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二百九十四章 白胖白胖也挺好
笑容也变得灿烂。
不再保持她从前的含蓄和低调。
宫里举行宫宴时，许久不见的顾家孙舅妈见到她，竟把她认做了幼儿，拉着她询问，听说她怀孕了，怎么的肚子还没变大呢。
浅儿哭笑不得。
皇后采采笑道：“舅母真是老眼昏花了，这是浅儿，哪里是幼儿呢，幼儿还在回来的路上呢。”
孙氏仍旧胖而黑，体型庞大，鬓边已经出现了白发，但精神依旧很好，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她哈哈笑道：“你们姊妹俩太像了，我是老糊涂了，竟一时没分出来。咱们浅儿是越长越漂亮了，只是太瘦了些，先前白胖白胖的，不也挺好？唉，女孩儿家一个人带孩子多辛苦，皇后娘娘您怎么不给浅儿再相看一个合适的人家呢……”
一听她开始唠叨这事儿，浅儿赶紧朝采采使眼色。
采采笑着把一盘点心端给孙氏，笑道：“舅母，这点心是特意为您准备的，您尝尝看合胃口不。”
果然，孙氏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不再唠叨浅儿的事情了。
这孙氏虽出身低，但性子是真的好，秉性纯良，很得太后云黛的欢心，相处的很不错。何况她是皇帝兄妹几个的亲舅母，这几年年纪大了之后，与宫里的关系倒更加亲密起来。
但凡有宫宴之类的活动，她都爱来转转，坐着说说话。
作为晚辈，皇后和浅儿也都愿意听她唠叨，但涉及到浅儿的婚事，她是真的不想听。
浅儿看到妞妞与几个小公主小皇子玩在一起，便找借口离开宴席，来到外面透透气。
有一点点冰凉，落在脸上。
她抬起头，发现下雪了。
虽说京都的冬天要来的早一些，但这才十月份，也还是让人惊讶的。
起初只是一点零星小雪，等到宴席结束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给出来的人都带来一个巨大的惊喜。
尤其是孩子们，在雪地里欢呼雀跃，几个小的趁着嬷嬷宫婢不注意，抓了雪朝嘴里填。
吓的宫婢们几乎要哭出来。
浅儿深吸一口凉气，牵着妞妞的小手，与皇后以及几个亲戚长辈姊妹道别后，又去见皇帝。
皇帝向来勤勉，这会儿正一个人坐在殿里批阅奏折，只有一个侍茶太监，以及一盏灯，陪伴着他。
浅儿笑道：“都说皇帝享尽天下，但事实上，皇帝却是天下最不得自由的人。京都初雪到来的日子，旁人都去玩耍，一片花团锦簇，咱们的皇帝陛下却一个人枯坐在这里。”
晏儿抬起头，看见是她们母女，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来，笑道：“今儿若休息，明儿也还是要看的。所以说，皇帝就该早些生孩子，等孩子大了，便可以替自己分担。妞妞，过来，到舅舅这里。”
妞妞便走过去，坐到舅舅腿上，伸手去抓案几上的纸笔玩。
“妞妞，不要乱动，那都是要紧的。”浅儿忙阻止。
“无妨的。”皇帝主动把那方白玉印章，拿给妞妞，满眼都是宠溺，“这里哪有什么要紧东西，妞妞喜欢就拿着玩。”
第四千二百九十五章 只怕小手一松
浅儿知道，他这桌上的东西都是极珍惜名贵的，别的不说，单是妞妞拿在手里的那方印章，是数量稀少的寒玉所制，大师打造。
夏日搁在桌上，便可让屋内便生凉意。随着天气转凉，这寒玉也逐渐变得温润，可以说是极品。
不论材料还是手艺，都是价值连城级别的。
世上统共也没几块。
何况还是刻着皇帝名讳的。
若妞妞小手一松，掉地上碎了，那可是要命。
当然，不是要妞妞的命，是要浅儿的命。
被心疼死。
“那边宴席结束了吗？”皇帝一手抱着小外甥女，一手拿着个奏折看，随口问道。
“差不多结束了。”浅儿自己拉了个杌子坐下，托腮看着哥哥，像是儿时兄妹谈天一般，“外面下雪了，很是有意思。哥哥别闷在屋里看折子，出去走走吧。”
晏儿笑道：“朕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这两天算算日子，幼儿也该到了，怎么还没信儿呢。”浅儿有些担心，“她怀着孩子了，别再出什么事。皇兄派人去接应了吗？”
“你放心，以幼儿的性子，便是怀孕，也不会受人欺负的。何况前两天，水奕君便跟朕告假，巴巴的去迎接了。想来，也就这几天了。”
浅儿点头，又问：“庄统领那边，有什么信儿吗？”
皇帝便抬头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过来，主要是为了打听庄彧的消息吗？”
“当然不是，好歹他是我师父，我关心关心他，也是应当的，没有他在家教我武功，我这越发的懒了。”
晏儿笑道：“虽说懒了，我看你精神越发好了，人比从前还清瘦。”
“可见母后的法子管用。”
“母后的法子，什么时候不管用过？”
“这倒也是。”
兄妹俩都笑起来。
笑完了，晏儿从桌上一堆信件里翻了翻，找出一封递给她：“这是前几日小庄差人送回来的信。”
浅儿道：“这种机密信件，我能看吗？”
“朕都给你看了，你还拿乔。”
“嘿嘿。”
信很长，浅儿先伸手从皇兄桌上拿了块点心，这才展开信，一边吃，一边看。点心的碎屑都落在信封上。
信的确是小庄亲手写的，内容很琐碎，写了去往陕甘路上的见闻，到达之后当地官员的接待，安营扎寨，以及准备剿匪的一些准备。
甚至还有一些与京都不同的风土人情。
浅儿看的津津有味。
在几兄妹里，她和晏儿两个去过的地方最少。
读完信，浅儿叹道：“难怪父皇母后既不要大周江山，也不要北齐江山，两口子跑出去云游，果然外面的世界多有不同。令人向往。”
