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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煮茶论天下     傲剑出尘txt下载     傲剑出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八章,大嫂请自重

    剑州城向西二百多里路,有个碧鸡县,治下有座碧鸡山,方圆百里,山高千丈,山势陡峭,易守难攻,山上有座碧鸡寨,有一伙强贼占山为王,这伙山贼约有三千人马,共有三个寨主,大寨主郑大强,二寨主简让,三寨主范成林。

    这伙强人占住碧鸡寨数年,剑州郡多次组织军马前来攻打,每次都是损兵折将,非但没有打下碧鸡寨,反而让它威名远扬日益壮大,郡守叶腾蛟也为此很是头疼。

    大寨主郑大强,原是江东道严州郡的一个大地痞,因为打劫楚家给当今圣上的贡品,得罪了当朝国丈承平伯楚子烈,被海捕通缉,无路可走,所以逃往了剑南道,到剑州郡碧鸡寨投奔当年的好友洛成鹏,落草为寇当了二寨主。

    这郑大强天性不安分,到了碧鸡寨后,竟然怂恿洛成鹏去攻打剑州郡,当时碧鸡寨不过千余人马,攻打剑州郡不过就是个笑话。可怜洛成鹏被郑大强以“王气在此”的鬼话忽悠到北都找不着,真带着人去攻击剑州郡了,结果洛成鹏中箭身死,郑大强带着几百名残兵败将退回了山寨。

    洛成鹏一死,山寨中群龙无首,数郑大强最能折腾,因此那些喽罗们公推他做了大寨主,他又把在喽罗中小有威望的头目简让,抬举成山寨的二寨主。

    去年冬天,有个从西南道逃出来的书生名叫范成林,走到碧鸡山下,被喽罗们活捉上山,绑在聚义厅内的柱子上。本来郑大强要把范成林杀掉,剜心做醒酒汤,结果范成林临死前闭着眼睛大骂了起来,“可恨我范成林还有血海深仇没报,就要死在山贼之手!”

    一旁的简让赶紧阻止了郑大强,走过来问道:“小子,你有什么血海深仇没报?”

    范成林睁开眼睛,恨恨道:“我本是西南道禹州府桐城知县范东禹的儿子,那平西王殷权强要纳我妹妹作妾,我父亲哪里肯同意?于是殷权让手下罗织罪名,说我父亲勾结大夏,将我家抄家灭门,我的父母惨死,妹妹被卖到青楼。当时我正在恒江郡求学,因为得到父亲好友报信,这才侥幸逃脱!”

    简让一怔,“你也是被平西王殷权所害?巧了,我也是!三年前,殷权在禹州圈地,在东山县圈到了我们简家的地,那地是我们家祖上留下来的家业,从前朝的后隋就是我们家的产业,殷权却要公然抢去!我们全家族怎么能服?都起来反抗,结果殷权调来上千兵马,把我家族的数百人都给砍死了!”

    说着话,简让撕开自己的上衣,激动的袒露出胸膛,胸膛上有两道触目惊心的刀疤印,背后也有三道刀疤。简让大声道:“我也被砍了几刀,只不过没砍中要害,侥幸没死,趁着天黑我逃出了东山县简家庄,逃走的路上,失血过多昏倒了。有位到邻村串亲戚的好心

    老人家收留了我,老人家懂些粗浅的医术,这才救下了我。你说你和殷权有仇,我又何尝没有?我恨不能食殷权之肉,寝殷权之皮!”

    瘦高的简让回过头,让聚义厅里的几十名兄弟都退了下去,这才来到郑大强面前,跪倒在地为范成林求情,“大寨主,既然范公子和我有着同样的血海深仇,就请你放过他吧!我知道大寨主心气高,想成大事。范公子他是个读书人,咱们山寨最缺少的就是读书人,只靠一群莽夫永远都成不了大事。”

    郑大强瞧了瞧绑在柱子上闭目等死的范成林,从交椅上站起身,来到范成林面前,伸手拿起牛耳尖刀,把绑绳割断,给范成林松了绑。郑大强拍着范成林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既然简二弟求情,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山寨的三寨主!”郑大强当场就让小喽罗又搬了把交椅放在右手边。

    当天晚上,三个人拜了把子,郑大强是大哥,简让是二哥,范成林是三弟。三个寨主亲如兄弟一般,郑大强又让范成林拜见大嫂。郑大强有个压寨夫人名叫贺梅春,原来是碧鸡县丞聂五常的夫人,两年前,郑大强带人打破碧鸡县,知县弃家弃城逃走,县丞聂五常带着夫人逃走,结果跑的慢了一步,聂五常被喽罗斩杀。

    郑大强见聂县丞的夫人贺梅春貌美如花,就将她掳来做了压寨夫人,没想到贺梅春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竟然甘心从贼,还给郑大强出了许多主意,比如吃人心肝壮阳就是这妇人出的主意,还怂恿郑大强招兵买马准备做皇帝。

    贺梅春自己不能生育,就特别恨女人怀孕,让手下喽罗把怀孕的妇人抓上山开膛破肚,供她取乐,这贺氏极其放荡,视人命如草芥,为了私欲可以无恶不做,说这女人完全没有人性也不为过。

    再说范成林拜见大嫂之后,贺梅春见了范成林真是喜上眉梢。山寨里一帮糙汉子,郑大强本人也不过就是个其貌不扬的地痞,这猪窝突然飞进来一只凤凰,来了这么一位眉清目秀的书生,贺氏怎么能不春心萌动?贺氏多次在无人时勾引范成林,哪知道范成林这小伙子对她守之以礼,真心把她当大嫂,哪里肯和她私通。

    贺梅春三番五次不能得手,也就恼了,时不时在郑大强耳边说些范成林的坏话,好在简让一直在郑大强身旁为范成林说些好话,再加上郑大强也确实需要范成林,范成林好歹也是个秀才,识文断字,眼光也比这些山贼长远的多,山寨里还真缺不了他,因此两人一直保持和谐没翻脸。

    范成林来了之后的大半年时间里,山寨里的人马从一千余人激增到三千余人,四面八方的好汉都闻风来投,碧鸡寨还和附近几座山寨建立了合作关系,比如之前打破独龙县杀了知县和洪奎的那位断头山断头寨柳大头,就和碧鸡寨关系很好,前阵子要不是唐九生

    带着胖子等人亲征,断头寨到现在还会活的很潇洒。

    断头寨主柳大头的死给郑大强带来了极其大的刺激,他生怕自己有天也走到那一步,再加上贺氏不停怂恿,郑大强想当皇帝的心就更加强烈了。

    之前范成林到了碧鸡寨,也曾有过扶持郑大强把山寨事业做大的想法,甚至想过借助郑大强的势力除掉殷权,为父母和妹妹报仇,后来看看贺氏和郑大强目光短浅,不是成大事的人,心也就凉了半截。

    尤其前阵子唐九生带着三千兵马亲征断头山,活捉了柳大头,并且招降附近的三五座山寨,更是让范成林有了归降唐九生的冲动。范成林也曾试探过郑大强的口风,郑大强把头摇的像风车一样,他绝对不降,要自立为王,将来有天还想打下永安,取代殷广做皇帝呢。

    范成林心想,这郑大强夫妻真是痴心妄想,皇帝那么好当吗?就靠着这么三五千草寇,也没有什么长远的打算,缺谋士缺银钱少将领,兵不精粮不足,能不被官府剿灭就是好运了!范成林劝了几回,郑大强根本不听,还责怪范成林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范成林也就不敢再说了。

    简让倒有些同意范成林的看法,但他是郑大强从小头目提拔成二寨主的,郑大强对他有知遇之恩。简让又是个讲义气的人,既然大哥不肯下山去投降,那他也就只有在山上陪着大哥守好这份家业,至于打下永安做皇帝这样的春秋大梦,简让是个务实的人,连想都不去想。

    贺氏十分猖狂,公然扬言,郑大强是皇帝,她就是皇后娘娘,撺掇郑大强自封为碧鸡国皇帝,加封她为皇后,把聚义厅改成了金銮殿,加封简让为“护国大将军”,范成林为“护**师”,其余大小头目为文武百官,在“金銮殿”上接受百官朝贺,饮宴三天,简直是胡闹到了极点。

    范成林真坐不住了,任由郑大强夫妇这么闹下去,在山寨公然称帝,一定会被朝廷剿杀的,况且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想投奔唐九生。现在傻子都看的出来,殷广加封唐九生为卫王,就是冲着殷权来的。而范成林和殷权有仇,唐九生就是能帮他报仇的最佳人选。

    这天夜里,范成林心中有事睡不着觉,到后山赏月,好巧不巧,刚好遇到同样出来溜达的“皇后娘娘”贺梅春。贺梅春刚和郑大强喝了些酒,郑大强喝醉了正在蒙头大睡,贺梅春正在兴头上,月下看到范成林,忍不住春心大动,上前拉住范成林,风言风言说些风话,无非是些风花雪月。

    范成林真恼了,这个女人不知廉耻,多次勾引他,都被他严词拒绝了。今晚贺氏更过分,还摆出了“皇后娘娘”的架势,大有范成林不从,就要被拉出去砍头的架势。范成林忍无可忍,沉下脸道:“大嫂,请你自重!”说罢,拂袖而去!

第四百零九章,夜半逃命

    碧鸡寨后山,月明风清良辰美景,“碧鸡国皇后”贺梅春却气的脸色发青,恨不能立刻把范成林给剁了喂狗,这个不识趣的书生,简直就是个不懂风情的蠢牛木马,这样花容月貌的女人要主动投怀送抱,你居然不动心,还算是男人吗?

    范成林气愤愤回了自己的住处“护**师府”,说是护**师府,实际就是个砖木结构的三间小房子。

    范成林心中不爽到极点,回了屋,闩上门,倒在床上心中怒气难平,心想郑大哥还当什么皇帝,我看当个绿帽皇帝吧!范成林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又隐隐不安,我屡次得罪贺梅春,她讲了我许多坏话,今晚又翻了脸,这娘们别报复我!

