“东海故地,长期以来无主,朕打算未来,使王叔一子永镇,不知王叔听了这个消息,是否能高兴一些呢?”
刘武闻言,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陛下厚爱,臣委实不知该如何报答!”
刘彻微微一笑。
其实,他看上的依然还是梁王的钱包或者说东宫的钱包!
东宫太皇太后的私房钱,那可是一笔不比刘彻的小金库少的财产!
在曾经的历史上,那笔巨额财产,最终被分成了三份。
一份跟着老太太去了霸陵,一份留给了馆陶,然后被馆陶拿来养小白脸,另外一份则落到了刘武手中。
以至于刘武的财富,堪称天下诸侯王之冠。
历史上,刘武的皇帝梦落空后,他就把那些财富,拿去挥霍了。
单单是一个梁园,前后花费就是数十万万之多!
更别提刘武的陵墓的奢华程度了!
尼玛,坟墓里都要修个冲水马桶……
至于价值千金,美轮美奂的艺术品和奢侈品,那就不要太多了!
后世哪怕是中东的狗大户,在刘武面前也要跪下来喊爸爸。
然而,所有的这一切,无论是丰富的让人咋舌的陪葬品还是堪比上林苑一般的梁园,最终都消弭于无形。
梁园被风吹雨打,在后世连遗迹都找不到了。
至于那些陪葬品,基本都便宜了摸金校尉。
与其如此,倒不如想办法,从刘武这边顺出来,去建设国家。
譬如现在的朝鲜就很好嘛。
刘武为了支援宝贝儿子的朝鲜王国基础建设,梁园工程都停了,工匠和资源,全部投入到了朝鲜的建设中。
这多好?
再把东海丢给他,想必,有了刘武的财富与资源,东海的基础建设,未来也不会比江都差多少。
毕竟,江浙一带,开发起来,总比朝鲜要容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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