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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全文阅读

作者:要离刺荆轲     我要做皇帝txt下载     我要做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节 为政绩论(2)

    伍被说的事情,许九能够理解。.%M

    特别是当他得知,安东居然在田税上所得寥寥无几后,他不得不去思考怎么弄钱。

    钱这个东西,没有人能离得开。

    尤其是对于他这个新上任的都护府都督而言,怎么想办法弄一大笔钱,在他得知自己将出任安东都护府都督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想了。

    因为他需要钱来刷政绩。

    修道路要钱,凿渠道要钱,就连安顿百姓,组织开荒也需要钱。

    更不提,新官上任,必须要给下面的人福利。

    南阳郡郡守张汤,为什么在南阳能立得住?

    拳打土豪,脚踢官僚,几乎将南阳经营成了法家的大本营和老巢?

    除了他背后站着天子,拥有对全郡上下生杀予夺大权之外,最重要的是——他能给下面的人各种各样的福利。

    今天的南阳官员,生病享受官府医疗;休沐之时,享受国家公款休假疗养,甚至每年可以申请一次长达一个月的探亲假!

    甚至就连子女的教育问题,郡守衙门也全包了。

    所有官吏的子女,全部可以免费入读由郡守衙门开设的私塾,接受教育。

    且所有私塾,都是由法家学者出任蒙师。

    官员子女,只要表现的稍微好一些,就可能被推荐,入读法家的各大学苑。

    正是因为有着这么多福利和优待,南阳官员,才能忍受张汤的种种高压政策和严苛的政绩指标。

    不然,没有好处,没有优待,谁会给张汤卖命?

    而张汤能这么多福利,靠的就是南阳的财税收入冠绝天下。

    过去五年,南阳郡的财税收入不断飙升。

    去年,南阳郡报告朝廷,仅仅是盐铁一项,其岁入就高达两万万!

    张汤的经历,用铁一般的事实,告诉了天下官员——想升官,想财,没有钱,你就不要做那个升官的梦了!

    天下无数人纷纷学习南阳模式。

    河东郡郡守袁恢是第一个跟进的,袁恢在担任河东郡郡守时,大力展河内郡的泥炭和冶铁。

    甚至以郡守之尊,亲自下场,多次鼓励和提倡‘贤大夫及良绅,作泥炭之业’。

    果然大获成功,河东郡从元德四年开始,泥炭开采与冶铁业大暴。

    河东上下,都吃的满嘴流油。

    袁恢连续三年,考绩为殿,几乎预定了下一界的河南郡郡守,甚至可能被调入长安,出任某部主官。

    虽然,许九隐约听说了,河东郡被袁恢这么搞,财税是提上来了。

    但是,每年都有上千民众,葬身于矿洞之内。

    数千个家庭,因此妻离子散。

    但谁在乎呢?

    河东郡起来了,上上下下的官吏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政绩与嘉奖。

    就连列侯们,也因为封国之中的泥炭资源与冶铁业而财。

    几个泥腿子的叫唤和非议,自然被淹没在了一片歌功颂德的逢迎之声中。

    就连最保守的儒家,也不得不给袁恢的政绩点赞,都说他是‘治世之能臣’。

    与之相反,故尚书令丞颜异,外放会稽郡郡守。

    上任之后,这位儒家的大才,面对会稽郡上下的复杂问题。

    他既不愿意挥起屠刀,斩断一切问题,也不敢大刀阔斧的进行革新,寻找财源。

    但长安方面,却又催压很急。

    丞相和御史大夫衙门,甚至直接给会稽郡定了任务指标,规定一年要毁尽多少座淫祀,抓多少神棍巫婆,栽种多少株夹竹桃,清理多少亩水田。

    颜异没办法,只能将压力往下面传递。

    但问题是,会稽郡的财税收入少的可怜。

    没有钱,他别说收买官员给他买命了,就连基本的栽种夹竹桃的命令,都难以推行。

    毕竟,你连好处都不给下面的人,就想让下面的人去冒着生命危险,去做种种事情,这可能吗?

    许九离京前,已经听到风声,颜异很可能会被调离会稽了。

    接任他的,将是一位法家的后起之秀或者干脆是一位雷厉风行的将军。

    颜异的未来,本是光辉的。

    但如今,却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就连儒家,也不敢再吹颜异的贤明和道德了。

    公羊派甚至直接开始给公孙弘造势和宣传了。

    袁恢与颜异,两者最初的地位相差巨大,一个不过是出生于河南的士绅子弟,袁恢的祖父,不过官至雒阳尉而已。

    而颜异,则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世家之子。

    他的祖先,是孔子七十二门徒之中数一数二的大贤颜回。

    他自幼饱读诗书,年纪稍长,就在齐鲁一带颇有名声,不过十八岁就已经成为了储君的左膀右臂。

    二十岁出任尚书令丞,二十二岁成为郡守。

    但,在今天,袁恢却依靠政绩,逆袭上位,而颜异则可能遭遇他人生最大的挫折。

    许九样的结局,自然不免唏嘘。

    而唏嘘之余,则是无比警示。

    在这个政绩为王的年代,他必须刷政绩。

    不管用什么办法!

    哪怕是如同袁恢那样,政绩带血,也得刷!

    而要刷政绩,就得有钱。

    很多很多钱!

    没有钱,就不可能大兴土木,没有钱,就更不可能给下面的人福利,让他们跟着自己走,没有钱,他甚至可能令不出都护府衙署。

    但怎么搞钱呢?

    许九就不得而知了。

    他在出任都护府都督之前,从未有过基层的履历。

    他甚至不知道,都护府的整个体系时如何运转的!

    他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伍被,希望伍被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

    伍被此来,本就是来给许九送政绩的。

    自己人嘛,不给他铺好路,那杂家还怎么继续在这安东独霸?

    要知道,从去年开始,法家儒家甚至是墨家,都开始了打算在安东找个山头,树块招牌了。

    法家巨头张恢和楚诗派的巨头申公,甚至都有意派遣自己门下最得意的学生来安东经营。

    伍被笑着道:“兄长可以去找安东各地的列侯子侄谈一谈这种植园的税赋嘛……”

    今日安东,除了捕鲸和捕鱼业以及淘金业外,最大的产业,莫过于列侯封君们的种植园产业了。

    这些列侯子弟,手里有着大量土地,种植了大批大批的棉花大豆。

    尤其是安东出产的大豆,因为质量高,出油率高,广受好评。

    榨油剩下的豆渣,甚至可以被用来作为饲料。

    连战马都可以食用这种优质饲料。

    但在过去,他们基本上没有向都护府缴税。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许九也考虑过向这些人征税。

    可是……

    “贤弟以为,他们会同意吗?”许九无奈的叹道:“他们是不可能同意此事的……”

    想要列侯老爷们从自己兜里掏钱出来?

    这难度可比当年天子加征商税还要困难!

    别说是他许九了,便是前任都督薄世,估计也不可能让这些人同意缴税。

    许九甚至觉得,只要他敢提议,列侯子弟们就敢拆了他的都护府衙门!

    开玩笑!

    汉室列侯们,都是群铁公鸡!

    特别是旧列侯们!

    他们连献给宗庙的酌金,都要想方设法的掺杂质,缺斤短两。

    地方封国的田税,也是极尽一切手段截留。

    要钱不要命的人,更是一抓一大把。

    当初,河阳侯怎么死的?

    就为了赖掉别人十万钱而已!

    许九敢打赌,他只要敢把主意打到列侯们的加恩封国以及种植园上面,保证他们会跳起来,将自己拍死!

    伍被却是神秘的一笑,道:“列侯子侄们当然不会同意……”

    这是一定的。

    列侯贵族们,宁愿把钱拿去购置猛犬,蓄养苍鹰,甚至买女人,也不会把钱平白无故的给官府。

    原因很简单,只要被官府收一次税,以后就成为惯例了。

    他们年年都要交,每年都会被割羊毛。

    更麻烦的是——人人都知道,官府是会得寸进尺的。

    今年能收一千万,明年肯定会想收两千万三千万!

    主爵都尉不就是这样的吗?

    元德五年,主爵都尉在长安收了一千多万的商税,然后就上瘾了。

    去年,一口气就收了三千万……

    今年,公孙弘已经放出话来,全年主爵都尉衙门要收一万万商税和车船税,其中关中地区不会少于五千万……

    是以,几乎不需要用脑袋思考,列侯们必然会抵制安东地方的征税,甚至会想方设法的阻挠和破坏,为此他们甚至可能直接将官司打去长安,在许九脑袋上按上无数个罪名。

    即使长安最终支持许九,他们也可以用尽手段的拖延和转移。

    但,伍被知道,在安东有时候,征税并不一定需要针对特定人群。

    他笑着告诉许九:“兄长可以从派遣工身上着手……”

    “安东境内有派遣工推荐工数十万,每人加征一算,便是数千万的资财……”

    数年以来,安东各地的展,都有赖于廉价耐用勤劳的夷狄各族人民。

    特别是能吃苦耐劳,还不怕寒冷的鲜卑乌恒匈奴扶余之族。

    一个派遣工在崇化和顺德的售价不过五千钱。

    他们可以为主人辛勤劳作五年,然后再为官府劳作数年,直到他们被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只有少数幸运儿,可以获得归化,得到汉家户口本。

    剩下的人,都会在漫长的劳作之中,筋疲力尽,走向死亡。

    而过去,因为采用的是派遣模式,所以这些人连算赋都没有交过。

    都护府衙门,只能在其身上,收点辛苦钱和跑腿钱。

    如今,只需要按人头征收正常的算赋,一个人一年一百二十钱,数十万人就是数千万。

    此外还可以加征其他杂税。

    譬如管理啊监督啊培训啊,都可以收钱。

    各地的种植园主,敢不交这些钱?

    那就废黜他们雇佣派遣工的资格!

    许九一听,自然马上就明白了伍被的意思。

    这确实是一条财路!

    但问题是,一年数千万,其实不过杯水车薪。

    特别是,他许九想要干一番大事的情况下,这数千万钱,恐怕只够他拿来收买官吏,给下面的人福利。

    至于修路和水利这种吞金怪兽,想都不要想了!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许九点点头,对伍被道:“贤弟所言,真是让吾茅塞顿开……只是,这算赋之税,恐怕能落到都护府手里的,不过三成……”

    汉室的税赋制度,素来是分开的。

    税是给国家维系政权运作的,而赋则直接进入少府内库,由天子支配。

    用于军费帝陵宫廷以及作为国家建设资金。

    算赋,一般都是直接由少府拿走的,能够给地方留下三成,已经非常良心了。

    “兄长可以先向陛下请求,未来三年,都护府的算赋收入划归都护府支配……”伍被却是早已经有所准备,他笑着说道:“三年算赋,至少一万万……有了这笔钱,兄长就可以修建一条自新化直抵仁川港的轨道马车线路……”

    “然后再以这条线路,向商家征税……”

    安东都护府过去数年的收入大头,除了捕鲸业和捕鱼业的税赋外,就是各种‘养路税’了。

    商人们想要进入安东,就得交税。

    按照车辆大小和货物数量征税。

    一年下来,多的时候,可以得到一千多万,少则也有数百万。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进项,都护府才不至于窘迫到连官吏俸禄也无法及时放的地步。

    “轨道马车?”许九闻言,精神大振。

    若是旁的,他可能不清楚,但一条轨道马车的收益有多少,他却是清清楚楚的。

    师家如今就是躺在关中那条轨道上吃香喝辣。

    师氏每年可以从轨道运输和运营之中,得利千万,在加上他们自己的买卖,一年下来就是两三千万以上的纯收益。

    几乎就是躺着财,张着嘴等着天上掉馅饼。

    而安东至今没有一条轨道马车,若修建起来,必定可以获利无数。

    都护府衙门,甚至只需要运营好这条轨道,每年就可以获得不亚于算赋与田税的收益!

    更妙的是,还可以靠轨道来征税。

    你的商品想要上轨道?那就先交税,交完商税再给运费,才能起运。

    如此,得利更多!

    而许九知道,只要能够修成这条轨道,那他的政绩,就是实打实的了。

    长安诸公,再怎么样也挑不出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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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四节 世界变迁

    元德七年夏七月甲子(初一)。』.』M

    甘泉宫的温泉,冒着热气,滚滚流出。

    在这个炎热的夏季,能够泡在温泉之中,听着山间的竹叶摇曳,下的众生百态。

    这无疑是一种享受。

    “许九打算修轨道?”听着绣衣卫刚刚传回来的报告,刘彻靠在温泉壁上,呵呵的笑着,对侍立在自己身侧的宦官说道:“倒还算有些主意……”

    要想富,先修路。

    这是无论任何时代,都属于真理的名言。

    便捷的道路,将会带来机会和商业。

    不过……

    刘彻觉得,在安东修轨道,太过于冒险了些。

    毕竟,安东地区,特别是怀化郡的大部分地区,一年四季,有至少五个月是被寒风和冰雪统治的时间。

    某些极端的地区,甚至,一年之中只有不足五个月能阳,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有些地方你甚至可以在冬季欣赏到极光。

    这样的地区,夏冬的差异大的吓死人。

    热胀冷缩,足以让安东的这条轨道,从诞生之初,就充满了风险和挑战。

    能不能维护好,这很考验安东都护府的执行力。

    不过,无所谓了,安东地区的轨道,迟早要修,而且修的早,比修的晚要强。

    因为这可以积累很多经验和教训,更可以为未来的铁路网络建设做好勘探准备。

    如此一来,当百十年后,蒸汽火车出现,安东地区就可以立刻进入铁路时代。

    倒是许九要做的另外一个事情,让刘彻有些警觉。

    “许九打算玩‘交子’或者更先进的银票吗?”刘彻心里寻思着,狐疑着。

    讲道理的话,哪怕许九不说,刘彻也打算明年开始玩一把信用货币了。

    之前数年,他就已经铺垫好了。

    列侯和士大夫们,差不多也都接受了所谓的‘黄金诏书’。

    在这样的背景下,尝试行一批针对贵族大臣,特别是两千石列侯封君的高额货币,是可以尝试的。

    如今,许九和杂家跳出来,要当这个试验田,给刘彻趟地雷,在本心来说,刘彻是欣慰的,甚至是高兴的。

    但,皇帝的多疑症,让他却有了犹豫和狐疑。

    他犹豫的原因,就在于,都护府行的这批所谓的‘交子’或者银票。

    谁来负责行?谁来掌握?谁来控制?谁来监督?

    私人是肯定不行的!

    金融是国家命脉,刘彻死也不会假手他人。

    毕竟,若是金融落到了私人手里,私人可以行货币了。

    那要他这个皇帝干嘛?

    哪怕是由都护府来控制,刘彻也疑问重重。

    财税权,或者说,地方政府和中央在财税的这个蛋糕上的分配比例,是直接影响一个国家的中央政权权力和话语权以及控制权的事情。

    倘若地方需要仰赖国家拨款,那么这个地方必定是离不开中央的控制的。

    而若地方可以自给自足,在财政上获得了自由。

    那,地方上的官吏和豪强,还会甩国家吗?

    自古以来,多数分裂和割据,都是因为地方势力获得了财政自由的结果。

    而多数地方问题,中央难以解决的缘故,也是因为其掌握了财政自由的结果。

    不用扯其他的事情,南越是怎么割据和独立的?

    当初,秦始皇下令征服南越,始皇帝活着的时候,南越地方被秦国朝堂牢牢控制。

    别说是赵佗这个当时的龙且令了,就是任嚣也不敢违抗来自咸阳的任何命令。

    那为何始皇帝一死,南越地方的军队和官员,就可以烧毁栈道,阻断运河,拒绝接受来自咸阳的任何命令了?

    答案是,在那之前,赵佗的军队,与南越地方的部族贵族,达成了妥协。

    所谓的‘和辑百越’之策,既消弭了隐患,也为在南越的秦军获得了充足的财税来源。

    有了钱和粮食,不需要任何来自咸阳的支持的赵佗,当然有胆子做出那样的举动了!

    与之相反,长城兵团,就没有一个稳定的财税来源。

    他们即使再不愿意,也只能听命,放弃长城防线,回身来扑灭叛乱。

    不然的话,当时的长城兵团,完全可以不鸟咸阳,直接在高阙扯旗——就秦二世的智商和手腕,大约也要拿他们无可奈何。

    但,没有稳定的财税来源,哪怕长城兵团再倔强,也只能被咸阳胁迫,放弃阴山防线。

    是以,刘彻很清楚,想要皇帝位子坐得稳。

    地方的财政自由,就不能太大。

    要使得天下郡国,全部都依赖国家的财政拨款和维系。

    而许九这么玩,一旦成功,却可能打破这个平衡。

    安东地方都能自己印钱玩了,还需要鸟长安吗?

    可能刘彻活着,他们不敢反。

    但几十年后,刘彻进了茂陵,万一这些渣渣,学习波士顿人民,来一出仁川港倒茶事件,然后嚷嚷着要独立呢?

    作为皇帝,不能不防这一手。

    所以,这个事情,许九想要帮刘彻趟地雷,刘彻自然是乐意的。

    但,刘彻却得随时做好摘桃子的准备。

    “将王道给朕从临邛调回来……”刘彻闭着眼睛下令:“命为护濊军监军使……”

    左右先是都吓了一跳,以为那个曾经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的大宦官又要杀回来了。有人甚至差点晕倒,还好,刘彻之后的任命让他们松了口气。

    宦官们更是欢天喜地——曾经,王道这个天子近侍,可是担任着中车府令的职位。

    历史上,赵构就曾经出任这个位置。

    即使他因为某些事情,被放逐到了临邛,但地位却丝毫未减,依然握有大权,几乎就是天子放在临邛的耳目。

    “诺……”宦官们欢天喜地的领命,这些年来,为了填补王道留下的空缺,刘彻周围冒出了三个大宦官。

    他们或是专精于拍马逢迎歌功颂德,或专精于背锅卖惨,或擅长服侍。

    但,没有一个人能让刘彻满意。

    其实,刘彻一直想要一个魏忠贤这样的大宦官。

    够阴狠,够毒辣,还能有手段,帮他去做他不愿意脏手的脏事。

    可惜,到目前为止,刘彻还没有现这样的人才。

    这也算是一个遗憾吧。

    “王道去了安东,应该可以为朕做好随时夺取安东‘银行’大权的准备……”刘彻在心里寻思着:“但这还不保险……朕得多留一手准备……”

    毕竟,宦官虽然忠心,但处理事情的能力,却远没有文官厉害。

    特别是这种摘桃子的事情。

    略略想了想,刘彻就想到了一个人选:“袁丝不是去了南越两年了吗?是该给他挪挪窝了……免得外人说朕凉薄……”

    但现在却还不急,先派王道过去盯着,等明年在找个理由,将袁盎送去安东。

    当然,到时候也可能出岔子,换一个人去安东。

    将这个事情放到一边,刘彻睁开眼睛,问着左右:“长安城现在情况如何了?”

    长安考举在上个月的月中就拉开了帷幕。

    但这一次的考举规模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报考人数足足有三万七千余人,是去年的百分之一百七十。

    虽然,回锅肉居多,但是,元德一代,也次展露身手。

    所谓元德一代,是指成长和受教育在元德元年之后的新新士子。

    这一代人,比他们的前辈,视野更宽阔,想法更多,见识也更多,尤其是自信心上,远了他们的前辈。

    毕竟,他们成长的过程,就是汉室的崛起过程。

    元德二年,伐朝鲜,四年,马邑之战,五年高阙之战,六年燕蓟之战。

    这四场大战,底定了汉室东北亚霸主的地位,同时也宣告了东亚怪物房游戏的尾声。

    与历史上强汉盛唐时期的年轻人不同,元德一代,对于世界的了解和掌握,远那些强汉盛唐的人物。

    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之中,有安东大开和加恩封国淘金潮的出现,更有着种种有关身毒与西域的情报与信息。

    他们知道,打败匈奴,只是一个开始,而征服世界,才是他们的使命!

