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三百三十九章 愿意被她欺负
即便是大公主善屏，也远不如妞妞在宫里得宠。
浅儿有些焦虑的叹了口气，暂时把这个思绪收回，走进产室。
幼儿挺着肚子，更加焦虑的走来走去，满脸不耐烦，时不时伸手掐一把站在一旁愁眉苦脸、眼泪汪汪的水奕君。
“你就饶了二驸马吧。”浅儿走过去，伸手扶着幼儿另一边胳膊，“你力气大，武功高，他只是个弱质书生。你再把他掐死。”
“姐，你别看他那样，他全都装的。”
“哦？怎么装了？”浅儿朝水奕君看。
水奕君无奈：“我疼可是真的。”
“反正死不了。”幼儿烦躁的跺脚，“我师父一身的内力都给他了，他自己懒不愿意练武，整天在我面前装楚楚可怜。我告诉你，这一招平时管用，现在不管用了！！”
最后一声的时候，刚好阵痛来临，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水奕君逆来顺受的。
“二驸马，你先出去吧，我陪着她。”浅儿说。
“多谢大公主体谅，我知道她现在疼，她发发火，会好受一些。”水奕君温和一笑。
浅儿看到他眼底闪烁着的光芒，忽然就意识到，不是水奕君真的弱，而是他愿意在幼儿面前弱，愿意被她欺负。
“那行，咱们一起陪着她。”浅儿问稳婆，“还有多久能生呢，我看她疼的不行了。”
稳婆忙回话：“回大公主殿下，二公主这是头胎，且有的等呢。刚才太医老爷诊脉过，小人也查过了，胎位正得很，胎儿也不大，肯定能顺利生的。”
浅儿略略放心。
幼儿却烦躁，像一只无头苍蝇般在屋里转圈暴走，一只手捶着后腰：“好酸好痛啊！像是骨头要裂开了！”
她看向浅儿：“姐，你怎么没告诉过我，生孩子这么疼？”
浅儿无奈：“我说过很多次的啊，只是，这种事，没有亲身经历过，别人说的再多，也是感受不到的。”
“我现在感受到了。”幼儿又朝水奕君看，“比在飘云庄吃药练武还疼。”
水奕君心内焦灼，但面上依旧维持淡定：“别怕，你练武吃过那么多苦头。如今也不怕的。”
“你说得简单。又来了，又来了……痛痛痛！”
幼儿靠着墙，不住喘气，满头冒汗，“水奕君，你叫太医给我麻沸散喝，快点！”
浅儿眼看妹妹受苦，比水奕君还慌，“我去找欧阳！”
欧阳就是被皇帝派来的两个太医之一。
以他如今的身份，大多数情况是不需要亲自出诊的，但皇帝亲妹子生孩子，他肯定要来的。
俩太医在隔壁房间坐着，大眼瞪小眼。
看见浅儿撞撞跌跌跑来，还以为出啥事了，吓的一起跳起来。
“大公主……”
“开，开……”浅儿咽了口气，“开麻沸散！”
欧阳忙问：“怎么，开六指了？这么快？”
“还没，但幼儿说很疼！”
“那可不行，得六指了才能喝药。”
“为什么？”
“公主莫非忘了，当年您也是如此。公主还请稍安勿躁。”
第四千三百四十章 痛苦，且没有尊严
“可是母后说，开三指就能喝了。”
“这……”
一旦把太后抬出来，欧阳顿时没了底气。
他虽自诩医术高明，但面对不怎么会医术的太后时，还真不敢说大话。
要让太后看病，她绝对不会。但谈论起各种医书医术，她却能侃侃而谈，说出许多真知灼见来。
也是见鬼了。
欧阳叹气：“行吧。”
太后说啥就是啥呗。
麻沸散的方子还是人家改良的呢。
药早已经准备好了，一直就在小炉子上，随时都能喝。
浅儿亲自端了药进去，幼儿已经痛的站不住了，无可奈何的躺到了床上。
水奕君坐在床边，递给她最喜欢吃的点心。
然而幼儿已经痛的完全没了吃东西的心思。
“我现在觉得，像有一百个斧头在捶打我的肚子……”她的忍耐力还是强悍的，倒也没有大喊大叫，只是有气无力，声音虚弱。
“药来了。”浅儿忙把药碗送到她唇边。
幼儿犹如见到救命稻草，连忙撑起上半身，接过碗，一口气灌下去。
“起效要一会儿。”
“明白。”
幼儿重新躺了回去，长出一口气。
稳婆跑过来检查，见她轻轻松松的躺着，便大惊小怪道：“二殿下，您怎么还躺着呢，快起来呀。”
“起来做什么？”浅儿问。
“站着才好生产呢。”
“站着你娘个头！”幼儿被阵痛折磨，本就暴躁的脾气越发雪上加霜，闻言随手抓起手边枕头，砸到稳婆脸上，“滚出去！”
浅儿好笑，忙对稳婆摆手：“你出去吧，咱们这儿不兴站着生孩子。”
母后早就说过，站着生产没有任何好处。
躺着就很好。
稳婆委屈巴巴的出去了。
她可是为公主好。
公主再娇气，也得循着老祖宗留下的法子生孩子啊。
另一个稳婆规矩许多，不敢随意提出自己的见解，完全按照吩咐做事。浅儿让她再检查一下，她才过去检查。
“几指了？”浅儿问。
稳婆沉默片刻，说：“有……六指了。”
“手出去啊！”
幼儿嘶了一声。
这检查的手法简直太痛，太令人羞愤了！
为什么生孩子是这么痛苦，这么没有尊严的事情？
幼儿很难过。
虽然喝了药，痛苦渐渐消散，但还是没忍住，掉了眼泪。
水奕君看见她的眼泪顺着眼角，落到腮边，微怔片刻，伸出手指，抹掉那颗眼泪，放到唇边。
“你来抓我的手，我与你一起疼。”他轻声说。
“不疼了。”幼儿吸了吸鼻子，“水奕君，你出去吧。”
“我要再这陪你。”
“我不要你陪，不想让你看见我这样子。太难看了。”幼儿已经不哭了，只红着眼眶，不是疼，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水奕君就笑：“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小仙女，我怎么会觉得你难看呢。”
