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六百二十一章 谁也不许跟着
涉及到母后的生死，晏儿原本坚定的心，终于犹豫起来。
他原想，母后只剩下不多的时间，她想回北齐，也可以理解。毕竟北齐是她的母国。她原就是北齐皇室的血脉，是北齐人人称道的公主殿下，又成为北齐的女皇。
晏儿承认，虽说母后出身在大周，但她若要选择一个最后的地点，是应该选择北齐的。
因此，当云黛提出要去北齐的时候，他虽难过，心里却很快就接受了。
他没想到的是，母后去北齐，并非因为什么故国情怀，而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生的机会。
他这个做儿子的，最希望的难道不就是母后平平安安，健康长寿吗。
可是，希望很渺茫。
如果他不陪着一道去，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晏儿跪在云黛面前，把头伏在她膝盖上，泪湿眼眶：“母后，儿子绝不干扰您和父皇的大事。让儿子送您到北齐吧，到了北齐，儿子即刻便离开。”
云黛抚摸他的头发，温柔说：“晏儿，你也到了而立之年。你我做了三十年母子，这是天赐的缘分。不应该再奢求更多了。现在分别，和两个越月后分别，又有多大的区别呢？你如今是皇帝，岂能随便离开自己的国家？”
“母后……哪怕是多两个月的时间，也是好的。”
“别任性了。”云黛拍拍他后背，“你这个皇帝做的很好，我和你爹爹都很满意。我知道，做皇帝很难，很累，你那弟弟妹妹们，也时常闹腾不省心。晏儿，辛苦你了。”
晏儿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兄弟姊妹中，他与母后感情最深。
想到要天人永别，他的内心便抑制不住的悲伤。
母子俩整整谈了半个时辰。
等晏儿再次推着母后出现时，他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唯有眼眶还微微泛红，暴露了他此时激荡起伏的内心。
“母后……”幼儿几个孩子迎上来。
“我累了。”云黛的笑容有几分虚弱，“让你们皇兄跟你们说。王爷。”
她唤的赵元璟。
赵元璟这次有了反应。
他立即走过来，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马车就在不远处等候。
虽说山路崎岖，马车不好走，但云黛也不想让人背着自己下山。
晏儿带来宫里最强壮的马和最华丽的马车，力求让母后坐的舒适。
坐到马车里厚实柔软的毯子上，云黛看向马车外围过来的亲人们，笑道：
“我们这就要出发啦。”
“母后，等我啊！”幼儿叫了声，奔过来。
“还有我！”
云舞也跑来。
有一个带头的，其余人也都跟上。
云黛看了眼晏儿。
晏儿深吸一口气，沉声喝道：“都站住！”
他是皇帝。
是一国之君。
在场除了云黛，其他的长辈晚辈，全都要在他脚下跪拜。
他一声厉喝，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回头朝他看去。
晏儿缓缓说：“让母后清清静静的走，谁也不许跟上去打扰！”
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幼儿最先叫道：“皇兄，你什么意思？”
第四千六百二十二章 我不管！
“听不明白？”晏儿冷冷说，“你们都不许去北齐。”
“凭什么？”小二忍耐不住，“皇兄，您是皇帝，但事关母后，您不要太霸道！凭什么您能去，我们不能去？我也是母后的儿子！”
“朕也不去。”晏儿说。
“为什么啊皇兄？”浅儿想不明白，“您是皇帝，不能随意离京，这是应该的。但我们想多陪陪母后，为什么不许？”
晏儿冷冷说：“没有朕的命令，你们谁敢随意离京，去往北齐，以谋反叛国处置！”
众人震惊。
在这些亲人眼中，晏儿是温厚的，是睿智的，是明事理的，是永远不会随便发火和冤枉好人的人。
总而言之，他是个宅心仁厚的好皇帝。
这样的皇帝，虽然让人喜欢，但有时候，也难免威严不足。
至少，在此之前，晏儿几乎没有对任何一个长辈大声过。
现在他就站在他们面前，脸色阴沉，说如果他们敢跟着云黛去北齐，就要被当作谋反叛国处置。
谋反，叛国。
这是大周律法中最严厉的罪行。
也将会受到最严苛的惩罚。
轻则流放，重则诛灭九族。
若说起九族来，在场之人谁也跑不过。
众人安静了片刻，还是在场地位最高的明侯爷先开口：“陛下息怒。陛下不许咱们去北齐，咱们便不去。”
“我不要！”
最无法无天的幼儿直接高声反对，“皇兄要定我的罪，那就定吧！反正我就是要跟着母后！”
晏儿眯眼：“赵幼兮，你真当朕不敢吗？”
“您是皇帝，自然敢。那就定吧，叛国也好，谋反也罢。怎么罚？诛九族是吗？只是不知道，作为我的亲哥哥，您这位大周国的皇帝陛下，算不算我的九族啊？”
“幼儿！”浅儿皱眉，“你胡说什么。真是把你惯的无法无天了！”
“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我要跟着母后走了。”幼儿毫不在意，直接翻身骑上自己的马。
“你不要你儿子了？”
“有水奕君在家啊，他不是孩子的爹？孩子就必须我伺候？”
“你是孩子的娘……”
“那又如何呢？我孩子不能少了娘，我还不能离开我娘呢！谁还不是个孩子了？驾！”
她丝毫不管晏儿几乎要杀人的眼神，长辈们震惊担忧的眼神，一夹马腹，跟着云黛的马车便走了。
“混账！”晏儿恼火。
“皇兄，算了吧。”浅儿轻声说，“幼儿的性子您知道的，便是现在您把这里的侍卫都派去追她，也是打不过她的。”
