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章 好羞愧
她轻声说：“妾身来之前，原以为皇后娘娘是要惩罚妾身的。”
“本宫为何罚你？”
“因为……因为我跟卫姐姐之间的事情，也因为我听了婆母的怂恿，想着回去让父亲写本子参娘娘……”她越说声音越低，最后没了声音。
她觉得自己好羞愧。
娘娘这般温柔，而她却顺从了婆母，竟想着去弹劾娘娘。
实在太不应该了。
她低头看见手腕上的镯子，忽然就明白了娘娘的那句话。
她的确不配。
云黛看着她脸上的神情，说道：“本宫叫你过来，倒不是因为你要弹劾本宫。而是本宫觉得，你这性子，若不及时纠正，恐怕会长歪了，变成个祸害。”
方喜妹愣了下。
“你今年多大？”
“妾身十五。”
“还很小。”云黛说道，“你娘家人应该不多吧？”
方喜妹说：“回娘娘，妾身娘家的爹娘，只有妾身一个女儿。另外还有几个堂姊妹，并不住在一起，只偶尔见面玩耍。”
“你母亲不教你规矩吗？”
“妾身的娘亲早早的就没了。”方喜梅低声说，“只有爹和一个姨娘，姨娘是丫鬟扶起来的，没有子女。平时只照顾父亲的起居罢了。”
云黛颔首。
难怪。
方喜妹的那个酸腐至极，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父亲，平时必定与女儿保持八十丈的距离，一个月说不定只能见三五次面的，如何能好好教导女儿。
这也就导致了方喜妹懦弱，小家子，容易被人洗脑的性格。
靳夫人只稍微给了点好处，她就忙不迭的答应帮她的忙。
云黛没有再问别的，喝了会茶，又继续朝经书。
方喜妹见她温柔和气，心里的胆怯惧怕消除了些，在旁看了一会儿，大着胆子问：“其实娘娘即便不抄这些，也没关系的吧？”
云黛淡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抄呢。抄写经书让人心静。你也可以看看经书，若是有不认识的字，可以问本宫。”
方喜妹心里想着，难怪看着皇后娘娘如此年轻，却总有一种宁静从容的气质。
玉竹走进来，看见方喜妹跪坐在娘娘身边，脸上还挂着笑容，姿态有些亲昵的模样。
她撇撇嘴，走过去，瞪了眼方喜妹，这才对云黛说道：“娘娘，奴婢已经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哦，好。”
云黛放下笔，掀开毯子站起身。
玉竹忙拿过斗篷给她穿上。
去厨房要穿过院子，外头冷得很。
玉竹到底是不太擅长做饭炒菜的，因此云黛会时不时的亲自动手，就当给他们改善伙食。
方喜妹跟着站起身，低眉顺眼的跟在后头。
玉竹落后两步，与她并排做，低声说：“你最好离娘娘远一点。若是敢起什么歪心思，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方喜妹看她一眼，轻声说：“玉竹姑娘，我怎么会有歪心思？皇后娘娘这么好，我敬重还来不及。”
“你敬重娘娘？”玉竹冷笑，“你不是要撺掇着你父亲弹劾娘娘的吗？你不还跟红豆争风吃醋吗，得了点好处就在红豆面前显摆。恶心。”
第九百二十一章 你要是舍不得，就叫她过来
方喜妹咬住下唇，没说话。
玉竹哼了声，加快脚步跟上皇后娘娘。
到了厨房，保兴正坐在灶台前看着火。
菜都洗干净，切好，码的整整齐齐搁在盆里，直接动铲子就行。
云黛便挽起袖子，亲自动手，炒了三个素菜，做了一盆汤。另外的馒头和稀饭，玉竹已经提前做好了。
炒完菜，云黛觉得有些热，便脱了斗篷，随手递给方喜妹，只穿着清爽的袄裙，走回正室。
方喜妹抱着斗篷，看着前面那道纤细轻盈的背影，心里涌起了难言的感觉。
那可是皇后娘娘呀。
她竟亲自下厨做饭，卷着袖子，挥舞着锅铲子。与厨房里的那些厨娘没什么区别。但偏生她做起来的时候，就特别的好看和舒服。
方喜妹从未想过，原来身为高高在上的贵族女子，也可以这般随意的亲自下厨做饭。完全不必去顾虑什么身份，什么体面之类的东西。
这给方喜妹的心里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难道说，她一直追求的所谓上等人的体面，并不存在？
“……你发什么楞？”玉竹走过来，伸手把她怀里的袍子抢了去，“皇后娘娘的衣服，也不是什么人都配拿的。”
方喜妹垂下头。
玉竹说道：“你去看着火，我要去伺候娘娘用膳。”
“哦。”方喜妹转身去了厨房。
保兴端着粥，馒头和菜送到桌上。
云黛说道：“你们几个也都坐下一起吃吧。又不是在宫里，这么冷的天，一起吃点热的，也暖和点。”
“奴婢们不急于这一时，先侍奉娘娘用过了。奴婢们再吃。”玉竹不肯上桌。
云黛看她一眼，说道：“你是不想让方氏也上桌吧？”
玉竹没吭声。
云黛说道：“别做的太过分了。她毕竟还是靳家的儿媳，又是方御史的独生女，别把他们两家都得罪了。”
“奴婢知道该怎么做。”玉竹笑道，“娘娘，您先吃饭。”
她伺候着云黛吃过饭，这才跟保兴一起，到厨房的桌上去吃。
方喜妹还在干坐着。
玉竹也不叫她，跟保兴两个坐下吃饭。
方喜妹这一下午又是做活，又是伺候笔墨的，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但她又不敢得罪玉竹，只得忍着。
保兴看了眼玉竹。
玉竹说道：“你别看我，你要是舍不得，就叫她过来吃。”
保兴摇摇头，放下碗筷，说道：“我吃饱了。”
他去正屋守着皇后娘娘。
云黛吃完了正在屋里走着消食。
“娘娘，”保兴走过去。
云黛笑道：“玉竹还在折腾方氏呢？”
“是啊，不许方氏跟我们一起吃饭。只能眼巴巴在旁看着。”保兴说道，“娘娘叫方氏过来，都没斥责她，玉竹倒是有些过分了。”
云黛笑笑，“玉竹有分寸的。再者，这点苦头算什么呢，你忘了红豆在靳家吃的苦头？靳夫人有时一整天都不给她吃饭。”
保兴此时也就知道了，玉竹惩罚方氏，只是替娘娘做的罢了。
难怪娘娘并不去责备玉竹。
第九百二十二章 我不想被人瞧不起
玉竹吃了很久，很撑。
原本做的四人份的饭菜，她一个人硬是吃了两个人的分量，只留了一个馒头给方喜妹。
