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章 教新妇规矩
方喜妹心里惴惴的。
她心想,莫非皇后娘娘来这里,是给卫红鸾撑腰的?
可,这怎么可能呢。
她在宫里不也就是个奴婢吗?
方喜妹心里乱糟糟的想着,就听见皇后娘娘的声音再次响起。
“本宫在甘泉寺抄经祈福,原本呢不该随意出来。不过,本宫已经得了皇上到底允许,所以……靳夫人千万别以这个理由让臣子去弹劾本宫呀。”云黛微微笑着看靳夫人。
靳夫人头皮一阵发紧。
她忙道:“妾身不敢。”
“夫人还有不敢的事儿呢?”云黛坐回椅子里,后背靠着椅背,双腿交叠,用最舒适自在的姿势坐着。
靳夫人忙跪下:“妾身不敢。”
“夫人起来吧,别动不动跪着。本宫这次来,是听说了一点事情,向来确认一番到底是真是假。”云黛笑道,“外头有人传言,说靳夫人刻薄虐待儿媳妇,不知是真是假呢?”
靳夫人心中一跳,忙否认:“妾身绝不敢如此的。必定是外面的小人生事造谣,娘娘在甘泉寺静修,万不可相信这些言语。”
“本宫静不静修的,还轮不着夫人操心。”云黛的目光看向红豆,“红豆,当着你婆母的面,我也不让你说什么。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红豆道:“奴婢遵娘娘懿旨。”
“靳家可亏待你了?”
“有。”
“如何亏待的?”
“夫人叫我整夜的立规矩,还不许我吃饭。”红豆老实说道。
靳夫人慌忙跪下,说道:“妾身冤枉,妾身只是……只是教新妇规矩,绝不是故意虐待。”
“教新妇规矩?”云黛抬手指了下方喜妹,“她也是新妇,这么说,也跟红豆一起立规矩不吃饭?”
“她,她……”靳夫人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云黛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两碗燕窝上,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这燕窝,哪一碗是方氏的?”
“回,回娘娘的话,这一碗是。”靳夫人指着其中一碗。
云黛冷笑:“好得很。看来,是本宫没规矩,没教好红豆,所以惹的夫人厌恶,比不得方家的女子。所以红豆活该挨饿,方氏就该吃燕窝。”
靳夫人又惊又怕,砰砰磕头:“妾身绝无此意啊,求皇后娘娘息怒!”
方喜妹跟着磕头,吓的眼泪直流。
云黛收回视线,问道:“红豆,你说,他们家还对你做什么了?说实话,不许隐瞒一个字。”
红豆想了想:“她们还说娘娘坏话。”
“哦?”云黛挑眉。
臣子们背地里会说任何人坏话都正常,哪怕是皇帝呢,也不可能叫天下人都喜欢。何况她这个被人称作妖妃妖后的女人呢。
平时只要装作不知道,也就罢了。
但既然是眼下这个状况,云黛还是很有兴趣听一听的。
“你们自己说说,都说本宫什么了?”云黛的目光转向靳夫人和方喜妹。
方喜妹吓的双腿直打颤,哆哆嗦嗦道:“妾身,妾身绝不敢非议皇后娘娘,都是妾身的奴婢桃儿不知轻重,乱说了几句话。已经被夫家撵出去发卖了。”
第八百九十一章 妾身知错
红豆说:“娘娘,她说的是实话。”
“行吧,暂且饶过你。”云黛看向靳夫人,“那么,夫人又说了本宫什么话?”
靳夫人还跪着不敢抬头:“妾身也没说什么……”
“她说了。”红豆如今对她已经没有半分敬意,毫不客气的揭穿她,“她说,要让御史去弹劾皇后娘娘,理由是娘娘专横霸道,不许嫔妃侍寝,有失妇德。不配为六宫之主。”
云黛似笑非笑的看向靳夫人。
靳夫人冷汗涔涔,手脚俱软。
“靳家果然忠君爱国。”云黛微笑着说,“连夫人都想着为皇上的后宫着想了。实在令本宫钦佩。”
靳夫人惶惶然:“娘娘息怒,妾身知错,妾身只是一时糊涂才说出那些话来。”
她磕的额头一片青红。
“夫人不必如此。”云黛淡淡开口,“背地里骂本宫的人多了去了,本宫也不能把她们都一一杀了不是?”
靳夫人恐惧又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黛笑道:“不过,本宫有些好奇,夫人准备让哪一位御史弹劾本宫?”
靳老爷子门生故旧满天下,占了朝中半壁江山。这一点,云黛是知道的,其中有几个御史也不足为奇。
她本是随口一问,谁知偏有人跳出来承认。
“回娘娘的话,是妾身的娘家父亲。”方喜妹战战兢兢的回答。
靳夫人一听,差点没气厥过去。
这个蠢货啊!
吃饱了撑的跳出来,这不等于是不打自招的承认了要去弹劾皇后的吗?
靳夫人此刻是又悔又气,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方喜妹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婆母心里的地位直线下降,还在为自己及时开口而沾沾自喜。
“虽然母亲确实吩咐了,但我还没有回娘家,所以,皇后娘娘尽管放心,我父亲不会弹劾……”
“方氏你说够了没?”靳夫人忍无可忍,压抑着怒气,低声喝道。
方喜妹抖了下,讷讷的停下了。
云黛笑道:“难怪呢。”
“娘娘说什么呢?”玉竹好奇的问。
“刚才看见这方氏的长相,本宫还为靳岚觉得委屈。这跟红豆也差太远了呀。”云黛笑着说,“现在本宫明白了,原来靳家看上的是方氏的娘家父亲,并非方氏本人。”
玉竹噗嗤笑了。
方喜妹垂下了头。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皇后说的就是实情。
以她的容貌,根本就配不上靳岚。只因为靳老爷子最看好她的父亲,她这才有了机会。
虽然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如今被皇后直白的指出来。还是觉得难堪和尴尬。
云黛叹了口气,说道:“谁要弹劾本宫,就尽管弹劾去。本宫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连臣子的一点牢骚和抱怨都听不进去。不过啊,靳夫人,您不能因为怨恨本宫,就把气朝红豆身上撒啊。”
“妾身不敢。”靳夫人眼泪快出来了。
她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可不知怎么的,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后只是用淡淡的语气说话,她就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惶然害怕。
第八百九十二章 挨了打,怎么也不跟本宫说?
