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三百零九章 要想马儿跑，就得给吃草
老丁一听说要让二管事亲自来，吓的几乎跪不稳，慌张摆手，强笑道：“既然是太后她老人家亲自发话，这管事的位置自然就该是您涂管事的。”
开玩笑，二管事当年在南疆开创分号的时候，那可是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二管事的手段那叫一个果决狠辣。
虽然已经好些年没有见到二管事，但每每想起，老丁都要打心底发憷。
他敢贪污那点小钱，不是他不害怕被大管事二管事知道，而是因为他心里清楚，二管事可以容忍分号的管事们稍微拿点好处。
但不能容忍他们太过分。
拿好处可以，办事若是不尽心尽力，那就是犯了他的大忌。
老丁是绝对绝对不敢让二管事亲自来收拾他的。
他麻溜的就去打包好自己的东西，该交接的东西，所有的账本，库房的钥匙，一样不少的都交给涂勇，然后马不停蹄的滚蛋。
这就是顾承宁治下有方的好处了。
他不介意让管事们多得些好处。
毕竟要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饱草。
老丁做管事这些年也捞了不少，足够他一家过下半辈子的了，若不知好歹，还敢占着位置起别的心思，那就别想好好过下辈子。
自此，涂勇便接管了分号。
有他加入，与京都总部的配合更加得心应手。
周煦的围城之急，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最重要的一点是，廖老大被赵元璟干掉了，虽说这一股叛军不只廖老大一个领头，但也只剩下一帮游兵散勇。
周煦的军队立即反扑，把这股叛军打的落花流水，彻底解了围城之急。
消息传回京都，众人皆振奋。
无人知道这其中，有一对神仙眷侣在里头发挥了多么关键的作用。
唯有浅儿从母后给她的信里隐约猜到几分。
私下里，她与妹妹感慨：“谁能想到，父皇母后竟到了南疆了，让皇兄头疼的事情，他们二位随便一出手，便全解决了。若我这辈子能过的有母后百分之一的精彩，也此生无憾了。”
幼儿则懊恼顿足：“我就说不该回来，不然就能见到爹爹娘亲了啊！”
浅儿笑道：“他们如今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估摸着连小二也没见到他们的。你在那里也未必就见得到。”
“唉。”
幼儿叹气，“我好想他们啊，他们还回来吗？”
“自然要回来的。这里有父皇母后最亲的人，他们在外面玩的再高兴，终究是要回来的。”浅儿安慰她，“你别想那么多，现在就好好的养胎，等爹娘回来，就能抱到一个小外孙啦，那多高兴？”
幼儿撇嘴：“他们才不稀罕什么外孙呢。皇兄生了那么多孙子孙女，也没见他们有多欢喜。这么多孙子辈里，也就妞妞能得他们几分喜爱。”
浅儿失笑：“说的倒也是，孙子孙女太多了，就不金贵了。不过，你是他们最爱的小女儿，你的孩子，他们必定疼爱的。”
“疼不疼爱倒也没什么。但当年你怀孕，娘亲多惦记多上心啊，我如今也怀孕了，却连他们的面都见不到。这不公平。”
第四千三百一十章 天生一对
浅儿捏她脸：“你还总说我娇气，到自己了，也是这般。”
幼儿把头靠在她肩膀：“我就是想爹娘了。”
浅儿搂住她，笑道：“人都说，长兄为父，长姐为母。虽然爹娘都不在京都，但你还有哥哥姐姐呢。放宽心，爹娘总是要回来的。咱们都大了，不该再让爹娘操心。你若是在想得慌，就写信寄给他们。”
姐妹俩依偎在一起，安静的欣赏着雪庐外的雪景。
腊月二十九了。
快过年了啊。
天已经很冷很冷。
浅儿说：“南疆的仗还在打，看来小二是回不来过年了。也不知那边冷不冷，他吃的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放心，南疆也不是蛮荒之地，有云记帮忙运输粮草，不会让他饿着的。”幼儿笑道，“小二这些年一直在工部做事，如今再到战场，我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浅儿道：“哎，想到他风餐露宿，还要打仗，人必定又变得又黑又瘦，我就很心疼难受。”
“你也太操心了，他不是小孩子了。”
“可能我就是天生的操心命。”浅儿笑，“难怪母后把云记给我打理。”
“那是因为母后知道你能胜任。”幼儿笑嘻嘻的，“姐，你的那位庄师父，也不回来过年吗？”
“小庄去剿匪了，什么情况，我也不大明白。”
“小庄是不是喜欢你啊，姐？”
“哪有。”
“瞧你心虚的样子，必定是喜欢。否则他那么尽心尽力，天天跑来给你当师父叫你习武。”
“你别胡说了。我是公主，他自然要听我的。”浅儿推开她，“我去宫里接妞妞，你去找你的水奕君吗，他巴巴的在那边等着你呢。”
她们姐妹俩在雪庐说体己话，水奕君坐在远处的湖边钓鱼，穿着的斗篷上已经落满了雪，远远瞧着像个雪人。
看见浅儿起身离开，他立即扔掉鱼竿，跑到幼儿身边。
“幼幼，我钓了鱼，晌午做鱼汤喝。”
“好。”
“我手好冷，你给我暖暖。”水奕君毫不客气的把手塞到她的斗篷里头。
幼儿也就笑嘻嘻的帮他暖着。
浅儿回首瞧见这一幕，也不由露出笑容。
这俩人实在是天生一对。
她没有带随从，裹紧了斗篷，独自穿过门，走出幼儿的公主府，沿着街道慢慢踩着雪，听耳畔热闹的叫卖声，孩童的追逐打闹。
到处都是浓浓的年味儿。
真是挺冷的。
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
浅儿没在意，但走着走着，她发觉雪停了。