而且还是凉透了的。
“吃吧。”玉竹站起身，“吃完了把碗筷收拾干净，厨房的地也扫干净。”
她摸了摸撑起来的肚子，走出去。
方喜妹走到桌前一看，碗碟都是空的，只有笼屉里还剩下一个馒头，孤零零的。
这一刹那，方喜妹的眼泪都下来了。
她觉得委屈。
但再委屈，肚子也还是饿。
她抓起馒头，咬了口，又冷又硬，难以下咽。
方喜妹看见一只碗里还剩小半碗汤，顾不上是谁的，端过来先喝了一口，好歹带着冷馒头咽下去。
喝着剩汤，啃着冷馒头。
她的眼泪一颗颗掉下来，落进了汤碗里，又喝下去。
在这一刻，她想起了与自己共侍一夫的卫红鸾。
那些天，她被婆母叫去站规矩，又是做饭，又是挨饿的。她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
方喜妹想到自己还带着婆母给的镯子，特意去那样状况下的她面前炫耀，心里就一阵阵的后悔和羞愧。
如果此时有人端着一碗燕窝粥来她面前炫耀，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方喜妹觉得自己实在轻浮而又恶毒。
这股子羞愧之意，让她觉得浑身都发热，脸颊火辣辣的。
眼泪也就流不出来了。
她抬起袖子擦干净脸，把剩下的半个馒头吃完，便站起身收拾碗筷，仔细洗干净，又拿着笤帚把屋里都打扫干净。
天已经黑透了。
她疲惫的去见皇后娘娘。
云黛正坐在卧房床头看书，见她进来，说道：“你回屋歇着吧。我今晚不抄书。”
方喜妹却没走，而是跪了下来，说道：“皇后娘娘，我知道我错了。”
“你错哪儿了？”
“我不该轻信婆母的话，也不该带着恶意去对待卫姐姐，不该故意炫耀自己得到的宠爱和好处，去伤害卫姐姐。”她羞愧的说，“我……以前一直以为，身为后宅妇人，就该是如此的……”
“你为何要那样做呢？”
“因为我……觉得自己样样都不如卫姐姐，我心里自卑。”方喜妹低声说，“我知道自己长得不好，比不得卫姐姐的美貌。也不得夫君的喜欢，所以……我不想被人瞧不起。”
云黛看她一会儿，说道：“这没什么。其实每个人都会有虚荣心。有虚荣心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有一点，别用你的虚荣心去伤害别人。”
“娘娘的教诲，妾身谨记在心。”
“行了，也别委屈。回去睡觉吧，明天还有的忙。”
“妾身告退。”
方喜妹恭恭敬敬退出去。
自此后，方喜妹就在甘泉寺住了下来。
她每天自己打水，烧水，洗衣，还有负责打扫厨房。这些事，一开始她做的很慢，很笨拙。但渐渐的也就熟练起来。
其余的时间，她就侍奉皇后娘娘抄经，竟也跟着学了不少字。
还背了不少经书上的内容。
期间红豆也来过两次，跟方氏的关系明显缓和下来。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云黛到甘泉寺的时间也满了三个月。
到了该回宫的时候。
第九百二十三章 选人的不是朕，而是皇后
甘泉寺的主持和尼姑们全都出来相送，云黛把自己亲手抄的经书，全都送给了主持师父，只留下一本最珍爱的，想着送给赵元。
至于方氏，也提着包袱，依依不舍的跟在云黛身后。
她是来伺候皇后的，皇后回宫，她自然也就可以回靳府了。
赵元亲自来接云黛。
仪仗銮驾，浩浩荡荡，声势浩大。
云黛见了说道：“一辆马车就足够了，何至于这么大的阵仗？”
“你是替朕到甘泉寺为天下百姓抄经祈福的，如今期限已满，自然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皇后娘娘的辛苦和功德。”赵元笑道，“朕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你倒是不领情。”
云黛笑道：“我有什么不满的，既然我是替皇上做的，得到这样的阵仗也确实应当。”
“咱们回宫吧。”
赵元挽住她的手，牵着她走出甘泉寺，登上銮驾，帝后并肩而坐。
保兴和玉竹都跟在车旁。
方喜妹跪在地上，恭送仪仗离开，目光中颇有些依依不舍。
道路两旁都是锦衣卫，隔离开看热闹的百姓们，以免有人不开眼冲撞了帝后的车驾。
云黛坐在车里，向外看着，觉得这京城似乎比先前要热闹了许多。
“虽说开春了天气暖和起来，好像也还是比从前热闹了些。”云黛卷起轻纱帘子，笑着说。
赵元说道：“你说的没错，近来京都确实热闹了许多。”
“怎么呢？”
“因为全国各地的秀女们都陆陆续续进京了。”
云黛轻轻啊了声。
在甘泉寺待了两个月，她几乎要把这件事给忘了。
赵元看她一眼，觉得她的神情有点可爱，就笑道：“你若是觉得紧张和担心，朕还是有点欣慰的。”
“这次选秀的秀女有多少人？”
“不清楚。”赵元摇头。
“你可是皇上。”
“朕懒得理会这件事，都是皇祖母在一手操办。”赵元说道，“前几天，她有让人送过一本名册和画像给朕，朕也没看。”
云黛看他，挑眉笑道：“为何不看？”
“朕为何不看，难道皇后不清楚原因吗？”赵元与她对视。
“看与不看，还不是得选人。”
“皇后这话可就说错了。”赵元勾唇，“选人的不是朕，而是皇后你。”
“我？”
赵元说道：“年后因为天气缘故，各地大雪封路，导致秀女们进宫的时间延长了不少。人才陆陆续续的到齐，初选还没进行。如今皇后回宫，不是正好接手吗？”
云黛道：“皇上真的以为，太皇太后会让我插手这件事？”
“朕相信，朕的皇后如此聪明绝顶，一定有办法。”赵元身子靠过来，在她耳边亲了下，低笑道，“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等着你拿主意呢。”
“还有什么事？”
“元和玉芙的婚事。”
“元公主还在服丧期间，玉芙的年纪还小的很。着什么急呢。”云黛说道。
“不是朕着急，是皇祖母着急。”赵元说道，“玉芙也就罢了，再等两年也没什么。可玉芙虚岁已经十九了，即便在皇家，也已经到了必须嫁人的年纪。”
第九百二十四章 回宫
按大周一般的习惯，这先帝先皇后的丧事，元作为女儿，守孝一年也就够了。
这个时候开始议亲，定亲，筹备婚事，等到真正出嫁的时候，起码已经是大半年之后了。