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下：“看见你的眼泪，我好怜惜你。”
一向强悍到怼天怼地的她，也有柔弱的一面。
浅儿只当没看见他们腻歪，去门口指挥丫鬟送水来。
第四千三百四十一章 一鼓作气
这时稳婆忽然叫起来：“呀，能看见头了，要生啦！”
浅儿一惊。
水奕君也下意识的想要探头看。
“水奕君——”幼儿大吼一声，“不许看！”
水奕君一哆嗦，忙忙缩回手。
幼儿怒视他：“你看见了？”
“没有，真的没有！”水奕君慌忙举手发誓，“被单子遮着呢，我还没来得及看见，就被你吓回来了……”
说着，他一张俊脸也微微泛红。
虽然他们是夫妻，闺房之乐常有，但这毕竟是当着许多人的面。
幼儿恶狠狠威胁他：“你只许看着我的脸，不许看别处！”
“……好。”
“若是敢乱看，我就抠了你的眼珠子！”
“我不会的。”
浅儿急的要命，这小两口还在纠结这种问题。
她问稳婆：“现在怎么样了？”
“不行啊，卡着出不来，二殿下，您得使劲啊，不用力孩子是出不来的，这卡着时间长了，孩子要危险的！”稳婆也直冒汗。
水奕君也着急，但不敢催，怕挨揍。
唯有浅儿了。
她喝道：“你这丫头怎么不用力？平日里你犯懒便罢了，这是什么时候？小孩子这样卡着难不难受？你自己舒服吗？”
幼儿涨红面孔，“姐，我……”
“你怎么了？”
“我想出恭……”她小声说。
“什么？”浅儿离得远，没听清。
“我说，我要出恭！！”幼儿大喝一声。
水奕君立即说：“我扶你去！”
“去什么去？”浅儿霸气阻止，“正生孩子呢，你想把孩子生到恭桶里？你给我老实躺着，接生姥姥叫你用力，你就用力！”
“可是我现在要出恭，我要憋不住了……”幼儿一张面孔涨的青紫，眼眶含泪，几乎要哭出来。
太没尊严，太羞耻了。
她好想有个地缝能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
虽然此时此刻，她极度后悔怀孕生孩子，甚至后悔成亲，
但并没有再把火气撒到水奕君身上。
之前那样不过是与他闹着玩，借机撒娇。
此时她却是真真切切的伤心难过和后悔。
但不论成亲还是怀孕，她都不必被迫的，是她心甘情愿，却欣然接受和愿意的。
她又怎么能怪别人。
只怪她自己意志不够坚定，当年与母后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不会成亲，不会生孩子。
结果呢，一一打脸。
想到母后，她更难过。
“我想母后。”她眼泪汪汪的说，“我要母后在这里。”
水奕君拿帕子给她擦眼泪，温和说：“母后也必定挂念着你。坚强一些，若你有什么意外，岂不是叫母后伤心难过？她很想看看你的孩子呢。”
这番话鼓励了幼儿。
虽然母后不在身边，但无论母后在何处，此时都必定在挂念着自己。
她怎么能让爹娘失望。
她向来是家中最坚强勇敢的孩子啊。
浅儿的安慰也及时送到：“你别怕，你并不是真的要出恭，是孩子要出来了，你才会有这种感觉。感觉用力，一鼓作气把孩子生出来，你就舒坦了。”
“嗯！”
幼儿含泪点头。
第四千三百四十二章 你腿不麻吗？
在接生姥姥的呼喊中，幼儿用尽全力，啊的大叫一声。
她只觉得，一大股东西从身体里流了出来。
一切，都平静了。
所以的剧痛、不适、强烈的出恭感，都消失了。
此刻，她觉得通体舒适，心灵平静的只想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但有人偏不想让她睡。
浅儿亲自把孩子拿去洗干净，包裹起来，送到她身边，“是个好可爱的小男孩子呢，你快看看。”
幼儿努力睁开眼睛，朝身边扫了眼。
一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婴儿的脸，闭着眼睛。
“好丑。”她喃喃说。
“这就很好看啦！”稳婆笑嘻嘻的说，“过几天长开了就好了。”
她很高兴。
接生顺利，母子平安，另一个稳婆被赶出去了，这都意味着，她可以拿到高额的赏钱。
果然，不仅府里的女官立即赏了她一大块银子，兴高采烈的浅儿也给了她一大把钱。
稳婆乐歪了嘴，说了一车吉祥话。
浅儿转身回来的时候，幼儿已经疲惫的睡着了。
小婴儿睡在她身边，闭着眼睛，乖乖的。
至于水奕君，则蹲在床边，盯着小婴儿的脸发呆。
他一会儿看看浅儿的睡脸，一会儿看看小婴儿，神色中有新奇、纳闷、激动等各种情绪交织。
整个人就是完全懵了。
浅儿这边看着小丫鬟和婆子收拾床单被褥，等一切都干干净净了，回头再看，水奕君依旧保持了那个姿势，呆呆看着幼儿和小男婴。
“二驸马，你腿不麻吗？”浅儿问。
“有点儿。”
“来，把你儿子抱起来。”浅儿笑道，“我让她们把幼儿挪到她卧室里去。”
水奕君忙站起身，把孩子抱起来，送到浅儿怀里，“麻烦二公主抱着孩子，我来把幼幼送回卧室。别人动作重，我怕把她吵醒了。”
他小心翼翼把幼儿连同被子裹起来，抱了出去。
浅儿不免想到自己当初生妞妞的时候，李钟辞全程只待在外面，生完了也只是来看看孩子和她，并没有抱一下。
事后问他，他说没想到刚出生的孩子是那样的，又小又皱又软，他不太敢抱。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啼哭声。
浅儿知道是孩子醒了，忙转头叮嘱丫鬟：“把这儿打扫干净，还有，不要告诉二公主这些。”
丫鬟抿嘴笑着点头应下。
浅儿赶到卧房，幼儿已经被吵醒了，一脸无奈的看着哇哇大哭的婴儿。