她下意识抬头，发觉头顶多了一把油纸伞。
“公主，您独自在街头走，连个人也不带，可是很危险的。”
身后传来清清淡淡的声音。
浅儿猛地回头，对上一张英俊的肃容。
小庄。
他裹着一条银色的狐毛大衣，脸颊处似乎有伤，看着并没有损害他的容貌，却多了几分清冷。
“你，你回来了啊？”浅儿又惊又喜。
小庄微微颔首：“卑职说过，要回来过年的，自然是说到做到。”
第四千三百一十一章 功过相抵
这一瞬间，浅儿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她是高兴的。
在此时此刻见到小庄，她比任何人都高兴。
“你才回来吗？”她的眉眼都带了笑意。
小庄点头：“是的，才到京。”
“见过皇上了吗？”
“正要去见。”小庄把伞塞到她手中，朝身后一名随从说，“护送公主回府。”
“是，大人。”随从立即牵着一匹马过来。
小庄对浅儿说：“卑职告辞。”
他翻身骑上马，一骑绝尘。
浅儿怔怔看着他的背影。
他身上那件银色的狐毛大衣，是当初临行时，她送给他的。
没想到他一直穿着。
随从轻声说：“公主，请上马吧，属下护送您回府。”
浅儿点点头，抓住缰绳，一跃而上。
她如今骑马，已经不需要特意挑选温顺的马儿了，但依旧怀念皇兄特意为自己挑选的小红马，以及小庄护着自己时的模样。
这次小庄的任务完成的极出色。
他不仅成功剿了匪徒，还把大部分匪徒策反，让他们加入了当地的卫所做士兵。
还陕甘之地一片清明。
龙心大悦。
众人都以为这次必定要重赏，怎么也要升一生升官的。
谁知，皇帝高兴归高兴，对小庄却无任何封赏。
好像他做的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小庄也很平静，皇帝不赏，他也无所谓。
唯有消息灵通的才知道，指挥使大人是因为被皇帝惩罚，才去了陕甘剿匪。
他做成了这事，也只是功过相抵罢了。
皇帝自然不会再奖赏他什么。
至于皇帝因为什么事罚他，也有不少人都知道点信儿。
指挥使大人竟敢抗旨，不愿意领兵出征。
这是什么缘故？
大多人都想不明白。
剿匪也是动刀动枪，跟出征打仗有什么区别？
当然，小庄是绝不会向任何人解释的。
也没人有胆子去问皇帝。
这事儿就成了极少数人才知道内情的神秘事件。
翌日便是除夕夜。
宫中举行宴席，王公贵族皆盛装出席。
皇后采采也在后宫宴请内外命妇们。
妃嫔和贵妇们坐的满满当当，莺莺燕燕，花团锦簇。
幼儿因有孕在身，不喜酒味，告假没有出席。
浅儿不是很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但因着妞妞要来与小伙伴们一起玩，她便带了孩子过来，也不与旁人应酬，只独坐浅酌，偶尔与亲近的家人说几句闲话。
这几年在皇帝的治理下，又有先帝打下的夯实基础，大周基本上算得上国泰民安，加上云记开发的海外商路，让百姓们兜里的钱富裕起来。
百姓富足，日子好过，这个年过的也就喜庆。
若忽略南疆那边还在进行的战争，这个除夕夜的大周国，算得上歌舞升平。
然而，边境的安危关系着整个国内。
宴席正酣的时候，朝廷收到南疆急报——
周煦战死，廉亲王受伤！
这宴席，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晏儿紧急召唤内阁，军机处和兵部的大臣们进宫商议。
浅儿得知后大吃一惊。
第四千三百一十二章 因为答应过你
她本就是个忧心重，容易惦记幼弟的人，听说小二受伤，急的那点子酒意，瞬间就完全消散。
这消息是采采告诉她的。
后宫的妃嫔和贵妇们都在这里，还有不少孩子，未免吓着她们，此事并没有声张。
采采知道浅儿挂念廉亲王，拉着她悄悄的说了。
浅儿忙问：“小二哪里受伤了，重不重，要不要紧？”
采采道：“具体情形，我也是不清楚。不过，二弟应当只是轻伤，没有性命之忧。浅儿，你放宽心。”
浅儿重重叹气：“这仗竟如此凶险。先前不是有父……”说到这里，她朝周围扫了眼。
父皇还在世这件事，本就只有极少数亲近的人才知道。
至于父皇母后在南疆顺手杀了廖老大为周煦解围之事，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浅儿一时不察说出口，生怕传入有心之人耳中，忙闭口不言。
这些事，采采自然也是知情的。
她轻声说：“母后解决的只是其中一小股叛军的头目，虽解了周煦将军的围城之难，但真正的大股叛军，还在与二弟那边周旋。这场仗打了四五个月，可见是难的。”
浅儿蹙眉：“皇嫂，你替我看着点妞妞，我去前面问问皇兄。”
“妞妞搁这里，你放心吧。”
“有劳皇嫂。”
“一家子人，说什么外话。”
浅儿朝妞妞那边看了眼，见她与两个小公主坐在一起玩的高兴，便离开宴席，前往皇帝的御书房。
皇帝正与众大臣议事。
门口，立着一道笔直身影，墨发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庄大人。”浅儿走上前。
小庄立即行礼：“殿下。”
浅儿朝里面看了眼。
小庄道：“陛下正在与众位大人商议要紧事。”
“我知道。”
浅儿立在门口。
雪纷纷扬扬，被清冽的风裹挟着，朝人的身上袭来。
浅儿站了片刻，回头才发觉小庄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后。
“你……”
话刚出口，她瞥见他半边身子落满了雪，心下忽然就想，难道他站在这里，是为她挡风雪吗？
“你怎么站在外头？”
以他的身份，其实大可不必亲自在外面值守。
小庄道：“兄弟们连日劳累，今儿又是除夕夜，我放他们回家团圆了。”
