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七百八十五章 疑惑
卫红鸾进宫为奴，卫锦泰则被流放。
后来是当年的太子殿下和云侧妃通过各种努力，为卫家翻案，这才免除了卫家的罪行。
否则也就不会有如今的卫大将军。
可是，从未听说靳家和当年的卫家有什么牵连啊。
如果有，南平郡王造反，怎么会没牵扯到靳家？
方喜妹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又找了几个府里的老人，仔细询问。
红鸾来过靳家两次，因着容貌美丽，还是给不少下人留下深刻印象的。
虽然当年的老人没剩下多少，但有心人打听，还是能打听到一些消息出来。
很快，方喜妹就发现，原来在他们成亲的三年多前，靳岚和卫红鸾便有了来往。
方喜妹从女人的直觉来看，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于是，趁着靳岚不在家，她派人出去打听了一圈，又千万百计找机会，去见红鸾，企图从她嘴里套出一点什么来。
红鸾不爱搭理她，但架不住这方喜妹死乞白赖。
一有机会，她就旁敲侧击。
“卫姐姐，您和老爷几岁时相识的啊？”
“这件事难道你不清楚？”红鸾淡道，“当初我与你一同进的靳家大门，还是说，你已经老到记性差到这个地步。”
“是，咱们的年纪是都不小了。说起来，我们卫家是后来才搬到京都来的，姐姐却是从小在京都长大。在成亲之前，您就从来没见过老爷吗？”
红鸾淡道：“同在京都住的人也多了，难道个个都要认识吗？”
“卫姐姐如此美貌，老爷年轻时更是明满京都，按理说……”
“方氏，你这几天旁敲侧击的，到底要说什么？”红鸾打断她，“你想打听什么？我劝你少费心思。”
方喜妹笑道：“姐姐想哪儿去了，我只是闲着无事，与姐姐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
嘴里虽这么说，但她心里却愈发诧异。
她忍不住问：“姐姐家中只有一个弟弟吗？”
“是又如何？”
“姐姐难道忘了，自己是有一个妹妹的？”
“你胡说什么？”
“……”
方喜妹打量她，见她不像是说谎，不由心中更加疑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回到院中，叫人把负责浆洗衣服的婆子叫来，问：“上次你跟我说，卫红鸾是有一个妹妹的？”
“是啊。”
“你可不要糊弄我，随口编瞎话哄我！”方喜妹沉下脸，“虽然我只是个姨娘，好歹也是这府里的主子，要发落你还是个容易事儿！”
婆子慌了，忙道：“姨娘可是冤枉奴婢，奴婢怎么敢扯谎？夫人娘家有个妹子，这是能是能随意编排的吗？姨娘年轻不知道，当年夫人原是和南平郡王府的二公子定的婚事，后来，卫家忽然来了个乡下出身的二小姐。这二小姐是个好手段的，竟不知怎么与那郡王府的二公子勾搭上了。”
方喜妹惊讶：“这么说，卫红鸾的妹妹嫁到了郡王府？”
“是啊，当年可是很一阵子轰动呢，虽说那南平郡王府造反，被满门抄斩，但咱们这些上了岁数的老人，还是记得的。姨娘若不信，尽可以外头打听去。”
第三千七百八十六章 为什么不记得
方喜妹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出来。
连莲莲过世的伤心，也被她暂时抛在脑后。
她一门心思的去打听这件事。
当年南平郡王府和卫家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稍微用点心去打听，很容易变可以知道个大概。
很快，方喜妹便打听出来，当年卫家确实有个私生女，从乡下来的，后来也确实嫁给了南平郡王府的二公子祝枫。
神奇的是，虽然妹妹抢了姐姐的婚事，可这对姐妹并没有反目成仇，而是依旧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方喜妹听到这里，也不由得佩服红鸾的好性子。
若换做她，被庶妹抢了郡王府的婚事，还不恨进骨子里。
让她更纳闷的是，卫红鸾分明是有妹妹的，为什么她看起来一点也不记得的样子？
卫红鸾既没有生病，也没有老到那个地步。
怎么就能完全不记得？
她不仅不记得自己曾经有个庶妹，甚至也不记得自己在成亲前，便和靳岚有过来往。
二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个个谜团，强烈的诱惑着方喜妹，让她一门心思去查找，打探，试图挖掘出当年的真相。
她要知道，当年靳岚和卫红鸾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又是为什么，卫红鸾会完全忘了许多事。
大概事情可以询问，但其中许多细节，却很难查。
很费时间，很麻烦。
但方喜妹一点也不嫌麻烦。
她正愁没事做。
这件事正好转移了莲莲过世带给她的巨大悲痛。
她全身心的投入进去，不惜花费自己的私房钱，去查这件事。
她甚至查到了，当年南平郡王府的二公子祝枫，把卫家人都拘禁在了法华寺这件事。卫家的姨娘，卫横，以及那个嫁给了祝枫的庶妹，全都死在那里。
唯有红鸾和卫锦泰姐弟活了下来。
在那间禅房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方喜妹很想知道。
但事情查到这里，却无法再查下去了。
因为当年那间禅房里的当事人，全都死了。
除了红鸾。
敏锐的直觉告诉方喜妹，禅房里发生的事情，一定就是造成红鸾失去记忆的关键。
可，到底发生过什么，却不得而知。
越是查不到，方喜妹就越是想知道。
这个秘密犹如猫爪一般，让她心痒难耐，百爪挠心。
她忍不住去找红鸾。
红鸾很不耐烦她，根本不听她说话。
方喜妹忍无可忍，叫道：“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奇怪吗？你分明有个妹妹，可你自己却一点记忆也没有！你嫁给老爷的三年前便来过咱们府里，你自己还记得吗？”