“他为什么一直哭？水奕君你倒是哄哄呀！”
水奕君正抱着孩子走来走去，满脸的汗，神色无措：“我在哄了，你别急。”
浅儿笑道：“看看是不是拉了，饿了。”
果然，孩子拉了一摊黑漆漆的。
浅儿说是胎粪。
幼儿被恶心的直皱眉，水奕君倒是面不改色，动作温柔的给换了，又叫丫鬟打清水来，给孩子洗屁屁。
浅儿笑：“这些事情，以后让下人伺候便是。只是没想到二驸马倒是做的得心应手。”
水奕君笑道：“太后写的那个册子，我是从头至尾看过好几遍的。”
第四千三百四十三章 小姨啥时候能生妹妹？
那册子是当初浅儿怀孕时，云黛写给她的，后来浅儿把册子给了幼儿。
幼儿自己一眼没看，倒是水奕君主动认真仔细的研究过。
浅儿说让下人做，他倒不愿意，他喜欢陪伴幼幼和孩子，想参与她们生命的每时每刻。
尤其是，这个幼幼经历多少痛苦煎熬才产下的孩子。
幼幼那么辛苦的生下来，照顾的事情，自然就轮到他做了。
浅儿笑道：“你这么能干，我很为幼儿高兴。不过，有一件事你却是做不了的。”
“什么事？”
“喂奶啊。”浅儿笑道，“孩子该饿了，抱去给乳母喂吧。”
幼儿躺在床上，神色有些纠结：“姐，我要不要自己亲自喂养？”
“你要想清楚。”浅儿摇头，“我当时倒是亲喂呢。”
“那你觉得亲喂好吗？”
“不好。”浅儿使劲摇头，“我没觉得哪里好。刚生完孩子，身子弱，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你若是亲喂，她过一个时辰就要喝一次奶，晚上也是，有时整晚不睡觉，把人也折磨死了。既然有干干净净的乳母代替，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幼儿果断说：“立即把孩子送去乳母那里！”
水奕君把孩子交给女官，女官把孩子抱出去了。
幼儿瞥他一眼：“怎么不亲自送孩子过去？”
水奕君道：“若你亲自喂，我倒是不介意坐着看的。”
幼儿：“……”
浅儿失笑。
这时苏谭牵着妞妞的手来了。
妞妞一进来就叫：“弟弟呢？”
幼儿哎呦了声：“我的好乖乖，你真是神了。你说是弟弟，就真的是弟弟哎。”
妞妞得意：“就是弟弟呢！”
“你给小姨预测一下，小姨啥时候能生妹妹？”
妞妞的小脸上满是困惑：“不知道呀。”
水奕君笑道：“妞妞，你跟小姨说，你不会有女儿了。”
妞妞噢了声，果然对幼儿说：“小姨不会有女儿。”
幼儿气的狠狠瞪了眼水奕君。
水奕君摸摸她额头，柔声说：“你休息会儿吧，我让人准备你爱吃的粥。”
幼儿背过身去，不理会他。
水奕君笑着出来。
妞妞追着他问：“小姨父，你怎么知道小姨不会有女儿？”
“因为小姨父不想让小姨生孩子了。”
“为什么？”
“因为女人生孩子很辛苦，最好呢，就是不要生。”水奕君牵着她的小手，“妞妞以后可不要随便生孩子。来，跟小姨父到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晚上在这里用膳好吗？”
“好！”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快乐的走远。
浅儿靠着门框，心中也极愉悦。
因为幼儿平安生下了孩子，也为她得到了一个可靠的终生伴侣而高兴。
从前幼儿喜欢讲条件，说她要嫁的必须是个能在武力上征服她的男人，然而，爱情从不是可以讲条件的东西。
当她遇到了，哪怕对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可以义无反顾。
傍晚，浅儿带着妞妞，留在幼儿这里吃过晚饭，正打算回去，却得知皇帝皇后来了。
第四千三百四十四章 折腾二驸马做什么
他们是穿着常服，避人耳目悄悄来的。
按规矩，帝后出行要仪仗，要一堆人跟随，还要驱赶百姓，把路围起来。
劳财伤民。
从前赵元璟和云黛不喜欢这样，除了祭祀这样的大场合，其余的出行都是微服私行。
受到他们的熏陶，如今的晏儿也是如此。
幼儿刚生完孩子，他们心里惦记，若还要大张旗鼓，大动干戈的来，难道要幼儿起来跪迎？
对于帝后悄悄赶来，浅儿是有心理准备的，因此并不如何惊讶。
妞妞很欢喜，扑到晏儿怀里。
皇帝伸出手，单手把她抱在了怀里，笑眯眯道：“妞妞宝儿，告诉舅舅，小姨给你生了个什么？”
“是弟弟哦！”
“果然是弟弟啊？妞妞真厉害！”皇帝大力夸赞。
浅儿笑道：“生孩子的是幼儿，你倒夸她。”
采采从荷包抓一把剥好的松子仁递给妞妞，笑道：“咱们妞妞能准确说出孩子是男孩，这自然是厉害的。”
妞妞说：“小姨生弟弟，都把小姨夫打哭了。”
“妞妞，不许乱说话。”浅儿制止。
晏儿和采采相视而笑。
到了屋里，水奕君正端着一碗汤，一勺一勺喂给幼儿喝。
幼儿的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面色红润，神气活现的，一会儿指挥水奕君做这个，一会儿指挥他做那个。
只不见孩子的影子。
“生了孩子就好好歇着，折腾二驸马做什么呢？”皇帝迈着步子走进去。
水奕君回头瞧见他们，忙起身，笑道：“她心里有气呢。”
没有行礼。
虽说是君臣，但私下里都是家人，没那么多规矩。晏儿喜欢这样。
觉得兄弟姊妹之间的感情更好。
幼儿哼哼：“辛苦半天，只生了个儿子。怪没劲的。”
“儿子怎么了？”
“还是女儿贴心，我喜欢女儿。”幼儿略带遗憾。
采采安慰道：“以后再生便是。头一个是哥哥也好，可以照顾弟弟妹妹，就像陛下那样。”