    此时后山的贺梅春,一腔春意登时化为乌有,赏月的心情也没了,甩手带着两名“宫女”回了“皇宫”,“皇宫”在金銮殿后面,是十余间简易的砖木房子,胡乱刷了些红油漆,弄的不伦不类,贺梅春回到“寝宫”,见郑大强正躺在“龙床”上面,睡的如同死猪一样,心中有气,把头发抓乱,哭喊着把郑大强给打醒了。

    郑大强正做着美梦睡的香甜,却被贺梅春打醒,只好从简易的龙床上坐了起来,十分不满,大声嚷道:“美人,这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睡觉,胡闹些什么?”

    贺梅春又哭又嚎道:“皇上,你可得给臣妾做主啊!刚才臣妾在后山赏月,没想到遇到了范成林,那范成林人面兽心,在后山动手调戏臣妾,还好臣妾跑的快,不然已经落入他的魔爪,被玷污了,皇上,你可得给臣妾做主啊!”

    郑大强酒醉尚未清醒,一听贺梅春说范成林调戏她,哪里能分辨出真假,破口大骂道:“范成林这个畜牲!朕一向待他不薄!他曾和朕磕了头拜过把子,朕对他多加器重,更是加封他为护**师,这厮居然敢欺心,调戏盟嫂,简直灭绝人伦!金瓜武士何在?把那范成林推出去,给朕金瓜击顶!”

    贺梅春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心想这个大老粗什么时候变得文绉绉的了?她哪里知道郑大强就在听戏的时候学了这么几句,多了他也就不会了。

    郑大强虽然吹牛说要金瓜武士把范成林推出去金瓜击顶,可是整个碧鸡国也无非就是一座三千余人的山寨,连“皇宫”都如此寒酸,哪有什么金瓜武士?不过就是两个拿着破铜锤的喽罗,白天倒还在,这半夜早就睡觉去了,哪里听得到郑大强在“皇宫”里的狂呼乱喊?

    侍立在贺梅春身旁的“宫女”杨柳听到郑大强嚷着要杀范成林,不由暗暗为范成林担心,前阵子她被劫上山寨的时候,差点儿没被一大帮喽罗给凌辱了,还是范成林把她救下,让她跟在贺梅春身边做了“宫女”,这才保住了她的小命和清白。

    杨柳心中暗想,这“皇后娘娘”是满嘴胡说八道,刚才明明是她调戏范军师,范军师不从,气跑了,现在她却倒打一耙,我们这糊涂的“皇帝陛下”已经发怒

    下了令,范军师恐怕不能幸免于难了,罢了,当初范军师曾救了我一命,如今我也救他一次!

    想到这里,杨柳上前给郑大强和贺梅春万福施礼,“皇上,皇后娘娘,奴婢有话回禀!既然皇上要杀这范成林,就得趁着晚上赶紧动手,不然等到明早他就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奴婢现在就去传旨,让金瓜武士杀了他,给皇后娘娘出气!”

    郑大强大喜,点头道:“好,还是杨柳这孩子有见识!朕喝多了,动弹不得,你快去传朕的旨意,叫武士们杀了灭绝人性的范成林,给皇后娘娘压惊报仇,朕在这里等着他的项上人头!快去吧!”

    贺梅春听了杨柳的话也很满意,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支竹子刻成的令箭,递给杨柳,“好孩子,我平日里真没有白疼你!你快拿着这支令箭去,叫武士们杀了范成林,提头来见,免得夜长梦多!”说完给杨柳使了一个隐晦的眼色。

    杨柳躬身,双手从贺梅春手里接过令箭,万福道:“奴婢遵旨!请皇上和皇后娘娘稍候,奴婢这就去办,绝不会让范成林那逆贼跑了!”说着话,拿着这支令箭,出了“皇宫”,直奔“军师府”去了。

    再说范成林倒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猛然听到门外有人拍门的声音,一个女子的声音低低问道:“范军师,睡下了吗?奴婢杨柳有急事求见,快开门!范军师,睡下了吗?奴婢杨柳有急事求见,快开门!”

    范成林一下惊醒了,愣了一下,这大半夜的杨柳求见有什么急事?范成林赶紧起床来给杨柳开门,范成林刚把门打开,杨柳就气喘吁吁的冲进了屋里。

    杨柳把手里的令箭递给了范成林,焦急的说道:“范军师,这是令箭,我刚从皇后娘娘手里骗来的!你赶快逃走吧,刚才在后山,皇后娘娘调戏你,你不肯屈从,皇后娘娘生气了回到宫里就欺骗陛下,说你调戏她侮辱他,皇上听信了皇后娘娘的话,要派武士杀你呢,你赶快逃走吧!”

    范成林接过令箭,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是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转念又一想,这杨柳同样是女人,她就为何不毒?这还是人品问题,不分男女!范成林躬身道:“多谢杨柳姑娘大恩,范某今日能得活命,全仗姑娘成全!只是我走之后,姑娘你怎么办?不如和我一起逃走吧!”

    杨柳沉吟了一下,欣然点头道:“好!我被擒到山上,已经快一个月了,多次想逃走,一直没有机会,今天能和范军师一起逃走,难道不是天意吗?既然要逃,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动身,再慢一点儿就被人发现了!”

    范成林赶紧拿出一套长衫给杨柳匆匆换上,又在她的绣鞋上套了一双软底靴子,弄了一下脸,装扮成书僮模样。两人拿着令箭直奔马厩,看守马厩的喽罗正在打盹,猛然见范军师拿着令箭前来,吓了一跳,瞌睡也醒了,躬身问道:“范军师,这么晚了还不睡?”

    范成林佯笑道:“是陛下有急事,派我和杨兄弟去办,麻烦你挑两匹好马给我,我们要连夜下山去,路上耽搁不得!”

    那喽罗见范成林拿着令箭,况且范成林又是山寨里的三寨主,现在叫护**师,哪里会想到有诈?赶紧打着灯笼挑选了两匹好马,范成林扶杨柳上了马,自己也飞身上了马,借了那喽罗的灯笼,道声多谢,直奔寨门去了。

    看守马厩的喽罗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还是范军师这人好,骑了马走也不忘了说声谢谢,读书人就是有礼貌!”

    这边范成林打着灯笼,带着杨柳跑到寨门口,负责看守寨门的几个小喽罗正在打盹,听到马蹄响,赶紧睁开惺忪的睡眼,打着灯笼一照,见是范成林带着一个书僮骑着马跑出来,喽罗小头领赶紧拱手打躬道:“范军师,这么晚了您这是?咱们山寨的规矩,没有陛下的命令,夜里寨门不能开!”

    范成林一举左手的令箭,笑道:“是陛下有急事,派我和杨兄弟连夜下山,令箭在此,你可以看看!”

    那喽罗头领接过令箭看了一眼,果然无误,赶紧打开寨门,范成林拿回令箭,带着杨柳扬长而去,两个人急慌慌的逃离碧鸡山,夜已深,虽然月色明媚,毕竟比不了白天,两人路又不太熟,骑着马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路,急的通身是汗。

    正在这时,只听到后边远远的灯笼火把亮起,足有上百人追了上来,看样子离两个人已经不足二里,哎呀,这一下可把范成林和杨柳给急坏了!这要是被人给抓回去,绝对好不了!杨柳把心一横,“范军师,你快走吧!咱们两个不能一起走,要分头逃命!”

    范成林见后边的追兵越来越近,也是无计可施,一边催马一边咬牙,“杨柳,这山上倒是有几条岔路,可是有的岔路不是通山下的,绕来绕去又绕到后山了!只有这条大路是一定通山下的,你走大路,我走岔路,你个姑娘家,被抓回去就完了,我一个男的,又是三寨主,抓回去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着,你快走吧,我断后!”

    杨柳凄然一笑,“范军师,这山上就你和二寨主是好人,要没有你俩,杨柳早就完了!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你快从大路逃命去吧,我走小路下山!”说着话也不等范成林答话,照着范成林的马屁股狠狠抽了一鞭子,范成林的座下马吃痛,长嘶一声,沿着大路就狂奔下去了。

    “哎呀我去……”范成林什么都来不及对杨柳说,就如腾云驾雾一般下山去了!杨柳这才回过头,望着越来越近的追兵,纵马直奔小路而去,后边的追兵看到了,大声嚷起来,“小路上有人骑马跑过去了,快追!”一拨几十号骑兵直奔小路追了下去。

    另外有人嚷道:“大路上似乎也有一匹马跑下去了!”

    带头追上来的二寨主简让沉着脸道:“我带人从大路追!”说着话,一催马,带着主力人马从大路追了下去。

第四百一十章,最后的体面

    贺梅春和郑大强等了好久,也没等到杨柳回来,也没有护卫提着范成林的头来见。贺梅春很有些疑惑,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郑大强,走到桌边倒了一碗凉茶水,仰头一饮而尽,自言自语道:“杨柳这小蹄子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郑大强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道:“是不是范成林已经逃走了?这死心眼儿的孩子到那没找到人啊?”

    贺梅春想了想,摇头道:“不可能啊!”贺梅春突然跌足道:“坏了!杨柳这小蹄子肯定是把范成林给放跑了!当初就是范成林一句话,我才这把小蹄子收在身边做了宫女,今晚恐怕她这是报恩去了!”

    贺梅春急忙带着另一名宫女出了“皇宫”,把还在睡大觉的四名“大内侍卫”都喊了起来,直奔“护**师府”,到了一看,房门关着。“大内侍卫”们破门而入,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只有换下来的宫女服。贺梅春大怒,“果然这小贱人把范成林放走了!”

    突然想起这小贱人手里还拿着令箭,贺梅春更是心急如焚,这两个人一定是跑远了,赶紧让人到马厩和山寨大门处一问,果然范成林带着一个书生骑马出了山寨。

    贺梅春正在着急,郑大强也从“皇宫”里出来了,贺梅春就把范成林和杨柳已经逃走的事情告诉了郑大强,还添油加醋的说是两个人私奔了。郑大强闻言大怒,就要亲自去追赶范成林,一帮人正嚷着,二当家的简让也被吵醒,一边穿衣服一边从府里走了出来。

    简让听说大当家的想杀人,范成林吓的逃走了,心里这个急啊,山寨就这么一个读过书的人,他这一跑,对山寨大大的不利。简让有心要劝几句,又一看大当家的和贺梅春面目表情恶狠狠的咒骂,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就算把范成林追回来,怕他也是凶多吉少了。

    立刻有小头目孙斜眼上前献媚道:“皇上,皇后娘娘息怒,臣愿意带百骑去把范成林捉回来,任凭皇上和皇后娘娘发落!”