红鸾难得发怒：“方氏，你闲着没事嚼什么舌根。我若是有妹妹，还需要你提醒？”
方喜妹笑了：“你不信，就去问啊。当年你妹妹代替你，嫁给了南平郡王府的二公子，当年不可少人都知道呢。你的亲弟弟卫大将军，必然也是知道的。为何你却一点记忆也没有？你就不奇怪？”
红鸾皱了皱眉。
这时方喜妹把浆洗衣服的婆子给叫过来，喝道：“你说！当年她有没有来过咱府里？”
第三千七百八十七章 求你，告诉我
婆子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时不时抬头瞥红鸾一下。
红鸾皱眉：“你照实了说，没人为难你。”
婆子忙道：“夫人难道不记得了吗，当年大小姐还在的时候，在府里举行赏花宴，邀请好些名门闺秀来，您也来过呢。”
“你胡说！”红鸾骤然变色，“我什么时候来过你们府里参加什么赏花宴？”
“是有啊。奴婢可不敢扯这些谎的。不止奴婢，府里多少下人都知道啊。”婆子急忙磕头。
红鸾看她这样，绝不是说谎，不免心中有点慌。
难道方喜妹说的都是真的？
她十四岁的时候就来过靳家，还认识靳岚和靳瑶？
不仅如此，她还有个妹妹？
这怎么可能？
在她的记忆中，她只有一个亲弟弟阿泰啊！
红鸾抬手按住太阳穴，只觉头痛无比。
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己似乎是真的忘记了什么要紧的东西。
那份记忆，几乎就要破土而出，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红鸾神色痛苦，忍不住垂下头去。
她身边的婢女慌了，忙呵斥方喜妹：“方姨娘你别趁着老爷不在家，又在府里折腾，若是让夫人身子不好了，等老爷回来看你怎么交代！”
方喜妹道：“我不过说了句实话。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有没有妹子都不知道，还……”
“方氏！”
靳岚的断喝声传来。
方喜妹回头，看见靳岚风尘仆仆，满面怒容走来。
她有些心虚，朝浆洗婆子使眼色，让她赶紧走。
靳岚疾步走来，怒道：“方氏，我说过什么？谁许你在外面到处闲逛，搬弄口舌？管家过来！”
管家忙滚过来。
靳岚怒道：“我说过，不许方姨娘出院子。如果这个管家你做不了，趁早退位让贤！”
管家忙道：“老爷放心，奴才一定看好了方姨娘。不让她到处乱走。”
他过去对方喜妹道：“方姨娘可瞧见了？您可别让我们做奴才的为难，快些走吧，别让老爷生气。”
方喜妹眼看靳岚发火，也不敢再说什么，乖乖跟着管家离开。
靳府回头看见红鸾的模样，忙扶住她：“红鸾，先回屋。”
红鸾摆摆手，推开他，坐到了亭子里的石凳上。
她让周围下人都回避，按揉着太阳穴，忍受着头部一阵一阵的刺痛，低声说：“靳岚，我有话问你，你且坐着。”
天边轰隆一声。
要下雨了。
靳岚道：“还是进屋说罢？”
“就在这里说！”红鸾拍了拍桌子。
天边又亮起几道闪电。
有轰隆声连绵不绝的传来。
天闷的人透不过气来。
正像此时红鸾的心情。
“方喜妹说，我有一个妹妹，为何我完全不记得？”她抬头看着靳岚。
靳岚心中暗恨方喜妹。
这么多年，他从未想过把过去的事情说出来。
谁知却被方喜妹挖空心思查了出来。
这个该死的女人！
“你说啊。”
隔着暗沉的天色，红鸾看着他，声音已经带了几分惶惑，“府里好几个老人都说，我与你成亲的三年多前，便来过这里，参加过靳瑶的赏花宴。为什么这些事，我一点记忆也没有？”
第三千七百八十八章 我真的有个妹妹
靳岚坐到她身边，把她的手拉下来，帮她揉太阳穴，温柔笑道：“你看你又想多了。那方氏是什么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她向来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这些必定又是她搞出来的事情。你别太纵着她，这府里，你才是唯一的女主人。”
红鸾摇头：“你别拿话糊弄我。其实，我刚才也总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似的。方喜妹说得对，就算家里这些人，她能买通。那外面呢？我要去打听，总能打听出来。靳岚，你若真心为我好，便告诉我实话。”
“红鸾……”
“求你，靳岚。”红鸾眼眶朦胧，与他对视。
亭子外面，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砸到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
很快，哗啦啦的大雨降落下来，在亭子周围形成一道细密的雨帘。
凉风也吹了起来。
红鸾轻轻的打了个哆嗦。
靳岚解下外衣，披到她身上，轻拍她后背，尽量用低柔的声音说话。
“红鸾，其实这不是什么要紧事。”
“这么说，我真的有个妹妹。”
“是有过一个庶出的妹妹。”
红鸾抖了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为什么，我竟丝毫不记得？我只记得弟弟阿泰啊。”
“你别急，听我仔细说给你听。”
靳岚心里一边恼怒方喜妹，一边用最温柔的语气安抚红鸾，“你十四岁那年，你父亲一个妾从乡下回来，带来一个女儿。”
“她叫什么？”
“妾叫吴柳儿，女儿叫佩佩。”
“佩佩……”红鸾喃喃自语。
“没多久，佩佩便嫁去了南平郡王府。但其实你们姐妹关系一直很好。”
“她人呢？”
“她……死了。南平郡王府造反，你是知道的。”
“为什么我一点关于她的记忆也没有？”红鸾觉得有点恐惧，心里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深渊，随时会掉落下去，摔的她粉身碎骨，颠覆所有。
靳岚轻轻抚着她后背，努力给她安慰，但，起不了什么作用。
