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四百四十八章 死了吗？
云黛闭上眼，试图感受雪蚕的所在。
尽管她现在身受重伤，但只要对方靠近她，她依旧有信心可以控制住他。
然而，无论她如何呼唤，雪蚕也毫无回应。
“你在找这个吗？”宋言之伸出手，指尖捏着一条雪白的蚕。
云黛心中大震。
“不必觉得惊讶，如果你知道，这些年为了杀你，我做了多少准备，你就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了。”宋言之神色轻松，“我对你的了解，远比你想象的更多。你应该庆幸，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只针对你一人，没有牵连你的亲人。”
云黛盯着他指尖的雪蚕。
宋言之看着她的眼睛，随手把雪蚕扔到了蜡烛上。
雪蚕扭了扭身子，很快就不动了。
云黛骤然与它断了联系，心力交瘁之下，噗的喷出一口血，奄奄一息的躺了下去。
宋言之不再看她一眼，回到桌旁，沉默着喝酒。
云黛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她这次昏迷，一直到翌日天亮，也没有醒来。
宋言之从外面进来，看见她躺在地上无声无息，走过去在她鼻尖探了探，气息微弱。
她没有被长发遮住的半边面孔，苍白如纸，但脸颊却有一团不正常的红晕。
宋言之伸手摸了摸，很烫。
她发烧了。
宋言之皱眉，低头打量她。
她浑身都是鞭伤，虽然他已经控制了力道，没有伤到她的筋骨，但只是皮外伤，也大多还在渗血。
她反绑着的手腕被绳子磨的血淋漓，与周围雪白剔透的肌肤，形成强烈反差。
“死了吗？”
门外传来一道粗哑难听的声音。
宋言之回头，看见一个蒙着面孔的男人。
他收回视线，淡道：“快了。”
“你还在等什么？快一把火烧死她！”蒙面男人的声音有些急迫，看着云黛的目光，充满了怨毒和愤恨，“如果你下不去手，让我来！”
“你急什么？”
“我怎么不急？”蒙面男人一下子愤怒起来，猛地扯掉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满是疤痕，几乎看不到一块好皮的狰狞可怖面孔。
他指着自己的脸：“看见了没有？就是那场烧死了你的亲姐姐，你的亲外甥的火，让我变成了这样！你知道我承受了多少痛苦？你又知道被活生生烧死的你的亲姐姐，又有多痛苦？哪怕让这个女人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以平息我的仇恨！”
他冲过去一把掐住云黛的脖子，把她提了起来，“我要掐死她！”
宋言之一掌击在他手腕处，迫使他松开云黛。
云黛摔落到地上。
“你敢阻止我？”男人面孔可怖，声音更加令人恐惧。
宋言之冷冷道：“就这么让她死了，岂不是便宜了她。我说过，要让她尝遍痛苦，才会一把火烧了这里。你已经等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急于这一时？你不想看见她那痛苦的神情？你看看她的样子，活不了几天。”
“你最好不要让她就这么死了，这把火，必须由我来放。我要她活着被困在火海中，感受曼茵生前的痛苦！”
第三千四百四十九章 姐夫
“你放心，一定让你如愿。”宋言之说道，”不过，在那之前，我还不能让她死，我要好好折磨她。“
“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便要她的命！”
“我知道了。”
“哼！”
男人带上面巾，拂袖离去。
宋言之站在原地，踌躇片刻，又看了会云黛的模样，伸手把她提起来，放到了床上。
“他是谁？”云黛低声问。
“醒了？”宋言之淡道，“他是我姐夫，陆一平的弟弟。当年他没能把我姐姐救出来，死里逃生，自己也被烧毁了面容。这些年活的很痛苦。论起恨意，他比我恨你千百倍。”
云黛沉默。
宋言之倒了碗水，送到她嘴边：“喝掉。”
云黛两天没有进食喝水，浑身是伤，又发着烧，喉咙被火烧一般，痛苦难以言必表。
她微微别过脸。
喝了这口水，也不过是多延长一分痛苦的时间。
以她现在的状况，就这么放任不管，不过活过明天。
宋言之伸手把她的头扶起来，硬是给她灌下半碗水。
云黛剧烈咳嗽，原本饱满剔透的脸孔变得苍白消瘦，长发披散着。
“你若就这么死了，岂非便宜了你。”宋言之松开她，随手取出一只瓷瓶，扔给她，“治外伤的药。”
云黛道：“你折磨我，却又给我药？”
“因为不想让你死的这么快。我还有几百种折磨人的手段，没有在你身上施展。你可千万别这么快就死掉。”
冷冷说完，他便走了。
然而，等他回来后，发现那瓶药还在那里，根本没被动过。
床上的女人昏昏沉沉的躺着，没有什么生机的模样。
宋言之伸手一摸她额头，比先前更加滚烫。
整张面孔被烧的通红。
“看来你自己也很想死，给你药都不用？”宋言之冷冷道，“你不是有个很宠爱的男人吗，还有儿子女儿，怎么，不想见他们了？”
云黛睁开眼，声音微弱：“我还有机会见到他们吗？”
“自暴自弃，不像你的风格。”宋言之淡道。
“确实不像。但你把我手捆着，是想让我用脚给自己抹药吗？”
宋言之愣了下，这才记起来，从两天前她被抓来，她的手就一直被麻绳反捆着。
他走过去，把她的胳膊拉起来，想要为她解开绳子，发现她的手腕上的伤被麻绳磨的皮肤已经有些溃烂红肿。
绳子深深陷入溃烂的血肉中，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宋言之眉头微皱，拿出刀子，割断麻绳。
麻绳却已经粘在了血肉中。
他轻轻拉了下，她痛的身子微微颤抖。
