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章 求皇上成全
靳瑶抬起头，又慢慢垂下，低声说：“妾身只是个女人，普通女人。不懂国家大事，也看不见民间疾苦。”
赵元道：“看不见，就睁开眼看一看。”
“看了又能如何？妾身还能活几天？别人的苦是苦，妾身的苦，就不是苦吗？”靳瑶落下眼泪，抽泣着说，“为什么，皇上为百姓疾苦夜不能寐，眼睛里却看不见在您身边的我呢？”
赵元道：“静贵妃每天身边有成群的奴婢伺候，每顿饭都有人参燕窝，天热了有冰用，天冷了有最好的银霜炭用。看看你盖的绫罗绸缎，戴的金银珠宝。你去问问被饿死的百姓，你这是苦？”
“妾身宁肯不要这些，也想要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你不能改变你的命，但你可以停止抱怨。”赵元冷声道。
靳瑶抬手擦泪：“他们虽过的贫苦，可至少他们还有希望，还有未来，还有皇上关心他们。妾身却连自己还能活几天，都不知道……”
“如果你只是想跟朕抱怨命运不公，朕没有兴趣听。”
“皇上！”靳瑶叫住他，“妾身不是要抱怨什么，妾身只有一个恳求，想求皇上答应。若是能满足这个心愿，妾身便是死也瞑目。”
“你说。”
“妾身……想要一个孩子。”靳瑶深深垂首，声如蚊呐，“求皇上成全妾身的愿望。”
赵元皱眉：“你既然知道自己的状况，就该知道，你不能生孩子。”
靳瑶急切的说：“妾身知道的。可是，妾身还有两年时间，足够让妾身生下一个孩子。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降生，妾身才算无憾啊。”
“朕不同意。”赵元毫不犹豫拒绝，“以你现在的状况，别说生孩子，连侍寝都不可能。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死？”
“妾身真的可以。”靳瑶撑着身子，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他面前，眼眶含泪，“皇上，妾身没用任何其他要求。不要皇后之位，也不要皇上的爱，更不要长长久久的命。妾身真的只想要一个孩子，求皇上成全了吧？”
她缓缓跪下。
赵元看她穿着单薄的衣衫，皱眉道：“你先起来，才病了，又这样，你想病的更厉害吗？”
“皇上若不答应，妾身不起来。”靳瑶有些倔强。
“静贵妃若是愿意跪着，就好好跪着。”
赵元有些不耐烦，转身抬脚出去。
“皇上别走。”靳瑶连忙站起身，却脚下一软，直直扑倒在地。
她趴在地上，想到自己如此狼狈模样，眼泪成串的落下来。
她有些崩溃，使劲捶了下地面，哽咽道：“妾身就这么招皇上的厌烦？说什么因为我的病不能侍寝，实则，是因为皇上心里根本就没有妾身。”
没有人回应她。
不知多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道温和声音。
“起来吧。”
靳瑶抬起头，对上皇后娘娘的明亮清澈的眼睛。
她寻找皇上的身影，却已经不见了。
他已经出去了。
靳瑶又是伤心又是难过，眼泪刷刷直掉。
第八百零一章 魔怔
靳瑶真是太伤心，太难受。
她是靳家嫡女啊。
在整个京城的贵女中，虽说不是地位最高的，但却是最为清贵，最为出名的。
她曾经的那么的骄傲。
可如今……
她却像是个乞丐一般，头发散乱的伏在地上，被另一个女人怜悯。
而这个女人，却是一个过去她并不在意，如今却凌驾于她之上的女人。
她拥有康健的身体，她有孩子，她甚至还有皇上的在意。
云黛拥有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遥不可及的梦。
靳瑶伏在地上，不肯起来，也不肯抬头。
她不想让云黛看见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失败和可怜。
别人都可以，唯独她不可以。
“妾身，没事。”她强忍着哭腔，低声说，“妾身身子不好，请皇后娘娘回吧，免得过了病气给娘娘。”
云黛收回手，说道：“天气很冷，静贵妃保重。”
她站直身体，转身。
靳瑶抬头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说：“皇后娘娘，为什么您这么幸运？”
云黛脚步顿了顿，说道：“我不幸的时候，静贵妃并没有看见。”
“你一切都有了，还有什么不幸？”靳瑶慢慢站起身，低声说，“在我看来，皇后娘娘实在是这世上最幸福，最令人羡慕的女人。”
云黛道：“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都不同。”
“不管如何，也总比我这残破的身子强。”
“只要你别钻牛角尖，你会好的。”云黛说道，“我相信以欧阳御医的能耐，他既然能保证延续你的性命，就不可能只有一两年。”
靳瑶走到她身后，说道：“皇后娘娘，我看你也是通情达理之人。”
“那要看是什么事。”
“这件事，别人也许不能理解，可皇后娘娘身为女人，一定能理解我。”
“你是指，要孩子的事情？”云黛转身看向她。
靳瑶说道：“皇后娘娘已经听见了。”
“我就在外面，你们那么大的声音，想不听见也难。”云黛平静的说道，“我赞同皇上的决定，你的身子状况，不适合怀孕生子。”
“我可以的！”靳瑶说道，“我只有两年的时间，与其白白浪费了时光，倒不如……我真的很想很想留下一个孩子。”
云黛打量她：“你确定以你的状况，能平安产下孩子？”
“只要我能怀得上，就算拼尽全力，我也会生下孩子。”靳瑶说道，“就算拼上我这条命，也值了。”
云黛皱眉。
她觉得，这个靳瑶是有点魔怔了。
