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五章 他的三生有幸
要知道，他从做太子的时候，就在筹备研究火炮了，这么多年，才有了点成果。可看云黛画的图纸，看起来粗糙，但明显比那些火炮要精细的多。
“这些，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他问。
“我……自己胡乱琢磨的，也不知有没有用。”云黛笑道。
赵元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可知道，你随手画的这张图纸，就已经超过了我六七年的努力？”
“真的吗，如果能成功的话，那就太好了。”云黛移开视线，掩饰内心的情绪，“这些核心技术，你只能交给绝对信任的人。因为我们做出来的兵器不仅仅是自己用，还要卖给其他国家。”
“卖给别人？”赵元疑惑，“我们好不容易造出来的火炮，自然要留着自己用，为何要卖给别人？”
“傻瓜，我们掌握了核心技术啊。只卖成品给他们。”云黛笑道，“你仔细想想，这些武器都是消耗品，用完了，是不是还得跟我们买？这技术可只有我们大周一家有哦，我们卖给谁，定价多少，还不都是我们说了算？”
赵元挑眉，眼睛打量着她。
云黛笑道：“你盯着我看什么？”
“你怎么想到这些法子的？”
赵元觉得这女人的脑子简直不是正常人。
她……
她怎么能想出来这么多东西？
赵元发现，自己每多与她在一起一天，就会发现她更多的不同之处。
这个女人简直就像一座神秘的宝藏，让人根本不知道里头还藏了什么。
云黛听他发问，低下头整理纸张，随意笑道：“我……没事的时候喜欢胡思乱想，就这么想出来的。”
赵元看她一眼。
没事的时候胡思乱想？
若是活的忙碌充实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胡思乱想的时间呢。
是那段被关在平乐苑的日子想的吗？
还是待在这安静简陋的甘泉寺里想的？
不管是哪一样，赵元都意识到了她内心深处的孤单。
从诚王造反，他登基为帝之后，她的日子过的就一直很辛苦。究其原因，赵元知道大半都在他的身上。
虽然他知道，当初她并不肯进宫。可事到如今，即便知道她心底的孤单和柔弱，他也已经不可能再放手让她离开。
何况，她是那么令人着迷的一个女人。
以前，他只以为她容貌甜美，厨艺好。如今，他知道了她骨子里的高傲和冷漠倔强，也发现了她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那么懒散的一个人，竟做的一首好诗。
她一个连看个账本都嫌无趣，算盘也不肯摸一下的人，竟能熬夜写出这么精彩绝伦的赚钱法子。
赵元活了二十年，从来不知道，原来赚钱还能这么玩。
什么玻璃，学区房，还有那样样式精美的火枪……
老天。
他到底是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啊。
也许外人会觉得，云黛能给做皇后，是她运气好，是她祖上冒青烟。
但赵元心里却清楚，他能娶到云黛，是他的三生有幸。
第九百零六章 造福人类的东西
他勉强平复了心中的骇浪，看她垂头整理纸张，忽想起一件事，问道：“黛儿，如此说来，依照你的意思，朕做的那些火炮，也可以卖给北齐等国？”
“不行。”云黛想也没想的就反对。
“为何？刚才你说的兵工厂……”
“你做的火炮太粗糙，没有技术含量。”云黛老实不客气的说道，“若是卖给了北齐，不到三天功夫，就能被人家学了去。”
赵元：“……”
云黛说道：“所以，那些火炮，你还是自己好好收着用吧。不过，也不要太担心，改天有空的时候，我去看看，帮你改良改良。”
赵元沉默了下，说道：“你画的那些图纸，人家就学不去吗？”
“他们想学我的技术？我再让他们三百年，看看他们骑马能不能追得上。”云黛神情得意，“总之，这一点你绝对不用担心。放心大胆的把兵器卖给他们。”
“朕若是把武器卖给北齐和南梁等几个国家，他们用这些兵器来对付我们大周怎么办？”赵元深知这些兵器的厉害之处。
云黛说道：“你放心，我们掌握了核心技术，他们就是有求于我们呢。何况，我们也不会把所有的武器都卖给他们。最厉害最尖端的当然得自己保留。知道这叫什么吗？”
她眼睛亮晶晶，神采飞扬。
赵元看着她的脸，微笑问道：“叫什么？”
“这就叫震慑！”云黛举起手，“我们手中有厉害的武器，他们才会怕我们。才不敢侵略我们。”
赵元被她这番话说的有点热血沸腾。
他伸手捏她丰盈了许多的脸颊，笑道：“朕真想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哪里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云黛想到一件事，问道：“对了，皇上的商船要跨过大海，要经过很多岛屿陆地吧？”
“没错。”赵元虽然不知她为何忽然问这个，但还仔细回答，“朕的书房有一张海图，你若想看，明天让人送过来。”
“领商队的人是谁呢？”
“他叫赵略，是赵氏旁支，跟皇室是远亲关系。从小在海边长大，极擅水战，这支商队就由他带领。”
云黛沉吟：“我能见他一面吗？”
“自然可以，有什么事吗？”
“我想把海上商队的一些事情跟他说一说，另外……还想请他帮我找到一样东西。”云黛说着，声音轻柔了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赵元看了心中奇怪，笑道：“你想要什么呢，还得让商队到那么远的地方找？”