但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你倒是挺能忍的。”宋言之犹豫了下，随手用力把绳子扯下来。绳子连带着把她的皮肉也扯了一些下来。
云黛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痛的浑身颤抖。
她这辈子，除了生孩子，还没经历过这种程度的身体上的痛。
“很痛吗？”宋言之盯着她的脸，轻声问。
云黛说不出话来。
“你这些皮外伤，与我姐姐被活活烧死的痛苦相比，算的了什么呢？”
第三千四百五十章 乖乖待在这里
云黛闭上眼睛。
宋言之又朝她看了看，走出木屋，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坛酒。
他拉起云黛，让她侧躺着，拉过她的手腕，十分随意的把酒淋到溃烂的伤口上。
“啊——”
强烈的刺激让云黛惨叫一声，猛地收回手。
“不要动！”宋言之紧紧攥住她手臂，冷冷道，“你的伤口已经溃烂，你发烧也是这个缘故。如果不处理，你很快就会死。”
强烈的痛楚让云黛发狠，厉声道：“反正你本来也要杀了我！你姐姐的死也许跟我有关，但并非我本意，你若要报仇就杀了我！这样折磨我，你算什么男人！”
宋言之没说话。
他拿出刀子，处理她溃烂的皮肉。
动作绝称不上温柔。
因为痛，云黛挣扎的厉害，他不耐烦，便干脆一指头点了她的麻穴，让她动弹不得。
云黛动弹不得，只能生生忍受被刮皮剜肉的痛苦，眼泪扑簌簌直掉。
处理完伤口，抹药的时候，宋言之看见她手腕处的红色胎记，淡道：“果然是北齐的公主。身份高贵如你，从来不曾感受过痛苦吧。”
云黛无声笑了笑：“你说为了报仇，筹划多年，也一直调查我。我还以为你有多了解我。”
宋言之没有言语，随手扯了块布条，把她的两条手腕裹住，站起身，说道：“我暂时不会再捆住你，但你也不要想着逃跑。这里在深山老林中，到处都有野兽，即便是有经验的老猎人，也很难出入。如果你不想成为野兽的腹中食，就乖乖待在这里。”
云黛心想，被野兽吃了也比被你们折磨，被烧死的强。
宋言之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又道：“我虽折磨你，但还没想立即杀你。如果你一旦离开这间屋子，落到陆二安的手里，你才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你的意思是，你比你姐夫善良。”
“你不必巧言花语让我放了你。那不可能。”
“我饿了。”
喝了水，被处理了伤口，云黛觉得精神好一点，求生的**也在慢慢回归。
“等着。”
宋言之走出屋子。
云黛左右看了看，拿起他留下的药品，处理自己身上的鞭伤。
鞭伤有轻有重，但都没有手腕的伤严重。
她把能抹药的地方都抹了，至于后背碰不到的，也只能作罢。
一瓶药用完，她扶着墙站起身，走到窗户边。
来到这里的第三天，她第一次看见外面的场景。
外面果然是深山老林，密林遍布。
木舍的门就这么开着。
很显然，宋言之并不担心她会逃走。
她挪到门口，一眼看见前方不远处，站着一道黑色身影，蒙着脸，露出一双阴沉双眸。
是陆二安。
云黛的脚步顿住。
虽然宋言之折磨她，但起码还有点人性。而这个陆二安，眼底只有纯粹的恨和毒。
何况陆二安是个被毁了面容的人，她宁肯留在这里，至少宋言之那张美丽的脸，还是很让人赏心悦目的。
陆二安也很快看见了云黛。
他死死盯着云黛，一动不动。
直到宋言之捧着一把果子，从他身边走过。
第三千四百五十一章 撑死挺好
“你干什么？”陆二安发出阴沉嘶哑的声音，叫住宋言之。
“我饿了，找点吃的。”宋言之淡道，
“不是给那个女人吃的吧？”
“你管得着吗？”宋言之冷冷说。
“我警告你，你别忘了你姐姐的仇恨！你不是说要折磨她吗？”
“你也别忘了，人是我抓来的。我既然答应了三天后把人交给你处置。在这三天里，你就给我闭上嘴。我的事，你还没有资格管。”
陆二安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最终化为一道冷笑：“我就等三天。”
宋言之不再理会他，捧着果子回到木屋，看见云黛站在门口，有些惊讶，“你比我想象的顽强。”
云黛的眼里却只有果子。
她伸手就拿一个，顾不上干不干净，塞进嘴里咬一口。
果子有些酸涩，味道绝算不上好。
但对于一个极度饥饿的人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云黛三两口啃完一个果子，又伸手去拿。
宋言之随手把果子放到桌上，由着她吃。
一连吃了七八个果子，宋言之眼看着她还在吃，伸手把剩下几个收了起来。
云黛伸手再去拿，发现桌上已经没了果子，不由微愣，抬眸看他，神色有些迷茫，“你，也饿啊？”
宋言之：“……你饿了三天，这么吃不怕被撑死？”
“撑死挺好的。”
“你想得美。”宋言之随手把果子朝窗外扔了出去，“没有尝过我所有的折磨，你还不能死。”
云黛慢慢挪到床边躺下：“行吧，你还有什么手段，让我也见识一番。”
宋言之淡道：“女子最是爱美，尤其是你这样美貌的女子。如果我划花了你的脸，让你变成一个丑八怪。不知道你是否还笑得出来。”
云黛道：“反正这深山老林，也没人看得见我。如果你不怕面对着个丑八怪，我是不介意的。死了腐烂成白骨，美丑还有意义吗？”
“是吗？”
宋言之走到她面前，指尖转动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刀片，抬起她的下巴，端详着她的脸。
虽然被折磨后的脸有些苍白清瘦，但黑白分明的圆圆眼眸，微翘的琼鼻和花瓣般的唇形，无一不在告诉旁人，这是一张美丽的脸。
“你应该不小了吧？”宋言之轻声问，“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一点变化也没有？我都长大了，你还是这张脸。”
