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五章 为她，对抗整个天下
云黛稳住了没有真的跳起来，但她抓住瓷杯的手瞬间捏紧，骨节泛白。
“这是……真的？”
太皇太后盯着她，慢慢说道：“皇后不信？难道哀家会说谎话哄骗你？”
云黛道：“妾身不敢。”
“你可知道，自己是怎么做上这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吗？”太皇太后慢腾腾的问。
“跟秦王殿下有关？”
“当然。”太皇太后露出一抹冷笑，“原本元已经定了靳瑶做皇后，难道会因为你撞门自尽，就改成你吗？你以为这皇后之位，是如此儿戏的吗？”
云黛沉默不语。
太皇太后缓了缓，接着说：“秦王与皇帝感情亲厚，皇帝给予他重兵在握，他竟用手中的权利威胁皇帝，宗室，百官，以及哀家，要求立你为后！”
“什么？”
云黛彻底变了脸色。
她怎么想，也没想过赵纾竟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
原本她想着，即便赵元因为她而迁怒赵纾，也顶多给他一点小鞋穿，不至于伤筋动骨。
谁知，她这皇后之位，竟是赵纾送给她的！
云黛想到那日，她在墙头之上，与赵纾说的话，也想起最后一次赵纾来看她，说的那番话。
他竟真的替她实现了愿望。
让她做了皇后。
她怎么忘了，赵纾从来都是个说话算话之人。
一开始，他因为一顿烤肉，为她烧了靳瑶的宫殿。后来又烧了顾云湘的住处，硬生生把先帝逼出来。
这一回……
他不再背地里使坏，而是正面硬刚，用百万兵权逼迫皇帝，宗室，群臣，硬是逼着他们，让她做上了皇后。
太皇太后紧紧盯着她：“你知道吗，元剥夺了纾儿的一切，包括官职，王位，皇家的尊贵，让他成为庶人，发配去岭南。”
云黛的手抖了下。
秦王为她，对抗了整个天下。
而他自己，最终落的一无所有。
这份深情厚谊，如何叫人能不动容。
云黛眼眶发酸，她怀疑自己要流出眼泪来。
她眨眨眼，平静说道：“有太皇太后在，难道也不能保秦王吗？”
“哀家不过是个糟老婆子！”太皇太后的语气充满了怨气，“元还小的时候失去了母后，是哀家照看他，抚养他长大。他们叔侄俩的关系，是比父子兄弟还亲的。可如今，哀家亲自去求元，他也毫不退让。坚持要把纾儿流放去岭南。”
云黛没想到赵元如此强硬，连太皇太后都毫不心软。
他撤藩成功，皇权在握，的确不需要再让太皇太后在前朝多事了。
云黛问道：“秦王殿下什么时候出发，他如今被关在何处？”
“昨天早晨，他已经走了！”太皇太后说着，心疼的滴下眼泪，“元这个混账东西，他竟还瞒着哀家，哀家实在心寒！”
云黛心里有点乱。
秦王原本是多么骄傲和神采飞扬的一个人，他是先帝幼弟，是整个大周战功最卓越之人，是最尊贵的秦王殿下。
他是万众触目的，熠熠生辉的。
第七百五十六章 哀家要你带回秦王
可如今，为了她，他变成了阶下囚，前往岭南荒原之地。
云黛知道自己此刻应该理智，可难道她要这样隐忍一辈子，然后在心里愧疚一辈子？
虽然心里已经难受的要颤抖，云黛还是死死忍住，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这是皇上的决定，太皇太后即便告诉我，我又能做什么？”
“你怎么不能做？”太皇太后已经有些忍不住激动的情绪，她的声音变的尖锐，“他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难道你就如此心冷如铁，无动于衷？”
“太皇太后觉得，我能做什么？”
“你去求皇帝！”太皇太后喝道，“皇帝一向宠爱你，此番之事，虽说是纾儿的错。可元未必就没有顺势而为，推波助澜的想法。”
云黛道：“好，我会求皇上。但有一件事，我得让您知道，皇上介意我跟秦王走得近，我若是为秦王求他，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哀家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你得对此事负责。”太皇太后寒着脸，“哀家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不能成功把秦王带回来，哀家会从你身边带走很重要的东西。”
云黛皱眉：“您何必威胁我？我肯定会管这事。”
“呵，哀家怎么知道，你舍不舍得眼下的权势富贵？”太皇太后冷笑，“哀家活了这么多年，看过的人和事，太多。人心呐，有时候比地-狱还可怕。”
她取出一枚紫色药丸，说道：“你把这个吃了。”
云黛扫了眼：“这是什么？”
“药。”太皇太后说道，“你放心，这药不会立即要你的命。只要三天内你带回秦王，哀家就把解药给你。哀家不想要你的命，只想确定，你会为秦王的事情尽心尽力，而不是在敷衍哀家。”
云黛心中发寒，她盯着药丸看了一会，“如果，我不吃呢？”
“那哀家只好把这个喂给晏儿吃。”
“太皇太后还真是够狠的。”云黛强忍着怒意，“怎么说，晏儿也是您嫡亲的重孙子。”
太皇太后淡淡说道：“哀家既然不想伤你性命，自然更不愿意伤晏儿性命。他是皇帝的嫡长子，身份贵重。哀家相信，皇后也不愿意他吃一点苦头。只是，我不能确定你是否能为了纾儿拼尽全力。眼下哀家没法子，只能指望你。”
她把药送到云黛嘴边，说道：“吃了吧。如今晏儿嘴边也有一颗，如果你不吃，只能给晏儿吃。哀家是舍不得让那孩子吃苦头的。”