晏儿笑道：“你若喜欢，也可以去。不必担心妞妞，尽可以把她放在宫里。”
“我倒不是担心妞妞。”浅儿咬了口点心，“可能是害怕吧，在舒适熟悉的地方待久了，不敢出去。”
“朕能理解。”
“皇兄，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妞妞，来。”浅儿站起身，招手让妞妞过来。
这时一个太监走进来，回禀道：“启禀陛下，大周门外禁军来报，清芷公主及驸马回来了。”
第四千二百九十六章 二驸马的日子也挺难
浅儿和晏儿对视，兄妹俩俱是欣喜。
“怎么半夜回来了？”浅儿笑道，“天冷路滑，又下着雪，还敢赶夜路。即便回来了，也该去公主府，怎么直接跑进宫呢？”
“除了那丫头，还有谁做这种事。六庸，立即去宫门迎接，让她们今晚先在宫中安歇。”
“奴才遵旨。”
六庸是新提拔到皇帝身边的当值太监，稳重老实，太少了几分机灵。偏晏儿就喜欢这样的。
他是皇帝，身边的人只要能尽心尽力的伺候他，听从他的指令做事即可。
不需要他们心思多。
这一点，他和旁的大多数皇帝都不同。
他是想着幼儿长途跋涉回来，怀着身孕，必然劳累，所以特意让太监过去吩咐幼儿两口子不必过来觐见。
谁知幼儿却没听，直接就拉着水奕君跑到承乾殿了。
叫皇帝和浅儿俱是又惊又喜。
“臣妹给皇兄请安。”幼儿笑嘻嘻的盈盈下拜。
水奕君跪下行了个礼，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的动作，生怕她动作大了，压着孩子。
“快起吧，几个月没见，还是如此不稳重。”晏儿抬了下手。
浅儿已经快步上前，拉着她的手，“外头雪大，快到屋里来，屋里暖和。”
幼儿笑嘻嘻跟着她走进屋里，路过妞妞身边时，单手一捞，就把她抱到了怀里，“这不是我们乖妞妞吗，快到小姨怀里来。”
妞妞咯咯直笑。
把浅儿吓的不行，赶紧把她接过来，瞪了眼幼儿：“你怀着孩子呢，不知道什么情况吗，还抱她？”
“浅儿你太小看我了吧？我现在什么不能做？”幼儿浑不在意，“我真后悔离开南疆，真的后悔极啦！”
“你逞强什么？”晏儿坐下后，听到这句话，也跟着瞪了眼幼儿，“你若不想离开南疆，就该老老实实的，谁要你临走前还……”说着扫了眼水奕君，“好好的女孩子怀了孕，还想打仗呢。”
幼儿被气笑：“怀孕怎么了？皇兄朝自己后宫弄那么多女孩子为你生孩子，怎么不说了？”
“这是一回事吗？你要生孩子，就老老实实在家生孩子，要打仗就好好打仗，给我弄什么意外？战场情况瞬息万变，把你撤回来，再派一个人去帮小二，谁知会有什么情况发生？”
幼儿被骂的眉眼都耷拉下来。
水奕君微笑道：“陛下息怒，这件事都是臣之错。幼幼身子不好，您别骂她。”
“谁说我身子不好？”幼儿瞪了眼水奕君，“你这个人怎么嘴里不说实话？我好得很，你若不信，咱俩来比划比划！”
水奕君：“……”
浅儿打她的手：“你这人真是，二驸马是为你说话呢，咋不知好赖？”
“我知道。”幼儿笑道，“逗他呢。”
晏儿对水奕君说：“二驸马这日子也挺难啊。”
水奕君笑。
浅儿拉着妹妹问：“你如今感觉如何？我听说，你害喜的厉害，床都起不来呢。”
“一开始是的，不过，到了三个月的时候，你猜怎么着？
第四千二百九十七章 我要小姑娘
忽然就什么反应都没了，头部晕了，不犯恶心了，吃嘛嘛香，每天精力无限。”幼儿摸了摸肚子，笑道，“如果不是偶尔能感觉到小家伙在肚子里动，我时常会忘了这件事。”
浅儿忙问：“已经有胎动了吗？这才几个月？”
“这都四个多月了。”
“是了，我记得我当时怀妞妞，也是三四个月的时候感觉到胎动的。时间过的太快了。”浅儿笑眯眯的瞅着妹妹的肚子，“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儿。”
“我喜欢女孩儿，希望是和咱们妞妞一样的漂亮小姑娘。”幼儿捏了捏妞妞的脸蛋儿。
妞妞睁大眼睛：“小姨肚子里有妞妞？”
幼儿哈哈笑起来。
浅儿道：“傻孩子，小姨肚子里是另外一个宝宝。”
“来来来，都说小孩子说话最灵气的，妞妞你来看看小姨的肚子，里头是一个弟弟，还是一个妹妹？”幼儿来了兴致，拉着妞妞的小手问。
妞妞长到三岁多，头一次被人委派这么要紧的任务，于是便也十二分的认真盯着小姨的肚子观察许久，最后才谨慎的说：“弟弟。”
“啊？我要小姑娘。”幼儿立即失落万分。
倒是水奕君显得挺高兴。
但他这样的表现，只会招来妻子和大姨子的白眼。
晏儿笑道：“男孩女孩都好，你们两个的身份，也不拘什么了。”
幼儿朝水奕君斜眼看：“还有人等着男孩给他传宗接代呢。”
“冤枉。我可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水奕君笑道，“我水奕君这辈子遇到你，便是最大最大的幸运，还奢望什么别的。至于孩子嘛，我要求他随你姓，可好？”
“你认真的啊？”
“我水奕君说到做到。”
“那行，皇兄，浅儿，你们俩都听见了，到时要给我作证，孩子跟咱们一样，姓赵。”
“小姨小姨，妞妞也听着了，也给你作证。”妞妞积极的举起小手。
“妞妞真乖，不枉小姨疼你。”幼儿在她腮边亲了口。
浅儿见她精神百倍，笑道：“先前信里说你害喜严重到起不来床，我担心的不得了。谁知你又这样。”
“人都说过了三个月就好了，我当时是真的不信，这辈子我也没那么难受过。谁知真神了，过了三个月我就好了。”幼儿不无遗憾，“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离开南疆，我感觉我现在完全可以上战场。”