云黛笑道：“是很要紧的东西。若能找到，可是造福人类的福利。至于到底是什么，先容我保密，等找到了再告诉你。若找不到，也就罢了。”
赵元听了也就不再追问。
云黛把整理好的方案交给他，说道：“皇上回去后，把这些再仔细看看吧。另外，需要选几个在这几个方面合用的人。若是确定做了，具体的细节，我会跟他们再商量。”
第九百零七章 叫朕的名字
赵元见她神情专注认真的模样，心中涌上几分悸动。
每次对她多一分了解，他就会愈发的为她心动。
她令他觉得着迷。
“皇上？”云黛见他怔怔的，伸手碰了他一下，“皇上你没事吧？”
赵元回神，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说道：“我说过，咱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你不必叫我皇上。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那会让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而他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
云黛笑道：“以前叫你的名字也就罢了，如今你是皇上，再叫名字，未免太不恭敬。若是我叫习惯了，在外人面前也这么叫怎么办呢。”
赵元欺身把她圈在臂弯里，垂眸靠近她的唇瓣，低声说：“既如此，朕许你叫朕的名字。无论是何时，何地。”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近。
彼此间呼吸可闻。
云黛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赵元伸出指尖，放在她的鼻子上，然后划到脖子上。
云黛的肌肤禁不住起了一层粒子。
“黛儿，我爱你。”赵元在她耳边低声说。
云黛闭上眼睛。
赵元在她唇上亲了亲，地伸手：“叫朕的名字。”
“赵……元。”
“黛儿……”赵元呢喃。
云黛恢复一丝理智，忙推开他，低头整理头发，说道：“这里是寺庙。”
赵元笑了下，松开她，笑道：“朕真后悔，不该叫你来这甘泉寺抄劳什子的经书。害的朕想见你，还得深更半夜的来，生怕被人瞧见。倒像是……”
那“偷情”二字，他没有说出口，怕她恼了。
云黛抬手拢了拢头发，笑道：“你自作自受。”
“再说一遍？”
“不说。”
“哼。”赵元又捏她的脸颊泄愤，“朕一直担心你在这里吃素对身子不好，但眼下看着，你倒是胖了不少。”
她被饿瘦的小尖脸，已经恢复成了圆圆的桃子脸。
云黛拍开他的手：“你每天在宫里吃素，倒也没见瘦。”
她耳畔的小金铃发出轻微的悦耳脆响。
在烛光下，金色的小铃铛熠熠生辉，衬她的肌肤如雪一般，明丽照人。
赵元就伸手摸了摸，问道：“你今天不是去靳家的吗，怎么会遇到老四？”
“我从靳家回来的时候，路过一间酒楼……”
“所以，你就进去大快朵颐？”他挑眉，“难怪看着油光水滑的呢，原来背着朕吃独食呢。”
云黛笑道：“我可是请示过你，才出去的。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当然得犒劳自己一番。不过，有件事我得跟你坦白。”
“什么？”
“我在酒楼遇到秦王了。”云黛观察他的神色，见他没什么变化，才接着说，“不过，这不是巧合。是逸王约他来的。”
“又是老四？”赵元冷哼，“这个老四，果然是应了那句话。”
“什么话？”
“老四出生的时候眼盲，父皇特意招了大师算他的命数，大师说他留在京城会有碍大周的国运。所以父皇才把他送走。”
第九百零八章 老老实实在被窝里待着
云黛说道：“我还以为是因为他眼盲。”
“单是眼盲，也不至于此。”赵元说道，“现在看来，那位大师算的倒是没错。老四这个人，虽然手中无权无势，但偏生极度的聪明，性子又古怪让人难以捉摸。还是很让人头疼的。”
云黛想了想，说道：“他这么做，大概是想挑拨皇上和秦王的关系？我不明白的是，这么对他有什么好处。”
“有时候，一个做一件事，不见得非要得到什么好处。”赵元沉思片刻，笑道，“也许他就是吃饱了撑的，闲得无聊，喜欢搅风搅雨看热闹。”
云黛好笑道：“世上还有这种人。”
“这世间什么人都有。”赵元说道，”他眼盲，朕一直没怎么理会他。既然他不安分，朕会派人看着他，直到他离京为止。“
云黛道：“还有一件事，这对小铃铛，好像也是逸王从秦王那里拿来的。”
赵元看了眼云黛，神情有些古怪。
云黛道：“我可是全都坦白，没有向你隐瞒一丝一毫。”
“朕知道。”赵元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其实，你不必这样的。”
“哪样？”
“你不必事事都向我汇报。”赵元低声说，“你不必连出去做什么，路过哪里，见到了谁，全都告诉我。”
云黛：“你，不喜欢听啊？”
“不，朕很喜欢。”赵元抚摸她的脸庞，“但朕不想让你这样，会让朕觉得，你还在害怕朕，提防着朕。你会担心，如果你不告诉朕你和秦王见过面，朕将来知道了会吃醋发怒。”
云黛沉默。
她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她就知道，单单她自己问心无愧，坦坦荡荡是没有用的。
她不能让别人全然理解明白自己。
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才行。