浅儿朝周围看看，果然不见其他侍卫的影子。
“你一个人守能行吗？”
“公主放心，卑职会保证陛下的安全。”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平日里都是有三班轮值的，你一个人在外面守一夜是不行的。哪怕不累，也要冻死了。”浅儿朝门口挂着的红灯笼看了看，“何况今儿是除夕，别人回家过节，难道你就不用过节吗？”
“我没有家人，也从不过节。”
“可是，你赶在除夕之前回来，不是为了过节？”
“那是因为，”小庄看她一眼，“卑职答应过公主，过年前会回来。并非是为了回来过年。”
浅儿心中忽的一跳。
他千里迢迢赶回来，只因为当初一句她并没有很在意的承诺。
第四千三百一十三章 君有命
红红的灯笼下，他脸颊上的伤痕若隐若现。
浅儿沉默片刻，问：“你受伤了吗？”
“一点皮外伤，不妨事。多谢殿下关心。”
“这么冷的天，你在外值守，也该穿件大衣。”
“卑职不怕冷。”
“……”浅儿无话可说，踌躇片刻，又想打探小二的消息，又不敢进去打扰皇兄议事，便站着继续与小庄说话。
“庄大人，关于南疆那边的情况，你知道多少呢？”
“卑职知道的不多。”
“廉亲王的伤势如何，你知道吗？”
“卑职刚才听说，廉亲王的伤没有性命之忧。”
“周煦将军都死了，可见状况惨烈，廉亲王的想来不会太轻。”浅儿忧心忡忡，心中想着，若父皇母后还在南疆，一定不会看着不管的吧。
但随即又想，他们都这么大了，皇兄也继承皇位好几年了，却还要指望父皇母后去帮忙拯救，也太没用，太没出息了。
父皇母后已经出手帮周煦解决了围城之难，他也已经与小二成功汇合，结果却还是战死沙场。
可见人的能力若不行，是如何拯救也没用的。
小庄道：“周煦将军毕竟还年轻，经验太少。”
浅儿微微点头，没说话。
这时几位大臣鱼贯出来，看见浅儿，纷纷行礼后，各自离开。
浅儿正要进去，里头却匆匆跑出来一个太监，对着小庄道：“庄统领，里面陛下传唤。”
小庄微怔，但还是很快朝浅儿点了下头，跟着太监进去了。
殿内极温暖。
皇帝独自坐在上首，低头在案几上写着什么。
小庄进去后，先行礼。
“免了。”皇帝抬头，“小庄，朕让你去南疆，你可愿意？”
小庄道：“陛下，我朝能臣众多。”
他这还是委婉拒绝。
皇帝淡道：“这跟你去剿匪，有什么区别吗？”
“剿匪是剿匪，打仗是打仗。”
“死心眼。”皇帝放下笔，“朕现在不是在与你商量，而是告知于你。回去准备吧，三天后出发。”
“卑职遵旨。”
“这次不找借口了啊？”皇帝扫他一眼。
“君有命，臣不得不受。”
皇帝轻哼了声：“朕并非无人可用，只是这场战事已经持续太久，无论朝廷还是百姓，都已经耗不起了。总不能一直依靠云记的资助。朕想让你前往配合廉亲王，速战速决，不要把战事拖到夏天。”
“臣必不辱使命。”
“去吧。”
皇帝挥了挥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臣没有什么要求。”
“那就去吧。”
小庄行礼后，转身退出去。
浅儿还在门口，见他出来，忙问：“皇兄召你有什么事吗？”
小庄想了想，说：“陛下让卑职去南疆打仗。”
浅儿啊了声：“你不是因为拒绝这件事，才去剿匪的吗？”
“是的。也因此导致了周煦将军的阵亡。”
“……你这是什么歪理。周煦将军的死与你无关。如果你去了，说不定……”
“说不定死的便是卑职？”小庄摇头，“卑职不敢说武功谋略比周煦将军强，但若论活命的本事，一定天下第一。”
第四千三百一十四章 来吃饺子
浅儿失笑。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皇兄倒是认定了你，非要你去南疆。”
“南疆那边水域极多，叛军们大多擅长水战，这也是战事胶着，廉亲王和周煦接连失利的主要原因。”小庄解释道，“大概陛下看重的是卑职的水战能力。”
“你也没怎么领兵打过仗吧。”
“卑职手下有一批训练有素的侍卫，个个擅长水下功夫。”
“原来如此。”
浅儿又想到，当年他曾两次在冰山寒潭中救出母后，至今身体健康，可见在水下确实是极厉害的。
先前皇兄就想让他去，但因为他拒绝了，皇兄毕竟温厚，也就罢了。
现在周煦战死，廉亲王受伤，战事胶着，皇兄是着急了，逼着小庄去。
小庄的性子，别人若说商量，他不愿意便会直接拒绝。
但皇帝若命令，他便会不打折扣的执行。
浅儿知道，这趟他是非去不可的了。
“什么时候出发？”她问。
“三天后。”
“你才在陕甘剿匪两个多月，千里迢迢的赶回来，片刻休息也没有得到，就又要走了。”浅儿想了想，“明天你不必还值守吧？”
“明天有锦衣卫的兄弟来换我。”
“明早你来公主府吧。”
“好。”
浅儿笑：“你答应任何事，似乎都很爽快，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甚至也不问一句为什么。”
“照做就行了，有时候问太多，并没有什么用处，反而影响心境。”
“咦，这话谁教你的？”
“太后。”
“母后自己可不是这么做的，也不是这么教我的。她说，凡事不明白的，都要问，立刻问，不要犹豫。”
小庄道：“大概这便是人常说的，因材施教吧。”
“你对母后的崇拜，超过了我们兄弟姊妹几个。”
“说句不敬的话，在卑职心中，太后超过了母亲和师长结合在一起的所有。卑职把太后的话封为金科玉律。”
“行行行，我知道了。”浅儿摇头，“我进去与皇兄说话，你记得明儿一早来啊。”
她去见皇帝，了解战场的情况，得知小二确实没有性命之忧外，才放心回去。
翌日是大年初一，除了按照往常的规矩外，浅儿特意命厨房多煮了些饺子。
等小庄到的时候，等待他的，便是一大碗热腾腾的饺子。
