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知人知面不知心
听沈问天说厉信陵也会八荒铁掌功,卢怜月不由身形一震,转回头看着厉信陵,警惕的打量着厉信陵。厉信陵故作惊讶道:“师兄,你这可就冤枉我了!你的徒弟叶知秋也会八荒铁掌功,怎么就不能是你徒弟杀了楚横江呢?”卢怜月又疑惑的转过头,望向沈问天。
沈问天咬牙切齿道:“厉信陵,你就不要再抵赖了!叶知秋当时和我同在永安,他怎么可能有时间到江东道杀了楚兄弟?天哪,天哪,杀害楚兄弟的凶手竟然是你!”沈问天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摇头叹气,泪水涌出,沈问天一脸绝望,大声问道:“师弟,楚兄弟他义薄云天,你怎么会对楚兄弟出手啊?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啊?”
卢怜月看着沈问天的模样,绝非作伪,顿时手脚冰凉,回头呆呆望着厉信陵。这段时间,一直以为能给亡夫报了仇,哪料到却坑害了好人,杀人凶手却一直逍遥在外,甚至这个凶手还故意给别人栽赃,参与陷害别人。卢怜月在和厉信陵温存之际,还把自己报复沈问天的计划向厉信陵和盘托出,厉信陵还在一旁细心的帮她查缺补漏,两人联手,才下毒害了沈问天。
厉信陵狂笑不止,嘲讽道:“不错,当年楚横江的确是死在我的心里!你看中了楚横江的婆娘,我也看中了他的婆娘。只不过你把他当朋友,对他心慈手软,我却不会。我得不到的女人,他姓楚的又凭什么享用?所以我对楚横江痛下杀手,我准备以后慢慢的再把这个没了主儿的婆娘勾引上床。可是没想到还是师兄技高一筹,直接把这娘们儿从远城山庄带回落雨阁总舵,还给她修建了一座近月楼!”
厉信陵双臂抱在胸前,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师哥非常喜欢这个骚娘们儿,做师弟的就成全你!我宰了她男人,师哥睡了她,倒也没什么。本来呢,我想就这样算了,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天底下的漂亮女人有的是,我要是看好了哪个女人,师哥也一定会帮我抢回来就是了!可是师哥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决定退隐还想要把我们都拉去退隐,我怎么受得了?于是我开始勾搭这娘们,把她给睡了,让她帮我在师哥的酒中下毒!”
自从六年多以前卢怜月来到落月阁总舵,多次想对沈问天出手下毒,可是沈问天贴身护卫韩青棠等人极其警惕,沈问天日常所吃的任何食物和水果,以及所喝的茶水他都要认真查验有毒有毒,卢怜月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她只能一直隐忍,不断寻找机会。直到厉信陵来旁敲侧击的问她,对沈问天有没有什么看法,甚至厉信陵主动勾引她。
卢怜月见自己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杀死沈问天之后,索性又委身于厉信陵,在两个人上了床之后,卢怜月才慢慢的把自己
想要给楚横江报仇的心事向厉信陵吐露。厉信陵还对卢怜月表示了深深的同情,发誓一定会帮她报仇,一定会想办法杀死沈问天,帮她给楚横江报仇的。不过前提是,她要想办法在沈问天的酒菜里下毒。
为了防着沈问天的贴身护卫韩青棠等人起疑心,坏了他们的好事,厉信陵费尽心机才把当值的韩青棠调开,然后由卢怜月在沈问天的酒中下毒,毒倒了毫无防备的沈问天,厉信陵把沈问天软禁在凤梧苑中,这才扶植在阁中毫无根基的二等护法鲁一六做了新任阁主。从那之后,卢怜月对厉信陵死心蹋地,不求名份的跟在他身边,因为这个男人帮她报了仇,她要报恩。
可是卢怜月哪里会想到,原来所谓恩人才是真正的仇人。卢怜月欲哭无泪,直气的浑身颤抖,手脚冰凉。卢怜月指着厉信陵,声音颤抖着说道:“厉信陵,你这个王八蛋!老娘和你拼了!”卢怜月从怀里掏出一把防身的短匕首,向厉信陵猛扑了过去,她知道她的武功远不及厉信陵,可是她实在是恨透了厉信陵,哪怕只能咬他一口,也一定要咬。
厉信陵随意一抬手,把卢怜月的匕首打落在地,随后就是一记大耳光,把卢怜月打飞了出去,厉信陵轻蔑的吹了吹自己的手,啐了一口,“呸,给脸不要脸的臭娘们儿!老子睡了你是给你面子,你个残花败柳的贱女人!”卢怜月被厉信陵一耳光扇飞了出去,跌倒在两丈外的地上,嘴角流血,头一歪,昏迷不醒。
站在窗子里的沈问天望着似乎已经越来越陌生的厉信陵,艰难开口道:“师弟,如果你真的想要阁主之位,你就拿去!你想要我的命,你也可以拿去!我沈问天不遵师父遗命,自做主张教你给八荒铁掌功,结果你用我教给你的武功,杀死了我的至交楚横江兄弟,我有罪,我死不足惜!可是师弟啊,念在同门一场,师哥对你不薄的份上,师哥求求你放过我的儿子和女儿,他们是无辜的!”
厉信陵眯起眼睛,在凤梧苑的天井里踱着方步,半晌后,盯着一脸期待望着他的沈问天,指着昏迷在地的卢怜月嘿嘿笑道:“师哥,按理说,咱们是师兄弟,一个是落雨阁阁主,一个是副阁主,还一起睡过同一个女人,这世间还有什么能比咱们的兄弟情更深厚的?何况我还得谢谢师兄,你要不睡这个骚娘们儿,她又怎么会对我实言相告,我又哪会知道她是来报杀夫之仇的!”
沈问天刚想说话,厉信陵又补充道:“况且沈放和笑羽这两个孩子,是我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也跟我的孩子相差不多,我又怎么忍心杀了他们?可是师哥你忘了,我今天杀了你,却放走了他们兄妹两个,他们将来会不回来向我报仇吗?我怎么能给自己留两个杀父仇人在这世界
上!我厉信陵做事从不像师哥这样婆婆妈妈,该狠的时候就一定要斩草除根!”
沈笑羽气恼的扑到窗边,大声道:“爹,像他这种狼心狗肺的人,你求他做什么?你把人家当师弟,人家在心里真把你当师哥吗?恐怕暗地里把你当成竞争对手,把你当成仇敌呢!一家人死在一起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就不信姓厉的永远不死,等他死了,我在阴曹地府等他,今天他杀我,到时我再杀了他报仇!”
厉信陵鼓掌,一脸讥笑着赞道:“还是我大侄女厉害,有魄力,活着的时候就连死了之后的事都安排好了!放心,既然在阳间我能杀你们父女,到阴间我也一样能杀你们父女!和我斗?你还嫩了点儿!”
厉信陵转过身,看着身后的青衣武士,面目狰狞的问道:“柴草和火油都准备好了吗?如果准备好了,就送我师哥和我大侄子大侄女上路吧!”厉信陵又转回身,望着沈问天的眼睛,“师哥,这事不能怨我,是你把我逼到了这一步的!我不杀你,你要夺我的权力,我不杀你,你出来也一定会杀我报仇,与其我死,不如师兄你死!”
沈问天眼睛通红,大骂道:“厉信陵,你这个畜牲!枉我昔日那样信任你啊!你出卖我,害了我的好兄弟,还要害我的孩子们,你禽兽不如!你不得好死……”
厉信陵猖狂大笑,笑够多时,才一脸猥琐道:“师哥,反正你也死到临头了,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十年前,师姐之死也和我有关系!”
沈问天如遭雷击,怔怔的望着厉信陵,双手抓紧了窗上的铁栏杆,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说什么?你师姐的死也和你有关系?难道是你害了若灵?”
厉信陵伸出右手大拇指,轻轻擦了一下鼻尖,做了一个挑衅的动作,狞笑道:“师姐肯定不会告诉你,她和你成婚之前,我也追求过她,不过她断然拒绝了我,选择了出身更高贵的你!还为你生了两个小杂种!我能怎么办?我家世不如人,相貌不如人,武功也不如人!我只好忍气吞声,伺机报复,还好,十年前我有了机会,你不在,师姐带几个护卫离开落雨阁总舵办事,于是我就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早就想杀你报仇的洛陵三野人!”
沈问天眼睛一翻,向后摔倒,气的背过气去了。沈笑羽和沈放慌忙上前扶起爹爹,捶前心,捶后背,掐人中,好半天沈问天才苏醒过来。沈问天大口喘着粗气,满心气苦,捶胸顿足道:“天哪,天哪!我这一片真心都喂了狼啊!厉信陵,我怎么就一直都没看透你,你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畜牲啊!”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第六百三十五章,脱困
沈笑羽扑到窗边,气的隔着窗子想抓到厉信陵,破口大骂道:“姓厉的你个王八蛋,你貌似忠厚,你禽兽不如!”她从小就觉得这位厉师叔很阴沉,所以一直敬而远之,甚至连师叔也不想叫,只叫副阁主,看来她的直觉是对的。沈问天闭着眼睛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一下就苍老了三十岁。
沈问天艰难从地上爬了起来,来到窗边,痛心疾首道:“师弟,我最后叫你一声师弟。你知不知道我最痛心什么?我不痛心失去阁主之位,也不痛心失去荣华富贵,那些都没什么,身外之物而已!让我沈问天真正痛心的是,我失去了我一直信任的师弟啊!三十年来,我们亲如一家人,我从来没防备你,甚至把八荒铁掌功倾囊相授,可我却没想到,最后害我的人会是你!这种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的痛苦,你能懂吗?”沈问天放声痛哭,撕心裂肺,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
青衣武士们已经抱来了大量的柴草,堆在了房前屋后,又泼上了大桶的火油,准备点火了。反正已经死到临头,隐忍了多天,一直试图逃脱的沈放终于大声骂道:“姓厉的,你狼心狗肺,你不得好死!今天你沈放爷爷死了不要紧,爷爷我要在地下看着你怎么死!你会死的比我今天还要惨无数倍!”
厉信陵放声狂笑,“我的阁主师哥,我那美丽动人的师姐已经在地下等了你们十年了,今天我就送你们一家人下去团聚,你们就不用谢我了!啊哈哈哈哈哈……”沈放和沈笑羽站在窗内,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这个害死娘亲的大仇人,可是一道铁栏杆,就阻住了他们兄妹二人报仇的所有可能。
厉信陵正在狂笑,身后有人冷冷道:“厉副阁主,你的表演可真精彩,你当什么落雨阁的副阁主啊,你应该去唱戏,演白脸,什么赛叫天,小遇春,哪个能有你厉副阁主的演技好?”厉信陵吃了一惊,霍然回头,一个人从院中的梧桐树上飘然落下,双臂抱在胸前,背后背着一把大剑,一脸严肃的望着他,正是被他下了毒以后,关押在总舵幽泉洞的唐九生。
数十名青衣武士如临大敌,一个个腰刀出鞘,紧张的盯着唐九生。本来已经一脸绝望站在窗边的沈笑羽见了突如
其来的唐九生,真是又惊又喜,兴奋的尖叫了起来,“唐大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天哪,姓厉的竟然没有能困住你!”
厉信陵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为防万一,他命人把唐九生关在了戒备森严的幽泉洞,那地方防守严密,就连一只苍蝇也别想轻易的飞出来或是飞进去,可是中了化功软筋散的唐九生是怎么逃出幽泉洞,并且让警卫也没有发出任何警示的?厉信陵强忍着狂跳的心脏,色厉内荏的喝问道:“唐九生?!你不是中了毒吗?是怎么逃出幽泉洞的?”
唐九生双臂抱在胸前,一脸无所谓道:“怎么,你当你的落雨阁总舵是皇宫大内吗?我进进出出都不行了?你觉得落雨阁总舵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我却觉得它四处漏风!你能算计你师哥,能让人夺了他的阁主之位,难道你的手下就不能出卖你吗?你觉得我中了化功软筋散,难道我就不能是骗你的?我不骗过你,又怎么能找到沈阁主被关押在什么地方?”
厉信陵的鼻子都气歪了,连声大叫道:“好啊,好啊!原来我还中了你的计了!怎么,就凭你一个人,就想挑战我们高手如云的落雨阁吗?啊?谁给你的勇气?弟兄们,给我拿下唐九生!”众青衣武士答应一声,一起持刀上前,合围起来,形成一个圆形刀阵,缓缓转动起来,把唐九生围在垓下,就想拿下唐九生。
唐九生看着这些青衣武士,站在垓心一动也没动,只是望着厉信陵,冷冷问道:“姓厉的,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识破你的诡计的?你就不好奇,我的卫王府到底来了多少人?”
厉信陵一脸自信道:“你不过是侥幸逃脱,就想借机吓唬我?你在卫王府还没有出发,我就已经得到了飞鸽传书,你们一行总计十余人,准备冒充突袭落雨阁总舵,看准时机擒下我,然后挟持我,向我的手下要人,逼我们交出沈问天和沈放!你们并没有第二梯队,难道不是这样吗?为防万一,我的卧底一直在卫王府打探各种消息,卫王府一直平静,没有高手离开王府,难道不是这样吗?”
唐九生鼻子里哼了一声,“厉信陵,你就是太自信了!我要不这样安排,又怎么能骗过你这只老奸巨猾
的老狐狸?我们上山的当然不止这十余个人。落雨阁总舵就如同龙潭虎穴一般,本王还没疯到以为靠十余个人就能拿下你的地步!怪就只怪你太轻敌了!事实上到你这落雨阁总舵的人真不少,不止有我王府的枭卫,还有国师府的影卫,还有从京城赶来的东卫!当然,还有我的几位高手朋友。”
厉信陵一脸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用气机体察了一下四周的态势,随即讥笑道:“唐九生,你讲故事的本事真不错,说起来真的好吓人!只可惜,我在百丈范围内没有探查到任何一品高手的存在。这样看来,你是准备凭一己之力,单挑我们院中的所有人喽?”
唐九生挠了挠头,一脸困惑道:“原来是这样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了给你介绍一下,我是第一梯队,自己先来的!其他人随后就到!我还忘了告诉你,你手下的很多弟兄都背叛了你!不对,也不能说是背叛,只能说这些人还忠诚于他们的老阁主沈问天,不想随你背主求荣。本王没来之前,他们没有什么办法对付你,本王来了之后,他们就有了主心骨!你可要小心,这院里的武士,也有降了我卫王府的人哪!”
躺在地上的卢怜月,手脚突然动了动,她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睛,虽然还有些天旋地转,但是却看清楚了厉信陵的脸。卢怜月有些悲愤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又从自己的靴子中拔出一把防身用的小匕首,大吼大叫着再向厉信陵扑上来。当她再次冲到厉信陵的面前时,厉信陵勃然变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卢怜月半边身子发麻,大声嚷道:“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你!”
厉信陵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匕首,当胸刺中卢怜月,卢怜月低下头,呆呆看着汩汩流出的鲜血湿透了胸前粉色的衣襟,卢怜月目光呆滞的抬起头,望着厉信陵的脸。厉信陵厌恶的一脚把卢怜月踹飞了出去,卢怜月的身体撞在院中的梧桐树上,被弹回来落地,口中吐血,头一歪,绝气身亡了。
厉信陵面目狰狞道:“弟兄们,杀了唐九生,赏千金!”众青衣武士一齐呐喊,就要冲上去剁了唐九生。
忽然听到院外一声大吼:“谁敢欺负胖爷的兄弟?”
第六百三十六章,大胖娘们
吼声里,姜胖子从凤梧苑外如同一道旋风般冲了进来,疾逾奔马,势若疯牛,把三名还来不及反应的青衣武士直接撞飞了出去,那三名青衣武士被撞飞到墙上,又掉落了下来,院中的每个人,都清晰听到三人身上骨骼碎裂的声音,这三个武士连惨叫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死于非命了。其余的青衣武士们一脸骇然的望着胖子,竟然谁也不敢乱动了。
撞死三名青衣武士的胖子晃了晃大脑袋,纵身一跃,落到了唐九生身旁,嘟嘟囔囔道:“一个个舞刀弄枪的,全都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都是吃豆腐长大的吗?也忒不禁撞了!胖爷只是冲过来想和他们闹着玩,竟然他娘全都给撞死了,不好玩不好玩!”青衣武士组成的圆阵被胖子撞出一个缺口后,马上有头领指挥,众武士急速收缩阵形,再度保持对唐九生和胖子的合围。
唐九生笑着怼了胖子一拳,“死胖子,你怎么这么半天才过来,速度可真慢!你这样就不对了嘛,你和人闹着玩是可以的,但是不能要人命嘛!虽然这里没有王法,但是你这事办的也太不厚道了!随便这么一撞就撞死了厉副阁主的三名得力手下,你得让厉副阁主多心疼啊!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
胖子抽了一下鼻子,“他们画的地图有问题,胖爷我看着地图走错了路,后来没办法,逮到一个人才逼问出凤梧苑的位置,这才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他们也一个个的全都没赶到,说明都走错路了呗!我说老唐哥,人家都要砍你了,你还给他们讲情?”
厉信陵见胖子竟然也没受化功软筋散的影响,随随便便就撞飞了他的三名手下,顿时觉得如同大冬天被人当头泼了一瓢凉水,冷到了骨头里。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厉信陵已经很清楚,自己这边有人投敌,并且还画了地图给他们,唐九生带来的人也很快就要赶到了,这该如何是好?厉信陵的脑子立刻急速运转起来,随即大声喊道:“王爷,我有话要说!”