    披着一块黄布当龙袍的郑大强刚想要点头,看了半天热闹的简让走过来,向郑大强拱手道:“皇上,臣自请带兵去抓范成林,他如果敢不回来,臣就当场杀了他!”

    郑大强喜上眉梢,大笑道:“好!简大将军亲自带兵去,朕放心的很!你带一百骑兵跟上,务必要赶上范成林,他要是肯回来那就慢慢处理,敢不回来就地杀了!”

    简让躬身施礼,“臣遵旨!”说着话,一撩袍子转身离去,到营房点起一百名喽罗,赶到马厩牵了马,去追范成林。经过这一闹腾,山寨里这些弟兄都知道三当家的调戏皇后娘娘,又勾搭宫女,现在东窗事发畏罪逃跑了。

    贺梅春又要杀看守马厩和把守寨门的几个喽罗,喽罗们吓的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讨饶道:“皇后娘娘息怒,范军师手里拿着皇上的令箭,显然是身奉皇命,我们怎么敢不放他走!求娘娘明查此事,小的们冤枉啊

    !”

    几个喽罗磕头不止,连郑大强也替他们求情,贺梅春这才罢休,两人带着剩下的最后一名宫女,双双回到“皇宫”,坐等简让的消息。

    简让之所以亲自请求追赶范成林,自然也有他的打算。前些天,范成林劝郑大强不要称帝时,郑大强不肯听,范成林私下里跟简让谈过,隐约透露出想离开山寨投奔唐九生的事情。而且之前简让已经听范成林跟他悄悄讲过,贺梅春勾引他的事情,简让也不敢管,更不敢向郑大强讲这件事。

    郑大强对贺梅春迷恋的很,一向言听计从,如果简让和范成林到郑大强那里告贺梅春的状,那简直等于自杀。既然今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简让心里有数,一定是贺梅春在搞鬼。

    刚才孙斜眼向郑大强请命,要去追杀范成林,简让赶紧自告奋勇站出来,说他要亲自带人去追范成林。简让知道孙斜眼和范成林有矛盾,孙斜眼要带人追上去,范成林准会死在孙斜眼手里。

    简让是个讲义气的人,怎么说范成林也是自己的结义兄弟,当初还是自己救下来的,况且范成林对山寨的发展壮大也有功劳,他不想让人砍下范成林的头。

    简让带着一百喽罗,急急在后面追赶,还没追上五里路,果然看到前边有两个人骑着马在匆匆赶路,其实刚才范成林和杨柳如果不换衣服耽误时间,也许就逃脱了。范成林和杨柳的骑术都一般,再换衣服耽误些时间,也就被人给追上了。

    山寨前来追赶的众喽罗都看得很清楚,这两个人分成两路,各自逃跑了。简让沉吟了一下,用手一指小路,“孙斜眼,你带人去追小路那个,我带人追大路这个!”孙斜眼很不情愿,可也没有办法,谁让他的官儿比简让小呢?

    杨柳本以为自己在后面,骑马跑向小路就能引开追兵,没想到这些追兵并不上当,也兵分两路追赶上来。追兵的骑术很好,又赶的实在太急,杨柳慌不择路,纵马狂奔。

    山道崎岖,杨柳的马术又不好,几乎被颠下马来,跑着跑着,杨柳猛然停住了马,原来已经跑到了后山一处绝壁。

    后边是追兵,前边是万丈深渊,杨柳已经身处绝境。杨柳掉转马头,面对着这群喽罗,嘴唇都咬出了血。孙斜眼欣喜若狂,忍不住放声大笑,虽然错过了范成林那个冤家,却堵住了杨柳这个小娘们儿,虽然这娘们只有中人之姿,可是在这山寨上,女人比大熊猫还稀奇,中人之姿就已经像天仙一般了。

    自从郑大强做了皇帝之后,就很少带兄弟们下山去青楼,孙斜眼憋的浑身直冒火,上次把这娘们捉上山的时候,孙斜眼就以为有机会下口,结果却生生被范成林那小子给破坏了,非要讲咱们在道上混要以义字当先,所以有聚义厅,咱们是仁义之师。仁义个卵,都他娘上山做了土匪了,还讲什么仁义?

    孙斜眼看着面前杨柳苍白的脸,奸笑起来,今天抓住这个娘们,回去就

    让郑大强赏给自己,拿来泄泄火很不错,不然再憋下去孙斜眼都想要上山抓只母猴子来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了。孙斜眼指挥手下把出路堵死,这才狞笑道:“臭娘们儿,你是自己乖乖束手就擒,还是等孙大爷亲自抓你回去?”

    杨柳身陷绝境,反而冷静了下来,今天自己是绝对不会让他们抓回去的,但愿范军师能够逃脱生天,今晚能够通知范军师离开,已经算报了恩,杨柳心愿已了,也就不怕什么了。想到这里,杨柳微微一笑,自己翻身下了马,高举起双手,“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来!”

    说完这句话,杨柳猛地一转身,纵身一跃跳下山崖!回去要面对这一帮贼寇,又能苟活几天?绝对是被污辱至死的下场,杨柳宁愿死也绝不让这些贼寇污辱。

    孙斜眼和那些喽罗们立刻傻了眼,万万没想到这娘们会如此刚烈,上次抓到她的时候,她怎么就不跳崖自尽呢?

    其实上次杨柳不是不想自尽,是被捆起来了,想跳崖也跳不了,随后范成林就给她说情,把她从虎口里救出,让她做了贺梅春的贴身宫女,那也就没有死的必要了,将来有机会能逃出山寨再说吧!而今天是绝无可能逃脱,被抓回去绝对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干净,所以杨柳毅然跳了崖。

    大路上,简让很快带领人马赶上了范成林,高喊道:“三弟,慢走,二哥有话说!”范成林骑术远不及简让等人,自知无法逃脱,又听简让这一喊,就停下了马,立刻就被喽罗们包围了起来。范成林被围住的时候,心头一沉,自知今晚怕是难逃一死了,范成林临危不惧,微微一笑,“二哥,你有什么话说?”

    简让停下马,带着刀疤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三弟,你就这么走了么?连招呼也不和二哥打一个?你不够意思啊!”

    范成林苦笑道:“二哥,我不是不想和你打招呼,贺梅春那个贱人要杀我,我若不逃,早就遭了毒手!二哥,你也不必劝我,我绝不会回去,要杀要剐就请在这里动手,我死在你手里强比死在那贱人手里!二哥,请动手吧!”说完,跳下马来,将右手中的灯笼扔到一旁,静静等死。

    简让表情很痛苦,拔刀在手,雪亮的腰刀在月光下分外耀眼,简让也跳下马,缓缓走到范成林面前,沉声道:“三弟,是二哥对不住你!”简让毫不犹豫,一刀捅进范成林的胸膛。

    范成林胸前剧痛,倒地前,他忽然看见简让的眼角有一滴泪水悄然滑落。简让拔出刀,弯下腰把范成林左手里握着的令箭捡了起来,又把范成林的尸体搬到了路边,回过头,对众喽罗喝道:“走,回去向皇上复命!”

    一个喽罗小头目小心问道:“大将军,不把他的头砍下来交回去吗?”

    简让大怒,沉着脸喝道:“范成林好歹也是我们的军师,曾经的三寨主,对我们山寨有大功,现在我已经杀了他,给他留个全尸,留点儿最后的体面不行吗?”

第四百一十一章,骑鹤的神仙

    贺梅春听说简让亲手杀了范成林,却没有把范成林的人头带回来,显然有些不太放心,生怕简让徇私,又偷偷询问过几个同去的大小喽罗,那些喽罗都异口同声的答道:“大将军一刀捅死了军师,捅在了胸口,军师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心头犯疑的贺梅春又悄悄派心腹人去路边查看了一下,那心腹人回报说,地上只有血迹,尸体已经不见,可能被虎豹给吞了,贺梅春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碧鸡山后山的一处绝壁下,是人迹罕至的山谷,这样四面都是绝壁的偏僻地方,按理说是不会有人存在的,可是在山谷谷底,竟然有一处仅能遮风挡雨的小木屋。

    小木屋的主人是位丰神俊逸的隐士,看样子接近四十岁,住在这谷底也不知有多少年了。虽然这里人迹罕至,可是这位木屋的主人却把屋子打扫的一尘不染。此时,小木屋外的炉灶上陶壶里传来了煎药的香气,原来这位隐士正在煎药。

    这绝壁下的谷底,风景宜人松柏常青,时已深秋,枫叶正红,碧树中掩映着香花,真乃修行之地。木屋旁有小溪潺潺,时不时听到鹿鸣猿啸,抬头望向天空,那千丈绝壁耸立,非猿猴和飞禽而不能上,果然是一处隐居的好地方。

    那丰神俊逸的隐士正在煎药,忽然听到木屋中传来女子的呻吟之声,隐士喜道:“好!她醒了!”那隐士也不怕烫,伸手就把熬药的陶壶从炉灶上拿了下来,把药汤倒在碗里,端着药,走进木屋。

    木屋里的家具极其简陋,一桌,一床,一椅,一蒲团而已,墙上悬着一柄剑,看起来普普通通,毫不起眼。床上躺着一个女子,正是昨天从崖上跳下来的杨柳姑娘。此时,杨柳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身上伤口疼痛,忍不住呻吟了起来。

    隐士端着药碗来到床前,把药碗放在桌子上,笑眯眯道:“姑娘,待会儿你把这碗药趁热喝了吧,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杨柳看了看隐士,回忆起昨天跳崖的情景,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要断了一样,忍不住“哎哟”了一声,只好又躺了下去。

    隐士笑道:“姑娘,你不要动,你昨天从崖上跳下来,挂在树上,我把你给救了回来,又喂你服了药,你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唉,你受的伤可不轻,昏迷了足有一天一夜,要好好的缓上一阵子才行!”