云黛说道:“靳家乃是清贵世家,在大周朝读书人的心中地位极高。若这种事传出去,对靳家只怕名声有损。”
靳夫人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妾身知错,妾身以后必定好好爱护卫氏,绝不再犯。”她啜泣道。
云黛道:“夫人请来吧,瞧瞧这头都磕破了。待会让静贵妃知道,又是一顿气受,她身子不好,若是再病了怎么好?”
靳夫人低声说:“妾身不会叫贵妃娘娘知道。”
云黛脾气很好的问道:“夫人平时对红豆,除了立规矩和挨饿之外,还有别的惩罚手段吗?”
“没,没有了。妾身只是,妾身真的不是为了泄愤……”靳夫人有点语无伦次。
这时添香小声说:“皇后娘娘不知道,我家奶奶还挨打了呢。”
众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云黛看她一眼,问道:“怎么打的?”
添香听见皇后娘娘温软的嗓音,略壮了胆子,说道:“先前夫人和老爷公子说话,被少奶奶听见了,少奶奶跟他们理论,夫人就要对少奶奶用家法。好沉的铁鞭子,打在了少奶奶的后背上。”
“是吗?”云黛依旧的温温柔柔的,朝红豆招手,“过来,给本宫瞧瞧。”
红豆依言过去。
这屋里除了保兴,也没男人,也不必避讳什么。
保兴很自觉的转过了身去。
玉竹就帮着掀开红豆的衣服,看了不由皱眉。
红豆后背那道鞭痕已经变成了青紫色,淤血迟迟没有消退,横跨在白玉般的肌肤上,十分刺眼。
“娘娘您看……”玉竹轻声说。
云黛扫了眼,示意她把衣服放下来。
“红豆,挨了打,怎么也不跟本宫说?”云黛问红豆,“若不是本宫叫阿泰多留意你,你连阿泰这个亲弟弟都不肯告诉吧。”
红豆笑着说:“这不是才发生吗,原想着得空就去见娘娘,跟您告状呢。”
“也不知真的假的。你如今做了靳家的少夫人,就跟本宫生分了。”云黛轻哼。
“奴婢可不是那种人。娘娘别拿这话戏弄奴婢。”红豆微笑道。
玉竹和保兴都是见惯了她们主仆间这样的对话,听着就很习以为常,不觉得什么。
但一旁听着的靳夫人和方喜妹却都吃惊不已。
红豆一个奴婢……
竟跟皇后娘娘如此亲昵。
可见皇后娘娘对她是真心的宠爱。
云黛站起身,说道:“本宫身边就玉竹和红豆这两个丫头,好端端的红豆给了你们靳家,才多久,竟变得又瘦又伤的。靳夫人,你们是不是过分了些?”
靳夫人忙道:“妾身知罪。”
云黛道:“既然你觉得自己有罪,那就自己去领家法吧。”
众人吃了一惊。
皇后娘娘果然是来给红豆出气的,她挨了打,皇后娘娘就要靳夫人也挨同样的打。
靳夫人知道,今天自己若是不受着家法,怕是过不去了。
她咬咬牙,应了。
下人取来家法,云黛对保兴说:“保兴,你来执行他们家的家法。这些下人的手没轻没重的,若是真的伤着靳夫人,倒不好了。”
第八百九十三章 奴婢要留下
靳夫人欲哭无泪。
这分明就是怕靳家的下人打的太轻。
保兴当然不会留手,举起鞭子对准靳夫人后背就是一下子。
靳夫人差点被打吐血。
“行了,不过是做做样子。总不能真的罚夫人的。”云黛轻描淡写的摆摆手,“红豆啊,听说你想跟靳岚和离?”
靳夫人虽然挨了一下子,听了这话,还是立即道:“皇后娘娘,妾身已经知错了,以后绝不再犯。这都是我的错,不管岚儿的事,就别让他们和离了吧。”
和离对靳家的名声可不好。
当然,当着皇后的面,她也绝对不敢把“休书”两个字说出口的。
云黛没理她,还是看着红豆。
“红豆你自己选,你想留,还是想走。”
“奴婢……”红豆沉默了下,神情有几分犹豫。
云黛说:“你心里怎么想的,便怎么回答。”
红豆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坚定:“奴婢要留下。”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了众人意料。
“红豆,你想清楚了?”云黛问。
“奴婢想清楚了。”红豆声音清晰,“奴婢要留在靳家。”
玉竹笑道:“娘娘,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亲,红豆姐姐愿意留在这里,说明这里有这里的好处。女子嫁人总不能有点委屈就要和离呀。这次和离了,下回再嫁的就会比现在的好吗?”
“就你话多。”云黛瞪她一眼。
对于这种事,云黛一向是尊重红豆自己的想法。
绝不强加自己的想法给她。
既然她想留下,那就留下。
临走,云黛还要敲打一番靳夫人。
“夫人,本宫虽说人在甘泉寺,但有些事情,只要本宫想知道,一定有办法知道。红豆既然进了靳家的门,跟宫里也没什么关系了。不管本宫与静贵妃之间如何,本宫不希望你再牵扯到无辜的人身上。否则,本宫绝不手软。”
靳夫人垂首道:“妾身明白。”
“就这样吧,本宫该回去了。”云黛向外走去,路过方喜妹身边的时候,说了句,“镯子不错,可惜了。”
她的言外之意,这方喜妹根本配不上这样的镯子。
方喜妹听了脸色发白。
她被皇后娘娘记住了,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回去的马车上,云黛沉下脸,问玉竹:“刚才在靳家,你多什么嘴?”