绝顶的武功，加上任意妄为，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简直叫人拿这个妹妹毫无办法。
晏儿沉着脸，片刻后，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云舞跟着走了几步，眼看着马车越来越远，呆呆的说：“就这么走了啊。”
顾承安幽幽说：“她不愿意让咱们跟着。”
“唉，算了吧。”顾承宁说，“即便送到北齐，也终究要离开。就在这里告别吧。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啊。”
第四千六百二十三章 一别，便是永远
这话引起众人伤感，一时寂静无言。
“唉！”云舞哭起来。
顾承安轻轻的叹气。
明诚两兄弟俱是神色凝重，可眼神看得出来，俱是充满了难舍的情绪。
“姑姑，您一定要回来啊。”安好哽咽着，缓缓跪下。
其余人也一个接一个的跪下，面对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久久不肯起来。
除了两个人。
浅儿和小二。
姐弟俩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把系在树上的绳子解开，一人跳上一匹马，一拍马背，纵身跟上。
“公主，王爷！你们去哪里？”
明经叫了声。
“我们姐弟护送母后，各位长辈请回吧！皇兄，等我们回来再向您请罪！”
声音遥遥传来。
竟是已经走远了。
晏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一次，他没有阻拦，也没有发火。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作为皇帝，站在大周国最高点，享受万民朝拜。
这是荣耀，是权利。
却也是枷锁。
被“皇帝”这两个字锁住的他，不能随便有自己的情绪，不能任意妄为，不能离开京都，也不能送自己亲生爹娘最后一程。
这皇城，这京都，这大周，于他而言，就是个无比巨大的牢笼。
怪不得，父皇对他说辛苦了，母后对他说对不起。
弟弟妹妹们虽没有得到江山，但他们是自由自在的。
当初很多人不理解母后，她做了北齐的女皇，为什么不把皇位传给自己的亲女儿，却传给了侄女。
原来，在母后眼里，皇位只是个囚笼。
她不喜欢。
也不稀罕。
晏儿明白了父母的苦心，心中也释然了。
人生终究是孤独的。
不论父母，爱人，还是儿女，都不可能真的陪伴他的一生。
这一生，他终究要独自面对。
那就，来吧。
……
幼儿最先追上马车。
保兴赶车，青衣坐在他身边，车厢里，赵元璟陪着云黛，听见马蹄子哒哒。
云黛不必探头，便笑道：“你猜是咱们哪个孩子追上来？”
赵元璟轻笑：“除了幼儿那个淘气包，还有谁敢轻易违抗晏儿的命令？”
果然，下一刻，幼儿那独有的清脆嘹亮的声音便传入他们耳中。
“父皇，母后，女儿来啦！”
赵元璟探出头，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紧跟其后的浅儿和小二。
赵元璟略带几分宠溺和纵容的笑了笑，没说什么，坐了回去。
云黛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打哈气，问：“大儿子没跟来吧？”
“没有。”
“唉，真觉得孩子里面，最对不起的就是晏儿了。”云黛叹气，既欣慰，又伤感。
欣慰的是这孩子终究是让理智占据了上风，坚持住了自己作为皇帝的职责和重任。
伤感的是，弟弟妹妹们都能肆无忌惮的跟来，他却只能站在原地看着。
这一别，便是永远啊。
云黛闭上眼，眼前便是晏儿年幼时的模样。
小小的一团，几乎要被冻死的可怜模样。
若不是路过的赵元璟出手，便要被摔死的小家伙。
自小便懂事温柔的孩子。
第四千六百二十四章 不信这个邪
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云黛虽早在心中做好了分别的准备，也在心里预演过无数回。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做到云淡风轻的告别，但真的到了分别的此时此刻，依旧忍不住落下泪来。
赵元璟看她一眼，知道她此时并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区区几句言语，在生离死别面前，显得无比的苍白和无力。
姐弟三个跟上来，三匹马围在马车周围。
“你们几个就这么当众违抗皇帝的命令。”赵元璟开口，“太不给他面子了。他不让你们跟着，是你们母后的命令。你们怪他，倒是冤枉了他。”
幼儿道：“父皇，要我说，您就该收回皇位！凭您的身子状况，肯定活的比皇兄长！”
“就是。”浅儿也附和。
幼儿也就罢了，这浅儿和晏儿向来兄妹情深的，难得她也帮着幼儿反了。
“你们两个做什么？要造反？”云黛问。
“母后，您这话还真是说准了，难怪您最宠皇兄呢。”幼儿说，“赵均毓他做了皇帝后，就越发膨胀了。刚才为了阻止咱们，还说谁敢违抗圣旨，就以叛国谋反的罪名论处！”
“是吗？”云黛微笑。
“那还有假？”幼儿哼道，“我赵幼兮就偏不信这个邪气。”
“什么邪？你不信你皇兄会治你的罪？”
“信，但我不怕他。”
“你是不怕，你多厉害。”云黛瞪她，“仗着会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就无法无天的。你早晚吃大亏我告诉你。”
“母后，没您这么咒女儿的。女儿还不是舍不得你们？”幼儿撒娇，“反正我也好久没去北齐了，正好去看看萧钏钏和我棠棠师父。也不知师父她老人家如何了。”