她的面孔，她的声音，都充满了恐惧。
靳岚叹了口气：”因为受到南平郡王府的牵连，你们卫家也是家破人亡，你母亲，父亲和几个姨娘都向后过世，加上卫佩佩怀着身孕和祝枫同归于尽……大概因为这些，你受到严重刺激，所以才失去了这部分记忆。“
“是这样吗？”
“当年我特意找来孟太医为你诊治，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他。孟太医的人品，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撒谎。”靳岚忙道，“当时阿泰也在，他也可以作证。你的确是因为受到太大刺激，才会丢失一部分记忆。”
红鸾怔怔的坐着。
她呆了很久，很久。
外面的雨哗哗的下着，她的眼睛透过雨帘，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暗沉的水雾。
靳岚弯腰蹲到她面前，柔声说：“红鸾，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太难过了，才会忘了那段时间的事情。”
红鸾的睫毛动了动，垂下眼帘，看向他：“她们说，我那时来过靳家，也早就与你相识。”
第三千七百八十九章 往事
“……是啊。”
“我进宫之前，便与你相识？”
“是。”想到年少时与她相识的情形，靳岚的唇角不由自主含着温柔笑意。
红鸾怔怔看着他：“那是什么样的情形？”
靳岚就笑了，笑的特别柔情。
“那时你还很小呢，当然，我也正年少。第一眼看见你，是在错身而过的马车里。”靳岚笑道，“只一眼，我便被你吸引住了，千万百计打听你的消息，想着求家人去你家提亲，结果……”
“结果如何？”红鸾的声音也变得很轻。
“结果才知道，你父亲刚刚为你和祝枫定下了婚事。”靳岚叹道，“真是堪堪晚了一步，教我几乎悔恨半生。”
红鸾笑了下：“这么严重的吗。”
“何止呢，少年心性，一见钟情，便要错过，如何不懊恼。”
“后来呢？”
“后来，你的妹妹出现了，在戏园子里和祝枫发生一点误会，污了名节，最后代替你嫁了过去。”
“她是故意的？”
“是，有意为之。一则是为了你，二则，她也很想嫁到郡王府，改变自己的命运，说起来，是各取所需吧。”
红鸾轻轻点头，在脑海中想象着卫佩佩会是什么模样。
脑中却始终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
靳岚接着说：“你姐姐代替你出嫁后，我又求娶于你，你父亲倒是同意了，可是……”
“可是你家长辈不同意。”
“那时你父亲跟随南平郡王府做事，我苦劝你父亲多次，他不肯。最终受到了牵连。”
“你家长辈的反对是对的。否则连靳家也要受到牵连。”
“我只后悔一件事。”
“什么？”
“没有早点把你带走，让你亲眼见到亲人死在祝枫手中，以至于受到了强烈刺激，”靳岚抬手抚摸她的头发，“所以，你不必想太多，孟太医说过，你丧失那部分记忆，是因为太痛苦了。所以这么多年，我也不想说，不想让你回忆起来。”
红鸾许久没说话。
她在努力消化刚刚听到的这一切。
半晌，她苦笑道：“原来我是这么脆弱的人吗，阿泰也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却什么都记得。被流放回来，也依旧坚强。”
“阿泰毕竟是男孩子。何况他也没亲眼看着亲人们死去的瞬间。当时，阿泰机灵，没有被祝枫抓住，还趁机去找到我，带人来救你。”
“原来是这样。”
“阿泰当时杀了法华寺许多和尚，所以，即便有当时的太子殿下出面求情，也必须被流放。”
“我明白。”
红鸾轻轻吐了口气，抬头看向靳岚的眼睛，“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
“当时你向我表白心意过吗？”
“……当然。”靳岚笑道。
“那我，可曾给你回应？”
红鸾这么问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渐渐的止住了。
靳岚拉她的手：“来，我给你看些东西。”
红鸾不解，但还是由他牵着，来到他的卧房中，看着他从床头的箱笼中，取出一只锦盒。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信件，以及一只精致的荷包。
第三千七百九十章 年少时光
靳岚拿出荷包，笑道：“你看看这个，能认得出吗？”
红鸾接过荷包，翻来覆去看了看，道：“虽然我不记得这个荷包，但是看针脚刺绣，的确是我做的没错。这是……我送给你的？”
靳岚点点头，“不过，大多数时候，咱们只是通信来往。”
“谁送信？”
“阿泰。”
“这小子……”
红鸾心内觉得震惊。
这么多年，阿泰什么都知道，却在她面前表现的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那孩子的心里，隐忍了许多。
红鸾伸手拿出几封信，一张一张看着。
笔迹很稚嫩，但确实是她的。
说是信，大多数只是寥寥数语，但言辞间的矜持和亲昵，却仿佛能够看见写信时，那少女唇角的微笑和明亮的黑眸。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轻抚信纸，低声问，“你也写了这么多吗？”
靳岚就一直笑。
“说呀。”红鸾的声音很轻很柔和，像一阵微风，软软拂过耳畔。
靳岚笑道：“我写的，大概是你的十倍还多。”
“为何？”
“因为，你时常并不回信的。”靳岚浅笑道，“实在过于吝啬笔墨，让我好生相思。”
红鸾不由脸颊微红。
靳岚又道：“我还给了你好些物件，只可惜……”
红鸾抬眸看他，忽而想到卫家被抄家，所有的东西自然也都被充公了。
不由黯然。
靳岚忙道：“其实也没什么打紧，只是一些小东西。”
红鸾垂头默默看了会信，低声说：“这么多年了……你为何一直不告诉我？”
靳岚笑道：“你是因为难过，才忘了这些事。我何苦提起，叫你伤心？”