玉竹低下头,小声说:“奴婢明白红豆姐姐的心思,难道娘娘竟不明白吗?娘娘如今跟静贵妃之间的争斗,闹的沸沸扬扬。若红豆姐姐这个时候跟靳家和离,难免又闹出对娘娘不利的声音来。红豆姐姐肯定不会愿意拖累娘娘的。”
“这点麻烦,对我来说算什么?”
“其实红豆姐姐心里是喜欢靳大人的,只是她自己不肯承认罢了。”玉竹说道,“何况欺负她的是婆婆,又不是靳大人,就再看一段时间嘛,这才成亲多久就着急和离?娘娘,您亲自去靳家给她出头,已经对她够好了。她都嫁人了,难道还要一辈子活在娘娘的庇护下?”
第八百九十四章 朱门酒肉
云黛听了,朝玉竹打量。
玉竹道:“娘娘看奴婢作甚?”
“看你说的这般大义凛然,将来你被夫家欺负,可别找我哭。”云黛哼道。
“奴婢才不会嫁人呢!”玉竹撇嘴,“奴婢要一辈子跟着皇后娘娘,将来做掌事姑姑,再将来做掌事嬷嬷。管着一帮子小太监小宫女,不知多威风。做什么要给男人当牛做马的。”
云黛失笑:“就你心眼多。”
“娘娘您就别操心红豆了,您这回亲自去靳家,把靳家夫人吓得半死,以后哪儿还敢欺负她?”玉竹说道,“奴婢现在就盼着日子快些过,咱们早些回宫。”
“你着急回宫作甚?”
“当然是跟静贵妃斗啊。您不在宫里,她整天缠着皇上,万一真生了个皇子,岂不威胁到咱们小殿下的地位了?”玉竹斗志昂扬的像一只斗鸡。
“皇上若要宠幸她,还需要等到现在吗?”云黛幽幽的说,“现在的静贵妃可不是从前的静贵妃了。”
“怎么呢?”
“以前她不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如今知道了,有些事情就放不开了。”云黛说道,“你想想,若不是她跟靳夫人说了什么,靳夫人怎么会气的朝红豆撒火?”
玉竹叹气:“静贵妃变坏了。”
“这跟坏不坏没关系,跟**有关。不过,你说的也对,不能再由着她闹下去,也该让她消停了……否则后宫不清净,红豆在靳家也难过。”
云黛说着,鼻端闻到一股子浓郁的酥香味道。
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在甘泉寺整日里吃萝卜白菜,实在无滋无味。
她挑开帘子,传来香味的是一家酒楼。
她的肚子叫起来。
“玉竹,你饿吗?”
“有点。”
“咱们去那里吃顿饭再回去。”
“这行吗?”
“皇上同意咱们出来的,不饱餐一顿也太吃亏了。”
云黛说着叫保兴停下马车,跟他说了。
保兴立即牵马朝酒楼去。
云黛拿起帷帽,仔细戴好,遮住面孔,下了马车。
主仆三个就进了酒楼。
门口的伙计一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便知是有钱人,忙笑容满面的往里请。
玉竹说:“给我们个雅间,要干净的。”
伙计连声应着,引着她们到了二楼的雅间。
进了雅间,云黛一口气点了七八道菜,都是荤菜。
玉竹笑道:“主子,您吃的完吗?酒肉这东西可不能带回甘泉寺哦,佛祖会不高兴的。”
“咱们三个一块吃。”
云黛招呼她和保兴都过来坐下,“你们两个跟着我在甘泉寺,也是吃苦受罪的。吃顿好的不算过分。”
玉竹笑道:“平常在宫里,我们也不能吃这些东西。”
“这又不是在宫里,常年不吃肉怎么有力气干活?保兴,过来坐。”
保兴也不扭曲,就坐下了。
主仆三个围着桌子,对着一大桌子的肉埋头苦干的时候,雅间的帘子忽然被挑开。
玉竹以为是伙计,正要呵斥他没规矩乱闯,一回头,却看见了一张冷峻的面孔。
她呆了下,手忙脚乱站起身,说道:“秦,秦王爷?”
云黛闻言回头,果然看见赵纾站在门口,手里还挑着帘子。
“哎呦,这位客官您走错了,这边已经有客人了。您的雅间在这里……”小伙计赶紧过来。
第八百九十五章 谢谢你
云黛有些意外,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羊排,站起身,笑道:“秦王也来这里吃饭?”
赵纾看到她的一瞬间,就明白了。
他转身对小伙计说:“不必再找雅间,我就在这里。”
“那里头的客人……”小伙计虽然不认识她们,但知道都是有身份的人,他可一个都不敢得罪。
云黛说道:“伙计,无妨,我们是朋友,你下去吧。”
伙计一听是相识的,立即放下心来,笑道:“那客官快请,小的去取一副碗筷来。”
他转身去了。
赵纾放下帘子走进来。
保兴和玉竹忙都起身,侍奉在一旁,。
私底下主仆三个没大没小也就罢了,当着外人的面,自然不敢再如此。
赵纾坐到八仙桌对面,距离云黛最远的位置。
“今天正巧。”云黛笑道。
“不是巧,是有人故意为之。”赵纾说道。
“有人?谁?”
这时伙计送了碗筷和酒壶来。
等他走了,赵纾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才说道:“是元和。先前他忽然派人约我到这里来,我以为他有要紧事,谁知……”
“奇怪,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大概是他也在这里。”
云黛皱眉:“这逸王到底要做什么?”