    自然,这一代人,是刘彻一直在等待着成熟的一代人。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才是未来大汉帝国的支柱和脊梁。

    因为,他们打小就接受了殖民思想和理念的熏陶,成长在大汉民族主义浓郁的环境里。

    他们是天然的殖民者,最好的殖民地官员。

    只是,暂时来说,这个世界,还没有他们什么事情。

    太宗一代和仁宗一代,才是统治世界的主流。

    他们想要接班,再过个十年八年再说吧!

    “回禀陛下,少府和京兆尹,今晨来报,说是考举将在今日,进入第二轮……”一个宦官阿谀着说道:“托陛下洪福,此番进入第二轮的士子,足足有一万八千余人……”

    考举过了第一轮,就有了做官的资格——虽然,大部分都是蔷夫游徼一类的最基层的事务官,甚至是更基层的斗食。

    而且淘汰率非常高。

    每年,至少有一半的考举士子,在竞争或者官场斗争之中被人赶回家。

    但能够熬过第一年的人,却基本都具备了在官场的生存能力。

    许多人甚至出现了逆袭——在这个政绩为王的年代,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生的。

    就像现在刚刚上任的长安令杨晖,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对于人才,特别是能做事的人才,刘彻不会去计较他们的出身和做事方法——能成功的人,就是人才!

    不拘一格降人才,是三代圣王留下的成功秘诀。

    至于他们怎么成功的?

    需要去问吗?

    事情做的好,就保他,出了纰漏,那也是他自己倒霉。

    反正,皇帝嘛,自私自利方是皇帝。

    此番,考举录取人数之多,创下了考举开始以来的记录——进而第二轮的人数,居然过了总数的一半。

    这也是刘彻的授意——今年第一轮的试题,比去年试题,在难度上只是稍微增加了一些。

    讲道理的话,难度增加,理应录取人数下降。

    但你要知道,历年考举,回锅肉,都占了相当大的比例。

    甚至出现了应试教育的人才——有些渣渣开始钻研起了出题范围和题目的内容占比,然后研究出一了一套应考心得。

    长安甚至有某人,连续三年都进入了第三轮——然后在基层被人赶回来,第二年接着应考的奇葩。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游戏规则就是如此,他能找到空子,那是他的本事。

    但他本事不够,在地方上被人赶回来,那就是他的问题了。

    作为规则的制定者,刘彻还犯不着为了这种人来改变规则。

    但,每年递增难度,却是一定的。

    因为时代在展,在进步。

    特别是汉室的数学水平和成就,这些年得益于考举,展迅猛。

    如今,汉室的数学水平,比起八年前,要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某些题目,甚至连刘彻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去解决。

    以刘彻估计,目前汉室的数学几何之类的总体水平,应该是接近了后世的小学六年级了。

    微积分暂时摸不到门槛,但各种方程式已经可以解得飞起了。

    而几何学更是成果喜人。

    不仅仅出现了应用到了军事和地图测绘的各项基础几何公式。

    更有明算家开始勇敢的挑战圆周率和地月距离这种旷古难题。

    这是一个可喜的成就。

    数学家越多,工程师就越多,工程师越多,国家就越强大。

    这是颠破不变的真理。

    所以,题目自然也得相应的增加难度,以筛选人才——至少要筛选出水准线之上的人才。

    而判定标准,就是百分之五十。

    每年考举,第一轮就必定淘汰一半,以保证,进入第二轮的人,至少比被淘汰的那一半人稍微钱一些。

    唯有今年,第一轮的淘汰率次不过半。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刘彻刚刚清洗了一遍长安官场,严重缺乏官员。

    只能是在考举上放水,增加官员,特别是基层官员的数量。

    “让少府和京兆尹,将第一轮考举士子的得分情况,做一个统计,然后将之按照算术成绩进行分档,送来给朕过目……”刘彻吩咐道。

    能够通过第一轮的人,文科成绩再差,也是能写一笔标准的隶书,同时,能认识和理解绝大多数常规文字的人物。

    这样的人,做个基层官员,肯定是够格了。

    但想要从中挑选出人才,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成绩!

    数学成绩好的孩子,肯定不会太笨,思维和逻辑能力也比其他人应该要强一些。

    所以,每年,刘彻都会从考举士子里选择一批数学成绩最好的人,来兰台做个打杂的或者整理档案的,再从中挑选最好的年轻人加以培养,以弥补考举制度对精英人才培养力度的不足之处。

    更给天下做个榜样。

    少年,学习数学吧!

    而在这个风潮影响下,诸子百家,各个派系,对于数学的重视,已经拔高到了仅此于其本派核心经典的地位。

    各大学苑的精英门徒们,更没有一个是不明于算术的人。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历史上明了天人感应理论的大儒董仲舒,如今已经隐约成为了儒家各派之中,数学成就最高的人。

    他甚至将圆周率从《算经》的‘径一而周三’的基础上,进一步进行了推算,精确到了三点一六的数值。

    虽然离圆周率的真理,还差的远,但他无疑是汉室第一个将圆周率精确到了如此地步的人。

    这也让刘彻感慨不已。

    事实证明,哪怕是儒家,也是可以对世界,对社会做出有益贡献的学派。

    只要他们不去钻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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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五节 法家的短板

    若论如今,长安城之中,那里最热闹,自然推位于长乐宫东侧,靠近宣平门的太常和大鸿胪衙门。.M

    去年,长安城改造时,少府在此地大兴土木,建造了一个庞大的军营和军属军眷居住区。

    天下瞩目的羽林卫虎贲卫在长安城内的营盘就在此处。

    整个军营,非常宏大。

    南为羽林卫的营盘,有着大小校场数个,更建设了用于胸甲训练的冲刺场地,完全可以满足五百骑并列冲击的日常训练。

    而北部的虎贲卫营盘虽然相对小了一些。

    但论起设施完备度,却远了羽林卫的营盘。

    少府在此,建设了包括武库和营垒在内的许多军事设施。

    尤其是虎贲卫的武库,规模庞大,不比未央宫北阙之外的长安武库弱多少。

    甚至可能还要强上几分。

    因为,在这个武库里,封存了元德四年马邑之战的汉军胸甲甲具,总计三千一百二十五套。

    这些第一代的制式胸甲,因为在设计上存在缺陷,尤其是高运动时,很容易颠伤骑手。

    马邑之战中,汉军胸甲骑兵,在战场上没有一个被敌人杀死。

    但战斗结束后,却有数十名精锐骑兵被自己的甲具搞成了重伤,其中十余人不治身亡……

    而其他士兵,也几乎都是人人负伤。

    战后,因伤退役者居然达到了三百余人……

    这震惊了整个汉家朝野,士兵们没有倒在敌人的刀剑之战,反而被自己的甲具搞得遍体鳞伤……

    墨家和少府的工匠们集中了起来,针对汉军胸甲的甲具的不合理之处进行改良,由此推出了更适合骑手战斗的第二代胸甲。

    这第一代,虽然有着种种缺陷和问题。

    但它到底是耗费巨资,用了无数人力物力才打造出来的战争利器。

    彻底销毁重铸,显然是不合理的。

    所以,它们被封存起来,被深藏在这个武库的甲具库之类,整整齐齐的悬挂在墙壁上。

    每隔半个月,就会有专业的甲具维护和保养人员来此为它们清理铁锈上油和擦拭。

    以确保这些巨资打造的最强甲具,能够尽可能的维持战斗力。

    将来一旦有事,这些甲具就可以直接从武库之中拉出来,立刻组织起一支强有力的胸甲骑兵,镇压一切牛鬼蛇神。

    但在此时,整个羽林卫和虎贲卫的营盘内外,都是人山人海。

    数不清的考举士子们,三三两两的走出营盘,望着营盘外炽热的阳光和密集的人流,无数人不约而同的深深的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考完了……”一个头戴着獬豸帽的法家士子,低头感慨一句,有些不敢再回这个营盘内。

    而他的同伴们,也都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他们全部都是法家门徒,且都是来自法家的‘河东学苑’的师兄弟。

    但,如今的法家门徒们,与过去相比,其实变化不大。

    这些年来,法家与黄老派,就是汉室诸子百家之中,变化最小的两个学派。

    这与法家本身的传统有关。

    过去数百年,法家与儒家,一直都是采用双轨制传续的传统。既由家传经学系统与传授子弟系统共同支撑着各自经学的传续。

    但是,儒家在秦末汉初的战乱之中,遭受了重创!

    包括《春秋》《尚书》《诗经》《易经》在内的大部分典籍和经典,几乎全部失传。

    甚至连《论语》都只剩下了残篇。

    今天,天下多数典籍,其实都是缺失版和拼凑版。

    所以,遭受了惨重打击后的儒家痛定思痛,在汉兴之初的十余年时间里,无数学者摒弃门户之见,广受门徒。

    浮丘伯在长安开讲,公羊寿在齐国传学……

    这些先贤,承上启下,为今天儒家的昌盛打下了最结实的基础。

    譬如,浮丘伯教育出了楚元王父子以及鲁申公在内的数十位知名学者,而公羊寿,则培养了胡毋生董仲舒兄弟。

    反观法家,虽然法家在秦末战乱时,也遭受了打击和损失,许多法家经典和著作失传。

    但,相对而言,法家在战火之中,遭受的损失远远小于儒家。

    而汉朝一建立,法家就被重视起来。

    萧何奉刘邦之命,编订汉律之时,就没有少受法家思想影响。

    整个汉律,直到今天,大体上依然可以律的影子。

    不少条文与秦律相比,甚至只字未改。

    是以,其实,哪怕秦朝灭亡了以后,法家的官员和学者,日子其实也并不难过。

    只是在汉初的二三十年,需要装装孙子,给黄老派当当打杂的。

    但法家其实从未离开过政坛。

    吕后时期,法家甚至还逆袭了一把。

    有酷吏甚至因为很能干,而被吕后封为列侯。(此事在史记和汉书里,都有提过,但只是一笔带过,没有说是什么人?为什么被封侯)

    这也是汉室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文官封侯的记录。

    只是呢,这场逆袭,最终以悲剧收场。

    诸侯大臣共诛诸吕,不仅仅逮捕和处死软禁了几乎与吕氏关系亲密的所有贵族大臣。

    平阳靖候曹窋在诛灭诸吕时,立下了大功——正是他通风报信和转移视线,使得周勃能够率军围攻未央宫。

    但仅仅是因为在商量清洗整个吕氏系统时,表达了反对意见。

    曹窋从此就消失在了政坛上。

    至于那些小猫小狗,吕氏爪牙的下场,自然是不需要去想的。

    经此一变,法家重新蛰伏了二十年,直到晁错出现,复又在政坛卷土重来。

    到今天,法家彻底控制了廷尉执金吾和御史大夫衙门的权力,掌握了法律的制定修改增删以及解释执行大权。

    可谓是风光一时无两,连儒家似乎也得唱一出外法内儒,以儒饰法了。

    但法家的巨头和两千石们,却在上一次的石渠阁之会时,亲手打碎了儒家的这个美梦。

    从开始的眉来眼去,直到石渠阁之会上的翻脸。

    转变之快和下刀子之狠,让人防不胜防。

    外人几乎难以理解,石渠阁之会前后那几天,到底生了什么?以至于法家宁愿去墨家合作,向黄老派低头,也要打死与自己同出一源的儒家?

    这个问题,自然只有法家自己心里清楚。

    此刻,这些河东学苑的法家高徒们,脸上都累积着厚厚的阴霾。

    为的年轻人,神色复杂的不远处,那些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表情轻松的儒生们。

    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这些竖子!”在心里骂了一句,年轻人说道:“回去都给吾去复习《算术书》《几何书》《算经》……”

    其他人闻言,纷纷拜道:“诺!”

    这年轻人姓王名承字奉文,大约二十三四的样子,身体强壮,目光有神,极为英武。

    其父乃是如今的一千石《申子》博士王源。

    王源是当今天下屈一指的《申子》学专家。

    而其他人都是王承的师弟,也是与他一起授业于其父的同窗。

    河东学苑或者说河东申子学派,是整个汉室诸子百家之中的异类。

    他们推崇和主张权术,特务政治在他们眼里,非但不是坏事,恰恰相反,是好事。

    他们确信,圣王需要监督大臣,大臣监督官僚,官僚管理百姓。

    这样天下才能太平。

    所以,这个学苑在实际上来说,就是绣衣卫的未来高阶官僚的孵化场和未来的特务头目培养所。

    毕竟,有理想和信仰的特务,可比那些外面妖艳奇葩的货色强太多了。

    然而,河东学苑再异类,也是法家的学派。

    注定有着法家固有的顽疾——数学不好。

    历次考举,法家士子是所有学派里在数学上丢分最多的。

    对于法家来说,能够在每次考举每轮十道数学题之中答对六道的都属于天赋型选手。

    而儒家士子之中,答对六道,只是及格而已……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的精力,总归是有限的。

    你将天赋在某个领域多点了几下,在另外一个领域,自然就会成为短板。

    法家的战场,永远都在刑名,而非其他。

    这注定了他们,不会将太多精力放在其他地方。

    对法家大臣来说,数学不好,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只要懂得揣摩上意,然后勇敢的执法舍得杀人,那就不怕没有政绩。

    但考举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局面。

    自先帝二年,第一次考举开始,历年来的每一次考举,数学几何,在考举的试题之中,总是占着特别大的比例。

    甚至,某些时候,算术题多达十五道!

    这迫使所有学派,都不得不重视算术和几何。

    但问题是……在数学和几何方面,法家先天不足。

    专精于‘尽地力之教’的商君门徒以及满脑子的权术势思想的申不害弟子还有那一堆堆的韩非子信徒,根本没有什么精力去研究和钻研数学几何。

    毕竟,你不能要求一个法官必须会解微积分,也不能苛求一个狱卒去理解方程式。

    讲道理的话,能够吃透《法经》和那无数的法家著作,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然而,这就是游戏规则,法家能适应也得适应,不能适应还是得适应!

    他们只能是硬着头皮去钻研各种数学书籍和著作,但这样做的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每年的考举的算术考试,对于法家的人来说,都是折磨和摧残。

    而儒家的弟子们,却是如鱼得水。

    儒门弟子之中,数学天才和奇才,更是层出不穷。

    主爵都尉公孙弘,甚至据说,只要账薄,就能算出结余和开销的数字。

    就在不远处,那些正聚集在一起议论和讨论今日考题的儒生们,似乎也现了王承等人,他们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一个为的年轻人冲着王承喊道:“奉文兄,听说,你们考的不怎么样啊?要不要我大阳学苑的诸子,给尔等补补课啊?”

    儒家和法家,自从上一次的石渠阁之会后,就已经撕破脸皮了。

    而不久前,法家的巨头们带头冲锋,对儒家起攻仵和非议,直接挑战儒家根本和核心理念的行为,更是让这种关系火上浇油。

    如今的儒法两派之间的关系,简直恶劣到了极点!

    别说是公羊谷梁与法家的巨头们之间了,就是下面的各个小学派之间的关系,也是恶化到了极致。

    儒法在思想和理论层面的大辩论,全面开启。

    相互之间,也早就打出了火气。

    以至于,儒家连墨家悄悄的渗透到了汉中地区,也没有空去管了。

    以便集中精力和力量,应对法家的攻击。

    没办法,墨家崛起,那是将来的事情。

    而法家的威胁,这是现在就要面临的问题!

    王承眼那些家伙,哈哈大笑,说道:“就不劳诸位大驾,诸位还是回去好好翻翻《法经》读读商君书罢……明日要考的可就是刑名与施政了!”

    这些儒生闻言,都是脸色一灰,显然遭受了重击。

    考举制度展到现在,已经非常完善了。

    整个考举,总共分为三轮。

    第一轮就是个筛子,会将所有不符合要求或者说学问不及格的人刷掉。

    而剩下的人,则全部都会被视作官员。

    既然是官员,那要考的,自然就是各种为官的基本技能和对各类常识的了解。

    当然,依然不会太过于艰深。

    但基本的法律条文和汉律的立法原则与判定标准,却依然是必考的。

    不然,你下去当官了,却连律法都不懂,更不懂判定,那丢人的肯定是国家啊!

    另外,其他数学能力运算能力以及基本的常识问题,度量衡之间的差异,国家时政要闻天下局势变化,都是要考的。

    而这些考试,被分作四场,分别考算术几何;刑名施政;时政天下以及最后一场的案例分析。

    综合得分最高的那一批人将进入第三轮。

    能进入第三轮的,都是各自学派的佼佼者,也必然是通过了第二轮筛选的精英。

    他们的综合能力必定强于其他竞争者。

    当然,目前的情况下,由于两千石列侯封君以及元老大臣的子侄忠臣义士之后,享有优待和加分。

    是以,也存在许多其实能力并不强,但却也能三轮游的人物。

    不过这样的人,不是竞争对手。

    因为,他们通常只是来镀金,混了名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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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六节 儒法分道之因

    三轮考举,前后历时一个月,从数以万计的士子之中,筛选出合格的官员。.』.

    他们的成绩以及在考举过程之中展现的能力和见识,会成为将来分配他们工作岗位的重要参考指标。

    擅长刑名的,自然是刑名官,擅长明算和组织的,则会去做事务官和亲民官,对数学敏感的,会被分配去少府大农乃至于主爵都尉衙门。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但,过去数年,法家在明算考之中,吃够了苦头。

    特别是王承这一派,自元德元年开始到现在,能够进入第三轮的人,竟然只有一人!

    那就是王承的兄长王治。

    其他人包括王承在内,全部折戟沉沙。

    而王治能够进入第三轮,靠的是当年儒法蜜月期的合作。

    那个时候,儒家喊着‘外法内儒’‘以法饰儒’的口号,与法家一度亲密无间。

    董仲舒的得意弟子褚大甚至曾经私底下说过‘法可定《春秋》矣……’

    意思就是——法家的思想,是可以解释和解决春秋之中记载的许多事情的。

    是以,当初,同在河东郡之中的法家河东学苑与儒家的大阳学苑,走的非常近。

    两个学苑的门徒弟子,甚至有人因此产生了深厚的友谊。

    譬如王承的兄长,就是娶了大阳学苑山长之女为妻。

    不过……

    那段甜蜜无比的时光,随着石渠阁上儒法两派的公然决裂而破碎,更因为不久前的儒法大辩论而势同水火。

    两者之间,再无合作的可能性!

    大阳学苑的儒生,痛骂河东学苑的法家门徒是‘酷吏’,是‘残民之爪牙,害政之乱臣’。

    而河东学苑的法家士子反喷对方是‘五蠹’之,是妨碍和扰乱圣王治理天下的罪魁祸。

    就差没有直接说——儒生全部杀了可能有冤枉的,但隔一个杀一个,必然没有错!

    儒法两派,从朝堂斗到太学,从太学战到市井。

    两者似乎已经仇深似海。

    但实则,只有儒法的精英和巨头们,心里面真正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事实上,你现在无论是去翻开晁错家里面的书柜,还是去打开董仲舒的书房大门,去检视这些人的藏书。

    你就会诧异的现——我曹!这在外人面前打生打死,恨不得吃了对方的两个派系的头头脑脑的书柜里,都装满了对方的著作和论述。

    儒家研究法家的论述,这可以理解。

    毕竟现在法家占上风,弱者向强者学习和取经,这是人类的本能。

    但法家也天天忙着研究和钻研,甚至在自己的思想理论里,加入儒家的论述和思想,这个事情就怪的很了。

    甚至已经不能用奇怪来形容。

    “哼!”领头的儒生,走到王承面前,讥笑着说道:“这却是不劳诸位关心了……”

    儒家素来在刑名和施政方面,有着巨大的短板。

    甚至可以说,诸子百家的任意一个学派,都能在这个方面完虐大多数儒生。

    但这有什么关系?

    大阳学苑,是谷梁学派的学苑,讲的是亲亲相隐,推崇的是乡贤自治。

    在他们眼里,刑名和施政,其实不算什么问题。

    有事情,可以交给地方上的良绅和名士去解决嘛,自己这样的君子,只要做好表率就行了。

    “道贼……”王承人,冷笑了一声,斥道:“尔等若还有脸,就莫要抄我法家的文章和理论!”