“我家人都不在了，我后来又不是不知道。”红鸾叹气，“你真是太傻了。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你再与我说说。”
靳岚看了看她粉色的面颊，有些心动。
再次相遇之后的这么多岁月里，她一直都是清冷的，寡淡的。
她从不主动问他的事情，也好像根本就不关心。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主动问过去的事情。
这让靳岚很高兴。
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时他们相遇相知的时光。
他说道：“后来你和阿泰被关押，我本打算把你们要出来，谁知去晚一步，你已经被人带走了。那几年，我找了许多许多地方，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一直就在东宫里。”
红鸾道：“是阿泰提议，我才故意把自己扮丑。当时是三皇子来挑人，回去后见我貌丑，便差人把我撵出去，后来我被分去了东宫的小厨房做事……”
靳岚笑：“大概是因为，当时的太子殿下并不介意宫人貌丑。”
红豆也笑：“如今陛下和娘娘不在京都，你胆子也大了，敢背地里编排他们。陛下何曾在意过别人的容貌，你不知道，当时的娘娘也在厨房里，也是故意扮丑呢。如今回想起来，大概，那会子陛下就喜欢上娘娘了。”
靳岚道：“娘娘那样的女子，的确会让人忘记她的容貌的。”
红豆看他一眼。
靳岚笑道：“你的眼神有些古怪，何意？”
第三千七百九十一章 很早以前便喜欢了你
红豆笑道：“咱们失散后的那几年，便是娘娘出现在陛下身边那段时间，你当时替陛下做事，很是与娘娘打了些交道。按你你这么说，你竟没有看上娘娘？”
靳岚又是惊讶又是笑：“刚还说我呢，如今你也这样编排陛下和娘娘。娘娘是陛下的人，我一个做臣子的敢惦记，岂非是嫌命长？”
“原来是不敢？”
“我一心一意的想着你，念着你，心里哪里还有别的女人的位置。”靳岚摇头。
红鸾笑道：“我与你说句玩笑话罢了。你也急了。”
“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开玩笑的。”
“好，以后不说了。”红鸾把信折好，放到匣子里，“靳岚，你真的应该早点告诉我。”
“早点告诉你又能如何？”
“起码能让我知道，原来我很早以前便喜欢了你。”红鸾轻声说。
靳岚又惊又喜，不由握住她的手：“红鸾，你……还愿意接受我吗？”
红鸾点头：“便是看在这些信的份上，看在你苦苦寻找我三年的份上，我也不能再拒绝你。”
靳岚激动不已，忘情之下，直接抱住了她。
红鸾安安静静靠在他怀中，低声说：“外面呢，不要这样。给人瞧见……”
“我不管。”靳岚紧紧抱住她，“自从和离之后，这么多年，我多少次想再抱抱你，却总是不敢……”
红鸾又是心酸又是好笑：“这么大人了，还跟我撒娇不成。快松开罢。”
靳岚只得松开她，说道：“明儿我便命人收拾收拾，把文书送去衙门，我要与你正式成亲。”
“成亲？”
“对！”靳岚点头，“这一次，只有你。我要你做我靳岚唯一的妻。”
红鸾笑道：“倒也不必如此大张旗鼓，毕竟咱们也不是头一次成亲，闹起来，给孩子们知道，也怪不好意思的。”
“好，全听你的，咱们自己府里热闹热闹，可好？”顿了顿，靳岚又道，“还是要告诉采采的。”
“这个是自然的。”
二人商议好，靳岚亲自去衙门把二人婚书写好，又把红鸾的名字登上族谱，命人在府里收拾准备。
红鸾则让人去宫里，把这事儿告诉了采采。
采采自是喜不自胜。
一个是亲爹，一个是亲娘，她一直盼着她们重修旧好。
如今终于等到了，她如何不喜。
众人都高兴，唯有方喜妹听说后，又是失落又是难过。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花了那么多钱查出来的消息，不但没有对卫红鸾造成任何伤害，反而促成了她和老爷之间的感情。
如今又变成靳家正正经经的当家夫人了。
方喜妹郁闷至极。
但上回的事情，她已经惹恼了靳岚，管家日日派人看着她，她也不敢再生事。
这几日靳家忙着这桩热闹事，管家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对方喜妹的看管松了些，方喜妹看不惯府里这喜庆热闹，便领着小丫鬟，偷偷出门去逛。
她没什么钱，也不舍得买贵重物品，只去那些小摊小贩上闲逛。
这天，她路过一个卖帕子的老妇人面前，眼角余光瞟到一块帕子上的绣花，心中咦的一声，不由得停下脚步。
第三千七百九十二章 一块绣帕
方喜妹站在摊子前面，盯着那块帕子，蹙眉犹疑。
守摊子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衣着寒酸，满目沧桑。
“夫人可要看看，需要些什么？”妇人殷勤的招呼着。
方喜妹朝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机灵，立即弯腰把那块帕子拿出来，问：“这帕子，是你绣的？”
妇人忙点头：“是啊。”
方喜妹接过帕子，仔细看了半天，沉下脸，道：“你这里十几样绣品，旁的皆粗糙不堪，唯有这块帕子的绣花还能入眼，却又是块半旧的。保不齐是在哪里偷来的！再不老实招来，我便带你去见官！”
妇人听了吓的面如土色，慌忙摆手：“夫人莫要冤枉我，这真的不是偷来的。”
“你再说是你自己做的？小红，报官去！”
“不，别报官……不是我。”妇人十分慌张，语无伦次道，“其实，这是从前别人送给我的，我瞧着绣花实在好，舍不得用，想着拿出来换些钱买米……”
方喜妹转了转眼睛：“这倒还差不多。这绣工委实精致，只是……这帕子旧了些。我是不用人家的旧东西的，可惜了。若是新的，我倒是可以出个大价钱。”
丫鬟附和道：“这帕子是谁绣的，不如你叫她再做几块来，我们不差钱的。”