“水奕君不打算要我再生孩子了。”
“为何？”采采惊讶。
“因为生孩子对女人很不好。”水奕君回答，“是对女人的折磨和压榨。”
采采就朝皇帝看了眼。
皇帝神色淡定。
浅儿担心皇嫂心里有芥蒂，便笑道：“你们两个愿意生就生，不愿意就作罢。反正你们家也没有爵位要继承。”
“是啊，即便是有皇位，也只有一个能继承罢了。”幼儿哼道。
采采不免有些尴尬。
“生了孩子，说出的话也还是不讨喜。你也该与你姐姐学学，看她为什么受大家喜爱。”皇帝说。
“姐姐温柔，从不轻易得罪人，但免不了会受委屈。我就不。有什么我便说什么，谁若不服，又能奈我何？”
她自小到大因为武力上的强大，养成了极度的自信和自我的性子，是难以改变的。
晏儿道：“这天底下，也唯有水奕君能忍受你。孩子呢？”
“乳母抱去了。”浅儿出去，让乳母把孩子抱过来。
孩子吃饱了，闭着眼睛，小拳头攥在脸旁，睡的香甜。
第四千三百四十五章 唯有妻妾无关紧要
采采见了，稀罕的不行，伸手接过来，抱在怀中，使劲嗅了嗅：“我就喜欢小娃娃身上这奶哄哄的香味。闻着心都醉了。”
晏儿用手指戳了戳小人儿的脸蛋，笑道：“那是因为这些年，你就一直与奶娃娃打交道呢。”
采采娇嗔着瞧他一眼：“说好了以后不要我再生的。”
“是，朕说话算话。”
浅儿在旁瞧着，这帝后二人感情是真的好，但她总是在想，不知采采对于皇兄那么多的妃嫔和子女，是怎么个想法？
这世上就真的有如此贤良，既爱丈夫，也爱丈夫的妾室和庶子庶女的妻子吗？
扪心自问，浅儿自己是做不到。
只要想到与自己缠绵过的男人，朝别的女人身边凑，她就觉得恶心的要命。
踢开李钟辞这件事，她做的果断，毫不犹豫。
几乎在那一瞬间，便割断了与他之间的感情。
浅儿又想，做皇帝的女人，是不能这么自由的。若不能说服自己看得开，大概会过的很痛苦。
想到这些，浅儿不免有些怜惜这位比自己还小的皇嫂。
“皇兄，幼儿和孩子都挺好的，生产的也顺利。你和皇嫂看过了，就回去吧。皇嫂也才生完几个月，必定挂念孩子。何况天这么热，您也舍得把皇嫂带出来。”浅儿劝道。
幼儿说：“在皇兄眼里，爹娘要紧，弟弟妹妹要紧，唯有妻妾无关紧要。”
晏儿瞪她一眼：“若非看在你身体虚弱的份上，朕必然收拾你。在朕眼里，皇后比你重要得多！”
幼儿笑嘻嘻的。
采采与他们兄妹自小一同长大，彼此之间早已经熟悉了解，自然不会把幼儿的话当真，只笑道：“我身子早恢复好了，宫里那么多嬷嬷宫女照看，没事的。倒是你，这公主府的人也太少了些，我刚才一路走来，竟没瞧见几个。从前也就罢了，如今多了个小人儿，总得添置一些。”
“够用了，多了也是烦人。”
幼儿和水奕君的想法完全一致。
人多了，是非就多。
哪怕是下人呢，常聚在一起，也容易生事端。
采采劝不动，也就罢了。
兄妹几个又说了会子话，帝后便启程离开，天已经黑了下来。浅儿也说要带妞妞回去，便顺道与哥嫂同行。
路上，晏儿说起南边打仗的事情，说战局已经基本定下来了，如今是扫尾阶段，大概再过半个月，小二便能启程回归。
浅儿很高兴：“打了大半年的仗，也不知小二怎么样了，有没有变瘦，带了多少伤。”
“小二是主帅，不轻易领兵出战，只受了那一次伤，后面一些皮外伤是无妨的。”晏儿朝妹妹看了眼，“倒是小庄，一直打头阵，水战大多仰仗他，大概是吃了不少苦头。”
浅儿心中微动。
她知道，这是哥哥故意要告诉她小庄的消息。
她抱着妞妞，道：“打仗岂有不受伤吃苦的，只要活着回来就好了。”
采采笑道：“这次庄将军功劳最大，陛下要好好封赏才是。”
第四千三百四十六章 庸俗的赏赐
晏儿深以为然：“小庄的确是个可造之材。以前他缺少的是实战经验，如今领过兵，打过仗，将来不可限量。”
“怕不是又一个小秦王？”采采笑道。
“那倒还比不上。”晏儿摇头，“但与忠勇侯还是可以比一比的。”
秦王的雄韬武略，无可言说的个人魅力，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岂是寻常人可比的。
每每想起，总令人神往。
采采叹道：“秦王实在是英年早逝，让人扼腕。”她有些纳闷，“说到这件事，民间众说纷纭，连我也不明白。”
浅儿笑问：“皇嫂不明白什么？”
“秦王到底是如何没了的？”
“你不知道吗？”浅儿有些诧异。
秦王是为了救母后，沉到了海底。
这件事……
她看了眼皇兄，瞬间明白了。
除了自家兄弟姊妹几个，旁人是不知道的。
皇兄连最亲近的妻子都瞒着。
大概，是为了保全母后和秦王的名声。
毕竟父皇还好好的活着，与母后在山川中悠然。
他不愿民间流传秦王与母后的那点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父皇听了不舒服。
明白了皇兄的心意后，浅儿也很快住嘴，改为说起别的事情来。
采采聪慧，也识趣的不再询问，笑说：“民间总是爱给一些事添油加醋，倒也不必理会。皇上可想过，等庄将军回来，给他什么赏赐？”
“朕已经想好了，给他爵位，府邸。让他可以迎娶他喜欢的高门贵女。”
“哼。”浅儿低低的哼了声。
帝后皆朝她看。
晏儿道：“你有什么不满的？”
“皇兄给人赏赐，除了官职宅子女人，还有旁的吗？也太无趣了些！”
“无趣？”晏儿好笑，“你可知道，这天下人熙熙攘攘，皆为利？你口中那些无趣的官职，宅子，女人，是多少人穷尽一生的追求？”
“难道人人皆追求这些俗物？”
“你生于皇室，生来尊贵，自然不知人间疾苦。”晏儿摇头，“依我说，你在公主府住着，也不过是在一个大的金丝笼中罢了。”