唐九生面无表情的问道:“本王把你的嘴堵上了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厉信陵马上换了一张笑脸,“王爷,我看这事儿可能有些误会!我本来是想和王爷谈合作的问题,您也知道,现在落雨阁都在我的手里,就算王爷想要收编落雨阁也应该和我谈嘛,合作也是咱们两个人合作,而不是王爷和沈家父女合作嘛!我师哥沈问天现在就如同废人一个,什么用也没有。如果王爷您只是想要漂亮女人,落雨阁多的是,再不济我帮着王爷搜罗一些美女来,您又何必非要这个沈笑羽呢?”沈笑羽听了,在屋内大声咒骂起来。
唐九生点点头,“嗯,你说的很有道理,咱们好像是有些误会了!所以刚才你才会喊人砍我?这样也好,本王也对你有点儿误会,等下也叫人砍你好了!你说你要和我谈合作的问题,本王敢和你谈么?一个人,为了阁主之位,可以害自己的师哥,因为争不到师姐,多年后还要出卖师姐,暗算她。因为嫉妒一个男人娶了个漂亮女人,不惜对他下毒手。这样的人,本王和他合作就不怕被他坑害?”
厉信陵脸上的肉下意识抽动了一下,随即干笑道:“那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本事降住我罢了,王爷您不一样,您是什么样的人呢!武功高强,英明神武,名满江湖,我厉信陵最敬佩英雄,当然愿意为王爷效劳!”
唐九生目不转睛盯着厉信陵的脸,眼中杀机隐现,“我就是买条狗,也得看它咬人不咬人吧?眼睁睁看着这条狗连养它的主人都咬,你觉得本王疯了,还会养这样一条狗在身边?”
厉信陵先是沉下了脸,忽然又换上一脸迷人的微笑,双手咔咔响的掰着手指,又扭了扭脖子,皮笑肉不笑的问道:“看样子,王爷这是不打算给我任何机会喽?”
胖子是个急躁的性格,见唐九生有开战的意思,当即什么也
不顾,大吼一声就扑向了圆阵外面的厉信陵,挡在胖子前面的青衣武士们集体亮刀冲向了胖子,十几把铜刀齐举,一起剁了下来。好胖子,也不慌也不忙,直扑上去,硬接了十几刀,毫发无伤。胖子狞笑一声,伸出两只蒲扇般的大手,抓过两名青衣武士,把两名武士的头狠狠撞在一起,撞了个万朵桃花开,随手把两人的尸体丢到一旁。
厉信陵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个小胖子竟然是天生的武成境肉身?青衣武士的一个赵姓小头领越众而出,挡在胖子面前,他本已经有高于三品的武境,平素在众青衣武士当中也算是佼佼者,他见赤手空拳的胖子在举手投足间就已经干掉了手下五名青衣武士,心里十分不服,他也是内功高手,而这里又是落雨阁的总舵,怎么能任由唐九生手下一个年轻的小胖子在这里逞强?
赵姓小头领把手中的铜刀丢给一个手下,双脚在地上狠狠一跺,脚下的青石板地面便寸寸龟裂,赵姓小头领大喝一起,奋勇扑向了胖子,当胸一拳打去,果然拳风呼啸,威势十足。胖子何尝把他放在眼里,不躲也不闪,任由他一拳打中胸口。赵姓小头领一拳打在胖子胸口,顿时觉得不妙,平时开碑裂石的拳头竟然如同打在一块铁板上相仿,胖子笑嘻嘻的,竟然纹丝不动。
下一刻,胖子已经伸出左手,一把掐住了赵姓小头领的脖子,把他提离了地面,赵姓小头领顿时觉得呼吸一滞,他急忙去提气机,想从胖子手里挣脱,却赫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无从蓄力,丹田气机阻滞,全身气机也如同溃散了相仿,赵姓小头领肝胆俱裂,这个死胖子竟然一掐之下掐散了他的全部气机,这还是人吗?
赵姓小头领脸涨的通红,双手抓住胖子的左手,拼命挣扎,可是他却发现越挣扎那个胖子的手掐的越紧。胖子嘿嘿笑道:“你打了胖爷一拳,胖爷也得还你一拳,这样才公平!”赵姓小头领想说话,可是脖子被掐,他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嗓子眼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赵姓小头领心中大悔,他就不该出风头,来招惹这样一个煞星,可是没出手之前,他哪里会知道这个年轻胖子的武境远超于他?
落雨阁有种说法,一等人做杀手,二等人做护法,三等人做护卫,言外之意,给阁主、副阁主做护卫的人武功不是第一流的。话是这样说,但是给阁主做护卫的人,也都是精挑细选的精壮之士,小头领的武功也不能低于三品,哪想到,他这三品武境在这位年轻的胖子面前,竟然像是假货一般。厉信陵本想出手救下赵姓小头领,不管怎么样,他的手下当众出丑,他也脸上无光。
可是厉信陵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唐九生正眼神冰冷的盯着他,一股强烈的战斗气息正笼罩在唐九生身上,厉信陵相信,他出手解救赵姓小头领的同时,唐九生也绝对会向他痛下杀手。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头领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智者不为。
胖子毫无怜悯的一拳轰在赵姓小头领的腹部,赵姓小头领立刻被这重重的一拳打的身体弓成大虾,倒飞了出去,撞在正宅的墙上,整座正宅都被撞的摇晃了起来,可见胖子这拳得有多狠。赵姓小头领撞在墙上,又被弹回地面,弓着身子捂住腹部,口中狂喷鲜血,鼻子里也有鲜血涌出来,赵姓小头领挣扎着伸出一只手,看口型似乎想说“副阁主救我”,手刚伸到一半,就停止了呼吸。
厉信陵眯起眼睛,望着面前正缓缓向他走来的胖子,谁知唐九生却忽然笑了起来,“厉副阁主还真是惜命,我只不过提起一口气机,厉副阁主就吓的不敢动手,眼睁睁看着你的手下被人打死,这样似乎有点儿不太厚道啊!”厉信陵涨红了脸,原来这个姓唐的小子只是在耍他,根本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厉信陵鼻子里哼了一声。姜胖子笑眯眯望着厉信陵,再有四步他就可以向这位副阁主出手了。
“胖子小心!”唐九生刚刚来得及喊出这句话,
一个身材雄壮的大胖娘们儿就从天而降,砸在了胖子面前,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坑来,只砸的地动山摇,尘烟四起。胖子如果再向前半步,这个大胖娘们儿就要砸在胖子身上,瞧这一砸之威,这个大胖娘们儿能把胖子一下给砸到地下去。大胖娘们身上的肥肉不停颤动,把唐九生看的目瞪口呆,这人得是吃了些什么,才能胖成这样?
凤梧苑天井里,两个胖子,两张胖脸,四个小眼睛对视,两人之间相隔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没有被大胖娘们砸中,劫后余生的胖子不由皱了皱眉头,向后退了两步,望着这个大胖娘们,毫不客气的问道:“我老唐哥说过,好狗不挡道,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肥狗,敢挡住胖爷的去路?”胖子怒了,他可不管对面是男是女,只要挡住他去活捉厉信陵的人,无论是男是女,都不是好东西。
对面的大胖娘们儿怒气上涌,她平生最恨别人骂她胖,因为她实在是太胖了。胖子是很胖,可她站在胖子面前,就如同一座肉山相仿,胖子足有两百多斤,而她能把胖子完全装下。大胖娘们儿怒吼一声,双手叉腰,那动作其实不像是在叉腰,更像是两手掐着一口粗大的水缸,“这是谁家的小胖子,张嘴就说别人胖,有没有教养,有没有礼貌啊?”
话音没落,大胖娘们儿突然一抬脚,一脚踹在胖子胸口,把胖子一脚踹出去五丈多远,胖子倒滑而出,撞倒了几名猝不及防的青衣武士。厉信陵皱了皱眉头,他叫来的这个帮手,出手实在是太莽撞了,连围观的无辜都被伤及了。胖子好不容易站稳身形,却哈哈大笑了起来,胖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扭了扭脖子,“真好啊,这一脚真爽!”随即,众人眼前一花,一座移动的肉山又撞上了胖子。
胖子被撞的倒飞出去,这次更狠,一撞十丈有余,直接撞上了凤梧苑主宅的院墙。凤梧苑是四进的四合院,主宅的院墙由青砖修成,一丈高的院墙瞬间就被撞出一个人形的大洞,胖子从洞中飞了出去。只听院外有人嗷的一声,紧接着传来一声大叫,“哎呀我艹,胖爷你这是咋的了?咋让人给揍成这样?”是程子非的声音。
被程子非下意识接住,弄到灰头土脸的胖子怒道:“别提了,胖爷撞在一座肉山上了,所以就这样了,他娘的,竟然有人比胖爷还胖这么多!”胖子的话音还没落,又是一声轰响,蹿出院子的大胖娘们儿又狠狠给了胖子一脚,胖子再被踹出去,撞折了凤梧苑三进院子里的一棵桂树,胖子被打急眼了,嗷的一声大吼,用肚子撞上了大胖娘们儿的身躯。
毫无防备的大胖娘们儿也被胖子撞的倒回去七八步远,大胖娘们儿站稳身形,扭了扭脖子,望向姜胖子,眯起了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骂道:“你这个死胖子,你说谁胖呢?信不信老娘立马削死你?”
程子非伸出来的舌头差点缩不回去,一脸惊恐的望着这座会移动的肉山,“我滴个乖乖,这娘们儿……”程子非很乖觉,把下半句咽了回去,因为他发现这个大胖娘们十分忌讳别人说她胖,他可不想被这大胖娘们一屁股坐死。连胖子都被这娘们儿给撞飞了,就他程子非这小身板,在这大胖娘们儿面前,实在是不堪一击。来到落雨阁总舵的这些人,论身材只有胖子能勉强和这娘们有一拼之力。
胖子望着大胖娘们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嘟囔道:“只论身材的话,这个大胖娘们儿比我姐还要威武雄壮!这么胖,谁敢娶?”
大胖娘们儿听了胖子的话,怒火更甚,再度叉腰道:“死胖子,你说谁是大胖娘们儿呢?”大胖娘儿话音未落,胖子已经大吼一声,向她奔杀了过去。大胖娘们儿也喝了一声,同样撞了上去,两座肉山在半空中相撞,一声轰响过后,各退五步,竟然势均力敌。程子非傻了眼,站在原地左瞧右瞧这对像斗鸡一样两两相望的胖子。程子非心中暗道,这两个人要是成了一对儿,也不错!
第六百三十七章,纸糊的交情
当然程子非只是在心中想一想罢了,他如果胆敢开口说出这句话,相信这两个正在敌对中的胖子绝对会联手把他给捶成肉饼。毕竟这个大胖娘们的年纪看起来似乎比姜胖子大一些,而且姜胖子已经有了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又怎么可能看上这样一个像肉山一样的娘们儿?
大胖娘们儿瞪着胖子,心里也吃惊不小,她原来根本没有把这个小胖子放在眼里,谁想到这个小胖子先挨了她一脚,又挨了一撞,再挨了一脚,居然什么事儿也没有,而且还有余力撞回来,竟然和自己势均力敌,这是多么强悍的身体?从她行走江湖以来,年轻人中没有谁能够被她连搞三下还安然无恙的,大胖娘们儿的眼睛里终于有了钦佩之意。
胖子伸出右手,做了一个暂停的姿势,刚摆好了架势想要再次进攻的大胖娘们儿疑惑的停止了动作。胖子撇了撇嘴,大大咧咧道:“我说大胖娘们儿,刚才你他娘说胖爷没礼貌,你就有礼貌啦?哦,打了半天你连个名字都不报,搞的胖爷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这就是你们家的礼貌吗?”
大胖娘们儿如梦方醒,不好意思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抱歉抱歉,做为道德的楷模,年轻人的典范,老娘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罪过罪过!老娘名叫杜清灵,来自辽东,我爹就是威震辽东杜子腾,我是他老人家的宝贝女儿,听说你们到落雨阁总舵找茬挑事儿,因此我爹才派我来帮厉副阁主!”
程子非和胖子对视了一眼,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这样一个身材臃肿的娘们儿也敢叫做轻灵?那这世间还有什么人能配叫做沉重呢?而且她爹竟然叫杜子腾,这可真是个好名字!胖子嘿嘿笑道:“嗯,杜子腾,你爹的名字实在笑的胖爷我肚子疼!算了,关于身材的事情,胖爷就不笑话你了,咱俩半斤对八两,大哥也就别笑话二哥了!”
大胖娘们儿杜清灵听到胖子调侃她,不由得怒火又起,冲冲大怒道:“死胖子,你找死?”猛地一个前冲,一个野蛮冲撞,再度撞向了胖子。胖子不甘示弱,一脚踹了出去,想把杜清灵放倒,杜清灵不躲不闪,硬接了胖子一脚,却身形不停,继续前冲。胖子狠狠踹了杜清灵一脚,却被反弹了回来,身形还没站稳,杜清灵又撞了上来。
好一个身材臃肿却身形灵活的姜胖子,右手由拳变掌,一记手刀斩向杜清灵的脖子。杜清灵硬抗了一记手刀,继续撞向胖子的同时,拳头却直捣胖子的胸口。胖子一记手刀砍中杜清灵的脖子之后,抬手再往下按,按在杜清灵的头上,借势跃起,一记膝撞狠狠撞向杜青灵的面门。杜青灵动作好快,瞬间收拳变掌,如同闪电一般出手按住胖子的膝盖,化解了这一记膝撞。
胖子抡圆了胳膊就是一记大耳光抽了过去,这一嘴巴不会有多大的伤害,明显羞辱的意味更多。杜清灵立刻向后倒仰,肥胖臃肿的身躯几乎贴紧地面,顺势一脚蹬出,踹向胖子的小腹,
果然又快又狠。胖子伸手在杜清灵的大腿上拍了一掌,顺势倒掠而出,掠出几丈远,站在了刚才被胖子撞折的那棵桂树旁边。
由于朱从武还没跟上来,胖子也没有得意的兵器,这截桂树倒是颇合他的心意,胖子抡起胳膊,气机充盈的两记手刀斩了下去,桂树的树枝就被砍了个精光。胖子索性双手抄起被撞折的半截桂树,大吼着又扑了上来,抡起半截碗口粗细的桂树当头砸下,如同在耍一条大棍一般。杜清灵嗤笑一声,两袖鼓起,两臂架在头顶,大喝一声:“开!”半截桂树应声寸寸断裂。
一旁观望的程子非见二人势均力敌,知道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大喝道:“胖爷,你先和这娘们儿打着,我去看看王爷!”程子非提着刀鞘狂掠进凤梧苑的正宅,却见到水如月和夏侯灵玉从后面耳房上跳了下来,唐九生依旧在和厉信陵对峙,厉信陵手下青衣武士众多,竟无一个敢出手,厉信陵本人竟然也没有急于出手。
唐九生笑道:“厉副阁主,你和你的手下怎么都不出手呢?不然等下我胖子兄弟收拾了那个大胖娘们儿再回过头来,你这帮手下还不够他生撕的!”厉信陵并不答话,他之所以不急于出手,那是因为他没有把握能一击杀死唐九生,他是一名资深的杀手,如果杀了敌人自己也身受重伤的话,那绝对是亏本的生意,他厉信陵是不会这样做的。
十五年前,厉信陵偷袭典跃辉,在典跃辉临死前的奋力一击之下,他虽然侥幸没死,但也身负重伤,那件事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教训和极大的心理阴影。从那之后,只有没有八成的把握,厉信陵就绝不会再贸然出手,即便是两败俱伤也不行,何况今天落雨阁还有人不服他的管束,偷偷勾结卫王府,出卖他?就算他身负重伤后侥幸杀了唐九生,也会被赶上来报仇的卫王府人马赶尽杀绝的。他必须先把内部叛变的人找出来再说。
厉信陵已经感觉到附近赶来了几名一品高手,都不是自己人,虽然这几个的武功不过一品武成境,可是如果他杀了唐九生却因此自己受了重伤,那么就是一个二品高手也足以要了他的命。他不想和唐九生换命,在厉信陵眼里,没有任何东西能比他厉信陵的命还值钱,如果命都没有了,钱有什么用,什么阁主副阁主,那些没完成的报负还有什么用?就全都是空!
程子非见水如月和夏侯灵玉先后跳进院中,嘿嘿笑道:“王妃娘娘,夏侯姑娘,咱们现在是不是要大开杀戒了?”
水如月摇摇头,“王爷说了,积点儿德,少杀人,多救人,杀了这些武士有什么用?把笑羽和她爹她哥先救出来再说!”
王妃娘娘下令了,程子非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拔出刚在一名武士手里夺过的铜刀,直奔正宅房门而去,就要挪开堆开门口的那些柴草。夏侯灵玉连忙喊了一声,“蠢材,那么直挺挺的就过去,小心门上有机关!”程子非如梦方醒,刚才从被关押的余晖楼
被放出来,那是因为有内应的缘故,不然早在楼里设下的机关中死了八回了。这一兴奋,什么都给忘了。
程子非嘿嘿笑了一声,转变方向直奔窗子而去,窗下也都是堆着的柴草,立刻有十几名青衣武士直奔程子非而来,试图阻止他破窗。夏侯灵玉和水如月立刻抢上前去,用刚夺来的铜刀驱赶那些青衣武士。虽然两个人都是用剑的出身,可是面对这样一些只有四五品武境的武士,简直如同大人欺负小孩一般,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些护卫全都打跑了。
只有厉信陵依然一脸云淡风轻的望着唐九生,仿佛身后的事情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也没有再让青衣武士们放火,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程子非刚冲到窗下,屋内的沈问天厉声喝道:“你们都退后,都闪开,不要强行破窗!窗子上有机关,只要不小心,整座房子都会垮下来的!门也碰不得!你要抓来几个熟悉机关的人,才能救我们出去!”
唐九生见厉信陵如此气定神闲,忍不住赞道:“厉副阁主果然有大将风度,可惜今天咱们必须生死相搏,不然我真打算放你一条生路!”