    自元德三年开始,儒法开始进入了一段长达两年多的蜜月期。

    在这期间,儒法各派的巨头都相互来往甚至联姻。

    法家巨头和儒家巨头,甚至都相互的象征性的收过几个对方的子弟,代为培训。

    那个时候,儒法基二统治天下之声,此起彼伏。

    不仅仅儒家确信,法家也似乎信以为真。

    直到石渠阁之会,**裸和冷冰冰的决绝与打脸,让儒法关系彻底破裂。

    而在那之前,大阳学苑与河东学苑相互交流和交换学生的事情非常频繁。

    那时,儒生们教导和指导法家的年轻人如何更好更快的学习和运用数学公式,如何理解和明白几何运算。

    而法家则将许多刑名知识以及地方基层的施政要点,对儒家倾囊相授,两者各取所需,可谓其乐融融。

    而在现在,两者相互指责和斥责对方‘抄袭’‘偷走’了自己的学术理论,骂对方是‘道贼’‘五蠹’‘伪君子’。

    此刻,听到王承的指责,这儒生脸色一冷,哼道:“也就只有尔等小人,才会以为吾辈君子,需要用到尔等的东西……”

    他嘿嘿嘿的冷笑着,说道:“况且,尔等的东西,有什么好的?申不害的学问,本就是祸乱天下的根源,尔等更不过是……绣衣……嗯……鹰犬的爪牙而已……”

    绣衣卫这个组织,自从公开以来,就像一柄达克摩斯之剑,高悬于所有士大夫和贵族头顶,人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绣衣卫埋葬。

    但,法家内部的几个尊奉申不害思想的派系或者倾向于申不害的学苑,却高举了绣衣卫的旗帜,为之唱赞歌,宣传和鼓噪。

    他们将绣衣卫的出现,形容为‘圣王之耳目,明君之肺腑’,认为没有绣衣卫是万万不行的。

    自然,绣衣卫也对这些忽然冒出来,赞美和点赞自己的士大夫文人特别有好感。

    历次考举,绣衣卫若要补充官员,都会优先从这些学派之中选择。

    类似河东学苑这样的学苑,甚至已经演变成了‘大汉特工高级进修学院’。

    过去两年,河东学苑向绣衣卫输送了数十名士子。

    其中,甚至已经有人爬到了负责监视一郡的郡绣衣卫校尉的职位上。

    自然而然的,在儒家特别是谷梁派的眼里,河东学苑的门徒子弟,已经不能用坏来形容了。

    他们就是魔鬼的爪牙,扰乱天下安宁的x因素和可能祸乱世间的罪魁祸。

    但,如今,绣衣卫如日中天。

    坊间传闻,绣衣卫直接受命天子,握有杀生予夺之权。

    各种绣衣卫胁迫残害和凌辱‘忠良士大夫’的段子满大街飞。

    绣衣卫自然不肯坐以待毙,任由他人污蔑自己。

    是以,经常会有绣衣卫的官员,登门亲切‘慰问’那些造谣和诽谤自己的儒生。

    他们的报复方式,多种多样。

    可能是严查你家的户口和土地商铺作坊。

    一旦被他们抓到马脚,你就完蛋了。

    如狼似虎的官员,会将你家最后一颗粮食也搬走……

    毕竟,如今天下,谁家没有做些违规违法之事呢?

    譬如违反规定,在经商和地主之间自由切换,或者阴蓄奴婢,却不给他们上报,以此逃避算赋。

    也有可能是查你的三代亲族为官者的**问题,这就更好办了。

    几乎就是一查一个准,然后,你家族里的擎天柱就此轰然倒塌……

    是以,如今,几乎没有人敢在公开场合,公然的诽谤和攻击绣衣卫。

    万一被盯上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嘿……”王承方的模样,哈哈大笑:“子云兄,不要怕嘛……”

    对方狠狠的瞪了一眼王承,他知道,在这附近,在这周围,可能潜藏着无数的绣衣卫探子和耳目。

    他就算是再恨再讨厌绣衣卫,也不敢公然挑衅这个天子鹰犬组织。

    故事里,可是连两千石忠厚大臣,都被这些酷吏和鹰犬折磨的不成人形!

    他小胳膊小腿的,哪里顶得住?

    “我们走!”这儒生阴沉着脸,一挥袖袍,带着师兄弟们离开。

    王承们的背影,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无胆小人!”

    其他士子也都点头,道:“师兄不要与这些五蠹一般见识了……”

    “这些硕鼠之辈,一直在做着美梦……”王承冷哼着,对自己的师兄弟们道。

    他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团结和教育的机会。

    “当年,此辈就打着企图鸠占鹊巢的主意……”王承冷哼着:“若非吾等反应及时,恐怕先贤的道统,将断绝在我辈之手!”

    儒法的那一段蜜月期,生过许多事情。

    最终,两个学派毫不犹豫的分道扬镳。

    但两个学派的上层,却都对当年的事情讳莫如深。

    也就唯有河东学苑,这样推崇申不害思想的派系,才可能将实情和事实告知自己的门徒弟子。

    其他人闻言,都是一惊,显然,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说此事的内幕。

    “他们敢?”有人立刻就跳起来,道统,是一个学派的根本。

    就像公羊学派,以《公羊春秋传》为根本,做梦都想要吞并《谷梁》等其他春秋经学派,完成大一统。

    但那终究只是儒门内部的事情,吞并起来也相对容易。

    想要吞并一个思想理念完全不同的学派,这在如今已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年法家能并吞名家,是因为名家衰落,传续艰难,而法家势大,所以才能一举成功。

    而在今天的局面下,再想成功的吞并一个学派,已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们当然敢!”王承冷哼着说道:“用阴谋之道,潜移默化,以人数取胜,就可以了……”

    “儒法,传续方式相似,但却又截然不同……”王承解释道。

    “我辈法家拂士,自古以来,以家传经学和再传门徒为传续之法,儒门类同……但实则根本不同!”

    “儒门,自秦亡以后,改以为再传门徒之法……”

    “无论是申公元王父子,还是如今的董子胡子韩子等人,皆是这种制度下造就而出的……”

    “而吾辈呢”王承人,问道:“法家自古,泰半以家传经学为主,再传门徒为辅……”

    “如吾祖父,吾父……以及诸位的父祖……”

    法家在历史上,虽然知名学者和先贤以及政坛大佬,泰半都是师从他人的。

    但是……

    法家的主体和主要成员,却一直都是刑名系统的大小官员。

    他们可能是监狱的典狱官,也可能是基层的游徼蔷夫都邮县尉典吏。

    这些人共同构成了法家的整体结构以及在刑名领域的绝对优势。

    然而,既然有优势,自然也有着劣势。

    “家传经学之弊,在于交流稀少彼此互不统属,乃至于相互矛盾……”

    “且一盘散沙,难以为力……”

    听着王承的诉说,许多人开始有所觉悟了。

    “然儒门呢?自太宗以来,就广开山门,广收门徒,弟子遍及天下,数之不胜!儒门弟子数量,是我法家的十倍甚至可能是数十倍!”

    这不是夸张,而是事实!

    在事实上来说,儒家个派系的学苑加起来,过了其他所有学派的学苑!

    更重要的是,儒家的门徒数量,呈现了碾压!

    当今天下,每十个读书人之中,可能有七个甚至更多的人是儒生。

    “而吾辈呢?”王承低着头感叹道:“吾辈开办学苑,还是从先帝二年才开始的……”

    “及至今日,多数同仁,依然还是过去的家传经学弟子……”

    儒家的招牌,就是有教无类。

    别说是泥腿子了!

    便是夷狄蛮夷,只要儒生觉得对方可以教育,那也不会吝啬!

    儒门之中的楚诗派和鲁儒派甚至是对外教育最积极的派系!

    而法家则不然,法家一直以来,走的都是精英路线。

    而且,法家的要求严苛而冷酷。

    不是随随便便,就会传授学问给人的。

    况且,法家开办学苑的时间比起儒家来说,太晚了!

    在起跑线上,法家就已经输掉了。

    儒家的学苑,为什么能收到那么多弟子门徒?为什么可以收那么多门徒?

    答案是,他们在之前数十年,就已经为今天做好了准备,打好了基础。

    人家的师资力量,强大无比。

    而法家与之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弱鸡!

    与儒家不同,法家的精英和巨头,基本都进入了政坛,不可能再回来教授门徒了!

    在这个局面下,一旦儒法果真合流,数十年后,法家的地位,可想而知。

    鸠占鹊巢,都是轻的!

    严重一点,人家直接并吞过去,将法家先贤的努力与精神全部淹没在儒家的经典之中!

    是以,石渠阁之会时,法家才会如此决绝和果断。

    听着王承的诉说和介绍,所有法家门徒心里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过去,他们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儒生是个威胁,是个问题。

    但今天,他们才现,才知道,儒生早就已经不是威胁和问题了,他们已经成为了足以威胁和影响法家存亡的怪兽!

    他们如燎原之火,燃遍天下,烧尽荒野。

    当他们燃遍天下,烧尽荒野,必然会抢夺和夺取属于法家的地盘和权柄。

    这是生死之战!

    也是存亡之战!

    但,这个敌人是如此强大!

    有人甚至因此心神动摇,产生了畏惧。

    这也是其他法家派系,一般不会告诉门徒这些事情的缘故。

    但河东学苑不同,推崇申不害的思想和理论的他们,满脑子都是权术势,一脑子都是各种阴谋阳谋和手段。

    是以,更多的人,已经在思考如何破局和狙击了。

    狙击的事情,高层已经在做了。

    这几个月来,法家高层与儒家巨头大打出手,在思想理论上辩论不休。

    但破局的问题,众人却是毫无头绪。

    “诸君莫急……”王承己的师兄弟们,说道:“破局之事,已经在进行了……诸位尊长与老师,早已经心有成竹……”

    要破儒家之局,就必须解决师资力量不强的难题。

    所以……

    法家需要吞并或者合并一个拥有着强大师资力量的即战力。

    这个目标,不能太强。

    太强了就无法吞并!

    所以,天下除了杂家的平壤学苑之外,已经没有更好的目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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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七节 加强法家

    在自己面前的厚厚的成绩单,刘彻面色有些沉重。』. .

    “唉……”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心情有些抑郁。

    自九年前,第一次开始考举至今,大汉帝国已经在考举制度上运行了整整九年。

    官员的选拔方式,也早就由过去的察举为主,考举为辅,展成为了以考举为主,察举为辅的体系。

    每年,考举制度为国家贡献大量官吏。

    非常有效的盘活和强化了国家的活力,官府的工作效率也因此大大提高。

    但问题是……

    考举制度,也不全然都是有着好处的。

    至少在刘彻这个皇帝眼里,考举制度,还是存在着一个重大的弊端的。

    这个弊端就是——考举制度放大和强化了儒家的影响力以及声势。

    自元德二年开始,每次考举,儒家士子,都对其他所有学派,形成碾压。

    今年更夸张,儒家各学派的报考士子加起来,居然占到了总数的七成!

    这太可怕了!

    再这么下去,儒家迟早自己就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来玩罢黩百家独尊儒术。

    想了想,刘彻拿起笔,在奏疏上批示:“凡儒门子弟,皆递减一级,以任为官吏……”

    过去数年,刘彻一直都是如此批示着对儒门士子的安排。

    所有儒家门徒,通过考举后,他们的成绩,比照其他学派的士子递减一级任用。

    也就是说,二轮士子当一轮,三轮当二轮用。

    打压和限制的味道,相当的明显。

    但儒家却不敢非议哪怕半句!

    因为,连他们自己也觉得,自己太bug了,他们自己也害怕,被人群起而围攻。

    元德二年的那一场考举风波,依然让儒家记忆深刻。

    黄老派法家墨家列侯公卿们的联手围攻,更是吓尿了他们。

    是以,刘彻的这个决定,非但不是在坑儒家,相反是保护和照顾。

    若没有刘彻的这个安排,法家和黄老派早就联起手来,对儒家势力和学苑起大清洗了。

    儒家各派,哪里能像今天这样跳的这么欢?

    这些年来,儒家顶着这样的压力和歧视,依然展迅猛。

    每一次考举,他们都是最终的赢家——人多就是力量,依靠碾压性的人数,儒家轻轻松松就可以获得优势!

    大量儒家子弟,通过考举,进入了仕途和政坛。

    而如此庞大的基数,使得儒家再怎么被打压,也能有人冒出头。

    他们就像杂草一样,在汉室体制内迅猛生长和繁殖。

    短短数年时间,儒家各派,就在基层和中下层占据了优势。

    唯有上层,因为黄老派和法家的行动,使得他们难以渗透和控制。

    但,黄老派和法家还能压儒家几天呢?

    随着儒家子弟,开始大量占据和垄断基层,刘彻不觉得,他们突破不了黄老派和法家的封锁。

    他们会先占据郡县,然后向朝堂进军。

    九卿级别的儒生的出现,已经指日可待!

    是以,刘彻知道,再靠老办法,已经很难维系平衡了。

    “去年郡国上报的力田与孝子义士名单在哪里?”刘彻扭头,问着身后的一个宦官。

    对方闻言,连忙道:“回禀陛下,奴婢将之收在了石渠阁之中……陛下若要,奴婢这便去取……”

    “不必了……”刘彻摆摆手,问道:“你可记得,去年郡国上报的力田孝子与义士的人数是多少?”

    “回禀陛下,大约有三百人罢……”那宦官想了想,答道。

    刘彻听了沉吟片刻,然后命令:“去告诉少府太常,自今年起,郡国所报力田孝子及义士,皆送法家各大学苑培养……其学费及其他开销,走内库的帐……”

    “诺……”对方闻言,立刻领命而去。

    刘彻方的背影,在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汉室一直有着将孝子义士力田,作为预备役官员培养的传统。

    不过,过去这个制度其实并不完善。

    这些被举荐为官的人,通常都是丢个官职给他,就让他自生自灭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被举荐的力田义士以及孝子,自然难以熬出头。

    刘彻即位后,针对这个情况,加以完善,推出了一套培养体系。

    这些被郡国地方上报的力田义士以及孝子,全部被送到太常衙门,由太常针对性的安排他们去各大学苑入读,接受教育。

    然后视其成绩和能力,加以分配。

    这个制度展到现在,已经很完善了。

    更成为了被天下人所称赞的善政,好人必有好报的价值观随之立了起来。

    这些被委培的学生,更是成为了刘彻这个皇帝的铁杆。

    如今,儒家势大难制,为了防止儒家独尊的情况生,刘彻只能通过政策拉偏架。

    或削弱压制,或扶持一个对手。

    现在,削弱压制的路差不多走到头了,刘彻只能祭出扶持和加强的招数。

    至于,你要说这不公平,这有违中立。

    那就只能说,你太天真了。

    只有老百姓才追求公平和正义,而皇帝从来只做平衡。

    也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

    而选择法家来定向扶持的道理也很简单。

    如今,唯有法家,才能承担起压制和制衡儒家的责任。

    譬如墨家,到现在,算上学徒和门徒子弟和那些同情和认同墨家道路的官员,总共不过两三千而已……

    儒家随便一个派系的人数,都是墨家的数倍!

    至于黄老派……

    那就不堪了……

    除了一个稷下学宫之外,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什么清河学苑雒阳学苑,统统是战五渣!

    独有法家,这几年也开始模仿和学习儒家,广开山门,大收门徒。

    特别是在北方郡国地方,法家的学苑和私塾,遍地开花,有效的制衡和压制了儒家力量的膨胀。

    但是,也只是制衡和限制。

    想要打压乃至于控制,几乎不可能!

    旁的不说,在人数上,法家就已经输了。

    没办法,刘彻只能通过调节和政策倾斜以及定向支援,来加强法家的力量了。

    将郡国的力田义士和孝子们送去法家的学苑,就是其中的一个办法。

    但这样做,还是不够。

    郡国的力田义士孝子们,一年能有多少?不过几百人而已,还不是年年都有这么多人。

    所以,刘彻还得继续加强法家。

    微微思考了片刻后,刘彻做出了决定。

    他提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一道命令,然后交给一个宦官,嘱托他:“去,交给丞相,让丞相依命而行!”

    “诺!”这个宦官接过诏书,拜道。

    “若是这样,法家还不能与儒家争锋,那就真的只能说是扶不起的阿斗了!”刘彻低声说道。

    ……………………………………

    一个时辰后,丞相周亚夫接到了这道命令。

    他拿在手里,天,脸色狐疑不定。

    周亚夫的亲信,丞相长史阳周见状,上前问道:“丞相,陛下给了您什么指示?”

    周亚夫苦笑一声,将这命令交给对方,笑道:“阳长史自己…“

    阳周接过来一是面色尴尬无比,道:“陛下可真是……”他想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最终只能低头说道:“奇思妙想啊……”

    这是一道命令丞相组织丞相府廷尉太常少府主管人事和官吏安排的相关官员,共同拟定一个有关地方官员,向国家和上级推荐自己治下的能吏和干吏的命令。

    这个命令要求各级官府,务必将自己治下的那些年纪在三十岁以下,有才干的能吏们掘出来。

    掘了这些人才之后,各级官府应当将他们送去指定的那几个学苑,接受短期培训。

    而这几个指定的学苑的名字,让周亚夫和阳周,都是哭笑不得。

    茂陵学苑太原学苑雍都学苑……

    全部都是法家的学苑……

    天子的态度,已经不是**裸的了。

    而是明摆着,告诉周亚夫和相关的官员:朕觉得法家不够强,要加强一下……

    而此事若传到外面,更是立刻会引轩然大波。

    皇帝的态度如此的显而易见,法家固然会欢欣鼓舞,但其他学派,恐怕都要在心里骂娘了。

    皇帝劳资,这是在**裸的偏袒和照顾法家。

    生怕法家的力量不够强!

    想想些各级官府治下的能吏和干吏们,进了这些法家学苑,接受了委培后,回到地方,然后步步攀登。

    等他们身居高位,他们会忘记这段授业之恩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丞相,要不……”阳周小声的说道:“将此诏书,退回兰台?”

    作为丞相,周亚夫当然有着拒绝和封驳任何来自皇帝的不合理命令的权力。

    在法律和制度角度上来说,没有经过丞相同意,御史大夫附署的诏书,都属于非法的乱命。

    但事实,却不是如此。

    丞相直接退回皇帝诏书的行为,是相当粗鲁和直白的打脸。

    太宗那样好脾气的皇帝,都不能容忍,何况当今?

    再说了……周亚夫也没有这个封驳和拒绝这个命令的底气。

    他这个丞相,明年就要下台了。

    在这个时候,抓着皇帝的脸抽一巴掌,皇帝可能暂时不会说什么。

    但那些皇帝的近臣幸臣,恐怕都会在心里面惦记上这个事情。

    老周家可吃过这种亏!

    周亚夫更是曾经亲眼见证了自己的父亲是怎么走出廷尉大牢的。

    他才没有这么傻呢!

    他只是个军人,退休以后,去武苑教教学生,培养几个弟子,他的一生就完美了。

    犯不着因为掺和诸子百家文人士大夫之间的撕逼而去跟天子闹别扭。

    更何况……

    周亚夫心里清楚,晁错和赵禹等法家大臣若是知道了,他这个丞相临到致仕了,还要给他们添堵。

    这些家伙心里面,恐怕都会对他有想法。

    若是其他事情,关乎国计民生的大是大非,周亚夫兴许还会顶着天子的压力和法家的指责,而实行自己的丞相职责。

    但问题是——这个事情,明显就是皇帝要拉偏架。

    儒法墨和黄老派之间的问题。

    要去打滚,要去撒泼,也轮不到他这个丞相。

    当然,周亚夫也不准备站到法家那边。

    “阳长史,这个事情呢,吾就拜托长史去与各卿协调了……”周亚夫拍拍阳周肩膀,说道:“希望长史不要辜负陛下与本相的重托,用心做好这个事情……”

    阳周闻言,脸色顿时就好。

    他苦着一张脸,拜道:“丞相厚爱,周实在愧不敢当……只是此事,仆职实在是不敢担啊……”

    开什么玩笑……

    将来,丞相周亚夫一旦下台,他这个丞相长史,肯定也得挪窝。

    新上任的丞相,必定不会留他这个‘前朝余孽’。

    到时候,他指不定就得去那个犄角疙瘩待着。

    万一这个新丞相还是黄老派的铁杆,那就更惨了!