云黛皱眉。
这话听着真有点变态。
宋言之举起刀片，在她脸颊，轻轻划下。
刀片轻而易举的切入丝缎般的肌肤，血涌出来。
手下的人在颤抖。
宋言之面无表情的看着。
看着她痛苦，看着她流血受伤，他却并没有什么报复的快感。
甚至有些烦躁。
他停下刀片。
云黛的脸颊已经被划出一寸多长的伤口。
她垂下头，长发遮住了面孔。
肩头在微微颤抖。
虽然嘴里说不在意，但痛是清晰存在的。
“这只是开始，更多的手段，还没有施展。”宋言之站直身体，冷冷的看着她，“你可千万别轻易死掉。”
第三千四百五十二章 一蓑烟雨任平生
宋言之丢下她，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对了，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忽然从北齐跑到十全镇来？”
“为钱。”云黛的声音有些干涩。
“为钱？”宋言之似乎听见了很好笑的笑话，“以我对你的了解，这天下谁都可能缺钱，唯有你不会。当年你创立云记，打垮陆家，得到陆家的矿脉和生意。这世上最富有的人，便是你了吧？”
云黛抬手把脸颊上流的血擦掉，淡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好生大义凛然。”
“你爱信不信。”云黛挪到床边倚着，缓缓吐出一口气，“有酒吗？”
“做什么？”
“喝。”云黛闭了闭眼，喃喃道，“痛的厉害。”
宋言之沉默片刻，抬脚走出去。
回来的时候，他提了两只酒坛子，两只碗。
云黛举起两只手，笑道：“我这手，抬不起酒坛子。”
她手腕的伤虽然已经结痂止血，但距离好，还有很远。
宋言之没有说话，拔掉酒坛子的酒塞，分别在碗里倒酒。
云黛立即拿起来，一口灌下去。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觉得酒是如此美味。
“好酒。”
“呵。”宋言之笑了笑，“堂堂女皇陛下，竟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这只是外头卖的最便宜的酒。走夫贩卒，穷苦百姓，最爱这酒。不是因为好喝，而是因为便宜。”
云黛笑道：“群众喜闻乐见的，就是好东西。与价格无关的。再来一碗。”
宋言之果然又倒了杯酒给她。
这次云黛依旧一饮而尽。
酒精的麻痹，会叫她觉得舒服点。
这时外头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
下雨了。
有凉风从门外吹进来。
宋言之见她往外看，便道：“深山老林，天气不定。下雨是常事。”
云黛没说话，默默喝酒。
半坛子酒下去，她已经大醉。
“再来。”碗伸过去，还要喝。
宋言之冷冷道：“你是打算喝死自己？看看你这醉醺醺的模样，哪里像个女皇。”
“你懂什么。”云黛撑着下巴，也丝毫感受不到手腕的痛，眯着醉眼，“你以为做太后，做女皇，是什么样子？”
“至少，不是你这狼狈落魄的样子。”
“我落魄吗？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云黛醉笑，举起酒碗，“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宋言之皱眉：“颠三倒四，胡言乱语，你醉了！”
云黛趴到桌上，睡着了。
宋言之看着她酡红面孔，伸手摸了摸她额头。
还是很烫。
一直就没退烧。
看她这样子，总觉得随时要死。
“若就这么让你死了，连一点痛苦也无，岂不便宜了你！”
宋言之起身出去，许久后，弄来一碗醒酒汤，踢了踢云黛，“把这汤喝了！”
云黛醉的无知无觉。
宋言之伸手把她扶起来，捏着她下巴，把醒酒汤给她灌了下去，然后把她提起来，放到床上。
“……元璟。”云黛拉住他衣袖，喃喃自语，“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第三千四百五十一章 她根本活不到三天
宋言之微怔，回头看向她。
她闭着眼睛，长发遮住半边面孔，露出来的脸颊上一条伤痕，隐有泪痕。
原来是呓语。
她攥着他衣袖不松开，喃喃着说着什么。
一开始还清晰，后面就听不明白了。
宋言之皱皱眉，从怀里取出一瓶药膏，沾一点在指尖上，轻轻涂抹到她脸颊的伤口上。
涂完了，他起身要离开，手腕却被攥住。
“元璟……”云黛伸手拉住他，“不要走，带我回家。”
宋言之看她片刻，猛地挥手甩开她的手腕，冷冷道：“你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云黛没有回应。
她发烧，醉酒，此时的意识极度混乱。
分不清身在何处，也不知道眼前人是谁。
手被甩开，她也就把手收到了被子里，沉静下去。
宋言之以为她很快会醒来，但是，她一直睡到晚上，又从晚上到天亮。
宋言之几乎要以为她已经死了。
他过去伸手在她脖子处，感觉到了微弱的脉动。
还活着。
但气息很弱。
放任不管的话，熬不过今晚。
宋言之拍拍她肩膀：“顾云黛，醒醒！”
丝毫没有反应。
“看样子，就要死了。”粗粝嘶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宋言之不必回头，也知道那是陆二安。
在那场大火中，不仅面容烧毁，他的嗓子也被熏坏了，发出来的声音极度难听。
妻儿没了，面容被毁，可以说，他是抱着仇恨，才能活到今天。
这几天，他一直在附近没有离开过。
“还有两天。”陆二安又道，“如果你不能保证她活到两天后，现在就把她交给我，趁着她还有口气，才能感受到被烧死的痛苦！”