好几次,他都故意制作机会给云黛和赵纾接触。
看起来那么个温柔漂亮,人畜无害的白衣少年,却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赵纾虽然大概知道些原因,但也不便跟云黛说,便说道:“元和年纪小,不懂事胡闹。我会教训他。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云黛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说道:“那,王爷您慢慢吃,我得回去了。”
赵纾嗯了声,头也没抬。
云黛拿起帷帽,戴在头上,向外走去。
玉竹和保兴忙跟上。
掀开帘子走出去,云黛回头看了眼。
雅间的帘子轻轻摇曳,隐约能够看见里头那个男人独自坐在桌边喝酒的挺拔背影。
不知为何,竟让人觉得有几分孤单。
他十几岁就在千里之外的边疆之地,故朋战友都在那里,在这繁华京都,真正交心的好友应该没有几个吧。
而他作为手握大权的权臣,也不适合去跟王公贵族们结交,那只会引得旁人猜忌。
云黛停顿了片刻,走回去。
“主子?”玉竹轻声叫道。
“你们等一会,我说句话就来。”云黛挑起帘子,回到雅间。
赵纾正看着酒杯出神,听见脚步声,扭头看见她,怔了下。
“落了东西?”
“是的。”云黛走到他面前,认真说道,“王爷,谢谢你。”
从相识到现在,他为她做了很多,所得到的回报不过是几顿饭。
而最后一次,他为了她,公然与皇帝,与天下人为敌。他自己差点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他自始至终,没有提任何要求,甚至没有对她说过一个不该说的字。
这份深情厚谊,云黛记在心里,却一直没有机会亲口对他说一个谢字。
难道就因为不想让赵元吃醋,她就连与他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第八百九十六章 好好伺候
与他相比,云黛觉得羞愧。
赵纾瞥她一眼,说道:“好端端的跑回来,就为了说这个?”
“还有,对不起。”云黛说。
“你也别想太多。”赵纾抬起手,伸了个懒腰,淡声说道,“我当时帮你,也是因为看着你快死了,实在可怜。你可别以为我有多么喜欢你,才会如此。男女之事,本王向来不放在心上。”
云黛笑道:“不管如何,王爷这份厚礼,我收到了。”
赵纾看她一眼,隔着面纱,似乎能看见她微翘的唇角和眸中的盈盈笑意。
“你走吧。”赵纾摆手。
“好。”云黛转身。
“等下,”赵纾叫住她,“本王来都来了,你就让本王吃你们几个的剩菜?”
云黛失笑:“自然不能,王爷且稍候。”
她这才挑开帘子走出去,觉得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玉竹忙迎上来,扶着她,小声说:“我的娘娘哎,您怎么还敢跟王爷接近呢,被皇上知道可了不得。”
“是吧,我怎么能不让皇上知道呢?”云黛微微一笑。
玉竹和保兴对视一眼,小声说:“娘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懂就听着。”保兴道。
“……哼。”
玉竹扶着云黛下了楼。
云黛找到伙计,拿出一锭银子来,说道:“这个给你,你去给楼上兰字雅间的客人送一桌最好的席面。够吗?”
“够了,足够了,还能有不少剩余。”伙计笑道。
“好好伺候,余下的赏你了。”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伙计喜不自胜。
这锭银子可不少,起码能剩七八两呢。
他这一年到头工钱加小费,也不过就五六两银子。
伙计高高兴兴的把之前的剩菜撤下来,又去后厨,盯着人收拾了一桌子上好的酒菜,流水般的送去了兰字号雅间。
云黛带着玉竹和保兴离开酒楼。
玉竹扶着她登上马车。
一进去,她就看见马车里已经坐了个人。
竟是那盲眼的白衣少年赵元和。
她吃了一惊,下意识往后退。
“是皇嫂来了吗?”赵元和温柔的笑着问,“皇嫂不要怕,也不要嚷起来。这可是大街上,闹起来可不好看。我没有恶意的,就是有几句话跟皇嫂说,说完了就走。”
云黛顿了下,转身对玉竹说:“玉竹,你和保兴在外面等着。”
玉竹已经听见里头有男子说话的声音,她心下有些紧张,就朝保兴看。
保兴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惊慌。
如果有危险,娘娘一定不会是这样的语气。
云黛上了马车,坐到赵元和对面,冷静的看着他:“逸王,你这样直接闯进本宫的马车,若是叫皇上知道了,恐怕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元和温柔的笑起来:“皇嫂莫要说的这般严重,臣弟只是来说几句话。皇兄乃是一国之君,不至于气量这般小吧。”
“你有什么话说?”
“皇嫂刚才可见着小皇叔了?”
“是你故意引他去的。”
“臣弟只是约小皇叔来一起吃饭,谁知道他竟走错了皇后娘娘的雅间,是不是说明你们两个很有缘分?”赵元和笑道。
第八百九十七章 你太放肆
云黛打量着他温软漂亮的稚嫩脸蛋,慢慢说道:“逸王,本宫不管你要做什么。你给我适可而止吧。若惹出了什么麻烦,你以为你承受得起?”
逸王笑道:“皇嫂别这么说,我真的没想做什么。我只是……心疼小皇叔。他这么一般年纪了,才好不容易有个动心的女人,结果却得不到。是不是很可怜?”
云黛淡道:“你们男人向来信奉,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还有什么三妻四妾本是寻常。对你你们来说,喜欢三五个女人,很正常吧。”
赵元和的漂亮面孔上露出一个极其轻柔的笑容:“看来,皇嫂对男人有很深的成见呀。这世间,有寡恩薄情的人,也有痴男怨女。如何能都归于一类呢?”