赵元璟说：“你要去看谁，我不拦着，但你们别干扰我跟你母后。”
浅儿上前来，轻声说：“父皇，母后，我们做儿女的，也是想多陪陪你们……”
“你们可问过，我们需要你们陪吗？”赵元璟反问。
浅儿语塞。
人都说，小孩子离不开爹娘，到大了，便是爹娘离不开孩子了。
可是他们，却好像一直都离不开爹娘。
小二幽幽说：“父皇母后别怪。姐姐们如何，我无从得知。但对我来说……是想父皇母后多陪我几天。”
浅儿和幼儿听了这话，都沉默下来。
小二说：“母后，您别撵我们回去。”
云黛看着三个孩子，叹了口气，终究没再说什么。
就这样，三个孩子随在马车周围，缓缓离开京都，向着北方，一路前行。
在云记商号的某一间阁楼里，郭宁怔怔然立在床前，看着北方，忽然跪下来，冲着北方磕了个头。
她明白，此生她与云黛再无相见之日了。
……
前往北齐的路上，天气越来越冷。
雪也越来越多。
白日赶路的时间，云黛大多窝在马车里打瞌睡，少数清醒的时候，便会与几个孩子说笑，谈天论地，说古往今来。
遇到湖泊，他们便亲自去捉鱼打猎，一家围着火堆烤着吃。
北方的无边雪原，景致壮阔。
在一定程度上驱散了他们心中的忧虑伤感。
第四千二百六十五章 太短了
然而，这一切，终究还是无法驱除一直萦绕在他们心头的阴霾。
那个日子，终究要到来。
分别吧。
站到北齐与大周的国界线上，在十全镇的大门口，云黛看着三个儿女。
“你们还要往前走吗？”
“要！”幼儿立即说，”来都来了，怎么能过门而不入？我还要去看萧钏钏和师父呢。”
云黛看向浅儿和小二。
浅儿说：“我也是和幼儿一样的主意。”
小二说：“虽然我和萧钏钏没什么交情，也没有师父在北齐。但……我毕竟做过北齐的王。也算是重游故土吧。”
说起来，北齐被云黛收拢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这里是小二的封地。
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以至于大家都忘了。
幼儿笑道：“你做过北齐的王爷，我才想起来，咱们母后原本应该姓萧，是北齐皇室的公主殿下。”
“而且还是百年间诞生的唯一一个公主呢！”浅儿补充，“也难怪母后做女皇的时候，百姓们全都拥戴，没有一人反对。”
小二道：“谁说没人反对？那八大家族背地里的小动作还少吗？”
“他们就是一群腐朽至极的渣渣！最后还不是被母后收拾的服服帖帖？”幼儿提起这事儿，满来的骄傲自豪。
对他们来说，拥有一个做皇帝的父亲是幸运，再拥有一个做过女皇的母亲，那的确是一件可以骄傲的事情了。
赵元璟回到马车和云黛商量：“黛儿，你还能支撑吗？不如就在这里跟孩子们分开吧，让他们去北齐皇城。我带你去冰山。”
路上花了整整两个月时间。
按照欧阳太医的说法，云黛将只剩下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
三十天。
三百六十个时辰。
四千三百二十盏茶的功夫。
太短了。
短到像是在梦里。
赵元璟一时一刻也不忍与她分开，连睡觉也舍不得闭眼。
虽然他迫不及待要赶走三个孩子，不想听他们一路的聒噪，但事实并不能如他所愿。
就在他们入住十全镇的当晚，萧钏钏派来的使者到了。
来人大家都熟悉。
韩羽和姬棠棠夫妻俩。
原来在云黛等人出发当天，晏儿回宫后，便立即寄了封信到北齐皇宫。
他告诉萧钏钏，母后出发的时间，以及可能到达的时间。
当然，隐去了个中曲折和原委。
萧钏钏接到信后，兴奋无比。
她每天计算着时间，派人在路上盯着，一旦云黛他们进入北齐地界，便立即派人到十全镇来迎接。
她能够派韩羽来，可见重视程度。
但是，来人毕竟是云黛，是前一任女皇陛下。
她只派了个丞相来，就难免有点落人话柄。
起码在幼儿等几个孩子的心里，作为晚辈的萧钏钏，是应该亲自来迎接母后的。
不过，很快他们便知道了缘故。
各自见礼寒暄后，韩羽便说道：“陛下原想着亲自来迎接，但是因她身子不便，无法前来。所以派臣来。至于棠棠……”
“我是主动要跟来的。”姬棠棠轻飘飘的过来挽住云黛的胳膊，直接把赵元璟挤到了一边。
第四千六百二十六章 大和尚审美在线
到了北齐地界，赵元璟便不必戴着面具了。
毕竟这里认识他的人都是熟人。
不认识的……
也就不认识。
姬棠棠见到云黛激动万分，挽着她，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其他人全部放在眼里了。
幼儿和浅儿过去施礼，她也只是应了声，每人象征性的拍拍肩膀，便又转身去继续与云黛说话。
“一别几年，云姐姐，你一点都没变！”姬棠棠笑眯眯的笑声清脆悦耳。
云黛笑道：“你也没变啊。”
姬棠棠是仙气飘飘的人儿，虽失去了一只胳膊，袖子飘荡，不但无损她的美，反而更多了几分孤高出尘之意。
不过，这些年她也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不再总是冷冰冰的了，脸上多了许多笑容，整个人的气场变的柔和许多。
云黛朝韩羽看了眼，知道姬棠棠的变化，是源自于韩羽。
韩羽温暖了她。
虽然一直都有从萧钏钏的信中知道姬棠棠的情况，但只有真正见到了，看见她的柔和与快乐，云黛才算真正安心。
韩羽与赵元璟见礼后，抬头朝云黛看了眼，顿时就震惊了。
“那个陛下她……”他张了张嘴，无声的问赵元璟，“怎么回事？”
赵元璟微微摇头。
一言难尽，岂是在这里三言两语能说得清。
韩羽很快领悟，也就不再多问，招呼他们进入十全镇，直接进入城主府安顿下来。
这十全镇曾经是姬棠棠的哥哥打下来的基业，被北齐朝廷收归后，云黛打算交给姬棠棠打理，但姬棠棠无意于此。