云黛沉默片刻，伸出手，接过药丸，看也没看一眼，直接扔进嘴里。
太皇太后露出满意的神情。
“这药呢，三天内不会让你没命。但为了提醒你，每过两个时辰，都会发作一次，且一次比一次更痛苦。如果你要解除这痛苦，就尽快去想法子，把纾儿带回来。云丫头，你别怪哀家，你也是当娘的，相信你能理解哀家的一片苦心。”
云黛没有说话。
她对太皇太后仅存的那点敬意，也在此刻消失殆尽。
第七百五十七章 傻子才忍呢
服下药丸后，云黛觉得胃里一阵灼烧感。
她皱皱眉，端起茶杯一口气全都灌下去，那种难受的不适感才慢慢消失。
太皇太后已经带着人走了。
晏儿不肯走，太皇太后也没勉强，把他留了下来。
云黛暗戳戳让人把孟御医请来，给自己和晏儿诊脉。
她又不是个傻子，还能任由太皇太后那个老太婆随意磋磨？
必须得先想办法解毒啊。
孟御医先给晏儿诊脉，晏儿什么事都没有。
云黛松了口气。
可见太皇太后虽然狠，还是真心疼爱看重晏儿的，没有真的对他如何。
至于她自己，就不太乐观了。
孟御医拧着眉心，说道：“皇后娘娘可服用了什么不该用的东西？”
“有。”云黛说道，“我吃了一颗紫色的药丸，这么大。”
她比划给孟御医看。
孟御医有些吃紧：“娘娘身子已经恢复了不少，只要按时服用微臣开的方子即刻，为何要用别的药丸？”
“我是吃错了药。”云黛问道，“孟大人知道这是什么毒，有办法解吗？”
“这毒，狠毒。”孟御医沉吟，“要配制解药的话，虽然不是很难，但需要的药材比较多，恐怕……”
云黛心一沉，追问：“恐怕什么？”
“恐怕得好几天时间。”
“三天内，能办到吗？”
“臣会尽力而为。”孟御医说道，“娘娘别太担心，即便臣没法在三天之内配制出解药，也不会叫娘娘出事的。”
他掏出纸笔，刷刷刷写了个方子，说道：“按照这方子煎药服下，可以暂时压制毒性，等微臣配制好解药，会尽快送来。”
云黛高兴的接过方子，随手摸出一个大元宝递给孟御医，说道：“多谢孟大人，让您费心。”
“为皇后娘娘效劳，是微臣的本分。”孟御医也不是矫情的人，接过银子，就笑呵呵的下去了。
他是久负盛名的名医，受过的奖赏和称赞数不胜数，已经能够做到宠荣不惊。
云黛立即叫保兴来，让他拿着方子，去外头的杏林药馆抓药来，要小心些，别弄的人尽皆知。
保兴接过方子去了。
杏林铺子是她自己的铺子，眼下是云舞在打理，当然要在自家铺子买东西。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云黛喝下第一晚药，顿觉胃部的不适感消除许多，人也轻松了许多。
她知道孟御医说的都是真的，也就放下心来。
太皇太后以为自己控制了她，却哪里知道，云黛不是个任由人掌控的人。早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
解决了药的事情，她开始认真考虑起赵纾的事情。
被流放的都是犯人，当然不会有车马用，他们只能步行。
就算走了两三天，其实也没有多远。
云黛一方面送信给侯府两个表哥，叫他们派人骑马追过去，一定要照看点秦王。
另一方面，她去找赵元。
归根究底，这件事还在赵元身上。
赵元正埋首在一堆奏折中间。
从太子时期开始，到如今做皇帝，他有批阅不完的奏折。从内阁朝臣到全国各地成千上万的地方官们，每天累积起来的奏折就是一个庞大的数量。
第七百五十八章 皇上英明
云黛甚至觉得，当皇帝除了权力大，整天操心劳力的。做得好是应该的，做不好就要被骂做昏君，钉在耻辱柱上，永远被后人唾弃。
真是没什么意思。
刘德全看见她，先是愣了下，随即才忙过来行礼，笑道：“皇后娘娘来了，奴才这就进去通禀皇上。”
云黛点点头。
她若是直接进去，也没有奴才敢拦着她。
但她觉得除非吃饱了撑的，才没事跟奴才们为难呢。
不过是通传一句，又费不了多少时间。
很快刘德全就又出来，笑容满面道：“娘娘，皇上让您进去呢。”
“有劳刘公公。”
云黛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问他，“靳贵妃在里面吗？”
“这里只有朕一人，皇后是进来，还是不进来？”赵元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刘德全抿嘴笑，垂头退出去。
云黛扶着门框走进御书房。
赵元正埋首在一堆折子中间，他披着一件质地柔软的家常袍子，漆黑的墨发垂在肩头，显得很舒适轻松。
他抬起头，看过来
眼前的女子瘦的可怜，即便裹着厚厚的袄子，还是能看出细细的腰身。
她的圆脸还没有恢复，依旧是巴掌大的尖尖小脸，显得眼睛大的有点突兀。
虽然过分的瘦了，却轻盈灵气十足。
“这是你自册封皇后之后，头一回到朕的御书房来。”赵元收回视线，继续看折子，声音也淡淡的，“真是难得。”
云黛规规矩矩行礼，说道：“妾身给皇上请安。”
赵元握笔的手顿了顿，才问道：“皇后来做什么？”
发生过那件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疏离冷淡了许多。
“我来问秦王的事情。”云黛也懒得跟他绕圈子，直截了当开口，“关于秦王的事情，我已经全都知道了。”
赵元眼底闪过一抹寒意，声音依旧平淡：“谁告诉你的？”
“皇上是想惩罚多嘴的人吗？”云黛笑着走到他面前，直接坐下，“如果皇上愿意罚她的话，我很乐意见到。”
赵元看她一眼，“是皇祖母告诉你的？”