自从她知道自己只有一两年的时间后，她就再也无法保持淡然的心态了。
云黛心里明白，对于一个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古代女子，她的想法很正常。在她们看来，一个女人来到这世上的使命，就是相夫教子。
她们是依附于男子而活的。
只有为男人生下孩子，她们才觉得自己没用白活一次。
云黛理解她的想法，但不能认同。
“静贵妃，你跟本宫说这些没有用。皇上不会同意的。”她说道。
第八百零二章 想要一个孩子，为什么就这么难？
靳瑶盯着云黛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么，皇后娘娘同意吗？”
“……本宫自然也不同意。”云黛实话实说。
“为什么？”靳瑶的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我以为，同样是女人，皇后会理解我的想法。”
“本宫理解你，但不能赞同你的做法。”云黛耐心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即便你用命换来一个孩子，又能如何？”
“我为皇上生了孩子，总算没有白活一趟啊。”靳瑶皱起细细的眉毛，“以前，我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我想着，等我好好的把身子养好了，再想着孩子的事情。可如今……我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明知道自己时间不多，还要这么挣命，真的是为了孩子吗？”云黛摇头，“先不说你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即便生下来了，你能陪他多久？留他一个人，你于心何忍？”
“皇后娘娘真的不懂？”靳瑶皱眉，随即又露出冷笑，“是啊，您已经有了皇长子，又诞下双胎小公主，儿女双全，什么都有了。哪里能明白我这种人的苦楚。”
云黛见她如此，知道再劝也没用。反而令她对自己不满，也就不想再说了。
“静贵妃好好歇着吧，本宫回去了。”
她转身走了。
靳瑶站在原地，看着她依旧纤细如少女的背影，心情复杂。
常嬷嬷走进来，见她穿着单薄，慌忙上前给她披上衣服，扶着她坐到床上，说道：“娘娘才好一些，御医交代，一定要保暖。可万万不能再着凉了。”
靳瑶坐到床上，双手抱着腿，头枕在膝盖上，一言不发。
常嬷嬷端着药进来，劝道：“娘娘，该喝药了。喝了药，好好睡一觉，醒了就不难受了。”
她把碗送到靳瑶嘴边。
靳瑶抬手推开，情绪低落：“喝不喝这些苦药，又能如何。也不能叫我怀上孩子……”
她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忙抬头说道：“嬷嬷，你去找孟御医，他最擅长千金科，你叫他开几幅容易怀孕的药来。”
嬷嬷惊道：“我的娘娘唉，您先把自己的身子顾好了，再说怀孕的事情吧。”
靳瑶一下子情绪有些崩溃，掀翻了药碗，叫道：“我的身子好不了了！我活不了几天了！我就是想要一个孩子，为什么就这么难？”
嬷嬷哭着跪到地上，“娘娘，您别这样……御医说您不能大悲大喜的……奴婢知道您的苦，奴婢都知道的。”
“我不要喝这些，你去找孟大人重新开药来！”
“是，奴婢这就去。”常嬷嬷擦着泪。
……
云黛离开承明殿，走到门口，看见赵元站在雪地中。
刘德全提着一盏宫灯，站在他身后。
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被昏黄的光线渲染成漫天的影子。
他微微抬头，看向天空。
雪就那么围绕着他，他的长发被风吹动，形成了一幅令人难以忘怀的剪影。
云黛驻足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说道：“皇上。”
赵元扭头看她，问道：“怎么怎么久才出来？”
第八百零三章 三个月便可以
云黛朝他看了几眼，说道：“靳瑶想给你生孩子。”
“这件事没什么可说的。”赵元牵住她的手，并排走在雪地里，“朕不可能让她侍寝，也不可能让她生孩子。”
“她确实挺可怜的。”
“她确实可怜，但不表示朕要因为她可怜，就赏她一个孩子。”赵元淡声道，“朕希望皇后站在朕的立场，而不是去可怜她。更不要为她操持什么，去彰显你的大度贤惠。”
云黛有些想笑，于是她就笑了出来。
赵元看她：“笑什么？”
“这世上哪有一个女人，是真心实意要为男人操持别的女人的事情？”她说道，“所谓的贤良淑德，要么是根本不在意，要么就是强忍委屈。”
赵元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朕从小就看见母后太多这样的委屈，所以……不会让你也像她一样。”
“现在可还难说的很，日子还很长。”云黛意味深长道。
“日子再长，也是要一天一天的过。”赵元忽然揽住她的腰身，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云黛吃一惊，下意识搂住他脖子：“你做什么？”
“今晚，朕要皇后侍寝。”
“御医说……”
“御医说，三个月便可以。”赵元轻挑眉头，“皇后生下公主们，也有三四个月了，看着恢复得还不错。”
云黛：“……”
回到承明殿，玉竹已经哄着两个小公主睡觉去了。
赵元顾虑云黛身子还很弱，没有过分，很快便放过她。
云黛安稳的窝在厚厚的绫被中，露出半截白瓷般的小脸，说道：“皇上，能叫玉竹过来吗？”
赵元正侧躺着，用手撑着脸看着她，闻言问：“做什么？”