晏儿道：“不要逞强了。既然有了孩子，就好好在家养着。若你出什么意外，父皇母后回来饶不了我。天不早了，你们各自回去歇着，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皇兄，我不累，您先跟我说说南疆的情况，我这回来路上两个多月，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很是挂念小二那边，你派什么人接替我了？”
“让周煦去了。”
“周煦？”幼儿想了下，“莫非就是周亦芷的那个侄子？”
“是他。”
“那小子啊，武功不太行啊。”幼儿连连摇头，“他能给小二帮什么忙？皇兄您也不派个有用的去。周亦芷就不错嘛。”
第四千二百九十八章 朕的妹妹
晏儿道：“周亦芷年纪不小了，加上多次受伤，身子不大好，早已经告假回家休养，如何还能劳动？何况她是个女子，再把她叫来，显得咱们大周的男人太无用了些。”
“皇兄这又是瞧不上女人的意思。”
幼儿哼了声，“大周有几个男人呢？不如都叫来与我切磋切磋，没关系，我让他们一只手，或者他们一起上。”
“知道你武功高。不过……”晏儿看了眼水奕君，“据朕所知，你的师父是个男人哈？你师父的武功应当是比你高的，只是不知你师父是不是大周人？”
幼儿：“……”
水奕君笑道：“幼幼的师父是不会瞧不上女人的。”
晏儿道：“水奕君，看在你护着的是朕的妹妹的份上，今儿朕不与你计较。赶紧带着她滚出去，别在这里给朕添堵。”
幼儿嘟囔：“我就是说周煦能力不行，皇兄跟我扯这么多作甚。难道我说错了吗。”
“朕也知道周煦的能力不如你。但你有孕了，怎么办？朕倒是有更好的人选，但人不愿意去。朕又不能拿绳子把人家绑到战场上去。”
幼儿惊讶：“真的？还有人敢抗旨不去打仗？他现在一定已经尸首分离了吧？”
浅儿噗嗤笑了声：“不但没有，还活的好好的呢。”
“他谁啊？”
“庄彧。”
“……谁？”
幼儿也不知道小庄的大名。
浅儿解释过后，她才恍然：“原来小庄叫这个名字啊。”
“母后给取的。”
“好名字。”幼儿笑道，“若是小庄，那我倒是能理解了。”
晏儿看她一眼：“你理解他什么？”
“小庄是北齐人，自小就经历战火无数，家中亲人皆因战乱丧生，他也为此吃了无数苦头。他厌恶战争，不愿意打仗，这很容易理解嘛。”幼儿笑道，“不过，他敢抗旨不遵，还是出乎我的意料。看来这位庄统领是个真汉子。”
晏儿低低的哼了声：“你们个个都理解他，朕只好派个谁也不如的周煦去帮小二打仗。若是打输了呢，也不知谁心里比较难过。”
幼儿立即不说话了。
虽她性子跳脱，但对于打仗这事儿是认真的。
因为怀孕必须离开，她已经很难受，好容易这一路上恢复了些，被皇兄一句话，又瞬间打回原地。
浅儿眼看着妹妹蔫儿下去，忙道：“皇兄，那边还打着呢，您别说这样丧气话。幼儿你得相信咱们大周男儿，也要相信小二。”
幼儿蹙眉：“没有我在，小二出什么事怎么办？小二武功那么差……”
“那是跟你比，事实上，小二的武功并不差，而是好得很。”晏儿也不想让妹妹难受，“行了，朕还要看折子。你们都各自回去歇着。”
水奕君扶着幼儿。
幼儿没有拒绝，轻轻叹了口气，随他离开。
浅儿牵着妞妞落在后面，有些不赞同的看了眼皇帝：“皇兄何必打击幼儿，你明知她心里多在乎这场战事。”
晏儿淡道：“朕不是打击她。若她知道了事实，大概更难以接受。”
第四千二百九十九章 将才不够
浅儿闻言吃了一惊，脚步也忙顿住。
她下意识朝前头看了眼。
水奕君挽着幼儿的手，已经走到了外面雪地中。
幼儿见她没出来，便回头说：“浅儿怎么不走？”
浅儿忙笑道：“哦，我最近商号有点忙，想把妞妞放在宫里几天，这儿跟皇兄说呢。二驸马先带幼儿回去歇着吧。”
水奕君应了声。
幼儿对他笑道：“我们家浅儿自小就是个小娇气，她跟皇兄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最长，兄弟姊妹里面，属他们两个关系最亲厚。必定是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呢。待我回去偷听，吓他们一跳。”
“哎，你呀。”水奕君忙拉住她的手，“这地上都是雪，若摔着了怎么好？你若要知道他们说什么，便正大光明的去听，何必躲在窗下。”
“我与他们闹着玩呢。”
“又不是小孩子了，你皇兄政务繁忙，你姐姐带着孩子呢，你再把孩子吓着了。”
这最后一句，成功劝住了疼宠外甥女的幼儿。
殿内。
浅儿牵着妞妞返回皇兄面前，拿了点心塞到妞妞手中，让她去一旁坐着吃。
“皇兄，您刚才说的是何意？难道战场上有什么变故？小二还好吗？”
“小二没死，也没受伤，你别急。”皇帝皱眉，“前两天朕便接到急报，周煦刚到南疆不久，便与一股敌军接触，被围在一个小城内。”
“小二派人去救援了吗？”
“小二要守别处，无法亲自去救。若再无法解围，周煦他们便面临着断水断粮的绝境。”晏儿叹了口气，“这周煦果然还是历练不够。大周国土辽阔，边疆也多，处处都要人驻守。始终是将才不够用。”
浅儿安慰道：“皇兄别太担心，既然您派了周煦将军去，便要相信他的能力。再者不是还有小二吗，小二有勇有谋，一定会设法营救的。”
“朕派周煦是去帮小二的，不是让他去给小二帮倒忙的！”
晏儿有些恼火，“好端端的竟被人困在小城内出不来，难道他不会突围？”
浅儿沉吟片刻，道：“皇兄，我让云记的人帮忙吧。”
“帮什么忙？”
“皇兄莫非忘了，当年母后一手创立的云记运输队，可是出名的很呢。这么多年是沉寂下来了，但底子还在，且遍布各地。”