良久，她说：“皇上就当我唠叨吧。如果以后哪天我忘了说，皇上也别生气便是。”
赵元看着她的侧脸，暗暗叹了口气。
信任这种东西，可以在一瞬间崩塌。想要再重新建立，却难如登天。
在她心里，他大概已经被冠上了“猜忌”“自私”以及“嫉妒心重”等等词。
赵元知道这是他自作自受，也没处喊冤去。
唯有让时间证明一切。
“逸王的事情你别担心。”赵元说道，“至于这对坠子，朕会替你问问小皇叔是怎么回事。若有法子取下来自然好。若实在取不下来，也就罢了。”
云黛没想到他会如此说，一时间怔在原地。
赵元看了眼外面，说道：“夜已经很深了，趁着天没亮，朕得赶回宫里。省的被人瞧见，那些言官又朝御书房扔乱七八糟的折子。”
云黛失笑。
他也有烦恼的时候呢。
赵元站起身，取过披风穿上，说道：“外头冷得很，你穿的单薄，老老实实在被窝里待着，不必出来送朕。”
云黛拥着被子看他。
赵元看着她温软粉白的圆脸，叹了口气，说道：“你别这么看着朕，朕会舍不得走的。”
第九百零九章 看不上他
云黛便拉起被头，把脸盖住，说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赵元噗嗤笑一声，走过去把她连同被子一起抱住，下巴在在她头顶蹭了蹭，低声说：“你好暖和，舍不得走。”
云黛没说话。
赵元问：“对了，朕还没问你，今天你去靳家怎么样了？”
云黛便把脸从被子里露出来，说道：“提起这事就生气。”
“怎么呢？”赵元就顺势踢了鞋子，坐到了床上，“仔细说与朕听听。”
云黛说道：“这靳家实在不像话。以前我一直以为，靳家这样的簪缨世家，里头的人个个都是高洁良善，谁知却并非如此！”
“红豆被欺负了？”赵元问。
“何止是欺负，简直就是虐待。”云黛皱眉，“起先去了，说是站规矩，煮汤伺候用膳之类的。我知道不少大户人家的女人，都喜欢这样给新妇下马威，让她们能够顺从听话。可谁知，竟不止如此。”
“靳家还做了什么？”
“靳岚的母亲竟用铁鞭子打红豆。”云黛用手比划着鞭子的粗细，“这么粗的铁鞭，打在身上，好几天了还有那么青紫的痕迹。得多疼？”
赵元道：“这靳家是疯了？为何这么对待红豆。他们不知道红豆是你身边出去的人？”
“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这么对红豆。”
“嗯？”
“皇上难道忘了，靳家的宝贝嫡女，正在宫里吃苦受罪吗？”云黛冷笑。
赵元看她一眼。
“靳家认为是我挡了静贵妃的道，是我蛮横专宠，不许她侍寝。他们那我没法子，可不就把一腔怒气都撒到了红豆身上？真下作！”
赵元看她气成这样，笑道：“那你去了，是怎么处置的？”
“我让靳岚的母亲也挨了一下铁鞭。以后靳家再敢这样对红豆，我就加倍偿还在静贵妃身上，看他们还敢不敢。”
赵元弯唇：“你会这么做吗？”
“会！”云黛道。
“朕可不信，你会去折磨一个将死之人。”
“那只能说皇上还不了解我。”云黛说道，“女人狠毒起来，是你难以想象到的可怕。我又不是菩萨，还能没有私心，没有愤怒，没有恶意吗？”
赵元就看着她笑，对于她说的话，倒没有放在心上。
她是皇后，后宫确实也是归她管。
赵元道：“红豆是刚烈的性子，在宫里都敢刺伤皇子。如今出了宫，就忍气吞声任由欺负？”
“她大概是为着我。”云黛叹气，“红豆是个死心眼子。靳家对我不敬，她就生气，跟靳家闹成这样，我做主让她和离，她倒是不肯了。”
“大概是舍不得靳岚。”
“我看不见得。”云黛说道，“靳岚吧……我以前挺欣赏他的，不过自从我今天看见了他另一个妻子之后，我就有点瞧不上他。”
“哦？说来听听。”
不知什么时候，赵元已经坐进了云黛的被子里，与她亲密的靠在一起。
云黛没有察觉到，还在想着红豆的事情。
她说：“我看着那个方家的沾沾自喜，虚荣自私的小家子气模样，实在讨厌。靳大人纵容她，岂非更讨厌？”
第九百一十章 选秀会照常进行
云黛问他：“皇上，你知道靳家为什么要靳岚娶方氏吗？”
“这个朕还真的知道。”赵元笑道，“因为方氏的父亲方世泽，是靳老爷子最喜欢的弟子。这个方世泽的确有些才华，但还是比不上靳岚。”
“方世泽在朝中担任什么官职？”
“都察院御史。”
“这位御史大人，近来有没有写折子弹劾我？”
“弹劾你？”赵元想了想，“的确有几封，但没有方世泽的。怎么？”
云黛自动把那几封弹劾她的折子给忽略了，既然皇帝都没主动说，她也就懒得问。正常情况下，被言官上奏疏批评，也没什么。
这些不怕死的言官连皇上都敢直言规劝呢，还怕她一个皇后么。
只要不过分，赵元不放在心上，云黛也无关痛痒。
她说道：“靳岚的母亲对方喜妹各种笼络，就为了让她回去，劝方世泽联合都察院的御史们，联合起来上折子弹劾我。”
“如此说来，方世泽还有点是非观，并没有听他们的话。”赵元表示满意，“看来这个方世泽，值得重用。”
云黛一听，怎么告状不成，反而给方家升官了呢。
她急了，忙道：“赵元，你是不是弄错重点了？”
“嗯？”他扬眉。
“我在跟你说靳家的事情啊。这靳夫人如此，在背后非议皇后，还撺掇朝廷大臣写折子弹劾。是不是有点过分？”
“嗯，有点。”
“就一点？”
“其实靳夫人就是个无知愚蠢的妇道人家，在后宅闹腾罢了。朕相信无论是靳岚，还是靳宽，以及靳老爷子，都不会听她的话。”赵元说道。
“靳宽？”
“就是靳岚的父亲。”赵元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去理会一个靳夫人，她也就只能在靳家后院翻弄风雨罢了。你要关心的应该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