“让她送一碗药来给我。”
“药？”赵元蹙眉，“这个时候喝什么药？”
“避子汤。”
“嗯？”赵元尾音上扬。
“你别误会。”云黛说道，“我既然跟你实话实说，自然有正当理由。”
“好，你说。”
“我才生浅儿她们三四个月，刚出月子又受伤，到现在才稍微恢复一些。我若是在这个时候又怀孕，对我自己，对孩子都不好。”云黛认真说道。
赵元听了，颔首道：“确实如此，怀孩子还是得身子好的时候才行。你这小身子板……若真怀上了，朕还得时时忧心。”
云黛安静看着他。
赵元又道：“说实在的，自从上次看你生浅儿她们的情形时，我也真的不敢再看你那样，实在可怜又可怕。”
他召来崔姑姑，叫她去准备避子汤。
云黛喝了汤，才放下心来。
她知道自己是个容易怀孕的体质。生了两个女儿后，其实她就不想再生了。
但这话也不好说出来，就只能暂时先拖延着。
昭华殿的夜晚很宁静。
但靳府却很完全相反。
靳家一次娶了两房儿媳，虽说是喜事，可到了晚上，也是有为难的事情。
新婚之夜，按规矩来说，新郎官要在正妻房中过夜，可娶的是平妻，他该到哪一处？
第八百零四章 安歇何处
换做别人可能会犹豫，可靳岚没有犹豫。
他应酬完宾客后，带着满身的酒气，直接去了红豆的屋子。
红豆凤冠霞帔，正襟危坐。
靳岚进来后，先挑开她的盖头。
盖头下一张艳若桃李的美丽脸庞，令他移不开眼睛。
“红豆，你真美。”他真心实意的赞叹。
红豆抬眸看他一眼，说道：“夫君不去那边吗？”
靳岚温和笑道：“我今天想陪你。这是我与你的新婚之夜，我不想有其他任何人参与。”
红豆神情淡淡的，并未因此有任何喜悦。
她无所谓靳岚过不过来，方喜妹那边会不会因此有什么意见，她也一点都不关心。
但靳岚来了，她也不会撵他走。
她站起身，说道：“容我去梳洗。”
她脱掉凤冠霞帔，换了睡觉的轻便衣裳，回到床边。
靳岚还在安静的等着她。
烛光下，他的容颜特别清俊。
平心而论，从容貌来说，靳岚也是顶尖的出色，与红豆称得上是画中人物一般的登对。
红豆虽然心中有许多想法，但她既然决定嫁过来，就会好好过日子。
红烛一点点的燃烧着。
屋里烛影摇晃。
另一边院子里的方喜梅，还枯坐在床边。
她身上的大红色喜服，显得有些冷清。
陪嫁的丫鬟桃儿过来，轻声说：“小姐，那边已经歇下了……您也卸妆歇着吧。这么重的凤冠待了一天，多累呀。”
方喜梅怔了一会，慢慢抬起手，把盖头扯下来，露出一张平淡又有几分落寞的脸庞。
“今夜，夫君不会过来了吧？”她低声说。
“我问过了，已经在那边歇着了。”丫鬟低声说，“小姐别难受。姑爷去那边，看着是皇后娘娘的脸面。明儿就该来咱们这里了。”
方喜妹点点头，坐到镜子前卸妆。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说道：“我听说，那个卫红鸾容貌极美，可是真的？”
“奴婢也只远远瞧了眼，没看真切。”桃儿笑着替她摘下发钗，说道，“不过是传言罢了，能美到哪里去。小姐您长得也不差呀，端庄秀丽。”
“别贫嘴了，赶紧洗洗歇下吧，这一天下来，我也实在累得慌。”
方喜妹在婢女的服侍下，倒也安安稳稳的睡下了。
倒不是她不难受，而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娶平妻的事情，她虽不乐意，但那是宫里做主定下的，她能如何。只能平静的接受。
翌日，方喜妹想着得早起给公婆敬茶，就抓紧时间起来梳洗，扶着丫鬟朝靳老爷靳夫人的正院走去。
在门口，就遇到了红豆。
靳岚陪着红豆呢。
方喜妹看见红豆的容貌，顿时仅为天人。
她只听说这个注定要与自己共侍一夫的女人长得美，却没想到，她竟这么美。
与之对比，容貌普通的方喜妹就差太远了。
她也就称得上是端庄秀气。
跟美沾不上边。
这会见到红豆与靳岚站在一起的模样，她心中顿时生起一股子强烈的自卑。
虽说如此，她还是得上前问候。
第八百零五章 眼角眉梢，都是春意
“夫君，卫妹妹。”
靳岚和红豆也看见她了。
这也是他们头一次见到方喜妹。
靳岚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没有什么变化，只点头说道：“一起去吧。”
他虽然爱慕红豆，但也不至于对方喜妹冷面相对。
红豆就比较冷淡了。
她只点了下头，当作打招呼。
三人一起来到正院。
靳老爷和靳夫人也早早就起了，装扮一新，端坐等着儿媳来敬茶。
他们已经知道昨夜儿子是在哪里过的夜。
公婆俩都是笑眯眯的，没有表现出什么意见。
红豆和方喜妹一同敬茶。
靳老爷接过了红豆的茶，靳夫人接过方喜妹的茶，一起喝了。
“都起来吧。”靳夫人放下茶杯，从丫鬟手里拿过一对相同的手镯，分别给了两个儿媳，说道，“你们两个既然嫁进靳家的门，以后就该好好相处，相互扶持，相夫教子。万不可学外头的妇人，生出嫉妒恶毒之心。我靳家是断然容不得的。”
红豆和方喜妹都乖乖应了。
靳家是百年清贵，规矩自然与寻常人家不同。
他们家也绝对不会容忍宠妾灭妻或者其他有违伦理的事情发生。
第三日是回门的日子。
方喜妹自然是回方家，红豆却没有了娘家，她去的是甘泉寺。
在她心里，云黛是她最亲近的家人。她在哪里，哪里就是她的娘家。
回门是要丈夫陪着的。
靳岚先把方喜妹送到方家，然后便转身回来，陪着红豆去了甘泉寺。
云黛听说红豆来了，又惊又喜，忙让她进来。
红豆已经换了新妇的装扮，一袭红色袄裙，头发挽成发髻，金钗妆饰。
玉竹一路惊叹：“我都快认不出你了，红豆姐姐。”
“所以说你这人，喜欢以貌取人。何况我的脸并没有变，只换了身衣服罢了。”红豆捧着盒子，径直走到云黛屋里。
玉竹哼道：“这嫁了人，做了妇人的就是不同。瞧这眼角眉梢，都是春意。”
“少胡扯。”红豆懒得理她。