赵元说：“即便暂时不成亲，也得先把亲事定下来。朕会赐她一座公主府，让她搬出宫住去。”
“为何着急让她出宫？”云黛知道，大周皇室的规矩，公主出嫁后才会住到自己的公主府里。
赵元道：“朕倒不急，急的太皇太后。她年纪大了，近来愈发的听信和尚术士的话，说是算过了，元若不能在二十岁之前出嫁，留在宫里不好。”
云黛明白了。
她笑道：“原来是太皇太后急着撵元公主走。既然是她的意思，那就议亲啊，这有什么的。反正元早就到了嫁人的年纪。”
“皇祖母忙于选秀的事情，无暇顾及，一早就说了，等皇后回宫后，让皇后负责这件事。”赵元笑道。
云黛听了，就觉得这皇家亲情实在淡漠。
从前的元身为唯一的嫡公主，不知多么受宠。
如今就连她皇祖母也没心思管她的婚事了，倒是交给皇后管。
云黛是无所谓的，但她跟元的关系不好，很多人都知道。
恐怕大部分人都要为元公主的前程担忧了。
“可是我没做过这种事，要怎么选驸马，有点没有头绪。”云黛说道。
“这有什么，试着做便是。你就当是提前练习，将来给咱们的两个小丫头选驸马的时候，才更得心应手嘛。”赵元笑道。
云黛好笑：“她们才多点大，你就想到选驸马的事情了。”
想到那么丁点的小粉团儿，也终究会有长大嫁人的一天，不知为何，云黛的心里有一点点的惆怅。
赵元看她笑容淡了些，握住她的手，说道：“你别担心，回去后，朕叫人把王公贵族中年纪适合，尚未娶妻的男人名册给你一份，你看着挑便是。”
“如此，就多谢皇上体贴了。”云黛笑道。
对着名册挑，那还是很简单的。
元的驸马，那必须得厉害些，否则怎么能镇得住这位刁蛮任性的嫡长公主？
銮驾缓缓驶进皇城。
回到熟悉的凤仪宫，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云黛的心情变得轻快起来。
可见不管是什么样的地方，住久了，总是会产生一点感情的。
皇后娘娘回宫，不仅是太监宫女，静贵妃靳瑶和郭宁也都来迎接。
晏儿也规规矩矩的跪着，两个小公主分别被抱在两个乳母怀里。
“儿臣参见母后。”晏儿脆声问候。
他说话已经很清晰了。
云黛弯腰抱住他，在他脸颊亲了下，笑道：“宝贝儿子，母后好想你哦。”
众目睽睽，她这么亲脸蛋，晏儿小脸红彤彤。
他如今也要学许多规矩了，眼看着朝斯文优雅的皇家小皇子的方向发展。
虽说这样有点羞羞的，但晏儿从小就习惯了母后动不动的亲脸蛋儿，红了脸蛋，默默把口水擦干净，也就算了，没有提什么意见。
第九百二十五章 变得不一样了
云黛转身又去亲两个小丫头。
两个月不见，浅儿和幼儿又长大了不少，一模一样的粉白脸蛋，活泼机灵的大眼睛，看着就稀罕。
云黛在她们的小脸上分别留下一个吻，又把幼儿接过来抱在怀里。
靳瑶和郭宁过来给她行礼。
“妾身恭迎皇后娘娘回宫。”她们齐声说。
云黛的目光在靳瑶身上扫过，笑道：“静贵妃这气色看着，越发的好了。看来欧阳御医的医术果然高明。”
靳瑶垂着眼帘，淡声说：“妾身不过是一天天的挨日子罢了。哪里有什么好不好的。”
“不管好不好，日子不也得过吗？”云黛说道。
“是啊，皇后娘娘教诲的是。”靳瑶抬眸，端庄的面孔竟变的明丽了几分。
云黛这才注意到，她似乎很认真的装扮过了，描了眉毛，画了腮红和嘴唇。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那么靳瑶悦的人是谁，显而易见。
这段时间，云黛虽然不在宫里，也能从许多渠道得知靳瑶的动向。
她安分了许多，没有如同之前那样频繁的去找皇上。
至于原因是什么，云黛不知道，但她猜测，应该跟靳家有关。
她直接把方氏弄去甘泉寺，显然震慑到了靳家众人。
大概，靳家也提醒过靳瑶。
但靳瑶安分了这么久，如今又做这番娇艳的装扮来，怕是有别样的心思。
云黛朝她的脸庞打量了几眼，说道：“静贵妃身子娇弱，不可在风口里站着吹风，回去歇着吧。”
“谢谢皇后娘娘体恤，妾身告退。”靳瑶含笑着行礼，扶着婢女的手转身离开。
待她走远了，郭宁走到云黛面前，轻声说：“我怎么觉得，这个静贵妃有哪里不一样了呢？”
“连阿宁你都发现了，看来确实是不一样了。”云黛笑道。
“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难道你没发现？”
“发现了。”云黛抱着幼儿，笑道，“别站着了，咱们进屋里，坐着慢慢说话。”
郭宁点点头，抬头看见了保兴，眼睛微亮，一双眸子盈盈投注在他身上。
“保兴……”
“奴才给宁妃娘娘请安。”保兴躬身行礼。
郭宁眼底掠过一抹失望，笑道：“你这段时间跟着皇后娘娘，辛苦了。”
“奴才不辛苦。”他不卑不亢的说。
郭宁有心与他多说几句话，可满心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说什么。
何况前后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她暗暗叹了口气，说道：“进去吧。”
她靠着保兴走，但保兴已经快步追上了玉竹，接过她手里的包袱，与她低头说话，神态颇为亲密。
“保兴，你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还帮我拿东西。”玉竹笑道。
保兴微微笑道：“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吗？”
玉竹听着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心跳有点加快。
郭宁在后面看着这一幕，黯然神伤。
她垂下头，尽量不去看，快步走进屋里，对云黛说：“云儿，我忽然有些不舒服，我想先回去躺一躺。下次再来看你，行吗？”
云黛听了忙道：“你哪里不舒服，我叫人传御医来。”
“没事的，就是风大吹着有些头疼，睡一觉就好了。”郭宁顿了顿，说道，“对了，我那里还有不少公主们的东西，请保兴公公随我回去取吧？”
第九百二十六章 我的心都要碎了
云黛见着三个孩子正沉浸在喜悦中，也没多想，就随口答应了，让保兴跟着她去。