“靳家送了个选秀的名字上来。”
“真的？”云黛惊讶，“靳瑶还在宫里做贵妃呢，靳家又送人来？”
“靳瑶毕竟……活不久。大概靳家也不再对她抱有期待了吧，所以想着再送个人进宫。”赵元说道，“送来是女子叫靳姗，是靳瑶的庶妹。”
云黛冷笑：“这就是大家族的所谓亲情？再宠爱，也还是充满了利益得失的计较。我实在不懂，靳家已经地位这么高了，还要把女儿朝宫里送做什么？”
赵元淡笑道：“你以为，靳家凭什么能历经朝代更迭而不倒？若不是那些女子的奉献和牺牲，怎能成就男人们的风光无限？”
云黛觉得难以置信，也无法接受。
“不只是靳家如此，历朝历代的大家族们，莫过于此。后宫不仅是皇帝的后宫，也是权贵们的后宫啊。”赵元摸摸她的头，轻叹。
云黛沉默下来。
她开始明白了皇帝们的为难之处。
“那，这次选秀……”
“这次选秀会照常进行。”赵元说道，“太皇太后要为秦王和逸王选妃，这是正经事。她要充盈后宫，也是事关朝堂的正经事。”
第九百一十一章 小女子，你是要主动招惹朕吗？
云黛轻哼了声，没说话。
赵元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被子拉起来裹住他们俩，笑道：“又气哼哼的，难怪人家说你这皇后是个妒妇。”
“我是妒妇？”云黛推了他一下，“你回去啊，去宠幸静贵妃去，你看我会不会拦着你！”
她那点子力气，推在赵元身上，与挠痒痒也差不多。
赵元顺势握住她的拳头，拉到唇边亲了下，翻身压住她：“小女子，你是要主动招惹朕吗？”
云黛才惊觉，他早已经侵略了自己的床。
她踢开被子，跳下床，说道：“谁跟你胡闹，亵渎佛祖！天都要亮了，你还不回宫，不怕言官嗦？”
“朕不听便是。”
“你倒是可以不听，我又该被骂魅惑国君的妖后了，连在甘泉寺祈福也不忘招惹皇帝。”云黛说道。
赵元笑起来：“好，朕回去便是。”
“去找静贵妃？”
“朕不去找她。等你回宫后去找她。”赵元下了床，穿好衣衫，“朕得回去把你这些计划书好好看一看。”
“皇上自己看吗？”
“嗯？”赵元看她。
“皇上一个人看多辛苦啊。”云黛笑道，“这些东西你也不可能一个人管。必须找人帮你一起分担。”
赵元似笑非笑：“不知皇后娘娘想举荐谁？”
“靳岚啊。”云黛笑道，“靳大人才华横溢，近来又春风得意，正是该让他好好的为朝廷做贡献的时候啊。”
“皇后说的有理。”
“另外……”云黛笑道，“皇上，妾身还要个请求。”
赵元见她一本正经的，挑眉：“说。”
“妾身在这里实在无趣又闷得慌，想找人来陪陪。”云黛说道。
“皇后想让谁来陪伴？”
“靳家的儿媳，方氏。”
“你确定是方氏？”赵元还以为她要找红豆来陪伴。
云黛笑道：“皇上觉得不行吗？”
“这有何不可？”赵元笑道，“臣子家眷能够有机会陪侍在皇后娘娘身边，是他们家莫大的荣耀，谁会不肯。朕回去后便跟靳岚说。”
“那妾身可就等着了。”
两个人又说了会闲话，大多是关于晏儿和两个小公主的。
有了孩子的夫妻之间，说话的话题难免会围绕着孩子们进行。
何况云黛不能天天陪在他们身边，心底实在是挂念。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赵元才坐着马车回了皇宫。
他回去后稍微睡了片刻，天亮后，处理了半天要紧的政务。午膳时间就让人把秦王和靳岚都传进宫来。
赵纾和靳岚在宫门口遇见了，就一起来到御书房。
靳岚的脸色不太好，似乎没休息好，眼底青色的痕迹很重，神色也有些疲累。
赵元看他一眼，笑道：“这新娶了两房娇妻的人，果然是与旁人不同。只是，你也该收敛点，会伤身的。”
靳岚脸色一红，随即露出苦笑：“皇上就别取笑臣了。臣近来为家事拖累，正觉烦恼呢。”
赵元笑道：“看来这齐人之福，也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得了。”
第九百一十二章 欺压人也要光明正大
靳岚叹了口气。
赵纾自己招了把椅子坐下，懒散的说道：“靳大人一向以匡扶卫国为己任，如今却被后院之事拖累，可怜。”
靳岚苦笑。
赵元淡道：“靳岚，朕听说，你家里后院的女人都不太安分。你这么着，朕还能把要紧事教给你办吗？”
靳岚忙跪下，说道：“皇上有什么吩咐，臣万死不辞，绝不会被任何事所阻碍。”
“你母亲和妻子的事情，是你靳家的家事，朕作为皇帝，也不好多管。不过……靳家的事情若不能管好，朕以后很难放心把国事交给你们做。靳岚，你明白了吗？”赵元的声音变的严厉。
靳岚心头微凛，沉声说道：“母亲的错，都是微臣的错。微臣保证会好好处理家事，绝不会因此而乱了正事。”
“皇后去了靳家，罚了你母亲，你可有怨言？”赵元问。
“微臣不敢。”
“另外，还有件事。”赵元说道，“皇后在甘泉寺抄经辛苦，身边需要人侍奉。你后院那个方氏，叫她去侍奉吧。”
靳岚忙道：“臣回去后，就立即让方氏去甘泉寺伺候。”
堂堂皇后娘娘，哪里需要一个臣子的妻子去伺候，无非是找个借口，把她弄过去教训罢了。
皇后娘娘单单叫方氏去，无非是为了给红豆出气。
靳岚心里对此一清二楚。
但人家是皇后，是主子，别说叫方氏去伺候，就是叫他母亲去伺候，也必须得去。
这就是皇室和臣子之间的区别。
赵纾坐在一旁，听着他们君臣之间的对话，想到了那个正在甘泉寺抄经书的女人，未免觉得好笑。
那女人实在过于爱憎分明，自己的人被欺负了，身为皇后就这么上门去讨伐。
把人家母亲打了，还不解气，还要把人家的妻子叫过去伺候。
偏别人还不能说什么。
不服怎么样？
不服忍着。