妇人为难道：“这是多年前的故旧给的，如今却去哪里寻呢。夫人若是喜欢，不如就收了这块吧，多少您看着给便是，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饱饭了，唉。”
说着擦眼泪。
方喜妹捏着帕子，笑道：“看你也怪可怜的，我正好也饿了，那边有个馆子，不如咱们一块去吃一点？”
妇人惶恐道：“我怎么敢与夫人一起用膳。”
“不妨事的，我又不是那等嫌贫爱富的人。”
“是啊，这位婶子你快来吧。”丫鬟也拉着她，“我帮您一块收拾东西。”
手脚麻利的就把摊子给收起来了。
妇人推脱不过，加上确实腹中饥饿，也生不出多少拒绝的心思来，便跟着她们去了一间酒楼。
方喜妹要了个雅间，叫来一桌子饭菜。
妇人许久没吃饱饭，见到这一桌子酒肉，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一应丢开手，拿起筷子，抓起馒头便埋头苦吃。
丫鬟笑道：“婶子您慢点吃，这些都是您的，没人跟您抢。”
妇人嘴里塞满了食物，嘟囔道：“夫人您也吃啊。”
方喜妹微微笑道：“我不急。”
她虽看起来也苍老，但即便是住在乡下，也从不缺吃少穿的，何况如今回到靳家，又是锦衣玉食的日子。
自然不会跟这贫苦妇人同一桌吃饭。
简单来说，就是嫌弃。
她自己端着一杯茶，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
妇人头就没有抬起来过，直到把桌上饭菜一扫而光。
方喜妹说道：“若是不够，叫人再上一点。”
妇人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说：“夫人真是菩萨心肠，如果可以……我还想带一些回去，给我儿子吃。”
方喜妹闻言便打量她片刻，说道：“看你这年纪，你儿子不小了吧？”
第三千七百九十三章 来历
“十三岁了。”
“才十三？”方喜妹十分诧异，“你生孩子够晚的。”
夫人涨红了脸，低着头，不吭声。
方喜妹笑道：“你不说，我也不问，俗话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还没点难处？小红，你去让人打包一些吃的，给这位姐姐带着。”
妇人千恩万谢。
方喜妹手中拿着那块半旧的帕子，说道：“你也别谢我，实话说了吧，我是真的喜欢这绣花。姐姐若是要感谢我，不如告诉我，这帕子是谁绣的，我找她做两身衣服，也就心满意足了。”
妇人面露难色：“不是我藏私，不肯告诉夫人。实在是……我也不知道绣花的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是否还活着。”
“这话，我倒是不明白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几十年前，我还年轻那会，就跟她走散了。这么多年再没见过，想是已经没了吧？”
“不如你说说，她叫什么名字？”
“这……”
“姐姐，你若告诉我，这些便是你的。”方喜妹摸出一块银子。
妇人顿时眼睛一亮。
这块银子，够她跟儿子过半年的。
她忙伸手把银子抓住，放到袖笼里，这才笑道：“其实说了也无妨的，她叫卫红鸾，以前是卫家的大小姐。”
方喜妹眼皮跳了跳，神色却不变：“卫家？我怎么听说，当年因为造反，卫家人都死光了呢？”
“也没全都死。”妇人讪讪笑道，“后来不是翻案了吗，不好再说卫家造反的。”
方喜妹打量她：“莫非，姐姐曾经也是卫家的人？”
妇人就垂下头：“都是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反正卫家已经翻案，姐姐即便说出来，也无妨的。”
“话虽如此……”
“姐姐就跟我说说吧。”方喜妹又拿出一块整整十两的银元宝出来，“这锭银子，足够姐姐和儿子过两年的了。姐姐若跟我说说，这就是姐姐的了。”
妇人眼睛盯着银子，吞了口口水。
贫苦无倚，吃不饱肚子的感觉，太痛苦了。
银子对她的诱惑也太大了。
她忙一把抓住银子，死死攥在手中，有些激动的喘着气，快速说道：“夫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便是！”
“姐姐放轻松，不要这么紧张。”方喜妹摇着扇子，悠闲的笑道，“不过是说说家常话，我是因为实在喜爱这帕子，才好奇心起问一问的。”
妇人也就笑道：“说的是，我也爱极了这帕子。要不，也不会留着这么多年，若不是最近实在揭不开锅了，我还真是舍不得拿出来卖呢。”
方喜妹想到红鸾的刺绣手艺，心中不免有些嫉妒。
她的刺绣，的确一流。
连如今的太后，这么多年，也只穿红鸾做的衣裳。
可见她的手艺已经到了出神入化地步。
即便是当年她十几岁时随手绣的一块帕子，而今看来，也是珍品级别的。
方喜妹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既给了卫红鸾绝色的美貌，还要给她如此的高超的刺绣手艺。
第三千七百九十四章 翠缕
妇人没注意到她的神色，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
方喜妹听她一直在夸卫红鸾，不免不耐烦，直接打断她：“我很好奇，姐姐和卫家大小姐是什么关系？”
妇人犹豫了下，想到袖子里藏着的银子，道：“不瞒你说，我曾经是卫家主母身边的丫鬟，后来因为主母身子不好，把我给了老爷做妾。”
“原来你是卫家的姨娘。”
“不错。”
“我听说，当年卫家除了大小姐和少爷，是全都死绝了的。怎么你竟能平安无事的活下来？”方喜妹是真的好奇。
妇人叹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也差点没命了的。”
“那是怎么回事呢？不知姐姐叫什么名字？”
“我叫翠缕。”回想往事，翠缕有些浑浊的眼眶微微泛红，“当初……卫家是真的惨啊。我也是命大，才堪堪夺过一死。”
经过方喜妹追问，才知道，原来当年祝枫逼迫卫家父女的时候，用妾室的性命要挟，谁知卫家父女根本不在乎妾室的性命。