厉信陵微笑道:“我已经说过了,王爷的笑话讲的不错,只是光靠讲笑话不济事,在落雨阁,一切都要以实力说话,靠武功才能摆平一切,王爷带了这么几个人,就想在我这落雨阁里翻天,未免太小瞧我厉信陵了!”厉信陵话音刚落,凤梧苑主宅右侧的院墙轰然倒塌,两个胖子撞塌了院墙,从外面一起滚了进来,姜胖子就势一个翻身,骑在了杜清灵的身上,抡拳就打。
不甘示弱的杜清灵出手格挡住胖子的拳头,两个人在地上滚来滚去,互相咒骂,打的不可开交,如同街头混混厮打一样,唐九生哑然失笑。厉信陵没想到杜子腾的女儿竟然如此没身份,和一个男人打成这个德行,他原以为杜子腾会亲自来帮他的忙,却没想到老奸巨猾的杜子腾借口有要事,只派了女儿来给他助阵。
毕竟人家派了女儿前来帮忙,厉信陵又不好当场发作,只是心中暗恨杜子腾,呸,什么多年老友,一见事情不妙,马上自己就先躲起来了。当年一起喝酒吹牛逼的时候,一个个把胸脯拍的梆梆响,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什么有事到辽东找大哥,大哥能给你解决任何事情,等你真摊上事了,马上大哥也有事了。厉信陵愤愤不平的骂道:“一个个的假仗义,纸糊的交情!”
厉信陵正在发恨,忽然听到院外有人喊道:“王爷,王爷,小的过来帮忙了!”厉信陵脸色一变,因为他听出来,这是大护法鲁大力的声音。随后院外冲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北方刀圣朱家富,朱家富的身后,跟着他两个儿子朱从文,朱从武,两个人一起架着鲁大力。
鲁大力无视院中的厉信陵,望着唐九生满脸谄媚的笑道:“王爷,那门上和窗上的机关小的都知道怎么破解,让小的来救老阁主出来,将功赎罪吧!”
第六百三十八章,阴险
厉信陵望着一脸谄媚的鲁大力,忍不住哀叹一声,人心不古啊!这一个个的为了保命,什么都能背叛,这叔侄二人若是没有他厉信陵的抬举,能在阁中有今天的地位?虽然说鲁一六只是个傀儡,可那也是货真价实的阁主吧?这个只知道收钱的鲁大力,就是个废物,武功不过三品上下,要不是仗着鲁一六做阁主,他有什么本事做大护法?也只配看看大门而已!
他也不想想,有什么样的将,就有什么样的兵,他出卖师姐的时候,算计师哥的时候,不也是这个德性吗?他连他的师哥师姐都算计,难道他的手下还能对他保持忠诚?
鲁大力向正宅的房门走去,他之前就负责看管沈问天,连正房的钥匙也在他的手里。就在鲁大门准备扒开柴草打开房门时,厉信陵忽然大喝一声,“鲁大力!如果你不想你叔叔马上就死的话,最好停下你的狗爪子!”鲁大力回过头,一脸不解的看着厉信陵,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厉信陵狞笑道:“你叔叔最近身体一直不好对吧?一直在咳嗽对吧?那是因为我让人在他的饭菜里下了药,有让他想女人的药,有慢慢要他命的药,解药都在我手里,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有解药,没有人能救他!如果你不想他死,就停下你的狗爪子,乖乖滚出去!”厉信陵并不信任鲁家叔侄,尤其这叔侄两个背着他开始训练僧兵之后,厉信陵就起了杀心,让手下在鲁一六的饭菜里下毒。
鲁大力又惊又怒,难怪叔叔最近身材极度不好,却仍然纵欲无度,日御十女仍嫌不够,原来是厉信陵在搞鬼!鲁大力把心一横,朗声道:“副阁主,王爷手下的人说了,已经在咱们落雨阁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也无处可逃了,还是乖乖投降了王爷,免得被活捉后折磨至死的好!至于我叔叔,既然中毒已经成了废人,能活多久还不知道,那也是他背叛老阁主应该付出的代价!”
此时,胖子和杜清灵在院中互殴肉搏,已经被彼此打的鼻青脸肿,哪有半点儿高手风范?胖子第一次遇到这种无论从武功,到天生武成境肉身都和他旗鼓相当的人,早已经打的天昏地暗,顾不得一切了。杜清灵也同样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胖子竟然有如此的战斗力,她原以为不过三招,她就能把这小子打到吐血,跪地求饶。
一男一女两个胖子都兴奋无比,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彼此下手都不留半点儿情面,院中的花草,连同两棵梧桐树都遭了殃,
被两个互相推来撞去的胖子撞的东倒西歪,院墙也被撞塌了,厢房也被撞塌了几外,就差没拆主宅了。
一心求生的鲁大力不顾厉信陵的威胁,毅然扒开柴草后取下腰间的钥匙,打开了正宅的房门,等他再打开卧房的房门时,两条钢枪忽然从屋顶上穿了下来,瞬间穿透鲁大力的颅骨,把毫无防备的鲁大力牢牢钉在了地上,鲁大力惨嚎一声,死在当场。屋中的父女三人都吓的面目更色。
厉信陵这才疯狂大笑起来,自言自语道:“鲁大力,你这个蠢货,既然昨天我已经命人把你押进地牢里,又怎么会不防备你这个奸贼?我连夜让人调整了机关,你怎么也不会想到吧?打开正房房门没有任何机关,就是要你放松警惕!你怎么也想不到,随后就是鬼门关!”
厉信陵又阴森森道:“你们这些背叛我的人,全都该死!没有我,你们叔侄做什么阁主,做什么大护法?你们享受了我恩赐给你们的荣华富贵,却背叛我,就该死无葬身之地!”
程子非壮着胆子,擒过一名青衣武士,押着他向正宅卧房的门口走去,程子非离那武士有几步远,他不敢紧跟,生怕还有什么机关。如果这屋里还有什么机关,就让这名青衣武士去死好了,谁让他们跟着厉信陵作恶?
那名青衣武士战战兢兢走到门口,迈步跨过门槛的一瞬间,十几支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不同方向射出,把那青衣武士钉死在当场。尤其一枝强弩把青衣武士的头颅射穿,青衣武士噗通一声倒了下去,圆睁两眼,死不瞑目。程子非吃惊不小,如果刚才自己贸然走过去,现在倒下的就是自己了,这厉信陵果然有够歹毒的。
奇怪的是,无论外面来了多少敌人,情况如何不利于厉信陵,他都一脸冷静的站在那里,似乎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院中还有二十几名青衣武士活着,却一个个瑟瑟发抖,全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这些青衣武士背靠着背,刀口向外,试图自保。
唐九生忽然开口笑道:“厉副阁主,咱们俩换个地方呗?你一个人老站在那里,多无聊多寂寞啊!”
厉信陵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起来,点头道:“王爷就是王爷,与众不同的聪明!这都被你给看出来了?没错,这院里只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就是我站的这个位置。不过王爷现在才反应过来,似乎有些晚了,只要我动一动,你们院中所有的人都得
死,不知道王爷准备了多少人给你收尸啊?啧啧啧,朝廷的亲王,葬礼一定会非常隆重的。唉,我厉某人没缘份,参加不了王爷的葬礼了!王爷聪明绝顶,武功盖世,只可惜要英年早逝了!”
出乎厉信陵的意料,唐九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紧张和失望,唐九生笑道:“厉副阁主,你又忘了,我们来之前,可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你们当年建造各苑,各院,各楼各阁的机关时,那些普通工匠都被你们给杀了灭口,不巧主持设计落雨阁总舵机关的大师车之鸣,在临行前给他师弟留了一张详细的布局图,而我们很有幸找到了他的师弟,拿到了那张机关布局图!”
厉信陵顿时手脚冰凉,当年为了保密,他秘密的处死了所有工匠,连被他劫持来主持设计的车之鸣他也没有放过,所有机关完工后,他一杯毒酒毒死了车之鸣,谁能想到车之鸣竟然看透了他的人品,给自己师弟王有胜留下了一张详尽的机关布局图,并嘱咐师弟,一定要把图藏好,如果将来有人能给自己报仇,就把图纸交给他。唐九生冷笑道:“厉副阁主,有些事情不是不报,是时辰没到啊!”
厉信陵叹息一声,无奈道:“王爷,我真服了你!既然你都已经知道这些机关了,为什么还要让鲁大力去送死?鲁大力明明可以不死嘛!”
唐九生摇摇头,“实不相瞒,我虽然拿到了总图,却对你事后改动的机关一无所知。但是这并不影响我拿下你,因为我已经在你的总舵里布下了天罗地网,而你这个罪魁祸首,已经插翅难逃了!”
在水如月和夏侯灵玉的帮助下,程子非又活捉了一名青衣武士,逼着他自己走进卧房去,同时隔空丢了三颗解药给沈笑羽父女三人。沈家父女三人吞了解药之后,沈笑羽恢复的最快,因为她中毒时间短。沈放因为年轻力壮,恢复的不算快也不慢,沈问天却因为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恢复最慢。
沈笑羽刚想从屋中走出,程子非喝止了她,并且让她们父女躲开。程子非喝令那名走进屋中的青衣武士再走出来。那青衣武士不知缘由,坦然从屋中走出,刚走出卧房的门,就踩到了翻板,惨叫一声,跌了下去,生死不知,屋中的沈家父女吓出了一身冷汗。
程子非愤愤的骂道:“我就怀疑这姓厉的混蛋一定留了一手阴招,要是人给救出来,他有可能在反方向再设计一个陷阱害人!这小子太阴险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东卫署理千户
程子非亲自仗着铜刀,进到卧房内,回头在前开路,保护父女三人离开这座牢笼。王爷把解救沈家父女的任务交给他,他就必须保证沈家父女的安全,他不想让王爷失望。尤其王爷对沈笑羽极为关照,他怎么敢让沈笑羽受到伤害?
重见天日的沈问天,没有表现出任何激动。一向最信任的师弟,竟然是害他一家的元凶巨恶,而且在自己身边隐藏了这么久都没被发现,除了师弟太坏之外,也有自己的粗心大意。可怜的师妹,当年就是被师弟给出卖,给害死的,让沈问天如何能笑得出来。
站在院中一直没动的厉信陵,见沈问天父女三人走出了卧房,顿时像掉进了冰窖里一样,浑身冰凉。他之所以把沈问天软禁起来,就是想借机除掉这一家人,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真的害怕沈问天。这头老虎一旦被放出来,是要吃人的,现在这头老虎被放出了笼子,足以使他胆战心惊。
看起来不止苍老了二十岁的沈问天终于停下了脚步,佝偻的身躯虽然不再挺拔,可是却有一种让厉信陵喘不过气的压力。厉信陵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师兄!”当这句师兄叫出口的时候,厉信陵就知道,他已经嬴不了了,他心里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这个人是他无法超越的。厉信陵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那种发自内心的挫败感,他一辈子都要活在这个人的阴影里。
沈问天抬起头,脸上不再有痛苦。沈问天望向唐九生,声音嘶哑,但是很坚定,缓缓道:“王爷,请把这个人交给老朽吧,这是老朽门派内部的事,老朽想自行解决,自行清理门户!”
沈笑羽满脸担忧,望向她的老父亲,“爹,你的伤势还没有恢复,能行吗?”
沈问天和蔼的冲女儿笑了笑,“女儿,放心吧,爹还是落雨阁的阁主!”
唐九生看了看沈问天,点了点头。他和沈问天不熟,但是如果沈问天坚持要自己出手解决这件事情,他也没有意见。其实唐九生心里很有些矛盾,沈问天是落雨阁的阁主,带着落雨阁的杀手们为了钱做了许许多多坏事,如果今天事情都了结了,按大商的王法,沈问天就算被凌迟处死也是完全可以的。甚至落雨阁的绝大多数人被推出去斩首,罪名也都是够的。
胖子和杜清灵两个人疯狂互殴,在地上翻翻滚滚,一会儿胖子在上面,一会儿杜清灵在上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小两口相爱相杀。众人很有默契,知道胖子平时的心态,所以谁也不上去帮忙,他和女人打起来,有人再上来帮忙的话,等会儿胖子一定要要跳着脚骂人了。
胶着状态下的两个人终于分出了胜负,被杜清灵拼命抓住手腕的胖子发了狂,拼力一个翻滚又骑到了杜清灵身上,胖子愤怒的眼睛发红,咬牙切齿一头狠命的撞了下去,正撞在杜清灵头上,杜清灵顿时被撞的七荤八素,一下就晕了过去。程子非在一旁喝彩,胖子摇摇晃晃站起身,骂骂咧咧道:“可把胖爷累死了,他娘的,就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娘们儿!”
话音刚落,胖子噗通一声倒了下去,重重砸在了杜清灵身上,他把杜清灵撞晕了,自己也晕了过去。程子非赶紧扑了过去,用手探了一下胖子的鼻息,发现这货还活着,这才放下心,在胖子耳边
大声喊道:“胖爷,胖爷,快醒醒!”又是掐人中,又是输入气机。
凤梧苑外忽然喊声大震,随后有十几名头上戴着尖尖的帽子,脚踏白色鹿皮靴,穿着褐色锦袍,耀武扬威挎着雁翎刀的东卫番役闯进主宅的院子来。番役们自动分到两边站好,随即有一名带头番役高声喝道:“东内卫司江南分司署理千户马诚?马大人到!”众人都是一震,东卫天昌分司的署理千户,在东卫中地位极高,仅次于督公杨靖忠和掌刑千户叶兆笠,是天昌分卫的最大头目。
东卫被杨靖忠分为南北两司,北司驻地在永安紫禁城内,由杨靖忠和叶兆笠统领,过了大江从江南道开始,大商国南部的东卫各司全都归这位江南分司的署理千户节制管辖,连各道的经略使见了这位署理千户马大人都要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奉承,逢年过节的都要去走走后门,打点打点,生怕不小心得罪了这位马千户,这厮翻脸无情就把人抓去东卫拷打。
这位马千户虽然位不高却权重,极其风光,无愧大江以南的无冕之王。虽然名义上是署理千户,但实权极大。别说普通官员,就是负责监察百官的各级大小御使们见了这位署理千户都要腿肚子转筋,御使再牛气,也不过就是举劾百官,东卫抓人却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只要东卫怀疑,不需要任何证据就可以先出手抓人,东卫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它虽然不能提拔你,但是它能整你。
署理千户马诚?长脸,浓眉,微须,一双大三角眼,一身蓝色的忠靖服,耀武扬威跨进院子,气焰嚣张至极,差不多要像螃蟹一样横着走路了。站在窗外一丈远自始至终没有动作的厉信陵终于心里彻底凉透了,东卫的人挎着雁翎刀闯了进来,这说明外面的所有防线都失守了。那块善能吸取兵器的天然大磁石也遭到了破坏,不然没有人能带着刀从峰下爬上来。
马诚?进了院子,大摇大摆走到院子中间,旁若无人的厉声喝问道:“哪一个是落雨阁阁主沈问天?给本官站出来!”不过这位马千户声音尖细,有些像宫里太监的声音,大约是之前在京城和太监们在一起待的时间太久了,耳濡目染受到熏陶的缘故。唐九生在一旁暗暗发笑。
正想去找厉信陵拼命的沈问天先是一怔,随即就明白,这位东卫的署理千户就是来找碴的,如今落雨阁总舵也算是日末途穷,都被东卫的人马攻进后山的凤梧苑来了,沈问天心中哀叹,落雨阁完了!沈问天苦笑了一下,拱手道:“草民沈问天,见过东卫马千户!请马千户恕草民身上有伤,不能行礼!”
马诚?大怒,戟指沈问天的鼻子,“沈问天!你这厮操纵落雨阁,在大商掀起无数血雨腥风,刺杀朝廷命官,刺杀富户,刺杀武林中人……你这厮杀人无数,罪大恶极,就应该被凌迟处死!今天见了本官还敢不跪,你知道你是死罪么?”由于愤怒过度,马诚?尖细的嗓音显得极为凄厉。
沈问天微微一笑,抗声道:“马千户,马大人!你既然到了我这落雨阁,就应该知道这不是一个可以讲道理的地方,这地方只信奉实力,实力为王!在这里,是凡跟我沈问天讲道理的,都被我的手下砍了,或是直接扔下断魂桥去了!你的东卫番役欺负百官可以,我这落雨阁可不吃那一套!”沈问天神色傲然,大有一种我
的地盘我做主的气势,马诚?见他丝毫不给自己留面子,顿时恨的咬牙切齿。
马诚?刚想喊人动手,唐九生在旁边一皱眉,咳嗽了一声。唐九生穿着一身黑色武士服,马诚?自然不认得,还以为他是卫王府的护卫,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马诚?见唐九生神色间有傲慢之意,顿时火冒三丈,平时他都被人敬惯了,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嚣张。这里再怎么说也是沈问天的地盘,沈问天在这里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马诚?倒也有些怵他,毕竟人的命树的影。
沈问天和他的落雨阁在江湖上杀人如麻,恶名远扬,就是东卫也有些忌惮,那狂鹰不就胆大包天跑到宫里去刺王杀驾了?小小的东卫在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强贼眼里又算个屁!马诚?本来以为沈问天听到他的名字后会给他留个面子,没想到沈问天根本不买他的账。马诚?心里有些虚了,这个姓沈的老家伙武功高强,我别不是他的对手吧?可是他现在要是当众认怂的话,传出去多没面子。
柿子要挑软的捏,马诚?决定先拿卫王府的这名年轻护卫开刀,先臭骂他一顿,出了被当众羞辱这口恶气。马诚?两眼一瞪,上下打量唐九生,撇着嘴问道:“你小子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本官训斥匪首的时候,你在这里装腔作势的咳嗽什么?莫非你也是沈问天一党?啊?”
正在地上蹲着救护胖子的程子非勃然大怒,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拔铜刀出鞘,厉声喝道:“大胆,瞎了你的狗眼!你们东卫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一个小小的署理千户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当众对卫王千岁无礼?见了卫王还不跪下!”
马诚?吓了一大跳,他并没见过唐九生,卫王府要围剿落雨阁通知了东卫,但是没说卫王也要上山,所以东卫对唐九生上山之事一无所知。马诚?心中有些疑惑,对程子非的话并不大准信,卫王手下一堆猛人,完全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亲自跑到落雨阁总舵来呀!