这样欺压人也要光明正大的姿势……
赵纾表示很喜欢。
他就悠哉的听着。
这时皇帝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小皇叔，听说，你那里有一对儿极特别的耳坠子？”赵元看着他，问道。
赵纾抬起头，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昨天她戴上了金铃，今天皇上就知道了。
可见……
昨夜里，皇上去见她了。
这才几天没见，就忍耐不住夜里跑过去……
赵纾笑了下，说道：“臣的确有一对这样的坠子。那是臣从前在边疆的时候，无意中得到的。因为材质做工极其特别，才留了下来。”
“有什么特别？”
“一旦合上，就再也打不开了。”赵纾说道，“臣觉得这料子特殊，若是能找到更多，制作出兵器和铠甲，一定能够减少将士伤亡。”
靳岚听了问道：“王爷可找到了？”
“没有。”赵纾摇头，“这种材质极其特殊，不是普通的金银铁铜，臣也找过许多有名的铸造兵器的大师，全都不认得。这事也就至今没有下文。”
赵元没想到他留着坠子是为了这个缘故。
第九百一十三章 不可思议
他沉吟片刻，问道：“这坠子，还有别的特别之处吗。朕的意思是，若是给人戴着，会不会有什么危害。”
赵纾犹豫了下，说道：“这坠子来历不明……若说有没有什么危害，臣不敢保证。不过，臣留着这坠子已经好几年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靳岚在旁听他们认真讨论一对耳坠子，就笑道：“既然来历不明，就存放起来，别被人戴着便是了。皇上不必担忧。”
赵元扫他一眼，没理会。
赵纾也没说话。
问题是这坠子已经被戴在了耳朵上，还是皇后的耳朵上，皇帝能不担忧吗？
眼下这状况，既取不下来，也无从得知会不会有什么危害，这就……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不能真的把耳朵割开。
也就只好先戴着。
可想到黛儿要一辈子戴着这副来历不明的古怪坠子，又让人担心。
赵元心情变得有些糟糕，声音也就冷了些，说道：“小皇叔，当初你是从何处得的坠子，再派人去继续查查看吧。”
“臣领旨。”赵纾应下了。
赵纾看他一眼，状似无意说道：“近来逸王在京都，小皇叔还是要好好管教他。若是让朕亲自管的话，恐怕他就没那么舒坦了。”
赵纾垂下眼帘：“臣明白，臣会盯着他。”
靳岚听了纳闷，就说道：“皇上，逸王殿下近来在京都做了什么吗？”
“不管做没做，有点预防总是好的。小皇叔您说呢？”
“皇上所言甚是。”赵纾知道这是皇帝在警告他，把赵元和管教好了，否则他就要亲自动手了。
从情感来说，赵纾对赵元和赵元和这对兄弟俩差不多，但因为赵元和天生残疾，又从小就独自扔在边远之地。他对赵元和这个侄子的怜惜之心更多一些。
但毕竟赵元才是皇帝，他作为臣子，还是要有所选择。
谈完了这两件事，赵元才取出他重新整理过的计划书，把兵工厂的一份给赵纾看，房产的一份递给靳岚。
至于制作玻璃的那一份，他还没想好要交给谁。
毕竟玻璃这种东西到底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
他需要跟云黛更多的讨论和试验过后才能正式开始。
赵纾接过来，低头看了眼，面色立即就变的凝重起来。
他又仔细看了一会儿，忍住心中的震动，说道：“皇上，这是？”
赵元看见了预料之中的他的神情，有些得意说道：“小皇叔，你是跟朕一起研究制作火炮的，你觉得这上面的如何？”
“不可思议。”赵纾给了这四个字的评价。
“这是皇后想出来的。”赵元说。
“皇后？”赵纾更加吃惊。
那个成日里懒懒散散，闲云野鹤一般的女人，还会这些东西？
而且看这图纸，有些地方他甚至看不懂。
一时间，赵纾心中涌上了惊讶，难以置信和钦佩的情绪。
赵元看着小皇叔的神情，突然就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小皇叔，您一向擅长兵器这方面，兵工厂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做。有什么不明白，可以告诉朕，朕会去问皇后。”
第九百一十四章 一间花韵
赵纾捧着图纸，有种如获至宝的感觉。
至于旁边的靳岚，就是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了。
“皇上，这是什么？”计划书上的那些奇怪的词语，他根本看不懂。
赵元说道：“现在已经是晌午了，你们留下与朕一同用午膳吧。朕想详细跟你说说，以后这件事还是要你负责。”
他看向赵纾，笑道：“不过，朕如今正在吃素，小皇叔若是不习惯的话……”
“皇上都能习惯，臣有什么不能的。”赵纾说道，“不过，臣来此之前，已经用过了午饭。现在想回去先好好研究一下这份图纸上的内容。”
“如此，也好。只是这份图纸，至今为止，只有朕，皇后和小皇叔三个人看见过。皇叔还是要保密为好。”
“皇上放心，这一点臣明白。”
赵纾把图纸收好，告辞离开御书房。
离开皇宫后，他没有回王府，先去了一间花韵客栈。
这客栈的名字，就叫做一间花韵。
名字很特别，所以让人记忆深刻。
赵纾进去的时候，老板娘正噼里啪啦的扒拉着算盘，听见脚步声，头也没抬说道：“客官请进。伙计呢？”
“看来老板娘近来生意不错，忙得都无暇招待客人了。”