    杨柳这才知道,自己跳崖后被人给救了下来,杨柳望着隐士感激的说道:“杨柳多谢先生救命之恩!但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隐士淡然一笑,“老夫姓谢,比你这丫头痴长了几十岁,你只须叫我一声谢先生就好了,老夫已经隐居在这里有五六年,不知谷外之事。杨柳姑娘,你这是有什么事想不开,闹到要跳崖自尽呢?”

    杨柳犹豫了一下,有些怕这隐士和那些山贼有关系,可是人家毕竟救了自己,要是撒谎又对不住人家的救命之恩,沉吟半晌,不知要怎么回答才好。

    那隐士也是极其精明的人,见这姑娘面有难色,也就知道

    她有难言之隐,于是呵呵笑道:“杨柳姑娘,想必你有什么难言之隐,那老夫也就不追问了,你什么时候想说,再说给老夫听吧。”此时,桌上的汤药已经温了下来,隐士把药碗端在杨柳面前,喂她喝下了那些汤药。

    杨柳心中对那隐士很是感激,可又害羞,毕竟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太方便。

    姓谢的隐士笑道,“杨柳姑娘,既然你来了,这间屋子暂时就让给你住吧,老夫再去造一间屋子居住。”说着话,转身走出木屋,杨柳躺在床上,只听到外边有大树倒下的声音,随后是乒乒乓乓打造木器的声音,想必是那隐士在造新的木屋了。

    半个时辰后,隐士又端了一碗粟米粥进来,喂杨柳喝了下去。那隐士和杨柳无亲无故,却很是和蔼可亲,杨柳大是感激,和隐士聊了一会儿天,才知道这位姓谢的隐士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面貌看起来却像四旬上下。

    杨柳笑问道:“谢先生,您今年都七十多岁了,看起来却像四十岁的人,要怎么才能保持像您这样年轻呢?难道您吃了仙丹能够长生不老?还有,您怎么一个人住在这与世隔绝的深谷里头?您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害怕狼虫虎豹吗?”

    隐士谢先生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哈哈大笑道:“杨柳姑娘,我自幼练了一门内功心法,所以才看起来年轻,其实这内功心法很是枯燥无味,我每天都得练一个时辰的功夫。至于我为啥住在这与世隔绝的深谷里头啊,我是为了躲避一个仇人才呆在这里,每天都在缓慢提升自己的武境。”

    杨柳大奇,“谢先生,您会武功?那您一定是高手了!”

    谢先生喟然长叹道:“高手?什么样才算是高手呢?世人眼中的高手,不过是三品以上,二品已经算是普通人的极限,能达到一品武境,就是普通人眼里的极品高手了,一品又分五等,武成,武灵,武玄,武圣,武神。每一等差距极大。最高一等武神,不入世间,应该就算是世人眼中的绝顶高手了。”

    杨柳笑道:“小女子并不懂武功,冒昧的问一句,谢先生是在哪一品哪一等?”

    谢先生显然回忆起了往事,笑容有些古怪,“别人曾说老夫是高手,前几年我和仇人动手比武,把仇人打伤,老夫自己也跌了境,所以才到这谷底隐居起来,已经有五六年没出江湖了,所以现在外面的江湖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算是高手了!”

    杨柳对武道一窍不通,谢先生对她讲这些,也完全是看在她不懂武功的份上,否则谢先生一个字都不会提。时光如梭,转眼间杨柳已经在谷底的小木屋住了十来天,伤势也好了大半,已经能下床走路,帮着谢先生煮粥了,谢先生那天用半个时辰的时间就造了一间木屋,真是好快的速度!

    出了木屋的杨柳才发现,原来谢先生在谷底开垦了一小块地,种了粟米,每天喝的粥就是谢先生自己种的这块地上所产的粟米。只是谢先生种的这块地所产的粟米,只够谢先生一个人吃,现在又来了一个杨柳,两个人很快就要把谢先生所存的粟米给吃完了,此时新米还未成熟,杨柳心

    中隐隐不安起来。

    谢先生看出了杨柳的心思,笑道:“杨柳姑娘,你也不必担心没有粮食吃,这谷底飞禽走兽都有,溪里也有鱼,只是老夫懒得杀生,所以每餐只喝粟米粥。算来你和老夫有缘,所以才有这谷底相见,老夫怎么也不至于让你饿着就是!至于老夫,你就更不用担心了,老夫这几天已经破境,就是没有粮食,也饿不着了!”

    杨柳听他这样说,才放下心来,也就不再对谢先生隐瞒,把自己是如何被抓上山寨,范成林怎么救了自己,贺梅春又是怎么勾搭范成林,却被范成林拒绝,贺梅春一怒之下想杀范成林,自己设计骗出令箭,和范成林逃出山寨,为了避开追兵而分道扬镳,自己被人追杀,走投无路之际才跳了崖的事,讲给谢先生听了。

    谢先生听完后哈哈一笑,“好一对有情有义的男女,老夫看将来你二人倒是可以凑成一家!”

    杨柳红了脸,又想起在逃出来的路上,范成林说要去投奔卫王唐九生,也不知道范成林逃离了虎口没有。

    谢先生见杨柳陷入沉思,必然是想起了那位姓范的军师,谢先生入谷之前,倒是知道几位有名的王爷,比如什么平西王殷权、岭南王殷春之类的,却从未听说过一位姓唐的异姓亲王。谢先生又想了想,笑道:“杨柳姑娘,你可愿意学学武艺?”

    杨柳愣了一下,笑道:“谢先生,我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学武是不是有些晚了?”

    谢先生摇头道:“学文和学武,多大岁数都不能说是晚!因为每个人的追求不同,你学了武艺,不一定就非要到一品境,况且如果是内外兼修的功法,年龄也就算不得大问题了!我有一套心法,就是这几年在谷底所创,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学学,权当是武学基础。”

    杨柳赶紧跪倒,就要拜谢先生为师,谢先生却还了半礼,马上扶她起来,只肯传她心法,不肯收她为徒。

    又在谷底住了半个月,杨柳的伤势不但好了,把谢先生的内功心法也学的差不多了。谢先生这才削了一把木剑,开始教她剑法,一个月后,杨柳的剑法也入了门。

    这天早晨起来,杨柳又在木屋前练剑,谢先生笑问道:“杨柳姑娘,你要不要去寻找你那位范公子?如果你想去找他,老夫就送你出谷!”

    杨柳喜道:“我自然是想出谷去,可是这山谷四面都是绝壁,要怎么才能出去?”

    谢先生大笑起来,“这有何难!”站在木屋前一声清啸,时间不大,一只一人多高的大白鹤落在木屋前,向谢先生点头致意。谢先生挽着杨柳的手,两人跨上白鹤,那白鹤长唳一起,展翅腾空而起,杨柳感觉如同腾云驾雾一般飞上了天空。

    一个时辰后,白鹤已经飞到了安舒郡上空,谢先生将白鹤按落云头,将杨柳放在安舒郡南门之外,随即向杨柳告辞,只说了句后会有期,便潇洒乘鹤而去。杨柳如在梦里。

    安舒郡南门的戍卒们亲眼见了谢先生乘鹤而来,又乘鹤而去,立刻都傻了眼,真有骑鹤的神仙啊!

第四百一十二章,斗智不斗力

    唐九生三人打败了马奎和他带来的马家死士,赶着马车继续上路,马元禄倒在车里,心凉的像掉进了冰窖。刚才他听到马奎在车外在喊,对不住他,又喊让他放心,一定会救他出来。马元禄就知道完了,显然是自家的死士没打过这三个人啊!四十多名死士没打过三个人,那这三个人的武功得有多高?马元禄不敢想像。

    胖子晃着大脑袋得意洋洋,“老唐,经过刚才这一战,胖爷发现自己的武功越来越牛逼了,简直像虎入羊群一般!假以时日,胖爷有望争夺天下英雄榜前三啊!”

    夏侯灵玉闻言微微一笑,揶揄道:“胖爷你实在是太谦虚了!应该是有实力争夺天下第一才对!”

    唐九生却哈哈笑道:“不错不错,还知道‘假以时日’了,胖老弟有进步!不过你还是得努努力,先把老唐哥打败了,然后再考虑进入英雄榜前十吧!”

    胖子泄气道:“老唐,你能不能夸夸哥们儿我?动不动就泼冷水,好歹也给哥们一点儿鼓励啊!”

    唐九生笑着拿刀鞘拍了拍胖子的后背,嘲笑道:“出息!这么两句话就受不了?太玻璃心了!我以为你会越挫越勇,哪知道你刚刚挫一下就怂了!就这心理承受能力你还想杀进天下前三?我听说洛凤扬大叔前前后后被人打败了几十次,却不气馁,最后才达到天下前三的。”

    胖子点头道:“好,看在你读书比胖爷多,武功比胖爷高,官儿比胖爷大的份上,就听你的!唉,也不知道宇龙行空和她们姐三个现在怎么样了,胖爷都想我的两个老婆了!没媳妇在身边,寂寞啊!”唐九生笑骂胖子没出息。

    原来前些天宇龙行空和苏秋曼、苏忆雯姐妹就已经被唐九生派去了宣通郡,宣通郡是杜若的封地,要先把那里全部掌握了才好办事,所以宇龙行空带着两百骑兵以卫王和公主特使的身份去了宣通郡,之后才有水如龙在唐九生出发前赶去宣通郡,准备随时调兵增援唐九生,那是因为宇龙行空前期已经打好了基础。

    而宋玉岚随大队人马到了安舒郡之后,十分思念爷爷,所以赶回湖州看望她爷爷宋澄清去了。之前宋澄清被唐九生留在湖州府,负责指导和监制打造兵器,宋玉岚赶往湖州一来是看望爷爷,二来也是到湖州辅助胖子的大表哥重来等人的工作,毕竟目前卫王府的班底是以唐九生的亲友团为主。

    在实力不够的起步阶段,这种依靠亲情和友情维持的团队很容易形成强大的凝聚力。至少唐九生不用怕高重阳、孙江东、胖子、重来、宇龙行空和水如月等人背叛他。就像皇帝殷广不怕唐扶龙、唐九生和杨靖忠、郭崇、姜永春等人会背叛他一样。虽然殷广和杨靖忠有很大的矛盾,但彼此还是会报团取暖。

    马奎带领二十几名死士和几十名庄客灰头土脸奔回马家庄报信时,马元禄的老爹马洪文正在书房和大管家马向东喝茶下棋。马洪文见马奎赶到书房时那灰头土脸的样子,就知道大事不妙。马洪文原想着马奎带

    领这些死士可以轻松搞定三个劫匪,却没想到他们会输的这么惨!