马诚?围着唐九生转了几圈,左右前后瞧了瞧唐九生,又瞧了瞧程子非,他见程子非颇有气势,倒不像是在作伪,马诚?冷笑一声,“那你又是什么人呢?你说他是卫王他就卫王了吗?我还说我是卫王呢!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是卫王?啊?”
程子非冷笑一声,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面银色腰牌来,随手丢给马诚?,一脸不屑道:“姓马的,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我们卫王府的腰牌,我就是王爷的护卫队长程子非!你见了王爷不跪,该当何罪?”
马诚?一把抓过银色腰牌,仔细看了看,果然是卫王府的卫队腰牌。马诚?立刻怂了,马上来到唐九生面前,撩起忠靖服的下摆,就要跪下磕头,嘴里嚷道:“王爷恕罪,下官有眼无珠,不知王爷在此,请王爷恕罪!”
唐九生懒得和他计较,抬手道:“行了,起来吧,别跪了,不知者不罪,都站在一边看热闹吧!本王准许沈问天自行清理门户!你们不准随便插手!”
马诚?擦了一下头上流下来的冷汗,恭声道:“谨遵王爷之命!”马诚?回过头,望着手下东卫的番役们,大声道:“王爷在此,你们都不得轻举妄动!”他手下的番役齐齐答应一声,都在心中笑马诚?,这下丢脸丢大了!
第六百四十章,图穷匕见
马诚?此番带领东卫数百番役上山,原是存着趁火打劫的心。他知道沈问天这些年带着落雨阁的杀手们四处接单,杀人放火,没少赚黑心钱,他想趁机捞一笔,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了唐九生。可马诚?是什么人,那可是老奸巨猾,随即一脸谄媚的笑着,跑到唐九生身边恭恭敬敬的攀谈起来,丝毫不受刚才的事情影响。开玩笑,能在东卫混到南司署理千户,岂能连进退都不懂?
沈问天见唐九生给自己撑腰,心中已经明白唐九生所想,心无挂碍,大踏步向前,来到厉信陵面前,“厉信陵,咱们两个的事情该做些了结了!之前你欠我的人命,今天都得一并还给我!”
厉信陵嘿嘿笑道:“好啊!有本事你来拿啊!只怕你没本事拿走!你会的武功我都会,有些武功我练的比你还精,你凭什么杀我?要杀也是我杀你才对!怎么,现在你身上的药劲儿过了,又能蹦跶了?其实我不服你已经很多年了,可是你在阁中的势力大啊,我也没办法,只能一直隐忍,今天是个埋人的好日子,正好咱们较量一番,也好叫你输的心服口服!放心,我还认你这个师兄,等你全家都死了之后,我会把你们好生安葬的!”
沈问天怒喝一声,欺身而上,一拳打向厉信陵的胸口,拳风呼啸,果然威势十足,不愧了在江湖上的威名,虽然沈问天的年纪比厉信陵大了些,但是任谁也都能看出来,这位落雨阁的老阁主是有一身真本事的。
既然知道唐九生早已经在防着他布下的机关,厉信陵索性舍弃了机关,大踏步前冲,撞向师兄沈问天,拳怕少壮,他要利用自己年龄和体力上的优势打倒师兄,然后再趁众人慌乱之机逃走,这些年他厉信陵没少在拳法上面下功夫,尤其师兄私相传授的八荒铁掌,更是勤于去练,简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师兄当时还很欣慰,说是八荒铁掌终于不至失传。
厉信陵蓦地想起往事,想起当年师父那个老东西,死活不肯传授八荒铁掌功给他,还说什么我厉信陵心术不正,就你这个老东西心术正吗?厉信陵想起当年跪求师父传授武功,可师父却偏心,只教师哥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愤愤不平起来,狠狠啐了一口,骂道:“老而不死是为贼也,老贼,你不是喜欢沈问天吗?
今天我就把你的爱徒也送下去陪你!”
沈问天和厉信陵的身形在空中交错而过,彼此站在三丈开外,背对着背,彼此心知肚明,对方中了自己一掌。沈问天缓缓转过身来,脸色苍白,望着厉信陵的背影轻笑一声,“可惜了这副好身手!要是能走正道就好了!当年真不该传你八荒铁掌功,果然是个劲敌!”沈问天把已经涌到嗓子眼的那口血强行咽了回去,他不能给出受了伤。本来他身上的伤势就没好,只是吃了解药恢复了一些内力而已。
厉信陵猛然双脚点地,一个倒纵就纵了回来,一记手刀重重砍下,砍向沈问天的头顶,沈问天认得这记手刀叫做开炉式,取开颅之意,只要劈中对手,对手多半要从头到脚被劈成两半,沈问天的身体倒滑而出,厉信陵的掌风擦着沈问天的鼻翼而过,沈问天顿时觉得鼻子都隐隐生疼。沈问天心中暗道,这人要是再潜伏几年,必是仅次于叶知秋的阁中第二高手无疑!
沈问天刚避开厉信陵的一记手刀,便提起气机直涌至手腕处,伸手去叼厉信陵的手腕。厉信陵缩手,转身,再出手,身体如同水中游鱼,右掌狠狠拍在沈问天胸前,沈问天躲闪不及,被一掌打中胸口,沈问天狂喷出一口鲜血,全喷在了厉信陵的脸上,厉信陵忽然大叫一声,双手捂着眼睛大声嚎叫起来。原来沈问天吐出的血中有毒,厉信陵的眼睛沾上了毒血,一时间视线已经模糊不清。
厉信陵一个翻滚,滚到院中右边的梧桐树下,厉信陵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枚白色药丸,丢进嘴里嚼了。厉信陵气急败坏的大骂道:“沈问天,你这个该死的老杂毛,你比武不过,竟然暗算老子!”
沈问天厉声狂笑,“厉信陵,这毒当初可是你下的,你反倒骂到老夫头上来了,你说老夫冤不冤?”厉信陵一怔,转念一想竟然无话可说。这毒果然是他所下,现在算是一报还一报吧!厉信陵用身上所穿青色锦袍的袖子狠狠擦了一把脸,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心中暗骂,这也真是倒霉透了,中了这么个毒!
原来沈问天已经算计过,现在这种情势下,卫王府枭卫,东卫,国师府影卫都上了山,落雨阁已经不可能再存在下去了,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除了厉信陵,再向卫王府求饶
,甚至求收编,才能让儿子女儿和手下众弟兄活下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这个厉信陵,又是必须除去的绊脚石,让他逃走都不行,不然将来他一定会向儿子和女儿报复的。
而自己的身体中毒太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现在除了拼命之外别无他选。万一能成功拼掉厉信陵,表示出诚意,能让唐九生起了怜悯之心,落雨阁才能有一线存在下去的可能。为了这一线可能,他必须拼了这条老命。刚才他中了厉信陵一掌也是故意的,他知道身上所中的剧毒就算吃了解药,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完全复元,何不借机害一下厉信陵?
厉信陵哪里知道沈问天是故意算计他,自己服了解药心中懊悔,早知道就早些杀了这个老家伙,而不是给他下毒,现在好,把自己也结结实实坑了一把!厉信陵服下了解药,不敢急于攻击,采取守势,以气机向体外逼出残余的毒气,一边缓缓和沈问天周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要先保住自己这条命,最好能杀掉沈问天,再伺机逃走。
沈问天身上的文士服开始鼓荡飘摇,身体周围的空气中出现层层如同水波一样的有形波纹,随后空气竟然堆叠出层层叠叠的透明云朵,肉眼清晰可见,云朵抖动了起来,随后空气中又出现大大小小的漩涡,围着沈问天的身体极速旋转,外层空气水波,中间是透明云朵,内层是空气漩涡,傻子也看得出来,沈问天这是把气机外放,显然是极高深的内功。
沈问天身形如同游鱼,围着厉信陵转了起来,把采取守势的厉信陵圈在了当中。厉信陵面不改色,仿佛根本不受任何影响。任由那些有形的空气波纹不断侵蚀他外放的黑色护身罡气,同是师兄弟,他当然知道师兄后面伏着的凶险杀招,所以他并不急于出手,一旦出手过早,先倒下的一定是他。彼此熟识对方的招式,比拼的就是耐力,谁先出错谁先死。
厉信陵任由体外蔓延的黑色护身罡气被空气波纹一层一层剥落,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在师兄布下的气机中游走,空气波纹把黑色护身罡气蚕食殆尽的时候,空气波纹也终于消耗完了。厉信陵猛地向沈问天撞去,手中突然多了一柄闪着青光的短剑,短剑剑身龙鸣作响,青色剑气萦绕,瞬间便破开了层层叠叠的透明云朵。图穷而匕见。
第六百四十一章,你必须去死
厉信陵的青色短剑破开透明云朵后,已经离沈问天近在咫尺,可沈问天并没有出现厉信陵想象中的慌乱,而是自信的笑了起来,厉信陵清晰听到沈问天在他耳边说了句,“师弟,我就知道你会出剑!”厉信陵牙关紧咬,手中短剑瞬间便攻出十余剑,剑剑不离沈问天身上的大穴,虽然他知道师兄的杀招就在后面,可是他似乎根本不计自己的生死,要和师兄同归于尽一般。
由沈问天气机凝成的几十个透明空气漩涡骤然凝聚在一起,立刻转变成为一个红色空气漩涡,大放绚丽的红色光芒,旋转着撞向似乎铁了心要孤注一掷的厉信陵。
就在厉信陵手中短剑即将和红色空气漩涡撞在一起的一瞬间,厉信陵的身体猛然急速后撤,果断弃剑,倒滑而出,速度极快,红色的空气漩涡瞬间就绞碎了那柄青色短剑,以及青色短剑上附着的青色剑气,声音咔咔作响。剑身和剑气被红色空气漩涡绞碎的瞬间,便化为乌有,仿佛在这个世界上从不曾存在过一样。
而此时的厉信陵,早已经撞向了在房门口认真观战的沈笑羽。厉信陵狞笑起来,谁也不会想到,他做出破釜沉舟的姿态,却是以进为退,想要劫持沈笑羽。他早就已经算计好了,既然唐九生喜爱沈笑羽,就绝不会看着沈笑羽受伤害,沈问天同样疼爱自己的女儿,见女儿落入他手,也必然不敢苦苦相逼,只要自己得手,这两个人必然投鼠忌器。这不是一本万利的事情么?
厉信陵准备劫持沈笑羽,以她为筹码,逼这些人放自己走,然后他逃离落雨阁总舵,再把这丫头占为己有。要说这丫头,越长越漂亮,越长越像她死去的娘了。想起那个当年毫不留情拒绝自己的师姐,厉信陵表情狰狞,恨恨道:“他娘的,老子得不到你的人,就霸占你闺女!”
在一旁观战的沈笑羽心思都在爹爹身上,生怕爹爹受伤,对厉信陵她是毫无防备的,正旁观大战的众人也都是措手不及,距离较远的唐九生和水如月、夏侯灵玉等人更是束手无策,等沈笑羽反应过来,刚尖叫出声的时候,厉信陵的手就已经抓到了她的袖子。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破空而来的弩箭带着尖啸的哨音,射向了厉信陵的后心,厉信陵虽然扑向沈笑羽,却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偷袭别人,更怕别人偷袭他,他比谁都怕死。凄厉的弩箭哨音,着实惊到了厉信陵,如果这支弩箭射中了他,绝对不死也是重伤,那时候恐怕他就逃不出落雨阁了,电光火石间的一转念,他决定保住自己,厉信陵手上一缓,身体骤然加速横掠而出,堪堪避开这一箭。
厉信陵很幸运的躲开了这一箭,当然也就没能擒住沈笑羽,只来得及扯烂了沈笑羽的一只衣袖。而沈笑羽就没那么幸运了,厉信陵玩命一样的闪开,那支弩箭没有射中厉信陵,却正中沈笑羽的胸口,沈笑羽仰面跌倒,一声惨叫。
事发突然,众人都蒙了,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个放箭的人已经从屋顶上坠地,急如流星般掠来,一把抱住了倒向地面的沈笑羽,在沈笑羽还未倒地之前,将她稳稳抱住,随即一个箭步,蹿到了唐九生身旁,单膝跪地,将沈笑羽双手托给唐九生,沉声道:“王爷,请恕属下莽撞!”
唐九生低头看时,这个放箭的人正是枭卫统领汤若英,再看沈笑羽,只见沈笑羽牙关紧咬,已经昏过去了。唐九生关心沈笑羽心切,见她中箭,真是又惊又怒,正要发火,汤若英却笑道:“王爷,这支箭上没有箭镞!”汤若英话音刚落,一群锦衣武士已经呐喊着从院外冲进院中,同时,正房和厢房的顶上,也有数十名锦衣武士现出身来,持着弓弩指向院中,这些人全都是枭卫。唐九生大惑不解。
一身紫色锦衣的汤若英单膝跪在唐九生面前,嘿嘿笑道:“王爷,这支箭上没有箭镞!之前我和枭卫的兄弟们约定,用这支响箭作信号,我怕混乱中误伤自己人,所以就去除了箭镞,用棉花把箭头包裹了起来,结果我看到厉信陵想偷袭沈姑娘,急切之间就向他放了箭,弟兄们听到响箭的哨音,还以为是我按约定发出了暗号,也就全都现身了!”
唐九生又惊又喜,低下头去再看沈笑羽时,果然那支响箭已经掉在了地上,原来沈笑羽只是被汤若英箭上附着的气机打晕,背过气去而已,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唐九生大喜过望,用力拍了拍汤若英的肩膀,赞道:“你小子,行!今天你立功了!回头本王嘉奖你!”
汤若英大喜,立刻咚咚叩头道:“属下谢王爷!”仓促间躲开一箭的厉信陵这才发现自己中了计,鼻子都快气歪了,他娘的,本来是已经煮熟的鸭子,竟然在嘴边飞走了!他真想奔过去一把掐死汤若英,可是等他看到眼中冒火的唐九生时,瞬间便胆怯了,此时的唐九生眼神凶狠,简直要把他给生吞了一样!
厉信陵猛然感觉脊背发凉,他慌忙转过头,却看到表情狰狞到可怕的沈问天。沈问天双臂间抱拢着一个巨大的红色漩涡,红色漩涡缓缓旋转,沈问天向他缓缓走来。厉信陵知道,这老家伙这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这个红色气机漩涡,就是从八荒铁掌功演化而来的,只要给沾上,不死也是重度残疾,他那把青色短剑是把不可多得的利刃,可在红色气机漩涡面前就脆弱到如同纸糊的一样。
红色气机漩涡看似旋转的十分缓慢,却蓦地一分为四,再由四变八,封住了厉信陵周围八个方位。沈问天表情严肃,双掌不停的在空中以气机画出圆形,缓缓向前,催动那些缓慢旋转的气机漩涡,气机漩涡慢慢向厉信陵靠拢,厉信陵还在惊愕的时候,那些气机已经逐渐融为一体,形成一道淡红色半透明的气旋。
这道强大的红色半透明气旋足有十余丈高,风声呼啸,气旋中间飞沙走石,将厉信陵困在当中。厉信陵紧张至极,鼻翼上冒出了汗水,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闯出这道气旋,如果不能闯出去,那就要被气旋绞碎,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红色气旋将地面上的尘沙卷起,速度越来越快,院中的枭卫武士和东卫番役迫于气机压力,纷纷后退,连先前一脸嚣张的马诚?也面有惧色,向后退出十余步。只有唐九生抱着沈笑羽,蹲在地上没有动身,唐九生无视院中两人的打斗,用气机缓缓替她疗伤。水如月和夏侯灵玉一左一右站在唐九生身前,如果那道红色透明气旋席卷而来,她们准备联手将它挡下。
厉信陵心里很快就有了对策,脸上浮现出一丝阴冷的笑意,厉信陵自言自语道:“我的好师哥,仅凭这样的小手段就想杀了我?你也太小瞧我厉信陵了!”
虽然两人隔着淡红色的半透明气旋,沈问天却清晰感觉到厉信陵身上气机暴涨,师兄弟二人已经很久没有较过技了,沈问天并不知道此刻厉信陵的真实武境,但是他知道,就算之前同场较过技,这个心机深重的师弟也绝对会把自己很好的隐藏起来,绝不会提前暴露真实武境。
在淡红色的气旋中游走的厉信陵发现红色气旋越收越窄,可供他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厉信陵忽然大喝一声,将全部气机都凝在右拳之上,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气机龙头,悍然一拳轰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响声过后,黑色气机凝成的龙头就被红色半透明的气旋绞碎了,化成一团黑色雾气,眨眼就消散不见了。
就在黑色气机消散的一瞬间,红色半透明气旋上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裂纹,正如厉信陵之前
所料的一样。厉信陵心头狂喜,闪电般伸出双手,抓向红色气旋的裂纹处,手上附着重新生成的黑色气机,大喝一声,硬生生将那道红色透明气旋的裂缝撕得更大。厉信陵屏住呼吸,身体跟随着红色气旋一起急速旋转,手上再度加力,红色透明气旋的裂口越来越大,从一尺到两尺,再到三尺四尺……
厉信陵面目狰狞,将那道红色半透明气旋硬给撕成了两半,红色半透明气旋瞬间便已灰飞烟灭,连那点儿淡淡的红光也都消失不见了。沈问天胸口如同遭到一记重锤袭击,手捂胸口,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沈问天呼吸急促,脸色惨白的如同一张白纸一般。
此时,沈笑羽已经幽幽醒转,见爹爹吐血,忍不住惊呼一声,“爹爹!”就想从唐九生怀抱里冲出去,扑过去扶住她爹,唐九生将沈笑羽紧紧的抱住,低声道:“不要去,你爹在布局!”沈笑羽望着唐九生,表情疑惑。唐九生又低声道:“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你爹,他爱你们兄妹两个,也爱落雨阁的这些弟兄!”