“嗯？”老板娘听见这道生意，惊喜的抬头，立即扔下算盘，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满面笑容的说道，“天呐，真的是王爷您？刚才我听着声音，还有些不敢信呢。您都一年多没来我这里了吧？”
她摸出一块雪白的帕子，亲自把桌椅板凳擦了一遍，笑道：“王爷快坐，我这就去弄您最喜欢的酒菜来。”
赵纾说道：“这个不急。你先把赵元和弄下来。”
老板娘愣了下，笑道：“王爷……”
“我知道他在这里。不要废话。”
“……是，我这就去。”老板娘见他沉着脸，不敢再说笑，赶紧扭身去了楼上，走到一间房门前敲门。
“逸王爷，您快出来吧。那个……您的小皇叔来了。”
没有反应。
老板娘又说：“您还是出来吧，不然秦王爷要把我这客栈给拆了呀。”
吱呀。
门开了。
赵元和满脸困顿，披着白衫走出来，叹气道：“如今在这里，也没法睡个安稳觉了呀。霜姐，再这么下去，以后我可不来了。”
“你爱来不来。”
老板娘与他说话的语气竟几位亲昵熟悉。
赵元和叹了口气，摸索着楼梯扶手，慢慢走了下来，坐到赵元和对面，笑道：“正好饿了，霜姐，把你这里的酒菜端上来。”
“等着。”老板娘笑着去了。
赵元和打了个哈欠，撑着下巴，柔声笑道：“皇叔是不是后悔把侄儿撵出来，担心我在外头挨饿受冻，特意来接我回去的？”
“不是。”赵纾语气冷冷的，“皇上已经知道那件事，大为震怒。”
赵元和听了，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轻松：“知道就知道了嘛，这么点小事，皇兄不至于要为难我一个不懂事的瞎子吧？”
第九百一十五章 痴心一片
“你别仗着自己眼盲，就任意妄为。”赵纾冷冷说道，“那是皇后，不是你随便可以去捉弄的人。你当皇上真的不敢杀你？”
“我知道他敢。”赵元和笑眯眯的说，“皇兄只是嫌弃我，不想理会我，也不想因此就落个刻薄寡恩，杀尽兄弟的恶名。”
“你既然知道，就收敛些。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哎呀，侄儿真的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呀。”他的声音轻了些，“只是看着小皇叔为情所困，想帮小皇叔一解相思之苦罢了。”
“相思之苦？”老板娘冷如霜端着酒菜过来，听见这句话，惊讶的笑道，“王爷什么时候竟有了心上人吗？”
赵元和捧着下巴，露出温柔的笑容：“哎呀，霜姐，你可别伤心。”
冷如霜笑道：“别胡说八道。我为王爷高兴还来不及呢，为何要伤心。”
赵元和笑眯眯的说：“霜姐你倾慕小皇叔十几年了吧？如果我没记错，你和小皇叔同年，这么个老姑娘的岁数了，也不嫁人。是不是等着小皇叔娶你呢？”
冷如霜脸色一红，把酒菜朝桌上一顿，说道：“再胡说，就出去。没地方住的时候，别来我这里！”
她转身走了。
“脾气这么大，难怪嫁不出去。”赵元和笑道。
“元和，你说够了吗？”赵纾皱眉，“你小时候还是如霜照顾的你，她好歹也算是你的恩人，就这么对她？”
“好好，我不说了便是。”赵元和轻叹，“为什么我说实话，做真事的时候，总有人不高兴呢。小皇叔啊，霜姐她虽然脾气不太好，但长得不算差啊。又痴痴等了你这么多年，就把她收了呗。”
赵纾伸手倒酒，语气淡淡的：“看你挺喜欢她，不如你娶了。皇叔替你操办。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不是不行。”
赵元和哈哈的笑起来：“我可不敢娶她。何况她大我十几岁……这可不行。最重要的是，霜姐对你痴心一片。每年你回来一次，她也只能见你一次，就这么一年年的等下来了……也怪可怜的。”
“我本对她无意，若因为可怜她就娶她，那才是对她不公平。”赵纾说完，就不想再提着个话题，转而说道，“我会派人去查那对坠子的情况，我来这里，只是想警告你，不要再掺和这种事。不仅皇上烦你，我也会。”
“好啦，我以后不管了便是。”赵元和伸手摸到一双筷子，开始大口吃饭。
这与他翩翩少年的文雅模样，反常巨大。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侄儿可不像你们，小时候也是饿过肚子的。”赵元和笑着说。
赵元就没有说话。
赵元和吃饱了，放下筷子，说道：“皇叔，那对小铃铛……当年那个道士跟你说了什么，你说给侄儿听听呗。”
“你没必要知道。”
“肯定跟你的姻缘有关吧？”
赵纾并不理会他，吃完了，摸出一小锭金子放到桌上，说道：“这些足够你这几个月在客栈的住宿和吃喝。安分些，别让太皇太后和皇帝起心思收拾你。你别忘了当年大师给你算的命数。虽说先帝不在了，但这句话不会消失。”
第九百一十六章 蠢货懦弱的儿媳
赵元和摸到金子，笑道：“还是小皇叔最心疼侄儿。小皇叔不是来警告侄儿，是来给侄儿送钱的吧？”
“随你怎么想，总之，我对你言尽于此。我很忙，没空整天看着你。”
赵纾起身走向门口。
老板娘冷如霜正倚靠着门框，看见他过来，站直身体，笑道：“王爷这就回去吗？”
“如霜，”赵纾朝赵元和的方向看了眼，“元和在你这里住着，劳你费心多照顾。”
冷如霜笑道：“王爷怎么忽然这么客气了？咱们认识十几年了，我从元和出生就看着他，怎么会不照顾？王爷尽管放心，有什么事我会让人告诉你。”
赵纾点点头，抬脚离开。
冷如霜怔怔的看着他的修长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浮上了几缕落寞。
……
下午，靳岚回到家中，就把皇帝的口谕说了。
靳家人都很吃惊。
尤其是靳宽和靳老爷子。