如今她回宫了，孩子们不需要再让郭宁照顾，留在那里的衣物等，也确实都该取回来。
保兴跟在郭宁身后，走出凤仪宫，向永安宫走去。
郭宁扶着秀儿的手，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保兴垂手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丈远的距离。
这么远，郭宁甚至听不见他的脚步声。
她绷着脸，没有流露出丝毫异色，面无表情的回到永安宫。
永安宫不算大，但布置的极好，处处雅致，家具也都是上好的。且距离皇后的凤仪宫很近。
不仅如此，她这里穿的用的吃的，也都是好的。
可见她虽然不曾得宠，皇帝也并未亏待过她。
郭宁径直去了自己时常弹琴喝茶的书房，坐下后，才吩咐秀儿，“你去把公主们的衣物都整理好。”
秀儿看了眼保兴，欲言又止。
“本宫的话，你没听见？”郭宁看她。
“奴婢这就去。”
秀儿忙屈膝退出去。
屋里便只剩下郭宁和保兴二人。
保兴说道：“奴才去帮秀儿姑娘的忙。”
“瑞泉！”郭宁叫了声。
保兴身子一颤，深深垂下头，说道：“宁妃娘娘，奴才现在的名字叫保兴。”
“那你告诉我，秦瑞泉是谁？”
“秦瑞泉已经死了。”
“他明明还活着，就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郭宁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拉住他的手，眼神凄然，“瑞泉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
保兴忙抽回手，低声说：“宁妃娘娘不要这样，奴才只是个下人，不值当娘娘如此。”
“不值当？你跟我说，什么才是值得的？”郭宁再次抓住他的手，红了眼眶，“我已经知道了，你进宫是被我的父母逼的。对不起，瑞泉哥哥……都怪我，都是我害了你……”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保兴低声说：“并不曾有人逼我，都是我自愿的。”
“有谁会自愿进宫做太监？何况，你当时也不是小孩子了。”郭宁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很真的好恨爹娘……若不是他们逼你，你也不会被害了一辈子……”
“宁妃娘娘……”
“瑞泉哥哥，我对不起你。”郭宁流着泪，“每次看见你，我的心都要碎了。当初若不是我闹着要嫁给你，他们也不会这样对你……”
保兴看着她满面泪痕的伤心模样，叹了口气。
“宁妃娘娘……”
“叫我阿宁。”郭宁泪眸看着他，“瑞泉哥哥，你以前都是这么叫我的。”
保兴移开视线，低声说：“主仆有别，我如今是奴才。不可如此。”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怕什么？”郭宁说道，“瑞泉哥哥，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样，什么身份，我对你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
“宁妃娘娘，您现在是皇上的妃子……”
“难道你不知道，我从未侍寝过？好在，皇上心里只有云儿，否则……我真是连宫里也待不下去了。”郭宁的泪水流到下巴，落到地上。
第九百二十七章 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保兴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宁妃娘娘，您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奴才身上，白白的虚掷了年华……”
“没有你，我过不下去。”
“我如今……已经不算是男人了。”保兴声音很低，“您这又是何苦？为什么不看清楚一点呢。沉浸在过去的，对您没有任何好处。对奴才也同样没有好处。”
“你说什么？”
“以前……府里要送你进宫，你不肯，闹。你的爹娘便逼着我家人把我送进了宫。”保兴不去看她的眼睛，硬着心肠说道，“如今你做宁妃娘娘，身份贵重。我只是个奴才，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各自安好，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勉强？难道你真的想害死奴才？”
郭宁嘴唇微颤，眼泪一颗颗滑落。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她颤声说，“上次云儿说，如果我愿意的话，她可以劝皇上放我出宫。云儿对我好，只要我求她，她一定会把你给我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宫……”
“奴才不愿意。”保兴平静的说道，“宁妃娘娘若是想出宫，奴才祝福您。但奴才不愿意离开。”
郭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瑞泉哥哥，你为什么不愿意？你心里也是有我的，不是吗？”
“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如今……物是人非，我已经不是秦瑞泉，而是皇后娘娘的奴才。我觉得现在过的很好。”
“你不爱我了？”
“不爱。”保兴淡声说道，“当我进宫做了太监的那一刻，过去的秦瑞泉，就已经死了。所以，宁妃娘娘以后不要再对奴才抱有任何希望。奴才就是个废人，只想着在宫里过一辈子。”
郭宁的心在颤抖。
她定定的看了他许久，说道：“好，你要留在宫里一辈子，我也陪你一辈子。我这就去见云儿，我去求她，让她把你给我。你就待在永安宫过一辈子!”