唐九生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沈笑羽哭笑不得,有这么安慰人的吗?唐九生不再说话,搂着沈笑羽站起身,望向厉信陵和沈问天。
厉信陵撕裂了那道强大的气旋,脸上充满了自信的光芒,朗声道:“师哥,你已经老朽了!连你苦心练就的气旋都已经被我毁掉,你还能有什么招术能战胜我?我答应我不杀你,但是你要向唐九生为我求情,让他放我走,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一家人的麻烦,也请你不要找我的麻烦!咱们就此成为陌路最好!”
沈问天狠狠啐了一口,牙齿上都是红红的鲜血。沈问天轻蔑笑道:“厉信陵,我只能代表我自己,你以为唐九生会给我面子?我在他眼里算什么?我替你向他求情?他能不能让我活下来都未可知!你以为他喜欢我女儿就会放过我?有些事情就是皇帝亲临,也没有办法解决!你和我,双手都沾满了鲜血,逃到哪里又有什么用呢?只能用你我的鲜血来清洗那些血污了!”
厉信陵无奈的叹息一声,“师哥,你太执迷不悟了!本来我想和你联手打天下,可你却执意想退隐,结果我们就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师哥,如果我们兄弟二人能够同心协力干一番大事的话,大业何愁不定?可惜你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只顾着自己的安稳日子!你杀了那么多人,凭什么还想过安稳日子?那些死去的冤魂能允许吗?他们活着的亲人朋友能允许吗?”
厉信陵越说越激动,“成大事者不顾家,什么妻儿老小,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有钱有权,年轻漂亮的姑娘有的是,想娶几个娶几个,想生几个孩子生几个孩子!我只奇怪,你为什么就不能合理利用我们手里的力量,想办法夺了永安?如果你能做了皇帝,我做个大将军也不错!可是师哥,你怎么就那么糊涂,非要和我生死相向呢?这世界上只有永恒的利益,哪有什么永远的敌人?”
沈问天眯起眼睛,伸出右手,脸上是温情的微笑,“师弟,果然还是你看的长远!你说的对,在利益面前,什么亲情友情爱情,统统都不值一提!师弟你说的简直太对了,一定要利益至上!所以今天你必须去死!”沈问天再度冲向了厉信陵,一掌当头劈下。
厉信陵气恼道:“沈问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问天冷笑道:“我早就已经戒了酒,敬酒不吃,罚酒就更不会吃了!你厉信陵害了我妻子,害了落雨阁里那么多好兄弟,夺了我的阁主之位,还要杀死我们父子三人,你背信弃义,手段阴狠,傻子才会信你的话!难道你坑我坑的还不够惨?我疯了,还会再和你合作?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第六百四十二章,是你死
愤怒至极的沈问天,出手便是八荒铁掌功中的第一式,铁掌拓荒,一掌当头劈下。当初沈问天把八荒铁掌功传给师弟时对他抱了多大的希望,此时心中便有多大的失望。他原以为这个木讷寡言,从来都是站在自己身后坚定支持自己的师弟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却没想到最终这个最亲近的师弟却是自己一生最大之敌,真是莫大的讽刺。
厉信陵知道八荒铁掌功威力巨大,并不硬接,而是闪身躲过,围着沈问天转来转去,偶尔出手撩拨一下,旋即便退,围着沈问天只是游走。厉信陵身形飘忽不定,如同鬼魅,显示出极强的轻功,而他这套轻功,却是沈问天见所未见的。厉信陵也练了八荒铁掌功,知道这功法的威力巨大,但也深知它的弱点,那就是极其刚猛因此导致气机消耗巨大,难以持久。
厉信陵心里很清楚,此时周围强敌环伺,自己的援兵却迟迟没有来,他不想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就倾尽全力,不然一旦失手,就得死在这里。他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一旦冲出重围,就直奔各道的分堂,能拉走几个分堂主就拉走几个分堂主。凭他厉信陵的本事,只要拉走一批骨干精英,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再打造出一个新落雨阁来。
一身青衫的沈问天大袖飘摇,头上雾气蒸腾,显然已经倾尽全力向厉信陵进攻,沈问天只攻不守,杀机勃勃,他只恨不能一掌就拍碎厉信陵的项上人头,厉信陵心中也焦急,生怕唐九生等人冲上来夹攻,他可不想就像一条死狗一样被人打死在这里,他还有大好的人生要享受。
沈问天攻势越发凌厉,勃发的气机如同潮起潮落,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要不是厉信陵仗着自己轻功卓绝几次侥幸逃脱,恐怕此刻便已经伤在了沈问天的掌下。饶是如此,厉信陵的身形也如同沧海中的一叶扁舟,在沈问天强劲的掌风中飘摇,好像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厉信陵暗暗心惊,没想到师哥的八荒铁掌功竟然能达到如此境界,他虽然也练了八荒铁掌功,但是扪心自问,他的这门功夫比起师哥来可不止略逊一筹,略逊两筹也是有的。厉信陵更起了杀心,这样的师兄留不得,不然有朝一日绝对是心腹大患。虽然之前沈问天被厉信陵给算计了,但那只是沈问天大意了,太相信师弟和卢怜月而已。
围观的唐九生等人也十分讶异,他们都感觉到沈问天的气机绵长而充沛,就如同春天的大江之水,生生不息,丝毫不显出半点儿疲态,很难想像这是一位年已六旬的老者,而他的对手,正是他正值壮年的师弟。他师弟竟然被他逼的还不过手,只能不停的游走闪避。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当家人,有本事。
唐九目不转睛看着沈问天向厉信陵痛下杀手,只有这种生死搏命所用出的招式才更有借鉴意义。他向来擅于在与人搏杀时,偷学对方的招式,现在有现成的机会供自己借鉴,还不用自己亲自玩命,这种难得的机会唐九生又怎么能放过?唐九生看的如痴如醉,连程子非喊醒了胖子,夏侯灵玉过去和大胖娘们杜清灵打起了招呼的事情都没看在眼里。
厉信陵终于被沈问天逼急了,师兄招招都是痛下杀手,他已经躲不起了,身上本就有些破烂的麻布衣服已经被沈问天的气机扯的七零八落
,活像一个乞丐。厉信陵正在焦急,忽然听到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许多人跑了过来,随后厉信陵听到有人大吼道:“快快快,都快进去,副阁主就在里面和人动手!”
随后众人就见到厉信陵手下总管仇大人和二护法尤正威带着十余名提着铜剑的黑衣武士闯进了凤梧苑主宅院中。院中正瞧热闹的枭卫和东卫的人马立刻不约而同的向后退去,给他们留下了往里面走的通道,通道的尽头,就是正在疯狂厮杀的沈问天和厉信陵。似乎枭卫和东卫都打定了主意不参与这场落雨阁的内斗。
仇大人见厉信陵形势危急,已然被沈问天逼的左躲右闪,立刻一甩拂尘,大喝一声,“快,都过去帮副阁主!”十余名黑衣武士答应一声,手中提着铜剑一拥而上。水如月和沈笑羽不约而同望向了唐九生,都用眼神向他求援,想让枭卫的人马冲上去拦住那些黑衣武士,却没想唐九生摇摇头,不同意枭卫现在参与厮杀。
见唐九生执意不肯救自己的爹爹,沈笑羽十分生气,就想冲上去帮忙,却被唐九生一把拉住,唐九生轻声道:“你爹如此神勇,别说过去十几个武士,就是再来五十名武士,他们也占不到任何便宜的,你爹有他的想法,你不要坏了你爹的好事!”沈笑羽挣扎了半天,可实在挣不脱唐九生的手,气的直跺脚,趁机低下头,狠狠一口咬在唐九生手上,唐九生疼的一抖,却搂的更紧了。
带人赶过来“救驾”的仇大人是厉信陵铁杆心腹,对厉信陵可谓忠心耿耿,对沈问天却毫不感冒,甚至背地里还对沈问天品头论足,嗤之以鼻,仇大人多次嘲笑沈问天,只知道杀人赚钱,却胸无大志,志不在天下。仇大人相当佩服厉信陵,一直认为男人就应该像他们副阁主一样胸有大志,志在天下,那才叫真男人。
沈问天见厉信陵来了帮手,越加愤怒,一双肉掌上泛起青色的气机,衬着一身青衫,颇为出尘,沈问天突然转身,几个兔起鹘落就用铁掌拍碎了六七名黑衣武士的头颅。片刻功夫,以沈问天为圆心,地上就躺了七八名黑衣武士,一个个被拍的脑浆迸裂,其余的**个黑衣武士面有惧色,不敢再上前,只是虚张声势的呐喊,谁也不敢上前。
厉信陵见黑衣武士人数如此之少,不由怒道:“仇大人,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你怎么只带了这几个人过来?啊?”厉信陵心急如焚,就这么点儿人马,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这仇大人跟了他这么多年,不像是不稳重的人哪,今天这是怎么了?
仇大人大声道:“启禀副阁主,属下带着数百名黑衣武士,已经将这座凤梧苑围了起来,副阁主放心,他们一个都跑不了!”厉信陵听见仇大人这样说,心才略放下一些,刚才心急,什么都顾不上,现在听仇大人这么一说,才好像突然回魂了一般。
沈问天打倒了七八名黑衣武士,全都是一掌毙命,现在谁帮着厉信陵,谁就是他的敌人,他绝不会心慈手软的。沈问天见其余的武士都给自己吓破了胆,一个也不敢上前,这才掉过头,又奔厉信陵而来,厉信陵见有了援兵,心头大定,这才奋起威风,直取沈问天,拳风霍霍,不再留力。师兄弟二人同时跃起身,同时向对方的胸前用双掌拍去。
四掌
在空中相对而撞,轰然有声,如同春雷绽放。二人各自在空中一个倒空翻,落回原地。沈问天似乎内力差了一些,落地后又悄然退了两步,才勉强站稳身形,可是沈问天在试图稳住身形时,不经意间踩碎了脚下一块青石板,显然是内力略逊于厉信陵,没有控制好力度造成的。沈问天的眼睛中忽然闪过一丝倦意,却转瞬即逝。而这一切,都没有逃出厉信陵的眼睛。
厉信陵心头狂喜,虽然这老家伙拼力相搏,可此时已经感觉他有些力不从心了。果然八荒铁掌极其耗费内力,果然化功软筋散还在起着作用。厉信陵终于开始主动进攻了,他从死去的黑衣武士手中捡起一柄长长的铜剑,耍了两朵剑花,便驭起剑起,一路向沈问天滚了过去。厉信陵平时很少出剑,只有遇到劲敌的时候才会出剑,但是只要他一出剑,那就必然要伤人,十几年来从无例外。
沈问天望着厉信陵手中铜剑挥舞,剑气吞吐如狂潮一般,却面无表情的立在当场,任由厉信陵驭着剑气滚向他的怀里。当第一波剑气终于到了沈问天面前已经不足一尺的时候,沈问天终于开始动了,双脚猛踏地面,在地面踏出两个深坑,人如流星般跃起,急速脱出剑气的覆盖范围,向半空中狂掠而去,似乎明知不敌,想要借机逃走。
厉信陵抬头望向半空中极速掠去的沈问天,面目狰狞道:“想走?没那么容易!”厉信陵拔地而起,人随剑走,直刺沈问天的后心,一道黑色流光袭向沈问天。哪知沈问天忽然一式千斤坠,再度迅速坠回地面,抄起一名死去的黑衣武士掉落在地面的一柄铜剑,撩起几幕剑雨,剑气纵横,将剩余的几名黑衣武士全都斩杀在剑下。总管仇大人和二护法尤正威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避开沈问天的杀招。
沈问天转回身,望着仇大人和二护法尤正威,阴森森道:“本阁中所有追随这个叛徒的人,都得死!如果你们不想死,就放下武器退出去,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就与这个叛徒同罪!”沈问天话音未落,厉信陵已经在空中扑了下来,一剑刺向沈问天的头顶。沈问天手中铜剑向斜上猛地刺出,两柄铜剑的剑尖闪电般抵在一起,厉信陵借势下压,想杀死沈问天。
师兄弟两个人的剑尖紧紧抵在一起,厉信陵双手握剑,不断催动气机加力,妄图一举扑杀沈问天。沈问天脸色凝重,右手持剑,和师弟卯上了,沈问天既不躲闪,也半步不肯退让,厉信陵浮在半空,人与剑,与沈问天的剑形成一个一字,一字一顿道:“师兄,我们现在决一生死,怎么样?”
沈问天面无表情,从容答道:“不是决一生死,是你死!”
旁观的仇大人和二护法尤正威彼此对视一眼,一起点头,这师兄弟二人在此时僵持不下,现在不上去帮忙还等何时?两人发一声喊,仇大人抡起拂尘,尤正威手持长剑,一起扑了上去,对正和厉信陵拼剑不能分身的沈问天痛下杀手。沈笑羽急的头上冒汗,想扑上来帮她爹的忙,却被唐九生紧紧环住腰肢,半步也动不得。沈笑羽气的不停打唐九生的手,唐九生只是笑,既然松手也不说话。
仇大人的拂尘重重打在了沈问天的头上,尤正威的剑也即将刺中沈问天的后心,两人心头狂喜,看来今天就是沈问天的毙命之期!
第六百四十三章,天绝地灭
仇大人的拂尘重重打在了沈问天的头上,还没来得及高兴,猛然就觉得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从拂尘上反弹了回来,仇大人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弹飞了出去,一头撞进凤梧苑的正房墙上,将正房的墙上撞了个大洞,仇大人惨叫一声,生死不知。
二护法尤正威的剑刚刺到沈问天后心处,沈问天的右脚突然一式倒踢紫金冠,踢在尤正威的剑身之上,将尤正威的剑踢上了半空,尤正威不由得一呆,没想到飞上半空的那柄剑忽然在空中掉过头来,如同一柄长枪一样当空刺下,速度极快,快到将破风之声都远远甩在了后面,一切都太快了,快到尤正威根本就没有反应的余地。尤正威被这一剑当胸刺穿,那柄剑透体而出,将尤正威的尸体牢牢钉在地面。
一切都不过是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情,在空中和沈问天比试内力的厉信陵瞳孔紧缩,他不会想到师哥有如此凶悍的绝技,竟然全力和自己比拼内力的时候,能分心将自己手下两大高手打的一死一重伤。要知道仇大人和尤正威都是二品顶尖,在一品门槛徘徊的高手。别说是在偷袭,就是正面交手硬刚,在两人联手的情况下,厉信陵也不能速胜二人。
厉信陵的手背全都是流出来的冷汗,原以为自己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却没想到师哥比自己还狠,藏了这么多本事,平时自己根本就没有发现。厉信陵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温暖的春日里,他却手脚冰凉,如坠冰窖,虽然明知他所做的事情都是徒劳,却仍在不停输出内力,试图压制沈问天。厉信陵心中不停的转念,怎么办?今天要怎么才能逃出师哥的手心。
旁观的沈笑羽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唐大哥早就发现爹的企图了,沈笑羽有些不好意思,用手轻轻抚摸唐九生的手,以示对自己刚才动手打他的歉意。唐九生微微一笑,笑容中却有些苦涩,别人没看出来问题,唐九生却看的清清楚楚。谁也不会想到,此时貌似气定神闲的沈问天,体内经脉中气机却如同开锅了一样,都快要沸腾爆炸了。
因为沈问天练了南宫家的元宗秘法,当年他和南宫羽冰交换,用本门的地坤诀换了南宫家的元宗秘法,就是怕有一天危急时刻能够用上。在他被囚禁的这些日子里,虽然因为化功软筋散的原因,他的武功半点儿也用不上,可是记在脑中的元宗秘法却被他翻了出来,就算什么武功也不会,两个
月的时间也有机会达到一品境。
而他所习练的元宗秘法还是用最绝的方式,从后往前,倒着练的。因为南宫羽冰告诉他,倒行逆施的元宗秘法强横无比,但是结局一定是形神俱灭,因为这个武功实在太逆天了,习练者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三年前,南宫羽冰做梦都想向南宫奇锋复仇,于是秘密的四处搜罗武功秘籍,和有过几面之缘的沈问天做了交换,沈问天也没想到三年没过,他换来的元宗秘法就派上了大用。
当沈问天被软禁起来,亲耳听到鲁大力得意忘形的说出厉信陵的毒计,就是想借助他为诱饵,骗回他的女儿,再把他们父子三人统统杀掉以绝后患时,沈问天就已经出离愤怒了,他已决心和厉信陵同归于尽,换取儿女的安全。只是他的化功软筋散的毒没有解的情况下,他练了元宗秘法也施展不出。天幸唐九生的人把他救了出来,使他有机会施展元宗秘法。
刚才随意杀死尤正威,正是元宗秘法的威力。这些人都不认得元宗秘法,可是唐九生见过南宫羽冰使用元宗秘法,沈问天举手投足间,唐九生就已经明白了,所以他才放心的阻止沈笑羽,也不让枭卫的弟兄们参与进去,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沈问天一个人就足以搞定厉信陵和他的手下。但是沈问天的下场也会很惨,而且唐九生没有任何办法帮到他。
沈问天望着悬浮在半空中还在苦苦加力的厉信陵,微笑道:“厉信陵,我没有骗你吧?你看我杀你的手下,就如同杀死一只蚂蚁一样,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你如果识相,就乖乖弃剑投降吧,我可以让你留个全尸,毕竟你曾经是我的师弟!”
厉信陵头上大滴的冷汗落了下来,他发现沈问天的内力源源不断涌来,隐隐有压倒他的趋势,厉信陵突然出声哀求道:“师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知错了!求求你看在我和你做了二十多年师兄弟的份上,放过我吧!我不想死!我发誓我滚出落雨阁,再也不回来,找座破庙剃光头做个和尚,每日里念经为师姐和死去的弟兄们超度亡魂,隐姓埋名的过完下半生!”
沈问天听厉信陵提到亡妻,顿时心神激荡,突然觉得丹田一痛,隐隐有控制不住体内气机的迹象。沈问天强忍住就要喷出的一口血,长叹一声,“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本来可以活的好好的,你非要选择一条绝路!放心,要死咱们
也是一起死,到阴间我也还要找你报仇的,你不要以为一死就能了之!”