她到了云黛面前，跪下规规矩矩行了礼。
云黛笑着拉她起来：“我又不是你真的爹娘，用不着这样。如今你是臣子家的夫人了，地位与从前不同。别动不动下跪。”
“不管我在哪里，娘娘也是主子。何况主子是皇后，没什么不能磕头的。”红豆对着云黛，才露出几分笑脸。
云黛拉她坐下，笑着问：“这两天过的怎么样？”
“就那样。”红豆语焉不详，不想细说。
玉竹却不肯放过她，捉着她追问：“什么叫就那样呀。你可是嫁给了靳岚靳公子！那样的人品容貌家世，实在是便宜你了！”
红豆挑眉：“玉竹，你若是喜欢，我可以替你说说，让你过门做妾。”
玉竹表情一僵，啐道：“呸！这哪里像是一个新妇说出的话？管你是谁，我也不会去做妾！”
红豆翻了个白眼。
云黛笑道：“你说说，成亲那晚，她去的谁房里？”
玉竹立马竖起耳朵。
“去谁屋里不都一样。”红豆说。
“那怎能一样？这可是面子，地位，尊严等各种问题！”玉竹戏谑说道，“就凭咱们红豆姑娘这天仙般的容貌，靳公子若不是去你屋里，我绝对要怀疑他眼睛不太好。”
第八百零六章 娘娘是个有福的人
云黛笑道：“你看红豆这表情，不用问，一定是去她屋里了。”
“真的吗？”玉竹笑嘻嘻的问，“那昨晚呢？昨晚靳大人去谁的屋里了？”
“你怎么管这么多？”红豆瞪她一眼，“一个没出阁的姑娘，打听这种事，不嫌害臊吗？”
“这里又没外人，我也没打算嫁人，有什么可害臊的。”玉竹笑道，“你说呀。”
“不想说。”红豆向云黛求助，“娘娘，您也不管管她，如今我不在了，这个玉竹越发不像话。您还是得挑两个稳重的来，凭她一个，我都不放心。”
玉竹一听就急了：“红豆，你安的是什么心？自己嫁的得意，得了个如意郎君，回头就来拆我的台？我招你惹你了？”
“就是看你不顺眼，整天在娘娘身边，做事还是毛手毛脚的不稳重。”红豆训斥她，“这样的天，就让小主做地上，也不知给拿个垫子。”
她取了垫子，让云黛坐着。
云黛笑道：“这屋里暖和，用不着。”
“再暖和，地上也有寒气呢。”红豆很坚持，硬是让云黛坐了厚厚的褥子，才算罢休。
云黛笑道：“你在家，也是这么管你夫君吗？”
红豆听了，淡道：“奴婢是主子的奴婢，又不是靳家的奴婢，伺候他的事情，自然有人愿意做。”
云黛听了，笑道：“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有一点醋意？今天回门，方家那边的怎么回去的？”
“他送到门口，又转身回来送我。”红豆道。
“没进方家的门？”
“进去打了个招呼。”红豆说道，“人家方家也是明媒正娶，总不能叫人家没脸面。”
“那靳大人他现在人呢？”
“在门口候着呢。”红豆说道，“我说他不方便进来，叫他回去，他不肯走，要在外头等着我。”
“啧啧。”玉竹赞叹，“靳大人果然是心里只有咱们红豆美人，不能进来，也要在外头等着。”
红豆没理会她，低头认真做点心。
她在甘泉寺留了半天，做了好些点心素斋，直到晌午，才跟着靳岚离开。
靳岚已经被冻的手脚冰凉。
“红豆你还真够狠心的。”他伸手握住红豆的说，温柔笑道，“真叫我在外等了半天。”
“是你自己要等。”红豆抽出手，解释道，“皇后娘娘身子弱，玉竹又是个不经事的，每天只吃素菜，怎么能养得好。我便多做了点东西。对不住你。”
靳岚听了，叹道：“你对皇后娘娘，实在真心。皇后娘娘是个有福的人。”
红豆皱眉：“你别在我面前议论娘娘。我听不惯。若我随意议论静贵妃娘娘，你愿意吗？”
“好，我不说便是。”靳岚摇头，“静贵妃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的福分。她……”
“她怎么呢？”红豆看向他。
“静贵妃身子很差，想着留个一子半女。可是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不同意。”靳岚说道。
“不同意是对的，拿命换个孩子，有意义吗？”红豆说。
靳岚点点头，也就不再说这话。
红豆本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谁知回到靳府，又被婆母叫了过去，说是有事与她商议。
第八百零七章 东施效颦
红豆见到婆母，规规矩矩问了安。
靳夫人温和笑道：“红鸾啊，你坐，喝杯茶。”
虽说是儿媳，但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靳夫人对她还是客气的。
红豆也不坐，说道：“母亲有什么事与我说？”
“你今儿去甘泉寺见皇后娘娘了？”靳夫人问。
“是，见着了。”红豆说道，“我在京城没有娘家，皇后娘娘那里就是我的娘家。”
靳夫人笑道：“这是应当的。不过……你如今毕竟是靳家的儿媳，不必再以奴婢自居啦。”
红豆皱皱眉，没说话。
她有些不高兴，但她心里记着，不能随便顶撞婆母。
“不过，你跟皇后娘娘主仆情深，这倒是没错的。”靳夫人又说道，“皇后娘娘毕竟是六宫之主，静贵妃还是要托她多照应才是。”
红豆说：“皇后娘娘为人宽和，恩怨分明，只要别人对她好，她绝不会以德报怨。”
她说得明白，只要静贵妃不出幺蛾子，皇后娘娘就不会拿她怎么样。
靳夫人是什么样的人物，自然听出来了。
她笑了笑，说道：“你与皇后娘娘关系亲厚，这是好事。静贵妃是你的小姑子，嫡亲的关系，也是要走动的。”
“我明白。”
“我就知道，红鸾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靳夫人笑道，“对了，晚膳在这里用吧？我已经叫人准备了，也是方便。”
红豆应下。
靳岚等了半天，不见红豆回来，就差人来问。
回去的人说道：“夫人说了，留卫奶奶在屋里用晚膳，请公子到方奶奶那边的屋里去。”
靳岚闻言皱眉。