祝枫恼怒之下，杀了一个妾，又把她赏给了手下。
她这才苟活下来。
南平郡王府出事后，那属下自然也完了。
翠缕孤苦无依，又没有自力更生的能力，最后流落风尘。直到年老色衰，再也接不到客人的时候，被老鸨子赶了出来。
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身孕。
那时她已经快四十了，也根本就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
想把孩子打掉，又实在舍不得。
她跟了卫横，被祝枫的手下糟蹋，又沦落风尘，过的十分辛苦，但还是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孩子生下来后，她就靠着做点帕子扇坠儿，给人浆洗衣服这些活，养活自己和儿子。
那知孩子不成器，十几岁了，只知道惹是生非，并不能孝顺和帮衬翠缕。
可以说，翠缕是个苦命的女人。
连方喜妹听了，也忍不住叹气。
她一直觉得自己命不好，但是与翠芬相比，还是好的太多了。
至少她出身不错，又嫁给了一等一的男子，生了个女儿，这些年，虽然靳岚对她没有什么情义，但即便是把她送到乡下，也吃穿管够，绝对没有虐待过她们。
想到这里，方喜妹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
她暗自想着，真是不比惨，不知道自己过的有多好。
说完自己的身世，翠缕愣愣怔怔的坐着，神色木然，好似在说别人的人生。
方喜妹问：“翠芬，你这些年过的这样苦，就没想过去找你家大小姐和少爷？”
“她们大概比我还不如呢。”
“你怎么知道？”
“不瞒你说，后来我也打听过，知道圣人开恩，饶了大小姐她们的死罪，但活罪是不能饶的。女的为奴，男人流放。大小姐那样秉性的人，能给别人做奴婢？大概早被磋磨死了。至于少爷，就更不必提了，那样娇生惯养的，能受得了流放的苦？想来，也早就没了。”
翠缕叹息着摇头。
方喜妹就笑了：“你可真是够傻的。”
第三千七百九十五章 卫红鸾到底亲手杀了谁？
翠缕不解：“我哪里傻？”
“如果我告诉你，你的大小姐和少爷都活着，而且活的很好，你信吗？”
“都活着？”
“自然。”方喜妹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你们家大小姐那样的如花美貌，到哪里都不会缺少男人爱的，怎么会死呢。”
翠缕瞪大眼睛看着方喜妹，“你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你只知道，我说的是实话便是。”
“你认识她们？”
“何止认识呢。”方喜妹自嘲的笑了笑。
“你知道她们现在在哪里？”
“知道。”方喜妹抬起手，阻止她的追问，“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在法华寺的禅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翠缕脸色微变：“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好奇。”
“好奇什么？”翠缕垂下头，“人都被祝枫杀了，都死了，还有什么可问的。”
“可是卫红鸾活下来了。”
“那是因为……祝枫喜欢她。”
“所以便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的父亲和妹妹？”
“别说了，我不想提起那些事。”翠缕回忆起自己被好几个反贼折磨的情形，脸色有些苍白，痛苦的捂住脸。
方喜妹皱眉，咬咬牙，把自己手腕上一个镯子取下来，放到桌上：“这个镯子，够你们过十年的。”
翠缕猛地抬头看过来，伸手要拿。
“但是！”方喜妹按住镯子，“你要把当时的情形，一字不差的告诉我。不管你有多么不情愿说，如果你还想要这些银子和镯子来养活你和你儿子的话。”
“好，好，我说，我什么都说。”
翠缕吸了口气，低声说，“当时祝枫一直逼着大小姐跟他好，为此杀了翠芬，还要杀吴柳儿刚生出来的孩子。”
“吴柳儿？”
“就是二小姐的生母，当时怀孕了，在禅房里生了个男孩。被祝枫割掉了两根手指。”翠缕想到那个惨状，也是心颤，“后来大小姐受不住了，便答应了。”
“然后呢？”
“祝枫还不满足，又逼大小姐选，让吴柳儿死，还是孩子死。”翠缕的声音有些颤抖，“吴柳儿为了孩子，自尽了……”
“继续说。”
“再然后，祝枫又逼大小姐，在孩子和老爷之间选。还逼着大小姐亲手杀掉其中一个。”翠缕眼眶有了泪意，“大小姐很痛苦，一直哭着说不选，祝枫要摔死孩子……后来，后来……”
方喜妹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卫红鸾到底亲手杀了谁？”
翠缕哭出声来：“老爷死在了她手中的匕首上……”
连一旁的丫鬟小红也发出一声惊呼。
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而且是被逼的。
这样惨绝人寰之事，委实令人难以想象。
难怪，难怪了。
方喜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卫红鸾会失去那段时间的所有记忆。
翠缕哭了一通，伸手拿起镯子，站起身，急急说：“你问的话，我都说完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第三千七百九十六章 大小姐的命可真好
方喜妹笑道：“可以。”旋即又道，“不过，你就不想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过的好不好吗？”
翠缕犹豫着说：“我不知道……”
“你是怕他们过的不好，还要找你救济不成？”