一路上，云黛看见城主府的变化，不免觉得惊讶：“这整个镇子都充满了暴发户的气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高雅了。”
姬棠棠笑道：“女皇给了韩羽一块封地，就是这十全镇。”
“原来是大和尚的手笔，难怪审美在线。”云黛笑道。
“陛下谬赞。”韩羽得意的嘿嘿笑，一点也不谦虚。
“看来大和尚这个丞相做的不错，如今连封地都搞到手了。”云黛见到他，就忍不住要跟他笑嘻嘻的开玩笑，“将来再养几个孩子，你这个大和尚就算是彻底背叛你们佛祖了。”
韩羽：“……”
他叹气：“您别哪壶不开提壶嘛。”
“怎么，如今才开始觉得愧对佛祖呢？”
“那倒不是。”韩羽瞅了眼姬棠棠，“我跟棠棠不打算要孩子的。”
“好事儿啊。”云黛鼓掌赞赏，“这实在是大和尚你继娶姬棠棠之外，最明知的决定了。”
幼儿笑道：“母后您就这么讨厌孩子呢？”
云黛笑而不语。
在城主府安顿下来后，韩羽准备了上好的酒菜，说要为他们接风洗尘。云黛连日疲惫，瞌睡的很，没有参加宴席，赵元璟陪着她早早歇下。
倒是幼儿她们几个，跟韩羽大喝一场，个个都醉了。
直睡到晌午才起。
等他们揉着宿醉剧痛的脑袋起来后，看着空空如也的城主府，才发现，父皇母后和韩羽两口子，一大早就启程前往皇宫了。
第四千六百二十七章 万年老二
姐弟三个站在十全镇的城门口，看着漫天飞雪和白茫茫的一片天地，茫然了。
“那个……”幼儿开口，“咱们是被爹娘抛弃了吗？”
“怪谁？”浅儿瞪她，“昨晚上，我让你少喝点，你非要拉着韩叔叔喝个不停。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姑娘吗？喝的那般放浪形骸！”
幼儿愕然：“姐，你喝的比我少吗？”
“我……我那是陪师父喝，跟你怎么能一样。”浅儿强词夺理。
“你自己贪杯，就被朝师父身上推……”
“姐，二位姐姐！”小二连忙阻止她们，免得她们一言不合打起来，“你们现在争论也没用，不如咱们快点出发去追上。”
虽然大姐比二姐的武功差很多，但他确信，一旦她们真的打起来，受伤的不会是武功差的大姐，而是他。
甚至到后面，她们两个还会一起围殴他，怪他怎么不拦着点。
有过多次“实战经验”的小二这次学乖了，及时阻止了两个姐姐的掐架。
两个姐姐相互对视，同时双脚一夹马腹，飞一般的冲了出去。
“我要先追上爹娘！”
“你个万年老二，闪后面去！”
“你只比我早生一盏茶的时间！”
“那你也是老二！”
“我轻功比你好！”
“我的马儿比你的跑得快！”
“我比你瘦，我的马不累！”
“……爹，娘，等我！”
风雪中，姐姐们的争论声越来越远。
小二叹着气摇头。
二姐从小野蛮也就罢了，怎么向来温柔恬静的大姐，如今也变成这样了呢。
难道泼辣就是女人成婚后的唯一出路吗。
但母后就不泼辣。
至今文文静静的，一点武功都不会。
可见还是得看女人嫁的男人如何。
小二感慨一番，再抬头，已经不见了两个姐姐的影子。
“大姐，二姐，等我啊——”
小二赶紧拍马跟上。
三匹马，都是千里良驹，虽是在大雪中，也还是在晌午之前，追上了云黛和赵元璟的马车。
雪原中，云黛和赵元璟乘坐的华丽大马车，尤为显眼。
韩羽和姬棠棠也都各自骑着马，领着一队北齐侍卫。
姬棠棠自小生在雪山，天生的体质加上修炼的武功的缘故，是不怕冷的。
在北齐，她常年穿着一条白裙，露出一张雪白脸庞和纤细的脖子，长发挽起来，看着叫人瑟瑟发抖，她自己却若无其事，反而很清凉舒适的模样。
至于韩羽，则裹的严严实实，顶着风，虽看起来狼狈，但他早年做和尚的时候历练多年，也是不怕苦不怕冷的人。
马车走得慢，他们两个都懒得坐。
云黛缩在马车里，车帘子严严实实的盖着，马车里燃着火盆，赵元璟热的冒汗，云黛裹着厚厚的皮袄，裹着毯子，依旧手脚冰凉。
“怎么样，腿疼不疼？”赵元璟拿出一只玉瓶，“给你一颗药？”
那是思华年为她的腿疾特制的药。
可以镇痛，让腿疾发作的时候舒服许多。但不能吃多，免得产生依赖和耐药性，让药效减弱。
第四千六百二十八章 再来一颗
换做平常，云黛即便腿疾发作，除非是剧痛难以忍受，她都会尽量克制自己去吃这些药。
但现在，她来者不拒。
赵元璟倒出来一颗给她，她立即塞进嘴里，甚至还要再来一颗。
赵元璟拒绝：“一颗就够了，吃多了对你不好。”
云黛靠在厚厚的靠垫上，笑道：“我都这样了，还是让自己舒服一点比较重要。你说呢？”
她只剩下一个月时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依赖性，耐药性。
好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吧！
赵元璟神色微黯，沉默一会儿，默默把玉瓶放到她手中：“想吃就吃吧。”
之前都是他保管药瓶，严格控制她的用药量。
云黛拿过来，毫不犹豫又倒出来一颗扔到嘴里。
赵元璟拿出小壶，倒出一点热水来，放到嘴边吹了吹，待热气少了一些后，喂她喝下去。
云黛靠着他，闭上眼睛。
随着双倍药效的发挥作用，腿部的疼痛减弱，身体的疲惫也在消散。
她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赵元璟轻声问：“为什么不跟我直接去冰山？何必还要去都城浪费时间。”
都城是北齐的皇城所在，距离这里也还有两天的路程。
这一来一回的，在路上就要消耗好几天时间。
云黛闭着眼说：“走之前，再去看一眼。”
“看了，又如何呢。”赵元璟低声说，“有这样的时间，不如你我在一起，只我们两个人。”
云黛笑道：“咱们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一处吗？我们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多几天还是少几天了呀。”