“本宫跟秦王光明磊落,清清白白。请你不要有任何联想。”
“皇嫂别急着撇清关系。”赵元和笑道,“小皇叔为了您做的那些事儿,臣弟心里一清二楚。您就更清楚了。”
云黛看着他,没有说话。
赵元和说道:“其实臣弟并不想做什么,只是看着小皇叔忍受相思之苦,觉得可怜,所以多多的制造一些机会,让他见一见你。”
“荒唐!”云黛冷冷说道,“你以为你是谁?不论是本宫,还是秦王的事情,都轮不到你来多嘴!下去吧!”
赵元和叹了口气:“臣弟知错了。臣弟告退。”
他起身,朝马车门走去。
云黛让开身子。
就在错身而过的一瞬间,赵元和忽然动了。
他欺身而来,按住云黛的肩膀,一手抚上她的耳朵!
云黛:“!!”
震惊之下,她抬脚就去踢他。
“皇嫂别动!”赵元和低声说。
云黛只觉得两边耳朵闪过微微凉意,没等她知道发生了什么,赵元和已经撤了回去,飘然下了马车。
云黛抬手摸了下耳朵,发现自己耳垂上原本带着的一对儿水滴玉坠子不见了,变成了别的耳坠子。
她挑开帘子看向外面。
保兴正拦着赵元和呢。
“逸……”云黛顿了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元和也不必回头,只笑道:“刚才臣弟送给皇嫂的那对坠子,是小皇叔从前在边疆无意中得到的一样东西。臣弟就替小皇叔送给皇嫂。”
云黛低声怒道:“你太放肆!把坠子还给我!”
她说着伸手拉耳朵上的坠子,想要摘下来扔给他。
然而却没能摘的下来。
赵元和似乎知道她在做什么,微笑道:“皇嫂还是别白费功夫。这对坠子没什么特别的,但只要戴上了,就别想拿下来。至于这一对儿呢,臣弟就拿去给小皇叔了。”
他挥挥手,潇洒的走进了酒楼的大门。
云黛气的喝道:“保兴,去把东西抢回来!”
保兴刚要上前追赵元和,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窜出来两个侍卫,冷脸拦住了保兴。他们神色冰冷至极,令人毫不怀疑,一旦保兴动手,他们将毫不迟疑的斩杀他!
而此时,赵元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第八百九十八章 金铃
云黛盯着酒楼门口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说道:“保兴,回来。”
保兴回到马车旁,那两名侍卫也随之离开。
“没想到,这位逸王殿下出门还带着侍卫。”玉竹小声说。
“他虽眼盲,却不是傻子。”
“主子,刚才他说的什么坠子……”玉竹朝她脸上一看,立即露出诧异之色,“娘娘,您的耳朵上……”
她一下子明白发生了什么,慌忙捂住嘴,不敢再说下去。
保兴问:“主子,还去追吗?”
“算了,先回甘泉寺。”云黛神色有些沉,“你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况在这种地方闹起来的话……也麻烦。”
保兴应了声,坐到车辕上去赶车。
玉竹忙爬上马车,钻进车厢里,把帘子放下来。
“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紧张的问。
云黛没有回答,先问她:“你看我耳朵上带了个什么?”
玉竹说:“是一对特别好看的耳坠子。对了,我带了镜子,娘娘您自己看。”
她在身上摸了摸,拿出一面小小的菱镜。
云黛接过镜子,对着耳朵看去。
耳垂上挂着一只小小的金色铃铛,约莫有小指甲盖那么大,很小,精美绝伦。晃动的时候,还能听见轻微的叮铃声。
另一边耳朵上,也是挂着一样的金色小铃铛。
云黛皱眉,试图把穿进耳洞的环掰开,取下耳坠。
然而,她把环转了一圈,却根本没找到任何接口。
好似这耳环是戴在耳朵上又焊死了一般。
“娘娘,奴婢看看。”玉竹凑过去,捏着观察了半天,最终摇头,“也是奇了,竟真的拿不下来,这可怎么办呢?”
云黛想了想,对外面说道:“保兴,去找一家金店。”
“好嘞!”
保兴立即调转马头,驾车到了一家金店门外。
云黛下了马车,进去找到一位手艺精湛的年轻金匠,请他把自己耳朵上的这对坠子取下来。
她坐在椅子上,卷起面纱的一小截,只露出一点耳垂以及耳垂上的金色小铃铛。
金匠一看就不住的赞叹。
“这手艺绝了,是哪一位大师的作品?”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叫你做事就做。”保兴冷冷喝道。
金匠忙噤口不言,伸手捏了捏坠子,拿起錾子,试图把环装部分割开,费了半天劲,却无法在耳环表面留下一点点痕迹。
金匠有些难以置信,皱眉了半天,说道:“这恐怕不是寻常的金子……”
“那这是什么?”
“小人也不知道,不过,也许小人的祖父知道。”金匠说道,“祖父就在后院,容小人把祖父请来。”
不多时,他搀扶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走进来。
“祖父,您看看这位夫人的坠子,我竟割不断。”
“哦,是吗?让老朽来看看。”老金匠坐下来,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许久,摇头,
“老朽竟也没见过这种东西。看这样式,不像是咱们中原之地做出来的。夫人是从何处得来?”
云黛笑道:“我也是无意中得到的,看着精巧戴着玩玩,谁知却取不下来了。老师傅,您能不能想想办法?若是能取下来,必有重谢。”
第八百九十九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老朽只能尽力而为,至于能不能成功,不敢保证。毕竟这世上,还有许多我们不能了解的材料。”老金匠摇摇头,转身去取来一个箱子,里头是各式各样的工具。
接下来的时间,老工匠在云黛的耳朵上试验了各种各样的小工具。
简直令人开了眼。
年轻金匠眼巴巴看着,还眼馋呢:“哎,我跟着祖父学了这么久,好些工具,祖父都没给我看过。还藏私……这回算是见识到了。”
老金匠没理他,低头认真做事。
玉竹看他怪尴尬的,笑道:“我也是头一回见。”
年轻金匠瞧见她俏丽的面孔,不由脸色一红,讪讪的移开视线。
老金匠叹了口气,摇摇头:“老朽实在是没法子了。这看着虽然像金子,但并不是金子。至于到底是什么,恕老朽浅薄无知,竟认不出来。”
玉竹有些着急,问道:“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是啊,祖父,您就给想想办法吧。”年轻金匠说道。
老金匠瞪他一眼:“我不正在想呢嘛,少说话,多做事!”