“不，当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翠缕苦笑着说，“我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谁还能比我更差？”
“你想知道吗？”
“说不想，是假的。毕竟……”
“先说说卫大少爷吧。”方喜妹不理会翠缕的话，自顾自的说起来，“流放三年后，卫锦泰回到京都，成为当时的太子妃，如今皇太后身边的亲近侍卫，后来一路平步青云，娶了如今户部侍郎家的千金为妻，儿女双全。后来跟随太后去北齐，而今，乃是北齐的兵马大元帅，摔千军万马，位万万人之上。”
翠缕听的呆了。
在她记忆中，卫锦泰还只是个**岁的小少年，虽聪明，但极顽皮，终日在外与人闲逛，俨然是个纨绔。
无论如何，也没法把那个小少爷与方喜妹口中的大将军联系起来。
“小少爷可真能干啊。”翠缕喃喃自语。
“确实能干，不过，也亏得他遇到了贵人。”
“贵人？”
“皇太后。当然，那时太后还不是太后，只是太子身边的小小奉仪。”
翠缕点头：“这是小少爷的运气。那大小姐呢？难道是受到了小少爷的救济吗？不对，当初她应该是发卖为奴的……”
她一直觉得，大小姐的下场不会比她好多少。
那样一个金闺玉质的大小姐，娇生惯养的，哪里能禁得住为奴为婢的折磨，何况她生的一副好相貌，必然引起许多男人的便注定不能得到安生。
不过，既然小少爷都发达了，肯定会帮助大小姐的。
方喜妹笑道：“这你可就说错了。并不是卫大将军救济了卫大小姐，而是卫大小姐帮助了卫大将军。”
“啊？”翠缕吃惊，“大小姐没有被发卖为奴？”
“倒是做奴了。”
“那为何……”
“卫红鸾去了东宫，做了云奉仪，也就是如今皇太后身边的婢女。”
“……原来是这样。”
“太后对卫红鸾，可以说是亲如姐妹般的照顾。”
“大小姐的命可真好。”翠缕由衷的羡慕。
这话说到了方喜妹心里。
她又何尝不羡慕。
一个罪臣的女儿，原本应该为奴为婢一辈子，或者流落分成，落得翠缕一样的下场。
可她却偏偏遇到了喜欢她的太后，又遇到了爱慕她，对她一心一意，几十年也不改变的靳岚。
她的命怎么就这么好！
方喜妹磨了磨牙根，最后叹了口气，“何止呢，太后把她当亲姐妹看待，把她嫁给了靳岚为妻。”
“靳岚？哦，那个小靳大人。”
“如今已经是丞相了。”
“大小姐可真是命好。”翠缕再次感慨。
“可不仅仅如此，她生了个女儿，嫁给了太后的嫡长子哦。”
“太后的嫡长子？”翠缕愕然，“那不就是……”
“没错，正是如今的皇帝陛下！也就是说，卫红鸾的女儿是皇后娘娘，她成了皇帝的岳母。”
第三千七百九十七章 错失机遇
翠缕倒吸一口凉气。
太后竟喜欢她到这个地步，让她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做了皇后。
这……
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这下，翠缕也说不出话来了。
卫红鸾的经历，仅仅能用命好两个字来概况吗？
简直称得上是奇迹。
方喜妹幽幽说：“你也别太惊讶。她和卫锦泰这一切命好的缘由，全都因为卫红鸾在皇太后式微的时候与她相识。若换做旁人……”
话说到这里，她忽然就想到了自己。
那时太后被罚在庵里抄经，她也去侍奉了。
太后真的很好。
甚至手把手教她读书写字。
如果当时她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太后对她的情分，不会比卫红鸾少。
可是……
都怪她年轻时太作，太蠢。
竟不知道，她白白错失了一场天大的造化。
如果她能好好跟随太后，凭他什么卫红鸾，什么靳岚，谁敢把她从靳家撵出去？
太后也不会不管莲莲，就算不能治好莲莲的病，也一定会给她安排一门好亲事。
顾家那个瘸腿的顾安好，便是最好的例子。
一个天生瘸腿的女人，跟着欧阳太医学了一手好医术，嫁给了太子身边的伴读，宋家的少爷。如今还生了子女，在京都有女神医的美名。
如今回首看去，但凡忠心跟随太后的人，竟全都过的很好。
方喜妹想到自己错过了那么多，不由又悔又恨。
她悔自己没有好好把握机会，恨卫红鸾太出色，把她比的成了泥土。
翠缕暗暗打量着方喜妹，小心翼翼问：“不知夫人为何知道这些呢？”
“我？”方喜妹自嘲的笑了下，“依你看，我是什么身份？”
翠缕摇摇头。
不是猜不到，是不敢猜。
猜错了，惹恼了人家怎么办。
一辈子活的卑微，她早就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方喜妹却似乎很有倾诉的**，自顾自说道：“我和卫红鸾共侍一夫。”
翠缕吃惊的啊了声，随即捂住嘴，有些惶恐的垂下眼帘，把惹恼她。
方喜妹微笑道：“你很惊讶，是不是？”
“没，没有。”翠缕忙摇头，掩饰眼中的神色。
岂止是惊讶呢，她是根本就不大相信。
大小姐的美貌她是清楚的，如今大小姐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可眼前这夫人，粗糙黝黑，头大花白，长得比她自己还老，说是六十岁，她都信。
关键是，看她这面容，即便是年轻时，也不是什么美人。
那小靳大人能看上她？
这些疑惑，只在翠缕心里转了一圈，并不敢说出口来。
方喜妹抬手拢了拢鬓角，笑道：“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其实我年纪比卫红鸾还小一点。如今，是不能比的了，她看着还是个美人呢，我却老了。”
翠缕讪讪笑，不敢搭话。
方喜妹出了一会子神，见她坐着不敢动，便笑问道：“你想不想见一见卫红鸾？”
翠缕有些迟疑：“就没必要了吧。”
“好歹你也是她的姨娘，她是高高在上的一品诰命夫人，见到你这般落魄，绝不会坐视不理的。将来，你和你儿子，也就不必吃苦头了。你儿子应该还没成亲吧？”
第三千七百九十八章 来见大小姐
翠缕摇头。
“有靳家帮助，你还怕你儿子娶不到一门好媳妇？等媳妇过门，你就是婆婆，只等着伺候便是。”