这时方喜妹的丫鬟桃儿来，说道：“我们奶奶准备了晚膳，请爷过去用膳。”
靳岚想了想，站起身，说道：“我这就来。”
他换了身衣裳，去了方喜妹的屋子。
看的出来，方喜妹刻意装扮过，一身颜色娇嫩的粉色裙子，红唇白肤，满头珠翠。
这是靳岚第一回到她屋里，她很紧张，很欢喜。
她面色含羞，盈盈行礼：“夫君请坐。”
靳岚撩起长衫下摆，坐了下来，朝她扫了眼，温和说道：“方氏，你这身装扮，实在不太适合你。”
方喜妹一愣，下意识抬手摸摸自己的脸。
厚厚的粉几乎往下掉。
她本是寡淡素净的容貌，此番抹了许多粉和胭脂，妆容厚重，打扮的甚是俗艳。这对于一向高雅的靳岚来说，就有些看不下去。
方喜妹窘迫尴尬的满脸涨红，嘴唇都在抖：“妾，妾这就去换了衣服来。”
她急匆匆的落荒而逃。
靳岚微微摇头。
桃儿怯怯说：“求公子别生气，我们奶奶不是故意这样，只是看着那边的奶奶这样打扮，以为公子喜欢，所以才……”
靳岚怔了下，失笑：“原来是东施效颦的结果。”
红豆是什么容貌，再怎么娇艳的装扮，她压得住，那是是锦上添花。方氏这般，就是画蛇添足，不伦不类了。
方氏急听见“东施效颦”四个字，简直羞惭的再也不敢出来见他。
第八百零八章 自知之明
在闺阁中的时候，方喜妹就知道自己容貌普通。
她能够嫁给靳岚，拥有这份人人艳羡的婚姻，不过是因为她的父亲是靳老爷子的得意弟子，而她又是家里唯一的嫡女。
除此之外，她知道自己没有半点能够配得上靳岚。
进门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夫家能过给予她起码的尊重和脸面，她也不奢求别的什么。
见到了红豆的惊人美貌后，她就更加自卑。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可……
女为悦己者容啊。
她真的很用心的装扮了。
方喜妹在屋里，哭着把脸上厚重的妆都洗掉，换了身颜色稳重的锦蓝色袄裙。
她也不敢在屋里待得过久，免得靳岚等的不耐烦离开。
出来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的。
靳岚见了，未免有些愧疚，说道：“其实每个人都是不同的，红豆虽美，可你有你的好处，没必要和别人比。”
方喜妹见了他俊美容貌，温言轻语，心里那点子委屈，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她含羞笑道：“都是妾没有自知之明，惹夫君笑话了。”
“没什么要紧，你就这样简单端庄，便很好。”靳岚笑着说，“用膳吧。”
“嗯。”方喜妹心里全都是欢喜。
安安静静用过了晚膳，方喜妹虽心中羞怯，还是强忍着羞意，问道：“爷晚上留下吗？”
靳岚朝她脸上看了眼，虽然知道自己对她有责任，可……
此刻他满脑子里想的只有红豆，根本对方喜妹提不起兴趣来。
“今晚我有些乏，改天再来吧。”靳岚站起身说道。
方喜妹心中失望，但还是恭恭敬敬说：“爷要多歇着，别劳累了自己。”
“知道，你也早些歇息。”
靳岚带着随从离开。
他直接去了红豆屋里，红豆早已经回来了，正一个人坐在桌边喝茶看书。
尽管她打扮素淡，但只是一个简单的侧影，就已经叫人心动。
靳岚走过去，温柔抚摸她的后背，笑着问：“看什么书呢，吃过饭没？”
“在母亲那里用过了。”红豆头也没抬，淡声说道。
靳岚见她看的是诗集，不由笑道：“原来你也看这个。”
红豆冷淡道：“没什么，以前时常见娘娘翻看，我闲着无事，便也翻一翻，免得娘娘想与人说话的时候，没人说得上话。”
靳岚笑道：“你对皇后娘娘实在让人感动。”
“因为娘娘对我好。”红豆问他，“你今晚不在那边过夜吗？”
“我还是想你。”靳岚随即坐到她旁边，叹了口气，“我现在总算是有些理解皇上的烦恼了。”
红豆撇了下嘴角，露出几分不屑的神情来。
靳岚瞧见了，温和笑道：“你呀，总是跟着皇后娘娘，学了她一样的脾性。无规无矩的，偏皇上就只在意她……”
“说够了没？”红豆把书一合，冷声说道，“我说过，过日子归过日子，别把皇后娘娘搅和进来。娘娘对我好是不假，难道我就有资格去劝娘娘，让她准许静贵妃生孩子？”
第八百零九章 嫁给我，倒是委屈了你
靳岚茫然看她：“你……说什么？”
红豆把书一摔，站起身，说道：“你装什么傻？你母亲把我叫过去，说了一通废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当我听不出来？静贵妃要生孩子，凭自己本事生去，传出去，还以为是我们皇后娘娘不许她生！”
靳岚皱眉：“你都说些什么呢？”
红豆懒得跟他辩解，拿着书就进了卧室。
靳岚跟进去，说道：“你哪里来这么大的火气？”
红豆冷冷道：“别的事我能忍，事关皇后娘娘的名声，我忍不了。”
“好啦，我会跟母亲说，让她以后别对你说宫里的事情。那些本也不该你操心的。”靳岚坐到她身边，温柔小意的劝解着，“母亲操心静贵妃的事情，只是出自一片慈母之心，绝对没有诋毁皇后娘娘的意思。”
“谁知道她。”红豆冷哼，“你们家，整日里打着清贵的招牌……要我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靳岚皱眉：“你不许别人污蔑皇后娘娘娘，难道你就能在我面前说靳家吗？你若这样，与母亲的行为，有何不同？”
“那倒确实没什么不同。”红豆微微笑道，“难道靳大人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若不是这种人，怎么能进你们靳家的门？”
靳岚一下子站起身，说道：“你心里既然如此看不上靳家，又何苦答应嫁给我？嫁给我，倒是委屈了你。”