他蹙眉沉思,说道:“一般我们用金子做首饰,都要把金子熔了。万物没有熔不断的,夫人耳上这虽然不知是什么,但……”
“你是说,用火熔断?”玉竹瞪大眼,“这可是戴在我家主子耳朵上的!你能保证不伤着我家主子?”
老金匠顿时有点尴尬:“这……”
“这不可能。”年轻金匠幽幽说道,“熔金子的温度,靠耳朵这么近,怕是要把耳朵都烧掉……”
“别说了!”玉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哪怕主子掉一根头发也不行,这个不行。再想别的法子。”
“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老金匠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夫人这首饰是从哪里弄来的,还是得找到那人才行。”
云黛缓缓吐出一口气,站起身,说道:“如此,就劳烦老师傅了。”
“没能帮得上忙,实在抱歉。”
“没什么,这不是您的错。”云黛朝玉竹看了眼。
玉竹忙从钱袋里取出一小块银子,说道:“你们也辛苦了半天,这个你们拿着。是我们夫人赏的。”
“不行的,无功不受禄。”老金匠忙推辞,“鼎阳,快去把钱还给人家。”
年轻工匠忙拿着银子追出去,要还给玉竹。
玉竹把银子塞到他手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年轻金匠怔怔看着她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小子,看什么呢?”老金匠问。
年轻金匠收回视线是,说道:“祖父,您说……刚才那是什么人家的夫人?连她身边的侍女都这般出众。”
老金匠道:“不管是谁家的,反正咱们这样的人家没关系。老老实实的过来做事。”
……
秦王府。
赵纾把马交给管家后,回屋换了身衣裳,又在院里练了半个时辰的剑,这才去了书房。
他拿起西北那边的信,仔细看着。看完了想要找一个信封回信,拉开抽屉,却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第九百章 滚出去,以后不许再来这里
他对自己的书房无比熟悉,这里的任何物品的位置,他都一清二楚。
平常府里的下人也绝不敢随意动他书桌上的东西。
他看了片刻,伸手拿起角落里的一个半透明的玉质小盒子,打开来,却发现里面的一对金铃,变成了一对翠色的水滴坠子。
而且这对耳坠,莫名的有几分眼熟。
“这是……”他神色微凝,立即叫道,“管家!”
管家进来,垂首道:“王爷有何吩咐?”
“今天还有谁进过我这书房?”
“除了老奴进来擦过一遍地之外,就只有逸王爷来过一次。”
赵纾眸中闪过怒意:“本王不在的时候,不许任何人进书房来,你不知道这个规矩?”
“老奴知错。”管家忙跪下,“当时逸王爷说是来找王爷,趁着奴才没注意,到书房转了一圈。当时奴才赶紧跟着,并没什么不妥……王爷可是少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你出去吧。”
“是。”
管家慢慢退出去。
赵纾伸手拿起玉坠子,看了一会儿,放回盒子里,拿着盒子去另一个院子找赵元和。
赵元和正坐在一个小湖边上,手里还拿着一根鱼竿。
傍晚时分,已经看不清水面了。
他却还在钓鱼。
只是看他那眼盲无神呆呆坐着的样子,也是叫人觉得可怜。
赵纾把盒子放到他面前,冷冷道:“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东西?”他问。
“少跟本王装傻!”赵纾一手捏住他的脖子,冷冷说道,“别以为你是我的侄子,我便会一味的纵容你的放肆行为。”
“哎哎,小皇叔您轻点啊!”赵元和忙扔了鱼竿求饶,“侄儿知错了,侄儿再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小孩子一般计较。”
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蛋,无神的漂亮眼睛,求饶的可怜模样,实在叫人硬不起心肠来。
赵纾略松开一些,冷声道:“你把那对铃铛放哪里了?拿出来!”
“拿出来了。”赵元和小心翼翼的说,“铃铛已经挂在了人家的耳朵上,小皇叔若是要拿回来,除非是把她的耳朵割下来。”
赵纾怒极,一脚把他踹飞去。
他怒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你就敢随便给人戴上?”
赵元和唇角溢出血。
他艰难的爬起来,随意擦了下唇角的血,笑道:“小皇叔您别发火嘛,不过就是一对耳坠子,还能要了她的性命不成?”
“你以为那是普通的坠子?”
“侄儿知道啊。也没什么呀,拿不下来就戴着嘛。”赵元和尽管在这样的情形下,声音依旧柔和如潺潺流水,“而且,侄儿也把她的那对拿来还给小皇叔了。哦,对了,小皇叔知道她是谁吧?”
赵纾沉着脸。
“如果小皇叔不知道,那我就告诉您,是皇……”
“闭嘴!”赵纾飞身上前,一把提着他的后脖领子,把他扔了出去,“滚回你自己家里去住,以后不许再进这里半步!”
赵元和扑通滚落到外面。
他自己爬起来,龇牙咧嘴的,一张漂亮的脸蛋都红肿了半边。
第九百零一章 剪开耳朵
但他的神情和笑容却很轻松。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不过,本王今晚在住哪儿呢……”他摇摇头,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叹了口气。
……
夜晚。
甘泉寺。
云黛穿着白色中衣,披着一头如云长发,坐在镜子前,歪头捏着耳朵,看着耳朵上的小铃铛。
玉竹端着茶走过来,见了,劝道:“娘娘就别费劲啦,连老工匠师傅都弄不断这东西,您有什么办法?”