浅儿如今掌控云记，对各处分部的伙计们，都了若指掌。
晏儿听她口若悬河，侃侃而谈，便笑道：“母后放心把云记交给你，可见你的确有这个能力。实话说，论聪明，你是最像母后的。只是，你不如母后有自信，往往不大相信自己。”
浅儿腼腆笑道：“我闲着没事，多了解了解罢了。皇兄若需要，我便启动南疆那边的分部，让他们给周煦将军送水送粮。虽不能帮着打仗，至少能解一时之急。”
“你可以试试，量力而为，不要为了救人而牺牲自己。”
打仗虽重要，但云记也很重要，事关朝廷经济命脉，不可有损。
第四千三百章 嫂子真能干
兄妹二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初步把这事儿敲定下来。
又到了云记和朝廷并肩作战的时候，仿佛回到了母后还在那叱咤风云的时节。
这让晏儿浅儿兄妹俩的心底都隐隐有些兴奋。
一直到深夜，皇后采采过来，瞧见他们兄妹俩还在伏案商议，在纸上写写画画，一旁的软榻上，小妞妞睡的香甜，身上盖着个袄子。
却是皇帝的。
采采忙去取来一床被子，抱着妞妞去里间床上，又把袄子给晏儿披上，分别给兄妹俩端来新鲜的茶点，嗔道：“什么要紧事，这般废寝忘食的。连妞妞也不管了。”
浅儿一手端茶，一手抓起点心吃，笑道：“还是嫂子好，关键时刻有热茶，有糕点吃。还有人替我照顾妞妞。哎呦我的嫂子，怎么就这么贤惠能干呢？”
她把头凑过去蹭采采。
采采失笑：“点心都蹭我身上了，好生坐着吃。”
晏儿道：“蹭你衣服上算什么，她连朕的折子上都乱扔点心碎屑。都是自小被宠坏了。”
浅儿看了看采采，问：“皇嫂这胎快生了吧？”
“是呢，大概就这几天了。”采采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生完这个，我是再也不要生了。”
“是不能再生了，自从嫁给皇兄，你这肚子就没怎么歇过，换做旁人早就受不住了。”浅儿很赞同她的决定，“你每天要管后宫那么事，还要照看孩子们，自己还怀着孩子，别把身子累坏了。”
“我这身体向来不错的。”
“皇嫂，我劝您还是悠着点，不必事事亲为，后宫那么多妖精呢，你若累坏了身子，她们个个都眼巴巴等着上位，做皇兄的皇后。哼。”
浅儿瞪了眼皇兄。
晏儿好笑道：“没见哪个做妹妹的这么咒自己嫂子的。”
“我这是善意的提醒。除了采采，皇兄你可再遇不到这么好的皇后了，学会珍惜。别总是叫嫂子生孩子，嫂子这么美，这么能干，终日大着肚子，成何体统。”
“你赶紧回去，别在这里挑拨朕和皇后的关系。”晏儿好笑又好气，“给你两天时间，整理出一份详细的计划拿给朕看。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
“您放心，我今晚就整理好，明儿一早就送来。”
浅儿把桌上的纸都收拢好，抱在怀里，朝里屋看了眼。
采采忙道：“妞妞睡的正香，让她今晚就在这里睡吧。外头又是风又是雪的，别把孩子冻着了。”
这里是皇帝的寝殿。
妞妞还小，倒也无妨。
采采又道：“我今晚也在这里守着妞妞，你回去吧。也别熬太晚了。”
浅儿这才放心回去。
这一晚上，她没有睡。
熬了整整一宿，整理出一份详尽的计划表，天一亮便又进宫。
兄妹俩又商量半天，最后敲定下来。
皇帝这边派人协助，浅儿则立即赶往云记商号总部，召来顾承安和顾承宁二位大管事，商量这件要紧事。
如今的云记已经是顾家第二代在管事了，不过，真正能拿主意，镇得住场子的主事人，还是得二位大管事。
第四千三百零一章 贱得慌
顾承安捋着胡须，稳稳当当坐在黄花梨圈椅里，顾承宁则来回踱步。
兄弟俩的岁数各有增长，性子为人却愈发沉稳老辣。
云黛不在京都的这些岁月中，他们兄弟两个，成为云记商号的实际掌舵者和主事人。
但在他们心里，从来只有云黛才是云记的真正精神支柱。
即便云黛把云记交给浅儿打理，在他们心里的意义，也终究是不同的。
“大公主这么紧急召咱们来，不知有什么要紧事？”顾承宁问。
“静等便是。”顾承安不动如山。
“自从娘娘离开，大公主接任后，咱们可是许久没有这么期待了。”顾承宁虽然来回走动，但眼神和脸上都是笑眯眯的，“当年娘娘在的时候，可没少折腾砸咱们。可也是怪了，娘娘若折腾，我就越高兴，越是浑身充满了劲儿。”
“你就是贱得慌。”顾承安淡淡的说。
“大哥，你别说我，你自己比我强不到哪里去。”
“已经许久没见到她了。”顾承安叹道，“从前吧，总是有些怕她，如今见不到，却又想得慌。看来咱兄弟俩都一样贱得慌。”
顾承宁哈哈笑起来。
“二位舅舅什么事这样高兴？”浅儿走进来，笑眯眯的问。
顾承安和顾承宁忙过来施礼。
“舅舅们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浅儿忙扶住他们，不让他们拜倒。
说起来，她的舅舅不少，顾承安算是血缘关系最亲近的。北齐那位不成器的小舅舅也亲近，但若论亲厚，却远远不及顾家这二位舅舅。
顾家兄弟当年跟随云黛风里来，雨里去，见过多少大风大浪，创立了云记商号，这些年云黛大多不管事，若非顾家兄弟尽力尽力，商号绝对不可能达到今日之成就。
可以说，顾家兄弟对云黛的忠诚，是有目共睹的。
浅儿作为晚辈，如何敢受他们的礼。
她请他们各自落座后，才取出那份熬夜做出来的文书，“大舅舅，二舅舅，你们先看看这个。”
顾氏兄弟忙接过来看了。
顾承宁先兴奋击掌：“好，太好了！”
浅儿看他。
“说什么呢？”顾承安踢他一下，“如今周煦将军被困，生死未知。你还在这里叫好。”
“哦，不是，我不是说周将军被困是好事，我是说，终于又到了我二管事大展宏图的时候了！”