“皇上英明。”云黛说道，“今天早上，太皇太后带着晏儿到我那里去，把秦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赵元沉默片刻，说道：“朕没想着要瞒你。只是你身子太差，朕想让你安心休养几天。”
云黛摆摆手，说道：“我知道皇上的心思，这件事就不用说了。皇上，您还是把秦王放回来吧？”
赵元凤眸微眯：“皇后可知道，你在跟朕说什么？真以为做了皇后，就要与朕平起平坐，命令朕做事了？”
“妾身不敢。”云黛与他对视，“但如果您不放他回来，太皇太后就要妾身死。”
“你说什么？”
“太皇太后给我吃了一颗药。”云黛说道，“这药每过两个时辰发作一次，如果三天内我不吃解药，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她的神色是那么的坦然，由不得人不信。
恐怕太皇太后做梦也没想到，她转头就跟皇帝坦白了。
这跟她想象的剧情不一样啊。
第七百五十九章 不要欺骗朕
赵元啪的放下折子，喝道：“刘德全，去把太皇太后请过来！”
“皇上还是暂时别惊动她。”云黛不紧不慢的说道，“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您今天让她把解药给了我，明天她还会想别的法子逼迫我。如今在她的眼里，我就是个为了做皇后，无所不用其极，害了她儿子的恶毒女人。她可不会对我客气。”
“但解药还是要吃。”
“解药的事情，我已经有办法了。”云黛淡道，“我告诉皇上这件事，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来求皇上放过秦王，不是我对他有什么私情，而是因为我珍惜自己的小命。”
赵元笑了下：“这么说，如果皇祖母不逼你，你就不会来找朕求情了，是吗？”
“妾身还是会来。”云黛坦然说道，“秦王为了我，放弃一切，被贬为庶民，甚至不惜得罪皇上和文武百官。我若是不管不问，还配做人吗？”
赵元看着她的脸，没有说话。
“我来求皇上放过秦王。一是因为太皇太后逼我二是因为我感念秦王的情义。”云黛说道。
“情义？”赵元轻笑了声，玩味着这两个字，“这么说，你承他的情？”
“皇上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赵元冷笑：“秦王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你还要否认你们之间的感情吗？”
云黛沉默一会儿，说道：“以前我不信，但现在，我信了。秦王对我的情义，我不能回报。但起码我心里感激。”
赵元把身子靠到椅背上，扫视着她，慢慢说道：“朕真的很想知道，皇后为了帮秦王，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云黛一字一句道：“士，为知己者死。”
“你愿意为他死？”
“这无关乎感情。”云黛说道，“如果有个人为皇上死，难道皇上一点也不动容？”
“朕是皇帝，多的是人愿意为朕死。”
“那也许正是妾身与皇上不同的地方。”云黛淡道。
赵元嘲讽道：“何必扯这些呢。如果街上一个又丑又脏的乞丐愿意为你去死，你也会给以他同样的回报吗？”
“那自然是不会的。”云黛微笑道，“皇上以为这世上人人都能是秦王吗？”
赵元声音渐冷：“你终于肯承认，秦王对你来说是不同的。”
云黛皱眉。
赵元道：“朕想问皇后一个问题。”
云黛看向他。
“如果你没有先遇到朕，而是先遇到了秦王，你会跟他吗？”他问完了，又接着说，“不要欺骗朕，你说谎的时候，朕能看得出来。”
云黛正襟危坐，稳稳说道：“不会！”
“真的？”
“真的。”云黛认真说道，“我不会骗你的。”
赵元看了她一会儿，露出一点笑容，随即又淡去，说道：“可你骗过朕很多次啊。”
云黛神情微僵。
“皇后曾经跟朕说过一句话，如果一个人说她从未说谎，那她此刻一定在说谎。”赵元不紧不慢，不疾不徐的说道，“那么，皇后是在撒谎吧？”
第七百六十章 疯了？
“皇上，世上根本没有如果这种事。”云黛叹道，“秦王是长辈，我对他从来只有敬意，以及共患难中产生的一点友谊。至于秦王，放他回来吧。如果皇上一定要我的命来换的话……”
“皇后言重了，朕在意你，怎会要你的性命。朕也不会要小皇叔的命。”赵元打断她的话，淡道，“小皇叔此次乃是大逆不道的谋反之罪，论罪当诛。。朕把他流放千里之外，无非是想保全他的性命。难道皇后认为，朕是在趁机报复？”
“我听太皇太后说，岭南乃是穷山恶水之地，多山林，布满瘴气毒雾，去的人九死一生。皇上不能换一个安全点的地方？”
“不如朕把他流放到江南鱼米富庶之地？”赵元冷笑，“流放本就是罪罚。那西北苦寒之地，常年气候冰寒，又能舒服到哪里去？若不惩处他，宗室百官，全都无法交代。朕要对一个国家负责，做不到如同小皇叔那般肆意妄为！”
云黛沉默片刻，说道：“皇上要流放他多久？”
“二十年。”
“太久了。人一辈子有几个二十年？这岂非把他葬送在那里一辈子么？”云黛抬头看他，“皇上，有什么办法可以放他回来？”
“没有。”赵元淡漠回答，“皇后还是回去吧。太皇太后那里，朕会替你解决。以后她不会再威逼你做任何事。”
云黛坐着没动。
“就算太皇太后不逼我，我也不会坐视不管。”她垂下眼帘，低声说，“他是为我沦落至此，要我在宫里享受荣华富贵，眼睁睁看他在岭南之地吃苦受罪，我做不到。”
“既然皇后这么心疼小皇叔，看不得他受苦你享福，不如你也跟着一起去岭南？”赵元淡声道。