保兴后退几步，皱眉：“宁妃娘娘，您清醒点吧。奴才不可能到您这里来。皇后娘娘虽然对娘娘好，但也绝不会强迫奴才的。”
郭宁拉住他不放：“瑞泉哥哥，你别这样……我已经跟家里人断绝关系了，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奴才现在已经不是男人了，您这样苦苦相逼，又是何苦？就不能给奴才留点颜面？”保兴忍不住说道。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介意啊！”
“可是我介意！”保兴推开她，“宁妃娘娘还请自重吧。”
“我绝对不会对你死心的！”郭宁不甘心的说。
保兴不想再说什么，行了礼，转身快步走出去。
秀儿正抱着两只大包袱走过来。
保兴伸手接过来，说道：“多谢秀儿姑娘，公主们的东西，让我拿回去吧。”
秀儿也就顺手给了他。
保兴一手提着一个，头也不回疾步离开。
秀儿看看他，又回头看看屋里的主子，发现她正蹲在地上，捂着脸哭。
第九百二十八章 奴才哪里也不去
保兴回到凤仪宫，把东西都交给玉竹后，向皇后复命。
云黛正陪着晏儿读书，见他回来，就问道：“阿宁怎么样了？若是严重的话，还是传个御医过去瞧瞧才是。”
保兴说道：“宁妃娘娘没什么大碍，娘娘不必挂心。”
云黛点点头：“行，你下去吧。”
保兴犹豫了下，见屋里没有其余下人，便说道：“娘娘。”
“嗯？”云黛看他一眼，觉得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还有什么事吗？”
保兴说道：“奴才只想待在凤仪宫伺候，不想去其他任何地方。”
云黛笑道：“你就待在这里啊。怎么了？”
“没什么，奴才这就下去了。”
云黛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纳闷。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说这话？
他在凤仪宫是太监管事，权利比玉竹还大一些，若说这里谁敢给他委屈受，那是不可能的。
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太监管事，就算放眼整个皇宫，也没几个人会给他脸子看。
他说不想去其他地方……
难道是跟郭宁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联系到郭宁之前忽然说不舒服，还指明要保兴跟着去拿东西。云黛心里已经大概能猜出了几分。
大概是郭宁想让保兴去她那里，保兴不肯。这才回来对她说了这句话，以示自己的决心。
她们俩之间的事情，云黛也是无能为力。
感情的事情，旁人哪里能管得了。
晏儿伸出一根小手指，戳戳她的下巴，软软的说：“母后，这是什么字？”
云黛回过神，低头看了眼，笑道：“今天已经读好一会儿了，看多了对眼睛不好。晏儿想出去玩吗？”
此刻正是三月初，大地回暖，阳光轻柔。
晏儿才两三岁的孩子，自然喜欢出去玩。
云黛叮嘱让玉竹好生看着两个小公主睡觉，她自己则换了身轻便的薄衫，一手牵着晏儿，一手拿着团扇，
青衣和紫衣，以及保兴跟着。
“娘娘，咱们去哪儿？”
“去御花园转转。”云黛笑道，“这个时候，该是牡丹和芍药开的时候了。天气和暖，应该多出来走走晒晒太阳。”
因着云黛喜欢花草，赵元就特意命工匠多多的种花，这春日到来，满园的碧绿芬芳，许多蝴蝶飞舞在期间，花香弥漫，惹人心醉。
就连一向稳重的青衣都忍不住凑过去闻花香。
晏儿追着一只紫色的长尾大凤蝶跑远了，云黛怕紫衣一个人制不住他，就叫保兴也跟着去。
她自己则坐到一架秋千上，欣赏着满目红的白色芍药花，心情很是愉悦。
这时隐约有说话笑声传来。
云黛以为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出来玩耍，也没在意。
她又不是那种视规矩如命的人，只要不闹出什么事来，还是很愿意你好我好大家好的。
青衣侍奉在旁，也没理会。
偷偷来玩耍的小宫女只要看见皇后娘娘在这里，自然会悄悄离开的。
谁知说笑声却越来越大。
甚至有些吵闹了。
青衣皱眉，说道：“娘娘这段时间不在宫里，这些宫女也过于放肆了。难道静贵妃娘娘就不管的吗？”
第九百二十九章 秀女
“她大概是不会管这些小事的。”云黛说道。
“奴婢去叫她们安静些，该回哪儿回哪儿。娘娘宽容，可不表示她们能无视宫规，这般放肆。”
青衣正要过去，那边已经过来了一群人。
说是一群人，其实也不算，只有五六个。但因为个个穿红着绿，莺莺燕燕的凑在一起，就让人觉得眼花缭乱，似乎是很多人似的。
青衣看了眼，说道：“咦，不是宫女……哦，是了，必定是才进宫的那些秀女们。”
云黛扫了眼，都是眼生的模样俏丽的年轻女孩子。
她们个个衣衫鲜妍，笑容晏晏，兴高采烈的。
也是。
不比先帝的时候年事已高，如今新登基的皇帝才二十出头，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且容貌俊美异常，后宫又没什么人。
这个时候进宫的秀女，大概都是出自真心想要留下的。
大概这几个秀女们看着春色无限，也结伴出来游玩的。
这些少女才刚刚进宫，也还没学会什么宫规之类的东西，天性烂漫也是有的。
云黛就没理会，继续荡着秋千闻花香。
几个秀女也已经看见她了。
她们看见这架缠满了藤蔓的漂亮秋千，顿时眼睛发亮，一起走了过来，对云黛说道：“你玩了挺久了，能不能让我们也玩一会？”
云黛看向说话的秀女。
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袭粉色衣裙，鹅蛋脸，肤色白皙，妩媚可人。