    马奎进了书房,跪倒在马洪文面前,泣不成声,“老当家的,是马奎没用!带着那么多兄弟,都没能救回大少爷,还闹的损兵折将,马奎死罪啊!”

    马洪文倒吸了一口凉气,沉吟了半晌,沉声问道:“马奎,你先不急着哭,你慢慢说,这三个劫匪是什么形象?难道是极有名的江洋大盗?”

    马奎摇摇头,“老当家的,那三个人都极年轻,看样子没有一个超过十七岁的,我也曾问过他们是什么人,那个长相英俊姓胜的小子不肯说,后来还是那个死胖子杀散庄客的时候,说漏了嘴,他说他是卫王府的大将!”

    马洪文心里一翻,忍不住和大管家马向东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问马奎道:“马奎,你能确定那个胖子不是在说谎?他们真的是来自卫王府?”

    马奎点头道:“庄客们都这么说,说是那个胖子正杀的得意时,亲口所说,看样子应该假不了!三个人当中,以那个姓胜的小子武功最低,可是他却似乎是这三个人的首领,那两个人都听他的。”

    马洪文心中焦躁,再无心下棋,把棋子丢回棋盒,坐在椅子上呆呆发愣。

    一直沉默不语的大管家马向东手中拈着一颗白子,忽然说道:“老庄主,这三个人应该就是从卫王府来的,而且他们的目标应该是腾蛟少爷,把大少爷掳走纯属就是想一石二鸟,借着搞倒大少爷来削去腾蛟少爷的左膀右臂,这卫王唐九生何其毒也!”

    叶腾蛟是马洪文的亲外甥,所以马家庄的人都称呼叶腾蛟为腾蛟少爷。马奎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听马向东这样一说,抬起头问道:“向东哥,那你说这事该怎么办?以我们庄上的实力绝不足以和卫王府一拼!我们这么多人,竟然连三个人都没有搞定!”

    马向东冷笑一声,“这三个人必然是卫王府的超级高手,否则唐九生怎么会派他们来对付腾蛟少爷?是我们误以为这三个人是江洋大盗来绑票索要赎金的,所以轻敌了!如果早知道是这个样子,抬着强弓硬弩去对战,才会有胜算!”

    马奎突然想起胖子刀枪不入来,摇头道:“那个用双锤的胖子极其勇猛,刀枪斧钺加身,身上却丝毫没有伤痕,怕是练就了一身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

    马向东听说胖子用双锤且刀枪不入,先是惊讶,随后就明白了,点头笑道:“我知道这个胖子是谁了。上个月我到郡守府给腾蛟少爷贺中秋的时候,他提过唐九生身边有个姜振羽,是江陵将军姜永春的儿子,天生武成境肉身刀枪不入,用一对大锤,极难对付,那必然就是他了!嘿,想不到唐九生连他都派了出来!”

    沉默了半晌的马洪文抬起头问道:“老夫心乱如麻啊!向东,你说这事要怎么办才好?咱们组织人抬上强弓硬弩再追袭一次?”

    马向东撇了撇嘴,摇头道:“老当家的,再派人追

    一次也没用了,大少爷现在在人家手里,咱们投鼠忌器,万一他们一怒之下把大少爷给杀了……我们的任务是把大少爷活着救出来,而不是和他们纠缠。所以这事我们必须先通知腾蛟少爷,让他早做准备才行!”

    马洪文一声长叹,颓然靠在椅子上,“也只能如此了!咱们这座庙太小,请不来大菩萨!所以那些高手,高高手都不来咱们庄上,到现在除了马奎之外,咱们也只有两位四品高手,对付卫王府这样的庞然大物,简直是杯水车薪,与事无补啊!”

    马向东冷笑一声,“斗智不斗力!既然咱们实力不如人,那就绝不能硬拼!不过咱们还是得准备一次突袭,这次要带上弓弩毒药之类的东西,如果能侥幸救出大少爷当然是好,如果救不出来,就虚晃一枪撤回来,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要麻痹他们,让他们放松警惕,把接下来的事情交给腾蛟少爷去办!”

    马奎自告奋勇道:“既然这样,我亲自去见腾蛟少爷报信!”

    马向东哈哈大笑,用手指点着马奎,“我说二奎啊,你这心是好的,但是你咋就这么实诚呢?他们也是往剑州方向去,没准就在路上伏击我们赶去剑州报信的人呢!有捷径不走,走最笨的路?你还是组织一批人马,带上强弓硬弩去追赶一下这三个人,放完箭过过招,如果见形势不对马上就撤,不许恋战,咱们的目标是麻痹他们。听到没有?”

    马奎答应一声,站起身,出去点齐了死士和庄客共计七十三名,再度骑马追赶唐九生等人。马奎他们一来一回耽搁时间,唐九生三人已经走出去三十里路了,不过唐九生他们有辆马车,车速不算快,不然真就追不上了!

    唐九生三人正在押解马车行走,只听后边马蹄声大作,回头一看,马奎又带着马队赶上来了,好家伙,这次不是空手来的,还带上了强弓硬弩,程子非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放过马奎的马队,程子非知道,王爷和胖爷加上夏侯姑娘足以搞定这些人,他不想过早暴露身份。

    胖子回头,见马奎又带人追了上来,冷笑一声,“看来马奎皮痒,非要胖爷给他舒舒皮子不可!”胖子停下马掉转马头,双手大锤一磕,铮然有声,胖子威风凛凛挡在路中间,严阵以待。

    马奎咬牙切齿,还想再拼一把,试试看能否一雪前耻,离胖子还有几十步远时,马奎把手一挥,“放箭!”强弓连弩,箭雨如同飞蝗射向胖子,胖子把大锤抡的如同风车相仿,上护其人,下护其马,那些箭支纷纷被胖子磕开。马奎冷笑一声,“老子看你能撑多久!”

    哪知胖子两腿一夹马肚子,催马前进,冒着箭雨向马奎等人冲锋,那些死士和庄客都慌了起来,之前吃过胖子的亏,知道这货不好惹,不等马奎喊,那些庄客和死士就已经四散奔逃了!马奎喝止不住,也赶紧掉头逃命去了,胖子马快,把两个反应慢些的庄客连人带马都砸成了肉饼,马奎带人溃败了下去。

    唐九生喊住了胖子,没必要和这些人纠缠,赶路要紧。

第四百一十三章,宁有种乎

    剑南道鹿野城中心,正是气象宏伟,戒备森严的剑南道经略使衙门,经略使牛满地正在宽大的书房独自饮酒。牛满地身材中等,不胖不瘦,两道浓眉,一双大三角眼,高鼻梁,三绺髭须,虽然穿一身便服,却气场强大,很有上位者的威严。

    桌上摆着三五个精致小菜,是江东道来的大厨顾本原所做,牛满地极其喜欢江东道的菜,所以一个月一百两银子请来这位大厨,每天给他做菜。牛满地的家里,堆满了各种食物,其实他根本就吃不了这么多,可他还是要存很多食物。

    除了吃之外,牛满地对其它的事情都没有这么执著,因为牛满地实在是饿怕了。他童年的回忆里,除了饥饿,还是饥饿,他甚至刨过老鼠洞,抢老鼠的食吃。

    只要听到他的名字,牛满地,就知道这是没有任何文化的农民起的名字,俗的不能再俗,俗不可耐,绝不会有什么家世背景,也不会是什么大户人家。事实上也是如此。牛满地是江东道人,他爹叫牛一群,就是个给地主家放牛的牛倌。牛满地的娘在他三岁那年生病死了。

    牛满地刚生下来的时候,他爹希望他能够子承父业,将来能够给地主家放好牛,最后自己家也能养这么多牛,能够满地都是牛,所以给他起了这么个让人想笑的名字,牛满地。当然,这名字通俗易懂,一下就能记住,就算牛满地已经做到封疆大吏,却依然没有改掉这个俗气的名字,牛满地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忘本。

    牛一群希望儿子牛满地也能给地主家放牛,可是牛满地却不这样想。牛满地五六岁的时候,放牛时经常偷偷溜到村里的学堂墙后,听先生教书,听村里的小伙伴们读书,书声琅琅是牛满地的最爱。

    那一年,牛满地十岁了,他爹叫他去放牛,结果他又如痴如醉的坐在学堂墙外,听先生教书,连他放的牛跑丢了都不知道。还好邻村的潘大爹把走失的牛给送了回来,那天晚上回家时,牛满地被失望的牛一群毒打了一顿,牛一群实在不明白这个儿子,不放牛蹲在学堂墙外干什么?

    牛一群咆哮着大骂牛满地,“你他娘一个放牛的,就好好的放你的牛,去学堂外听书有什么用?那些考上举人的,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你要是有那个福分,也就不会托生在我们牛家,只能给人放牛了!”

    牛满地忍不住和他爹对吼了回去,“先生说了,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有自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牛一群哪里听得懂什么是千钟粟,什么是黄金屋,什么是颜如玉,不由得暴跳如雷,又把牛满地拖过来暴打了一顿,一边打一边骂,“老子听不懂,老子是

    你爹!”