云黛看着他的脸，一时间无法确认，他在开玩笑还是认真。
“朕一言九鼎。”赵元说道，“以前，知道你和秦王私下接触的时候，朕很生气，很嫉妒。所以，做了些不理智的事情。谁知却几乎逼死你。从那以后，朕就决定，以后再也不逼迫你做任何事。如果你不喜欢做皇后，可以不做。如果你不想待在宫里，也可以离开。朕全由着你。”
云黛怔怔的听着。
赵元轻轻吐出一口气，说道：“这段时间，朕也想明白了，甚至有些灰心。宫里在你眼里如此无趣，朕何必勉强你呢。反正你心里从未有过朕，朕都是一厢情愿。如果你喜欢小皇叔，就跟着他去吧。在岭南之地，绝对不会有人打扰你们。”
云黛听的有点呆。
赵元这是疯了？
他竟然要她去找秦王，跟秦王在一起？
“我说过，我对秦王只有友谊，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这话，你自己信吗？”赵元摆摆手，“你出去吧。朕已经吩咐过刘德全，只要你想离开，随时可以走。秦王能为你做的一切，朕都做不到，不如成全你们。”
“有病。”云黛低声嘀咕。
第七百六十一章 不稀罕
赵元看她一动不动，不由笑道：“看来，皇后也不如自己说的那般大义凛然啊。说什么士为知己者死。如今要你放弃皇后之尊，你舍不得了？”
“我有什么舍不得？这皇后的位置，又不是我要的！”
“不是你要的？”赵元啪的扔了手中朱笔，冷冷说道，“当初是谁深夜与秦王私会，喝醉了酒，与他说自己想做皇后？”
“那不过是一句戏言！”
“戏言？可笑。”赵元面露讥讽之色，“如果不是你私会秦王，让他动心，又说出这番话。他怎会发疯，动用手中兵权逼迫朕和百官？”
“我从来没有否认是我的错！”云黛也来了怒气，猛地站起身，大声说道，“赵元，你眼里只有皇权，你自私阴狠！靳瑶是你笼络靳家的工具，郭宁是你表现自己服从先帝做一个乖儿子的工具！而我，也不过是你与众藩王博弈的工具！之前你故作疑云，迟迟不肯表态立后之事，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想让我做皇后？不要拿什么责任做借口！太皇太后口口声声喜欢我，还不是因为我能给你生孩子？只因为我毫不知情的错，她就给我喂药！到今天，我才明白，秦王为何要远离皇宫，因为你们全都虚伪，狠毒，无情！”
赵元脸色铁青。
他握紧了拳头，松开，又握紧。
“原来在你眼里，朕就是这种人。”
“难道你不是吗？”云黛嘲讽道，“当初的林月娘，是你对先太后的妥协。至于号称有情分的陈雪燕，也不过是因为你以为自己与她有过露水之情。她死在冷宫，你看过一眼吗？郭宁，是你父皇塞给你的。靳瑶，是宗室为你选的，你知道她有病，也接受了。你这个人，只要是对你有益的事情，即便你不喜欢，你何曾主动拒绝过？便是拒绝了，谁能拿你如何？无非是做不了皇帝！这一点，你就比秦王差远了！”
“说完了吗？”赵元声音森冷，“既然你这么瞧不上朕，认为朕自私狠毒，为何还要赖着皇后之位不肯放？朕不是说了吗，放你做。你，可以滚了。”
“我还真不稀罕这个皇后之位。”云黛随手拔下头上一根凤头簪，啪得扔到地上，“这个还给你！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你们这里的人！”
玉钗断成两截。
赵元看向玉簪。
云黛又道：“我走可以，但我有个条件。我要把三个孩子都带走。”
“做梦。”赵元冷冷道，“晏儿是皇嫡长子，浅儿和幼儿是有封地的嫡公主。他们生来便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孩子。你想让他们跟着你吃苦？”
“可笑，我若是不做这个皇后，他们还算是嫡长子和嫡公主吗？”
“即便朕现在废了你，他们也照样还是嫡长子和嫡公主。”赵元淡道，“他们是皇子和公主，你不必担心他们得不到最好的照顾。你可以安心离开了。”
“我不走。”云黛说道，“我可以不做这个皇后，但我不会抛下自己的孩子。既然秦王是为了皇后之位而获罪，那我就不做皇后，用皇后之位把他换回来。”
第七百六十二章 只能留一人
“顾云黛，你可真天真啊。”赵元勾唇笑，“你以为皇后之位是你手中的筹码？你知道，有多少人盼着朕废了你这皇后吗？”
“那就废。”
“废了你，秦王也回不来。”赵元薄凉的说道。
云黛慢慢深吸一口气，强忍怒火，问：“所以，我到底要怎么做？”
“要想让秦王回来，只有一个办法。让他的罪，变成假的。”赵元不紧不慢说道，“事实上，他做这件事，在外人眼里，完全没有任何理由。他为何要为了你顾云黛的后位，牺牲自己的大好前途呢？”
云黛皱眉。
“除非……”赵元顿了下，“除非是朕要求他这么做。”
“你是说，把罪责都揽到你自己身上？”
“没错。朕本就偏宠你，这众人皆知啊。”赵元微笑，“所以朕私下和秦王合谋，要他出面用兵权威胁众人，让你顺利登上后位。而朕没有任何责任，也不会受到群臣和百姓的指责，骂朕违背三纲五常。这个计划，是不是很完美？”
云黛沉默了下，点头：“确实完美。”
她甚至已经开始怀疑，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相。
仔细想来，竟然哪一个都有可能。
“如果不是秦王做的，皇上应该不会罚他这么重吧……”她说。
“若不罚的重，怎么能令人信服？”赵元微笑，“做换做旁人做出这种事，唯一的下场，是斩立决。”
云黛本就隐隐作痛的头，疼的更厉害了。