“靳大人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我是罪臣之女，身份低贱，靳家肯屈尊降贵的要我，已经是我天大的福分。”红豆冷冷道。
靳岚被她气的脸色发青。
“这一点也不像你。”他说，
“大家本可以相安无事，可你们非要弄鬼。那就别怪我翻脸。”红豆说道，“以为能从我身上，影响到皇后娘娘？我劝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靳岚呆呆看着她。
她是如此的疾言厉色。
这与他记忆中那个温顺寡言的姑娘，实在全然不同。
“出了宫，你脾气变大了。”他讷讷说道。
“在宫里，我是奴才，自然处处谨慎小心，不敢多说一句话。可如今，我既然不是你们靳家的奴才，该说的话，为什么要憋着呢？”红豆说道，“何况这事关皇后娘娘，我只是想表明我的立场。”
“什么立场？”
“在皇后娘娘和静贵妃之间，我的选择，只能也只会是皇后娘娘。”红豆毫不迟疑说道。
靳岚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笑道：“好，我知道了。”
红豆挑眉：“你不生气？”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靳岚坐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你本就是皇后娘娘身边出来的，这个我早就知道。你若是背主，那也不是我喜欢的红豆。”
红豆见他这样，也就缓和了语气，消了气，说道：“反正我就这么个意思。以后不管你们家谁，都别在我面前提这种事。虽说我有时懦弱，可我若是真翻脸……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第八百一十章 皇上终究是不同的
靳岚轻轻哼了声：“你呀，到底是有皇后娘娘撑腰，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今儿你可是给母亲脸子看了？”
“我也不至于就随便给娘娘丢脸。”
“你这会子又说了，别人提一句皇后娘娘的话，你就不乐意。”
“你们说，跟我说，那是两码事。”
“好吧，我会跟母亲说。”靳岚摇头，“其实关于静贵妃……我也不赞成她要孩子，可她自从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后，就一心想要个孩子。别人也是没法子。”
红豆说道：“女人想要生孩子，这很正常，”
“难得你倒是理解她。”
“我相信皇后娘娘也理解。但这件事，完全取决于皇上一个人，你们别把什么都朝皇后娘娘身上栽。皇上若是想给静贵妃孩子，难道娘娘能拦得住？”红豆瞥他一眼，“皇上虽说有时候绝情了些……可皇上终究是不同的。与你不同。”
靳岚愕然：“我？”
红豆已经低头看书去，不再说什么。
……
把红豆嫁出去后，云黛在甘泉寺的日子更加清闲，每天抄抄经书，研究些斋菜。
偶尔赵元会来这里，陪云黛一起用膳，只说诗酒风花，不谈别的任何烦扰之事。
眼看到了年二十九，云黛该收拾回宫过年。
下午的时候，赵元也来了，穿了身寻常百姓穿的便服棉袍，还让云黛也换身普通衣裳。
“做什么呢？”她问。
“民间有风俗，都要在年前采买年货，今天是二十九，朕陪你去逛逛，采买年货。”赵元笑着说。
云黛道：“现在？”
“就是现在，朕也好些时候没出宫逛逛。”赵元兴致勃勃，牵住她的手，“走吧走吧，别扫朕的兴。”
云黛是比较懒的人，一向愿意在屋里待着，但见他兴致勃勃，也就回屋换了身崭新的孔雀蓝的裙子，披着斗篷，走出来。
赵元一看就笑了：“你这样，哪里像寻常民妇？也罢，走吧。”
他只带了许虎，云黛却带了玉竹和保兴两个人，离开甘泉寺，朝最热闹的长平大街走去，且走且逛。
年前的集市热闹非凡，何况又是天子脚下，富贵风流，非别处能比。
云黛逐渐被气氛感染，脸上时不时带上笑脸。
赵元在旁看着她，就觉得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逛累了，他们就找间茶楼坐着喝茶歇脚。
外头响起吵嚷声，许虎见皇帝皱眉，就出门去查看，回来的神情却有些古怪。
“怎么？”赵元扫他一眼。
许虎说道：“外面是一帮人在追债，追着人打，差点出人命，卑职拦住了。”
他看了眼云黛，说道：“被打的人，好像是皇后娘娘……是夫人的哥哥。”
微服在外，为了安全和方便起见，下人们称呼他们为二爷和夫人。
“是顾承安？”
“回夫人，正是他。”许虎说道，“他被打的有点重，这会儿还在外头大堂里。”
赵元看了眼云黛。
云黛无动于衷。
赵元吩咐许虎：“把他带过来。”
第八百一十一章 余生安好
“卑职这就去。”许虎立即出去，把顾承安拉了进来。
顾承安果然被打的鼻青脸肿，身上棉袍被扯破，棉絮都露出来了。
哪里还有一丁点读书斯文人的模样。
说起来，他还在朝廷任职呢。
虽说顾云湘落魄后，他在衙门里也不受待见，可好歹也是正经的官员，怎么就沦落到这般地步？
连赵元见了，都忍不住要皱眉。
“我大周的朝廷命官，若都是这副模样，离亡国也不远了。”
顾承安被打的晕头转向，脑袋发黑，一时间没看清楚眼前都是什么人。
直到他听见皇帝声音，才猛然惊醒。
他慌忙抬头，果然看见了皇帝，以及坐在皇帝身边的云黛。
他大吃一惊，慌乱跪下磕头不止：“微臣知罪，微臣知罪！”
云黛端起茶杯，看向外面，神情淡漠。
赵元问：“顾承安，你是怎么回事？”
顾承安虽然羞愧至极，但皇帝问话，不敢不回，便断断续续的说了。
自从顾宏邈被罢官，先帝驾崩，顾云湘落魄后，顾家就一直在走下坡路，简直无法挽回颓势。顾家到如今，简直连吃饭也成了问题。