    说不定,一脚将他踹去蒙国之类的穷乡僻壤,与风沙和雨雪为伴,这辈子都不要指望回长安了。

    他阳周还年轻,今年才五十岁不到,可不想这么快就泯然众人。

    周亚夫却是笑着对阳周道:“本相已经打算在明年大朝议后上表天子乞骸骨……继任的丞相呢,本相打算推荐御史大夫晁错……”

    这七八年来,周亚夫与晁错搭班子,合作不能说愉快,勉勉强强算凑合。

    毕竟,晁错那张嘴,实在太臭了!

    但,这么久的共事相处下来,哪怕周亚夫不喜欢晁错,却也不得不承认,晁错确实是最适合继任他的丞相之位的人选。

    原因很简单——晁错虽然缺点一大把,但他的眼光和办事情的决心,是满朝文武之中最强的。

    从国家和天下的长治久安以及稳定方面考虑,周亚夫觉得,晁错是最合适的人选。

    至于晁错与他之间的那些矛盾与分歧,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反而不重要了。

    春秋时期,解狐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被传为美谈。

    周亚夫也想效仿一下先贤。

    阳周闻言,却是一楞,若有周亚夫推举,晁错从御史大夫继任丞相,确实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

    “可是……御史大夫,并非列侯啊……”阳周问道:“汉家制度,非列侯不得拜相……”

    “他会被封侯的……”周亚夫笑着道:“不是八月就是九月,晁错就会被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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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八节 田叔去世

    无论朝堂如何波云诡异,考举依然继续进行。.*M

    很快,第二轮的考举考试全部完成。

    所有的卷宗,全部被封存,然后送去了位于未央宫东侧的新城区。

    在这里,上千名来自少府京兆尹宗正太常的学者官员们,已经就绪了。

    三人为一组,交叉阅卷打分。

    每完成一份,立刻封存,由专人送去太常衙门,由太常本人监督总计三百余人的统计官员,汇总成绩。

    而士子们则迎来一次短暂的休息时间。

    在第二轮成绩没有公布之前,他们可以尽情的嬉戏和游玩。

    于是,长安城的商品经济和消费市场,立刻大暴。

    在短短的三天时间内,这些士子及其家人仆从,消费掉了长安九市之中七成的商品。

    他们买走了三十万桶各类酒类,七千多石的肉类,三十二万匹布帛,其中包括了三千匹蜀锦,四千多匹棉布。

    此外,瓷器书籍乃至于豪华马车各类珠宝玉器,也纷纷脱销。

    很显然,有些人根本不是来参加考举的。

    他们是打着考举的旗号,来长安买买买的。

    长安九市的大小商贾,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

    整个考举期间,就是他们一年最幸福的时光。

    以至于有人曾经说过:长安九市的买卖,哪怕其他十一个月都是保本,但只需要考举的那一个月,也可以大赚特赚。

    这确实是事实。

    历年考举,都会制造一批暴富的商人。

    有些幸运儿,甚至是莫名其妙就财了。

    就像今年,有个名曰孔仲的齐国小商人,从齐国带了一批渔民在海滩捡到的海螺来长安贩卖。

    这些海螺,模样千奇百怪,各种各样,在齐鲁的海岸线上属于掉地上没有人捡的那种。

    但,在长安人和其他来长安赶考的士子眼里,这些海螺,却仿佛是新大6的宝贝。

    一下子就火了起来,考举士子几乎人手一个,长安大街小巷里的孩子们,也争相缠着父母,要买一个海螺。

    这孔仲带来的数万个海螺,瞬间销售一空,均价达到了五十钱一个。

    可谓是瞬间爆炸,一下子就成为了无数人追捧的偶像和传奇。

    这些海螺是如此的受欢迎,以至于,它们甚至进入了宫廷,来到了刘彻面前。

    宛邑长公主桃桃和还没有封号的橙橙小公举,都爱死了这种她们根本不曾见过的新奇玩具,两个可爱的小公主,天天拿着海螺到处吹。

    宫廷内外,随处可见这两位公主殿下吹响海螺的声音。

    下面的宦官,见两位小祖宗这么爱这海螺,于是挖空了心思,从市面上淘回了数十个海螺,专供两位公主把玩。

    甚至有人已经紧急命令齐国和安东,马上送三百个他们所能找到的最好的海螺来长安。

    没办法,如今这宫廷里,皇子们人微言轻,甚至被严令不许有任何人故意骄纵和逢迎。

    胆敢这么做的宦官,统统都死光了!

    唯有公主们可以百无禁忌,做她们想做的任何事情。

    宫里的宦官们甚至私底下议论,当今天子,明显就是女儿控。

    重女轻男思想严重的很!

    但刘彻现在已经没有空去关心和注意,在长安城里走俏的小小海螺了。

    他是紧急从甘泉宫回到长安的。

    故内史故中大夫邯郸六君子之一,太学第一任山长,曾经见证了赵王张耳张敖兴衰的天下名士田叔已经不行了。

    他躺在病榻上,唯有胸膛微微起伏的呼吸,证明着他还活着。

    “太医署要尽全力,想尽一切办法,诊治田叔……”刘彻走出田叔的卧室,对着跪拜在门口的太医令石穰交代。

    虽然刘彻自己也清楚,这其实只是聊尽人事而已。

    田叔的身体,在去年开始就已经急转直下,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当然,若是条件足够,可以插管和进行流食,或许能多撑几天。

    但那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强行留一个必定要走的老人,除了让老人和他的亲人家属都备受折磨外,并没有其他受益。

    所以,除了田府,刘彻就吩咐左右:“让尚书令拟好诏书,一旦田叔不幸,既追封新野候,食邑四千一百户,田叔子田范嗣位,赐田叔谥曰:康,取合民安乐之意!”

    在谥法解之中,合民安乐曰康,康则富而教之。

    于田叔而言,这是一个很恰当,且很准确的盖棺定论。

    这位正直刚正且心怀百姓的君子,是刘彻在这个世界所见的为数不多,能够完全做到孔子所要求的君子行为守则的人。

    他这一生,无论是身居高位,还是得受天下赞誉,始终不卑不亢,始终遵守底线和原则。

    坐在撵车之中,刘彻有些恍惚。

    他至今依然记得,自己当年第一次拜见这位老大人,这位老先生时的场面。

    他至今依然记得,自己当年对对方和已故的老丞相申屠嘉承诺过的事情。

    “继往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再造天朝上国,中央王朝!”

    想着这个当年的誓言,刘彻就忍不住流下一滴眼泪。

    老臣们一个个离他而去,田叔死后,这个世界上他真正信得过,且能够完全放心的人又少了一个。

    孤单感转瞬之间就涌上心头。

    皇帝是寂寞的。

    连枕边人,都不可信,连儿子也要提防。

    何况大臣?

    不过,刘彻也知道,这就是他的宿命。

    从他决定要做皇帝,要承担起这个天下,并且戴上皇冠的那天开始。

    他就已经注定孤家寡人,已经注定必定在寂寞和孤单之中渡过冰冷的时光。

    “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刘彻沉沉的叹息一声,撵车的车轮碾过青石板铺成的道路,在身后留下一串串重重的车轮印记。

    当天傍晚,刘彻接到消息——田叔去世了。

    闻讯,刘彻百感交集,久久无法平静。

    ……………………

    田叔的去世,宣告了吕后时代的结束。

    从此,汉室朝堂上,再也没有了曾经在吕后时期任职的大臣了。

    同时,田叔的去世,也拉开了历史的新篇。

    在经过了长达六十余年的时间后,汉室终于有萧何之后,第二个凭借文治而非战功封侯的文官。

    虽然田叔只是追封,但对于天下士大夫来说,依然是欢欣鼓舞的,无数人议论纷纷,士大夫们更是倍感振奋。

    用文治和政绩,打开通向列侯之路的大门已经打开了。

    列侯,可不仅仅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

    更是权力的象征!

    每一个有志于执政的士大夫,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封侯的机会。

    哪怕其几率小到几乎可以忽略。

    因为,在汉室,政治的潜规则就是——非有功不得候,非列侯不得拜相。

    想做丞相,想要成为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上佐君王,下安万民,群臣避道,礼绝百僚。名为宰,称为相,执政天下的真正大臣。

    就必须先成为列侯。

    这是硬标准和铁要求。

    任何非列侯的大臣,都不可能被拜相!

    是以,一时间,整个舆论和天下,都纷纷纪念和颂扬田叔的种种事迹。

    诸子百家各派巨头纷纷遣弟子甚至亲自登门吊唁。

    就连向来不出济南的伏生,也派了自己的儿子,来到长安吊唁。

    这位天下士大夫的精神领袖,甚至引用了孔子的名言评价田叔的一生,称他‘居是国必闻其政’田叔可谓君子矣。

    儒家和法家,更是将田叔推崇的无以复加。

    甚至有要将之神化和偶像化的迹象。

    这很正常——田叔为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诸子百家,所有学派,人人都将受他的这个恩惠。

    谁不赞誉和推崇他,谁就是没有良心!

    为了留住自己的良心,所有人都是拼命鼓吹。

    而毫无疑问的是,晁错是所有人里,最有良心的那个人。

    他亲自登门,执弟子礼吊唁田叔,在田叔出殡的那天,更是抬棺而行,仿佛真的死了老师一样。

    当然,不止一个晁错在这么做。

    少府卿刘舍大农直不疑以及十余位列侯大臣,都纷纷登门致哀,无数人争相要给田叔抬棺。

    若非礼法制度所限,他们说不定敢给田叔披麻戴孝,做孝子贤孙。

    没办法,谁不知道田叔与当今天子之间的关系?

    谁不知道当今天子一直视田叔为老师?

    为了捧皇帝臭脚,贵族官僚什么恶心事情都做的出来。

    更何况,田叔之名,天下敬仰。做他弟子门徒,本就是无比光荣的事情。

    只是……

    这些人的行为,传到刘彻耳中之后,让他勃然大怒。

    “这些混账!”刘彻如何不知,这些渣渣是在拿田叔消费,吃人血馒头?

    但他终究还是无法借题挥,趁机作。

    因为他明白——假如官僚不捧臭脚,不吃人血馒头,那就不是官僚了。

    况且,他们的行为,无论出点如何,结果都是田叔得利。

    与其去跟这些家伙较劲,不如将精力放在如何实行当年的承诺上。

    毕竟,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却还得继续前进。

    不过……

    “这条路,谁能陪朕走到最后?”刘彻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肯定会有人与他一起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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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九节 皇室教育 1

    七月的上林苑,硕果累累,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节。

    大量的桃子、梨子、李子、栗子,都挂满了枝头。

    当然,上林苑里如今最壮观的,还是那漫山遍野的枣树。

    一株又一株,挂满了果实的枣树,是上林苑的标志,也是上林苑的骄傲,更是上林苑的希望。

    这些枣树,是财富的象征。

    过去七年,上林苑前后两任苑监岑迈与司马安,在任上积极而高效的推动上林苑的枣树种植。

    到今天为止,上林苑里几乎所有可以种植枣树的地方,都已经被种上了。

    就连百姓民居之前,那些本该种植桑树的地方,也有不少枣树苗。

    坐在马车上,刘彻一路看着这些或已经硕果累累,或已经枝繁叶茂,或正在努力生长的枣树,心情很激动。

    在如今的小农经济为主,商品经济为辅的年代。

    农民能拥有一颗枣树,基本上等于拥有了小康的资本——虽然上林苑里的所有枣树,都不归他们所有。

    但是,在他们在上林苑的时候,这些属于他们民居范围的枣树果实,却可以归他们支配。

    一株枣树,若是开始挂果,一岁可结果少则数十斤,多则百余斤。

    少府内部的收购价格是每斤十五钱,一株枣树一岁可以给百姓提供数百到千余钱不等的收入。

    相当于十几亩土地的产出所得了。

    除了枣树,如今的上林苑里,第二多的就是鹿群了。

    当年,刘彻还是太子时,将八百多头鹿,假与百姓饲养。

    条件是每头鹿每天要给刘彻五钱的租钱,等鹿长大了,卖了钱再偿还租金。

    同时,母鹿所产的小鹿全部归农民所有。

    这个政策,延续至今已经八年多了。

    上林苑的鹿群,在这八年里繁衍迅,到今天,已经达到了七八千头的规模。

    几乎所有符合条件的家庭,都会假一头或者几头鹿回家饲养。

    鹿这种东西,虽然娇贵,但只要饲养得当,照顾妥善,却是轻易不会生病。

    每年单单是割下鹿角后卖给少府所得的钱,就已经完全足够支付所以的假鹿钱。

    而鹿群所产的小鹿却是完全归农民所有。

    整个上林苑里,养鹿的风气,一时蔚然成风。

    鹿群为百姓带来了充足的收入。

    也让少府赚的盘满钵满,旁的不说,单单是每年农民上缴的用来抵充租税的鹿角,就价值上千万!

    此外,鹿皮、鹿肉、鹿骨,都是钱。

    少府在整个过程里,只是前后总共拿了大约两千头左右的鹿,假与百姓(这些鹿大部分还没有花钱,都是岑迈和司马安带着军队从上林苑附近的山陵抓回来的野鹿)。

    之后就屁事没干,也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躺着就可以收钱。

    百姓还心甘情愿,乐此不彼,甚至感激涕零。

    因枣树政策和假鹿政策之故,无论是岑迈还是司马安,在上林苑的风评,都是满分!

    许多家庭,甚至为这两位苑监立祀——尽管这两人依然活蹦乱跳。

    “可惜了……这两个政策,不能推广啊……”刘彻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无论是枣树,还是假鹿,都不大可能推广到天下。

    原因也很简单,刘彻和少府不可能砸自己的饭碗。

    若天下家家户户都能产枣、养鹿,那这枣子和鹿角、鹿皮就不值钱了。

    再者说,出了上林苑,其他地方也没有这个条件来做规模化的养殖和种植。

    而倘若不能规模化,效益就难以体现了。

    马车穿过上林苑的道路,来到了思贤苑的学苑前。

    在这里,早就已经接受了命令的学苑教官,已经带着皇长子刘病已站在道路旁边等候了。

    “父皇!”刘病已六岁了,但他身上没有任何的其他皇室成员的毛病。

    这三年多来,这位皇长子每天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按时读书,按时训练。

    根据教官的报告,他的战斗力还不错。

    在学苑中总共与同伴和同窗单挑过十三次,胜五次,败八次。

    看上去似乎很弱,但实则他大部分失败都是在最开始的那一年里留下的。

    最近一年,他已经没有输过了。

    虽然可能有时候会被人揍的鼻青脸肿,但他最终还是将那个小伙伴镇压了。

    所以,刘彻知道,是时候让他接受进一步的君王教育了。

    “病已,上车吧……”刘彻望着自己的长子,虽然心里面很想将之抱在怀中,如同他宠溺桃桃和橙橙一样的宠溺他。

    但刘彻知道,这样做,很可能会害了这个儿子。

    所以,他板着脸,一脸的严肃,让刘病已看的胆战心惊。

    他从小就害怕和畏惧着自己的父亲。

    倘若是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此刻他恐怕会战战兢兢,不能自已。

    但可惜,他虽然生于深宫,但却长于铁血。

    陪伴他成长的不是宫中宦官的阿谀奉承与小心伺候,更不是妇人的骄纵和惯宠。

    而是铁与血,是刀与剑。

    耳闻目濡的是一个个从战场退下来的英雄和他们昂扬不休的壮志。

    所以,刘病已尽管年纪很小,但是却已经有了些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

    所以,他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哪怕再害怕,也不会畏惧和退缩。

    他不卑不亢的对刘彻一拜,然后自行登上马车,跪在刘彻脚下,问道:“父皇今日来诏儿臣,有何吩咐?”

    “朕今日带你去一个地方……”刘彻拉起他的手,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前所未有的柔情说着。

    田叔之死,给了刘彻很大的震撼。

    刘彻甚至不知道,未来刘病已长大,他能不能遇到一个像申屠嘉和田叔这样全心全意,只为了他能够成长成为明君的忠臣。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可能性已经很低了。

    因为,刘彻自己解放了思想,让诸子百家大行其道。

    百家齐放的思想环境,必然造就千奇百怪的社会。

    用句儒家的话来说,就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人心不古,就会失去淳朴。

    也就是所谓的愚忠,人人都会基于自己的立场和自己的利益来考虑问题。

    再想出一个田叔,一个申屠嘉,基本不可能了。

    这也是为何历史上,无数君王明明知道,愚民政策是死路,但依然头很铁,非要撞上去。

    哪怕是刘邦、朱元璋这样起于草莽的英雄也不能免俗。

    这是因为,他们基于自己的子孙的利益角度来考虑的。

    他们都妄想着千秋万代,江山永固。

    但刘彻很清楚,千秋万代?江山永固?

    尧舜禹,也做不到,整个人类历史上,都没有人能做到。

    王朝必然会经历崛起、强盛、衰落的命运。

    就像人一样,必将迎来终结的那一日。

    即使用了君主立宪,也是一样。

    后世的君主立宪国家,就已经有许多传出了废黜君主制的呼声。

    至于那些企图独揽大权的君主制国家,已经几乎全部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消亡了。

    从宏观的角度来看,哪怕太阳也有熄灭的一日。

    所以,刘彻从未想过,自己的帝国会千秋万代。

    他只知道,自己背负着使命与责任。

    让诸夏民族君临寰宇的使命,让中国成为那个天、朝上国,中央帝国的责任。

    甚至于更进一步,打造一个史无前例的大帝国。

    不然,他就将是历史的罪人,国家的罪人。

    是以,解放思想,解放生产力,乃至于解除阶级之间的限制,就是刘彻的努力方向。

    至于由此带来的那些副作用和坏处。

    刘彻是无所谓了。

    谁还敢反对他不成?

    在他面前,一切利益集团与贵族,都是战五渣。

    不过,这也将使得他的继任者,从一开始,在现在起,就备受压力。

    因为,刘彻未来,给他留下的,不会是一群忠臣孝子。

    而是一堆堆被他的鞭子和刀剑以及手腕调、教成为人精,成为政客的臣子。

    要知道,在历史上,连儒家治下的中国,权臣都是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将皇帝当成傀儡和橡皮擦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而诸子百家大兴后的未来,你觉得法家和杂家会对皇帝毕恭毕敬?听话顺从?

    开什么玩笑!

    杂家的思想的尽头,可能是君主立宪,但也可能是共和议会。

    至于法家,虽然对皇帝是忠心耿耿,但——假如皇帝不给力的话……法家大臣并不介意自己越俎代庖,代君行政,说不定还能美其名曰:周公伊尹故事。

    就连黄老派,当年也出过曹参,当面对惠帝直言不讳:今陛下垂拱而治,臣等守职,遵而勿失,不亦可乎?

    皇帝您就坐在宝座上不要说话就可以了,国家大事天下兴亡,这是臣曹参的职责哇!

    大约就是这么个意思,惠帝被说的竟不能开口。

    在某种程度而言,黄老派未来的究极进化方向,可能是类似于米帝共和党那样的保守顽固和基于农民、地主阶级的政党。

    所以,刘彻不得不给子孙留下一点什么可以凭依的东西。

    不然,那不就是坑儿坑孙?

    刘病已却是懵懵懂懂,但他还是点头,乖乖的坐在了自己父亲的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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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节 皇室教育 2

    半个时辰后,墨苑的轮廓,出现在了刘彻眼前。????火然?文??w?w?w?.?