    摊上这么个爹,牛满地也是毫无办法,但是牛满地心中坚持一个信念,我要读书,就算这辈子只能放牛,我也要做个不一样的牛倌,一个读书识字的牛倌!没有纸和笔,没关系,沙土就是纸,木棍就是笔。

    牛满地瞒着他爹,悄悄向地主顾大户借了一本《三字经》,就照着那本书上的字,在沙土上照葫芦画瓢用木棍写起来。

    一个月后,牛满地借书写字的事情终于被牛一群给发现了,这次,一向靠拳头对儿子讲话的牛一群破例没有再揍牛满地,而是腆着脸去央求自己的东家顾大户,能不能也让我儿子到学堂识几个字?顾大户人还不错,读书识字又不是坏事,就欣然同意了。

    这样,牛满地终于到学堂读上了书,牛满地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他知道家里啥也没有,所以必须付出比别人十倍的努力才行,别人家的孩子看书看一遍,他就看三遍,别人家的孩子背三遍,他就背十遍,下午回家还要跟着父亲打扫牛圈,给牛添草料,甚至给牛接生。

    困苦的日子一天天在煎熬中过去,牛满地一边干活,一边读书,学堂的刘先生见他读书刻苦,也很欣慰,经常会指点指点他。牛满地很快长到了十五岁,胆大心野的他,跟同学借了点儿钱,偷偷去县里参加了童生试。

    牛一群知道儿子借钱偷偷去参加童试之后,只是把钱给还了,并没有打他,等到县试成绩出来的时候,牛满地考了县里的案首,第一名。牛一群终于开始正视自己的儿子了,他发现,这个小子不是放牛的料,却是个读书的料。

    县试成绩出来那天晚上,牛一群喝了点儿小酒,脸红通通的,有些激动,把儿子拉到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儿子,爹就是个牛倌,大字不识一个,却没想到你会是个读书的料。学堂的刘先生经常夸你聪明,爹之前还不信。现在看看,你小子也许能有出息!行啊,你小子好好读书吧,真要是能考上个什么秀才相公,那就光宗耀祖了!咱们牛家算下来,不是土里刨食的就是放牛的,祖宗十八代也没有出过一个读书人,就看你了!”

    有了老爹给吃的定心丸,牛满地终于可以安心读书了,两个月后,他又参加了府试,成绩下来,还是案首,牛满地正式成为了童生。牛一群带着牛满地到祖宗坟前烧香磕头,求祖宗保佑。在这之后,牛满地又去参加了院试,发榜的时候,又是第一名,案首。从此,牛满地终于靠自己的努力成了秀才。

    牛满地做了秀才,开心自然是不消说了,他爹牛一群比牛满地还要开心,简直都快要乐疯了,逢人便讲,“我儿子中了秀才了!”村里人既替他高兴,又嘲笑他,从那之后都不叫他的名字牛一群了,只叫他牛疯子。

    进学做了秀才,自然不能再放牛了,于是牛满地到邻近乡村的学堂里做了教书先生,一边教导蒙童,一面自学,准备去参加两年后的乡试。第一次乡试,牛满地落榜,却并不伤心,依旧回乡教他的书。有人嘲笑他,牛满地也不介意,一个放牛娃成了秀才本身就是奇迹,又不是没机会再考了。

    三年后,二十一岁的牛满地又高高的中了举,第九名。从此牛满地摇身一变,变成了牛老爷,牛家住进了别人赠送的大宅,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牛一群买了黄纸、好酒、猪头,到祖宗坟前还愿,牛家出了举人老爷,成了村里和乡里的骄傲,牛疯子的外号,村里人再不敢随便喊起了。

    中举的第二年牛满地进京参加会试,录取成了贡士,两个月后参加殿试,二甲第二十九名,徽宗皇帝见了这个名字后,哈哈大笑,这名字简直俗气的可爱,又问了牛满地的家乡情况,对他留了意。徽宗问他,这名字太俗,要不要赐名,牛满地很理直气壮的拒绝了,名字是父亲所赐,臣不敢忘本!

    徽宗大加赞赏,此孝子也!朝考过后,翰林无份,外放了剑南道剑州郡铁山县知县,真正意义上的小小七品芝麻官。

    做了知县的牛满地意气风发,在任上兴学,兴农,又擅于打点上司,所以颇有政声。三年后任满,调任剑南道松山郡松山县任知县,在松山县任满后,升任松山郡郡守,进京述职时,徽宗认出了这个郡守牛满地,笑着打趣他,“令尊身体康健否?还放牛否?”

    从那之后,牛满地在官员中有了个外号,叫做放牛郡守。当然,牛满地做了举人之后,他爹牛一群就已经不再放牛了。顾大户胆子再大,也不敢让举人的爹放牛不是?巴结还来不及呢!何况现在牛满地已经做了四品的郡守?

    牛满地做郡守的第三年,牛一群因病去世,死前拉着牛满地的手,谆谆告诫道:“儿子,你能做到郡守这样的大官,真是祖上积德啊!你可别忘了,咱们是牛倌出身,是穷人,所以最知道穷人家的苦,爹就盼着你给穷人多做点事儿,让他们都有饭吃,有衣穿,爹也就放心了,别忘本!”

    牛一群含笑逝世,牛满地丁忧在家,两年多以后,丁忧期满,回永安候缺,三个月后,又放了剑南道湖州郡郡守,有同窗嘲笑过牛满地,从知县做起,做了半辈子的官,一直做到经略使,都没出过剑南道。

    剑南道就是牛满地的发迹之地,却最终也成为牛满地的伤心地。如今,做了剑南经略使的牛满地,还有另外一个心思,此乱世也,乱世出英雄,我牛满地从一个小牛倌一点点熬到今天这个地步,全凭着自己的努力和贵人的赏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牛满地为什么就不能更进一步?

第四百一十四章,落日弩

    天色已近黄昏,书房里掌起了灯,自斟自饮的牛满地已经微醉,手里握着酒杯,轻蔑一笑,什么平西王殷权,什么卫王唐九生,你们要不是靠着有个好爹,能有今天的成就?我牛满地从一个放牛的小牛倌,一步步熬到今天的封疆大吏,那完全靠的是自己,你们有什么资格和我比?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牛满地有骄傲的资本。虽然说神刀门门主齐望嵩做为他背后的金主,为他升官铺平道路,又出了很多力,可是主要还取决于牛满地自己的努力,至少在考中进士当上知县的过程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考不上进士,之后的一切都谈不上,至于他和齐望嵩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狼狈为奸罢了。

    牛满地夹起一只油焖大虾,却突然放下,他又想起了下午接到表侄叶腾蛟的密报,不由有些气闷。剑南八郡,原来都在他牛满地的手里,从做铁山县知县开始,他已经主政剑南道十几年,是剑南道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可以在剑南道呼风唤雨。平西王殷权之所以不遗余力拉拢他,正是看中他牛满地在剑南道的庞大势力。

    可万万没想到,从今年夏天开始,剑南道就开始风云突变了。先是国师的儿子唐九生跑到湖州郡,把原本骑墙观望的湖州郡守苏长林给争取了过去,还让重来等人在湖州练起了兵。随后这小子又跑到江州,把原本就不听使唤的江州郡守金达忠也给纳于麾下,还顺势铲除了神刀门的齐望嵩。

    要知道,齐望嵩是牛满地布在江州郡的一颗重要棋子,虽然郡守金达忠不听话,可是有齐望嵩坐镇江州,再加上江州别驾李子明,就足可以架空金达忠。必要时,更是可以让齐望嵩直接出手宰掉金达忠,由别驾李子明代理江州政务军务。牛满地一直在为自己暗度陈仓的手段而得意,却没想到会毁在唐九生手里。

    更让牛满地想不到的是,那位一向懦弱无能被天下人耻笑的小皇帝突然有了惊天大手笔,不顾朝臣和诸王的激烈反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加封唐九生为卫王,还让他总督剑南道各级官吏军民,在剑南一手遮天的经略使一夜之间就成了极其尴尬的老二。

    安舒郡成了唐九生的封地,宣通郡成了杜若的封地,加上之前唐九生下江州时,江州郡守已经投靠了唐家,湖州郡守也投靠了唐家,虽然连山郡守还在骑墙观望,可是当阳县已经驻有唐九生的铜雀军。

    牛满地在剑南道苦心经营十几年,地位几乎等同于一位大藩王,可眨眼间剑南道却已有超过半壁江山易手,你说牛满地闷不闷?更要命的是,现在唐九生又打起了剑州的主意,剑州郡、鹿野城这两郡,是牛满地的铁杆嫡系,唐九生这小子连剑州都想动,还让不让人活了?

    徽宗在位的末年,牛满地终于熬到剑南经略使的位置,最开始他确实想做个能吏,为朝廷分忧,博个名垂青史。可是最后却看到藩王们纷纷有不臣之心,徽宗只顾着搞女人,最后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做为江山之主的徽宗自己都不忧,还要牛满地分什么忧?继任的小皇帝连太监都

    搞不过,大商还有什么前途?