“也就启动南疆分部的运输队而已，你不要这么激动。”顾承安老神在在，“不是什么大事。浅儿，你想做就去做吧，这种事是咱们云记的分内职责。不管什么事，也不及这件事重要。”
“二位舅舅是商号的支柱，各地的分部更是二舅舅亲自奔波而来的。大部分人我既没见过，也不会服我。还是得麻烦舅舅们。”
当年顾氏兄弟，一个在京都主持大局，一个在全国各地奔波，为云记商号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建造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网络。
但各地分部的管事们，也基本上就只认顾承宁一个人。
第四千三百零二章 谁对我好，我便帮谁
浅儿若自己去发号施令，人家还真不一定听。
即便她是云记名义上的主事人，也不行。
顾承宁笑道：“那帮人都是老江湖了，你小姑娘家家的，没必要跟他们打交道。都交给二舅，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
“救人如救火，皇兄对此事很忧心，担心周煦的安危。”浅儿说道，“还得有劳二位舅舅，和朝廷派来的人配合，尽力想法子把粮草水米送进城内，支应周煦将军。”
顾氏兄弟自然连声应下。
沉寂已久的，云记庞大的运输网络，在顾大管事和二管事的联手之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启动。
大量的粮草以各种秘密通道，汇集到南疆的云记分部，由分部的管事和商队的队长联手，负责把这批粮草补给送进去。
此时的周煦被敌军重重围困，多次试图突围皆失败，人员损失惨重，城内百姓也断绝了水和粮食。
到处都有乞讨和饿死的人。
久久等不到救援，周煦已经有些绝望。
谁知就在这时，却有人送来了一些食物，并要求见他。
来人操着一口南疆的当地口音，说自己是来帮他的。
这很难得到周煦的信任。
因为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北疆士兵的一些气息。
果然，稍微盘问了几句，那名叫涂勇的男人便承认了。
昨天，他还是在城外围城的叛军中的一员。
周煦当场暴怒，抽出宝剑，便架在了涂勇的脖子上：“欺人太甚，你这逆贼，竟然也敢到本将军面前逞凶！”
涂勇面色不变，冷静的说：“将军不信小人，小人也无法子。但是，三年前，小人曾经受过二管事的大恩大德，加入云记商号的分部，发誓会效忠云记，效忠太后的。”
周煦怒斥：“你加入叛军，算什么效忠太后？”
“那是另一码事。”
“混账话！”
“唉。”涂勇摇头，“一年前我和分部的人闹矛盾，一气之下出走。之所以加入廖老大的麾下，无非是生活所迫，混口饭吃罢了。当时我也不知道他会造反呐。”
“当时你不知道，后来总知道了吧？为什么还要跟着他助纣为虐？”
“呵。”涂勇冷笑，“分部的人不许我回去，打压我，我总不能让一家老小饿死？廖老大为人如何我不谈，他对我是不错的，起码给了我糊口的粮食，让我能养活一家人。我这个人恩怨分明，他对我好，他起义，我难道要背弃他？”
“你这叫是非不分！”
“我为人粗鄙，不懂什么是非，我只知道，谁对我好，我便回报他！”涂勇冷冷说。
“既如此，你就一心一意帮那逆贼，又跑来这里做什么好人呢？”
“三年前顾二管事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这条命是他的，他要我做事，赴汤蹈火，我在所不辞！”涂勇怡然不惧道，“事情始末，我都说了。这次是云记要周将军，不是我涂勇。周将军若接受，就按我说的做，若不愿意，也就罢了！”
第四千三百零三章 干硬
周煦冷笑：“你既要报云记的恩，又跟着姓廖的逆贼做事，可见两面三刀，说的便是你这样的小人！”
“一饭之恩，自然比不上救命之恩。”廖勇丝毫不为他的讽刺奚落而有任何神情的改变，“这次若非我在叛军中，以刺探敌情为名义，你以为我如何进得来，给你带这些吃食？”
周煦怒道：“我不需要你这逆贼带来的东西！拿着滚！”
周煦把肩上的口袋放下，说道：“东西搁这儿，您要吃便吃，不吃就给旁人。这城里饿死了不少人，眼下看来，为了保全周将军的名声，他们还得继续饿死。”
“你说什么！”
“事已至此，周将军也不必逞强。您若愿意接受云记的帮助，今夜子时，到后沟西门处，我和同伴会把大量粮草运到那里，周将军带人来取。若不来，我便一把火烧了，免得被廖老大发现。”
说罢，他便匆匆离去。
周煦盯着地上鼓鼓囊囊的口袋，沉默不语。
他虽嘴里咆哮着让涂勇把东西拿走，但看着身边骨瘦嶙峋，脸色蜡黄的属下，这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随从低声说：“将军，这个怎么处置？”
周煦沉声说：“分下去给大家吃吧。”
“将军，您已经三天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了！”随从有些着急，“将军是我们的主心骨，如果连您也倒下了，我们就全完了……”
“我不饿，拿下去！”周煦缓缓坐下去，抬手揉着眉心。
太艰难了。
随从抬手抹了把眼泪，提起袋子，转身出去。
片刻后，副将大步走进来，问：“将军，刚才那小子说的是真的吗，会不会是个陷阱？”
周煦沉默良久，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眼下咱们已经到了绝境，弟兄们死了那么多，再这么被困下去……我不忍看着城里的百姓因此受苦。”