云黛没理她,还在仔细看着。
玉竹里里外外的忙活着,等再次端水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皇后娘娘右手正捏着一把剪子,对着耳朵比划。
“娘娘,您做什么?”玉竹吓一跳,忙放下盆,冲过来要抢剪子。
云黛道:“你别嚷嚷。”
她挥手赶走玉竹。
玉竹小心翼翼凑过来,打量着她:“娘娘,您觉得,这把剪子能剪开坠子吗?”
云黛看她一眼:“剪不开坠子,还剪不开肉吗?”
玉竹张开嘴:“娘娘,您别吓我。您要用剪子把耳朵剪开啊?”
“不然,你还有别的法子取下这坠子吗?”
“……奴婢没法子,但也知道绝不能剪开耳朵啊。”玉竹慌张的不行,“我的主儿哎,你可别犯傻啊。那可是肉,剪开了可怎么好,要痛死的!”
云黛很烦恼:“这东西古怪的很,我不想戴着。”
“黛儿不想戴什么呀?”
赵元的声音传来。
他推开门,披霜带雪的走进来,一张俊脸带了几分好奇和探究。
玉竹忙站起身行礼:“奴婢见过皇上。”
“下去吧。”赵元径直走到云黛面前,看着她披着头发如同小女孩儿的娇俏模样,笑着说,“这么冷的天,穿的这样单薄坐在镜子前?从前也没见你这么爱美。”
他随即看见她手里握着一把大剪子,不由笑道:“这是要做针线?”
“不是。”云黛朝他歪了歪头,露出一只耳朵,“你看呀。”
赵元立即就看见了她耳朵上的精致小铃铛,伸手碰了碰,笑道:“倒是别致的很,哪里来的,我竟没见过。”
“是……逸王给的。”云黛犹豫了下,就说了实话。
赵元挑眉:“老四?”
“皇上,逸王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云黛指了下自己的脑袋,“看着是个了不得的美少年,性子却古怪。总是做些出人意表的事情。”
赵元道:“他出身就眼盲,又为父皇不喜,一直放在外面。难免生出些古怪的性子。至于这坠子,他有说原因吗?”
“他没说,所以我才觉得他有什么阴谋诡计。”云黛直接把所有的锅都抢先一步盖到赵元和头上。
反正是他先三番两次的算计她,她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赵元道:“你拿着剪子,是要把坠子剪下来?”
“取不下来了,我正想着把耳朵剪开。”云黛说的很认真,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赵元骇笑道:“真是个傻子。不过是一对坠子,拿不下来,你戴着便是。”
第九百零二章 令人惊呆的操作
“万一赵元和拿这坠子做文章呢?谁知道他打什么鬼心思。”
“你都跟朕说的这么清楚了,他还能如何?”赵元笑,“他这样的情形,朕也懒得与他置气。等选秀结束,就让他滚回去。”
赵元和与赵纾不同。
赵纾是久经沙场的将军,是手握大权的文武全才。
而赵元和天生有残疾,除了一个王爷的头衔,没有任何实质的权利和官职,更没有一兵一卒。对于皇帝来说,没有半点威胁。
“好了,不说这个。”赵元和伸手把剪子拿了放到桌上,弯腰把云黛抱起来,放到床上,说道:“朕来了半天,你也不问问。”
云黛仰脸看他:“皇上怎么这么晚过来这里?”
“因为想你。”赵元顺势回答。
“……那,正好妾身有事跟你商量。”
“有什么事,待会再说。”赵元脱了外衣,踢掉鞋,掀开被子。
云黛忙坐起身:“皇上别乱来,这可是甘泉寺。不是在宫里。虽然妾身不是虔诚的信徒,但在这里,对佛祖得有起码的尊重吧。”
她严词拒绝。
赵元想了片刻,把她连同被子一裹,卷成了一条,直接扛了起来。
云黛:“……赵元你干什么?”
“既然你怕亵渎了佛祖菩萨,那就换个地方。”赵元扛着她出了甘泉寺,把她放在了自己的马车里。
云黛:“……”
刘德全苦巴巴的守在马车旁呢,看见皇上扛着人过来,立即贴心的帮忙挑开帘子,然后放下。
马车里还搁着炭盆,很是暖和。
云黛坚决拒绝道:“不行,没这里没有药。”
赵元却丝毫也不着急,手慢慢抚弄着她的长发,开口:“刘德全。”
“奴才在。”刘德全伸手送进来一碗药。
赵元接过来一口喝了,空碗递出去。
这一连串的流畅动作,把云黛看呆了。
“皇上出门还带着药碗?”
“你以为朕三更半夜的出来,是做什么呢?”赵元狭长的凤眸中流露出笑意,“自然是为了让黛儿侍寝啊。”
云黛唯有苦笑。
等赵元吃饱喝足,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赵元怕她冻着,又用被子包着她,把她抱回甘泉寺里。
“你若累了,就睡一会儿。朕一时半会也不急着回去,在这里看会书陪你。”赵元替她把被子盖好,擦擦她额头的细密汗珠,柔声说道。
云黛哪里睡得着。
她裹着被子坐起来,说道:“不如咱们说说话吧。”
“也好。”这正合赵元心意。
“我写了个方案,”云黛去取来一叠纸给他,“这是其中一个计划,赚的是咱们大周国内的富豪有钱人的钱。另外,我还写了个案子,是赚北齐等周围几个小国的钱的。”
赵元接过来翻了翻,有些惊讶:“这是什么,卖房子?”
卖房子能赚什么钱呢。
这点钱对国库来说只是毛毛雨啊。
云黛笑道:“皇上,听说过学区房吗?”
“学区房?”赵元摇头。
“看来,妾身得好好的跟您普及一下什么叫卖地,拆迁和房价了。”
第九百零三章 最有钱的人
云黛就给赵元大概讲了一番买卖地皮和房价的概念。
赵元起初还没在意,逐渐的,他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听完了,他提出自己的疑问:“若是从京城开始试验的话,朕倒是可以把土地收回,统一盖房,可是……若直接提高房价,百姓们买不起怎么办?”