浅儿笑盈盈道：“你既然是为我赶回来的，便与我们一起过年吧。这饺子是虾仁的，味道不错。坐下一起吃。”
“庄叔叔，吃饺子。”妞妞抱着自己的小碗，脆声说。
“公主，这不合规矩。”
“你既然把母后当作母亲一样看待，咱们便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可以？何况你救过母后，也救过我，是我们一家子的恩人。”浅儿敲桌子，“快坐下，就当我为你送行，祝你旗开得胜。”
小庄想了想，也就坐下了。
他一口气把一大碗饺子都吃了。
吃的很香。
浅儿笑道：“看你吃饭真有胃口。吃饱了吗？”
“很撑。”
“……那你少吃点嘛。”
“卑职不习惯碗里剩饭。”他是苦过来的人，品尝过饥饿和世间冷暖，最为珍惜的便是粮食和感情。
第四千三百一十五章 自轻自贱
浅儿让人送来一些消食的茶水，笑道：“你也太实诚了。虽说不可浪费食物，但也要量力而为，否则把自己吃坏了，更是得不偿失了。”
“公主说的是。”
“喝点茶，歇一会。”浅儿叮嘱着，同时去看妞妞吃饭，看她捏着饺子，吃的满嘴都是，便拿出帕子给她擦嘴。
小庄默默看着这一幕。
饭后，妞妞牵着丫鬟的手出去玩，浅儿则请教了他一些武学上的问题。
好几个月没有人教，她虽也时常练习，但进步却不那么让人满意。
小庄回答了她的疑问，又道：“在出发之前，卑职会多来几次，公主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便是。”
浅儿忙拒绝：“你回来一天也没休息，过两天又要出发，还是别来了，留在家中好好秀休息和准备。我也不在意这三两天的。等你凯旋回来，咱们好好学。”
小庄点头：“也好。学武是持之以恒的事，即使卑职不在的时候，也希望公主能勤奋练习。”
“……我会的。”
浅儿心中暗暗惭愧。
没有人监督，她可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呢，即使有空闲，身体没问题，也时常懒惰，甚至不肯走到小练武场。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母后给的减肥食谱太有效，她已经完全恢复到了少女时期的体态，对练武也就少了些渴求。
但她还是会坚持练的。
如今练武不再是为了减肥，而是为了增强体魄，有自保和保护别人的能力。
她不想做一个总是受到别人保护的角色。
闲谈过后，小庄告辞离开公主府，走到门口骑马的时候，有两个妇人路过，看着公主府的大门，低声窃窃私语。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他清楚听见那两个妇人在嘲笑柔真公主。
一个说：“这就是柔真公主府，真是奢华啊。”
“毕竟是嫡长公主，自然受宠的。”
“受宠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被休了？过着寡妇一样的日子。即便是公主，把婆家折腾成那样，以后也没有好人家敢要了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两个妇人低声议论着逐渐走远。
“站住。”
小庄唤住她们。
俩妇人一愣，回头，瞧见了坐在马背上披着银色披风的男人，不免受到了点惊吓。
她们只是寻常人家的民妇，偶尔路过公主府门口，一辈子没有跟勋贵王公打过交道。而眼前这男人一看便知身份不凡，她们如何不怕。
其中一个更是当场白了脸，颤声问：“公子是问我们吗？”
“你们刚才说的不对。”小庄冷冷说，“柔真公主与驸马乃是和离，因驸马品行有缺。难道你们没听说吗？”
另一个胆子稍大的妇人弱弱说：“男人纳妾，实属寻常，倒也不算什么大错。”
小庄说：“你们与公主一样同为女子，却向着男人说话，把自己当男人的奴仆，自轻自贱，实在让我诧异，不知这是什么缘故。”
“可是，男人就是可以纳妾啊。”
“男人有那么多特权，你们女人为什么不可怜自己呢？”
第四千三百一十六章 求娶
俩妇人相互看看，这次没吭声。
“另外，”小庄又道，“做错事的是李家，李家败落与公主无关，公主貌若天仙，多得是人求娶。只是公主瞧不上罢了。你们以后不得再私下议论，否则本官决不轻饶。”
“官老爷？”
妇人们吓的齐齐摇头，“不，民妇以后再不敢了。”
小庄点头：“你们走吧。”
妇人们慌慌张张走远。
小庄回头朝公主府的大门看了眼，抿抿唇，回到皇宫。
皇帝召他商议的时候，他问了昨天那个问题。
“陛下问过卑职，若是获胜，想要什么奖赏。”
皇帝瞥他一眼：“你当时说不需要。”
“卑职现在还能提吗？”
“当然可以。不过，前提是你能胜。”
“卑职想求娶柔真公主。”
“……”皇帝拿着笔的手顿住，抬起头，注视他片刻，“你说什么？”
小庄认真的重复一遍：“卑职想求娶柔真公主。”
“你这小子。”皇帝撂下笔，笑了起来，“什么时候看上浅儿了？”
“卑职不知道。”
“你连这都不知道？”
小庄摇头。
皇帝被气笑：“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喜欢。”
“那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的？”
“卑职来的路上，想过这个问题，的确是不知道。”小庄说道。
皇帝点头：“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喜欢看见公主，喜欢她笑。”
“你倒有点意思。”皇帝笑道，“我还以为你这小子不会喜欢女人，这辈子也不会娶亲生子呢。”