副官道：“将军，不管您有什么打算，卑职都誓死追随。”
顿了顿，咬牙道：“他娘的，干了！不管这小子是敌是友，哪怕是个陷阱，老子也要闯一闯！这样实在把人也憋屈死了！”
周煦道：“准备准备吧。”
他拿起自己的长剑，默默擦拭。
这是每次对敌之前，他的习惯。
副官忙道：“将军，今晚让卑职带人去吧。您守在城中。”
“我亲自去。”
“将军！”
“此话不必再说。你下去休息，让将士们抓紧时间多吃点东西，养足精神，挑几个没受伤，精神好的，子夜时随我出城。”
“……是。”
副官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能应下。
周煦擦好剑，摸出半个早已经干硬发霉的馒头，一点一点掰碎了吃掉，喝了半碗凉茶。
吃过东西，他便静静坐着休息。
夜半，他领着三十名士兵，静悄悄摸到约定的地点。
这里是一处山坡，中间豁出一块，当地人称为后沟。
这里时常有野狼出没，因此人迹罕至。
也正因此，围城的叛军也极少。
夜色静悄悄，偶有风吹过，响起一阵嚎叫声，令人瘆得慌。
第四千三百零四章 有情有义
副官埋在草丛间，听着风声，低声问：“将军，为何不见那小子的动静？莫非真的是个陷阱？”
“稍安勿躁。”
周煦沉声说。
众人便安静下来。
没过多久，远处有沙沙声传来。
周煦立即警觉，单手握住腰间长剑。
“周将军在吗？”
是涂勇的声音！
周煦缓缓站起身：“本将在此。”
涂勇朝他看过来。
其余三十士兵也纷纷起身。
涂勇笑了笑，招手：“东西都在那边，派人来拿吧。”
“我来！”副官立即跟过去。
在山坳那边，涂勇拉开一堆草，下面果然是一袋一袋的粮食，甚至还有两辆水车。
副官推了推木桶，里面咣当咣当都是水。
副官喜上眉梢：“你小子有点能耐，一个人弄来的？”
涂勇道：“凭我一个人自然办不到，这些都是商号分号的伙计弄的，以免打草惊蛇，我一个人在这里守着罢了。东西都在这里，你们抓紧弄走，我就先走了。”
“小子！”副官一把抓住他，“你还去哪里？”
“我回去啊。”
“你还回去作甚？你既然承云记和太后的恩惠，还跟着反贼造反，那不是对不住太后娘娘？不如留在这里，跟我们一起干。你对外面的情况熟悉，一定有能帮到我们的地方。”
涂勇摇头：“抱歉，我不能留下加入你们。”
“为什么？”
“我帮你们，是因为要报答二管事和太后的救命之恩。但廖老大对我很好，我也不能反过来对付他。何况……”
“哎呀你这汉子恁的婆婆妈妈！”副官不耐烦起来，“终日讲什么恩德好处的，男子汉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难道你没听说过？”
涂勇摇头：“我只知道，做人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何况我老娘和妻儿都在家中，我若在这里，她们就完了。我必须回去。”
“你这小子……”
“让他走。”周煦开口，“涂勇，你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但是非不分。我不与你为难，你走吧。”
涂勇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副官叹了口气：“这小子倒是个人才，有胆量。可惜了。”
“少废话，赶紧把东西弄回去。云记是帮咱们续粮草的，不是帮咱们打仗的。打仗这事，还得靠咱们自己。”
“娘的，有粮食吃，待兄弟们填饱肚子，就跟廖老贼拼了！”
副官招呼士兵们，把粮食和水全都运回城里。
……
涂勇回到自己住处，一推门，便感觉到屋内不对劲。
他想要后退，一柄雪亮的刀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啪。
火折子的声音响起，蜡烛点燃。
屋内亮起来。
“阿勇。”
廖老大那粗犷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涂勇转身，看见他坐在椅子上，眯缝着眼睛看他。
涂勇心中一跳，笑道：“老大，这么晚了，您来找我有什么吩咐吗？”
廖老大手中把玩着一柄短刀，不紧不慢问：“你去哪里了？”
“我夜里睡不着，出去转转。”
“是吗？”廖老大笑了声，随手丢过去一个纸包。
第四千三百零五章 我不能
纸包上似乎隐隐沾着血迹。
涂勇慢慢蹲下，解开纸包，里面赫然调出来一根手指。
他骇然叫了声，猛地跳起来，死死盯着廖老大。
“你闺女长得俊，手也白嫩。少了一根手指，可惜了。”廖老大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涂勇脸色大变，浑身颤抖：“老大……”
“说罢。”廖老大慢悠悠的，“你老娘，你媳妇，你闺女，还有刚出生的儿子，这多少根手指呢，够我慢慢切的。”
涂勇扑通跪下：“老大，事儿是我一个人做的，跟我家人无关。我这条贱命死不足惜，求老大放过我家人。”
“我廖大志生平，最恨别人背叛。”
廖老大的眼底闪烁着幽幽绿光，“阿勇，我可是很看重你的，你可太让我失望了。”
涂勇不停磕头：“老大杀了我吧，只求您能放过我家人！”
“放过你家人，倒也不是不行。”廖老大笑着说，“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背叛我，我对你不够好？”
“不，老大对小人很好，给了小人一碗饭吃。”
“那是为什么？”