顾承安没办法，只得跟人借钱，借到如今，亲朋故旧看着他都躲。
他只得去借高利贷，这不就被人追着要债么。
赵元道：“朕给官员们的俸禄，虽然不说让你们大富大贵，衣食无忧总是不成问题。顾家还有祖产，不至于到无法果腹的地步吧？”
顾承安羞愧的说：“都说由奢入俭难，家中开销大……再加上还要养小安好，以及顾云湘……”
云黛听了回头看向他：“安好是谁？”
顾承安垂首，说道：“安好就是顾云湘生的孩子……”
“这名字……”
“是我给孩子取的名字，希望她余生安好，平安。”顾承安低声说。
云黛微微勾唇，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却没有说话。
赵元问：“那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顾承安忙道：“安好这孩子天生腿有残疾，一辈子只能用拐杖。好在其他还算正常，能吃能睡。”
赵元沉吟。
说起来，这孩子毕竟是皇家的人，虽然因天生有残疾被太皇太后排斥，但这孩子到底是可怜的。
云黛看了眼赵元，微笑道：“二爷该不是在考虑，把孩子接回宫里养着吧？”
赵元漂亮的丹凤眼眨了下。
他还真是在考虑这件事。
这个傻瓜。
是时候让他知道真相了。
云黛放下茶杯，站起身，说道：“二爷，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顾家看一看那孩子？”
赵元有些意外：“黛儿愿意去？”
他还以为云黛对顾家恨之入骨，半步也不愿意再踏进去。
云黛微微一笑：“我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有人得罪我，只要好好道歉，努力补偿，我还是会原谅的。”
赵元就莫名的觉得，这句话似乎在说他自己……
他道歉的态度够诚恳吗？
他自问还是挺诚恳的。
可是这补偿什么的，又是几个意思？
他看向许虎。
许虎轻咳，小声说：“卑职在家得罪孩子他娘的时候，只要买些布料或者珠宝首饰，她就高兴了。”
第八百一十二章 有什么话，一次说清楚
云黛也没打扰他们窃窃私语，等他们说完了，才开口：“二爷，去吗？”
“夫人想去，咱们就去。”
赵元伸出手，“正好朕也想看看那孩子，走吧。”
云黛把手给他，由着他牵着走出茶馆。
赵元回头看她轻松的笑脸，忽然就意识到，每当不在宫里的时候，他就离她很近。可每当回宫，她又会变的冷漠一些。
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又疏远了一些。
赵元微微蹙眉，没说什么，牵着她上了马车，去往顾家。
顾家看起来很是破败，有种年久失修的陈旧感。
这些大户人家宅院多，平日里也需要耗费大量的仆从去整理和维护，一旦没有了足够的仆从，便会很快呈现出颓废败落之感。
云黛站在门口，打量完大门，得出一个结论：顾家真是要穷的揭不开锅了。
顾家祖上也是有爵位的，好好的贵族，就落了这般田地。
准确的说，顾家从原配明氏难产去世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
当然，顾宏邈是肯定不会承认这一点。
顾承安战战兢兢过来行礼，然后上前推开门，然后羞愧说道：“家里的仆从已经没几个了，有些杂乱，皇上恕罪。”
赵元微微颔首，没有言语。
许虎冷声道：“好生带路，哪里这么多废话？”
“皇上和娘娘先去见……安好那孩子吗？”
“我们去主厅，你让人把孩子抱过来。”云黛开口，“另外，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也都一起叫过来吧。顾宏邈，顾云湘，叶氏，有什么话，一起说清楚。”
顾承安愣了下，朝云黛看。
“本宫说的话，你没听见？”云黛冷冷道。
赵元也看过来。
“……微臣领旨。”
顾承安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不安的感觉。
但他不敢有半句疑问，连忙东奔西走，各院跑来一趟，把顾宏邈，叶氏以及顾云湘等人，都弄到了正厅里。
至于安好，则是他的妻子，一个小门户家的泼辣女儿孙三娘。
到了顾家，她倒是没过几天好日子，还得养着小姑子生的女儿，也是够惨的。好在她性子泼辣凶悍，觉得憋屈了就骂一顿，也熬着过来了。
她抱着孩子过来，本以为是要给小姑子看，已经准备了一些讥讽的词儿，谁知却见到了一对神仙般的高贵人物。
她当即就呆在原地，肚子里那些市井话语，半个也蹦不出来。
“三娘，见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还不跪下。”顾承安见妻子呆愣痴傻的模样，皱皱眉头，拉了她一下。
孙三娘如梦初醒，慌忙跪下磕头：“民妇孙氏，见过圣人，娘娘。”
民间百姓会称呼皇上为圣人。
云黛见了，饶有兴致问道：“顾承安，你什么时候娶妻的？”
“没几天……”顾承安低声说。
妻子如此粗鲁粗俗，他也是羞愧不已。
顾云湘慢慢挪来，闻言冷笑道：“凭顾家如今的状况，一个屠夫家的女儿，配大哥也算绰绰有余了，是不是，皇后娘娘？”
第八百一十三章 再宠爱，也得有个度
保兴和玉竹一直跟着云黛呢。
虽然一路上没有她们俩开口说话的机会，但这会儿顾云湘出现了，且对娘娘无礼，他们怎么能干看着。
“这次你去。”保兴朝玉竹使了个眼色。
上回他打顾云湘，是因为主子身边没有旁人。
一般而言，他还是不太愿意打女人的。
玉竹哪里会跟他客气，上前一步，抬手就给了顾云湘一耳光，抬起下巴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着皇后娘娘大呼小叫？跪下！”