    刘病已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神秘的建筑群,满眼都是好奇和兴奋。

    仅仅是墨苑外围,那些林立在河道两侧的巨大水车,就已经让他如同进入了未来世界一般。

    对于西元前的人而言,墨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科幻世界。

    这里,是整个地球,科技水平和科研力量最高也最集中的地方。

    充足的资源以及人力物力的供给,使得此地,成为了一个巨大孵化器。

    天下人所熟知的曲辕犁、胸甲、水车、磨坊甚至是轨道马车,都是从这里走向天下的。

    “父皇,这里是什么地方?”刘病已眨巴着小眼睛,满脸好奇的问道。

    “墨苑……”刘彻摸着刘病已的小脑袋,告诉他:“汉家天下的依凭之一……”

    刘病已的小脑袋显然还是无法理解这样的话,他只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刘彻牵着他的手,告诉他:“吾儿可知,高帝以来,我汉家天子,以何治天下?”

    刘病已想了想,认真的答道:“回禀父皇,老师说,我汉家以孝治天下,以忠执之,以德行之……”

    刘彻闻言,嗤笑了一声,对刘病已道:“这么说,倒也确实正确……”

    忠孝与道德,当然要讲。

    但是……

    忠孝与道德,只能在和平时期麻痹人民。

    真正有用的东西和皇帝真正能够依凭的东西,除了枪杆子,就唯有

    刘彻拉着自己的长子的手,走下马车,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病已啊,你要记住朕今日说过的话,和带你看过的事情……”

    “将它们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刘病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自幼的军事化学习和训练,让他渐渐养成了不少好习惯。

    服从和重视纪律,就是其中之一。

    “臣墨苑监公孙永……”

    “臣墨苑山长杨度……”

    “臣少府丞王黯……”

    “恭迎陛下……”

    十余位墨苑的主要负责人以及官员,早已经等候在道路旁边,见到刘彻立刻上前叩首。

    “平身吧……”刘彻挥挥手。

    众人连忙拜道:“谢陛下……”

    然后,他们才发现,这一次天子带来了一个穿着青衣,扎着总角辫,如同一个寻常人家的孩子一般的小男孩。

    这个男孩子的眉宇之间,与天子颇为类似。

    那一双眼睛,更是好奇的在他们身上大量。

    众人立刻反应了过来深藏在传闻和传说之中,素来只闻其人,不见其影的皇长子终于现身了!

    “殿下万福金安!”众人连忙对刘病已稽首而拜。

    帝国储君之位,至今空悬。

    满朝上下,朝野内外,甚至天下人,都是忐忑不安,议论纷纷。

    就连诸子百家,包括墨家在内的所有人,都感觉身体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别扭的厉害,难受的紧。

    自古以来,国不可一日无君。

    同样的道理,国家也不能没有继承人和接班人。

    建太子,不仅仅是大臣贵族们的期望,也是贵族列侯,甚至百姓庶民的期盼。

    所有人,所有阶级,都在渴望一个能够入主太子、宫,为天下人所敬仰和恭拜的家上。

    甚至有人觉得,哪怕太子是个二货,也比没有强!

    今天,天子居然带来了皇长子。

    所有人都感觉口干舌燥,唿吸急促,血脉偾张,无法自已。

    即使是墨苑的山长,当代墨家子杨度也是感觉思绪万千,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和对待这位皇长子殿下。

    是以,他都感觉有些结巴了。

    少府的那些就家伙就更不堪了。

    墨苑监公孙永牙齿都在咯咯咯的颤抖。

    刘病已却是在自己的父亲的牵着下,看着这些大臣,微微低吟一声,就稽首还礼:“小子末学拜见诸位明公……”

    他虽然一直被放在学苑教育和成长,但是,基本的礼仪和礼节教育,却从未缺失。

    他这一礼,立刻就叫所有人都受宠若惊,若不是刘彻当面,说不定有人会抱着刘病已的大腿嚎哭不已。

    “皇长子果有天授之姿,明君之相……”许多人只是一个初步的印象,就已经在心里下了决心了。

    官员们更是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激动之色,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刘彻扫了一眼这些家伙,在心里哼了一声,他早就清楚这天下士大夫贵族大臣们的想法了。

    对他们来说,没有太子的国家,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国家。

    而现在,汉室储君之位空悬,而幕府无人主持。

    这可真是急死许多人了。

    看到没有?连墨家都是这么一副德行,儒法恐怕就更加的迫不及待了。

    刘彻敢打赌,他若是带刘病已去宣室殿上走一遭,让大臣们见到了这位皇长子,第二天,保准兰台会被潮水般的奏疏淹没。

    甚至可能有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博士、三老,也急吼吼的上书请立太子。

    这是刘彻之所以长期不让自己的儿子们不出现在外人眼前,就是不想太早立太子。

    “都起来吧……”刘彻牵着刘病已的手,说道:“朕今日来此,只是带小儿辈来看看墨苑的……”

    “诺!”群臣连忙恭身而拜,紧紧闭住自己的嘴巴。

    皇室内部的事情,向来复杂而多变。

    他们不过是小鱼小虾,根本不敢在局势没有明朗前就去趟这浑水。

    再说了,现在,车骑将军东成候都不急,他们急什么?

    …………………………

    进了墨苑以后,刘病已看到的东西就越多了。

    有被蒸汽鼓的滴熘熘的乱转的皮球,还有那些在水力作用下,不断运动,捶打着钢铁,将一件件板甲捶打成型的锻锤。

    更让他震撼的,则是一个横卧在墨苑深处的一段河道之中,将河水分割的庞然大物。

    那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巨大、恐怖而神秘,运转着超越想象的力量,以不可思议的手段,将河水的力量转化成为人类所需要的力量。

    刘病已虽然不懂,这些东西的用处,但他明白,这些东西不会是玩具。

    刘彻则只是带着刘病已在墨苑之中,到处逛了一圈。

    除了最核心的地方外,其他地方,都带刘病已看了一遍。

    然后,父子两人乘上马车离开。

    “病已……你今天看到了什么?”坐在马车上,刘彻问道。

    “回禀父皇,儿臣……看到了许多器械……”刘病已乖乖的答道,然后掰着手指头,将他今日所听闻的那些器械名字一一念出来:“有水车、锻锤、坩炉、蒸汽球还有机床……”

    刘彻听了,点点头。

    墨苑发展到今天,每一年都在取得突破。

    元德四年时,墨家制造出了第一台简单的脚踏式车床。

    当时,那个机械简陋的甚至不能被称为机械。

    不过是一台木制的小器械,技术含量低到令人发指,恐怕后世随便一个木匠做出来的东西,都比那个玩意先进n倍。

    但,经过三年发展之后,墨家的车床技术,在充足的资金和人力物力的推动下,突飞勐进。

    不过三年时间,他们就攻克了一个标志性的技术难关,制造出了全世界第一台丝杠传动机械。

    虽然依旧很原始,只能加工木料,连一般的玉器也无法加工。

    但这依然是一个巨大的突破,这标志着,丝杆传动原理开始走入人类生活。

    而另一种脚踏式磨床的出现,则标志着墨家的机械制造技术,翻开了新的一面,这种磨床已经可以加工较为柔软的玉器了。

    技术上的日新月异,让刘彻倍感鼓舞。

    当然,这些东西,刘病已暂时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去了解。

    刘彻只是拉着他的手,对他道:“吾儿,你给朕听好了!”

    “我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治之!”

    “霸道,乃是威权自用,杀生予夺,而王道则以生民、安民、养民为要!”

    “此两者,缺一不可,独用霸道,则有亡国之忧!”

    “独用王道,则有失权之虑!”

    “欲齐三代,必以霸王道杂之!”

    “霸道之基,在于兵权,曾有圣人曰:枪杆子里出政权!诚乃至理名言也!”

    “而王道之基,在于两点,一者人心,一者技术!”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自古人心易散难聚,故为政者当以团结天下为要!”

    “谁若是企图害天下之利,则予以打击,予以制裁!”

    “至于技术……则是重中之重,三王以来,每逢盛世,皆是大匠辈出,是故:工匠乃国之本翼,不可不重!”

    “将来,若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工匠贱业,匠人无用,奇技淫巧,皆可杀之!”

    刘病已听得是满头雾水,他的年纪,还不足以理解这些。

    但不要紧,刘彻只需要记住这些东西,用一生的时间来学习和揣摩,然后将它们交给下一代就可以了。

    而刘病已的记忆力,非常好!

    刘彻相信,他是可以记住这些话的。

    “最后,朕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刘彻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对刘病已道:“若将来,儒法乃至于杂家,势大难制,你无法处置,那就来这里,面见当代的墨家子,让墨家去对付他们!”

    墨家,就是刘彻留给子孙后代用来续命的底蕴和底牌。

    无论儒法,谁若过于强大,那就把墨家搬出来,制衡和平衡他们的力量。

    同样的道理,墨家若是跳的太欢,自有儒法来对付。

    当然了,刘彻这么告诉刘病已,其实并非已经决定立他为储了。

    刘病已只是一个备胎,一个选择。

    他能不能最终成为太子,还要看他接下来二十年的表现和能力。

    而刘彻之所以在此时,忽然选择带刘病已来此,还说这些话,其实不是说给刘病已听的。

    而是说给义纵听的。

    刘彻需要让义纵和他的心腹们知道,他有意立刘病已为储,以此让义纵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和效劳。

    毕竟,义纵现在已经差不多达到了他人生的巅峰和极限了。

    若没有什么刺激的话,他大约也是将要逐步走下坡路,渐渐变成一个位高权重,但却沉迷于享受的贵族。

    但这怎么行?

    在卫青霍去病,都还没有成熟前,义纵和这一代的将军列侯们还得顶在前面。

    直到新一代的军功贵族和天之骄子出世,取代他们,替代他们。

    就像他们今天替代和取代了老旧贵族的地位一般。

    是以,其实,就连刘病已也只是刘彻手里的棋子罢了。

    话虽如此,但刘彻讲的却全部是真的。

    他告诉刘病已的事情,也是他将在未来灌输给他所选择的储君的思想和理念。(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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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一节 深海 1

    当秋天来临时,幕北的匈奴人进入了最后的疯狂时刻。??火然文 w?w?w?.?

    左贤王狐鹿涉在半个月内,巡访了整个的天山附近的牧场。

    大量的草料和物资,都已经准备完成了。

    但,狐鹿涉心中却依然有着深深的忌惮。

    “派去西域的使者,有回报情况吗?”狐鹿涉问着一个在他身旁,华服右的汉人,这是他今年得到的一个人才!

    据说,他曾经是汉朝皇帝身边的侍中,服侍汉朝皇帝数年,因为一个小过错,而被皇帝责罚,发配到了榆林塞为边民。

    即使如此,此人也依旧忠心耿耿。

    狐鹿涉派去河套和幕南,专门负责收买和拉拢汉朝文人士大夫的贵族,几次三番劝说,威逼利诱,也不能得逞。

    他依然忠心耿耿的忠于那个皇帝。

    直到最后,此人在榆林塞得罪了榆林校尉,不得不亡命草原,来到匈奴。

    就算如此,他答应给自己效劳的条件里就有一条绝不参与和参加任何针对汉朝的策划与政策。

    这要是在十年前,匈奴全盛之时,镇压世界的时代。

    这样矫情的汉人,早就被下面的贵族戴上枷锁,作为配种机器使用了。

    但在如今,匈奴衰弱,甚至已然分裂的今天。

    每一分力量都是弥足珍贵!

    更何况,这个汉人来到狐鹿涉身边后,立刻就展现了奇效。

    他不仅仅在管理和组织上,是狐鹿涉生平所见的奇才。

    天山附近,匈奴猬集了二三十个部族,十余万人。

    在过去,匈奴人根本无法协调这么多的人生活在一个如此狭小的地域,但在此人的组织和规划下,匈奴却可以从容的安排和协调各个部族之间的利益冲突与矛盾。

    更夸张的是,此人还善于分析局势。

    他来匈奴不过三个月,就已经可以将匈奴国内的情况和问题都分析的头头是道,让狐鹿涉听的目瞪口呆。

    “这样的人才,匈奴闻所未闻……”狐鹿涉在心里叹息着:“只有汉朝,才能出现如此的人物!”

    经了马邑、高阙之战和燕蓟之战的惨败后,匈奴上下的精气神,几乎被汉军打光、打没了。

    曾经,匈奴骑兵在长城脚下耀武耀威,飞扬跋扈,根本不将汉朝和汉军放在眼里,自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

    但如今,情况彻底反转。

    被打到绝望和恐惧之中的匈奴贵族们,对于汉朝和汉朝文化、体制和制度,全面倾倒。

    上至单于下到牧民,都是一口一个‘必须汉化,不汉化,匈奴就要灭亡!’

    一个个孪氏的子孙,都开始学习起汉朝人的饮食、用餐习惯。

    若非游牧民生于马背死于马背,他们恐怕连长袍宽袖也会穿起来事实上,已经有几个高阶贵族子弟,传起了中国的深衣和常服。

    而单于句犁湖就更夸张了,他在上个月,命令工匠,仿照汉朝皇帝的天子冠琉,给自己打造了一顶王冠。

    为了彰显自己的威权和地位,或者说为了麻醉自己,句犁湖命令工匠制造的这个冠琉必须有十三行琉珠这是因为汉天子的琉珠有十二排……

    但狐鹿涉却对这样的情况,深恶痛绝,厌恶至极。

    因为他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王庭的贵族们就开始一切向汉朝靠拢了。

    文字要用汉朝的,作战方法和训练方法要跟汉朝学习,甚至就连饮食起居也恨不得跟长安城里的汉朝贵族一样。

    前两者还可以理解,狐鹿涉甚至是支持的。

    匈奴没有文字,没有法律,没有组织,更没有什么系统的训练和作战方法。

    打仗全靠经验和天赋,精锐部族,类似胥纰骑、折兰骑,凭借着出色的天赋以及默契的配合而存在,哪怕是在他们横行世界的鼎盛时期,也并不讲什么战术和组织,一切全凭临场自由发挥。

    而杂牌部族,则是一片乱哄哄。

    打打顺风仗,摇旗呐喊,他们可以。

    真要跟汉军主力作战,一个冲锋,就能打得这些渣渣哭爹喊娘,只恨爹妈没生四条腿。

    而那些所谓的曾经被吹上天的王牌和精锐,也跟纸煳的一样,一个又一个败亡。

    从马邑之战开始,汉朝人就开始采用的新的战法和新的作战模式。

    各兵种之间密切配合,弓弩兵、步兵、骑兵,相互交替掩护。

    他们作战,如同艺术,让人目不暇接,震撼无比。

    与之相比,匈奴人的所谓精锐的所谓战术,就跟草原上骑羊的小屁孩拿着那把木弓就想去射雕一样可笑。

    所以,在燕蓟之战中,尝到了汉军作战方式的苦头后,狐鹿涉做梦都想要训练和培养一支类似的军队。

    但连饮食起居乃至于生活习惯,也要全面学习汉朝,这就有些过分了。

    狐鹿涉甚至怀疑,真要这么玩,几十年后的匈奴还是匈奴吗?

    不是一个披着匈奴马甲的汉朝分部?

    真要是这样,匈奴人还挣扎个什么?干脆投降得了。

    汉朝皇帝估计也不会过于苛责和责备。

    说不定,大家伙还能在长安城里过上舒服安逸的小日子呢!

    想到这里,狐鹿涉就不得不在心里摇了摇头。

    “左贤王,西域那边的使者还没有回来……”那个汉人骑着马,对狐鹿涉说道:“不过,我觉得,应该也就这一两日吧……”

    此人的声音,将狐鹿涉拉回现实。

    他扶了扶自己的马鞍匈奴人制造的马鞍,比起汉朝的马鞍,显然粗劣得多,特别是在舒适性上,相差甚远。

    汉朝的马鞍没有凸凹感,也不会伤及大腿。

    但匈奴人制造的马鞍,却有着各种各样的别扭,经常蹭伤大腿两侧。

    为了防止这种伤害,所以需要不时的调整马鞍。

    狐鹿涉倒不是没有那些精致的汉制马鞍事实上,他甚至有一套汉朝校尉用的马鞍。

    但他不愿意用那些汉朝的造物。

    他更愿意使用匈奴制造的马鞍尽管这种马鞍很粗劣。

    因为,他是左贤王,他需要告诉每一个看到他的匈奴贵族和骑兵大匈奴还有希望,只要他活着,匈奴就不会对汉朝低头!

    “等西域使者回来,立刻告诉我……”狐鹿涉回头笑着,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忽然问道:“对了,阳先生,听说汉朝的武苑之中,有一部藏书,名曰《离合书》,乃是汉朝丞相周亚夫、曲周候郦寄以及车骑将军义纵合着?”

    ‘阳先生’听了,微笑着点头,道:“确实有此书……”

    狐鹿涉闻言,心跳陡然加快。

    他觊觎这部汉朝的兵书,已经很久很久了。

    燕蓟之战前,他就听说过这部书的名字,几乎所有的证据,都表明这是一部汉朝最强的几个将军将其毕生心血和用兵心得集合起来的一部巨着。

    据说,哪怕是在汉朝,能够接触到这部书的人物,也至少需要是野战军团校尉以上的骑兵将官!

    而且还需要由一位汉朝德高望重的大人物的亲自推荐和许可,方才获准接触。

    据说,每一个汉朝知名大将的床头和书柜里,都必有着部书,他们每天都会阅读和学习,以从书中吸取营养。

    狐鹿涉想要这部书都快要疯掉了!

    特别是燕蓟之战让他亲眼目睹汉朝骑兵的战法后,他对这部书的重视程度,上升到了不惜一切代价的地步!

    可惜,到今天为止,他连那本书长什么模样,有多少字,里面有多少篇都完全不清楚。

    哪怕他曾经悬赏三千金,也没有买到那本书的只言片语。

    而他身边的这个汉朝人,却曾经担任过汉朝皇帝的侍中,服侍皇帝起居。

    狐鹿涉有理由相信,此人看过,至少是知道这本书里的内容。

    但他不敢强迫逼问,更不敢威逼此人供述书里的内容。

    因为他知道,他若敢那样做,那么以此人一直以来表现的个性,必定会宁死不从,甚至于玉石俱焚。

    对于这个倔强、聪明、有风骨的汉朝人,狐鹿涉既爱又敬。

    因为,草原上从来没有这样的人物。

    再者说,狐鹿涉已经离不开此人的辅助了。

    没有他帮忙,狐鹿涉甚至怀疑,自己恐怕控制不了如此多的部族和各自部族的矛盾、冲突。

    所以,他只能旁敲侧击,只能通过潜移默化,希望可以感化这个汉朝人,让他成为他的忠臣。

    若能让他归心,狐鹿涉确信,自己将来有此人辅佐,必定能中兴匈奴。

    即便不能收复故土,也可以与汉朝共存。

    ‘阳先生’却是似乎没有发觉狐鹿涉的企图,或者在他心里,对这种事情没有提防,所以,他闻言笑着道:“屠奢,此书乃天子亲自下诏,于元德二年命令丞相条候周亚夫率领曲周候郦寄、弓高候韩颓当等大将开始编纂的一部专门指导和指使骑兵训练、战斗和编组的兵家巨着!”

    “为了编辑此书,丞相、曲周候等明公曾经三下地方兵营,请益军中名宿和练兵大才,采五十余位校尉、将军的用兵、练兵心得,再结合马邑之战的实战经验,用时三年方才成书!”

    “全书总共分为十二篇,一百三十二章,四十余万字,插图和演示图五百余副……综合了骑兵的日常训练、战马管理、组织、战时临敌排阵,乃至于战后后勤各个方面,几乎无所不包,无所不容,乃武苑三大书之,素来只供给野战军团校尉以上高级将官阅读!且只限于在武苑之中阅读,不许抄录,不许复刻!独将军列侯能藏其书!”

    这一番话听得狐鹿涉心往神怡,不能自已,连连感叹:“如此神书,先生可看过?”

    对方闻言,先是一楞,然后就笑了起来:“屠奢……吾只是区区一侍中,如何有资格看这样的巨着?”

    但狐鹿涉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话语之中的停顿和犹豫。

    “他看过那本书!”

    “而且不止一次!”