“怎么会不在乎？”
“你忘了那句话？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赵元璟就笑：“你这话，拿去哄哄别人行，在我这里却是行不通的。”
“怎么了呢？”
“我认为，感情就是要朝朝暮暮，才能长久。世间深情的人那么多，有几个能够在一个死了之后，还一辈子不忘的？你没见那大多数人，不过是悲伤几天，便随着时间淡忘了伤感，转头与新人继续生活。”
云黛坐直身子，轻哼了声：“这么说，等我死了，你也很快会再娶？”
“我不是说我自己。只是告诉你，这世间大多数的真相和事实。再深的感情，终究抵不过时间的消磨。”赵元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因为人，是健忘的。当然，我不能否认，这世上的确有那种一辈子也走不出来的人。但毕竟是极少数。”
“我问的是，我死了，你会很快再娶？”云黛可不是能够被轻易糊弄的人，也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带着走，转移了话题。
赵元璟笑道：“我当然不会。”
“因为你记性好？”
“我的记性自然是好的，不过，我说的不会，与此无关。”
“那跟什么有关？”
“你死了，我不活。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忘不忘，娶不娶的事情。”
云黛道：“那就是你傻。我跟你说句实话，若是你想死了，我可不会跟着你走。我要能活多久活多久，毕竟世上还有这么多美景美食，还有这么多我惦记的人。”
第四千六百二十九章 冰海是我的归宿
“这我已经知道了。”赵元璟笑道。
他在冰棺里当活死人那几年，她可什么都没落下，什么事都做的风生水起。
还差点被秦王拐跑了。
想到秦王，赵元璟就朝云黛瞅了眼。
“你这什么眼神？”云黛看出来他眼神中的警觉。
“若是你回去了，你会遇到小皇叔吗？”他问。
“什么？”
云黛愣了下。
“你跟我装什么傻？”赵元璟捏她耳朵，“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忘了小皇叔是谁。”
“我当然记得。”云黛扭头躲避他的魔爪，“但我怎么可能见得到他。”
“你不是说……”
“我要告诉你的是，在这个宇宙中……对了，你知道什么是宇宙吧？”
“知道。”
跟她在一起这几年，他已经被科普了许多“科学常识”。
云黛点头：“在宇宙中，存在着无数个平行空间。举个例子，刚才我腿疾发作，我吃了两颗药，如果我没有吃药呢？”
“可是你吃了呀。”
“对，那便会衍生出另一个我没有吃药的平行空间。在那个平行空间里的我，也许还在忍受腿疾的痛苦，但她已经不是现在的我。”
“照你这么说，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会导致人走向不同的结果，也就产生了不同的平行宇宙。”
“理论来说呢，是这样的。”
“也就是说，宇宙中有无数个你，也有无数个我？”
“可以这么说。不同的选择，成就了现在的你我。其他平行宇宙的你我，并不是现在的你我。”
赵元璟道：“你说的这般拗口，我都被你绕晕了。也不知是不是你杜撰忽悠我。”
云黛笑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若是自己瞎猜就能说得出这些，诺贝尔奖还不手到擒来？”
“什么奖？”
“是奖励给人类做出最大贡献的人物的一种大奖。”云黛笑道，“如果咱们这里也有这种奖，以我的贡献，也许可以得个和平奖。”
“不过是个奖项，没有，可以设立啊。”
“主意是不错，不过……我没有时间折腾这些了。”云黛掀开帘子，朝外面茫茫雪景看去，“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即便那个通道还存在，我也不知道，我去的会是哪里，是什么年代。如果通道不存在了……”
“如何？”
“冰海就是我的归宿。”云黛轻声说，“也挺好的，干干净净的，比被火烧，被土埋都好很多。”
“你是最怕冷的人，要永远沉在海底，那太残忍了。”
“人死了，就什么感知都没有了。赵元璟，你不明白吗？”
赵元璟沉默下来。
云黛又接着说：“我死了，就没有任何感知，记忆，我这个人会彻底消散。你也是。”
赵元璟没说话。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云黛盯着他。
赵元璟沉默。
云黛不管，继续说：“这意味着，你若死了，也什么都没有了！你以为你陪着我，不让我一个人死，就是你的爱？你错了！你若活着，你还可以记着我。若你死了，没人再记得我，我也就彻底消失了。”
第四千六百三十章 求你不要忘记我
“黛儿，你别说啦。”赵元璟似乎不想听。
“赵元璟，你好好活着，把我记着，好吗？”云黛抱住他，“死了就死了，但我不想被所有人都忘了，那会让我觉得，我从没有在这个世界存在过。”
“别傻啦，你有没有存在过，无数的事情都能证明，何况，除了我，还有很多很多人会记得你。”
“不，人的记忆是短暂的。”云黛摇着头，“起初，他们会因为我的死而震惊，伤心。但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这种感觉会淡去。再然后，他们的生活被现实中活生生的人所才充斥，我成了土里的一堆骨头，再没有人想起我一次。到那时，我便成了无主的孤魂野鬼。”
“不会的。”赵元璟紧紧抱着她，“我向你发誓，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我已经留下遗愿给晏儿，让他在我们死后修改陵墓，把我们安葬在一起，世代受皇室香火供奉。”