顾云湘被打的头偏到一边去。
她心中充满了屈辱和怨恨。
但此时此刻……
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啊。
她自己呢，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庶民，厚着脸皮寄居在娘家，靠着哥哥嫂子混口饭吃。
如今，连呵斥一个奴婢的底气和资格都没有。
而且，还得跪下。
“哎，怎么动手呢……”
顾宏邈和叶氏赶过来，第一眼就看见顾云湘被掌掴的一幕。
顾宏邈低声嘟囔。
“你闭嘴吧！”叶氏瞪他，“也不看看那是谁坐在上头。”
顾宏邈一边快走一边低声说：“我的女儿被打了，我连一句抱怨都不能有？”
“你是不是瞎子？坐在上头那个才是你正经的嫡出女儿！”叶氏恨铁不成钢的低声咬牙说道，“往日里咱们想去求着见一面，也不能够。如今人家主动来了，你可一定要好好认错，争取跟她弄好关系，听见没？”
顾宏邈没说话。
叶氏气的咬牙，却也没法子，远远的就要跪下，大声说：“民妇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顾宏邈也跟着跪下磕头。
赵元也没开口叫他们起来，就晾着他们。
“不知皇上驾临，所为何事呢？”顾宏邈壮着胆子问。
他被罢官后已经远离官场，这回皇上驾到，他不激动是假的。
赵元道：“朕是陪着皇后出来逛逛。”
他看向云黛。
顾家人听了这话都很惊讶。
这位新帝对皇后娘娘的宠爱，可不一般呐。
出宫就为了陪皇后逛街……
真是……
再宠爱，也得有个度好嘛。
叶氏在心里吐槽，脸上却高兴激动不已。
皇后越是得宠，她就越是得讨好这个嫡次女啊。
自从云黛做了皇后，她心里的后悔就一日更甚一日。若早知她竟有这样的凰命，无论如何也不该让她跟家里关系搞的这么差，
“人都到齐了吗？”云黛开口。
顾承安道：“回娘娘的话，到齐了。”
他心里愈发的觉得不安，似乎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云黛笑着朝孙三娘伸手：“你过来，把孩子给我看看。”
孙三娘屠夫家女儿出身，若非顾家败落到这个地步，她一辈子也进入不了贵族阶层，也不可能见到皇上和皇后娘娘。
她一直如在云端，恍恍惚惚的。
直到皇后娘娘清亮的声音传入耳中，她才如梦初醒，慌忙把孩子送过来，说道：“这孩子……有些不好，别污了皇后娘娘的眼。”
顾云湘听了皱眉，忍着没有说话。
孩子是她生的，她自己嫌弃可以，可别人说这话，她就觉无比得生气。
第八百一十四章 三年前，旧事重提
众人都不明白，云黛为什么忽然要看孩子。
要知道这孩子是顾云湘生的，所有人都知道，她们两个势同水火。
目光都集中到云黛身上。
云黛接过襁褓，目光投向孩子。
小小的女婴，眼睛大大，脸色却发黄，还很瘦。
与白白胖胖的浅儿姐妹俩比，天差地别。
云黛抬手摸摸女婴的脸，女婴竟握住了她的手指头，泪的大眼睛看着她。
云黛自己已经是养了三个孩子的，浅儿和幼儿跟眼前这女孩是一样的年纪。即便她再讨厌顾云湘，也不可能把这份厌恶带到几月大的女婴身上。
“你是个可怜的，但愿你以后有福气。待会我要说的话，不想让你听见，出去吃饭饭，好不好？”云黛低低的说完，把孩子递给玉竹，“玉竹你抱着孩子，出去找个妇人给她喂点奶。看这孩子的蜡黄模样，怕是天天喝稀粥吧。”
孙三娘垂下头，双手揪着衣角，涨红脸。
家里艰难成这样，大人都顾不过来呢。
哪里有钱去请乳母。
玉竹接过孩子。
云黛说：“保兴，你跟着去。”
保兴应了，陪玉竹一起出去。
顾承安心里有些忐忑，没有吭声。
叶氏笑着说：“皇后娘娘对着这孩子真好。到底是至亲骨肉，安好这孩子虽然有残疾，但毕竟是皇家血脉，进了宫，有皇后娘娘的照拂，将来也就不用愁了。”
云黛扫他们一眼，说道：“你们也都先起来吧，免得待会本宫说的话不中听，把你们吓昏过去。”
这话听着……有些怪异。
顾宏邈和叶氏对视一眼，狐疑的站起身。
叶氏本着一心要讨好云黛的想法，忙笑着说：“都是自家人，娘娘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云黛看向她，微微笑道：“既然夫人这么热情，那就先说说你我之间的事情。”
“不知娘娘要说什么？”叶氏有些茫然。
顾云湘却是想到了什么，慢慢勾起唇角，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云黛扫她一眼，说道：“关于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叶氏，你就没什么话要说的吗？”
赵元朝她看了眼。
她今天过来，是要旧事重提吗。
“三年前？”叶氏想了想，悄悄的瞥了眼皇帝，期期艾艾的说道，“皇后娘娘，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事情如何也都已经清楚了。高氏也已经死了，民妇也没什么可说的。”
顾宏邈皱眉。
高氏的死，他一直没法释怀，也因此很是怨恨云黛。
但如今云黛贵为皇后，他是敢怒不敢言。
这会儿旧事重提，他怎么能高兴。
云黛自然不会理会他的心情。
她说道：“顾老爷，三年前那件事，直接导致你的二女儿名声尽毁，被驱除。也导致后来的高氏自尽。你就没想过要查清楚事实真相吗？”
顾宏邈说道：“既然高氏已经认罪，还有什么可查的。”
“看样子，顾老爷不相信是高氏做的。”云黛笑道，“巧得很，我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