能被选到这里来的，容貌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看着云黛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只穿了件鹅黄色的裙衫，打扮的并不华丽，以为她也是才进宫的家世不高的秀女。
云黛笑了笑，说道：“我还没有玩够。”
“难道你要我们一直等你玩够吗？”那秀女皱眉不悦，“玩一会儿得了，赶紧让开。”
青衣要喝止，被云黛用眼神阻止了。
她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来的秀女？”
那秀女没有说话，她身后的一个秀女开口说道：“你连她都不认得，也算是白来一趟宫里了。”
“哦？那我倒确实不认得。不如你们说给我听听，让我也长长见识。”云黛说道。
“她就是韩国公的孙女姜苒呀。”另外一名秀女好心的劝云黛，“这位妹妹，你还是起来吧。你也玩了好一会儿了。何不让开？”
原来是韩国公的孙女。
难怪气焰嚣张。
韩国公是太皇太后的哥哥，也就是说，这位名叫姜苒的秀女，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侄孙女。
在这批秀女里头，应该是出身最高的了。
云黛看了眼姜苒，笑道：“原本我是可以让开的，不过，你的态度不太好，所以我不想让呢。”
姜苒俏丽的脸庞闪过一抹怒气。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地方来的秀女？”她高傲的看着云黛。
在她看来，这个秀女虽然容貌气质不俗，但打扮如此寒酸，必定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来的。
云黛慢悠悠的摇晃着秋千，说话不紧不慢的：“我家……也在京城哦。”
第九百三十章 不识抬举的平民女子
姜苒没想到她是京都的本地人，哼了声，说道：“是吗，你父亲任什么官职？”
“我父亲？”云黛想了想，“他现在不做官。”
“不是当官的？”姜苒笑了。
敢情就是一个平民出身的丫头。
竟敢当着这么多高门贵女的面嚣张。
实在可笑。
姜苒沉下脸：“我命令你下来！”
云黛慢腾腾说道：“你就这么想荡秋千吗？你是高门贵女，何必为难别人，失了气度呢？”
“我最恨别人跟我抢东西！”姜苒说道，“只要是我看上的东西，我就必须抢过来。你，听明白了吗？”
“不明白呢。”
“你！”姜苒还没见过这种不识抬举的平民女子。
平常那些百姓家的妇人女子，哪一个敢抬头直视她一眼？
可眼前这个衣着寒酸的贱民，却敢跟自己这么说话！
“月婵，你去把她给我拉下来！”姜苒指使身边一个秀女。
那秀女立即上前一步，伸手要把云黛从秋千上拉下来。
青衣如何能忍，她上前一步，一巴掌打在那名叫李月婵的秀女脸上，喝道：“放肆！”
李月婵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青衣。
“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不知礼数的东西！”青衣冷冷说道。
姜苒皱了下眉头。
这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一身明黄色长衫的赵元走了过来。
他牵着晏儿的手，刘德全和保兴以及紫衣都跟在后面。
在这宫里，能穿明黄色的男人，唯有皇帝。
秀女们还没见过皇上长什么样，这会儿反应过来那个走来的俊美男人就是皇帝的时候，全都震惊而又惊喜。
尤其的姜苒。
她虽说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但因为老家距离京都比较远，这是头一回进京。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皇帝。
她知道皇帝才二十出头，很年轻。
但真正见到他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竟是个如此年轻俊美的男人。
姜苒觉得，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所有男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眼前这个华美高贵的男人一丝一毫。
只一眼，姜苒就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他。
她是如此，其余几个秀女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她们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做皇帝的女人。
在她们心底，已经把皇帝当做了夫君，此刻见到这个夫君是如此的丰神俊逸，谁能不动心呢。
她们强忍着喜悦和羞涩，齐齐跪下给赵元行礼。
赵元忙完了准备去凤仪宫的时候，遇到正在追蝴蝶的晏儿，知道云黛在御花园，便带着他过来寻云黛。
谁知这里如此热闹。
“这是怎么回事？”他扫了眼秀女们，视线落在云黛身上。
“回皇上，”姜苒抢着回话，声音柔美，“奴婢们在这里赏花呢。只是，这里有个不懂规矩的秀女，奴婢正在与她讲道理。”
进宫的秀女还没有确定去留和身份，在皇帝面前可以称民女，也可以自称婢妾或者奴婢。
赵元眉尖微调，看了眼云黛，问道：“你说谁不懂规矩？”
第九百三十一章 朕就喜欢你这样的
姜苒听见皇帝问自己话，心砰砰直跳。
皇上的声音真好听……
她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没忘了回话。