浅儿无言。
晏儿又道：“小庄是苦出身，他年幼时，为了一口饱饭，也许要付出很多努力，甚至会丢掉性命。你不是他，怎么知道他不在乎这些俗物？”
“他若在意，当初母后要给他这些的时候，他怎么不要？”
“此一时，彼一时也。人都是会变的。当然，朕说的不一定就是变坏。人的年纪增长，对许多事情的看法也会发生改变。”
“皇兄说的确实有道理。”浅儿虽看过的世界不多，但她有个最大的优点，虚心。
她从不自傲，很容易接受正确的意见。
且不吝于道歉。
晏儿说：“你看母后，正因为她出门多，见多识广，才有那样无与伦比的智慧。我知道你向来崇拜母后，因她为目标。你大可以与她一般，多出门走走，看看。完全不必闷在京都这座小小的公主府中。”
“我倒也想出去看看的……”
“既然想，就去啊。”
第四千三百四十七章 我是懦弱的
“可是……”
“你性子犹豫不决，总是有那么多的顾虑。”晏儿摇头，“母后年轻时走南闯北，去过最北边，也走过最南边，向来说走就走。她那会儿还是后宫的女人呢。你是公主，不比她自由？”
“可是商号，还有妞妞……”
“你呀你，就是这性子。当年商号是母后一手创立，可耽误她什么事了？她为商号发明那么多东西，在书房一待就是半个月。可耽误什么了？她生了我们四个孩子，可耽误什么？你只一个妞妞，放心搁在宫里，朕和皇后都把她视如己出，当年母后可有这样的条件？不要为自己的怯懦找借口。”
浅儿被说的羞愧不已。
的确，她很自由，没有任何阻碍。
她口中挂念的商号，有顾家二位舅舅坐镇，还有好几位表哥管事。至于妞妞，自出生后，在宫里的住的时间，远远超过在公主府。
他们全都不能成为阻碍她出门的理由。
可她，活到如今二十几岁，仍旧待在京都，半步也没有离开过。
也许正如当年她所说的，她恋家。
她不愿意离开自己的舒适地。
越不出去，就越是不敢出去。
她害怕那未知的一切。
浅儿叹了口气：“皇兄教训的是，我是个懦弱的人。”
“你性子柔和，受大家怜爱，被保护的太好了。这次李钟辞的事情，虽然叫你伤心，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人一生哪有一帆风顺，终究要吃点苦头才能成长。”
浅儿默默无言。
采采捏住皇帝的衣袖，轻轻扯了下，冲他摇摇头，示意他别说了。
晏儿也意识到自己过于严厉，便缓和了语气说：“长辈不在，我这个做兄长的，有时管的多了些。你若不高兴，也就不必放在心上。”
“不，皇兄教训的对，臣妹没有任何不高兴。还请皇兄以后继续管着我们几个。”
“这可是你说的。”晏儿微笑起来。
他自小被教导要照顾弟弟妹妹们，顺顺利利做了太子，如今又是皇帝，肩负一国之运，对弟弟妹妹们也越发爱护。
这不得不说，是赵元璟和云黛教的好。
浅儿每每念及此，都觉感激。
正因为有皇兄这棵大树，他们几个小的，才能无忧无虑。
马车到了公主府，浅儿抱着妞妞下去，采采尚不舍得，说：“妞妞，你善屏姐姐和端儿妹妹都想你得很，终日念叨你何时进宫。”
妞妞听了，果然心痒难耐起来，娇憨的与母亲商量，要进宫。
浅儿倒不是舍不得她，只是，皇后毕竟事情多，身边几个小的要照看，最小的才几个月，更是时时离不开人。
她是不愿意给皇兄皇嫂添麻烦。
最后还是晏儿开口：“妞妞大了一点，更乖巧了。何况还有几个姊妹陪伴，你不必担心她给我们捣蛋。”
公主府虽下人多，到底没有什么玩伴。
宫里的公主个个都喜欢妞妞，小皇子们也围着她转，妞妞自然也就乐不思蜀，回公主府的次数越发少了起来。
第四千三百四十八章 美人不如江山
浅儿看着她渴望的眼神，心中一软，叹道：“去吧去吧。你真是该托生到皇后娘娘的肚子里。”
“娘……”妞妞的笑容有点垮。
皇帝皱眉：“妞妞还小，你再把她吓着。”
“我这哪儿是吓她，是真心话。”浅儿笑道，“你们对妞妞，比对几个公主还宠，也不想想公主们心里难不难过？”
“她们若如此小肚鸡肠，也就不配皇后素日对她们的教诲和疼爱了。”
皇帝如今有了十三个孩子。其中皇后采采一共生了五个嫡出的孩子，三个男孩，两个女孩。其余的八个都是妃子们生的。
只有采采生了这么多，其余的八个皇子公主，全都是不同的妃子生的。
论起来，皇后的确是宠冠后宫的。
其次便是贵妃张氏。
张贵妃是侯府的远亲，始终对皇帝痴情一片。
但她身子不好，生了个女儿后，便一直没有再怀孕。
皇帝也不怎么在她屋里留宿。
他对妃子们的态度都出奇的一致，若乖巧听话不闹腾，且家中有什么功劳的，便多去她屋里几次。
一旦妃子怀孕有孩子了，就几乎不再留宿，只时常过去看看坐坐。
一个月里面，他一大半时间都待在皇后屋里。
他的后宫数量虽多，但后宫妃子们心里都明白，皇帝只对皇后是真心爱恋，对张贵妃是怜惜，其余的妃子嘛，态度平平。
要她们，完全是为了平衡前朝，延绵皇室血脉。
晏儿对采采的确是爱情，但他不像父亲赵元璟，为了爱情可以舍弃家国天下。
在他心里，国家是最重要的。
美人，终究不如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重要。
难能可贵的是，皇后对妃嫔们都好，对庶子庶女们也一视同仁，几个公主都在一处教养，吃住都是一样的。
这是采采对女孩们的爱护，也是为了免得她们被各自母妃教养，养歪了性子。
故此，宫里这几位小公主，不论年纪大小，个个都出落的温柔娴雅，落落大方。
因父母皆宠爱妞妞，她们对妞妞也不免带了几分讨好和羡慕，若说嫉妒，倒是没有的。