“吃饭最要紧，但救命之恩，也不得不报。”涂勇跪在地上，低声说，“当年顾二管事救了小人和老娘的性命。太后娘娘对小人有知遇之恩，让小人到商号做事。这些恩德，小人是必须要报答的。”
“你倒是有情有义哈，为了报恩，就背叛老子？”廖老大被气笑，“你一家老小都在我手中，想要他们活命，就为我办事。”
涂勇忙道：“老大尽管吩咐，老大要小人的命，小人也绝无二话！”
“我不要你的命，你一条贱命，宰了有什么用处？无非一探烂肉喂狗罢了。”廖老大上下抛着短刀，“既然云记还启用你，可见信任你的。你回到云记，给我打探点消息。如果能把分号的管事宰了，商号的那些钱拿回来给老子，那就最好。”
涂勇垂着头，缓缓摇头：“求老大吩咐小人办别的事。”
廖老大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冷冷说：“跟老子谈条件？你现在有这个资格吗？二蛋，去把他儿子的右手给我切了！”
“不——”
涂勇嚎叫了声，慌忙扑到他脚下，哭着祈求，“老大求求您了，不要伤害我家人，求求您了！”
“按我说的办！”
“我不能，不能啊！”涂勇涕泪横流，“我不能做对不起恩人的事情啊！”
“老子也是你恩人，你怎么就对不起老子了？”
“对不起老大，我对不起你……求求您宰了小人，小人这条贱命还给您……只要你不对小人的家人动手……”涂勇哭喊着。
“娘老子的！”廖老大要气疯了。
这混账宁肯眼睁睁看着家人被伤害，也不愿意背信弃义。
他气的拔出一把刀，就朝涂勇脑袋砍去。
涂勇下意识闭上眼，自觉小命将休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轻柔悦耳的轻笑。
“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
“要不要救他？”这是一道略低沉的男子声音。
第四千三百零六章 我们见过
“那就麻烦夫君了。”
又是一阵轻笑。
声音清透好听极了。
涂勇心中惊疑不定，睁开眼，只见一道修长的白衫身影从门外飘然而入。
眼前银光闪过。
惨叫声响起。
涂勇眼前有血色。
待他仔细一看，那廖老大已经横尸在前，睁着眼睛，死了。
他骇然回头，看见那道白色修长身影，正不紧不慢的走过来。门外，一个脚步轻盈的，美貌紫裙女子跟着走了进来。
“黛儿，这里怪脏的，别进来。”
“没关系，脏东西死了，这地儿才干净了。”
紫裙女子正是那个清柔声音的主人。
涂勇看的呆住了。
这美貌女子容貌二十来岁的模样，面若芙蓉，清美娇柔，笑容甜蜜极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见过她，又好像不曾见过。
美貌女子走到白衫男子身边，涂勇这才注意到，白衫男子更是个面如冠玉的美男子，气质雍容高贵，脸色却极冷。
与身边那美丽的紫裙女子的甜蜜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廖老大的两个手下早已经吓瘫在地。
他们甚至没看见他出手，老大便死了。
这是人是鬼？
有那么俊美的鬼吗？
无论谁看，那都是一对神仙夫妻。
“你们两个出去。”紫衫女子挥了挥小手。
两个手下慌忙给她磕了个头，撒腿跑走。
涂勇呆愣愣的看着他们。
“你不认得我了吗？”紫裙女子笑吟吟的问，“三年前，我们见过的。”
涂勇脑中闪过一道亮光，猛地记起来：“啊，您，您是……太后娘娘？”
“可不就是我？”
这甜蜜蜜的紫裙女子，正是云黛。
至于那冷冰冰的白衣俊美男子，自然便是与她一道云游四海的赵元璟。
涂勇没见过他，也不认得。
不过，这对他来说不重要。
他慌忙跪到地上，磕了个头，才愣愣问：“太后娘娘，您老人家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老人家三个字，他心里觉得有莫名的别扭感。
眼前这女子看着也就二十来岁，与三年前没有任何区别。
太后应当多大来着？
涂磊的脑袋有些迷糊。
但不妨碍他感激涕零的清楚，太后又一次救了他的命。
云黛随手掏了块帕子，递给赵元璟。
赵元璟摇摇头。
他可舍不得用黛儿的香喷喷的帕子擦剑上的血。
云黛便笑道：“我是恰好经过这里，想着南疆的商号分号在这附近，便过来瞧瞧，看看经营的如何了。谁知撞见有人杀人呢。”
“多谢太后娘娘救了小人的性命。”涂勇抹了把脸上的汗，神色忧愁，“只是，我一家老小还在廖老大的人手里……”
“这个嘛。”
云黛和赵元璟对视一眼。
涂勇以为她不愿意去救他们，他虽难过，却也没有任何埋怨的心思。人家救了他，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他不敢再奢求别的。
倒是云黛笑了笑，对外面说：“小勇子，你看那里——”
涂勇下意识扭头，看见漆黑月色中，有一盏灯笼缓缓靠近。
离得近了，才看清楚，那是两大两小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第四千三百零七章 咱们走吧
涂勇紧走两步，颤抖着嘴唇，努力辨认。
是了。
是她们。
涂勇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他扑过去，跪到在她们面前，伏地痛哭。
老妪牵着一个小女孩，一旁的妇人抱着个男婴。
她们也都眼含泪水。
“儿啊，起来，快起来。”老妪把他拉起来。
涂勇看向小女孩，模糊的双眼中，看见小女孩左手裹着厚厚的白色纱布。