厉信陵猛然感觉到沈问天体内的气机隐隐有溃散的迹象,不由心头狂喜,难道师哥刚才使用八荒铁掌功用力过猛,已经气机消耗殆尽,油尽灯枯坚持不住了?天呀,老天不绝我厉信陵啊!厉信陵再猛然加力,催动体内的气机,尽全力和沈问天一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沈问天终于坚持不住,开始向后倒退了,一步,两步,三步,沈问天不停向后退退而去。厉信陵脸上浮现狰狞的笑容,他一定要借这个机会彻底杀死沈问天再走,绝不留后患!沈问天不停的向后倒退,一直退无可退,后背已经顶在了正宅的墙上。厉信陵不断催动气机,他只看到沈问天的脸已经由白变紫,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厉信陵放声狂笑,“师哥,你就安心的去死吧!”
站在台阶上一直冷眼旁观的沈放,忽然身形动了,掠到天井中拾起一柄从黑衣武士手中掉落的长剑,掉头直扑向厉信陵,他等了这么久,就是要等这样一个机会,他知道自己技不如人,所以他选择在后面偷袭,争取一击就杀死厉信陵。
沈放手中长剑的剑尖堪堪指在厉信陵的后心后,猛然间,天地变色,大地颤抖,半空中突然凝形出数千柄由气机形成的长剑,借天势而来,缓缓刺下,地下的泥土也都从地面凸起,凝成一柄柄长剑,向上刺出,天下的气机之剑,地下的泥土之剑,如同犬牙交错,将凤梧苑主宅的半个天井都涵盖在内。
厉信陵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眼睁睁看着那些长剑从上从下向他刺来,厉信陵惊叫一声,提起全部气机相抗,试图躲过这一劫。沈问天表情无比轻松,八荒铁掌功之所以号称八荒,是因为天地间的任何事物都可以借用来杀人,只是滥杀无辜会有报应而已。
八荒铁掌中,这最强的一招名叫天绝地灭,一旦施出,再无转圜的余地。气机之剑和泥土之剑覆盖范围内的所有生命,都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而此时沈放也被夹在了这狭小的空间中,进退不能,看来沈放也得死在这里了。沈问天望着沈放,笑容有些凄苦,“傻孩子,你跑过来干什么?爹能杀了这个大恶人!”沈问天忍不住叹息一声,他要怎么才能救下儿子呢?他不想儿子就这么死了,他还年轻,是沈家未来的希望。
第六百四十四章,最后的希望
此时,正是春天的正午,天气晴好阳光明媚,可天色却越来越昏暗了起来,天空中的上千把气机之剑逐渐降下,密密麻麻,悬在整座凤梧苑的上空,剑光闪闪,剑气纵横,剑气森森,杀气凛然。唐九生当机立断传令,命程子非带领枭卫和东卫的人马有序撤出凤梧苑。只有唐九生等少数高手跃上了二进院的正房上,看着正在搏命的沈问天和厉信陵师兄弟二人,以及误闯进剑阵的沈放。
八荒铁掌功中最强的一式天绝地灭,天威无尽,就算一品武玄境的绝顶高手也不敢轻撄其锋,唐九生有心冒险下去救回沈放,可是却知道目前条件还不适合,如果困在天绝地灭中的人那么容易就被救出来,它也就不会号称八荒铁掌中的最强一式了。沈笑羽不肯离开,坚持要在房上看着父亲和哥哥,她也曾试图闯下去救人,却没想到天绝地灭竟然有一道无形的气机屏障,以她的实力根本就进不去。
在外面围困凤梧苑的数百名落雨阁黑衣卫士正手持各式铜制的武器,比如铜刀、铜剑、铜锤、铜枪、铜弩,虎视眈眈严阵以待,在焦急等待仇大人和二护法尤正威的消息,却意外见到枭卫和东卫的武士们从院中涌出。敌我双方对视,彼此眼中都有了浓浓的杀意,程子非更是拔刀在手,“弟兄们,给我冲!砍光这些落雨阁的人!”
见枭卫的人马抢先冲上来动手,黑衣武士们顿时乱了起来。管事的两位大头领进去了都没有出来,他们群龙无首。落雨阁众武士中品级最高的二等护法左大群振臂高呼道:“落雨阁的弟兄们,听我说,不要乱!马上都给我结阵,这些人敢来咱们落雨阁闹事,就一个也不能放他们走!”
正在慌乱的众黑衣武士听到左大群的喊声,顿时有了主心骨,纷纷就近结阵,十人一队,和枭卫的武士们打了起来。东卫署理千户马诚?并没有跟出来,而是把队伍交给了百户郑德桐,郑德桐见枭卫的人马已经和落雨阁众武士动起手来,也不甘示弱,指挥东卫的番役同样冲杀了上来,双方就在凤梧苑外的小广场和大路展开了激烈的混战。
凤梧苑位于落雨阁总舵后山的深处,原来是沈问天夏天避暑乘凉的地方,后来被副阁主厉信陵改造成了软禁沈问天的囚牢,现在又成了双方激战的战场。只是不知何故,落雨阁的二老以及很多护法并没有赶来凤梧苑参加战斗,只有这些黑衣武士赶到凤梧苑增援厉信陵。
沈问天闭上双眼,弃剑于地,右掌当胸立起,左掌横于胸前,一道道无形气机从他的四肢头顶溢出,缓缓与天绝地灭的气机相牵引,和天地共鸣,无数流光从天宇间缓缓涌入天绝地灭。从根本上说,天绝地灭更像是一道气机屏障,隔绝了陷入其中的一品高手与天地间能量的共鸣,哪怕是武玄巅峰的高手,在其中也无法再借天地之力为自己所用,陷入阵中的就算是武玄高手,唯一的结局也是死。
厉信陵急的满头大汗,他本以为双方既然都无路可逃,他用手中的铜剑距离杀死沈问天就可以脱困,可是等他举起手才发现,在天绝地灭中,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出手,他就像是被裹在一个无形的蛋中,蛋中满是黏黏的胶水,他的身体都被胶水粘住,固定了,他想动一动手指都困难,厉信陵抬起头,满心都是绝望。天空已经被天绝地灭的剑气所阻隔,灰蒙蒙的见不到太阳,一片昏暗。
心知不妙的厉信陵竟然意外发现除了那千余把垂天之剑外,天地间还有数不清的透明气机丝线垂下,将他的手脚都牵绊住,难怪他想出剑都难以办到。厉信陵目瞪口呆,师哥教给他的八荒铁掌功里怎么没有这样一式?厉信陵高声大叫,“沈问天,你藏私!你教我的八荒铁掌功里没有这一式!”
沈问天连眼睛都不睁,缓缓道:“本来八荒铁掌功中还有一些招数,我是想等过些年,等我们都归隐了之后再慢慢教给你的,可是你太着急了,等不到那个时候,这么快就对我出手,暴露出了你想要争权夺利的狼子野心,那样也好,我也就不用违背师父遗命再教你了,师弟,你很聪明,很善于藏拙,但是心术不正害了你!”
厉信陵拼命挣扎,运起全部气机相抗,厉信陵脸涨的通红,头上雾气氤氲,他想尽办法要冲出天绝地灭,可是他骇然的发现,他越挣扎用力,身上被体外的气机束缚的越紧,而且,天空中的剑气,地面上的泥土之剑也都加速的刺了过来,那些凌厉的剑气从四面八方缓缓而
来,看起来杂乱无章,但是不管隔着多远,都有一种让人窒息之感,看来三个人被穿成透心凉已经不可避免了。
厉信陵的裤子都湿了,他不想死在这里,如果那个姓沈的老家伙想死,那他就自己死在这里好了,为什么要带上我?天空中的剑气不断下压,首先是正宅房顶的烟囱被剑气摧残,折断,紧接着是正房的正脊,飞檐翘角都遭了殃,那些无形有形的剑气,撕裂了空气,压塌摧毁了屋顶。这不过二十余丈见方的小空间中,剑气纵横,风起云涌。
武功最低的沈放已经鼻子和嘴角都流出血来,他不过在三品和二品之间的武境,经不起这样强大的气机压力,沈放只能轻轻的蹲下身,最后只能趴在地面上,尽量躲避天空中垂下的剑气,而沈问天则尽力抑制那些地面上隆起的土剑,尽量使它们不刺伤沈放。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等一会儿天绝地灭合拢,彻底发作的时候,谁也救不下沈放了,现在也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沈放握着剑的手在颤抖,意识也逐渐开始模糊,他觉得自己似乎脱离了身体,正在向空中飘飞一样。沈放喃喃自语道:“我这是要死了么?”沈放觉得自己飘浮在虚空中,他往下看,清晰看到自己趴在地面的身体,看到陷在天绝地灭中的父亲和对面的仇敌,以及远处正在泪流满面却束手无策的妹妹。
沈问天紧闭的眼中流下了血泪,轻声道:“儿子,爹对不住你,爹本来没想把你牵扯进来,所以把这一式天绝地灭限制在这么小的范围内,爹没想到你会出剑刺杀厉信陵!可是这一式发动之后,爹也毫无办法,爹救不了你了!”凤梧苑第三进的正房受不了天地间的气机压力,墙体开始摇晃,颤抖,逐渐一点点崩塌,就如同地震造成的房屋倒塌一样。
站在二进正房顶上的唐九生远远望着已经近乎昏迷的沈放,却对眼前的景象无能为力。他有心救出沈放,可是他也无法打破气机屏障进入天绝地灭的范围,沈问天的这招太过霸道,绝对是目前唐九生所见过的武圣境以下最强招式,沈笑羽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了起来,她今天怕是要经历父亲和哥哥一起离她而去的悲惨一幕了。她多次试图打破天绝地灭的气机屏障,可是却根本无能为力。
厉信陵终于艰难把手中的铜剑举了起来,不过他没有选择去刺死沈问天,而是把那把铜剑高举过头顶,他把气机贯注入铜剑内,试图用气机对抗不断压来的剑气,他现在不求杀了沈问天,只要他能侥幸活下来就好,至于活下来之后要不要继续执掌落雨阁,他已经没有心情思考这个问题了,他首先要解决的是,如何活下来,厉信陵双手举着铜剑过头,摆出一副顶天立地的姿势。
沈问天的七窍都开始流血,这招天绝地灭不止是会杀死陷入其中的敌人,使用者自己也同样活不下来,他只遗憾他的儿子也要死在天绝地灭当中。沈问天分出一部分气机,罩在儿子身上,虽然他明知道是徒劳,天绝地灭之下从无活人离开。可是他做为人父,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去。
远远的,唐九生站在二进正房的屋顶上,对着沈问天和沈放呼喊起来。陷在天绝地灭中的三个人,都听到唐九生的喊声,而且听的清清楚楚,虽然他们已经近乎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视线也看不出多远,可是耳朵却比平时更加灵敏,失去一样东西,一定会有相应的补偿。同样被天空中垂下气机牵引的沈问天艰难转过头,看到唐九生指着沈放,在向他不停做一个手势。
沈问天瞬间懂了唐九生的意思,唐九生的意思是让沈放从地面往回爬,他再想办法救出沈放。沈问天艰难点头,低头望向趴在地上的沈放,大声道:“放儿,你往外面爬,往唐九生的方向爬,看看唐九生能不能有办法救出你!”沈问天竭尽全力控制气机,尽力替沈放承担天地间的压力。天绝地灭对陷入其中的生命是无差别攻击,不分敌我,只有操控者在中期以前有能力做出微弱改变。
已经近乎晕厥的沈放忽然感觉身上的压力少了一丝,他清清楚楚听到父亲的话,父亲喊他爬着离开。沈放一直没有弃剑,趴在地上也没有弃剑,他还想着能在临死前刺上厉信陵一剑,沈放听懂了父亲的话,在地上趴着艰难掉头,仍然不肯弃剑,拼了老命顺着路爬向二进院的方向,沈放在拼命爬走,可是在旁观的唐九生等人眼中,他只不过是在龟速前进。
沈笑羽停止了哭泣,双手握拳
,一边擦泪水一边加油道:“哥哥,加油!”沈放拼尽全力向二进院的方向爬,只盼能逃离天绝地灭,沈问天替他承担了一部分天地间的压力,他才能有微弱的机会逃离。由于沈问天替儿子承担了一部分压力,自己已经陷入极其悲惨的境地,不止七窍,全身的大穴都有鲜血渗了出来。沈问天咬了咬牙,再度加力,他一个人承担了接近两个人的压力,痛的身上发抖。
正在爬走的沈放,突然感觉身上压力又小了一些,沈放更加拼命的爬向二进院方向,他要逃出去,不能辜负他爹的期望。唐九生拉了一下水如月的纤手,轻声道:“月儿,你照顾好笑羽,不要让她乱跑,我去想办法救下沈放。”
水如月轻轻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铜剑,“嗯,好的!那小师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唐九生嗯了一声,拍了拍沈笑羽的脸,背着七情剑纵身跃下屋顶,胖子在后边嚷道:“老唐哥,胖爷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唐九生双脚落地,头也不回道:“你只要能和灵玉帮着月儿保护好笑羽就是第一功了!”唐九生从院门处伸手一推,便已经推到了天绝地灭的无形屏障,唐九生提起气机,用尽全力再一推,屏障便生起一股巨大的反弹之力,几乎把唐九生弹飞,根本就不得而入。此时沈放在地上拼命爬了过来,离唐九生所站着的院门不过两丈距离。
厉信陵忽然咬牙切齿道:“沈问天,你不用枉费心机救他了,我已经在你儿子的身上种下了一道咒符,诅咒你儿子也同样死在天绝地灭之中,让你断子绝孙!”厉信陵的剑举在半空,苦苦支撑,很快铜制的剑尖在重压之下开始吱吱作响,最后一寸寸崩碎,之前厉信陵以为自己可以凭借气机对抗天威,看来他对形势估计的实在是过于乐观了。
铜剑已经碎裂的仅余剑柄,厉信陵终于明白,自己已经完全没有逃出天绝地灭的可能,厉信陵垂下双手,试图挪动身体,却是徒劳。厉信陵喃喃的骂了起来,他太恨沈问天了,这个老家伙存了留一手的私心,如果他之前学过这一式天绝地灭,就绝不会在两人的对战中掉以轻心。可现在什么都晚了。
沈放终于艰难爬到了三进院去往二进院的院门,他已经看到了院门外唐九生关切的脸,沈放向唐九生伸出手,唐九生也弯下腰向沈放伸出手,可是两个人的手和手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气机屏障,再也握不上。那一寸的距离,就是生与死的距离,那厚约不过一寸的屏障之内,每一个生命都将在天绝地灭中粉身碎骨,从天绝地灭被创造出的那一天就从无例外。
唐九生的心中生起阵阵悲凉,沈放的眼神里都是绝望,两个人看着对方,沈放突然笑了,脸色平静下来,既然死已经不可避免,那就坦然接受吧。趴在地上的沈放微笑道:“唐九生,我们父子今天都要和这恶人死在这里,照顾好我妹妹!从今天起,你就是她在这世间的唯一亲人了!”
唐九生摇摇头,“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把你救出来,无论上天还是入地!”唐九生拔出七情剑,狠狠一剑挥了下去,一道青光砍在透明屏障上,火花四溅,铮然有声,七情剑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瞬间弹开。
沈放摇头道:“唐九生,没用的。”唐九生不答,只是摇头,他一定要把沈放救出来,唐九生像疯了一样,抡起七情剑,一剑一剑的用力砍了下去,如果他没能破开气机屏障,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力度还不够!唐九生把七情剑抡圆,不顾一切的疯狂劈砍,不停斩向那层根本看不见的气机屏障。
屏障里面的人被它限制,近乎寸步难行,但是屏障外的人没有这个限制,可以无限次打击那层屏障。唐九生不知道那道屏障到底有多高的强度,他只知道他用力砍下去,就一定会有希望。自己就是沈放最后能得救的希望。
厉信陵已经被天道威压压的抬不起头,他弓着腰,拼命提起气机,像身负重物一样,试图多扛一会儿,他感觉自己的腰要断了,背上也已经开始血肉模糊起来,厉信陵喃喃自语道:“要死了么?”
一声巨响传来,正在二进房屋顶上的水如月等人向发出巨响的地方望去,原来唐九生终于把坚固无比的气机屏障砍出了一丝裂缝。那丝裂缝噼噼啪啪响着,冒出了火花,唐九生的虎口已经震裂,手上流着血,却精神振奋。本已经绝望的沈放,眼前一亮,蓦地有了一种能够在绝地之中逃出生天的感觉。
第六百四十五章,人至将死
唐九生仍在不停的劈砍,那道无形气机屏障上出现的那丝裂缝越来越大,屋顶上站着的众人干着急,却帮不上忙,终于忍不住一起呐喊道:“王爷(唐大哥),加油!”唐九生劈砍的力度越来越大,他面前的气机屏障终于轰然炸裂,裂出了一个一人多高,三尺多宽的口子,唐九生什么都来不及想,弃剑,弯下腰一把拉住沈放的左手,拼尽全力把他从屏障中拉了出来。
众人欢呼起来,沈笑羽跃下屋顶,来到哥哥身旁,心情激动,忍不住又哭又笑。本以为必死的沈放突然绝处逢生,一时间如在梦里,刚才在屏障中拼尽全力对抗那一方天地的威压,即使有他爹替他扛下了大半,仍然受伤不轻,沈放擦去嘴角和鼻子里流出来的血,委顿在地。
凤梧苑的主宅和厢房已经被天威和剑气压垮摧毁,只余下一片断壁残垣,厉信陵心知今日必死无疑。可随着气机屏障被砍出一个大口子,在天绝地灭中被压的已经喘不过气的厉信陵忽然感觉身上一轻,什么压力也没有了,大地恢复平静,天空纵横下压的剑气也都烟消云散,天空复明,阳光普照,腰杆都要被压断的厉信陵蓦地直起腰来。
厉信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果然自由了。厉信陵低下头看着已经结跏趺坐,稳稳坐在地上等死的沈问天,厉信陵放声狂笑起来,“师兄,咱们后会有期!”绝处逢生的厉信陵不想再和沈问天做过多纠缠,还是先逃走再说,厉信陵双脚在地面一顿,拔地而起。
沈问天不动声色抬起头,望向已经跃上半空的厉信陵,血迹斑斑的脸上泛起迷之微笑,忽然说了句,“你做恶多端,命有此劫,天道之下,何人可逃?”