“你跟我一起死在海底了，别人上哪儿找到我们进行安葬？”云黛眼眶泛红，脸色苍白的看着他，“赵元璟，求你好好活着，如果我死了，把我带回去，偶尔记着给我上柱香，证明你还没有忘记我。”
赵元璟心痛如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抱住她，生怕下一刻，她便从自己怀中消失。
他虽一直沉默，但他一直坚定殉情的心，却在云黛的泪水和哀求中，发生了松动。
是不是，他应该活下去？
他确定自己一辈子也忘不掉她，眼里心里绝不会允许另一个女人进入。
但是，那样就意味着，在他接下来的余生里，他只能在活在对云黛的思念和悲伤中。
漫漫几十年啊。
只是想一想，便漫长的可怕。
死亡是懦弱者的选择吗？
他在心里问自己。
他不敢面对没有云黛的世界，所以一心要与她一同离开。
如果云黛要求他记着她，那他是不是应该活着，不管将要承受多少痛苦和思念。
赵元璟心乱如麻，纠结痛苦万分。
……
晌午时分，马车停在下一个镇子里。
韩羽提前去安排住宿饭食，姬棠棠跳下马，走到马车前，看见远处三匹马狂奔而来。
不必看，便知道是浅儿姐弟三个。
她便停下脚步，笑吟吟的看着他们走近。
幼儿最先到达，看见师父，连忙勒住缰绳，马儿前蹄飞起，发出一声长嘶。
她跳下马，奔到眼前来，高声叫道：“师父，您为什么不等我们就走啦？父皇……我爹娘呢？”
姬棠棠朝马车抬了下下巴：“在里头呢。”
云黛掀开帘子，露出脸，笑道：“谁让你们喝那么多酒。若要等你们，我们天黑前都到不了住宿的地方。”
冰天雪地的，他们只有一辆马车，不可能住在荒郊野外。
何况食物也不够。
姬棠棠笑道：“知道你们姐弟三个走的快，我们便提前走了，也让你们好好睡一觉。”
说话间，浅儿和小二的马也冲到了眼前。
小二及时控制马儿停下来，浅儿却是冲的过快，有些控制不住速度，眼看就要撞上姬棠棠。
第四千六百三十一章 师父还是大伯子
幼儿随意伸出手，一把按住了马头，阻止了马儿的去势，轻松说道：“姐，你跟我比，还差得远呢。”
路过的人都纷纷露出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眼神。
看着幼儿的眼神，仿佛看见了怪物。
要知道，这马儿疾驰而来的冲击力有多大，是能够撞翻一堵墙的。
即便是几个壮汉一起上，恐怕也要伤筋动骨，费一番气力，才能堪堪阻止住。
可幼儿只是站在那里，随意伸出手，按住马儿的脑袋，那马儿便立即停了下来。
幼儿的身子都没晃一下。
可见，她几乎没花什么力气。
这得是多么强大的力量？
出自于那么个看着纤弱的姑娘，简直叫人不敢置信。
连姬棠棠也眼睛发亮：“幼儿太强了！”
幼儿嘿嘿笑道：“多谢师父夸奖。”
“我可不敢当你师父了。”
“您永远都是我师父，不管我走到哪一步。”浅儿回头看姐姐，“怎么样，输了吧？”
“你得了吧！”浅儿跳下马，被她嘲讽的恼羞成怒，直接就跟师父告状，“师父，您还不知道呢，她没经过您的允许，就在外面拜了别人为师！”
“是吗？”姬棠棠看向幼儿。
幼儿忙道：“师父息怒，他是男师父，您是我女师父，都是我至亲至爱的师父，在我心里的地位都至高无上！”
“你也会油嘴滑舌了。”姬棠棠自不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笑道，“你变得这样强，可见你的男师父一定也很强。”
“何止呢，她那个男师父，还是他大伯子呢。”浅儿说。
“……”幼儿无言。
姬棠棠失笑，“行了，一点小事也拌嘴，和小时候一样没变。去把你们娘亲扶下来，咱们先在这里吃点午饭就接着出发，要敢在天黑前到下一个城。”
“好嘞。”
幼儿和浅儿立即赶着去马车那边。
赵元璟直接把云黛抱了出来。云黛身上盖着厚厚的大衣。
浅儿有些紧张：“娘亲可是腿疾又犯了？”
“无妨，服了药，好些了。”赵元璟安抚几个孩子，“外面冷，先进客栈。”
午饭后，稍作歇息，他们便又启程继续赶路。
倒不是云黛不想休息，而是她的时间紧张，用一天，便少一天了。
韩羽和姬棠棠不知道原委，还以为她是想早些见到萧钏钏。
终于，在第三天的中午，天气放晴，阳光撒在雪地上，映射出万点金光的时候，她们来到了都城的城门口。
城门大开。
但没有百姓进出来往。
浅儿几个正纳闷，忽见一队身穿银盔黑衣、骑着马的侍卫鱼贯而出，快速列队，停在道路两旁。
严阵以待，阵势浩大。
云黛探出头来张望，不由笑道：“这不是皇家侍卫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虽说北齐解散了军队，自卫队还是有的，难道连守城门这种事，都需要皇宫的侍卫来做了么？”
赵元璟道：“看来这位小女皇把北齐治理的不怎么呀。”
韩羽笑道：“您二位呀，都误会了。您看是谁来了。”
第四千六百三十二章 普普通通的女皇丈夫
他话音刚落，一辆朱色华盖马车自城门中缓缓而来。
这马车，是北齐女皇的座驾。
韩羽上前行礼。
跟随的侍从拉开马车，先跳下来一个清秀的年轻男子，然后转身从里面把萧钏钏扶出来。
看见萧钏钏的第一眼，云黛等人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她没有亲自来迎接，为什么韩羽说她身体不适。
她穿着厚厚的黄色长袍，但遮不住腹部的高高隆起。
以云黛的经验来看，她这么大的肚子，应该是足月了。
只等着发动和生产了。
萧钏钏站到地上，驻足朝这里看来，待她看见从马车探出头来的云黛，脸上立即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连忙甩来清秀男子的手，疾步小跑着过来。