宋言之冷冷道：“我说了三天就是三天，一个时辰没到，就不是三天。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
“她根本活不到三天！”
“那是我的事情。”宋言之冷冷道，“如果把她交给你之前，她死了，那是我的责任……”
“你负得了则吗？”陆二安忽然暴怒，“你知不知道，为了等这一天，我等了多久？如果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比我少一分一毫，那就不叫报仇！”
宋言之转身看向他：“怎么，说好的事情，你要反悔？”
“我只是在提醒你！”
“用不着你提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两天后如果她死了，我没做到答应你的事情，我便把十全镇交给你。”
“这可是你说的。”
“是的，你可以滚了。”
“宋言之，你最好注意自己与我说话的态度。凭你的武功要打败我，还早得很！如果不是看在你姐姐份上，我早杀了你！”
“如果不是看在姐姐份上，我也不会帮你。”宋言之淡道，“我把姐姐交给你，你却没有照顾好她，保护好他。你以为，这笔账我不会算吗？”
“你尽管来算，别忘了你的武功是谁教的。两天后我会来。”
陆二安冷笑几声，转身离开。
宋言之过去把门关上，重新回到云黛身边，拿过她的手，仔细诊脉。
第三千四百五十二章 其实，你并不想杀我吧？
片刻后，他轻轻皱眉。
原来除了这几天的新伤，她还有不少暗疾。
最明显的是双腿受寒严重。
难怪她说痛的厉害，主动要酒喝。
他以为是因为他造成的那些外伤，原来……
以他并不算高明的医术来看，她这寒腿算得上很严重，若是在冬天，会严重影响到行走。
至于疼痛就不必说了。
想到之前他说她不知人间疾苦，她只说他并不了解她。
却没有解释什么。
宋言之沉默着看她片刻，转身离开。
昏沉中的云黛，意识距离身体很远。
直到一股清凉的水从嘴里进入身体。
她觉得很舒服。
疼痛在慢慢消散。
等她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山中不知岁月。
“醒了？”宋言之走进来，手里端着碗，“把这碗粥喝了。”
云黛看他一眼。
这宋言之穿了身轻软的亚麻白色长衫，下摆随意的掖在腰间，袖子和裤腿也都挽起来，脚踩草鞋。
长发也只用一根草绳，随意的拢起来。
这样随意的装束，却益发让他充满了洒脱不羁的野性之美。
至于那三分邪气，也奇异的被这身打扮冲淡了许多。
“为什么救我？”云黛感觉到口中有草药味，知道她昏迷中感觉到的清凉滋味，是宋言之喂给自己的药。
宋言之把碗放下，淡道：“还有一天。”
“什么？”
“我和陆二的约定。”
“哦。”云黛记起来，外头还有个更狠毒的陆二安在虎视眈眈，随时等着要烧死自己。
她端起碗，发觉手腕不怎么痛了，布条也被重新绑过。
看起来，宋言之还帮她换过药。
她把一碗粥喝干净，虽然还是觉得饿，但精神好许多，头也不再昏沉，只是身体还是觉得虚弱。
宋言之伸手摸了摸她额头。
退烧了。
“其实，你并不想杀我吧？”云黛忽然问。
这话让宋言之的手停顿在半空中。
片刻后，他收回手，冷冷道：“如果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被大火活活烧死，死前受尽痛苦和折磨，你会怎么办？”
“我会让凶手死无葬身之地。”
“你倒是坦白。”
“我这个人，向来喜欢实话实说。”云黛笑笑，“如果你真的恨我，就应该像你的姐夫那样。而不是一边折磨我，一边为我医治，给我食物。”
“你不如先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再说这话。”
“你很矛盾。”
云黛直接指出他的心理，“你既愤恨于姐姐的惨死，心理深处又一直在提醒你，你根本不该找我报仇。”
“若不是你贪得无厌，要吞并陆家，陆家怎么会遭受那样的浩劫。你是罪魁祸首这件事，你不承认吗？”
“每个人的理解不同。你是关心则乱，如果陆家没有你的姐姐，你还会认为我有罪吗？”
“没有如果！”宋言之声音微冷，“事实就是，我姐姐死了。”
“那你现在就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宋言之忽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只要他稍微用力，她的纤细脖子就会瞬间断裂。
然后气绝身亡！
第三千四百五十五章 她归我了
云黛神色平静，与他对视。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她问。
“呵，尊贵的女皇陛下？别说区区女皇，便是玉帝佛祖，我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在这一瞬间，宋言之身上那股子邪气陡然上涨，眼底也散发出杀意。
云黛毫不怀疑，此时的他会杀了自己。
但她依旧气定神闲，幽幽道：“如果我死了，你知道北齐会死多少人吗？”
“你死了，自然会有别人继承皇位。”
“是啊，你确定所有人都有我这样的才能吗？万一下任皇帝是昏君，比如萧子良呢？你既然一直调查我，应该知道他吧？”
“那个蠢货，谁不知道。”
“你是北齐人吧？如今北齐的状况，你也看见了。我为什么冒险去十全镇，正是为了弄钱，为了北齐的百姓能有粮食过冬，不至于被饿死，冻死。”
云黛轻轻把他手推开：“如果我死了，在即将到来的冬天，会有无数的姐姐和外甥被饿死。到那时，他们的弟弟，该找谁报仇呢？”
“别人死活，与我何干？”
“与我有关啊。我得救她们。”
“你怎么不救我的姐姐？”
“因为，我不是神仙。”云黛认真说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会救。相信我，我绝对不愿意让任何无辜因我而死。”