“不需要生子，也不是必须要娶妻。”
“你——”
“但若是柔真公主，卑职是很想娶的。”
皇帝瞪他一眼：“你问过浅儿吗，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小庄摇头：“不知道，卑职不曾问过。不过……”
他似乎想起什么，神色有一瞬间的犹豫。
“不过什么？”皇帝问。
“公主曾说过，她和我不合适。”
“哦？”皇帝来了兴致，“浅儿为什么这么说？还说什么了？”
“公主说，她与卑职不般配。”小庄说道。
皇帝笑问：“你自己觉得呢？”
小庄回答：“卑职穷苦平民出身，的确与公主不般配。”
“你自己也知道不般配，还敢向朕求娶她。”
“所以，卑职若是有了这次战功，是否可以用战功换陛下的一道赐婚圣旨？”
皇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心思挺多啊，还知道拿战功换求娶公主的机会。”
小庄没说话。
但他神色平静且认真。
在这种事上，他想做，便会认真去做，绝不开玩笑。
皇帝说道：“打仗这件事呢，你是必须要去的。也必须要胜。至于这赐婚圣旨嘛，并不在于朕。”
“卑职明白。”
“你明白什么？”
“还需要公主同意。”
“你倒的确是个心里明白的人。”
“如果陛下不反对，卑职明日便会去询问公主的心意。”
皇帝笑道：“她既然拒绝过你一次，你还去问，不是自讨没趣吗？”
“其实，那时候卑职并没有想过要娶公主。这次不同。这次卑职是真的想娶她。”
第四千三百一十七章 出身太差
“如果她还是拒绝呢？”
“从此以后，卑职不会再提这件事。”
“仗还打不打？”
“卑职为国为太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帝早料到他的回答，只哼了声：“竟没有朕。你心里眼里可是之后太后了。”
小庄道：“在卑职心里，君与国是一体的。”
“算你会说话，出去吧。好好做准备。”
“遵旨，卑职告退。”
小庄走出承乾殿，抬头看天色。
雪还在下。
虽然刚才对皇帝说，他明日会去向公主询问这件事。
但，他又想，这种事宜早不宜迟。
既然已经决定，便要早些得个分晓。
于是他直接骑马又回到了公主府。
路上，他看见李钟辞在公主府不远处徘徊。
“李钟辞。”他在他身边停下马。
李钟辞抬头看见他，勉强笑道：“原来是庄大人。”
小庄点点头，便要驱马走开。
“庄大人，”李钟辞叫住他，“不知庄大人去哪里？”
“与你无关。”
“如果我没猜错，庄大人是去公主府吧？”
“往前走二十米便是公主府，这还用猜？”小庄淡道。
李钟辞笑容尴尬：“看来，庄大人与公主府来往频繁。”
“是的。”
“庄大人，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为着公主的名声着想，您不应该如此频繁进公主府。”李钟辞说道。
小庄道：“凭你也配说为了公主的名声着想？你知道如今那些市井百姓是如何议论公主的吗？”
李钟辞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
那些风言风语，他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世道本就对女人的贞洁要求的更高。
他觉得，这都不算什么大事。
反正百姓的议论也影响不到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他的神情落在小庄眼中，小庄心想，这李钟辞真是个绣花枕头，白瞎了那么好的家世和容貌。
李钟辞道：“庄大人，百姓大多愚昧无知，不分黑白对错，何必理会他们的无知言语。公主大度，也不会理会的。”
“慨他人以慷者，最是恶心。敢情被议论诽谤的人不是你。”小庄冷冷说，“走开，再啰嗦我对你不客气。”
李钟辞后退半步，道：“我无意冒犯，也不会进公主府，我只想远远看看。毕竟，那里有我的女儿。”
“靠近也不许。”
“庄大人如此霸道，倒好像是公主府的主子。”李钟辞冷笑，“莫非庄大人是爱慕公主了么。”
“是又如何。”
“……”
李钟辞本是想随口讥讽两句，为自己找回一点场子，谁知他就这么坦然的承认了。
李钟辞震惊的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可以？”
“我为何不能？”小庄淡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还惦记着公主，妄想通过小郡主的关系，修复你与公主之间的关系。我告诉你，这不可能。”
“你说什么？”
“因为我要娶公主。”小庄说。
“你？”李钟辞笑了。
他的笑容带着不屑，讥讽和嗤之以鼻。
是啊。
小庄虽如今位高权重。
但他出身太差了。
第四千三百一十八章 在下佩服您的勇气
只是个北齐贱民罢了。
说不定连字儿也不认得几个，这样的蛮汉，如何配得上高贵优雅，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柔真公主？
柔真公主喜欢满腹诗书，才华横溢的男子。
是绝对不会接受小庄这种人的。
对这一点，李钟辞无比的确信。
因为当初，他便是凭借着自己的才华获得了公主的芳心。
当他听说眼前这只会玩刀弄枪，手上沾满人命和鲜血、生活在黑暗中的锦衣卫统领，竟妄想娶柔真公主的时候，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李钟辞摇头，失笑：“庄大人，在下佩服您的勇气。”
小庄冷眼瞧着他。