妞妞受宠，除了她自己活泼可爱，大部分缘故是因为她是浅儿的孩子。
再宠爱，到底是亲戚家的孩子，只是个郡主，从身份来说是比不上她们这些正经的公主的。
皇帝皇后了解自己家那几个孩子，因为才说这话。
浅儿笑道：“我不过说玩笑话，皇兄皇嫂别这么紧张。”
“我们紧张什么呀，还不是怕你以为妞妞在宫里会受委屈？”
“她那性子，受得了委屈？何况有皇兄皇嫂宠着，宫里的皇子公主们，奉承她还来不及，哪里敢招惹她。”
浅儿有些几分嫌弃的看了眼女儿，“你若要去便去，但你不许恃宠而骄去欺负姊妹们。也不许去舅舅那里顽皮，若叫我知道，以后再不许你去了。”
妞妞自然连声答应，人也已经挂到了舅舅身上。
浅儿看不下去，跳下马车，回家。
第四千三百四十九章 不知身在何处
她把宽大的绿衫袖子放下来，放松身体，一甩一甩的走着。偌大的公主府，虽绿荫森森，走在其间，未免有寂寞孤苦之感。
她不由得在心中想，不知小庄此时在做什么呢。
必然是在打仗罢。
灰头土脸又辛苦。
回到卧房，她歪在床边，想到幼儿和刚出生的小外甥，又想到远游的父皇母后，脑子里乱纷纷，人也懒洋洋的。
桌上翻开的拳经，被微风吹起，哗啦啦的响着。
苏谭端茶进来：“公主，要不要沐浴？我让人备下热水了。”
浅儿默默摇头。
“公主，二公主生下的小公子多可人疼呀。”苏谭见她懒懒的，便有意逗她说话。
浅儿勉强笑了下：“是啊。二驸马是那样的好相貌，孩子自然差不了的。苏姐姐，你今儿也累了，下去歇着吧，我想要睡一会。”
苏谭出去后，浅儿换了身衣服，便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却许久也睡不着。
心中似隐隐有不安的感觉。
闭目良久，她干脆坐起身，走到门口，对着门口的芭蕉叶，长呼几口气。
却还是闷得慌。
这是怎么了？
浅儿有些烦躁。
月上柳梢后，她去洗了个澡，终于觉得清爽了些，辗转许久，才模模糊糊的睡去。
过了几日，宫里便传来消息，说廉亲王和庄将军已经决定班师回朝了。
浅儿心中很是欢欣，除了去幼儿那里陪伴看望妹妹和孩子，便是安静待在府中，勤奋练习拳法，时时背诵拳经。
她想，小庄背负一身荣耀凯旋，而她在京都闲着，若连个拳经都没有背熟，也太没用了些。
除此之外，她还去了几趟如霜阿姨那里，请她制作了几副调养身子的方子，又去欧阳太医那里取一些伤药，等着小二回来后给他。
谁知，等了半个月，却等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小二发急报来，说他们回来的路上，与一股隐匿的叛军遭遇，庄将军带的小队被冲散，与大军断了联系。
至今没有踪迹。
浅儿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蹲在小花园里，给几株花除草。
她双手沾满雨后新鲜的泥土，愣愣的，不知身在何处。
失踪了？
还是死了？
最后还是苏谭把她拉回屋里，清洗双手，换衣服。
“公主，进宫问问吧，那起子下人说的不明不白的，许是传错了话也说不定呢？”
一直到坐进马车里，浅儿还未回神。
直到，她透过马车的窗户，看见李钟辞。
他不是一个人。
在他身后稍远处，还跟着个女子，容貌娟秀，衣着宽松，小腹微微隆起。
一看便知是有孕在身。
也许是感受到目光的力量，李钟辞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李钟辞的视线有些躲闪和心虚。
他身后的有孕女子也察觉到了，对着他说了几句什么，李钟辞神色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扶着她，走了过来。
浅儿皱眉，不等开口叫车夫快些走，李钟辞已经带人走到近前。
“公主，”李钟辞仰脸看她，“许久不见，你还好吗？”
第四千三百五十章 这般犯贱
浅儿的目光在他身边的女子扫过，微笑道：“看样子，你过的挺好的，我该对你说声恭喜吗？”
“不，不用了。”李钟辞有些无措的喃喃说着。
浅儿看向那有孕女子：“你是谢馨？”
“妾身见过公主殿下。”谢馨屈膝施礼。
作为将门之女，年幼时她也进宫玩耍过，与浅儿是见过几次的。
但浅儿幼儿是万千宠爱的嫡公主，而她的才貌，家世，皆不是一流的，加上年纪比公主们小一些，因此并没有机会与她们成为密友。
彼此之间的关系，只到眼熟的地步。
浅儿抬手，道：“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谢馨面色微红，朝李钟辞身边靠了靠。
似是在宣告自己的主权。
浅儿微微一笑，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她以为自己没有对李钟辞完全释怀，但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她满心满脑子惦记的都是不知所踪的小庄。
对于眼前这对貌合神离的新婚夫妻，没有半点在意。
从前每次看到李钟辞那样的心悸和快乐，也早消失不见。
这一刻，她，终于释怀了。
想到这里，她对车夫说：“进宫。”
车夫驶动马车。
李钟辞忙问：“公主看起来神色不大好，是出什么事了吗？妞妞呢？”
“妞妞很好。本宫还有事，告辞了！”
浅儿只想快些向皇兄打听小庄的消息，并不想在这里与他废话。