虚空之中,剑气忽又再生。一道金色闪过,一把十余丈长的巨剑冒着火光忽然当空落下,正中厉信陵的头顶,厉信陵根本来不及躲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在巨剑的火光中,厉信陵灰飞烟灭。众人大骇。山上山下的人都见到了这一幕。这一幕,众人将永生难忘。
沈问天闭上眼,鼻子,眼角,耳朵等处不断有鲜血流出,沈问天缓缓向后倒去,喃喃道:“我说了,你逃不掉的!”沈问天倒下,天绝地灭的气机屏障也随之彻底崩塌。
原来刚才厉信陵逃走时,根本还在天绝地灭的范围内,没有外力的救助,他越往上去危险就越大,根本就是死路一条。沈放有唐九生在外面的救助,又是接近地面,又有沈问天帮他分担大半的压力,才能侥幸逃过一劫。唐九生和沈笑羽等人狂奔向沈问天,沈问天双眼紧闭,牙关紧咬,昏迷不醒。
唐九生蹲下身,伸手号了一下沈问天的脉,引导气机在沈问天的体内转了一圈,心头雪亮,今天不来位大罗神仙都救不下沈问天了。唐九生将右手食指和中指抵住沈问天的百会穴,以气机徐徐注入沈问天的体内
,用气机暂时替他接续被震断的心脉,争取为沈问天延续片刻的生命。沈笑羽抱着沈问天,放声大哭,“爹,爹你醒醒啊!”
沈放挣扎着走过来,站不住,只能靠在断壁残垣上,歪在一边坐了下去,呆呆的望着沈问天。唐九生的气机在沈问天体内走了一个周天循环,沈问天终于缓缓睁开了无神的双眼,沈问天望着沈笑羽和沈放,微笑着想说话,却咳出一口鲜血。沈笑羽哭着替沈问天擦去嘴边的血迹。
沈问天叹息一声,“羽儿,放儿,爹不行了!爹唯一能做的就是除掉那个恶魔,把落雨阁交到你们的手里。爹原以为爹对他好,他也就会对爹好,可是爹错了!不一定是真心就能换来真心的,还得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爹本来就是个江湖上人人痛恨的杀手,十恶不赦的魔头,所以爹死了也没什么可惜,也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沈问天喘息不止,又道:“爹是个杀手,从来都是爹看别人死,如今爹也要死了,爹死不足惜,倒是你们要好好的保重,好好的跟着王爷,做个好人吧!爹在死前终于明白了,什么荣华富贵,功名利?,都不过是过眼烟云,平平安安才是福啊!以后你们就不要再参与江湖上的那些恩怨仇杀了,尤其是放儿,你性格太刚,可是至刚却易折,事物从来都有两面性,你要学会能刚能柔,从来柔能克刚!”
二进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高声问道:“老阁主在哪里?”随后一群黑衣武士在落雨阁二老嬴红烈和安常秀的带领下闯进院来。原来嬴红烈和安常秀与赶上来增援的北方刀圣朱家富等人大战一场,被朱家富等人劝说,上来看他们的老阁主和副阁主,见一众黑衣武士正在凤梧苑外和枭卫、东卫的人马混战,赶紧劝阻了他们,双方这才休战。
嬴红烈和安常秀见凤梧苑的主宅院中只剩下断壁残垣,也呆了一呆。随后嬴红烈大声道:“老阁主怎么样了?我刚听说他要杀老阁主,却见到他在天空中被一把火剑给烧掉了!”
沈问天挣扎着想坐起来,沈笑羽轻轻扶起他,沈问天看到嬴红烈夫妇,眼中放出光彩,脸上涌上一丝红晕,众人心里都明白,沈问天这是回光返照了。这两夫妇因为不肯对沈问天落井下石,被厉信陵贬出去守亭子也无怨无悔,还算能用。沈问天大声道:“嬴红烈,安常秀,我今天要当众正式把阁主之位传给沈放,你,你们,你们要好生辅佐放儿,把落雨阁搞好!”
靠在残墙上的沈放忽然大声道:“爹,我不想做什么阁主,我从来就不想做阁主,从我生下来,你把什么都给我安排好了,我什么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什么都只能听你的。今天你要走了,我想自己做一次主,我不想当阁主,你把阁主之位传给妹妹吧!妹妹做阁主会比我更强!”
沈问天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好,既然你不愿意做阁主,那就依你,就由笑羽接任阁主吧
!”沈问天再咳出血来,望向唐九生,向唐九生伸出手,唐九生右手在向他体内输入气机,只能用左手抓住沈问天的手。沈问天嘴角抽动了一下,大声道:“王爷,从今天起我就把笑羽彻底交给你了,帮我照顾好她,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落雨阁能被王府收编,请王爷给我手下的弟兄们留条活路!”
唐九生无奈的点了点头,人至将死,其言也善,沈问天这个魔头临死前还能想着给手下的弟兄们找条活路,也算有些良心。
一身忠靖服的马诚?负手站在一旁,望着沈问天,瞪着一对大三角眼,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如果唐九生接手了落雨阁,那就麻烦了,自己想荡平落雨阁总舵,借机扬名立万、升官发财的心思可就要破灭了。沈问天这个老东西,做了最坏的事,却给自己的儿女和手下找了一条最好的路。
沈问天还想说话,只是声音已经小了下去,沈笑羽哭泣着把耳朵伏在沈问天的唇边,听他说最后的遗言。沈问天轻声道:“一定要抱住卫王的大腿,不然东卫的马诚禄一定会对落雨阁的弟兄以及你们兄妹俩下手的,那个人的眼里只有升官发财,他才不会管我们的死活。要依靠卫王,把咱们落雨阁洗白!”沈问天又向沈笑羽说了几句话,手垂了下去,头一歪,闭上眼溘然长逝了。
一代魔头沈问天,走完了他六十岁的不平凡人生,一生的荣辱,此刻终于可以盖棺定论了。沈笑羽哭的死去活来,沈放跪在他爹的面前,只是落泪,一言不发。唐九生苦苦相劝,沈笑羽这才止住哭声,忽然跪倒在唐九生面前,大声道:“罪民沈笑羽,拜见卫王殿下!罪民身为落雨阁现任阁主,情愿率落雨阁全体弟兄,归降卫王府,归降朝廷,只求皇上能够赦免我们的罪过!”
马诚?狠狠的一跺脚,心中暗骂,果然怕什么来什么!这娘们儿的父女两个阴险狡诈,用唐九生做挡箭牌,我该如何是好?唐九生却沉吟了一下,毕竟这落雨阁的名声实在太差,想赦免他们也得向皇帝讨一道圣旨才行。马诚?见唐九生沉吟,显然是心中在天人交战。
马诚?急忙上前,大声道:“沈笑羽!你既然是落雨阁的阁主,就应该落雨阁杀人无数,严重触犯大商的王法,你们的罪行太重,岂是你一句话就想求圣上赦免的?我看你兄妹二人还是先随我到东卫走一遭再说吧!”马诚?又瞧了瞧嬴红烈和安常秀,阴森森道:“我看这二位也同去更好!”
唐九生一甩袖子,站起身来,负手在背后,冷冷道:“从今天起,落雨阁编入枭卫,暂时仍由沈笑羽管理。但是咱们要约法三章,从今后落雨阁中的人,有再敢像过去一样烧杀抢掠的,一律处死!”
落雨阁众人听说卫王府要收编他们,都欢呼了起来,马诚?站在一旁,气的脸色铁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沈笑羽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下,“罪民谢王爷开恩!”
第六百四十六章,
剑南道松山郡松山县,新近来了一位姓范的知县,范知县名叫范林,听说是卫王亲自安排到松山县来做知县的,衙役捕快们最开始还有些怕,因为听传说这位范知县和卫王是什么远房亲戚之类的关系,卫王才把他安排到这里做知县的,得罪不起。后来又亲眼见暂署郡守的龙世元大人亲来探望范知县,更是坐实了这个传闻,连马上就要接任郡守的龙大人都对范大人如此客气,传言能是假么?
一县之中,从县丞到县尉到各房书吏以及衙役捕快,都对范知县恭恭敬敬,无人敢冒犯范知县的虎威,朝中有人好做官,何况这位县太爷还是剑南道最大官儿的亲戚?这一日,范县令点卯之时,忽然发现有位叫落成扬的捕快并未到堂,范县令唯恐有人吃空饷,急忙仔细盘问,有班头齐鸣山出来答话,“大人,落捕快前些日子奉前任窦太爷之命去外地查办一个案子,受了些伤,一直在家养伤。”
范知县听齐鸣山这样说,点头道:“好,既然他是因公负伤,等会儿劳烦齐班头带本官去探望他一番!咱们一个县要想搞好,衙役捕快三班六房都要一起努力才行,如今剑南除掉了牛满地,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本官也好礼贤下士!”
齐班头心中暗笑,我们这位范大人刚上任就要摆谱,一个小小的捕快,既不入流更不入品,办不好差事还要挨板子,您说对他要礼贤下士,小小捕快如果也能称贤称士的话,那叫个什么事?可是上官有这个心,谁敢阻拦,齐班头急忙陪笑道:“哎哟,他一个小小的捕快受了伤,还要劳动知县大人的大驾去看望他,恐怕他祖宗八代都积了大德了!”
一句话,把众衙役捕快都逗笑了,不过这位落捕快和众人都不太熟,一年也见不了几回,常年在外面办些案子,和本地的官员关系不好,做不了马快,做个步快,穷的马也买不起,平时骑一头瘦瘦的黑毛驴。今天这是多大个雨点落在他头上了,新任的知县大人竟然要去看望他,没准一高兴,真让他做个马快呢!
中午的时候,范知县说是要去看望这位落捕快,叫人买了些熟食,鸡鸭鱼肉猪头肉,又带了两坛老酒,叫齐班头带路。班头齐鸣山赶紧喊了手下
两名得力的衙役白老三和陆老五同去,又问县太爷要不要坐轿,范知县笑道:“我只是私访他一访,一旦坐轿又要鸣锣开道的,咱们就骑上匹劣马去看望他,怎么样?”
齐班头本来还担心这位县太爷骑不了马,哪知道把马一牵出来,这位县太爷竟然不用人扶,自己飞身上了马,马术看起来还不错!齐班头暗暗称奇,他哪知道他们这位县太爷当年可是做过山匪的,骑马简直是小意思。
落捕快家就住在城东门旁的清水桥边上,三间破旧的砖瓦房,也就勉强能遮风挡雨。听说这位落捕快也很少和人来往,偶尔买点儿糖块逗逗附近的小孩子们,就算是他日常的交际了。范知县和齐班头、白老三、陆老五到了落捕快家大门口,下了马,齐班头上前拍着破旧的大门,大声道:“洛老哥在家吗?齐鸣山来访!”
齐班头拍了半天的门,里边才有人答应道:“这是谁啊?大白天的就这么使劲儿砸门?要是把门拍掉了,你就得赔我个新的!”说着话,有人打开门,探出头来,先看到齐班头,笑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齐班头,快请进来吧,怎么着,又有什么远方的案子要我去查办?不瞒你说啊,我这伤还没好利索,恐怕出远门要费劲儿,办案的银子要是不够,我可不去!”
正在旁边观望的范知县目瞪口呆,这位落捕快竟然是他?落捕快正和齐班头聊着,齐班头笑道:“老落,今天可不是来找你办案的,你瞧,是知县大人听说你因公负了伤,买了些酒菜来访你了!大人不认得路,叫我来带路的,你今天有口福了,知县大人带来的两坛老酒可是井口香!”
落捕快十分诧异道:“哎哟,还有知县大人来看我一个小捕快的道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落捕快一扭头,看到范成林从马上翻身下来,就是一怔,旋即笑道:“知县大人,请恕我身上有伤,腰疼,不能行礼!唉,您老人家要是手头还有银子,能把我这药钱,连同欠我那点儿工食银给我发了,这春天也来了,我那房子也旧,怕它漏雨,也得修补一下了。”
捕快们没有俸禄,每年有个十两八两的工食银,偶尔还要被上官克扣一点儿,案子没破好,犯人没抓到还要挨
板子,所以捕快这活其实并不好干。
范知县哈哈大笑道:“哎呀,落老哥是因公负伤,咱们也不闹虚的,还行什么礼?缺银子?好说,回头到县里找咱们师爷结银子就行,不能让落老哥为咱们朝廷吃苦受累,还没钱花!”说着话,范知县上前拉着落捕快的手,就进了院子。后边的齐班头和白老三、陆老五摸门不着,心说我们这位知县大人也太自来熟了,一个小捕快见了你知县不跪也就算了,你还拉着他的手一起走,简直了!
落捕快把众人让进屋中,各自落座,白老三和陆老五把熟食和酒坛子都交给落捕快,范知县四下打量屋内的陈设,果然这位落捕快是够清贫的,屋里的八仙桌瘸着腿,底下垫了两块红砖头,椅子也是旧的不像样子,漆都掉了许多,范知县点头道:“嗯,落老哥果然是清贫之士,回头我就叫人来给你修缮一下房屋!”落捕快竟然没有道谢,好像这事是县太爷应该做的一样。
齐班头心说这老落果然不通人情世故,赶紧咳嗽了一声,“我说老落啊,咱们太爷这可是有心要照顾你,你还不快谢谢太爷?”
落捕快这才拱拱手,“那我就谢过大人了!”落捕快望了望齐班头、白老三和陆老五,“我说齐班头,老白,老陆,我是个穷人,咱们也不闹虚,你们到后边园子去看看,黄瓜有没有熟,要是有熟的,摘几根下来,咱们好拍个黄瓜凉菜下酒喝!”
齐班头哈哈大笑道:“要得要得!”带着白老三和陆老五到后面的小园子去摘黄瓜了。
范知县见三人出去了,这才收敛了笑容,起身一揖道:“我真没想到,天下第二的洛凤扬大侠,就甘愿做一个不挣钱的小捕快,住在这样一个都快挡不住风雨的破屋子里!”
化名落成扬的洛凤扬也站起身,笑道:“大厦千间,不过七尺之眠,大人又何必介意?要说银子,洛某若是想要,多少也有。如今武境跌成寻常人,在这县里做个小小捕快,还得大人多照应才是!”
范成林刚想答话,就听屋外有人阴阴的笑道:“我看今天我把你们两个都照应一下比较好!”屋里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大吃一惊。
第六百四十七章,真的丢人了
范成林和洛凤扬正在聊天,窗外却有人接话,两人都吃了一惊,随后哐的一声,前面的窗子被人撞破,两名蒙着面,穿黑衣红腰带的人从外面撞了进来,其中一个大个子蒙面人凌空一个滚翻,闪电出手般去点洛凤扬的穴道。洛凤扬的武境就算再跌,也是曾经的天下第二,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临危不乱,急向后闪,身子向后闪的同时,抄起桌上的青瓷茶壶就向这人砸了过去。
这名蒙面的不速之客应变奇快无比,右掌探出,一把抓住洛凤扬手中茶壶的壶嘴,往身后顺势一带,洛凤扬武术根底还在,只是苦于武境暴跌,内力全无,那人的武境至少都在三品左右,内力奇大,这么一拽,立刻把洛凤扬带的一个趔趄。洛凤扬身形还没站稳,腰上的软麻穴已经被这人点中了。洛凤扬顿时就僵在那里,那蒙面人马上补了一指,点中洛凤扬的哑穴,显然是怕他叫喊。
旁边受到惊吓的范成林刚要叫喊,小个子蒙面人也闪电出手,分别点中了范成林软麻穴和哑穴。洛凤扬心中暗暗叫苦,却出不了声。转念一想,就算到菜园中摘黄瓜的三名衙役听到后赶回来,也不是这两名蒙面人的对手,弄不好还要被人给杀人灭口,想到这里,洛凤扬心里又好受了一些。
两名蒙面人对视了一下,彼此点头,一人扛起一个人,跳出窗外,直奔大门口而去,门外早有一辆黑篷布的马车停在路边等候,黑色篷布上有个拳头大小的破洞,赶车的是个中年汉子,方脸,微须,小眼睛,脸上有一道看起来有些狰狞的刀疤,一脸木讷的表情,见两个蒙面人从院内出来,用马鞭子一撩车帘,两名蒙面人把洛凤扬和范成林扛上了车,此时街上也没有几个人,看到这一幕的人也不多。
表情木讷的车老板在半空中虚挥了一下马鞭,啪的一声,打了一个清脆的响,声音低沉道:“驾!”那匹驾车的黑色劣马仿佛知道主人还指望着它干活,不会打它一样,慢悠悠抬着蹄子上了路,不紧不慢的往清水桥上晃了过去。车夫仿佛对这匹老马也无可奈何,或许也没想打它,只是赶着它往城中去了。
马车内,大个子蒙面人出手解开了洛凤扬的哑穴,皮笑肉不笑道:“洛大侠,你恐怕没有想到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也能打败昔日的天下第二吧?”
洛凤扬歪在车上,坦然道:“你也说了,我只是昔日的天下第二,所以这也就不奇怪了。我现在可能连一般门派的精英弟子都打不嬴,咱们大商不是有句话,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吗?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大个子蒙面人听到洛凤扬转着弯骂他是狗,哈哈笑道:“有意思,我原以为洛大侠只是武功高明,原来嘴上也不肯吃亏!好,是条汉子,不止手上的功夫好,嘴上的功夫也不错!好马出在腿上,好汉子出在嘴上,我喜欢!”
小个子蒙面人气道:“老冯,你这叫人骂了还这么兴高采烈的,真给咱们血……真丢脸!你出去别说认识我,我跟你丢不起这人!”