李钟辞道：“恕在下直言，庄大人是锦衣卫统领，那些王公大臣，皆惧怕于您。您铁血手腕，为朝廷铲除蛀虫，剿灭匪患。您是能人，但您也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您这样的人，不应该去沾染高贵纯洁的公主殿下。您就没算过，自己做过多少暗杀的事，害过多少条人命吗？”
小庄道：“我杀多少人，与我求娶公主，没有任何关系。至少，我不会比你这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得多。”
李钟辞嗤笑一声。
小庄道：“本官这就去公主府见公主，李公子若愿意，便继续在这里吹风吧。”
他一夹马腹，缓缓走向公主府。
李钟辞盯着他的背影，皱眉。
他知道，早晚会有人求娶公主，他以为会是那些王公贵族家的公子，或者瀚林新贵。
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求娶的竟是这位心狠手黑，令人看不透的锦衣卫指挥使。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
浅儿正和妞妞在院子里堆雪人玩，几个丫鬟们叽叽喳喳，笑声萦绕在雪地里，为大年初一平添了几分喜庆和热闹。
下人来报的时候，浅儿有些惊讶。
不是说好这几日不来的吗，怎么又来了。
虽讶然，但她还是立即让人请他进来。
小庄刚进来，迎面便飞来一个小小雪団，他随意伸手，便抓住了雪団。
却是妞妞扔来的。
“哎呀。”妞妞见没砸到他，很是遗憾。
小庄微微一笑，随意在掌心捏了几下，送到妞妞面前，“妞妞，你看。”
一只小巧的，精致的小雪兔，出现在他掌心。
妞妞又惊又喜，连忙接过小兔子：“哇喔，庄叔叔好厉害啊。娘亲您看，庄叔叔会用雪捏小兔子。”
浅儿一只看在眼里，闻言笑道：“没想到庄大人手这么巧。”
小庄道：“卑职自小在极北雪地生活，日日与冰雪为伴，这些不过是闲时打发时间的小玩意，不值当什么。”
妞妞跳：“庄叔叔，你会捏别的吗？她们只会堆雪人，好生无趣啊！”
小庄立即蹲下身子，接连在雪地里捏了十几样小动物，个个惟妙惟肖，引来公主府的下人们围观，个个惊叹。
妞妞高兴坏了，黏着小庄不肯松手。
最后还是浅儿命令丫鬟带她回屋，不可一直在雪地里待着，小庄才得以脱身。
第四千三百一十九章 多谢厚爱
浅儿命人送来热茶点心，看着小庄喝下去，才笑问：“庄大人有什么事吗？”
小庄放下茶杯，道：“我的确有件事，想问问公主的意思。”
“请说。”
“公主可愿与我成亲？”
“……”浅儿被一口茶水呛住，咳嗽起来。
小庄安静的注视她。
浅儿摸出帕子擦了嘴角茶水，尴尬道：“庄大人，这种玩笑就不必开了吧。”
“我没有开玩笑。”
他的语气，神情都在告诉她，他很认真。
前所未有的认真。
浅儿却只是摇头。
“公主不愿意？”小庄在确认她的意见。
“多谢庄大人厚爱，但我们两个，真的不合适。”浅儿不住摆手，站起身要走，“来人，送庄大人出去。”
小庄站起身，“是卑职冒犯了。告辞。”
他大步离开。
浅儿瞧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
苏谭端着点心过来，顿足道：“公主，您为何不答应呀？”
“连你也糊涂了。”浅儿有些烦躁，“我为何要答应？”
“庄大人很好啊。”
“很好的人很多，我就得答应吗？”
“可是公主分明也是喜欢庄大人的呀。”苏谭叹气。
“我说过不嫁了，以后一个人清清静静过日子。”
“这么说，公主的确是喜欢庄大人。”
浅儿坐了下来，拿起点心不紧不慢道：“我没说过。”
“公主，为什么不遵从自己的心意呢？”
“我的心意，就是远离男人，不再发生李钟辞那种事。”
“李钟辞不好，不表示天底下的男人都不好。”
“我没那么好的运气。”
“公主可是胡说，您出身便是嫡公主，这若不是运气好，还有谁运气好？难道是奴婢这样天生为奴的吗？”
浅儿朝她看去，温柔笑道：“也许正因为此，出身太好，得到了那么好的爹娘和兄弟姊妹，已经把我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完了。苏姐姐，你的福还在后头呢。”
苏谭叹气，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她真的很为公主觉得遗憾。
但公主才从李家和李钟辞的泥沼中走出来，短时间内不愿意再想这种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苏谭出来后，看见小庄被小郡主缠着，便上前让人把小郡主抱回屋里，陪他往外走。
“庄大人，您是真心实意要娶公主吗？”她问。
“既然公主不愿，以后此事不必再提。”
“庄大人如此轻易便放弃了吗？”苏谭皱眉，“您若真心对公主，真心爱慕她。怎么会因为一时的阻碍而放弃？”
小庄正色道：“我只希望公主过的平安快活。她不愿意，与我对她心意的改变与否，没有任何关系。难道因为我喜欢她，便要一而再的强迫她嫁给我吗？”
苏谭怔然，“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
“暂时就这样。”
“庄大人就不担心别人求娶公主？”
“不担心。”
“您真是，叫我说什么好……”
“如果公主拒绝我，而应允了别人的求娶。这说明公主更喜欢那人，觉得那个人与她更合适。”
第四千三百二十章 被拒了吧
“万一公主眼光又不好，看上像李钟辞那样的男人呢？你忍心看着公主在一起被骗和利用？”
小庄沉默了下，说：“苏女史，你要相信公主。”