谁知那谢馨似乎是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还要上前一句说：“等妾身生下了孩子，还请公主待小郡主来家里，让小郡主见见弟弟。”
李钟辞当即脸色有点难看。
浅儿回头笑道：“谢馨，你倒也不必在我面前炫耀，你利用妞妞与金露争宠这事儿，你知道，我也明白。有些话我不说，是懒得搭理你。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捞着本公主不要的东西当成个宝，就敢与我挑衅？”
谢馨脸色微变，笑容已经几乎挂不住：“公主误解妾身了……”
“本宫没把你放眼里，你也有些自知之明。看看李家眼下的处境，信不信本宫一句话，叫你娘家更惨？既然如愿嫁给了李钟辞，就待在屋里过日子，非要凑过来找骂，这般犯贱，委实不像令尊的风采。都说虎父无犬子，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女儿！”
说罢，她放下了帘子，把这对男女异常精彩的表情，隔绝在外面。
“公主，公主！”
李钟辞跟着马车走了两步。
“夫君，慢点。”谢馨忙拉住他的胳膊，神色有些幽怨，“妾身身子重，你难道不顾我，要去追公主吗？”
李钟辞回头看向她，甩开她的手，神色沉下来：“我问你，你为什么跟公主那么说话？对公主如此不敬，这就是你们谢家的家教吗？”
谢馨愕然：“妾身何时对公主不敬？”
“你那些小心思，以为我不明白？”李钟辞冷笑，“我劝你趁早都收起来，不要自以为聪明，把旁人都当傻子。事实上，你才是别人眼里的傻子。”
第四千三百五十一章 不能忘情
谢馨委屈万分，泪水瞬间弥漫上来：“我知道，公主身份尊贵，自然是瞧不上我的。可如今我才是你的妻子，你却满心里只有公主，一见到她，便如丢了魂一般。我还怀着孩子，你就如此……”
李钟辞冷声说：“我早对你说过，你心里始终有公主的位置，我对她不能忘情。你能接受便罢，不能接受，那也没办法。嫁到李家来，是你自己的选择，往后有任何怨怼和苦楚，也只好自己承受。”
“夫君，你怎么能这么说？”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我已经为我的选择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至于你的，须得你自己慢慢体会！”
“我选择夫君，是因为我爱你。只要咱们好好过日子，不就行了嘛？”谢馨去拉他袖子，目光带着几分哀求，“夫君，我不介意你心里有她。你别生气了。”
李钟辞冷冷说：“你记住，我永远不能忘掉公主，小郡主也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不管你的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都不可能与她相提并论。不要试图用你肚子里的孩子拿乔，真的没人在乎。只会让人心中暗暗发笑罢了！”
谢馨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簌簌掉下来。
李钟辞皱皱眉，抬脚走了。
谢馨隆着肚子，独自站在熙攘的街市上，只觉无限凄楚孤独和无助。
想起柔真公主的话，句句扎入她肺腑。
公主说的没错，她苦苦哀求来的所谓如意郎君，不过是她不要的嫌恶之人。
她有什么资格跑到她面前炫耀？
谢馨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头脑发热那么做了。
回想起来，是令人面红耳赤的羞惭欲死。
她伫立良久，只觉心灰意冷，暗暗叹了口气，默默往回走。
……
浅儿马车疾驰，一路钻进皇宫。
对于她的到来，皇帝早有预料，虽然还在与几个大臣商议事情，也还是让她进来了。
当然，浅儿自己也明白，这种场合她只能安静的听，不能随意出声。
不是皇帝不让她说，而是这些大臣大多死守规矩，认定皇室女眷不能干政，闹腾起来，又是一场风波。
晏儿是不怕的，只是觉得麻烦，能省就省了。
浅儿坐旁听了片刻，一会儿是税收问题，一会儿是地方官员的任免，等了好一会子，才听到他们开始讨论廉亲王和庄将军的军队被叛军冲散之事。
浅儿忙振作精神，竖起耳朵。
生怕漏掉一个字。
然而，这里的大臣所知道的比她也多不了多少。
来往消息除了依靠信鸽，便是八百里加急的报信。
信鸽数量稀少，指望人力，又路途遥远，委实不便。
距离遥远，所知实在有限。
浅儿听了半天，大臣们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话，实在听的让人不耐烦。
她忍耐了半天，等大臣们出去了，才上前问皇兄：“到底要不要派人去救啊？”
皇帝翻看本章，抬眸看她一眼：“你还说自己不在意小庄。”
第四千三百五十二章 亲妹妹的关心
“我错了，我在乎！”浅儿无奈，“皇兄，您先别急着嘲笑我的口不对心。我只问您，小庄失踪了，怎么办呢？”
“小庄武功不错，人也聪明，至少自保之力是有的吧？”皇帝不紧不慢的，“朕相信他会平安回来的。”
“您光相信有什么用啊，之前那个周煦将军也不笨啊，不还是……战场之上，情势瞬息万变，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
晏儿笑道：“这些年，朕从未见你这般紧张过别人。在朕看来，小庄比周煦聪明多了。”