    所以最后牛满地观望许久,有了新的想法,反正自己在剑南道有兵有权,难道那些藩王们整天想着自立,我牛满地就不可以吗?于是牛满地开始养寇自重,同时不断整顿军备,广积粮,就是为了有一天,天下有变的时候,他能够裂土封疆,就算做不成大商的皇帝,他也要做剑南的土皇帝。

    什么平西王殷权,如果不靠着你爹,你就是个卵!你能当上大商的皇帝,我牛满地就能把你给掀翻!但是牛满地还是选择了和殷权眉来眼去,毕竟剑南才仅仅一个道,只占大商版图的二十分之一,只凭一个人起事,太难。牛满地迫切的需要盟友,为此,他还偷偷联合了远在辽东的经略副使云青扬。

    做了十几年辽东经略副使的云青扬同样是不甘久居人下,所以选择和牛满地联手,投靠了平西王殷权,蓄养死士,蠢蠢欲动。两人私下约定,一旦天下易主,他们再联手搞倒殷权,划江而治平分天下。

    这三年来,剑南道的郡守知县们天天剿匪,匪患却日益猖獗。牛满地早已经暗示自己的嫡系,不许真剿匪。因为山上那些人虽然是匪,可是却有近半数都在暗中投靠了牛满地。有朝一日牛满地起兵之时,这些人摇身一变,就是他部下的官兵。

    可是唐九生才来到剑南道两个月时间,竟然真的剿灭了好多山寨,有些原来是牛满地的人马,转身又去投靠了唐九生。这对牛满地来讲,简直就是在抽他的耳光一样,牛满地不止肉疼,心也疼。

    牛满地手里紧紧握着白玉酒杯,一双大三角眼里充满了阴毒和怨恨,自言自语道:“姓唐的,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牛满地突然又哈哈笑了起来,“我的王爷,你要是不小心死在那些山匪的手里,下官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

    唐九生和胖子、夏侯灵玉押解着马元禄一路向西,已经离剑州城只有百里路程。剑州郡,地处大商西部边陲,穿越剑南山脉,五百里外就是洛伊国,做为边陲重镇之一,剑州的防卫工作不可谓不重,好在剑南山脉是天险,洛伊国又没有实力进犯大商,所以两国百年来相安无事。

    可是相安无事,不代表就永远无事,尤其大商国此时正处在多事之秋,素有异志的郡守叶腾蛟倒也不敢松懈,剑州的八千驻防军队必须牢牢掌控在他的手里。

    剑州郡多山,有人曾这样评价剑州这地方:地无十里平,天无三日晴。这不,唐九生三个人押解着马车,已经从崎岖的山路走到了老爷岭。只要再往前走十里路,就出了山,前边**十里就是难得的平地,能够一马平川的到达剑州城下了。都说山路十八弯,这里的山路何止十八弯,简直一百八十弯也不止。

    一路走来又饥又渴,骑在马背上的胖子已经嘴唇干裂,胖子摘下挂在马背上的水囊,仰着脖子把水囊里最后一点儿水倒进了嘴里,咂了咂嘴,不满的嘟囔道:“老唐,水没有了啊!你说你堂堂一个王爷,带着兄弟混到这个份上

    ,连喝的水都没有了,传出去丢不丢人?”

    唐九生哈哈大笑,摘下自己的水囊丢给了胖子,“这有什么丢人的?本王甫一上任就明察暗访,不辞劳苦处理治下的滥官,为民除害,传出去只会对本王的名声有大大的好处!胖老弟,不要吃点儿苦就泄气,办完了叶腾蛟,我请你到青楼喝花酒!给你包下十个花魁,额外赠送一个头牌,管保你火气全无!”

    胖子接过水囊,哼哼了几声,“那不是火气全无,那是生气全无好吗?一次十个花魁一个头牌,胖爷还活得了吗?都给吸成人干了,还能有什么火气!”

    夏侯灵玉对身边的两个想逛青楼的男人翻了个白眼,低声道:“恶俗!”

    胖子嗤笑道:“你懂什么?如果我们男人都不去光顾青楼,那些如花似玉的姐姐妹妹们都要饿死了!想想青楼里那些如花似玉的姐姐妹妹,胖爷我就心生怜爱!”夏侯灵玉索性扭过脸去,装作没听见,实在懒得理那个死胖子。

    山路又转过一个弯,原来已经到了山口,眼前立刻豁然开朗起来,前头开道的胖子却猛然带住了马,举起右手示意唐九生等人停下。只山口前的空地上,已经依次排开几百人的队伍,堵住了下山的官道。

    这些山匪也算得上是装备精良,前面一排是盾兵,中间弓弩兵,后面是枪兵和刀兵,还打着一面绿色的旗子,旗子上面绣着三个金色大字“老爷寨”,后边还有位骑着高头大马,挎着马刀,手中提着长枪督战的大汉。这些山匪阵列整齐,鸦雀无声,却反倒给人带来一种极大的心理压力。

    好不容易从山里走出来,终于见到了活人,却是一群山匪。胖子怪笑一声,“我艹,遇上山匪了!娘的,胖爷正愁着没吃没喝呢,你们居然送上门来,简直太好了!”胖子拨马转回身,取下挂在马车上的大锤,扭了扭脖子就想冲过去马踏群匪。在胖子眼里,他可以轻易碾压这群跟他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废物。

    唐九生喝止了胖子的莽撞行为,“胖子,不急着动手!你不觉得这支队伍很怪吗?你平时见过这样队伍整齐装备精良的的山匪?这伙山匪明显训练有素,不可轻敌!”

    胖子不以为然后哈哈大笑道:“这样的队伍,就算有千人,胖爷又有什么好怕的?”胖子不听唐九生的劝告,两腿一夹马肚子,挥舞着双锤冲向挡住去路的山匪。此时胖子离那些山匪还有两百步的距离,却猛然见第一排的盾兵有序向两边闪开,山匪队伍中推出十五辆像木箱子一样的车来,车上还蒙着灰色的布。

    每辆车还配有五名喽罗,不止胖子疑惑,连唐九生和夏侯灵玉也有点儿蒙,这些蒙着灰布的箱子车有什么用处?胖子在马上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仍然放马前冲。那些推出箱车的喽罗猛然掀开灰色的布,原来车上架着明晃晃的弩机!

    唐九生大吃一惊,他认出这些弩机并不是普通的弓弩,是专门针对武林高手设计的落日弩,唐九生见势不妙,运足气机大吼一声,“胖子快回来!”

第四百一十五章,霸王枪法

    落日弩的弩箭足有六尺多长,当胖子听到唐九生的喊声时已经来不及撤回来,胖子已经进入弩车百步范围内,那些喽罗早已经把绞车绞开,用大锤猛击弩车上的扳机,当第一波箭雨带着破风之声向胖子袭来时,胖子一声大喝,挥舞双锤,试图把那些弩箭全都磕开。

    要是在平时遇到的那些普通弓弩,别说用锤子去砸,天成武成境肉身的胖子就算站在那里不动,用肉身去扛也至少能扛半个时辰不受伤。

    可是这落日弩却明显不是一般的弩箭,胖子的前冲之力,竟然被弩箭的力道抵消,胖子不停挥舞双锤砸飞射来的弩箭,那落日弩力道奇大,将胖子胯下的大白马撞到不断向后倒滑,胖子惊骇异常,从他混江湖那天起,他从来都不怕普通的弓弩和暗器,可现在这些车载的落日弩,完全刷新了他的认知。

    胖子心中一阵悲凉,娘的,胖爷靠着蛮力冲锋的时代结束了!胖子一咬牙,从马背上跃起,凌空扑向那些弩车。从战马到弩车还有百步距离,以胖子现在的轻功造诣,绝不可能不换气不落地就杀到弩车面前,胖子人在半空,手中双锤不断拨打那些巨大的弩箭。

    站在喽罗们背后督战的红脸大汉狞笑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黑色长枪,大喝了一声,“上重臂神弩!”前排盾兵再度分开,有两架十人推的弩车缓缓推了出来,绞车早就已经绞开,喽罗上前把弩车上的望山调好,对准了已经扑上来的胖子。两辆重型弩车上的箭支竟然是两支儿臂粗细的钢枪。

    在这两辆重型弩车推出来的时候,唐九生就已经知道情况不妙,可任凭他怎么喊胖子都不肯回来,显然是要孤注一掷了。唐九生一咬牙,“灵玉,看住马车,发生什么事也不要离开!必要时,掉头带着这辆马车离开!”夏侯灵玉爽快的答应了一声。

    唐九生手中握着洪荒宝剑,纵身前扑,在那两支弩箭射出之前,已经扑向了那两辆大型弩车,扑出的同时,大喝一声,“七情!”唐九生已经感觉到七情剑和他之间牵引的气机之弦紧绷,七情剑在极速飞过来的路上,可是七情剑掉到铜雀山后山悬崖下的湖里,距离剑州足有上千里路程,路途太远,不是马上就能飞到。

    此时,唐九生心中暗自感谢那名戴红色斗笠前来“送剑”的庭府女杀手,如果不是这把洪荒剑在手,能否用普通钢刀对抗这种堪称杀人利器的重臂神弩就不好说了。唐九生抡动洪荒剑,纵起凌波闪,直接扑向弩车,在那一瞬间,唐九生打开了气机储能丹,他要放手一搏,从重臂神弩下救回胖子。

    胖子被弩箭不断击退,这是他出道以来从没有遇到过的事情,胖子已经恼羞成怒,现在敌人又推出两车重型弩车,胖子恨不能立刻扑过去把这些弩车通通砸成粉碎。

    督战的红脸大汉举起手中的黑色长枪,大喝一声:“放!”马上有喽

    罗用大锤猛击弩车上的扳机,两支一丈多长的钢枪破空而去,带着尖啸的呼声,射向胖子。胖子在奔袭而来的途中,已经蓄足了精气神,准备凭自己的全力一击砸下两支弩箭。

    这两支箭速度又快又急,已经完全超越了普通弓箭的极限速度,在这座江湖上,或许只有宇龙行空和苏秋曼等少数几个人,才有躲开这两支箭的可能。

    可是唐九生已经抢在胖子之前,对上了两支破空而来的弩箭,弩箭离弦的瞬间,唐九生就已经抡动手中的洪荒宝剑尽全力劈出,武玄境的黄色气机贯于整个剑身,把左面那支儿臂粗细的钢枪从中间劈开,从枪头一直劈到枪尾。唐九生也被震的两臂发麻,倒滑出十余步。

    唐九生脚下的皮靴已经在山地的岩石上拖烂了,体内气血不停翻涌,这已经是他目前的极限了!之所以在对面弩箭离弦的瞬间就劈出这一剑,是因为唐九生的速度目前还达不到这种重型弩箭的速度,只有先出手才有希望破掉这支弩箭。

    另一边,胖子也用手中大锤砸向那支打造的如同钢枪一样的弩箭,纵然胖子天生神力,也被这支箭的巨大力道顶着倒滑出几十步远,胖子虎口震裂,双腿颤抖,一脸骇然,换个普通的武将直接就会被这支弩箭贯穿而过,如果再有一支同型号的弩箭射过来,胖子绝对挡不下第二箭了。

    对面无论是喽罗还是督战的大汉,都以为这两支箭必然能取胖子的性命,哪知道两支弩箭竟然会被两个人给硬扛了下来。一时间,无论喽罗还是督战的大汉都心头大震,惊慌失措了起来。这连一品高手都能克制的弩箭竟然没有奏效!对面这二位还是人类吗?