“我相信什么呀，公主的确眼光不大好。当时太后和陛下都不大喜欢李钟辞，偏公主喜欢，就是看上李钟辞那华而不实的容貌了。”苏谭念叨着。
“人总是要成长的，做的错的选择，便要接受相应的后果。”
“庄大人还真是够狠心的。”
“公主不愿意，我总不能强迫？陛下也不允许。”小庄浅笑。
“您是锦衣卫指挥使，马上还要指挥千军万马做将军，自然有勇有谋，难道公主不愿意，您就不能想想法子，让公主愿意？”
小庄笑道：“苏女史，您背着公主说这样的话，可是不大好。”
“我只是不喜欢李家和李钟辞一直纠缠公主。先前我就看见了，李钟辞一直在外头呢，不就是想等着公主和小郡主出门的时候上前说话？”苏谭撇嘴，“若公主再嫁，我想李钟辞会死心的。”
“放心，李钟辞做不了什么伤害公主的事情。给公主点时间吧。”
小庄说道，“在下还有事，告辞。”
“哦，那我就不远送了。庄大人慢走。”苏谭停下脚步。
小庄走出公主府，立即有门子把马牵来，恭恭敬敬交到他手中。
小庄骑上马，目光一扫，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了李钟辞。
他裹着厚厚的斗篷，立在雪地里，还挺扎眼。
小庄驱马过去，居高临下说道：“李公子是文弱书生，倒也不怕冷。”
李钟辞道：“里面有我爱的人和女儿，这种感觉，庄大人自是不会明白的。”
小庄掌心一翻，一只晶莹雪白的小兔子。
“这是刚才我捏给小郡主玩的，小郡主很是喜欢，玩的很高兴。”小庄说道，“还有公主，也很喜欢。”
李钟辞面孔沉了沉，淡道：“庄大人说这些，是想让我愤怒还是嫉妒？您不是要去向公主求婚吗，看您这样，必定是被公主拒绝了吧。”
“是的。”小庄十分坦然。
李钟辞就笑了起来：“毕竟我与公主做四年夫妻，对于她的了解还是足够多的。”
“那你是否想到过，公主会因为你纳妾而与你和离？”
“……这件事内情复杂，不足以向外人道。”
“李公子慢慢站着吧，告辞了。”小庄骑马离开。
李钟辞低声：“真是什么人都妄想娶公主。”
小庄回头：“就凭你这句话，等我迎娶公主的时候，一定给你一封请帖。”
李钟辞：“……”
“就算最终的结果不是我所期望的，那也没什么。我依旧可以日日出入公主府，陪伴公主，和小郡主玩耍。而你李钟辞，只能站在门口看着。李公子还是珍惜眼下吧，如今你还能在门口，若我娶了公主，这附近方圆十里，都不许你出现。”
小庄说完，骑着马头也不回走开。
李钟辞被奚落的脸色阵阵青白。
第四千三百二十一章 卑职不想
再见到皇帝的时候，皇帝瞥他一眼，笑道：“被拒了？”
小庄回答：“陛下英明。”
“你看着好像也不难过。这不禁让朕开始怀疑你想娶浅儿的用意来。你真是因为喜欢她才想娶她吗？”皇帝打量他。
小庄道：“回陛下，卑职不习惯喜怒于形色。何况公主拒绝卑职求娶，也不是一件值得难过的事。”
“嗯，难为你想得开。”
小庄笑笑，没有解释什么。
皇帝说道：“依你说，怎么办？”
“卑职不明白。”
“既然浅儿不愿意，那你就换个人娶吧。只要你为朕打赢这场仗，平安护送廉亲王回来，朕便为你赐婚。这京都的名门闺秀，任由你选择。”
小庄摇头：“卑职不想娶亲。”
“那你还求娶公主。”
“之因为那是柔真公主，若换做旁人，是不行的。”
“行吧，随你。”皇帝不爱操这个心，“你想要别的赏赐也都行，只要你能赢。至于浅儿，她是朕的亲妹妹，她若不愿意，哪怕你功劳再大，也是不行的。”
小庄心想，您不舍得勉强自己亲妹妹，难道别人家的女儿就舍得被勉强么。
“怎么不说话？”皇帝问。
“除了公主，卑职不会娶任何人。”
“你就非公主不可了？如果公主要嫁给别人，你准备如何？”
“卑职说过，卑职可以一辈子不娶妻不生子。只因为那人是公主，卑职才愿意。若公主不愿意，卑职也接受，不会有任何不满和怨言。还请陛下不必忧虑，卑职定会为陛下打赢这场仗。”
“行吧。”
君臣二人的谈话，也就到此为止。
小庄要领兵出发了。
临走前，他差人给公主府送去一个册子。
浅儿一看，竟是《拳经》。
“这是何意？”浅儿问来人。
来人说：“庄将军说，这本书送给公主，在他回来之前请背熟。”
“背熟？”浅儿翻了翻册子上密密麻麻的字。
“是的，将军还说，回来后要检查的。还请公主勤于练习，不要懈怠。”
“……你回去告诉你家将军，就说我知道了。”
浅儿想了想，又让苏谭拿来一个巨大的包袱交给来人，“作为回礼，把这个带给你们将军，愿他早日凯旋。”
属下把包袱交给小庄，小庄已经骑到了马背上。
眼前是万千士兵，他自然不能当众打开。
他把包袱递给随从保管，便命大军出发。
年刚过，春尚早。
到处都是积雪和冻土。
路滑难行。
整个军队的前行速度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好在，越往南走，气候越温暖。
前行速度也就快了许多。
两个多月后，大军终于来到南疆，准备与廉亲王的队伍汇合。
小庄虽然水性极好，但他一直在北方生活，忽然来到潮湿炎热的南方，总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连他身体素质如此强悍，尚且如此，何况他带来的那些将士。
许多人刚到这里，便因为水土不服而上吐下泻，无法作战。
他立即召来军医，询问对策。
第四千三百二十二章 被昏厥
军医说要开方子熬药，但人太多，药根本不够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土办法，那就是把从北方带来的土兑水喝下去。
这个方法，小庄并不赞同。
土这东西也不干净，喝了有没有用不好说，若是喝出点什么毛病，反而更麻烦。