她伸手一指坐在秋千上的云黛，说道：“就是她。这个秀女不懂规矩，目中无人。奴婢就想着教一教她。”
她还没意识到，云黛自始至终都坐在秋千上没有动，仍旧不紧不慢的悠闲的晃荡着。
赵元松开晏儿的手，朝云黛招手，说道：“你过来。”
云黛坐着没动，说道：“皇上为何自己不过来呢？”
姜苒等秀女听见她的话，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她……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她怎敢如此跟皇上说话？
姜苒心想，你就等着皇上发怒，然后把你扔出皇宫吧！
谁知，她想象中的皇帝发怒，并没有发生。
甚至，皇上真的朝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秀女走了过去。
赵元走到云黛面前，伸手扶住秋千，让秋千停下来，说道：“坐了这么久，不嫌晒吗？还是下来吧。”
姜苒慢慢张开嘴。
云黛说道：“皇上，您的这些秀女正要给我讲规矩呢，我能随便起来吗？”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朕向来最不耐烦这些了。”赵元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凤眸中跳跃着亮光，声音却淡淡的，“规规矩矩的像木头一般，有什么趣味？朕还是喜欢你这样的。长得也不错呀，朕喜欢。”
晏儿仰脸问保兴：“父皇在做什么呢？”
保兴轻轻摇头，说道：“小殿下，奴才送您回去，可好？”
晏儿看向赵元和云黛。
赵元道：“晏儿，父皇待会陪你用午膳。你先跟保兴回去。”
晏儿这才乖乖跟着保兴离开，紫衣向云黛屈膝一礼，也忙跟上。
他们都看出来帝后正在戏弄那几个秀女，哪里敢乱说话，还是走为妙。
赵元直接就揽住了云黛的肩膀，说道：“朕就喜欢你这样离经叛道的，来，跟朕回去。”
“回哪儿去？”云黛问。
“回朕的寝宫，今晚就让你侍寝。”赵元牵着云黛，向御花园外面走去。
云黛也没拒绝，就乖乖任由他牵着，一道离开。
姜苒等几个秀女彻底看傻了眼。
这……
这什么情况？
原来还能这样？
原来皇上就喜欢这种不守规矩，衣着寒酸的秀女？
姜苒朝其余几个秀女看，呆滞了半晌，喃喃自语：“刚才我不是在做梦吧？”
“天啊，刚才皇上是让那个秀女侍寝了吗？”李月婵倒吸一口凉气，捂着嘴巴，心几乎从胸腔中跳出来。
“好像……是的。”另一个秀女小声回答。
“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长眼睛吗，皇上说喜欢她那种不守规矩的。嫌弃咱们守规矩的人像木头，很无趣。”
“这……不守规矩也是好的？”
众人看着皇帝走远的背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姜苒则是嫉妒的眼睛都要红了。
她们都还不知能不能留在宫里，那个不懂规矩的秀女，已经直接去侍寝了？
第九百三十二章 表哥哦！
云黛跟着赵元离开御花园，直到看不见那些秀女了，她才说道：“皇上刚才玩的高兴吗？”
“黛儿高兴吗？”
“不高兴。”
“嗯？”赵元停下脚步。
云黛说道：“皇上没见着那几个秀女欺负我吗？”
“她们不知道你的身份罢了。”
“即便知道了，也不见得会如何。”
赵元笑道：“朕可不信秀女们有这个胆子对皇后不敬。”
“皇上知道跟你说话的那个秀女是谁吗？”
“谁？”
“她叫姜苒，是太皇太后娘家兄弟的孙女。”云黛说道，“这说起来，她跟皇上也算是远房的表兄妹关系了吧？”
赵元笑道：“确实是。”
“表！哥！哦！”云黛拉长了声音。
在古代，可以近亲成亲，最常见的便是表哥表妹。这也最是符合古代人的亲上加亲的想法。
赵元挑眉看她：“黛儿没有表哥吗？还是两个呢。”
“我有表哥啊，可是我没想要嫁给他们呀。”
“朕也从未想过要她呀。”
“可是她已经进宫了呢。”云黛说道，“她既然是太皇太后的娘家孙女，太皇太后肯定会做主让她留下的。”
“经过刚才的事情，朕可不认为，她还有留下的机会。”赵元促狭的摸她的脸蛋，“毕竟，她们都以为，你这个不守规矩的秀女就要侍寝了呢。你说，为了能够跟你一样侍寝，她会不会做点什么呢？”
“皇上你很坏哦。”
“彼此彼此。”赵元拉起她的手，笑着说，“所以，还不高兴吗？”
“还是不高兴。”云黛说道，“我好歹是皇后，竟被人当做秀女。可见我没什么皇后的气质。”
赵元打量她一会儿，说道：“谁叫你穿的这么普通？你看看自己，身上的首饰还没青衣多。也难怪人家把你当秀女。”
青衣忙垂头：“奴婢不敢。”
“没你什么事。”云黛轻哼，“我为什么会穿着寒酸，是因为我开春来还没做过一件新衣服。”
赵元扫了眼刘德全，说道：“司衣监的人是活腻了吗？”
刘德全是总管，闻言忙道：“年后皇后娘娘一直在甘泉寺，就没来得及裁做新衣。奴才已经吩咐司衣监的人，明儿就来给娘娘量尺寸。”
赵元斜睨云黛：“就算没有新衣服，首饰也没有吗？”
她耳畔的小金铃轻轻摇曳，发出轻微的脆响声。
云黛道：“我哪里有什么收拾？除了那两套凤冠头面，还有过年时皇上给的那只蝴蝶簪子，别的那还有？我也没钱买新首饰，这两个月铺子里赚的钱，都拿来研究玻璃和火枪了。穷的简直要喝西北风！”
“瞧瞧，朕听着都心酸了。”赵元失笑，“你别跟朕哭穷，赶明儿开了朕的私库，你自己去随便挑，可好？”
“这还差不多。”
“朕陪你和晏儿用午膳，顺便还有几个关于开玻璃厂子以及火枪的细节问题要跟你商量。”
刚过晌午没多久，皇帝看上了一名秀女的消息，就朝传遍了整个后宫。
第九百三十三章 蠢蠢欲动
后宫里头众人，对自家这个新帝的脾性，也算是了解一二了。