宋言之看着她双眸，神色有一瞬间的茫然。
但是他很快回神，一掌拍在她肩头，冷声道：“我说过，不要试图用你的花言巧语蛊惑我。”
云黛被击飞出去，身子重重撞到门板。
一阵气血翻涌，她控制不住的吐出几口血，随之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啪，啪，啪。
外面响起鼓掌声。
宋言之回头看去。
陆二站在外面，嘶哑着声音笑道：“真没想到，曾经的玉面公子，最是怜香惜玉之人，如今却对一个美人如此心狠手辣。原先的她多美啊，瞧瞧她现在的样子，简直连我都有些不忍心了呢。”
宋言之没理他。
陆二在门外站了片刻，哼了声，也转身离开。
他来，只是要确认仇人还活着。
至于宋言之怎么折磨她，他管不着。
陆二离开后，宋言之坐到地上，眼睛看着昏迷的云黛，一动不动。
从白天到傍晚，到夜色降临。
又一直到天色微曦。
直到陆二一脚踢开门，“三天时间已到，她还活着吧？”
宋言之保持着盘膝坐在地上的姿势，没有看他，也没说话。
陆二走到云黛面前，伸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不错，还有一口气在。”陆二很满意，转身看向宋言之，“我再说一遍，时间到了，现在她归我了，你可以走了。”
宋言之沉默片刻，站起身，缓缓走出去。
陆二冷笑一声，把门反锁上，随即提起屋里一盆水，呼啦全都浇到云黛头上。
云黛被冷水刺激，苏醒过来。
她抬手按住头，只觉天旋地转，浑身难受，痛苦不堪。
真恨不得再给自己一拳，继续昏迷拉倒。
第三千四百五十六章 不要碰我，你这个变态！
“看来你醒了。”
沙哑撕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黛心中暗叹。
落到陆二手里，怕是比在宋言之手里要惨一千倍。
陆二并没有急着杀她，而是先端详她片刻，说道：“你长得真够美的。”
云黛没说话。
不仅是难受，而是她知道，与陆二这样已经变态的人说什么，都只是浪费口水。
她不说话，陆二并不在意，继续说：“我妻子的容貌不比你差。”
这云黛相信。
就看宋言之的容貌，他的姐姐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在那件事之前，我拥有一切。”陆二轻轻叹了口气，可听在旁人耳中，却犹如老牛的喘息，“我有万贯家财，有娇气，有儿子。可是，一场大火，把这一切都夺走了。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他一把扯掉脸上面巾，指着自己满是疤痕的可怖脸庞，嘶声说：“每个人见到我，都会被吓跑。我犹如一只耗子，只能藏起来，不敢出现人前，过暗无天日的日子。这样的痛苦，你能明白吗？”
云黛一动不动。
陆二一把把她拉起来，吼道：“为什么不看我？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很可怕？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你凭什么不敢看我？”
云黛挣扎：“我有办法让你的容貌恢复如初！”
“你有办法让我妻子死而复生吗？”陆二吼叫着把她扔到床上，“你有办法归还我这些年的时间吗？”
这是个彻底的疯子，变态。
失去妻儿的痛苦和面容的损毁，让陆二的情形变得彻底扭曲。
他的心里除了仇恨，什么都没有。
云黛的每一句话，只会招致他更加激烈的报复。
陆二看着她露在外面的一截白皙手臂，忽然上前两步，伸手就抓住她的衣裳，撕拉一声，把她的外衫扯裂。
“你干什么？”云黛后退。
“你说呢？”陆二哬哬笑，“我都多少年没有过女人了？在你偿命之前，是不是也该偿还这这一切呢？”
宋言之正要走开，听见这句话，转身道：“陆二，你做什么？”
“现在她归我，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你管！”
“你可以杀她，但不要做如此下作之事！”
“呵，对她这种人，什么算下作？这都是她欠我的！难道你忘了你姐姐是如何惨死的？”陆二冷冷道，“滚开！”
哗啦！
布料被撕扯的声音。
宋言之心头微颤。
“不要碰我，你这个变态！”云黛的叫声传入他耳中。
“你滚开啊！”
她似乎在挣扎。
然而以她的身体状况，有口气已经是难得，何况面对着的是身强体壮，武功高强的陆二？
很快便传来她的哭喊声。
“宋言之，救我——”
她在向他求救。
宋言之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猛地踢开门，冲过去抓住陆二的头发，把他扔出去，随手扯过床单，把她裹住。
陆二勃然大怒，翻身飞进来，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杀意涌现：“该死的东西，敢管我的事？我让你和这个女人一起死！”
第三千四百五十七章 愣着干什么，跑啊！
陆二力道奇大，宋言之被抽飞出去，翻了个跟头，单膝跪地，抽出佩剑，冷冷道：“下流无耻的东西，你做这种事，对得起我姐姐吗？”
从云黛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的雪白脸庞，迅速浮现出一个巴掌印。
陆二怒道：“你拦着我报仇，对得起你姐姐吗？”
“笑话，这就是你报仇的方法？”
“你报仇的方法就是给她治病，给她吃饭？”
“我说过，你可以杀了她，但不许你用这样下作的方法！”宋言之站起身，站到了云黛面前，“我不同意。”
“如果我一定要睡了她呢？”
“你尽可以试试。”宋言之举起剑，摆出防御姿势。