可是药材不够，也是难办。
正当小庄为难之际，属下把那个巨大的包袱扛了过来，搁在他的帐篷里。
小庄随手打开，却发现里面都是一个个小纸包，摆的整整齐齐。
还有一张纸条。
“庄大人，这是本公主送给你的礼物，我特意向如霜阿姨请教来的药，专门治疗水土不服。如果你的将士们有这种状况，可以把纸包里的药兑水化开，分给将士们服下。一包药可供百人使用。保管你药到病除。”
小庄又惊又喜。
惊的是公主竟料到了他眼下的困境，喜的是她送的药材数量足够万人使用。
队里的军师听说后，当众大赞：“柔真公主实乃解语花。不愧为被太后视为接班人的妙人儿。”
军医把药拿去给众人服下。
果然，一剂药下去，众将士的症状便有所减轻。
三天过后，大部分人已然恢复生龙活虎的状态。
小庄心中大定。
他见到廉亲王后，才知道，原来他受伤十分严重。
当时报信的人说是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为了安抚军心。周煦将军战死，廉亲王胸口正中一箭，只偏离心脏一寸位置。
只差那么一点，他也会命丧当初。
南疆人的水君着实厉害，再加上水域情况复杂，他们对地势也熟悉。
廉亲王和周煦都吃亏吃在这个地方。
小庄与廉亲王商议后，亲自领着十名擅水性的随从，泡在水中半个月时间，全身的皮肤发白起皱，硬是活生生把周围的山川湖泊等情况摸了个遍，来往多次，最终画了张详细的地图。
地图画完，跟随他的十名随从，有三名发高烧倒了下去。
余下几个也累的起不来。
唯有小庄还撑着与廉亲王商议军情。
眼看着将军如此拼命，底下的将士们又有什么理由懈怠？
两军再次交战的时候，小庄骑在马背上，立在万千将士面前，竟一头栽了下去。
众人哗然。
廉亲王连忙命人把他抬到军帐中，让军医诊治。
没多久，军医回来说，庄将军是连日来奔波，又在水中泡了半个月，累到昏厥了。
将士们顿时红了眼睛。
廉亲王举剑喝道：“庄将军身为北齐人，尚且为国为民如此拼命，你们难道不敢吗？想一想你们身后的父母，妻儿，朋友！为了他们，拼了！”
“拼！拼！拼！”
“跟随我，杀！”
“杀！杀！杀！”
吼声震天。
将士们犹如被打了鸡血，嗷嗷直叫唤。
自周煦阵亡以来的低迷士气，在此时得到了飞一般的飙升。
廉亲王满意的点头。
这一仗，大获全胜。
军帐中。
小庄揉着眉心喝茶，听着外面的喊声震天，无奈道：“就算王爷想振奋士气，也用不着给我下药吧？我哪有弱到这个地步，泡几天水就受不了当众昏厥？”
第四千三百二十三章 庄将军的小心思
廉亲王笑眯眯的道：“就是因为庄将军的身体太好了，这么折腾都没事，本王只好给你下一点点药。将军放心，这只是一点蒙汗药，对您的身体没有任何影响。”
“王爷下次再要这么做，可否提前知会我一声？”
“那样一来，效果就不够好了。”
廉亲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次虽然打了个漂亮仗，但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还有苦战。庄将军好好休息几天，争取在夏天到来之前，咱们可以一起回京。”
小庄无言。
这次打仗，他被昏厥，连打仗的影子都没摸着，哪里需要休息。
想了想，他起身走到桌旁，翻出纸笔，开始写信。
信是写给皇帝的。
皇帝收到的，照例是厚厚一叠。
一次甚至都读不完，皇帝是分好几次，在吃饭休息的间隙抽空读完的。
读完了忍不住跟皇后叹气抱怨。
“这个小庄，当初母后也是找大儒教他读书的，怎么写起文章来却如此啰嗦，毫无大师的半点风采？”
皇后歪在床上，看着躺在身边的小小婴孩，抿嘴笑道：“庄将军又不是文臣，也不写锦绣文章。他写的信，妾身倒觉得很好，话家常似的，温馨可爱。”
“也不必连他在路上收获两只野兔的事也说吧？尽是些鸡毛蒜皮的。”皇帝把信扔到一旁。
皇后笑道：“陛下有没有想过，庄将军的信，并不是写给您看的呢？”
“嗯？”
“这信，倒像是写给喜欢的女孩子的。那些琐碎的日常，抓了两只可爱的小兔子，想给她看的心意。陛下也是从少年过来的，难道看不出来吗？”皇后温柔的微笑着。
皇帝挑眉：“他要写给浅儿看？既如此，把信送到朕这里来做什么。直接送去公主府不好？”
“毕竟浅儿并不接受他的心意。”
“真是，朕忙得要命，哪里有功夫看他那些废话。”皇帝叫来太监，“把信送去给柔真公主。”
皇后笑道：“看来陛下还是很看重庄将军，愿意让他做妹婿的。”
皇帝也笑：“朕想，这样的信给浅儿看，她也会挺高兴的。”
“也对，毕竟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反感男人，尤其是庄将军那样对自己那无法言喻的，暗戳戳的小心思。”
庄大将军的“小心思”，很快便被送到了浅儿手中。
浅儿正在书房里，对着一本册子昏昏欲睡。
听说小庄寄信来，果然很高兴，立即扔掉册子，拿起信来看。
信里都是小事，娓娓道来，仿佛人就在眼前，颇有趣味。
起码，比背拳经有趣一百倍。
浅儿津津有味的看到最后，才发现，这封信是给皇帝的。
什么玩意儿？
浅儿一脸懵。
她把信翻来覆去看了看，确信，这信的确是小庄给皇兄的。
于是她把送信的太监又抓回来，仔细询问。
太监知道这位嫡长公主与皇帝感情好，也就稍微透露了几句皇后的话。
浅儿这才明白，一时倒也不知该说什么。
“听说庄将军到那边就打了个胜仗？”她又问太监。
太监道：“是呢，陛下赞庄将军果然是福将。不过，也是吃了许多苦头的，听说在还大军阵前昏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