“再聪明，武功再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您没听他们说吗，他只带了一支小队，左不过十来个人，若被千军万马围着……”
“一股溃军罢了，还千军万马呢。你啊，这是关心则乱。”
“皇兄，您就不打算管这事儿了？让小庄自生自灭？”
“朕何时说不管了？”
“怎么管？”浅儿盯着皇兄，寸步不让。
晏儿摊手：“如今小二正派人寻找呢，你稍安勿躁好不好？他只是暂时与小二失去联系，并不是丢掉性命。”
说着又叹气：“真是女生向外，朕好几天没好好睡觉，快累死困死了，自个儿亲妹子来了不关心也就罢了，追着朕去救别的男人。”
浅儿紧绷的面孔终于松动，露出几分笑意：“皇兄别装可怜，您若累了，想让女人关心，就去后宫啊。想要美貌的，有皇嫂。要温柔的，有张贵妃，要柔顺听话的，所有妃子皆眼巴巴等着伺候您。您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跟亲妹妹的关心是两码事。”
“您就是贪心不足。”浅儿笑道，“幸而我命好，托生在母后肚子里，做了皇兄的亲妹子。若要我做皇兄的妃嫔，我是受不了的。”
晏儿笑骂道：“说什么傻话。你是作为嫡公主长大的，自然忍受不了。若你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你便能忍受了。”
“皇兄这是欺负人家的女儿不如公主尊贵吗？”
“……你别学母后说话。”
“哼。”
“连母后尚且不过问朕的事，你倒不断冷嘲热讽的。朕操心这，操心那，操心你们几个，真是白操了心，每一个念着朕的好。”
浅儿起身过去，为他换了杯热茶，笑道：“皇兄别生气，我知道您做事有自己的准则，我是没资格置喙的。”
“不是不让你开口，只是，有些事，分不出对错，说了白白惹大家不快罢了，倒不如不说。”
“这不是话赶话吗？”
“朕知道你忧心小庄的安危。小庄是将才，难道朕就不关心？但这里与南疆路途遥远，你这般也只是干着急。”
浅儿叹气：“小二自己是什么状况还不知道呢，怎么能把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也是怪了，不是说已经胜了吗，又是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股叛军？”
“几股子溃军聚合在一起的临死反扑罢了，不足为惧。你不必担心，大势已定了。”
“我在京都住着，常觉得国泰民安，殊不知战火从未间断过。”
第四千三百五十三章 出月子了
“若不是有将士们拼死，怎么会有你这国泰民安的好日子？”
“皇兄说的是。”
浅儿默默坐回去。
殿内安静下来。
偶有皇帝翻看奏本的声音。
宫婢捧来茶和点心。
浅儿也没心思如从前那般享用，捏了块点心端详片刻，最终还是起身道：“皇兄，我要回去了。”
皇帝抬头：“去吧。你要相信小庄的本事，定然无事的。小二也会尽力寻找，若有什么消息，朕会及时差人告诉你。”
浅儿点点头，默默走出去。
心里头挂了这件事，便有些寝食难安了。
但日子还是要照常过。
商号该去还是要去，武功也要练，家中大小事务要打理，要照顾妞妞。
忙碌起来，才能把这些焦虑的念头稍稍减轻一些。
小二滞留在南疆寻找小庄的下落。
却始终找不到。
到后面，南疆气候越发恶劣，连续下了半个多月的下雨，处处都淹没。南疆夏季炎热无比，蛇鼠虫蚁到处都是，洪水过后，往往疫病流行。
许多在战场受伤的士兵无法适应，纷纷病倒。
连小二也病了。
实在无法再耽搁下去，只好向皇帝启禀，先让大军回程，他自己滞留原地。
这却让皇帝等人更加担心。
那边毕竟条件恶劣，也没有好的大夫和药，若小二病的厉害，再染上疫病了怎么好？
这下连向来淡定的皇帝也有些坐不住，决定再派人去南疆，一方面接小二回来，另一方面也要继续打探小庄的消息。
这么久还找不到小庄，许多人心里都已经持悲观想法。
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见到人，是不能放弃的。
至于这去的人选，皇帝也有些犹豫。
如今朝中能打仗能指挥的武将，大多在外面，朝中留下的要么年纪大了，要么对南疆完全不熟悉。
去了也是白搭。
幼儿闻讯赶进宫，主动提出要去南疆接应小二，寻找庄将军。
她才出月子，但精神不错。
皇帝断然拒绝：“谁让你来的？回家去休息，照顾孩子去！”
“皇兄，我已经出月子了，身体状态也完全恢复了，您就让我去吧？”幼儿是换了身薄甲来的，身姿高挑挺拔清瘦，眼神闪闪发亮。
的确与生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但皇帝是决不允许她在刚生完孩子一个月的时候，就长途跋涉跑到南疆去的。
何况此时的南疆正在发洪水，闹瘟疫。
她看起来是好了，但毕竟刚生完孩子没多久，元气没有恢复。
幼儿很着急，一再保重自己完全恢复了，恨不得当场给皇兄表演一番，“皇兄，当初是我说要陪小二打胜仗的，结果因为我自己的原因临时退出，导致周煦将军战死，我心中已经极度愧疚，如今连庄将军也下落不明，叫我如何不着急？”
“世事本就难料，你也不是故意如此。大可不必因此愧疚。”
“皇兄，如今整个大周，还有谁的武功比我高？您就让我去吧，我保证能平安带回小二和庄将军的。”幼儿跪地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