他从做太子时期，就对几个妃妾冷面相对，唯一好点的陈香雪，后来也栽在了如今的皇后娘娘手上。
如今做了皇帝，也还是只专宠皇后娘娘一个人。
说起这皇后娘娘啊，那更是令人艳羡到眼睛红。
人家就能一连生三个，还恩宠不断的。
不，是独宠不断。
可如今……
皇上对她的兴趣也终于淡了么？
这秀女才入宫，还没开始选呢，皇上就已经看上了一个，还直接就带回去侍寝了。
这不是明晃晃的打皇后娘娘的脸么。
自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皇后娘娘也终于步上这条老路了。
宫里众人有叹息的，也有幸灾乐祸的，更有蠢蠢欲动的。
蠢蠢欲动的大多是秀女。
这些秀女才进宫，仗着自己年轻有颜色，就妄想着能被皇上看中，然后一步登天，成为宫里的主子。
作为太皇太后侄孙女的姜苒，自然是其中最拔尖儿的一个。
她以为她才能拔得头筹。
谁知却被一个平民寒酸丫头抢了先。
她如何能甘心。
从御花园离开后，她就跑去慈安宫找太皇太后，对着太皇太后好一通撒娇。
“皇姑奶奶……”她卖萌撒痴的抱着太皇太后的胳膊，“您听说了吗？晌午在御花园，皇上直接带走了一名秀女。”
太皇太后也是刚刚听说这件事。
她看起来心情很好，笑着说：“皇上能瞧上她，那是她的福分。你们进宫来，都是来侍奉皇上的。迟早也都有那么一天。”
姜苒脸色微红，娇声说：“可是，这选秀还没开始呢。那秀女未免也太不识好歹，不知礼数了呢。将来怕也是个难缠的。”
“将来再找机会敲打便是。”太皇太后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说实话，她反倒是很高兴。
一直以来，皇帝专宠皇后一人，都叫她心里很不舒服。
虽说帝后恩爱是好事，但也不能耽搁宠幸其他嫔妃啊。
延续皇家子嗣这种事，难道是开玩笑的吗，平衡前朝后宫各方权势，也是开玩笑的吗？
自从云黛做了皇后，太皇太后对她的不满就与日俱增。
尤其是她独占皇帝的宠爱，却丝毫也不想分给其他嫔妃这件事。
如今，皇帝终于又看上了其他的女人，不管这个女人是谁，别说是个待选的秀女，哪怕个最低等的宫女，她也不在意。
甚至还会觉得欣慰。
皇上终于开窍了。
这次大选，果然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太皇太后心里美滋滋的，甚至还想把那个侍寝的秀女叫过来看看，好好的赏赐一番。
但侄孙女就在旁边，鼓着嘴一脸的不高兴，她也就作罢。
“皇姑奶奶，您不能不管呐！”姜苒不满的说，“那个秀女实在太没规矩了，目中无人没有规矩不说，还敢顶撞皇上呢！”
“是吗?”
“当然是呀，好几个秀女都看的一清二楚。”
“既然皇帝看上她了，就说明她也没多过分。”太皇太后的态度有些敷衍。
第九百三十四章 靳姗
姜苒闷闷不乐。
太皇太后笑着说：“苒丫头啊，你别在这种事上较真。将来后宫的女人多了去了，你能个个都吃醋吗？你也吃不过来。做皇帝的女人呐，切记一点，要聪明点，千万别争风吃醋。”
“可是，就不管她了吗？”
“哀家可不好管这种事。”太皇太后慢悠悠的说道，“若能讨得皇帝喜欢，哪怕她没规矩了些，又能如何呢？左不过是多得一点宠爱。你别小家子气。你是什么身份，那秀女不过是个平民，将来的位份怎么也越不过你去。”
姜苒咬唇：“这么说，只要能得皇上喜欢，怎么样都行？”
太皇太后看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在后宫里，能得皇上的宠爱，从来都不是凭运气和美貌，凭的是手段。”
“哼，那个秀女一来就入了皇上的眼，可见不是个简单的。”
“你知道就好了。”太皇太后合上名册，有些疲乏的揉揉眉心，“忙了这几日，哀家也是累了。整日里看名册和画像，眼都花了。”
姜苒乖巧的给她捏着肩膀，娇滴滴的说：“皇姑奶奶，这秀女也差不多都到齐了吧？”
“还差一二十个，也差不多了。哀家会去跟皇帝说，明天就开始初选。”
“皇上也会到场吗？”
“给他选人呢，他能不来吗。”
姜苒抿抿唇，想到那个丰神俊秀的俊美男人，她的心跳了跳，眸中流露出欢喜的颜色。
她回到撷芳殿，听到秀女们还在议论纷纷，关于那个被皇上看上的幸运秀女。
大家都在打听那个秀女的身份。
姜苒侧耳听了片刻，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冷笑道：“不过是个平民出身的低等丫头，有什么好打听的。你们若是有本事，也去博皇上宠爱。”
一向奉承她的秀女李月婵凑过来，讨好着笑道：“姐姐身份贵重，哪里是那个平民丫头能比的？她不过是运气，做事出格得了皇上的青睐。那又能如何呢？将来也不过就是低等嫔妃罢了，总是比不上姐姐的。”
姜苒被夸的有些飘飘然，但嘴里却矜持：“我有什么呢，以后能不能留下，还难说呢。”
“凭姐姐与太皇太后的关系，若姐姐都不能留下，咱们岂不是更没指望了么。”
“是啊，我们都看着姐姐呢。”
好几个秀女都围过来说着奉承话。
姜苒心中得意，抬眼看见不远处走过去几个秀女，围着一个身材欣长的美人，不由得眼底发红，哼了声。
李月婵看了，轻声说：“我听说，那个就是贵妃娘娘的妹子呢。这次进宫，也是必定要被留下的。”
好几个秀女都露出羡慕的神色。
“靳家的女儿吗？”
“那肯定是要留下的。”
“好羡慕。”
姜苒听的心中不快，冷冷说道：“什么靳家的女儿，不过是个庶女罢了。贵妃娘娘可是嫡出的靳家女儿，她能比得了吗？”
李月婵等几个都不敢说话，怕惹她生气。
那边靳姗回头看了眼姜苒，清丽出尘的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浅浅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