陆二笑了：“你的武功是我教的，你妄想阻止我？好，我就先杀了你，再慢慢享用这个女人，让她为自己犯的罪恕罪！”
他拔出随身佩剑，剑尖微抖，直直刺向宋言之。
宋言之立即举剑抵挡。
然而，正如陆二所言，宋言之的武功，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几个回合下来，宋言之明显落了下风。
陆二得意笑道：“你以为我会倾尽所有教你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古人诚不欺我！”
他忽然纵身暴起，身体在半空中以一个极为怪异的姿势，一剑挑中宋言之的肩膀。
宋言之后退几步，半跪到地上。
血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如果你现在滚的话，我可以看在你姐姐的份上，饶你一命。”陆二冷冷说。
“做梦。”
“不知死活的东西！”陆二浑身杀意涌动，“那你就去死吧！”
他飞身扑来，剑尖直指宋言之的脖子。
宋言之身后就是云黛，如果他避开，这一剑便会刺中她。
宋言之没有避开的意思。
他举起剑抵挡。
虽然他明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是陆二的对手。
但他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剑越来越近——
一把灰尘忽然从他头顶撒了出去。
正中陆二面门。
陆二痛呼一声，抬手捂住眼睛。
宋言之愕然回头，发现云黛正拍掉手中的泥土。
“愣着干什么，跑啊！”云黛看他。
宋言之如梦初醒，伸手把她连同床单一起夹起来，撒腿就跑。
身后传来陆二的怒吼声。
宋言之毫不停留，把云黛夹在腋下一路狂奔，一直到再也看不见木屋的影子，他找到一棵巨树，抱着云黛跳上去。
大树枝叶繁茂，他们坐在树干上，被完美的遮掩住。
宋言之把云黛放下，不停喘粗气。
按照云黛的估计，他这一口气起码跑了五里路。
周围依旧是密林遍布，丝毫看不见森林的边缘在何处。
是货真价实的深山老林了。
“你为了折磨我，真是煞费苦心了。找到这么个地方。”云黛裹着床单挪了挪位置，靠着一颗枝丫，换了个舒适的姿势。
宋言之喘匀了气，看她一眼，说道：“我知道你身边都是厉害的人。如果不是有陆二帮忙，我连姬棠棠那关都过不去。更别说君轻白和赵元璟。不来这种地方，怎么能安心处置你。”
第三千四百五十八章 累赘
云黛道：“早知道十全镇的新任老大是仇人，打死我也不去。”
宋言之沉默片刻，问：“刚才你朝陆二撒的什么？”
“地上抓的泥土。”
“是吗。”宋言之摇摇头，“陆二向来自负甚高，若知道自己被一把泥土打败，不知是什么表情。”
“他已经是个变态疯子了，无非就是更疯罢了。”
“你什么时候把泥土抓到手里的？”宋言之有些好奇。
“之前你和陆二说话的时候。”
“这么说，即便我不进去救你，你也有办法自救的。”宋言之的声音有点冷，“你是在故意利用我。”
“我是故意装可怜让你来救我。不过，那也取决于你，不是吗？”云黛反问，“没有任何人逼你进来救我。”
宋言之沉默一会儿，点头：“没错。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如果我不进去呢，你会怎么样？”
“反抗，然后被杀掉。”
“你不怕死吗？”
“哪有人不怕死。”云黛靠着树干，闭上眼睛，“你这人看着挺能耐的，怎么武功这么差。被你姐夫打的到处跑。”
“你懂什么。”
宋言之顿了顿，又道：“我爹娘早早过世，我和姐姐相依为命，我算是被姐姐抚养大的。以前，我是说还没出事之前，陆二对我也还不错，时常教我武功。出事后，为了给姐姐报仇，他更是逼着我学武，与他一道报仇。”
相依为命的感情，比寻常的姐弟情更加深厚。
“我现在能理解你的仇恨和愤怒了。”她说，“我不怪你找我报仇，但是，你现在真的还不能杀我。”
“如果我真心要杀你，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吗？”
“那你……”
“我不是杀人魔。”宋言之垂下头，发丝遮住半边脸，“这几年，我做十全镇老大，一直在调查你。我知道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也知道你其实是个重情重义，心地良善之人。姐姐的死，并不能全怪到你头上。”
“那你还找我报仇。”
“一方面，姐姐的死确实与你有关，她死的太惨，我……”宋言之沉默片刻，“另一方面，也是被陆**的。”
“你现在跟他彻底翻脸了，有什么打算？”云黛扒拉树叶朝外面看，“这会儿陆二正在疯狂寻找我们。一旦被他找到，我们俩就死定了。”
“你死不死，我不关心。”宋言之冷冷道，“至于我，若只是逃走的话，他也找不到我。带着你，才是我的累赘。”
“你还是带上我了。”
“我不想让他对不起我姐姐。”
“你确定，陆二以前只有你姐一个女人，没有几个小妾？”
“……这不一样。”宋言之朝她看了眼，“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你想什么，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
“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聪明人吗？”
“看在你这么恭维我的份上，我就说了。”云黛露出一抹浅浅笑容，“你在想，是要亲自动手杀了我，还是把我丢在这里，让我自生自灭。”
第三千四百五十九章 是你要完了，不是我
宋言之点头：“不错，你确实如传闻中一样的聪明。不如你再猜一猜，我会选哪一个？”
“哪一个，你都不会选。”
“嗯？”
“你会保护我，带我安全离开这里。”