“所以皇后别怕，秦王是有退路的。”赵元微微笑道，“但你刚才说出的那些话，让朕彻底认清楚一件事，你心里真是丝毫也没有朕的位置呢。”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
良久后，他说道：“朕会下旨，让秦王返回京都。并且承认，这一切都是朕的主意，与秦王无关。秦王会恢复他的官职，他的爵位，他的一切荣耀。这样，太皇太后会满意，皇后也该满意了吧？”
云黛抬头看向他。
她头一次觉得，赵元的声音有几分萧瑟。
“顾云黛，朕对你，很失望。”他又说。
云黛沉默。
“这么久以来，你对朕竟没有半分情义，朕……”他顿了顿，低声说，“朕收回你的皇后之位，让你搬去甘泉寺静修。”
云黛想说什么，被他阻止了。
“你什么都不必说，朕已经做了决定。”赵元说道，“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刘德全会送你出宫，你可以带两名奴婢。另外，靳岚已经跟朕提亲，下个月会迎娶红豆过门，所以你不能带红豆走。”
云黛安静了一会儿，问：“一定要如此吗？”
“朕也有朕的尊严和骄傲。”赵元不看她，“如果你舍不得孩子，朕会每个月送他们去看你一次。”
“一次半个月吗？”
“……”赵元没理她。
“如果我想留下呢？”云黛说道，“你废除我皇后之位，我接受。但我不接受到甘泉寺静修。”
“怎么，难道你还想住在宫里，继续找机会跟秦王见面？”赵元冷笑，“如果你想留下，可以，但秦王继续要发配岭南。”
云黛明白了。
赵元的意思是，她和秦王，只能留下一人。
第七百六十三章 罪己诏
云黛当然不服。
她道：“我如今好歹也是正经被册封的皇后，你想把我废了，扔到甘泉寺，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敢问皇上，妾身犯什么大罪了吗？”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朕自有说法。”赵元回到桌边继续看折子，头也不抬的说，“出去吧。”
云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反正先把秦王弄回来再说吧。
回到平乐苑，红豆就忙去端来一碗药，说道：“娘娘去了这么久，奴婢几乎要找过去了。您该喝药了，免得待会难受。”
云黛没说什么，接过碗，闻着苦涩的味道，捏住鼻子一口气灌下去。
熏的她直咳嗽。
玉竹忙拿茶水给她漱口，心疼的说：“太皇太后也太心狠……若不是有孟御医，岂不要受罪？”
关于太皇太后给她吃药的事情，云黛一点也没瞒着。
太皇太后既然好意思做这种事，她有什么理由瞒着呢。
她不仅要广而告之，等三个孩子长大了，还要告诉三个孩子，叫他们远离那个虚伪假善心的臭老太婆。
吃完了药，云黛让红豆把平乐苑的所有人都叫进来。
保兴，青衣，紫衣，连运，连升以及几个乳母嬷嬷，挤了一屋子。
她忽然这样，未免叫人心里不安。
“娘娘，您把我们都叫来，有什么吩咐吗？”保兴轻声问。
云黛让晏儿坐到自己腿上，说道：“再过一会儿，约莫会有圣旨来。无论圣旨里说了什么，你们别惊慌。这件事与你们都无关，我即便走，也会安置好你们的去处。”
红豆和众人都变了脸色，相互看看，齐齐跪下，说道：“娘娘，是不是奴婢们伺候的不好？奴婢做的不好，您尽管打骂，别撵奴婢们走。”
云黛正要解释，外头传来刘德全的声音。
“圣旨到”
众人忙出去迎接圣旨。
刘德全神情严肃，看不出是喜是忧。
云黛领着众人跪下接旨，本以为是赵元要废除自己的皇后之位，然后一脚把自己踢出皇宫。
谁知却并不是。
赵元给自己下了一道罪己诏！
他宣告群臣百姓，陈列自己的错误，说自己不该过于宠爱后妃，以至于犯了错。也不该让臣子为自己的错负责。
云黛都听呆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赵元竟给自己下了一道罪己诏。
须知，历朝历代给自己下罪己诏的皇帝，少之又少。
皇帝是天子，是天下之主，他们是金口玉言，是真龙天子。怎么可能犯错呢？
大多数皇帝都**，高高在上。
一辈子都不会承认自己也会犯错。
可赵元做皇帝才不到半年，就下了罪己诏。
这件事，还是震撼了前朝后宫。
他把这场立后风波的错误，都归咎于自己的身上，说秦王都是受到自己指使。如今他幡然醒悟，当场赦免了秦王的所有错误。
他自己斋戒三年，为民祈福。
至于皇后，将会到甘泉寺斋戒祈福三个月，也算是反省赎罪。
第七百六十四章 刷了一波好感
这道罪己诏，几乎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他自己身上，皇帝政务繁忙，自然不能离开皇宫。
皇帝皇后夫妻一体，他犯错，皇后将会代他去甘泉寺抄经祈福。
这个说法，很合理。
臣子百姓们甚至会认为，皇后是多么的贤惠啊。
她千金之体，如此贵重身份，竟愿意到甘泉寺斋戒抄经三个月。
太让人感动。
至于太皇太后和其他的贵妃和妃子，则只字未提。
这么一来，前朝后宫的风向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云黛一直深居后宫，跟前朝几乎没有任何往来。虽说她名气大，生了皇长子和两个公主，但因为皇帝对她的偏宠，以至于大家对她的观感都不太好。
他们都以为她是那种妖魅获宠的妖妃，抢了正妃的宠爱，还抢走了人家的皇后之位。