    狐鹿涉在心里面大喊,他甚至有些忍耐不住,想要逼问和拷打对方,以此获得那本书中的内容。

    但他知道,这样做很可能鸡飞蛋打。

    再一想,反正此人已经流落到了自己身边,还能跑不成?

    他就算在怎么忠于汉朝,当他来当匈奴之时,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已经注定不能离开了。

    汉朝皇帝和汉朝的君臣也不可能再放过他这个叛徒了。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将那本书的内容,全部告诉我……”狐鹿涉在心里说道。

    然后,他就哈哈的一笑,点头道:“也是,这是本屠奢多想了……”

    ‘阳先生’听了,也是微微一笑,表示理解,道:“在下幸蒙屠奢不弃,能够收留和任用,感激不尽,若是看过那本书,必定会将内容告知屠奢……”

    狐鹿涉听着点点头,似乎完全相信了对方的说辞,但心里面却是跟镜子一般这人对汉朝还有念想,还有奢望和期盼。

    自己必须想办法,断绝对方的念想和期盼,让不得不全心全意的为自己效劳。

    “我得想个办法,告诉汉朝人,有个叫阳罔的罪臣在给我做事……”狐鹿涉在心里盘算着:“最好让汉朝人杀了此人的家人,使之彻底绝望!”

    这样想着,一个恶毒的念头就已经成型。

    而在他身边,阳罔依然呵呵的笑着。

    但是……

    在内心的深处,阳罔明白,并且清楚,天子交托给自己的任务,又接近了一步。

    但他不能庆幸,也不能放松。

    他的使命,远远没有到完成的哪一天。

    “阳爱卿,此去,爱卿身负重任,朕在长安必日夜为爱卿祷告,愿爱卿马到功成,为我诸夏,除匈奴之患!”想着天子当初亲自交给自己的任务,阳罔的意志和决心就更坚定了。

    他知道,并且明白,自己肩负着什么样的责任和任务离间匈奴君臣,破坏匈奴国内团结,进一步肢解和分裂匈奴!

    要完成这个任务,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取信于眼前的这个匈奴左贤王,让他完全信赖和相信自己!

    只有他相信自己了,才能再进一步,完成自己的使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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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二节 深海 2

    傍晚,阳罔回到自己在天山脚下的小窝。

    这里是一个典型的模仿汉朝城镇模样建立起来的一个小小的汉城。

    有着典型的汉家建筑风格,就连道路和商铺,也几乎都是照搬的汉室设计。

    这是匈奴人为了拉拢和笼络类似阳罔这样的汉人而特意建立起来的小城。

    这里,他们可以像在中国一样生活、起居,甚至可以如同中国贵族一般饮茶、品酒乃至于读书。

    匈奴人费劲了心思,在这些屋舍里都搞了书房,放了许多书籍。

    当然,都是些很常见的书籍。

    譬如论语、尚书、诗经、春秋。

    再想要其他书籍,那就是没有了。

    匈奴人今年派人去龙城,费尽心思,花费无数代价和心血,才搞来了几套法家著作和一本残缺版本的《孙子兵法》。

    单于句犁湖得之,视若珍宝,将之放在自己的床头,据说除了句犁湖之外,没有人可以接触到这些书。

    阳罔走进自己的书房,挥手退散那几个匈奴人安排服侍他,实则是监视他的西域侍女,然后,拿起一本放在书架上的论语,躺在床榻上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阳罔就站起身来,斜着眼睛,瞥了一眼那门口的那个鬼鬼祟祟的西域女子,嘴角冷笑了一声。

    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匈奴人,对于如何拉拢和笼络汉人已经发展的非常熟练了。

    美女、黄金、地位,想要什么给什么!

    就像给他的这些女人,每一个都是从西域诸国之中精心挑选和训练的女人,无论是身段、样貌还是性格,都是完全符合中国士大夫的审美观和爱好的。

    阳罔甚至听说了,句犁湖手下有一个元德四年在马邑之战后逃亡匈奴的落魄文人。

    此人据说,出身于鲁儒派,只是一直不得志,连考举都考不过。

    在长安蹉跎数年,一无所得,索性横下心来逃来匈奴。

    这人在匈奴混了数年,也一直不能出头,直到燕蓟一战,匈奴惨败,大量原本在匈奴的汉人逃回中国,他才得以冒出头来。

    而就是这么一个在中国连考举都无法通过的渣渣文人,在匈奴也是混的风生水起。

    而由于他有龙阳之好,所以,句犁湖为了笼络他,居然让楼兰王献上美男子三人,供他亵玩。

    至于类似他这样在汉朝都属于精英的高级知识分子,那就只能说来到了天堂,但有所求,几乎无所不应。

    要女人,西域三十六国,乃至于大夏、康居的美女,任由他挑选。

    即使他看上了单于的妃子、左贤王的女人,对方也肯割爱!

    左贤王狐鹿涉,就曾经亲自告诉他——我的女人,先生无论看上谁,都可以拿走!

    若要钱权,那就更好说了。

    狐鹿涉曾经对他保证,只要他尽心辅佐,那么必封他为王!

    如此优厚和不计成本的拉拢,使得很多逃亡来到匈奴的士大夫文人,都是感激涕零,发誓为匈奴人效忠。

    不少人为了匈奴人的强盛和复习,甚至呕心沥血。

    可惜……

    “吾乃是诸夏衣冠,怎可能为了区区女子、财帛,而背弃祖宗宗庙?”阳罔在心里说道。

    更何况,天子对他不薄,将这样的重任交给他,他自然不会辜负天子的信任和信重。

    阳罔故意捧着论语,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那个女人,如同受惊的小鹿,一下子就躲了起来。

    阳罔懒得去管他,捧着这本书,走到自己的院子里,坐在一个秋千上继续阅读,一边读他还一边高声朗诵着:“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这一段话,他一连读了七次。

    似乎非常得意和喜欢这些孔子的言论。

    但在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和察知的一个角落里,一个穿着兽衣,面相丑陋的矮个子奴隶,一边拖着一个扫把,一边在心里面强行记下来这些语句和阳罔所背诵的次数。

    一个时辰后,这些情报落到了一个匈奴贵族之手。

    此人随手将这些内容交给了自己的一个亲信。

    三天后,一张写在羊皮上的情报,被送到了一个位于浚稽山深处的部族。

    一个潜伏于此的绣衣卫密探得到这些情报。

    他随即翻开自己随身携带的论语与一本小小的簿册,先找到论语中的这些文字的出处,然后对照簿册上的文字进行翻译,片刻后,一条有关匈奴高层动向和战略的情报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匈奴已经做好了西征的全部准备,单于发十三部族,七万骑西进!

    这个密探看到这些文字,立刻重视起来,对左右说道:“马上以飞鸽传书,告知榆林塞!”

    ………………………………………………

    匈奴人确实已经做好了西征前的全部准备。

    在天山脚下,这个过去乌孙人的圣山周围,匈奴集结了它现在所可以集结和调动的全部机动兵力。

    总计是十三个部族的万骑,七万骑兵!

    这个数字,在匈奴的全盛时期,自然不值一提。

    但在如今,却是匈奴人砸锅卖铁,使劲拼凑出来的最后一点老婆本和棺材本了。

    燕蓟之战的惨败和随后且渠且雕难的背弃,让匈奴帝国失去了它一半的土地,三分之一的人口和三分之二的牲畜。

    尤其是本部的青壮,几乎在战争中损失殆尽。

    这还是句犁湖和狐鹿涉逃得快,止损及时的缘故。

    不然,匈奴人恐怕连这么点兵力也拼凑不起来。

    即使如此,为了拼凑出这样一支大军,匈奴人也是用尽了几乎所有的办法。

    为了组成一支这样规模的军队,匈奴人甚至第一次容许了非本部的骑兵,超过本部的骑兵的数量。

    乃至于,破例给一万多康居、大夏、大宛战俘以匈奴人身份。

    准许他们以‘归化’的方式,为匈奴尽忠和作战。

    这一招,是匈奴从汉朝学来的。

    很好用!

    那些大宛、康居、大夏战俘以及西域奴隶,得知自己居然可以有机会成为一个高贵的匈奴人,为了大单于而战,纷纷感激涕零,发誓要给匈奴人效死。

    当然,匈奴人并不承认,这是从汉朝抄袭来的。

    所以,他们给了归化制度改了个名字,叫做‘抬举’。

    除此之外,为了给这支军队准备足够多的武器和粮食补给。

    匈奴人在过去五个月,砸锅卖铁,想尽一切办法生产和制造武器,同时不惜用大量奴隶,从幕南的龙城的汉朝商人那里大量购买军械。

    短短两个月时间,匈奴人就将超过八万名男女奴隶,卖给了龙城的商人,换回来了他们在马邑、高阙和燕蓟之战里失去的数万件各类武器以及数十万支箭矢。

    通过这种种办法,匈奴人终于赶在冬天之前,做好了西征的准备。

    此番西征由句犁湖单于亲自挂帅、指挥,而幕北的王庭以及留下的军队、部族,全部委托给左贤王狐鹿涉管辖和指挥。

    从这一点来看,匈奴高层,至少在现在来说,依然是团结和亲密无间的。

    单于句犁湖多次公开和私下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将单于之位传给他的儿子,必定会传给左贤王狐鹿涉——即使狐鹿涉身死,单于宝座也属于狐鹿涉的子孙。

    而他的使命,则在于振兴和团结匈奴各部。

    带领大匈奴重新复兴,恢复故土!

    不得不承认,句犁湖的这些举动和行为,极大的团结了匈奴各部。

    匈奴人甚至从未像今天这样团结。

    单于与左贤王之间的关系,更是亲密无间。

    狐鹿涉甚至可以否决句犁湖的决定和命令!

    句犁湖甚至连西征的准备工作这样的大事,也全权委托给狐鹿涉负责,由统一指挥和筹划。

    狐鹿涉更是尽职尽责,没有半分推诿和埋怨。

    这样的匈奴高层,显然是不符合汉室的利益的。

    走在一片喧哗之中的匈奴部族内,阳罔内心无数个念头纷至沓来。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就不信,匈奴人能真的大公无私……”周公尚且有恐惧流言之日,匈奴人必定不可能一直这样团结的。

    “我就等着西征结束,匈奴矛盾爆发的那个点吧……”带着这样的想法,阳罔全身心的投入了工作之中。

    在表面上来看,他几乎就是一个完美的匈奴决策者。

    他提出种种建议,种种想法,然后在匈奴各部之中推行,改善和完善了匈奴的组织。

    但在悄然之间,他已经悄悄的在这些部族里,埋下一个个定时炸弹。

    譬如,那‘抬举’之制,就是他首倡的。

    看上去,似乎是为匈奴解决了兵力不足和战斗力不足的问题,极大的缓解了压力。

    但实则,却是打开了地狱的大门。

    匈奴本部,在历次与汉室的战争之中,损失惨重,人口凋零。

    一旦这些西域的奴隶和康居人、大夏人,开始在匈奴部族之中占据地位,那就是动荡的时刻。

    阳罔就不信了,这些不是匈奴人的异族,会跟匈奴人一条心?

    即使有人想这么做,他也会千方百计的挑拨。

    在长安的时候,他就已经接受了相关的针对性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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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三节 手中的牌

    “真是急不可耐呀……”抓着手里的那张刚刚从榆林塞发回来的情报,刘彻嘴角微微一弯,露出一丝冷笑:“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古人诚不欺我!”

    北匈奴选择在此时开启西征,在刘彻眼里看来,这其实是妄图孤注一掷,做最后的赌博。

    赌赢了,匈奴帝国还可以苟延残喘,甚至是卷土重来。

    而一旦赌输,匈奴人的所有一切,都将葬送。

    站在汉室的立场来说,刘彻自然希望,匈奴人不要赢。

    可惜……

    “炸弹拍脸,大夏人和月氏人怎么玩啊……”刘彻一点都不看好广大中亚人民反抗匈奴帝国侵略的伟大事业。

    因为,这些年来,汉室俘虏了大量的匈奴西征贵族、士卒以及大批的被匈奴人俘虏的大夏、康居、月氏战俘、奴隶,甚至还有着贵族。

    无数的证据都表明,无论是大夏还是月氏或者是康居。

    在匈奴骑兵面前,都跟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尤其是大夏王国,甚至曾经被一千匈奴骑兵连续击破了三个军团的方阵!

    与经过了汉匈战争洗礼的匈奴军队相比,中亚各国,不仅仅在战斗力上孱弱,就连装备、技战术以及组织、部署上,统统被匈奴人甩了几十条街。

    大夏的希腊军团,到现在还活在两三百年前的亚历山大时代。

    他们浑然不知,哪怕是在他们的故土欧陆,新的罗马军团方阵早就完全淘汰了马其顿步兵方阵。

    而大夏人却依旧在用着老朽缓慢的马其顿步兵方阵。

    其臃肿的方阵,在匈奴骑兵面前,简直就是一个个活靶子。

    至于月氏和康居的军队,看上去人数不少。

    但实则,也就是大夏的军团方阵要好一点,在匈奴人面前还可以选择逃命和崩溃。

    但也就是如此了。

    匈奴骑兵在过去的两次西征之中,摧枯拉朽一般的击溃了所有拦路的敌人,攻克了大夏重镇,然后带着数不清的奴隶和财富东返。

    如今,匈奴人虽然在燕蓟一战,遭受重创,其绝大部分主力精锐,几乎损失殆尽。

    但只需要凑出一支作为骨干的精锐骑兵,就完全可以在中亚如入无人之境。

    除非,汉军能够不远万里,前去支援……

    但这是不可能的。

    汉军到现在为止,根本就不具备跨越上万里的地域远征的能力。

    甚至,直到目前为止,汉家连幕南地区也没有完全掌握。

    实际控制区域,到昨天为止,只不过是长城之外的数百里土地以及散落在广袤草原上的战略重点和主要水源。

    剩下的地图依然是全黑。

    许多部族,只是明面上说效忠龙城,朝拜长安,实则就是个土皇帝。

    汉室料理和控制幕南,都已经忙不过来,哪来什么精力去关心匈奴人对中亚地区的征服?

    但,若是就这样让匈奴人这么愉快的西征吸血,刘彻怎么都觉得有些不爽。

    为了让自己的念头通达一些,刘彻想了想,下令道:“尚书录诏,传诏忠勇军、归义单于及楼烦军,命令其等于今岁秋八月至秋九月,进军至浚稽山一带,展开骑兵演练……”

    浚稽山是目前汉室与西匈奴、北匈奴之间势力交叉的地盘。

    三家没有一个能完全控制此地,也不会有人愿意放弃此地。

    一旦汉军在浚稽山周围集结重兵,恐怕无论是西匈奴还是北匈奴,都要坐卧不安,反侧难眠了。

    特别是北匈奴的句犁湖,他若是不想自己西征后,被汉军从浚稽山放一条黄鳝进自己的菊花,那就得在幕北留下重兵防备汉军的突袭。

    毕竟,汉军没有跨越大漠的远征能力是一回事情,汉军要不要跨越大漠去远征,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面对两三万的汉骑集结,匈奴人敢不加强戒备?

    要是万一汉军真的顺着浚稽山突袭,那一路可是能够捅穿弓卢水,甚至捅到狼居胥山的单于庭的!

    不要多,只需一个汉军骑兵,登上狼居胥山,匈奴帝国的仅存的余威和威信,都将荡然无存。

    到时候就是——莫道汉骑千余人,挑动西域天下反。

    整个西域都会开始摆脱匈奴控制。

    所以,北匈奴不敢不留下一支重兵来防备从浚稽山方向北上的汉骑。

    当然,这种做法,其实也就是只能恶心恶心匈奴人。

    浪费他们一点精力和资源罢了。

    匈奴的西征,已经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

    能够派出军队,象征性的牵制一下匈奴的力量,刘彻觉得,自己已经很对得起广大中亚人民了。

    对中亚人民来说,这次的匈奴西征,很可能只是一个灾难的开始。

    对他们来说,艰苦的岁月,已经开始了。

    匈奴人必定会不断的通过西征,来获得人口、财富,以维系其存在和统治。

    因此,刘彻在心里给中亚王国默哀了一秒钟,然后他就站起身来吩咐道:“马上去通知所有在京两千石,两个时辰后到宣室殿,参与廷议!”

    “诺!”左右连忙恭身领命。

    匈奴西征一旦开始,从过去的经验来看,哪怕一切顺利,匈奴主力和精锐都会离开幕北至少一年。

    虽然汉军不具备跨越大漠的能力,贸然远征很可能血本无归。

    但这并不意味着,汉室就要站在原地,等着匈奴人西征归来。

    匈奴主力西征,对于汉室来说,利好也是空前的。

    这意味着,刘彻和汉室,终于可以不用顾忌,不用忌惮,可以大刀阔斧和铁腕的清理幕南各部和那些三心二意的墙头草。

    抓住匈奴人无暇南顾,力量空前衰弱的机会,将整个幕南彻底纳入汉室的疆域。

    无论是建立一个个列侯贵族把持的所谓牧区侯国,还是扶持和建立起一个个定居部族城市,都将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甚至很可能是足以改变未来千年东北亚政治格局的大事!

    ……………………

    “朕手里面,现在有多少牌可以打呢?”刘彻坐在御座上,思考着如今汉室手里掌握的牌。

    想了想,刘彻低声说道:“朕手里,现在应该有两张王牌……”

    第一张,自然是龙城的归义单于夏义,这个归义单于有着大义名分在手,背靠着汉室,拿着孪鞮氏宗种的名头到处忽悠人。

    至少在明面上来说,幕南各部,都必须服从他和他的命令。

    当然,这些部族可以不承认夏义的地位和他的单于威权。

    但问题是——既然你不承认夏义和汉室对幕南地区的控制权,那么你还留在幕南做咩?

    意图顽抗中国?

    大逆不道!

    这种人直接可以用军队洗地,或杀或囚,他的部族成员,统统可以抓起来,送去挖运河!

    渭河漕河在上个月正式开工,关中的包工头们,对于廉价的劳动力,可是望眼欲穿啊!

    所以,夏义这个傀儡是很有用的。

    其二,当然是军队了。

    忠勇军和楼烦军,镇压整个幕南,万族俯首。

    在这两支精干勇敢忠诚的汉化胡骑面前,幕南各部根本就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只要他们不能团结,任何单一或者几个部族联合起来的反抗,都如同鸡蛋碰石头,注定要粉身碎骨。

    有着这两张王牌,幕南地区虽然情况复杂,局势动荡,但汉室依然牢牢控制着局面。

    若非忌惮过于急切的改变和变动,会导致这些部族用脚投票,刘彻早就已经要下令洗地了。

    现在,匈奴主力西征,这些部族全部失去了最后的唯一依凭。

    他们已经是待宰的羔羊。

    可以被汉室随意拿捏,让他们身不由主。

    但刘彻很清楚,铁腕和高压政策,只能稳定一时,不能稳定一世。

    压力越大,最终反弹的力量也越大。

    要想汉室能够长久的控制幕南,光靠杀人,无法解决问题——除非学习米帝,直接上种族灭绝,杀光和屠光所有部族。

    这样做,不是不行,刘彻也考虑过这样做的可能性。

    但思量许久后,被他否决了。

    原因很简单,首先,现在不是排队枪毙的年代。

    米帝能够屠灭印第安人,靠的是燧发枪以及大炮。

    即使如此,为了灭绝印第安人,米帝也是花了百余年时间,最终通过一次西进运动,才得以解决问题。

    在这个没有排队枪毙的年代,想要进行种族灭绝,对汉室来说压力太大了。

    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完崩。

    再说了,中国与诸夏民族,自古以来,就不是靠着屠杀和种族灭绝来统治世界和主宰天下的。

    文化与制度,才是中国和诸夏的最大优势。

    放着好好的祖宗制度不用,去学欧米鬼畜,那不就是间接的拉低了中国的逼格,说不定,三代先王们若知道这个事情,会在坟墓里打滚,在墓**中哭泣。

    杀人只是解决问题的手段,而不是方法。

    在异族问题上,屠杀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良药。

    更何况……

    中国的士大夫,中国的人民,中国的士兵,中国的贵族,中国的将官们,未必会同意和愿意进行这样惨烈的种族灭绝。

    汉室和刘彻,一直以来告诉天下人,特别是告诉汉军士兵和将军们的事情是——匈奴稽粥氏率兽食人,朕受命于天,天命朕以保诸夏……伐无道,诛暴政,三王之所昌……

    总的来说,就是击败匈奴,是为了复仇,也是为了正义,为了三王五帝和王道教化。

    忠勇军和楼烦军,以及其他许多投诚和投靠汉室的部族,也都是在这些口号和理念下,为了汉室而战。

    一旦,刘彻和汉军开始在草原上玩什么无人区,种族灭绝。

    叫忠勇军和楼烦军的士兵们怎么看?