“呵！”宋言之笑了声，“那你可能猜错了。”
这时远处传来怒吼和呼啸声。
宋言之笑容敛起，凝神听了片刻，道：“他是骑马追来的。”
“可惜我的照夜狮子不在，否则……”云黛说到一半，忽然想起照夜狮子已经老的不能再奔驰，便沉默下来。
宋言之看她一眼：“萧太子送给你的照夜狮子还活着。”
“很老了。”
“这是世间最后一匹照夜狮子马。”
“是，虽然也与别的马配种过，到底不是纯种马。”
都是爱马之人，这话听着都觉得不好受。
呼啸声越来越近。
云黛小声问：“这是什么声音，为何如此古怪。”
“这是陆家的绝技，可以凭声音召唤兽类。”
云黛笑道：“这个我倒真的见过。”
“哦？”宋言之看她。
“那人也是陆家派出来的，至于具体什么身份，我也不太了解。他弄来狼，蛇，让我们吃了个大苦头。”
“能召唤蛇，在陆家的级别不会低。”宋言之说道，“陆二从来不肯把这门绝技交给我。他说宁愿失传，也不会传给外性人。”
“这山林中野兽很多吧？”
“多。”
“看来我们完蛋了。”云黛揉了揉自己的腿，“我现在一步也没力气走。”
“你错了，是你要完了。不是我。”宋言之冷冷说，“就算我不主动杀你，我也不会为了你牵连自己。”
云黛没说话。
宋言之也安静下来。
但他眼角余光可以看见她抓着床单的手腕上的一圈伤痕。
细弱的几乎可以轻易折断的手腕上，被这一圈伤口裹着，极为刺眼。
当年刚知道姐姐死讯的时候，他的确愤怒的想当场杀掉所有人，也发誓要为姐姐报仇，杀了那个女恶魔。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仇恨没有消失，他的心却沉淀下来。
这几年的调查，他了解云黛很多，直到这次真的抓到她，他才发现，她真的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人。
除了确实极度聪明外，她完全就是不堪一击。
宋言之收回视线，轻轻吐出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云黛问。
“没有。”
宋言之朝后面看，“以陆二的能耐，最多再过一炷香时间，我们就会被发现。如果再次被他抓住，你的下场会很惨。”
“我知道。不如你现在带我跑？”
“刚才我们能跑掉，是趁着他双眼被迷的机会。现在再跑，你是认为我两条腿能抵得上四条腿的马？不带你这么个累赘，倒还差不多。”
宋言之伸手把自己的裤腿绑好，坐好要跳下去的姿势。
云黛道：“你真的要丢下我一个人跑啊？”
宋言之皱眉：“你是不是以为我与你说了几句心里话，就把我当亲人了？我告诉你，就算我不杀你，也不表示我不讨厌你。”
第三千四百六十章 弱鸡
马蹄声越来越近。
云黛坐在树上，甚至能听见沙沙沙的声音，令她头皮发麻。
“这是蛇吧？”她小声问。
“应该是。”
“我们藏在这里，他应该不会那么快发现？”
“早晚而已。”
“那我还是赶紧跑。”云黛作势要往下跳。
宋言之冷眼旁观：“你这样跳下去，会不会被发现我不知道，但一定会摔断腿。”
“你带我下去。”
“我为什么要带你下去。”
“……是你把我带上树的啊？”
“那只是为了不让你被陆二侮辱。现在么，你就自己挂在树上，等着被毒蛇咬死吧。”宋言之说着就站起身，纵身跳下树。
“你——”
云黛伸手要抓他，只抓住一截衣角。
看着他轻飘飘落到树下，云黛气的把布条扔出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有几只狼从一片灌木丛中冲了出来，冲着宋言之就嘶咬过去。
宋言之撒腿就跑。
片刻后，一匹马从树下掠过，云黛坐在树上看的清楚，骑马的正是陆二。
马的速度很快，追着野狼的方向，转眼间便消失在视线中。
远处传来厮杀和野兽的嚎叫声。
云黛在树上等了片刻，摸了摸荷包，惊喜发现荷包里还剩下最后一粒止疼药。
她忙摸出来塞进嘴里，干巴巴的咽下去。
等止疼药开始发挥效果，她觉得精神好许久，便把床单撕成一条一条的布条，连接在一起，绑在树上。
她抓着布条，慢慢从树上挪下来。
至于她的身上的衣服，虽然外面的罩衣早已经破破烂烂，中间的袄裙也被撕烂，但里头的小衫和中裤还算完整，即便没有床单，也不至于走光。
平安落到地上，她左右看看，试图辨别方向。
麻烦的是，这里密林遮日，她连头顶的太阳都看不见，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后面不能走，前面是陆二追赶宋言之的方向，也不能走。
她闭了闭眼，随便选了右手方向，找来一根树枝当作拐杖，支撑着身体，蹒跚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她口干舌燥，腹中饥饿，才在一条溪水旁停下，准备喝点水，找点吃的。
她伸手到溪水中，捧了把水到口中，耳边忽然传来动静。
她忙后退，避到树后，慢慢探头往声音来源处看。
这么一看，她才发现溪水斜对面，有人正在试图点燃一堆柴火。
只看背影，云黛也认出，那是陆二。
在陆二身边的树上，宋言之被捆着，垂着头，不知是生是死。
遥遥看着，似乎是有伤在身的，麻布长衫上沾满了血。
云黛哼了声：“弱鸡，这么快就被逮住了，还说什么我是累赘，没有我他抓不到你呢……”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过来，宋言之并不是丢她一个人逃走，而是为了引开兽群和陆二，让她一个人走。
云黛蹲在树后想了想，抬头看看天色，决定等天黑后再行动。
好在大树够大，她躲避起来，不至于被发现。
她坐在树下，做好忍饥挨饿的准备，忽然一颗果子掉落她怀里。
第三千四百六十一章 那个女人来了？
她愕然抬头，才发现自己倚靠着的是一棵果树，上面结满了青色黄色的果子。
她拿起果子看了看，又一颗落下来。