说起来，臣子的家眷也是奴才，侍奉皇后娘娘应该，但事实上并没有这样的先例。
即便皇后娘娘不懂事，那皇上也不可能随便的纵着她。
除非……
靳家这次真的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靳老爷子难得发了怒。
平常后院如何闹腾他懒得管，但若是闹到了前院，闹到了朝堂，影响到了靳家的前程和声望，那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范氏，你说，怎么回事？”老爷子趁着脸孔，看着儿媳妇。
靳夫人闺名范英娥。
她垂首不语。
靳岚看向方氏，说道：“你来说吧。”
方氏正拿着手帕抹眼泪，闻言抽泣道：“母亲让我回娘家，让父亲联合同僚，写折子一起奏皇后娘娘……”
范氏皱眉，心里无比的厌恶这个蠢货懦弱的儿媳。
与之相比，红豆虽然性子刚直，但起码不会这么轻易就把人给卖了。
“胡闹！”靳老爷子一拍桌子，勃然怒道，“上次我就说了，不许你掺和这件事。你这无知妇人，若是毁了靳家，毁了岚儿的前程，我饶不了你！”
范氏哆嗦了下。
靳老爷子吩咐：“方氏，你现在就回去收拾，立即启程去甘泉寺，好生侍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开口，你就不许回来！”
“是。”方喜妹抽噎着下去了。
老爷子又看向靳岚，说道：“既然皇后娘娘明确表示了对方氏的不喜，以后你就少去方氏屋里，以免再生事端。”
靳岚垂首：“孙儿明白。”
“还有那个卫氏，谁敢替休书的事情，我先休了她。”老爷子扫了范英娥，“不管如何，那是皇后娘娘，不是你能随便挑衅。何况姗儿还要进宫，若轻易得罪了皇后，她以后如何在宫中立足？”
范英娥想到自己的女儿，心中一阵酸涩。
她苦命的女儿，就这么被家族放弃了。
靳岚去了红豆屋里。
红豆正坐在窗边做针线，走近了看，是一幅裙子，裙边绣着颜色鲜艳的芍药花。
栩栩如生，巧夺天空。
靳岚轻轻把手放在她肩膀上，笑着说：“绣的真好看，你穿上一定好看。”
第九百一十七章 伺候娘娘
红豆站起身，不动声色的离他远些，淡道：“这不是我的。”
“那是给谁的？做的这般用心。”
“给皇后娘娘的。”红豆坐到床边，低声继续绣花。
靳岚笑道：“你已经不再是皇后的婢女，还需要做裙子给她吗？”
红豆说道：“娘娘喜欢我的绣活，我反正闲着没事，做一条新裙子，等着开春的时候送给娘娘穿。难道不行吗？”
“当然可以。”靳岚跟到她身边，“你知道吗，皇后把方氏叫到甘泉寺伺候了。”
“什么？”红豆抬头看他，“真的？”
“是，刚才方氏已经收拾东西去了。”靳岚摇摇头，“哭哭啼啼的，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哭？能伺候娘娘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倒宁愿过去伺候娘娘。”红豆冷冷说着，低头继续绣花。
靳岚握住她一只手，轻声说：“红豆，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受了很多委屈。昨天我听说皇后做主让你和离，你却选择留下，我……真的很高兴。”
“我不是为了你。”
“没关系。”靳岚神情温柔，“我知道我心里喜欢你，就够了。你还没有喜欢我，我……可以等。”
红豆听了，抬眸看他一眼，“我不会喜欢任何男人。”
靳岚苦笑：“不知为什么，听到你这么说，我竟觉得有点高兴。至少你也没有喜欢别的男人。”
红豆淡道：“你口口声声对方喜妹的是责任，如今她那么委屈的去甘泉寺，你竟连送也不送一下？”
“不送。”
“你不送，我送。”
红豆放下针线站起身，走到镜子前看了看头发衣服，对外头的添香说了声，便走出去。
靳岚忙跟过去，笑道：“好端端的，你为什么倒要去送她？”
“借着送她的机会，去看皇后娘娘。”红豆随手拿起一个小包袱就出去了。
她去西苑找方喜妹。
然而方喜妹已经坐着马车走了。
红豆扑了个空。
靳家下人忠诚执行老爷子的命令，用最快的速度把方氏送到了甘泉寺。
方氏下了马车，把眼泪擦干净。
她可不敢带着哭哭啼啼去见皇后娘娘。
玉竹正在门口摘菜，保兴在院里劈柴，看见方氏提着包袱，怯生生的走进来，齐齐翻了个白眼。
他们跟红豆感情好，自然就讨厌这个跟红豆共侍一夫的女人。
何况她还胆敢在背地里非议皇后娘娘。
这就更可恶。
方喜妹见过玉竹和保兴，知道他们是皇后身边得力的人，当下不敢怠慢，走过去，恭敬的说：“这位姐姐，我是方喜妹，奉旨来甘泉寺侍奉皇后娘娘抄经。不知皇后娘娘在哪里呢？”
“谁是你姐姐？”
玉竹冷着脸，端起洗完菜的水，随手泼到地上，撒了方喜妹一裙子。
她惊叫着往后退，看着湿了一半的裙子，皱眉道：“你……你怎么这样？我的裙子都湿了。这么冷的天……”
还没出正月呢。
“嫌冷啊，那就别来啊。”玉竹端着盆，扭身回屋了。
方喜妹站在原地，对保兴说：“这位公公，你能告诉我，我晚上住哪儿吗，我想去屋里换身衣服。”
第九百一十八章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使唤他？
保兴是个老实人，虽然不喜欢这个方喜妹，但也不会跟玉竹似的，明目张胆的欺负她。
“你还是先见过皇后娘娘，让娘娘给你安排住处吧。”他说。
“皇后娘娘在哪里呢？”
“你跟我来吧。”
保兴放下斧子，把身上的碎屑尘土拍打干净，然后才朝正屋走去。
云黛正坐在蒲团上，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靠着软枕翻书。