翠缕明显心动了。
她原也只是个平庸又没什么主见的女人。
这些年流落风尘，过着半乞讨的清苦日子，儿子又不成器，想到将来，难免焦灼难过。
大小姐是良善的性子，见到她这样，是肯定会帮一把的。
“我能去见她吗？”翠缕犹豫着问。
“我带你回去，自然便见到了。”
“夫人您，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要求？”翠缕小心翼翼问。
“我对你能有什么要求？”方喜妹把她从头到脚大量一遍，眸底有几分不屑。
翠缕有些局促：“我真是不知该怎么谢谢夫人。”
“好了。待会跟我回去，记住了，我在靳家只是个姨娘，你就别一口一个夫人了，没的叫人说我没规矩，竟敢逾越。”
“是，我记住了。”
“那就走吧。”
“夫人……我就这么去吗？”翠缕低头看看自己寒酸破旧的衣裳，“我要不要回去换一身衣裳，梳梳头？”
方喜妹道：“你又不是去相亲的大姑娘，还打扮什么？你若是打扮的好，卫红鸾见你过的不错，还怎么可怜你，帮你？”
“夫人说的是。”
翠缕低头看看自己已经破洞，露出脚趾的鞋子，暗暗叹了口气。
算了。
她已经这样了，原只是个千人骑，万人骂的贱货罢了，还要什么脸面。
唯有活着最要紧。
想清楚后，翠缕也就不再说话，默默跟在方喜妹的马车旁，垂着头，来到靳家。
靳家如今人口少，但以靳家和皇室的亲密关系，已经靳岚的相爷身份，该有的排场是一点都不会少的。
翠缕跟着走进去，发现府里下人都忙忙碌碌，各处张灯结彩，心中不免纳闷，问丫鬟小红：“请问姑娘，这不过年不过节的，贵府里好生忙碌是因为什么缘故？”
小红扫了眼，拉着脸，阴阳怪气道：“还不是为了你们卫家大小姐。”
“大小姐怎么了呢？”
“从前和离，如今又要成亲在一起了。真是能作怪。”小红低声嘀咕。
翠缕没说话。
她活到如今这把岁数，对于这些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听说在北齐那边，在太后的治理下，女人的地位很高，若是和离，还能分一半家产走。大小姐既然是跟着太后的，自然也有本事和离了再回来的。
翠缕有些麻木的想着这些，跟在方喜妹身后，绕来绕去，最后停在一处月牙门前。
她抬头看了看，有些不安：“夫人，咱们不是来见大小姐的吗？”
“你急什么，一会儿就见到了。”
方喜妹哼了声，提起裙摆，穿过月牙门，来到一处院落外头，对守门的婆子笑道：“妈妈辛苦，烦请替我通传一声，我要见夫人。”
婆子撇嘴：“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方姨娘。老爷许你出来了吗？你这般到处乱走，若被老爷知道，可别怪奴婢没提醒您。”
第三千七百九十九章 相见
方喜妹心中暗恨，面上依旧挂着笑，随手塞了块银子过去，笑道：“辛苦妈妈一趟，如今府里就要办喜事，老爷心情好，我也出来走走，不是什么大事儿。”
婆子掂了掂手中银子，道：“等着吧。”
转身去了。
片刻后就回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沉着脸说：“夫人不想见你，你别再来了，倒累得我被好一阵责骂。”
方喜妹道：“夫人骂你了？”
“我连夫人的面都没见到，是夫人身边的那些眼高于顶的姑娘们！那些姑娘，岂是我能得罪得起的……”
方喜妹不想听婆子抱怨，直接说：“你再去说，我带了个人来见夫人，是夫人从前的亲戚。”
“夫人的亲戚？”
婆子朝翠缕看了眼，见她破衣寒酸的样子，心想怕又是哪里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不过，夫人娘家是被抄家了的，除了卫大将军，从来没见过别的亲戚。说不定夫人愿意见呢？
婆子心思转念，笑道：“既然是亲戚，说不得我这老胳膊腿儿的再跑一趟。”
“妈妈您受累。”方喜妹忙道。
看着婆子去了，方喜妹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暗骂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却说红鸾，正在看着小丫鬟收拾东西，听说外头来了个亲戚，心中也惊讶。
这么多年了，哪里来的什么亲戚？
出于好奇，红鸾还是出来了。
见到翠缕的第一眼，她没认出来。
当年翠缕长得还是不错的，否则也不会给了卫横做妾。
可如今再见，年老色衰，满目风霜。
直到翠缕哽咽着叫了声：“大小姐！”
红鸾仔细看她，震惊问：“你……是翠缕姨娘？”
“可不就是我吗？”翠缕快走两步，扑通跪到了红鸾面前。
红鸾又惊又喜，忙扶起她：“姨娘快起来，快起来。你，你原来还活着？这么多年，我竟不知道。”
翠缕心酸难过：“我也以为大小姐没了……”
红鸾也眼眶泛泪，拉着她朝屋里走：“姨娘，到屋里来慢慢说。”
至于方喜妹，哪里有人理会她。
她也不急，看着她们的背影，冷笑了声，对婢女说：“走吧，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了。”
小红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方喜妹看她。
小红看了眼前方，神色有些畏惧。
方喜妹立即回头，果然看见靳岚正走过来。
这个时候，她再想避开，已经是不可能了。
因为，靳岚已经瞧见了她。
“你怎么出来了？”靳岚声音冷冷。
“我……实在闷得慌，出来走走。”方喜妹有些心虚，又有些委屈。
“我说过，不许你随意出来。给我回去！”
“是，我知道了，老爷。”
方喜妹顿了顿，又小声说，，“如今天气虽热，老爷晚间也要早点歇着，别贪凉用那么多冰……”
靳岚却已经抬脚走开了，并没有听见她这些絮叨之词。
方喜妹叹了口气，完全失去了看戏的心情。
靳岚一回来就去看望红鸾，看见屋里多了个老年女子，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