可这道罪己诏一出，大家一听皇后娘娘要去甘泉寺吃苦受罪三个月，心底里反而觉得她有点可怜。
仔细探究起来的话，人家辛辛苦苦生了三个孩子，昏迷中被逼着做了皇后，刚醒来没几天，就要因为皇帝的错误去吃苦。
皇帝为什么下罪己诏？
有人就想起了先前靳老爷子亲自进宫面圣的事情。
难道说……
是受到了靳家的逼迫？
众人一下子对靳贵妃的感观不好了。
人的心，都是本能的偏向弱者的。
云黛莫名其妙的就刷了一波好感。
甚至……
还有几个言官上奏疏，说了一大通文绉绉的废话，大概意思是，请求皇上千万别太自责，也别让皇后娘娘出去吃苦啦。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要皇上以后听人劝，不再犯类似的错误就行。
赵元扫了眼奏本，也没理会，叫刘德全拿走扔掉。
罪己诏都发出去了，当然不可能因为几个言官的屁话，就撤回来。
云黛被这道罪己诏震惊了半天后，还是决定去找赵元。
赵元罕见的没有看折子和臣子议事，而是在……抚琴。
他没有穿龙袍，而是披着一件缬草紫的宽袖长袍，盘膝坐在一架古色古香的古琴前，修长手指轻抚琴弦。
琴声悠远，听来令人忘俗。
云黛朝刘德全摆摆手，示意他不必通报。
她放轻脚步走进去，站在原地，安静的听着。
她发现，赵元这个人，身上有各种各样的缺点，时常把人气的牙痒痒。但当他露出一点点的善意和温柔，就让人很容易原谅他。
他天生便有那种特质，好像他这么个人，不论犯什么错，都是应该被原谅的。
直到一曲终，赵元收回手，淡声道：“皇后怎么来了。刘德全没安排人送你出宫？”
“为什么？”云黛问。
“朕是皇帝，愿意怎么做，便怎么做。”他站起身，走回桌后坐下，拿起一本奏折开始看。
云黛沉默片刻，转而问道：“你每天泡在奏折中，不嫌烦？”
“总是要看的。”赵元淡道，“今天不看，堆到明天，奏折不会变少，只会越来愈多。何况，朕早就习惯了。”
第七百六十五章 道歉
他八岁当太子后，便开始尝试着帮先帝看奏折。
一开始先帝只是锻炼他，谁知慢慢的，就发现他实在是个天生适合做皇帝的人。他耐得住寂寞，能独自坐在书房里，看一整天的折子。
先帝乐的清闲，扔给赵元的折子也就越来越多。
看了这么多年，他确实是习惯了。
虽然大部分的折子都是废话，但他还是要看。天下每个郡，每一个府，每个县，多少官员百姓，细细碎碎的大事小事。
一件没处理好，便要被骂昏君。
云黛看着，都觉得累。
赵元却始终很平静，一点也不觉得烦。
云黛站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开口：“谢谢你。”
赵元提笔的手顿住，随即又接着写字，声音也有些淡漠：“此去甘泉寺，皇后辛苦了。让你去那里三个月，也算是给臣子百姓们一个交代，免得他们总对你有微词。影响你这个皇后的名声，将来不好管理后宫。”
云黛道：“不过是三个月罢了，有什么吃不吃苦的。”
“朕事务繁忙，不能陪你一起去。天寒露重，你自己保重。”他说的话，虽然是关心之语，听着却很格式化，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情。
云黛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
两个人大吵一架后，他虽然说了很多气话，但并没有真的废除她，也没有要求她在皇宫和秦王中间选一个。
他的决定很合适得体。
即便是靳家，也没法说什么。
但云黛却觉得，她和赵元之间，已经有了一层很深的隔阂。
他不再对自己温柔小意，也不再笑容晏晏。
云黛觉得，他此刻对自己的态度，与对郭宁和靳瑶她们没有任何区别。
是客套的，疏离的。
“我来，是想为我说过的话道歉。”云黛开口。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朕会做错事，你自然也会说错话。朕原谅你。”赵元冷淡说完，就不再说话了。
云黛看着他冷漠疏离的神情，有些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屈膝行了礼，慢慢退出去。
赵元朝她的背影看了眼，有片刻走神。
赵纾被赦免了，并且恢复了爵位。
大家也没什么可说的，反而觉得他太委屈了。白白的替皇帝背锅，吃了不少苦头。
好在皇帝醒悟的早，把他放回来了。
赵纾回到京城，云黛已经带着玉竹和保兴去了甘泉寺。
最高兴的莫过于太皇太后。
她欢喜了好半天，还算有点良心，想起云黛吃了自己药，就叫身边的嬷嬷送解药去甘泉寺。
保兴当着嬷嬷的面，把解药给扔臭水沟里了。
云黛虽然能够理解老人家的爱子之心，但不能原谅她做的恶毒之事。
嬷嬷回来说了这事，太皇太后哼了声，说道：“做了皇后，性子倒是起来了。解药她不要便罢了。哀家现在没工夫理会她。”
她现在很忙。
忙着选秀的事情。
先帝的丧期已经过了，新帝的登基大典也结束了。
接下来，就该填充后宫，把空荡荡的后宫塞满人，选些年轻能生养的女子进宫，让她们为皇家延绵子嗣。
第七百六十六章 大选
此外，太皇太后还有一个私心。
除了给新帝选秀，她还想趁机给秦王挑两个好的。
无论如何，这次她也得让秦王娶妻生子，在京都安定下来。
她对身边的嬷嬷说：“这男人呐，总是要有女人伺候的。不娶妻生子，他就定不下来。这次虽说元用罪己诏平息了声波。但也给哀家提了个醒。”
嬷嬷笑道：“皇上还是心疼太皇太后的，这不，把秦王殿下稳妥的送回来了？”