屋里的陈设虽然简单，但温暖舒适。
因为是寺庙的房间，即便不燃香，也会有淡淡的檀香味道飘入鼻中。
满屋子都是宁静祥和的氛围。
方喜妹一眼就看见了皇后娘娘。
她穿着一身碧玉色衣衫，微蓬的黑色长发随意挽着，乌黑的发间只有一只金环，露出修长的脖子，耳朵上的金色坠子，愈发让她显得华美异常。
她穿的极其简单，却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优雅。
方喜妹见了，禁不住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她生来样貌平凡，在家中与姊妹们相处还算平和，可一旦见识到了高门大户，皇室贵人的容貌气质，就不免生出许多自卑之意。
那种闲云野鹤般的闲适气度，绝不是单靠衣着首饰能够拥有的。
方喜妹愈发小心谨慎，提着包袱，跪到地上，说道：“妾身方喜妹，见过皇后娘娘，祝娘娘万福金安。”
云黛闻言抬头，看她一眼，说道：“衣服怎么了？”
“被……是奴婢不小心弄湿的。路上还有不少积雪没有融化。”方喜妹低声说。
她本想直接说出是玉竹干的，但话到嘴边又改口了。
云黛道：“保兴，你带她去南边那间屋子。方氏，你换过衣服再来。”
“是，娘娘。”
保兴领着方喜妹出去。
玉竹就站在屋檐下呢。
她说道：“你别以为你替我瞒着，自己扛下来，我就会感激你。用不着，你尽管告状去。我若是怕，就改名跟你的姓。”
方喜妹心里清楚，自己被叫来就是挨训的。
她也只能受着。
“刚才是我不小心，不关玉竹姑娘的事情。”她低声说。
玉竹哼了声。
方喜妹去了自己屋子，换了身干净衣裳，又端着盆出来打水，问保兴：“保兴公公，不知哪里有热水？能不能烧些热水给我？”
“你使唤谁呢？”玉竹抱着胳膊，冷眼看她，“保兴是娘娘身边的首领太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使唤他？”
方喜妹俩色涨红，尴尬窘迫。
红豆毫不客气的说道：“在这里，连娘娘都会亲自下厨做饭，你想用热水就自己打水烧去。真当自己还是再靳家的少奶奶，等着人伺候呢？”
“我知道了。”
方喜妹垂下头，端着盆去井边打水。
她娘家虽说不是高门大户，但也算得上小家碧玉，尤其是亲爹得了靳老爷子赏识后，家里的日子就更好了。
她虽然没享受过什么荣华富贵，但也是娇生惯养，绝对没自己动手干过这些粗活。
一桶水，她花了好半天才提上来，手心都被麻绳摩的起了水泡。
火辣辣的疼。
第九百一十九章 女子无才便是德
方喜妹提着水来到厨房，看见灶台和柴火，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吃这种苦，受这些罪。
她做错什么了？
但想到还要去侍奉皇后读书，她也只能擦干净眼泪，开始生火烧火。
好在，柴火都是保兴早就打好了堆在厨房里。
她只需要拿来用就行。
好不容易烧了一锅开水，洗漱干净后，衣服也脏透了，又得换。
终于整理完毕，等她再次出现在云黛面前，天都快黑了。
云黛正和玉竹商量晚上吃什么。
方喜妹垂着头进来。
“哟，靳少奶奶终于梳妆好了呀？”玉竹嘲讽的笑着，“真是不容易，我还以为到明天爷见不着您的影子呢。”
方喜妹抿抿唇，过来给云黛磕头，说道：“奴婢来晚了，请娘娘恕罪。”
云黛道：“玉竹，你去准备吧，待会我来炒菜。”
“奴婢这就去。”玉竹起身出去。
方喜妹听了心中惊讶，忍不住问：“娘娘还要亲自下厨做菜吗？”
“为何不能？皇后只是个身份，也是要吃饭睡觉的普通人。做点活很委屈吗？”云黛看她一眼，“起来吧，本宫要开始抄经，你来研磨。”
方喜妹满爬起来，跪坐到旁边研磨。
云黛摊开一本经书，垂首认真抄写。
屋里变得安静。
方喜妹起先只敢看着自己的手，许久之后，她开始悄悄的打量皇后娘娘正在抄写的经书，以及她修长白皙的手，UU小说干净漂亮的字体。
方喜妹看呆了。
她本以为皇后娘娘在甘泉寺抄经祈福，不过是个名头。谁知，她竟是真的在这里认真抄经书。
另一边桌上累着厚厚一摞手抄本，显然皇后已经抄写了不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云黛抄写了七八页纸，放下笔，揉揉手腕放松，见她盯着自己看，便笑道：“怎么，看着本宫字写的难看？”
“不，不，不是。”方喜妹慌忙收回视线，垂首低声说，“皇后娘娘的字特别好看。妾身是瞧着娘娘写字的时候特别好看，所以才……请娘娘恕罪。”
云黛笑了笑，伸手端过茶杯喝水，随口问：“你会写字吗？”
“不太会。”方喜妹低声说。
“嗯？”云黛有些惊讶，“你的父亲方御史，是景老爷子的得意弟子，想来也是学富五车。怎么你倒不识字？”
“父亲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只叫我们略学学女德女戒，认得自己的名字，不做睁眼瞎子便是了。”方氏有些羞愧。
“迂腐至极。”云黛知道所谓的传统儒家思想，都是这般统御女性，让女性永远臣服在男权之下。
虽然她对此不屑，但目前的大环境是这样，凭她一个人，暂时很难改变。
“如果你愿意，可以跟着本宫学一学。”云黛说道。
方喜妹有些惊讶，随即是不敢相信和惶恐。
“妾身这样的人，怎配得皇后娘娘的教导。”
“无妨。本宫每天抄经之余，闲着也是闲着。”云黛说。
方喜妹听她这话，心中情绪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