“皇上,您要拆房子,也不能白白的拆呀,那种事可不能干,会被骂的。”云黛笑道,“我们可以给百姓补偿,也就是按房屋面积赔偿他们拆迁款。”
“还能这样?”
“能啊。”
“这需要一大笔钱吧。”赵元说道,“朕不怕你笑话,如何国库的钱,恐怕支撑不住这些。”
云黛说道:“不用朝廷出钱。皇上,你知道咱们大周朝,什么人最有钱吗?”
“王公贵族?贪官们?”
“哈哈,贪官……那确实有钱。”云黛忍不住笑起来,“但贪官也不会自己说自己是贪官啊,一个个的去查也费劲。我的意思是,最有钱的人,当属江南的那些大盐商们。”
赵元道:“这倒是,其实做官的虽然有权,真正有钱的还要属那些大商人们。”
“没错。”云黛说道,“他们太有钱了。但再有钱,他们也只是商人罢了,永远不入流,比不上读书人地位高。”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嘛。士农工商,商排在最后一位。”
“所以说,他们有了钱,肯定也想要地位呢。不然怎么会滋生出买官这种买卖呢?”云黛笑道,“如今咱们为何不满足他们的愿望呢?”
“如何满足?”
“就……再成立一个部门,比如国土局之类的,专门拍卖土地,拍得土地的人呢,就给他一个官家认证的身份,可以搞拆迁,盖房子。”云黛说道,“这只是一个很粗糙的设想,具体的细节,还得慢慢商量。”
赵元笑道:“你这跟让他们花钱买官有什么区别?”
“区别还是有的。”云黛笑道,“这光明正大啊,不像以前买官,说出去还有点丢人现眼。况且这是赚钱的生意,投进去的钱,能得到好几倍的受益。钱和地位都有了,何乐而不为?”
“不错。”赵元点头,“这个法子应该有可行性。至于到底能不能赚到钱……”
“一定能赚钱,而且是大赚。”云黛笑道。
这又不是她杜撰出来的,是经过无数人实践出来的成功经验。
“可是,新盖出来的房子卖给谁?”赵元还有疑问。
“当然是外地想要进京定居的那些有钱商人,还要本地想要靠近好学院的百姓啊。”云黛笑道,“这就用到了学区房。眼下京都有好几个有名的家塾,皇上你下令收为官用,不许私人办学。想入学读书的,就近原则,划出学区房。必须买附近的方子才能入学。你说,他们要买房吗?”
赵元怔了一会儿,点头:“要买。”
“是啊,要买。稍微有点条件的,谁不想让孩子读书出人头地?”云黛笑道。
第九百零四章 何止是喜欢,简直就是艳羡
云黛又道:“好的学院有限,学区房也是有限的。想买的人又多,物以稀为贵,这价钱不就炒起来了吗?至于普通百姓没钱买,没关系,咱们还有钱庄可以贷款给他们。只要付个三成的首付,余下的钱钱庄给。他们只需要按月还钱加利息即可。”
赵元被这一系列操作惊呆。
还能这样?
等于人们累死累活的买了房子,付了钱,还得还一辈子的利息给银行。
赵元心神动荡,好一会儿,又问:“刚才你说还有赚钱的法子?”
“有啊。”云黛笑道,“刚才那只是赚咱们国内有钱人的钱。到底还是不忍心的,更要紧的是外贸。赚别的国家的钱,才是重点。”
“朕已经开了一路商船,专门运货到西边的番邦罗刹之国。但目前成效甚微,且投入巨大。”
“皇上卖什么给他们?”
“什么都卖,看商人们提供什么。”
“这可不行啊。投入这么大造了商船,不说赚大钱,起码不能亏本啊。”云黛笑道,“我教您卖这几样东西。第一个是茶叶,第二个是瓷器,还有一个是丝绸。以这三样为主,其余的为辅。我保证,你能把他们的银子都赚来。”
“他们会喜欢我们的瓷器?”
“何止是喜欢,简直就是艳羡。”云黛笑道,“我们的瓷器可是他们趋之若鹜的艺术品哦。所以,咱们一定要保护好咱们的技术,还有,要把瓷器卖的很贵,特别贵。让他们心头滴血也得乖乖掏钱来买。毕竟,物以稀为贵嘛。”
赵元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就伸手点了下她的微翘鼻头,“亏你怎么想得出来。”
“这都是咱们现成就有的,另外……”云黛裹着被子,噔噔噔去取来几张纸,放到他面前,“这是我正在构思的两间工厂。”
赵元接过来,看见纸上画着一些凌乱的图形,还有密密麻麻的备注小字。
“这个是什么?”他指着其中一个问道。
“这是玻璃厂。”云黛说道,“玻璃,就是类似琉璃的东西,是完全透明的。”
“这种东西,有必要做吗?”
“那是当然。你看咱们现在糊窗户用的都是纸,不仅不够保温,而且看不清外面的东西。如果是用透明的坚硬的琉璃代替纸呢?”
赵元觉得新奇,“可是窗户各不一样,能放得住琉璃吗?”
“这就是工匠师傅们的本事了。我会负责教他们怎么吹玻璃。”云黛说道,“这是千千万万百姓们在日常生活中都要用到的东西。利润是巨大的。”
“另外,”她又拿起另外一张纸,“这是重中之重,我设想的兵工厂。”
“兵工厂?”
“皇上不是在制作火炮吗?”云黛指着纸上的几种武器图形,“既然有火药,那我可以替皇上看看火炮的质量。另外,还可以做火枪,各种不同的型号。”
赵元这才意识到,她这张纸上到底都画了些什么东西。
他心内震惊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