“姑母，姑母！”她连声唤道。
吓的浅儿和幼儿齐齐上前扶住她。
幼儿说道：“你慢点吧！路上这么多雪，这么滑，你挺着这么大个肚子还跑，是要吓死谁啊？”
“不急于这一会儿，摔倒了怎么办？”浅儿也嗔着。
萧钏钏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见到姑母，一时情急，就给忘了。”
“这么沉的肚子，还能忘了？心真大。”幼儿摇头。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浅儿哼道，“也不知是谁呢，怀孕了还骑马练武的。得亏小水儿八字硬，没给你折腾掉……”
“你越来越啰嗦了，像和老姑婆！”
“我是老婆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以为你比我年轻呢？”
“我比你小！”
“就一盏茶的功夫！”
小二听着彻底无语。
这俩姐姐，没多久之前，还在以先出生为荣，现在又变了。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
萧钏钏一手拉着她们一个，笑道：“二位姐姐关心我，我知道错啦。带我去见姑母嘛。”
“咦，”幼儿惊奇，“几年没见，你出息了，不但人长高了，也会撒娇了。”
“这都是姐姐教得好。”
“瞧瞧这嘴儿，简直了。”幼儿感慨，“难怪母后一眼看重你，非要你做继承人。你果然不负母后的期望，越来越像满肚子坏水的皇帝了。”
“胡说什么呢。钏钏，走吧，来见母后。母后腿疾犯了，不能出来受寒。”
“我知道，实在辛苦姑母了。”萧钏钏叹气。
浅儿扶着萧钏钏，慢慢走到马车前。
那个容貌清秀的年轻男子，就一直安静顺从的跟在她们身后。
看打扮也不像太监。
“他谁啊？”幼儿问了句。
“他是简云生。”
“哦，原来是简亲王。”幼儿恍然。
她早该想到，除了这个男人，还有谁敢坐在女皇的车驾里。
早就听说，这个简云生出生平民，秉性柔弱，没什么家世。但和萧钏钏两情相悦，萧钏钏也是力排众议，顶着巨大的压力，在云黛的支持下，才得以和简云生成亲，封他为亲王，成为女皇的丈夫。
本以为是个什么样的妖孽男人，没想到真人如此普通寻常。
除了容貌清秀一些，实在看不出其他任何特别的地方。
云黛也已经下了马车。
第四千六百三十三章 初代女皇
萧钏钏来到面前，便俯身跪下，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给云黛磕了个头。
“钏钏见过姑母，姑母一切可安好？”
“哎，你这孩子真是的，怀着孕呢，怎么还跪着了。快起来。”云黛忙伸手扶她起来。
萧钏钏到底是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才站起来，神色激动的瞧着云黛：“姑母，您一点也没变。真的！”
似乎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她还使劲点了点头，随即又回头叫：“简云生，你快过来给我姑母磕头！”
简云生走过来，二话不说，纳头便拜。
云黛笑道：“这就是你的简亲王？不错，看着是个乖孩子。”
简云生没有见过云黛，只时常从萧钏钏嘴里，听着对她的那些描述。
他想象里的前一任女皇帝，应该是个神色锐利的，浑身散发着威严的霸气女子。
却不曾想，眼前这女子身材娇小清瘦，长相清甜，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模样。
这与他想象中的那个炫酷拽的霸气初代女皇形象，相去甚远。
以至于被云黛夸作乖孩子的时候，他的脸有点红。
萧钏钏有些得意的冲简云生笑道：“我姑母是不是特别美？我就知道你会大吃一惊。”
简云生腼腆的笑，没有说话。
幼儿笑道：“这人怎么像个大姑娘，动不动就脸红。”
萧钏钏笑道：“二姐姐真聪明，简云生他从小还真是被当作女孩子养大的，所以性情就腼腆了些。”
“这倒是奇了，好好的男孩子，为什么要当作女孩儿养？”幼儿纳闷。
“简云生他们家是军户。”萧钏钏解释，“前些年，北齐常年征战，军户的男人都是必须要参军的，简云生的祖父，父亲，叔叔伯伯，全都死在战场上。他是遗腹子，也是家里唯一的血脉，为了保住他，便把他当女孩子养。”
“说白了就是为了逃避当兵打仗，是吧？”幼儿似笑非笑。
简云生的脸刷的红了。
身为军户，参军打仗是他们的天职，但他却逃避了。
作为男人，这绝不是一个值得夸奖的事情。
“都过去的事了，就别提了。”浅儿看出他的窘迫和尴尬，贴心的为他解围，“好在北齐有母后，接触了军户。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听到这话，简云生显得有些激动。
自从初代女皇颁布了法令后，简家就摆脱了军户的命运。
他对云黛实在是感激不尽。
萧钏钏说：“这儿冷得很，姑母禁不住的，咱们先回宫再慢慢说。姑母，您坐我的车，哪里暖和。”
她对云黛敬爱至极，恨不得把最好的全都给她。
云黛笑道：“无妨的，我的马车也不冷。你身子不方便，快去车上坐着。”
“我没事。”萧钏钏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能跑能跳的，好着呢。姑母，我扶您上马车。”
在她的坚持下，云黛到底是先上了马车。
一行人在皇家卫兵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的回到北齐皇宫。
第四千六百三十四章 再见诸人
北齐皇宫恢弘大气，尤其在雪景中，瞧来更加震撼。