“虽说回来了，也恢复了亲王的爵位，但其余的官职到底还没恢复。”太皇太后有些不满意，“哀家知道，元心里有气，这次被逼着妥协，下了罪己诏，哀家也心疼他。”
嬷嬷说道：“皇上到底还年轻呢，难免意气用事。”
“说的也是。”太皇太后叹道，“元这孩子，一直就中意皇后，这一点，倒是跟先帝全然不同。此番纾儿竟也对皇后……别说元，换做哀家，也是要发火的。”
嬷嬷道：“还是因为秦王殿下身边没个女人的缘故。”
“哀家也是这么想。”太皇太后笑着说，“以前哀家以为，纾儿喜欢舞刀弄枪，大概也喜欢那样的女子。谁知他竟不喜欢亦芷那样的，竟看上皇后那样的。”
“皇后娘娘虽然不是绝顶的美人，但实在姣美可人，说话也清爽，不似别的女子扭扭捏捏。”嬷嬷笑着说，“既然王爷喜欢这种类型，那就好办了。咱们就依照着皇后娘娘这样的选。”
太皇太后道：“这次选秀，要大选。不拘家世，只要容貌才情年纪各方面出色，就可以送来待选。”
按规矩，一年一小选，三年一大选。
如今新帝登基，大选也是应该的。
嬷嬷说道：“这皇后娘娘要去甘泉寺祈福抄经三个月，是不是等她回来再选秀呢？”
“等她作甚。”太皇太后说道，“选秀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先发送圣旨到全国各地，还要把秀女送到京来，这就得两三个月呢。等她回来，过一过眼，也就是了。”
“太皇太后说得有理。”
“来人，把皇帝请过来，哀家有要事与他商量。”
赵元来到慈安宫，听说太皇太后要举行大选，便说道：“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
“不急。”太皇太后说道，“大周有这个惯例，新帝登基，都要大选，一来要充盈后宫，二来呢，也是彰显皇家恩惠。凡间的女子若是出色，也是有可能进宫为妃的。”
赵元不喜欢选秀这种无聊又耗费钱财的事情。
“如今朝廷不富裕，朕开辟了一条海路商队，也没还没有正式赚钱。国库的钱还要等着开春赈灾用。选秀这事，过几年再说。”他说道。
这都是大事。
但对于皇家来说，选秀也是大事。
太皇太后就知道他会反对，也不着急，反而笑道：“哀家只懂，朝廷如今有些艰难。哀家这么多年，也算是有一点私产。这次就拿出来用于选秀之事。”
第七百六十七章 暂管六宫
她本出生贵族，进宫就是皇后，顺利生下皇子，做了太后，如今又是太皇太后。
可以说一辈子都顺风顺水，惹人艳羡。
作为大周地位最高的女人，这几十年来，她手头也确实积攒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赵元道：“如果太皇太后肯把这笔钱借给朕，让朕投入养蚕丝绸之事的话，一定比选秀对国家更有用。”
“难道延绵赵氏皇族子嗣，这件事就不重要？”太皇太后说道，“这是哀家的私房，哀家用自己的私房钱，给自己儿子选两个合心意的媳妇，难道也不行？”
赵元闻言，轻挑眉头。
“哀家跟你说，就算你不同意选秀，哀家也不会把这笔钱拿出来给你用。”太皇太后说道。
“朕同意了。”赵元说。
“什么？”太皇太后对他的态度转变之快，感到惊讶。
“刚才是朕的不对，没有理解皇祖母的一片苦心。”赵元微笑道，“皇祖母想办选秀的话，就办吧。如果您的私房不够，朕可以借一点……”
“用不着。”太皇太后很高兴，“哀家还不至于穷到连这点钱也拿不出来。倒是元你一向扣扣索索，想从你那里拿钱，可是难得很。”
赵元笑道：“既然如此，就辛苦皇祖母了。这几个月，皇后不在宫里，一切事宜，都有劳皇祖母。”
“不辛苦，哀家闲着也是闲着。”太皇太后美滋滋的。
皇后不在宫里才好呢，她才能好好的选些秀女进宫。
“对了，哀家还有件事跟皇帝你说。”太皇太后说道，“自从你登基后，后宫人少，事情也少。哀家暂时替你管着后宫庶务，倒也容易。如今皇后不在，哀家要忙选秀的事情，没有精力管理庶务。你让贵妃暂时管一段时间吧。等皇后回来，再交还给她便是。”
“也好，就依皇祖母所言。”赵元同意了。
靳瑶接到圣旨，也没什么高兴的。
自从云黛醒来后，她就有些郁结。
但事情已经如此，又能怎么办呢。
她一遍遍在心里安慰自己。
圣旨要她暂代皇后管理中宫庶务，她甚至觉得有点难受。
原本这就是她的啊，如今却只是“暂管”。
婢女安慰她：“娘娘别难过，如今皇后不在宫里，皇上让娘娘管理六宫，可见心里是在意您的。您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
“把后宫管好，让太皇太后和皇上看看娘娘的本事。”婢女说道，“还有最要紧的，皇后不在宫里，距选秀还有一段时间。这几个月，后宫的娘娘就只有您和宁妃，宁妃是块木头，不足为虑。这不就是娘娘您的机会吗？”
靳瑶皱皱眉。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但婢女说的也是为她好，她就没有说话。
她的乳母嬷嬷也劝道：“这些日子，欧阳御医一直给娘娘调养身子，娘娘已经好许多了，别再总是用身子不好推脱啦。在宫里，没有皇上的宠爱，没有子嗣傍身，往后几十年可怎么活？”
第七百六十八章 晏儿想娘亲
靳瑶慢慢吐出一口气，说道：“先别说这些了，本宫要更衣，去见皇上谢恩。”
她换了身端庄的浅绛色圆领长衫马面裙，前往昭华殿。
赵元正在与靳岚，以及司礼监的太监说搬宫殿的事情。
眼看到年底了，他想着在过年前，各宫都布置好搬进去。