他一把抱住小女孩，嚎啕大哭：“妮儿，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小女孩只有七八岁的模样，怯生生的，说：“爹不哭，妮儿不疼的。”
活生生切掉一根手指，怎么会不疼？
妇人抽泣着解释：“当家的，妮儿真的没事了。是那位仙姑拿了药给妮儿用。”
她说的“仙姑”，指的是云黛。
云黛笑道：“小姑娘少了一根小拇指，没关系，还是个小美人。依旧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长大了若有难处，就去京都找柔真公主。”
涂勇赶紧拉着小女孩，跪到在云黛面前，感激万分：“谢谢太后的大恩大德，我小勇子这辈子也不敢忘。”
云黛笑道：“三年前二管事救过你，你就记到现在，宁肯家人受伤，也不肯出卖云记。这虽然证明你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但你这人也太不会变通了。这贼人用家人威胁你，你就该暂时答应下来，只是权宜之计罢了。过后见到分号的人再求助帮忙，岂不好？”
涂勇惭愧万分：“是小人愚钝。”
“好汉不吃眼前亏。”云黛说道，“我呢，只是路过这里，顺手为之。既然坏人已经死了，我们也就走了。”
“太后！”涂勇赶紧给她磕头，“如今京都来的周煦将军被围困，城中百姓断水断米，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求太后救救他们吧。”
“起来说话。”云黛抬了抬手，“我如今身边只三两个人，不在京都，也没任何兵权。救你一家子可以，你叫我去帮周煦打仗，那是做不到的。”
“小人不敢。”
“云记分号不是在帮他吗？”
“是的。”
“这就够了，云记的作用只有后勤，没有亲自上阵打仗的。以后你就做分号的管事吧。”
“小人怕不能胜任。”
“我说你能就能。”云黛随手丢给他一个玉牌子，“拿着这个去，让分号的老丁麻溜的让位。不要让二管事亲自来收拾他。”
涂勇忙接住玉佩：“……是。”
老丁是分号的管事，也是之前排挤他的人。
老丁这人做事能力是有的，但就是有点心术不正，喜欢中饱私囊。当初正是涂勇发现了，警告他，这才把他惹恼。
说坏呢，这人也不是特坏。
起码没有对他赶尽杀绝。
“剩下的事，你和总部的管事们商量着来吧。养的鸽子还在吧？”
“在的！”
“那就行了。”
云黛把手递给那白衣俊美男子，嫣然笑道，“我有点饿了，咱们走吧。”
面容清冷的男子这才唇角扬起淡淡笑意：“玉竹必定准备了小食。”
第四千三百零八章 见玉佩，如见她本人
“那可太好了。”
二人就这样说着家常话，飘然而去。
涂勇跟出去，走到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已然隐入夜色中，再不见了踪迹。
“唉。”
他叹了口气，怅然若失。
妇人问：“老爷，这样两位神仙似的人物，到底是谁呢？”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太后娘娘吗？”
“啊！”妇人惊讶，“她就是咱们当朝的皇太后？”
“没错。”
“怎么可能？她才多大？长得也太好看了。”妇人咂舌，“当今圣上已经二十多了，太后的年纪，怎么也有四十开外了吧？可是那位仙姑瞧着太年轻了些。”
老妪摇头：“宫里的娘娘们，都是有御医伺候的，自然有养颜驻容的法子，你们说这些没用的作甚。阿勇，我早说过，你就不该跟着廖老大混，那不是个好相与的。”
涂勇看着女儿的手，叹气：“当初也是为了混口饭吃。”
“只苦了我们妮儿。”妇人哭泣，“好好的女孩儿家，少了一根手指，以后可怎么办呢。”
妮儿却道：“娘，没事的，您别哭。等妮儿长大了，就去京都找柔真公主，求公主给妮儿一个差事做事。”
涂勇心疼又好笑：“太后她老人家说一句，你就上心了。凭你一个小女孩子，千里迢迢去京都？”
“为什么不能？太后说我能去，我就能去。我一定能的！”妮儿握拳头，“太后给我包扎的时候说，女孩子也不比男人差，只要坚定自己的心，想做什么就一定能做到，少了一根手指不打紧。”
涂勇泪目：“好孩子，好，爹支持你，你好好长大，长大了去京都闯荡。”
劫后余生。
一家子紧紧抱在一起。
事后，涂勇处理了廖老大的尸体，便拿着云黛给的令牌，去分号找老丁。
这次老丁虽找他帮忙做事，但心底还是对他不屑的，见他找来，也只是坐着不动，抱着一壶茶，不紧不慢的吸溜着。
“从今天起，我接手分号的一切事宜。”涂勇没有废话，开门见山。
“你说啥？”老丁喝茶的动作顿住，朝他瞅了眼，忽然就哈哈笑起来，“涂勇你小子是失心疯了不成？”
涂勇取出玉佩，送到他眼前：“这个认识吗？”
老丁定睛一看，吓的直接从椅子上翻滚下来，茶壶里的水撒了一身。
他顾不上茶水滚烫，麻溜的爬起来，瞪圆了眼睛问：“你哪里来的这东西？”
“你心里清楚。”
这玉佩是独属于云黛的，在商号里，只有中高层的管事们才认得。
见玉佩，如见云黛本人。
老丁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太，太后她老人家来了啊？她在哪里呢？我得去给她老人家磕个头，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去迎接啊！”
涂勇道：“她老人家没兴趣见你。你只要听从吩咐即可。太后说，如果你敢不遵，就让二管事亲自来跟你说。”
“不不不，不必了。怎敢劳烦二管事大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