幼儿忍不住感慨：“许久没来，再见到这皇宫，还是觉得惊讶。”
萧钏钏的车驾在最前面，停下后，就立即下车，过来恭迎云黛。
云黛毕竟身份不同。
她是前一任女皇，又是北齐人人敬爱的小公主，听闻她回来，满朝文武都来迎候。
站在前头的，除了韩羽，还有卫锦泰。
卫锦泰仰脸看着云黛和赵元璟，眼眶含着泪光。
云黛朝他含笑点头。
曾经那个孤狼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稳重的护国大将军了。
云黛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发现其中有许多女人，穿着官服，与男人站在一处。
其中不乏二三品的高阶大臣。
这让云黛觉得欣慰。
但她总觉得，这里似乎少了点什么。
等萧钏钏让众大臣退下的时候，云黛一下子记起来，忙问萧钏钏：“钏钏，怎么不见轻白呢？”
当年她离开北齐，把皇位给萧钏钏的时候，担心她年纪小，镇不住场子，给她留下了几个帮助她治理国家的人。
韩羽，是有谋略，可治国之人。
卫锦泰是武将天才，可以帮她护国。
至于君轻白，有治理一座城池的能耐，各方面能力均十分出色，也会是萧钏钏的得力助手。
而萧钏钏也一直都兢兢业业的遵照云黛的安排，一直信任和倚靠着韩羽这几个人。
这么大王公大臣都来迎候她，却唯独不见君轻白。
这让云黛担心。
萧钏钏闻言，神色也有些凝重：“姑母，其实……君天官还不知道姑母回来的消息。”
“她怎么了？”
“君天官这两年身子不大好，尤其今年入冬后，君天官的咳疾就越发严重，思御医说，这是操劳过度的缘故，最要紧是静养，不能大悲大喜。我就没敢告诉她，姑母回来的消息，怕刺激到她。”
云黛听说君轻白竟病重到这个地步，心中暗叹。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这生死之事，也就随之来到了眼前。
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千古以来，这是谁也逃不脱的定律。
“思华年呢？”云黛又问。
“思御医这会儿大概在君天官的家中，为她诊脉针灸。”萧钏钏回答，“姑母不必过于担心，去年冬天，君天官的咳疾也犯过，幸而思御医医术高明，把病压下去了。想来今年君天官也能平安度过。”
云黛点点头，看她挺着硕大的肚子，隆起的衣服上落了一块雪，便伸手轻轻拂掉，柔声说：“雪大了，先进屋。”
萧钏钏忙亲自扶她到皇宫中。
然而她自己也大着肚子，也不知是谁扶着谁。
到底是浅儿和幼儿两个跟上来，一边一个再扶着她们，这才安安稳稳的走了进去。
宫殿内温暖如春。
甚至有些太热。
萧钏钏说：“我知道姑母禁不住寒，特意叫他们修了地龙，下面热热的烧着，整间屋子都暖和。”
“是吗？难怪这屋里这么舒服。”幼儿惊讶，“比烧火盆暖和许多。”
第四千六百三十五章 椒房
“是啊，平常的火盆，虽屋里暖了，这地上还是冷的。远不如这地龙舒坦。”萧钏钏笑眯眯的，“我还在墙上用花椒涂了墙壁，屋里又暖和又香，希望姑母能住的舒服一些。”
浅儿噗嗤笑道：“椒房啊？你当母后是你后宫的人呢。”
萧钏钏笑道：“他们可不配住这样的好地方。”
椒房，一般都是给特别受宠的妃嫔准备的。
以示恩宠。
不过，大周的皇室已经多年不曾见过了。
这么做着实劳民伤财，没什么意义。
云黛当年虽然是宠妃，但赵元璟不是乱花钱的昏君，绝不会因为宠她，就弄这种东西。
仔细闻闻，的确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暖香味。
屋子里干净又温暖，穿过透明的巨大落地玻璃，可以清楚看见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
体验感一流。
幼儿捧着热茶，在殿中转了一圈，笑道：“钏钏，你可真是会享受。”
“这是特意给姑母准备的。”萧钏钏笑着回答，“整个北齐皇宫，只有这么个地方。”
韩羽颔首：“的确如此，这间落英殿，自从陛下登基没多久，便开始修建，直到几个月前才完成。这里的大多数东西，都采买自云记商号，包括这落地窗户，都是从云记特别定制的。”
“专门给母后准备的？”浅儿停下喝茶，打量四周，“这得耗费不少钱财吧？”
云黛说：“钏钏，你不该浪费这么多钱。北齐常年战火，这几年正是要休养生息，强国富民的时候，你可不要国库有点钱就花掉呀。何况我也不常住这里，你这样还空着，就更浪费了。”
萧钏钏站起身，有些惭愧：“姑母，我知道错了。”
韩羽也跟着站起身，说：“太后不要怪罪陛下，陛下也是一片孝心。修建这座落英宫，花了足足三年时间，每一笔钱都是陛下自己出的，并非用了国库的钱。”
“钏钏自己的钱？”
“陛下自登基后，生活节俭，在吃穿用度上的花费极少，节省下来的钱，都用在了这座落英宫上。”韩羽为萧钏钏解释，“陛下知道太后有腿疾，畏惧北齐的寒冷，因此一直就想弄这么一间四季温暖如春的地方，期望太后能喜欢留在北齐生活。”
幼儿哼道：“萧钏钏，你小心思不少呀。那是我母后，以后得生活在大周的。不许你妄图用奢华的享受把母后勾引过来！”
萧钏钏抿嘴笑道：“二姐姐若吃醋，不如在大周皇宫也弄这个啊。我这里还剩下不少材料，就免费送给姐姐了。”
“就算你说免费，我要千里迢迢运回去，运费都不够使的。”
“那还是让姑母留在北齐生活。毕竟北齐才是姑母的家乡。”
“萧钏钏，你做了女皇几年，可是越发出息了，这嘴儿也会说话了。”幼儿笑着去捏她脸。
看的周围的宫婢都一脸紧张。
那可是女皇陛下啊。
不过，女皇陛下自己倒是笑嘻嘻的，丝毫也不介意，反而很高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