大个人蒙面人狂笑不止,“鲁二,你懂得个屁!这他娘的是昔日的天下第二,他今天要不是落魄了,咱们给人家提鞋人家都不要!他骂两句又怎么了?放在以前,别说骂两句,他想揍你两下,你我都巴不得让他打几下,咱们也想见见天下第二的绝世风采,哪怕在挨揍的时候还得想着,怎么才能偷学他的招数呢!现在又装什么孙子?人哪,实在一点儿比什么都好!”小个子嗤之以鼻。
齐班头猜范大人可能要和洛大侠有什么体己话要说,所以带着白老三和陆老五在洛凤扬家后院的小菜园里慢吞吞选着黄瓜。洛凤扬是个有意思的人,正
常的话,这个季节黄瓜也就一寸长,还没有长大,没有黄瓜吃,可是这老兄自己提前育种,还在后园的地面盖起了一个盖陋的小房子,里面有小火炉,做温室,所以他家的黄瓜已经提前成熟了。
不过洛凤扬的小菜园面积小,那间小房子也不算大,种植面积有限,但是至少在这个初春的天气,他就已经有黄瓜吃了。尤其这些日子,他重伤之余,武境暴跌,武功全废,回来就老老实实蹲在家里,一来调理一下没有痊愈的内伤,二来自己也反思一下这些年做的事情,尤其在大夏和魔岸的一战,虽然武境暴跌,却也不无裨益,毕竟对方也是相近武境的高手。
齐班头带着白老三和陆老五在小菜园已经转了三圈,摘了六七根黄瓜,还摸了个小辣椒下来。齐班头琢磨琢磨,过了这么半天,范大人和落捕快聊的应该也差不多了,齐班头咳嗽了两声,清了一下嗓子,“我说白老三、陆老五,咱们这黄瓜也摘的差不多了,回去吧,范大人和落捕快还等着呢!”
三个人转回来,回到洛凤扬家的破客厅,进屋一看,诶,范大人和落捕快哪里去了?齐班头笑道:“看来咱们范大人和落捕快很有共同语言嘛,这是聊到哪里去了?落捕快不是带着咱们大人又显摆他的什么宝贝吧?”白老三和陆老五也笑,因为这位落捕快偶有“天才”级的发明,比如会拐弯的飞镖之类的,不过那些东西也只在他手里有效,换成其他人,就会因为使用落捕快发明的宝贝而打伤自己。
齐班头笑着走出屋子,站在院里喊道:“范大人,落捕快,你们这是背着我们躲到哪里偷吃好吃的了?”并没有人回答。白老三跑到洛凤扬家的小仓库看了看,里面也没人,齐班头也没多想,大白天的,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不翼而飞?齐班头又回到客厅,突然发现落凤扬家客厅的破窗子掉在地上。齐班头吃了一惊,再回头看窗棂的痕迹,四下看看屋里,手脚冰凉,跌足道:“坏了!”
正在屋门口站着东张西望的白老三听到齐鸣山说坏了,吓一跳,赶紧过来问道:“怎么了,老齐,发生什么事了?”
齐班头手里拿着那扇被撞烂的窗子,大声道:“出事了!大人和落捕快让人给劫持了!你看,这窗子是被武功高手在外边撞烂的,你再看看那把青瓷茶壶,给人丢在地上,茶壶是瓷的,可壶嘴居然被人用手捏出手指印了!这明显是高手所为啊!你再看,地上这双大脚印,明显是高手背着重物从屋里跳出去留下的,这高手是背着人从窗子跳出去的,而没有走门!”
白老三和陆老五顿时也慌了,陆老五骇然道:“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大活人被人给莫名其妙就抓走了,一位是县太爷,一位是捕快,这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他想干什么?绑架朝廷命官可是死罪啊!再说卫王府已经剿灭了剑南道的绝大多数匪徒,有名的山寨都已经不复存在了,怎么可能还有这种敢绑架官员的绑匪呢?”白老三附和道:“就是,就是!”
齐班头苦笑道:“两位老弟,我哪知道这绑匪是什么意思啊,也许是绑了县太爷想多多索要一些赎金吧?白老弟和陆老弟留在这里看着事发现场,我马上回衙门,火速报告县丞和县尉大人,四门封锁,想办法找到大人和落捕快的下落!大人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卫王府绝对要砍了我们的脑袋!”
六神无主的白老三和陆老五一起点头称是。齐班头火速骑上劣马,奔回县衙门报信去了。县衙里众大小官吏听说知县大人被人给绑了,顿时一片大乱。好在县丞徐有晴和师爷管亦闻有主见,管亦闻立刻带着三十名捕快和刑房书吏李富林还有齐班头直奔落捕快的家,要争取再搜找出一点儿有用的信
息。
县尉孙必正也慌做一团,亲自带领人马封锁四门,发誓一定要把大人给找回来!
众人赶到落捕快家里时,白老三和陆老五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在院里查找贼人留下的什么证据呢。管师爷却和齐班头带着几名捕快走出落捕快的家门,向附近的百姓打听,有没有看到落捕快和范大人,这下可好,凭白无故丢了县太爷,要是县太爷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一县的大小官吏怕是都活不成了!
一句话,把管师爷和齐班头说的手脚冰凉,两人面面相觑,怕什么来什么,这下大人和落捕快真让人给绑票了,这要怎么跟上峰交待?管师爷和齐班头只恨对方不来绑架自己!
天无绝人之路,管师爷正和洛凤扬家附近的邻居搭讪,向他们询问有没有人看到范大人和落捕快。有个正蹲在地上弹玻璃球的小男孩努了努嘴,笑道:“刚才我看到两个穿黑衣服扎红腰带的人,从那院子出来把落捕快和那个秀才两个人扛出来放在马车里,赶着马车走了!”
管师爷一听,几乎跳起来,赶紧上前询问小孩当时的情况,小孩嘴里讨实话,那小孩倒也不隐瞒,就把当时发生了什么,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还提到赶车的车夫脸上有道吓人的刀疤。管师爷如蒙救星,这个小孩看到的情况可实在太重要了!齐班头仰天长叹道:“天哪,我宁愿被绑走的那个人是我,也不想他是范大人哪!早知道我就不去后边的菜园子摘黄瓜了!”
管师爷摇头道:“你别傻了,人家这是早有预谋,就等着大人落单呢,被绑的是知县大人,他们能不知道吗?绝对是别有企图!也就幸亏你没在,你要是在那里啊,就不是绑架的问题,绝对把你给灭口了!你们要是出点儿事,连个回来报信的人都没有,也幸亏你们当时没在!”齐班头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只好蹲在地上唉声叹气。
松山县的管辖范围就是整个松山城,郡守衙门也在县治内。知县大人被人绑票的消息不胫而走,县衙门也不敢隐瞒,立刻把这消息上报给郡守衙门,署理郡守的龙世元也慌了,他可知道范成林的来历,那可是从卫王府来的谋士,那是下面镀金的,他要出点儿什么事,自己的官帽子绝对不保。他这才署理郡守衙门没几个月,就摊上这么档子事,要是范成林有个三长两短,他还想着能实授郡守?
龙世元急的头上都冒烟了!把齐班头和白老三、陆老五叫过来,详细询问了事发时的情况。龙世元恨的咬牙切齿,他现在要是能把这两个绑匪给找出来,绝对能把这两个黑衣红腰带的家伙给点了天灯,这他娘不是在我龙大人眼里插棒槌吗?可是龙世元急归急,可没失了分寸,他命郡守衙门的捕快衙役全都出动,四处寻找目击证人,寻找这辆黑篷马车的下落。
既然那个弹玻璃球的小男孩能清楚说出那两位蒙面穿黑衣红腰带的形象,能清楚说出那辆马车的样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总有人能看到那辆马车往哪里去了。衙役捕快们四处搜寻,恨不能把松山城都翻个底朝天,一直忙到晚上,一无所获。龙世元急的要砍人了,一辆黑色的马车能够凭空消失吗?可是衙役们回来报信,他们找到的黑色马车都和小孩所说的那辆对不上号。
龙世元也迷茫了,难道那小孩记错了?龙世元坐不住了,带人连夜赶到洛凤扬家里,又让人里里外外勘验了一下事发现场,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处,又亲自去小孩家拜访,没想到小孩一口咬定,那辆马车就是黑色的,篷布上边还破一个洞。龙大人谢过那小孩,一脸愁云带着众衙役又回了郡守衙门。堂堂一位县太爷,竟然在自己治下被人给绑了票,这下可真是丢人了!真的丢人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赎金一千两
城内郡县两级衙门出动了全部的衙役捕快,连民壮都用上了,四处寻找范大人和落捕快的下落,城门校尉严守四门,盘查所有出城的人和车辆,连松山校尉也带兵上街,四处搜捕可疑人士,闹闹嚷嚷了两天,却毫无头绪。署理郡守龙世元急的茶饭不思,嘴里都起了两个大泡,早就已经派人快马加鞭把消息传到卫王府,请卫王府火速派员支援。范知县的身份特殊,龙世元并不敢隐瞒。
松山县衙门口,门可罗雀,冷冷清清,这两天知县大人丢了,就由县丞岳松主持事务,岳县丞是名门之后,近三十岁只混到了一个小小县丞,早已经一肚皮不满。不过之前牛满地当道,他也无可奈何,现在不同,来的是卫王,只要有本事,就有可能受到重用,当然要好好的表现了。
尤其现在知县大人被人给绑架了,如果能趁机破了这个案子,把大人救出来,一定会受到卫王府的嘉奖,升官指日可待嘛!热心破案的岳县丞两天来都没有离开县衙,命两名土兵到他家里,把被子都给搬了来,连睡觉都是在二堂度过的,天降这么个机会,不抓住了有罪啊!
第三天上午,坐镇县衙的岳县丞正在苦思冥想,衙役胡四右手倒拖着水火棍,左手里拿着一封信,慌慌张张跑进了二堂,一边跑一边激动的喊道:“岳县丞,岳县丞,要钱的来了,要钱的来了!”
正在公案前望着案卷沉思的岳县丞被吓了一大跳,抬起头见是衙役胡四,不由皱眉道:“胡四,你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说话没头没脑的!什么要钱的来了?把话说清楚嘛!”
胡四跑到岳县丞身边,把左手的那封信交给岳县丞,激动道:“岳县丞,这是一个小要饭花子送来的,说是有个蒙面人给了他五两银子,特意嘱咐他送到县衙来,说是这封信和知县大人有关,嘱咐他一定要送到!那个小要饭花子被白老三他们带到了班房,正在仔细盘问!”
岳县丞霍地站起身,一把接过那封信,赶紧取出信来,是张宣纸,展开看了。只见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明日午后,城外土龙岗,你们派人把一千两银子放下,离开,我们自然现场放人!如果你们敢派官兵来埋伏,我们就撕票!”
岳县丞冷笑一声,“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敢绑架知县和捕快,向官府索要赎金,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岳县丞兴冲冲道:“把那个小要饭花子带到二堂来,不准吓唬他,不准欺负他!”胡四赶紧点头称是,跑出去提那小要饭的。
不一会儿功夫,白老三等七八个皂班和快班的衙役押着小要饭的来到二堂,一个个如临大敌。岳县丞心中暗笑,这知县大人丢了,所有人都要吓尿了。尤其齐班头和白老三、陆老五是当事人,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生怕大人和落捕快有什么闪失,再牵连到他们。虽然说衙差是贱差,可是在衙门里有油水捞,虽然日子过的比上不足,可是比下是有余的。要因为这事儿丢了差事,多冤哪!
衙役们保护着小要饭的到了二堂,小要饭从来没见过官,本来
他收了五两银子,那个要他送信的人只说要他把信送到官府,把话随便传给一个衙役就算完成任务,他就可以走了,哪想到竟然会被官差给扣下了,这可把他给吓的不轻。等他战战兢兢到了二堂,发现上面坐着一个和颜悦色的官儿,不但没让人打他,还让人给他搬了个座。他一个小要饭的哪见过这阵仗,腿肚子都转筋了,死活不敢坐。
岳县丞命人不许吓唬小要饭的,给他饭吃,给他水喝,问了他一些关于那个给他五两银子的人,问了那人的体态形貌口音,从哪里来往哪里去等等这些问题,小要饭的自然不敢隐瞒,哆哆嗦嗦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岳县丞沉吟半晌,让人把小要饭的放了,那五两银子也还给他,小要饭的磕头下去了,欢天喜地的离开。五两银子,那可是一笔巨款,他完全可以改善生活了。
白老三急的跟什么似的,脸红脖子粗的和岳县丞争辩道:“县丞大人,您就这么把这小要饭的给放走啦?咱们还得指望着他,拿那两个绑匪哪!哎哟我的大人,你可太轻信人了,这小要饭的肯定和他们是一伙的!”
岳县丞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白老三,你不急,本县丞自有妙计!你们只管回到班房去等着消息就是了!”岳县丞又望着两个衙役招手道:“卢河清,余有真,你们俩过来!”两个衙役不知道县丞大人要搞什么,一起凑到县丞大人身边,岳县丞低声道:“你们俩换上百姓的衣服,出门给我盯着那个小要饭的,别让他发现了,看他一天都和什么人接触,晚上回来报告我!”
两个差役得令,回去换衣服,如飞的跟踪小要饭的去了。岳县丞不敢隐瞒,赶紧带人准备去郡守衙门汇报情况,还没出二门,有人进来报告,说是郡守大人来了。岳县丞赶紧出去迎接,把郡守大人迎进三堂,龙世元听说了有了消息,也是精神振奋,赶紧把两个衙门的师爷都喊过来,大家商量对策。既然这些绑匪已经沉不住气,要银子,这不就是一网打尽的机会吗?
只是有一点让大家都头疼,城外土龙岗是一个黄土小山,没有任何遮蔽物,想埋伏大队人马根本不可能,就算派几个高手去,可是没地方可以隐蔽,要怎么办才好?众人七嘴八舌,也没个准主意。可把署理郡守龙世元给愁坏了。
后来县衙的师爷管亦闻提议道:“龙大人,岳大人,我看要不咱们今天就远远的派人过去侦察一番,不要靠近土龙岗!远远的看着有什么人靠过去,他们不可能不派人去取银子,按这信上所说,他们随后还要交人,那怎么可能不派人出来呢?只要他们有人到了那里就好办,咱们只要能抓住他们的同党,就不愁抓不住这个团伙!”龙世元下意识的抚摸着下巴,沉吟不语。
岳县丞摇头道:“老管,这事没那么简单,虽然他们约定是在土龙岗,但是你要想远一点儿,万一去送人的又像今天这个小乞丐一样,是花钱买的怎么办?一下线索就断了!这群贼敢堂而皇之的绑架知县,绝不像表面看的就是为了图财那么简单,他要真的只是为了钱,绑架城里的哪个财主富户不行?不比绑架知县好的多?若是这事一旦犯案,他们被官府给抓住,绝对至少
斩立决!”
龙世元点点头,一脸落寞道:“老岳考虑的不无道理,我真怕范大人有个闪失,我可怎么跟卫王府交待?老管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干脆双管齐下,土龙岗那里只派几名高手远远的盯着,不准露面打草惊蛇,这边安排两个得力的人去送银子!只要是狐狸,早晚露出尾巴,咱们也不用怕他!”
众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这才各自散去,到了晚上,跟踪小要饭的衙役卢河清回来向岳县丞报告说,那个小要饭的没有和任何异常的人接触,只是悄悄的买了只烧鸡,买了几张油饼改善了一下生活而已。岳县丞点点头,让他和余有真继续监视那个小要饭的。卢河清领命下去了,岳县丞靠在椅背上沉思,看来这条线索走不下去,也许那个小要饭的就是贼人用来转移官府视线的,也未可知。
松山城靠近北门有个二进的小四合院,是土财主莫大头的宅子,莫大头是个做染料生意的,前年从鹿野城过来,在松山城开了个分号,又置了座宅子,金屋藏娇养了个漂亮的小妾在这里,莫大头一年倒有半年不在这里。这不,这阵子莫大头就不在,只有那个漂亮小妾傅余妹和几个丫鬟住在这里。外院倒座房里倒是住着几个男仆人,但是莫家规矩甚严,平时男仆不得进垂花门。
莫家正房里,年轻貌美的女主人傅余妹正襟危坐,一脸威严望着跪在面前的两个中年男子,气愤的骂道:“谢应东,王成宝!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之前大堂主下的命令是刺杀范成林和洛凤扬,你们两个竟然敢自做主张,把两个人绑票了问官府要钱,你们两个是鬼迷了心窍吗?大堂主要是知道了这件事,那钱能不能花是小事,你们两个人的人头就得落地!到时捅出了娄子,连我们全都得跟着遭殃!”
地上跪着的大个子谢应东,正是绑架洛凤扬和范成林的那位,此时一摘了面罩,面露凶恶,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谢应东磕头道:“傅蝶使,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也怨我们兄弟两个不该赌输了钱,输急了眼,想捞点儿银子翻本,楚山哥已经带着洛凤扬和范成林出了城,准备拿到那一千两银子就现场宰杀他们两个,绝不至于误了咱们大堂主的吩咐!”
小个子王成宝也道:“傅蝶使,一人做事一人当,倘若将来大堂主真怪罪下来,也不怨别人,我们兄弟二人自然一力承担,绝不至于连累蝶使大人和莫先生!”
傅余妹长叹一声,“你们呀!说你们什么好呢!就算到时候你们承认事情是你们私自所为,我不也要担个驭下不严的罪名吗?楚山出城多久了?现在派人去追上他还来不来得及?那两个人要就地斩杀,怎么还能拿去换银子呢?你们两个就算赌输了钱,也不能红眼到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嘛!”
谢应东和王成宝对视了一眼,一起摇头道:“楚山哥已经带着他们出城至少有两三个时辰了,现在去追,绝对来不及!可能现在都已经到了城外的土龙岗了!”
傅余妹站起身,跌足道:“你们两个啊,我就怕你们坏了堂主和王爷的大事!算了吧,我亲自出城去追他们!愿老天保佑楚山不要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