皇帝和皇后是案例分别住在承乾殿和凤仪宫的，这两处所有的家具妆饰，都要重新换过。
这需要一笔不小的花费。
赵元虽然舍不得浪费钱，但也不可能让大家一直窝在东宫住着，也太不像样子。
还是要搬的。
靳岚是户部尚书，管理着钱财之事，赵元正让他看看，哪里还能再余出这一块钱财来。
正商议着，刘德全来报，说靳贵妃来谢恩了。
“让她进来。”赵元道。
靳岚想到能见到妹妹，也很高兴。
靳瑶摇摇摆摆走进来，看见哥哥在这里，便露出笑容。
她先跪下给皇帝行礼，谢过皇恩，起来后，才笑道：“哥哥怎么也来了？近来家里一向可好，祖父和父母身子可好？”
“都好，就是担心你。”靳岚温和笑道。
好端端的后位没有了，换做一般女人大概要疯很久。
虽说靳瑶的性子安安静静的，但心里未必就不难受。靳岚作为亲哥哥，难免担心她。
赵元听着他们兄妹二人说话，兀自撑着下颌看户部的账目，眼皮也没抬一下。
“靳贵妃谢了恩就跪安吧。”赵元淡道。
“妾身遵旨。”靳瑶忙停下与哥哥说话，屈膝行礼，转身退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靳岚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皇上，如今登基立后大典也都结束了，连宁妃都得了封号，贵妃迟迟不拟封号呢？”
没坐上皇后就算了，如今连个封号都不给，很难不让人委屈。
赵元道：“朕忘了。”
靳岚：“……”
“那就静字吧。”赵元随口说道，“这个字与你们家的姓音相同，也符合她的性子。朕觉得很好。”
靳岚无话可说。
于是，靳贵妃，就变成了静贵妃。
宫里正忙着装修，准备选秀的时候，云黛正在甘泉寺里抄经书。
皇帝都要斋戒三年了，她不过抄书三个月，也就不必偷懒了。
眼下已经是年根儿，天越发的冷，雪下了好几场，云黛已经把最厚的棉衣和狐毛裘皮披风都裹上了。
虽说甘泉寺里比不上宫里奢华，但她自己有铺子有钱，还有侯府和云舞送来的大量炭火吃食和物资，过的不比在宫里差。
侯府的舅舅舅母和表哥心疼她，都把最好的东西送过来。
云舞不必说，自己忙的不得了，还要亲自做衣裳，亲自送给云黛。
云黛住了三天，晏儿竟也来了。
他穿着一身红袄子，小脸粉白，眼睛大大的，甚是讨喜。
“母后！”他踩着雪，蹒跚着跑来。
云黛惊喜不已，忙把他抱起来，笑道：“乖儿子，娘亲好想你。晏儿想不想娘亲？”
“晏儿想娘亲。”晏儿搂住她的脖子，温软懂事。
第七百六十九章 尿湿了龙袍
玉竹问送他来的许虎：“怎么把大皇子送来了？”
许虎道：“是皇上吩咐的。说是殿下想娘娘，送来这里与娘娘团聚几天再送回去。”
玉竹笑眯眯的，说道：“皇上还是体贴娘娘呢。”
云黛没说话。
许虎又道：“皇上说，公主们年纪太小，如今天又太冷，不好往这里送。公主们一切都好，请娘娘不必惦记。”
“有劳许将军了。”云黛道。
“为娘娘效劳，是微臣的分内之事。”许虎接着说，“另外，太皇太后要准备大选的事情，把六宫事务暂时交给静贵妃掌管。”
云黛挑眉，笑道：“这是应该的。许将军替我带句话给皇上，就说我知道了。”
“微臣领旨。微臣告退，娘娘保重。”许虎行了礼，转身离开。
虽说如今她和赵元之间的关系，疏远冷淡了许多，但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后，宫里该让她知道的事情，赵元每天都会派人来跟她说。
事无巨细的。
她搬来三天，许虎就跑了三趟。
甚至包括浅儿和幼儿两个小丫头尿湿了他的龙袍这种小事。
有时候他还会把自己兴之所至做的歪诗，让许虎送来给她看。
云黛觉得好笑，看过了也就收起来，也不发表什么意见。
如今晏儿来了，云黛心里很欢喜，笑道：“晏儿来，跟娘亲到屋里来，娘亲做好吃的给你。”
她才做了肉饼子，小小一个，正适合小孩子吃。
屋里搁着炭盆，很暖和。
晏儿坐在小凳子上，规规矩矩吃肉饼，乖的让人心都化了。
晏儿已经两岁了，自从有了两个妹妹后，就变的懂事了一些。看他乖乖的一小口小口的啃肉饼，几乎能看得出来他将来懂事温柔的模样。
玉竹叹道：“咱们的大皇子实在乖巧。”
云黛摸摸他的脑袋，笑道：“做哥哥总是要辛苦一些的。晏儿，将来长大了，要保护和照顾妹妹们哦。”
晏儿抬起脑袋，说道：“晏儿保护浅浅和幼幼。”
“真乖。”云黛在他额头亲了下。
晏儿吃饱了，被抱去睡午觉。
云黛把手放在炭盆上烤了烤，继续抄写经书。
玉竹把碗碟收拾干净，屋里擦的一尘不染，坐在旁边做针线。
“对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娘娘，奴婢有件事忘记跟您说。之前奴婢出去买东西的时候，顺便打听了。秦王已经好好回到京都了。皇上也恢复了他的爵位。只是，暂时还没恢复官职，要他也在家自省一段时间呢。”
云黛说道：“皇上都罪己诏了，他身为臣子，没能劝阻，还帮着皇上犯错。自然也是有错的。短时间内，他是别想掌握兵权了。”
“这次宫里要大选，听说还要给王爷选妃呢。”玉竹轻声说，“奴婢倒希望王爷能好好的娶妻生子……”
这时有个小尼姑过来，跪在门口，说道：“不知贵人这里可有多余的银霜炭？”
保兴出去，问道：“小师父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住在隔壁那边院里的夫人，想拿钱跟贵人这里买一些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