    叫天下人如何看待?

    叫诸子百家怎么去评论?

    到时候,别幕南没搞定,自己内部倒是烽火四起,辩战不休。

    所以,还是那句话。

    一手拿诗书,一手拿刀剑。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愿意当中国人,愿意学习中国文化制度的,那就给与优待,给他们政策,给他们出路,让他们生活变好。

    不愿意当中国人的。

    瀚海没加盖,狼居胥山依旧在。

    滚回幕北去!

    既不肯当中国人,还不肯滚回幕北去吃沙子。

    那刘彻只能说,运河欢迎你。

    大汉帝国在未来十年,会需要成千上万的劳动力,来开凿运河,建设水利,甚至于建设工业。

    这也符合自古以来中国的价值观,更加符合普世承认的真理。

    夷狄需要教化,教化的成的,那自然转化为诸夏。

    屡教不改,顽劣不堪,那是无可救药,需要人道毁灭的渣滓!

    想到这里,刘彻忽然停顿了一下,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貌似还有第三张王牌——肥料!

    作为穿越者,刘彻很清楚,不仅仅农业需要大量的肥料,畜牧业想要发展,想要兴盛也同样需要大量的肥料。

    如今,汉室在农家学者和官僚们的带领下,已经走向了精耕细作的时代。

    各种新技术和新工具以及全新的耕作方式不断被推广,粮食亩产一增再增。

    但草原上的牧场,却是几千年来都没有什么变化。

    自从地球上出现第一个游牧民开始,这些游牧部族就是逐水草而居,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他们生活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之中,不得不与人斗,与天斗,与自己斗。

    这些特性,决定了游牧民的桀骜不驯和反复无常。

    但倘若——假如说,一块牧场生长的草料,就已经足够一个部族一年不需要迁徙呢?

    楼烦军的定居模式,已经被证明,可以在这个时代,用技术和新的牧草草种实现定居的目标。

    虽然,这是在长城之内,肥沃的牧场上取得的成绩。

    但问题是——草原的环境,并非不可改变。

    只要草原的牧场土壤有着足够的肥力,那么草料的生长,自然会迅速而繁荣。

    “鸟粪石!”刘彻从嘴中吐出一个名词。

    他确信,这是汉室控制草原的最大王牌,更是让游牧民再也无法威胁到中国的最大保障。

    只要有足够的鸟粪石供应,草原的游牧民就可以定居下来,至少是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定居,不再需要逐水草而居,他们的牧场会不断生长青草,供给他们的牲畜所需。

    假如不需要迁徙,也可以吃饱肚子,谁会去迁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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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四节 权衡利弊

    除了王牌,汉室手里现在还握有多张可以打出去的好牌。┡.『M

    其中就包括了盐与茶。

    早在去年燕蓟之战结束之初,夏义前往龙城的时候,刘彻就已经命令忠勇军和楼烦军,将幕南地区那几个著名的食盐产地彻底控制。

    北方草原,本就缺盐很厉害。

    现在,仅有的几个盐场,都在汉室控制之中。

    他们想吃盐,就得到龙城去买。

    盐这个东西,无论是对于牧民还是他们的牲畜,都是生命之源。

    没有盐,人畜都要患病!

    至于茶叶……

    任何熟悉游牧民族生活习性的人,都会清楚这种神奇的植物饮料对于北方游牧民族的重要性。

    没有茶喝,牧民或许不会死,但肯定会难受!

    控制了盐与茶,就等于控制了很多部族的软肋。

    此外,中国产的粟米和小麦酒类,也是汉室目前可以对幕南地区部族施加影响的商品。

    至于铁锅这种奢侈品,更是从元德三年开始,就一直被匈奴各部追捧。

    刘彻可听说了,拥有一只铁锅,一把菜刀,在匈奴各部之中,就是身份的象征。

    这样想着,刘彻就敲了敲案几:“或许还可以加入五铢钱……”

    汉室铸造的五铢钱,因为其外观精美,重量适中,同时含铜量很足,不仅仅受到了汉家臣民的追捧和信任。

    就连三越和西南夷之中,也蔚然成风。

    至于匈奴,刘彻也曾经听说过,有匈奴某部与汉家榷市贸易,坚持要五铢钱的故事。

    在悄然之间,五铢钱就像一道飓风,横扫了世界。

    短短**年间,就占据了信用货币的头把交椅。

    可惜,五铢钱的流通盘子,一直是一个大问题。

    中国严重缺铜的现实,在事实上使得,每年的铜料产量,远远赶不上货币的增度。

    去年的铜锭产量甚至不足新增货币的两成!

    这真是太尴尬了。

    少府为了铸钱,几乎都快疯掉了。

    要不是齐鲁五王和长安官僚集团们送的大礼包,恐怕现在,少府卿刘舍已然疯掉了。

    “继续增加金五铢的铸造量吧……”刘彻在心里盘算着。

    金五铢自元德四年问世以来,走过了坎坷而艰辛的道路。

    与五铢钱不同,中国自古从未有过什么金银流通货币。

    黄金在过去千年,一直被视为贵重金属,而不是一般等价物。

    秦汉两代,虽然开始重视黄金的作用。

    但其流通范围,却一直被限制在贵族士大夫之间。

    直至马邑之战后,少府铸造了第一批一百万枚金五铢,作为犒赏给将官士卒的赏赐。

    刘彻本以为,这会开一个好头,为黄金货币流通打下基础。

    但哪晓得,他差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绝大部分士兵和军官,拿到了金五铢后,没有将之用去消费,而是跟地主老财一样,将这些黄橙橙的小可爱挖了个坑藏了起来。

    而且,多数人的想法都是——将来自己死后,让儿孙将这些金五铢作为陪葬品给他带进棺材之中……

    这可真是让刘彻气的几乎吐血。

    他绞尽脑汁,想尽办法,从列侯大臣手里,一点点的抠出来,打算作为未来金本位货币的储备金的黄金,结果到最后,依然逃不了当陪葬品的命运……

    当时,刘彻几乎就想要放弃了继续行金五铢的想法。

    还好他咬着牙齿坚持了下来。

    而且不断的扩大和增加金五铢的行量。

    元德四年,整整一年,汉室只铸造一百万枚金五铢,耗费黄金大约八千金(在理论上来说,黄金一斤只能铸造九十六枚五铢钱,甚至可能更少,但少府在铸造过程之中,挖空了心思往金五铢里掺各类杂质,在事实上来说,如今的金五铢之中掺杂的杂质约占三成)。

    元德五年,为了支付高阙之战的赏赐和犒赏,少府再次铸造了两百余每金五铢,加之当年,由于五铢钱铸量减少,为了工资,刘彻授意少府额外铸造了两百万枚金五铢用于给官员薪水。

    元德六年一年之中,少府的金五铢铸造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六百万!

    而今年到现在才不过十个月,金五铢的铸造量就已经达到了七百万!

    庞大的金五铢存量,终于使得这种高级货币具备了流通市场和条件。

    至少在长安和雒阳,商人在日常交易之中开始使用金五铢了。

    民众也由此接触到这种黄金货币。

    百姓开始接受并且乐于使用。

    至此,汉室的金本位战略终于踏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接下来,就该是霓虹的金矿开了……”刘彻在心里盘算着计划,霓虹列岛,在目前来说,对于汉室,唯一的利用价值,或许就是这个群岛之地,那些因为火山爆地震以及其他种种原因,而被从地底深处带到地表的贵重金属了。

    不过,开霓虹的金矿资源,让刘彻始终无法最终下定决心。

    因为他很清楚,霓虹的黄金固然可爱,但霓虹的江河水源之中,却潜藏着一个巨大的魔鬼——血吸虫!

    事实上,汉室现在的血吸虫,就是从霓虹被不知道是谁带回来的。

    后世的考古证明,在汉初之前,中国本没有血吸虫病。

    汉初之后的某一天,忽然,出现了血吸虫病。

    之后数十年,这种可怕的寄生虫迅繁殖,占据了吴越地区的广大水网,并且随着人类活动不断扩散。

    好在刘彻现及时,已经命令会稽和江都等血吸虫重灾区开始消灭和控制这些可怕的寄生虫。

    轰轰烈烈的夹竹桃栽种运动,如火如荼的展开。

    成千上万株夹竹桃,栽满了田间地头和水塘河流小溪。

    每到夏秋,夹竹桃的落叶和果实,落入水中,杀死了大量钉螺。

    这种可怕的疾病,开始得到了初步控制。

    但想要消灭,却需要医学技术进一步展,至少也得研究出专门针对这种寄生虫和它们的宿主的药物才有可能。

    刘彻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将血吸虫病限制住。

    结果为了点黄金而前功尽弃。

    这太不划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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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五节 积极的大鸿胪

    宣室殿大汉帝国无可置疑的权力中心和决策核心。┡』. M

    此刻,一场关乎未来的廷议,已经开始。

    “朕刚刚得到情报,匈奴伪单于句犁湖,正在西域集结重兵,准备经由大宛之土,再次西征大夏……”刘彻缓缓的对着群臣介绍着局势。

    匈奴人的西征,汉室其实早有准备了。

    武苑之中,甚至每天都在讨论,一旦匈奴西征后汉室的对策和战略。

    只是可惜,汉室现在连河西走廊具体情况都还在摸索和侦查之中,西域那边干脆就是两眼一抹黑,大约只知道一些知名的山脉以及有名的河流。

    再远的话,就不是此刻的中国所可以掌握的情报了。

    目前的汉室,除了大约知道大夏康居月氏在遥远的西方这些模糊的认知外,对于那个远方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

    所以,推演和讨论,都不过是纸上谈兵,自己画个靶子自己打。

    但这依然无法让将军们胸膛之中的战意稍微冷却一些。

    刘彻话音刚落,执金吾郅都就出列拜道:“陛下,既然匈奴伪单于西征,那么其老巢必定力量不足,臣愿率轻骑一万,自龙城出浚稽山,直取伪单于庭!”

    其他将军列侯也都是激动万分。

    有说要跟郅都一样去抄匈奴人的老巢的,也有觉得可以开启河西战略的,甚至还有人觉得,干脆把两个伪单于政权一次性全部消灭。

    听着这些话,刘彻眉头微微一皱,摆手道:“如今,已是秋八月,塞外大雪将至……所谓出兵之言,可以休矣!”

    这也是匈奴人为何选择在秋八月西征的主要缘故。

    在这样的季节,匈奴主力西征,汉室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和拖延。

    塞外的风雪会帮助匈奴人,将汉军留在茫茫草原上。

    平城之战的教训,刘彻可没有忘记过。

    当然了,真要去打匈奴,也不是不行。

    将护濊军从安东调出来就可以了,这支扎根在安东的军队,如今已经完全习惯了在冰天雪地之中生存。

    塞外的风雪,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日常而已。

    再把忠勇军和楼烦军的精锐龙骑兵加强给护濊军,这样就完全组成一支一万四千骑上下的尖刀,直插匈奴心口。

    不过,现在再去调护濊军,时间上来不及了。

    而且,即使可以,刘彻也不会出兵。

    因为,幕南都没有消化掉,就去灭亡匈奴的话,刘彻承担不起因此而导致的连锁反应。

    自古以来,草原上都是一个强权倒下,另外一个强权崛起,彼此交错。

    在汉室没有做好准备和熟悉怎么治理和统治草原前,贸然将一个腐朽的旧王怼死,只会给新王制造一块崛起的土壤。

    所以呢,将军们想要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

    子的态度,将军列侯们都明智的选择了服从,纷纷拜道:“伏唯陛下圣裁!”

    这个时候,大鸿胪公孙昆邪终于找到了机会,出列拜道:“陛下,臣昆邪有奏!”

    “讲……”刘彻微微笑着,孙昆邪。

    最近几年,大鸿胪衙门不断被边缘化,权柄和权责不断缩小。

    甚至就连衙署编制和官员也不断被裁撤。

    曾经,大鸿胪衙门强盛之时,拥有大小官吏数百人,仆从杂役以千计。

    更握有许多优渥的政策。

    但在现在,大鸿胪衙门已经不比死鸭子硬多少了。

    如今的大鸿胪衙门,虽然依然名为九卿,但实则基本上丧失了过去所拥有的全部特权。

    他的衙署从鼎盛时期的五个,被直接砍到两个。

    衙门中的官员,从高峰时期的数百人,变成了现在的小猫小狗加起来也才百来号人。

    在这长安城之中,莫说是其他人了,就是大鸿胪衙门的官员也都大鸿胪。

    出门在外,几乎没有人敢说自己是大鸿胪的官员。

    每年考举,一旦有人被分配到大鸿胪,那必定是撒泼打滚,死也不肯去上任,即使去了,过个两三天,也自动挂印逃亡。

    实在是这个衙门,既没有油水,也没有权力,甚至没有存在感。

    眼瞧着大鸿胪在自己手里面,日渐衰微,公孙昆邪和他的左右丞急的满头大汗。

    倘若,在他们手里,大鸿胪衙门画上句话。

    那么,青史之上,他们的大名必定铭刻其中。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公孙昆邪为了不让自己变成最后一任大鸿胪,只能是拼命做最后的挣扎了。

    刘彻可是听说了,公孙昆邪在去年燕蓟之战后,就一直在做着一些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公孙昆邪却是走到殿中,长身一拜,道:“臣昆邪昧死以奏陛下:今匈奴伪单于西征,而陛下忧大夏之属或将动荡……”

    在经过一连串的拍马之后,公孙昆邪拜道:“臣虽位卑,闻陛下之志,依然心怀激荡,愿为陛下效死,乃与大鸿胪左右丞相商,遣使于龙城之内,与匈奴伪单于庭左大都尉丁零王等往来,知其等不服伪单于之意,乃暗与之相商,或可为陛下未来之用……”

    这倒并不意外,事实上,就在这几个月里,北匈奴的很多实力派都暗中派人来到龙城,与汉室联络。

    虽然大多数人,其实只是来留条后路的。

    但还真有几个,确实愿意当带路党的。

    因此,汉室才能在幕北地区,建立一个简单的情报网络。

    不过……

    真正的匈奴高层,却是一个带路党都没有。

    最多只是说些好话,留个联系渠道而已,再想要做其他事情,他们就狮子大开口,索要种种好处。

    某些人甚至直接要求汉室给他们多少武器马匹和粮食,以作为他们反抗伪单于的投资。

    毫无疑问,这些人来碰瓷来的。

    讹到一点算一点,说不定他们可能跟句犁湖商量过。

    刘彻和汉室,当然不会傻到相信这些话。

    不过,也没有完全拒绝和回绝,对方既然想拖,汉室自然愿意跟着拖。

    左右,现在占据优势和主动的是汉室。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如今汉室想打就打,匈奴人除了地利和空间优势外,在汉室面前没有其他任何底牌。

    因为,就在两个月前,汉室已经突破了原本束缚汉军远征的一个大障碍——辨识方向的困难。

    墨家的墨者们,研出了第一款具备实用价值的指南针。

    指南针的问世,宣告了迷途将军从此都将不大可能出现了。

    更意味着,汉室的远洋航海事业,将开启全新的一页。

    目前来说,对汉室而言,解决匈奴问题,最大的障碍,就在于沙漠和距离。

    横亘草原的戈壁大沙漠,像一道铁幕,挡在了汉军北伐的道路上。

    想要突破这道铁幕,对于汉室来说,代价太大了。

    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全军覆没。

    所以,刘彻已经完全否定任何从幕南草原向幕北进攻的方案。

    这样,也就暴露出了汉军的真实扩张意图——先取河西。

    一旦汉军消灭或者臣服了河西的西匈奴小政权,那么,汉军就可以前出西域,将匈奴势力彻底逐出富饶的西域地区。

    到那个时候,戈壁大沙漠就不再是保护匈奴的铁幕,而是一个将匈奴囚禁的牢笼!

    匈奴人将会被饿死渴死在贫瘠而苦寒的幕北地区。

    但想要攻略河西走廊,对汉室来说,也是有着许多困难和障碍的。

    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万一汉军进攻河西,河西的且渠且雕难干脆投降北匈奴的句犁湖,那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肢解的匈奴帝国,很可能借此卷土重来。

    你要知道,且渠且雕难虽然混蛋,但他手里面,还是有着至少二三十个部族,三四十万人口的。

    这些人一旦跑去幕北和西域,就会增强句犁湖的力量。

    使得北匈奴可以拥有更多的选择空间。

    人家实在不行,甚至可以学月氏人西迁。

    再一个就是目前汉室连幕南都没有控制住,管理好,就迫不及待的要开河西副本。

    这等于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吃的太多,可是会消化不良的。

    特别是草原之事,自古以来都难以解决。

    公孙昆邪自然也清楚这些事情——毕竟他是九卿,虽然权力没多少,但相关的情报和资源,却都是可以知道的。

    所以,他也没在幕北的事情上多费口舌,而是直接切入主题道:“除了北匈奴伪单于,臣还与西匈奴的多位贵族在暗中相商,西匈奴的折兰王骨荼和右大将呼衍奢屠,都表示:若王师西征,愿为内应……”

    刘彻一听就笑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公孙昆邪在忽悠和勾搭匈奴贵族方面,还真是有实力!

    居然悄悄的就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值得表扬!

    特别是,公孙昆邪做的这些事情,大都都是在大鸿胪已经衰微的时候做出来的。

    这就更加值得表扬了。

    且不论他做的这些事情是否有用,有这个心就已经很好了!

    事实证明,官僚这种生物啊,还是要用鞭子去抽,他们才会努力去做事。

    就像这公孙昆邪,倘若刘彻没记错的话,他当年可是官僚的典型代表啊。

    遇事忙着甩锅,有功劳就拼命也要往上凑,要起权力和钱帛,冲在最前面,可要他去做事,却又自己缩卵。

    但如今,公孙昆邪却已经成为汉室九卿之中,工作积极性和主观能动性最强的那个人。

    没办法,他再不积极起来,主动起来,就得成为最后一任大鸿胪,被史官铭记青史之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刘彻在心里叹了口气,倘若公孙昆邪一开始就是这样的积极和主动,哪里轮得到郅都和赵禹风光?

    说不定,公孙昆邪如今都可以与晁错竞争一下了。

    可惜啊,一步错,步步错。

    不过,他既然愿意认错,且做出了积极悔过的动作,而且,还做出了一定的成绩,刘彻自然是要表扬表扬的。

    “爱卿做的不错!”刘彻站起身来,对公孙昆邪说道:“朕心甚慰,其赐卿御剑一柄……”

    赐剑这种事情,一直就是刘氏天子的最爱。

    既经济又实惠,比起黄金布帛,更让大臣有面子。

    公孙昆邪闻言,连忙拜道:“不敢,愿为陛下门下牛马走而已……”

    只是……

    刘彻叹了口气,对公孙昆邪说道:“卿做的还是有些疏漏啊,卿难道不知道吗?西匈奴能残喘至今,是朕故意留着的啊!”