正中她脑门，砸的她差点昏过去。
两颗果子，一个绿色，一个黄色。
云黛观察片刻，用自己的经验来判断，黄色的果子是成熟的。
于是她把黄色果子在衣服上蹭了蹭，咬一口——
我去。
云黛差点被酸倒牙。
酸的她五官扭曲。
这是什么逆天的果子？
她扔了黄色果子，看了眼绿色的，也想一起扔掉，想到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还是忍住了，小心翼翼啃一口。
没想到这绿色的果子却极为甘甜肥美。
云黛又惊又喜。
原来绿色的才是成熟的。
一颗果子很快吃完，她意犹未尽抬头看了看果树，等着它大发慈悲再掉几个下来。
却一直没有等到。
等不到也就罢了，索性吃了那个果子，勉强果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越来越冷，这不是最糟糕的，止疼药的药效也在逐渐消失。
她的腿隐隐作痛。
因为过于疲倦，她靠着树迷迷糊糊的打起瞌睡。
直到又一颗熟透的果子掉下来，砸到她身上。
她惊醒，一把抓住果子塞进怀里，然后探出头朝溪对面看。
天已经黑了。
夜晚的森林很冷，很安静，很可怕。
火堆还在燃烧。
就着火光，隐约可以看见陆二侧卧在火堆旁，而宋言之依旧被捆在树上。
云黛左右看看，悄悄的在附近走了一圈，稍微摸了摸地形，然后从溪边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绕过溪水，悄悄朝陆二靠近。
陆二很警觉，云黛不敢靠的太近。
她掂了掂手中石头，猛地扔过去。
石头正中陆二脑门。
陆二惨叫一声，捂住头跳起来。
云黛已经趁机又躲到另一棵树后。
她这边没有火堆，在漆黑的夜晚，陆二那里的火堆就成了个靶子。
陆二也很快意识到，但他并没有熄灭火堆，而是冷笑起来：“顾云黛，是你？我以为你仓皇逃跑了。没想到啊，你竟还有胆子回来。有趣，实在有趣。”
这话把宋言之惊醒。
他睁开眼，朝周围打量。
那个女人来了？
她怎么敢？
别说她现在浑身是伤，就算她在毫发无损的状态，也绝对不可能斗得过陆二。
她来，是为了救他吗？
宋言之的心情有些复杂。
“躲起来了？”陆二高声发出难听的嘶哑笑声，“我正想着去哪里找你，你有胆子自己送上门，不愧是能做北齐女皇的女人。”
云黛躲在树后，一声不吭。
她有足够的耐心。
绝对不会被对方一言一行所影响，更不会因一时意气就暴露自己的行踪。
陆二虽然是个疯子，但在这样漆黑夜晚，他也不敢贸然去找云黛。
他疑心重，怀疑云黛在对面设了埋伏。
否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受伤的女人，有什么胆子来招惹他？
陆二提着剑，高声说：“我知道你是来救宋言之的！你这个蠢女人，再不现身，我便杀了他！”
第三千四百六十二章 战斗力爆表
云黛背靠着大树而坐，没有搭理他，甚至有点想笑。
他竟然用宋言之威胁她？
有没有搞错。
宋言之可是抓她，折磨她，还要杀她的人。
她会为了宋言之暴露自己？
何况，她也根本不是为了救什么宋言之。
陆二的性格变得扭曲变态，人也蠢不可及。
云黛背靠着树，一动不动，犹如猎杀食物的兽，悄无声息的隐藏在暗夜中。
陆二大喊大叫了许久，始终得不到半点回应。
他终于按奈不住的暴躁起来，“该死的贱货，我现在就杀了你！为我的妻儿报仇！”
他提着剑，直接从溪面上飞过来，直直向着云黛藏身的大树而来。
正当他要落地的时候，云黛松开手——
一根树干猛地弹出来，狠狠抽向陆二，正中他的胸口，把他抽的倒飞回去，噗通落到了溪水中。
云黛立即抱着石头冲出来，对准他的脑袋狠狠砸下去。
陆二落到水中，躲闪不及，被石头砸中半边脸，发出惨厉叫声。
宋言之被绑在树上，看着这一幕，惊呆了。
这女人……
简直是战斗力爆表。
不是说她武力值多高，而是她的勇敢，冷静和坚定。
以她的身体状况，敢和陆二这样对决，简直……叫人热泪盈眶。
“我杀了你这卑鄙无耻的贱人！”他怒吼着，冲天而起。
云黛转身就跑。
虽然林子很黑，但就着溪对面的火光，以陆二的目力，可以轻易追踪到她的身影。
陆二已经彻底被激怒。
他现在已经没了要占有她的心思。
他只想把她抓住，然后把她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云黛身上有伤，腿也疼痛，在崎岖不平的密林中，根本跑不远。
她跑了几步，忽然转身，朝陆二露出一个笑容。
这情景，有些诡异。
“陆二安，你是个无能的废物，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儿被火活活烧死。你是个恐怖的怪物，任何人看见你这副尊荣，都会做噩梦！”
陆二血红了双眼，怒吼着朝她扑去：“你要把你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云黛站着一动不动。
眼看着陆二的手就要抓住她，她忽然往旁边一闪。
陆二在极度的愤怒之下，去势收不住，直直往前冲了一段路，还未站稳，便觉脚下一轻——
他的整个身体忽然就坠落下去。
电光火石间，他明白自己踩到了一个捕兽用的陷阱！
陆二又惊又怒，拼尽全力在半空中翻身，想要用轻功飞上去。
“你给我下去吧！”云黛举起一根棍子，对着他劈头盖脑疯狂乱打。
陆二本就是下坠的趋势，被这么一打，直接就控制不住身形，忙乱中他一把抓住云黛的脚脖，吼道：“贱人，我死了也要拉你垫背！”
云黛被他拉扯，噗通摔在地上，棍子也飞了出去。
她慌忙紧紧抓住地上灌木，双脚乱蹬，试图让他松开自己的脚。
然而陆二力气奇大，抓住她脚腕犹如铁一般。要么她就被他扯下去，要么她就得把他拉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