    在事实上来说,西匈奴小政权,只要刘彻愿意,它活不过一个月。

    不用别的举动,甚至都不用出一兵一卒,断掉边境榷市就可以了。

    从去年开始一直到今年,且渠且雕难和它的小政权,从汉室的边境榷市买走了三万多头牛羊五十万石粟米,二十余万石小麦。

    以及布帛茶叶食盐铁锅等物资无数。

    换句话说,其实,且渠且雕难能维系自己的统治,靠的就是汉室的输血。

    当然,汉室的物资,不是这么好拿的。

    为了这些资源,且渠且雕难付出了七万多奴隶和过两万金的黄金。

    更妙的是——他还按照汉室的要求,将所有男奴全部去势。

    如今,正在开凿的渭河漕河工程以及即将开凿的鸿沟-雒阳运河工程的主力,就是这些从西匈奴进口的奴工。

    基本上,这些人都是一次性消耗品。

    而且,是那种没有任何副作用的消耗品。

    他们不会有子孙,也不会在历史上留下任何痕迹。

    至于西匈奴小政权的内部,那就更妙了。

    上到单于,下到各部的实权贵族,如今,都已经被‘逍遥散’所控制住了。

    一群大烟鬼,能有个屁的能力?

    刘彻甚至都不需要断绝边境榷市,断了他们的逍遥散供应,这些渣渣就会满地打滚,痛苦不堪。

    留着这个小政权,不是因为刘彻无意河西,而是刘彻不想现在就取河西。

    在幕南的事情没有搞定前,河西暂时寄存给且渠且雕难,只要这个渣渣不来挑衅刘彻的底线,刘彻就会暂时保着他。

    而一旦幕南被消化掉,且渠且雕难的末日也就将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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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六节 一夫狭五口而牧百畜

    “今天,朕召集众卿,是想与众卿讨论一下幕南的划分问题……”刘彻拍拍手,立刻就有着宦官抬着一副巨大的幕南地区来到殿中。天籁小『说Ww』W.』⒉3TXT.COM

    幕南,在今天以前,只是一个形容词。

    与之对应的是幕北。

    幕南与幕北,共同构成了匈奴帝国的两条腿。

    幕南富饶而温暖,幕北寒苦而艰难。

    自从殷商灭亡后,诸夏民族就再也没有统治过草原,数个世纪以来,这些地方,都是夷狄戎族的乐园。

    及至今天,汉室击败匈奴,夺取了幕南地区,终于使得此地从形容词变成了一个地理名词。

    作为一个地域,幕南地区非常广袤。

    自戈壁大沙漠以南,包括广袤的鄂尔多斯高原、锡林郭勒草原、大小兴安岭,延绵万里,总面积几乎相当于大半个中国。

    这么大一块地盘,落到了汉室手中,怎么分配?如何控制?就成为了决定汉室经营草原成败的关键。

    刘彻走到这副巨大的地图前,凝视着地图上那一个个代表着湖泊的区域,然后回身望着群臣:“朕已经决定了——所有的湖泊群落,皆为列侯之封国,卿等若有意于幕南立国,可向宗正、大鸿胪等报备……”

    湖泊在草原上,意味着一个固定的安全的水源,更是一个塞上天堂。

    湖泊周围,甚至可以进行农业活动。

    毫无疑问,每一个湖泊群,都可以辐射和控制周围数百里的草原,垄断和主宰附近部族的命运。

    依湖为城,就可以在草原上建立一个个节点。

    再由这些节点,连接成一个网络。

    从而彻底控制这片广袤富饶的草原!

    自然,这些战略重点,刘彻只会交给自己人。

    幕南诸部之中,除非出现那种绝对忠心,且汉化程度足够高的部族,不然,刘彻是不会轻易的准许他们接触和控制草原的。

    但……

    刘彻虽然想着,想把好东西,都留给自己人。

    然而,列侯却未必愿意接受这片好意。

    毕竟,草原,一直以来就是贫瘠和苦寒的同义词。

    到现在为止,汉室也没有什么贵族和富豪是通过畜牧致富的。

    既然没钱,还没有什么好处,环境也恶劣,自然而然的,没有什么人愿意主动请缨了。

    刘彻自也明白这些渣渣的想法,就像当年安东的加恩封国,这些家伙就是拿了封国,就丢给了自己的庶子,随便塞了点钱和资源,让他们自己去自谋生路。

    结果哪成想,安东的资源忽然爆炸,局势瞬间逆转,于是,许多家族立刻上演了一出出好戏。

    那些嫡子嫡孙们,忽然之间就都跳了出来,要去安东‘为国出力’,人人都想着摘桃子。

    只能说,人心就是如此。

    这一次,也是一样,列侯们没有人愿意去塞外吃沙子,去艰苦奋斗,人人都想着躺在祖宗的功劳簿和家里的黄金上逍遥自在。

    没有办法,刘彻只能是点名了。

    “汁方候……桃候……复阳候……舞阳侯……”一开始,刘彻就直接点名自己门下的四大金刚,根本不给他们异议的机会,直接说道:“四位爱卿,做好准备,移封幕南吧……”

    “看中那块地盘了,就来跟朕说……”

    “陛下……”桃候刘舍‘感动’的都快要哭了,但,他很清楚,假如自己拒绝,会是个什么下场?他只能是‘感激涕零’的拜道:“臣谢陛下隆恩……”

    其他三人,也是都拜道:“臣等谨奉诏……”

    但心里面,却都在打着拖延的准备。

    四人的封国,哪怕是最差的汁方候侯国,那也是地处中原膏腴之地的。

    如今,却要被拿去与塞外幕南的一个不毛之地对换!

    这叫他们如何甘心?

    刘彻自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直截了当的道:“卿等在明年春三月之前,必须移封!”

    虽然没有说过这个期限,还没有移封,会是个什么下场。

    但大家也不傻,用屁股都能猜到,最起码,也是要被直接开除出‘四大金刚’的行列。

    没有了四大金刚的身份来当护身符,这几个渣渣自然猜得到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是以,他们不得不跪下来,恭身拜道:“臣等谨奉诏!”

    但心里面,已经在哭泣了。

    将这四个渣渣料理完毕,刘彻就看向丞相周亚夫,问道:“丞相,负天下之望,受社稷之重,今朕拓幕南之土,请丞相为天下先!”

    这就是让周亚夫做个榜样了。

    老刘家也一直有让丞相当榜样的惯例。

    譬如历史上,太宗皇帝就是通过一个‘请丞相做榜样’的借口,把时任丞相,元老重臣,手握兵权的故太尉绛候周勃赶回家种田了。

    所以,周亚夫虽然闻言,微微有些尴尬,但还是服从了命令,拜道:“臣谨奉诏!”

    有了丞相带头,再加四大金刚开路,刘彻觉得,他已经向天下证明了,他必定会经营和控制幕南,绝不会撒手的决心。

    至于其他人要不要跟上,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总之,幕南虽大,但是膏腴之地和最好的牧场,就那么几个。

    先到先得,晚了的人,刘彻可不会管他们!

    毕竟,做皇帝的机会已经给你们了,你们还不跟上,那怪谁?

    至于畜牧业,有没有搞头,有没有利益?

    刘彻心里清楚,何止是有搞头啊!简直就是大有可为!

    未来的汉室,要想建立起一套轻工业体系,就离不开畜牧业的加持。

    而在后世,那些新西兰、北美和澳洲的庄园主,哪个是穷人?

    将这个事情暂时放到一边,刘彻看着地图上的其他区域,说道:“幕南之地,除了我汉家列侯封国之外,还有着广袤的草原地区,这些地方,如今一片混乱,各部各自为政,长此以往,必然生出祸患来!”

    “卿等皆朕肱骨,明于古今之事,如何控制和消弭幕南之患,还请卿等畅所欲言!”

    其实说老实话,刘彻也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和办法了。

    主要是从辽金和满清控制草原的政策的得失之中,总结而来的办法。

    在历史上,辽金与满清,都先后控制过草原,其中,尤以满清的政策最为成功。

    满清的政策,无非就是两条腿走路,用利益和联姻,拉拢蒙古上层贵族,再辅以喇嘛教精神麻醉,减丁政策控制草原人口。

    这样一来,蒙古的上层,全是爱新觉罗的亲戚,只会为了大清而战,根本不会去反抗,而下层则被喇嘛忽悠的找不着北,加上减丁政策控制了人口,使得草原各部的人口被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不会对草原生态和环境造成严重负担。

    各部上层沉迷于纸醉金迷,下层沉迷于封建迷信。

    人口又被控制住,一般不会有饥荒。

    于是,终满清之治,草原始终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的问题。

    特别是康麻子打掉了所谓的黄金家族后,更是统治稳定,从无反抗。

    但满清的做法,现在却是难以复制的。

    汉室固然可以拉拢幕南各部上层,给他们高屋大宅,身份地位。

    但却没有一个喇嘛教来帮忙,麻醉其下层。

    当然了,没有喇嘛教可以制造喇嘛教,但问题是——刘彻不愿意。

    因为宗教是一把双刃剑,君不见,满清皇帝固然是利用了喇嘛,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喇嘛也未尝没有洗脑满清皇帝!

    毕竟,你想要游牧民信仰一个宗教,你自己得先信了那个宗教才行。

    所以,满清的政策已经被pass了。

    至于辽金的政策,更是不可取!

    辽金控制草原,靠的是高压和剥削。

    而高压和剥削,只能稳固一时,无法稳固一世。

    况且,这幕南并非什么殖民地,刘彻是打算当做本土来经营的。

    高压统治和残酷剥削,只会制造敌人。

    但无论如何,这三者的成败,都给了刘彻一些思路与灵感。

    先,还是那句话——要先分辨敌友。

    把敌人和朋友分清楚了,就知道要拉拢谁,打压谁了。

    只要知道了这个事情,那么,再复杂问题也会变得简单起来!

    草原上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资源分配不公!

    而对于汉室来说,要稳固和加强幕南统治的最大障碍是什么?

    答案是那些掌握了部族资源的贵族和领!

    一个大部族,可以拥有十几万甚至数十万头牲畜,有数万人口。

    部族的高层,可以随意的鞭笞和凌辱,乃至于决定牧民的生死、自由。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刘彻觉得,那些底层牧民,必然是希望拥有自己的牲畜,自己的穹庐,自己的家庭,并且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的权力的。

    但部族却像一座大山,压得他们不敢异议。

    而这些大部族,又是裹胁着这些无知牧民,来获得力量。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解放牧奴和肢解大部族。

    简单的来说,就是分畜到户和包产到邑落。

    将大部族,肢解成一个个以家庭为单位的定居牧民。

    只要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幕南的统治,就稳如泰山了。

    毕竟,一个大部族,还可能反抗并且拥有反抗的力量。

    但一个无依无靠,最多有些邻居帮忙的小牧民,凭什么对官府和汉室说不?

    而这个政策,刘彻觉得,幕南各部的牧民,必定会欢迎的,必定会接受的。

    这就跟在中国,刘彻要授田一样。

    那个农民不支持?那个农民不拥护?

    更有意思的是,这个政策,还符合汉室国策——大汉国策和祖制——豪强大族必须死!

    自刘邦以来,历代天子都锲而不舍,孜孜不倦的追求着肢解和拆散地方的大家族和大家庭。

    一夫狭五口而治百田,才是理想的社会模式。

    具体到草原上,刘彻觉得改两个字就可以了——一夫狭五口而牧百畜。

    只是,想要达到这个目标,刘彻感觉,恐怕要大动干戈不可!

    说不定,还得调集大量野战军进入幕南清场和清洗。

    不服的,敢反抗的,不听命令的,全部敲死!

    同时,还必须拥有一支精明能干,高效率的文官团队来协作和协调,在幕南各地建立定居点,对牧民编户齐民,登记造册,并建立起可靠而稳定的基层组织。

    ……………………………………

    刘彻的想法和念头,群臣自然是猜不到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揣摩刘彻的意思。

    大鸿胪公孙昆邪先奏道:“陛下,臣以为,或可以用怀柔之策,敕封各部头人,荣之以爵,贵之以财帛,授之以女子……”

    这是老套路了,也是被历史证明过的昏招。

    刘彻只是一听就否决了,摇头道:“若以怀柔,敕封各部,以列侯封君而封之,朕有何面目去见天下有功士卒及浴血奋战之大汉英灵?”

    列侯将军们一听,也都不干了。

    纷纷对着公孙昆邪,怒目而视。

    毕竟,他们可是把脑袋系在腰上,拼死拼活才拼到如今的地位,现在,一群夷狄还是过去的敌人,啥功劳都没有就可以封侯拜将。

    这谁受得了?

    岂不就成了打仗的不如投降的了?

    军队方面,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

    哪怕是文官士大夫也不同意这个方法!

    道理很简单:在高傲的士大夫眼中,夷狄的酋长算个毛?也敢骑在他们脑袋上耀武扬威?

    更别提,这些渣渣,不过是一群连匈奴人都鄙视的杂牌部族!

    公孙昆邪一看情况不对,立刻缩卵,跪在地上,说道:“臣愚昧不谙大义,失口妄言,还请陛下赎罪!”

    宗正刘敬也出列拜道:“陛下,臣愚以为,莫不如用分而治之之策……”

    这就是典型的官僚思维了——这个事情如此麻烦,不如先搁置着,让各部自己去打,汉室先旁观,然后慢慢去想解决之策。

    所以,刘彻没有让他说完,就打断他的话,道:“宗正所说,颇为不妥!朕既做天下王,为**之主,安可坐视如此?”

    宗正刘敬一听,也缩了,赶紧磕头道:“臣愚昧,臣愚钝……”

    之后,郅都、晁错也都提了一些办法,但全部被刘彻所否决,到了这个时候,傻子也知道,天子自己有想法。

    于是,群臣集体拜道:“臣等愚昧,才具不足陛下万一,还请陛下明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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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七节 委派

    “丞相,我汉家祖制可是强本弱末?”刘彻扭头问道。

    “回禀陛下,正是如此!”周亚夫毫不犹豫的回答:“自建信候献策高帝以来,我汉家历经三代数十载,此策不曾动摇半分!强本弱末,实乃社稷之策!”

    无论士大夫地主们怎么讨厌和反对刘氏对地主豪强大族的打压和拆散、肢解国策,数十年来,在枪杆子的依托下,刘氏君王和大臣们,矢志不渝的积极肢解、迁徙和消灭地方豪强。

    特别是刘彻登基后,对地方豪强的打压力度,更是加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地方郡守们,纷纷拿着自己地盘里的豪强人头刷政绩。

    张汤、郅都、宁成,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些年的限制和打压,持续至今,效果是惊人的!

    最起码,国家的威权得到了足够的维护,汉室天下,没有任何地方豪强,敢于和官府拍桌子、较量。

    法家和黄老派,都拿着这个事情,当做自己的政绩,到处吹嘘。

    就连儒家,也不得不在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不敢还嘴。

    “幕南岂非中国邪?非朕之土邪?”刘彻缓缓的问道。

    “幕南自是陛下之土,中国之地……”周亚夫自然不敢在这个问题上有任何异议。

    在事实上来说,在理论上,别说幕南了,就是美洲和欧陆,在中国人眼里,那也是属于中国天子治下的地区。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就是这么个理,霸道,绝对而无比高傲。

    “这就是了!”刘彻微笑着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指着地图上那一个个林立的部族,那一个个占地为王的部落,问道:“今幕南大族林立,各部酋长,口是心非,其中颇有不服朕者!卿等谁可为朕削之?”

    杀人这种事情,郅都最喜欢了。

    他几乎都没有思考,就出列拜道:“臣执金吾都,愿为陛下金吾之木!”

    执金吾,本就是执棒打人的暴力官职。

    在今年的改制后,更是手握着天下缉盗和捕盗,对内肃清土匪强盗和占山为王的不服势力的急先锋。

    而且,郅都的能力,毋庸置疑!

    他是汉室如今罕见的文武双全,无论民政还是军事都是顶尖的官员。

    “善!”刘彻一看郅都主动请缨,立刻点头,说道:“朕便命卿以执金吾兼护匈奴将军,假飞狐、句注、楼烦、忠勇各部全权,代朕牧行幕南各地,所过之处,宣朕之命于各部曰:皇帝命臣郅都为护匈奴将军,行慰幕南各部;皇帝心念幕南各部之民,旦有愿自立者,皆许之,各部当给其牲畜、穹庐,有司当为之编户齐民……”

    郅都闻言,大喜,拜道:“臣谨奉命!”

    这可是足以名留千古的伟业,更可能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光荣!

    一旦事成,那么,足以让他上追南仲,下配管仲!

    至于,在这个过程里要流多少血?死多少人?

    对于法家来说,这都不是个事!

    当年法家为了修万里长城和秦直道,连诸夏臣民也弄死了无数!

    但其他人却吓尿了……什么情况?

    天子和执金吾郅都这一唱一和,就定下这样的大事?

    “陛下……”太常窦彭祖几乎是战战兢兢的奏道:“臣以为,若如此,恐怕,那幕南各部全部都要反啊……”

    毫无疑问的,天子的做法,是要挖幕南各部贵族的根!

    什么自愿自立?

    在郅都手里,最终肯定会变成强制肢解,哪怕那些牧民哭爹喊娘,死也不愿意自立,编户齐民,他郅都也会拿着刀子,逼着他们去自立,单独立户。

    这都不用去猜!

    法家的人素来都是这样,他们才懒得去管什么人情世故和其他人的意见呢?

    更不会去听取其他人的意见,拿着刀子就是杀杀杀!

    “反?”刘彻嘿嘿一笑:“朕巴不得他们造反!”

    在事实上来说,幕南各部,除了那些早早的投靠了汉室,站在刘彻这边的部族,其他部族,不是在打着蛰伏起来,以待他人的二五仔,便是身在汉室心归匈奴的反贼。

    留着这些人,等他们造反咩?

    干脆逼反他们,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

    二五仔和反贼,一锅端掉。

    虽然这么做,固然,幕南可能要动荡几年,流血无数。

    但这怕什么呢?

    连匈奴的主力和王牌,都在汉军手下一败涂地,匈奴单于不敢南下牧马。

    剩下的这些渣渣还能上天不成?

    握着绝对大的优势和绝对的力量,更站着道德高度,手握着真理。

    当然是要抓住机会怼死这些渣渣啊!

    不然,未来,这些渣渣说不定会给汉室造成巨大的隐患。

    “可是……”宗正刘敬也觉得这样的做法,有些不好,但具体哪里不好,却又说不上来,只能是支支吾吾的找着借口,拜道:“陛下,这样做是不是有失仁义?”

    讲道理的话,幕南各部,现在都是认可和承认了大汉帝国的宗主国身份和刘彻的天单于地位。

    站在贵族们的角度来看,刘彻这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挖各部根基的做法,委实霸道和无赖了一些。

    出于本能,他们会反对——因为,今天皇帝可以这样对夷狄的贵族下手,下次,说不定皇帝玩上瘾了,就会用到内部。

    而如今的刘彻的行事风格,是极有可能出现这样的结果。

    刘彻微微一笑:“仁义?这是给诸夏手足与同袍才讲的……夷狄酋长,并不需要与他们讲仁义道德……况且朕诏命既下,能服从者,方为朕臣,受命不从,乃是抗诏!”

    刘彻看向廷尉赵禹,问道:“廷尉,抗拒诏命,该当何罪?”

    廷尉赵禹昂起胸膛,义正言辞的拜道:“启奏陛下,按律,抗拒圣命,以大不敬论罪,当族!”

    “宗正、太常,可听到了?”刘彻走回御座,坐下来,一挥袖子,霸气的道:“不从朕命者,皆以乱臣贼子视之!”

    北匈奴主力的西征,给了刘彻可以大刀阔斧解决幕南问题的空间。

    幕南各部要是有种的话,那就起来造反吧!

    汉军将士,正好拿他们来练练手!

    刘彻就不信了,就这群土鸡瓦狗,曾经被匈奴人欺负得跟孙子一样不敢反抗的渣渣,还能在汉军兵锋面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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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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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14/ 第一时间欣赏我要做皇帝最新章节! 作者:要离刺荆轲所写的《我要做皇帝》为转载作品,我要做皇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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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介绍:
前世,穿越之后,刘德忙着给哥哥擦屁股,给舅舅们擦屁股,给老妈擦屁股,可惜最后依然功败垂成。
今生,重回穿越之初,刘德发誓,再也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了。
今生……
“我要做皇帝!”
朕即国家!
我要做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要做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要做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