    督战的大汉最先镇静了下来,冲着慌乱的喽罗们喊道:“不要慌,再次装填弩箭!一轮射不死就再来一轮!”喽罗们听到指挥,也很快冷静了下来,重新摇转绞车,装填弩箭。

    唐九生咬了咬牙,纵起凌波闪狂掠而去,百步距离,眨眼就到,而那些弩箭尚未再次装填完毕。唐九生抡圆洪荒剑,劈碎离自己最近的一辆弩车。

    督战的大汉见状大喝一声,“弓弩手,放!”前排的百余盾兵都伏下身去,百余名弓弩手端着连弩瞄准唐九生,这种连弩是可以单次发射十支弩箭的,顿时漫天箭雨泼洒而下,就连在弩车前正在装填弩箭的几个喽罗也被箭雨波及,来不及喊叫就已经死于非命。

    唐九生奋起神威,以气机在身前形成无形气墙,这种手持弩箭在短时间内对武玄境的他造不成实质伤害。那些弩箭在唐九生身前一丈开外就已经被无形气墙阻挡,不能前进一寸,而且弩箭在空中不断被唐九生的气机炸裂。那些喽罗显然受到惊吓,有见识短浅的喽罗大叫起来,“这小子会妖法!快去端黑狗血来!”

    督战的大汉显然见多识广,大喝一声,“不要胡说,这小子会高深的功夫

    ,不是什么妖法!不要停下,继续放箭!”

    这边剩余几辆未被波及的弩车已经重新装填完毕,掉转方向,试图瞄准唐九生。唐九生对此置之不理,转身扑向了督战的大汉,擒贼先擒王,要把这几百喽罗全部砍死,恐怕要砍到自己手软。

    喽罗们见唐九生扑向了督战的大汉,顿时投鼠忌器,不敢再放箭了。那红脸大汉见唐九生扑了过来,狞笑一声,手中黑色长枪直点唐九生的咽喉。唐九生一眼就看的清清楚楚,这大汉是二品武境。毕竟术业有专攻,做为一名统兵的将军或校尉,能有二品武境已经很了不起了!

    唐九生刚才用尽平生力气,才劈开那支钢枪一样的弩箭,结果因为用力过猛,气血翻涌迟迟无法平息。导致他的武境虽然在武玄,却发挥不出最大的威力,只好仗着洪荒剑本身的威力,围着那汉子游走,以精玄剑法对敌。

    却万万没想到这汉子的枪法同样不俗,那黑枪竟然也是宝兵器,一时之间,两人竟然打了个旗鼓相当。喽罗们见到这样一场精彩的大战,忍不住齐声喝起彩来,一起给督战的汉子鼓劲,“宁将军,加油!”

    胖子见所有喽罗的注意力都在唐九生和那位宁将军身上,赶紧在原地盘腿坐下,恢复内力。事实上,他两腿打颤,已经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刚才硬挡下来这一箭,让胖子受到重创。胖子心里明镜一样,如果刚才不是老唐奔过来奋力替他挡下一支弩箭,他今天绝对交待在这里了。

    夏侯灵玉骑着马远远的站在山口,望向前面的这片战场,表情冷淡内心却如潮水一样汹涌。她其实很想上去帮忙,可是唐九生只要她守住这辆车,别让人把马车里的马元禄劫走就好。身后传来阵阵的马蹄声,夏侯灵玉虽然没有回头,却知道是程子非等人跟上来了。夏侯灵玉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出手了。

    程子非带着十名兄弟赶来,远远就见到夏侯灵玉守着马车,王爷在和一个骑马用长枪的汉子动手,胖子盘腿坐在地上,两柄大锤摆在身旁,看样子似乎受了内伤。程子非刚想指挥兄弟们冲上去助战,夏侯灵玉却回过头看着程子非,声音冰冷的说道:“带人守好这辆车!”

    唐九生的精玄剑法对上这位宁姓将军的霸王枪法,一时间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唐九生一边动手一边轻声笑问道:“你是牛满地的手下吧?是不是叫宁成刚?扮成山匪累不累?”

    那督战的汉子明显身子抖了一下,被人看破身份,饶是他定力再好,心里也有些慌。原来刚才这些喽罗给他助威的时候,不留心喊出了宁将军加油。

    原来二人对打时,唐九生认出他的霸王枪法,忽然又记起,牛满地手下有员猛将,叫做宁成刚,手使一杆长枪,在没有投奔牛满地之前,曾以一套霸王枪法纵横江湖,少有敌手,那应该就是面前的这位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隐藏的监军

    宁成刚被人看破身份,不由得狞笑了起来,“小子,你今天死定了!”唐九生回报以呵呵两个字的笑声,手上的洪荒剑骤然加力,刚才在游走中,唐九生翻涌的气血已经平息了下来。就算宁成刚的枪法再精妙,也无法弥补武境上的巨大劣势,毕竟从二品到武玄,这个境界差距太大了。

    围观的大小喽罗们其实都是牛满地的部下精兵,见宁将军瞬间处于下风,都大惊,一个扮成喽罗小头目,脸上有一撮黑毛的校尉挥刀喝道;“赶快集结,给我上!”训练有素的精兵迅速集结成扇面状,开始向唐九生冲锋而来。

    唐九生无视那些冲上来的喽罗,挥剑砍向宁成刚的马头,剑势又快又狠,宁成刚用手中的黑金枪用力向外一磕,试图拨开唐九生的宝剑,唐九生却突然向前一纵身,靠近了宁成刚的坐骑,左手一探,把黑金枪枪杆攥在手中,用力一扯,把宁成刚拽下马来,抬腿就是一脚,宁成刚握不住黑金枪,被唐九生一脚踹飞了出去。

    宁成刚被唐九生一脚踹出四丈多远,仰面摔倒在地,口中狂喷两口鲜血,歪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脸上有一撮黑毛的校尉见宁将军已经和唐九生分开,不会有误伤宁将军的危险,以为有机可乘,立刻挥刀吼叫道:“放箭!快放箭!”

    在外围手持弓弩正在观望的假喽罗们立刻举起弓弩,瞄准了唐九生,乱箭齐发。唐九生头也不回,右手宝剑闪电般插回剑鞘,左手倒拖着黑金枪,舞起一片枪幕残影,立刻水泼不进,那些弩箭都被长枪磕的四散而去,不时有喽罗被磕飞的箭头打中,惨叫声不绝于耳。有些小聪明的喽罗都躲在盾兵身后,生怕飞来的横祸殃及自己。

    脸上有黑毛的校尉见放箭根本没有作用,反倒是将自己一方弟兄搞的狼狈不堪,气急败坏吼道:“不要再放箭了,继续冲锋!”

    上百喽罗手持长枪,呐喊着冲了上来,密密麻麻的枪尖都指向唐九生,看起来声势十分吓人,唐九生双手持着足有七十斤重的黑金枪,向左轻轻一拨,枪身上黄色的气机外放,黑中透着黄,一式横扫千军,放翻了第一排冲上来的十余个小卒。

    唐九生一个倒纵,稳稳落在宁成刚的黄骠马背上,两腿一夹马腹,黄骠马一声长嘶,撞向那些小喽罗,唐九生右手持着黑金枪,右手拔出洪荒剑,撞进小喽罗队伍中,枪挑剑砍,瞬眼间在人丛中杀了个通透,那些扮成小喽罗的精兵抵敌不住,纷纷向两边逃去。

    宁成刚歪倒在地上,见唐九生拿着他的黑金枪在军阵里来往冲杀,如入无人之境,不由得又气又急又惊骇,因为他看到唐九生所用的枪法就是霸王枪法,什么霸王卸甲,霸王背剑,就是他刚才用的几式枪法,虽然看起来不是很纯正,可是威力同样不容小觑,至少有几十名喽罗都被唐九生打倒在了地上。

    脸上有黑毛的校尉心惊胆颤,没想到这个少年的枪法也如此凶狠,简直比宁将军本人还强上三分!唐九生刚刚拨转马头,又有十几个喽罗悍不畏死的冲到唐九生马前,十几条长枪一起扎来,这要是给扎上,绝对能给穿成糖葫芦。唐九生跃马而起,左手中洪荒剑顺势一削,一道寒光闪过,十几杆枪头应声落地。

    此时,夏侯灵玉已经纵马杀了过来,有几辆小型弩车的弓弩手又掉转弩车,用弩机瞄准夏侯灵玉的方向,夏侯灵玉手中碧云剑脱手而出,一式回旋剑法,宝剑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将几名弩车前的喽兵砍倒在地,夏侯灵玉从马背上跳下,几个起落,冲到喽兵群中,拳打脚踢,又打倒六七名喽兵。

    见夏侯灵玉不顾马车内的马元禄,自己冲了过来,唐九生很是吃了一惊,回过头,却看到程子非等人守在马车左右,这才放下心来,点头冲程子非笑了一下。

    唐九生从马背上跃起身,手中黑金枪一抖,直扑那脸上有黑毛,正在指挥军卒的校尉。那校尉一见唐九生持枪向他扑来,心头大震,身形一晃,跃到一旁,也学唐九生刚才抢夺宁成刚铁枪的样子,探左手去抓那根枪杆,右手中单刀一摆,试图把唐九生的胳膊砍断。

    没想到唐九生手中的黑金枪凭空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那脸上有黑毛的校尉一把抓空,正在诧异,黑金枪却突然又崩了回来,正抽在那校尉的腰上,把那校尉抽的身形如同弓起的大虾,倒滑出去十几步远,撞翻了十来个喽兵,那校尉跌坐在地上,被黑金枪抽中的位置衣衫已经炸裂,嘴角流血,模样凄惨。

    没想到那校尉以刀拄地,又艰难的站了起来,用衣袖擦去嘴角的鲜血,缓缓撕下自己的面皮,面皮下竟然是一张白净的脸,虽然不算英俊,却也看着顺眼。看年纪不会超过三十岁,远远和那脸上一撮黑毛的猥琐形象相去甚远,连那些兵卒都傻眼了,原来他们的章校尉一直没以真面目示人?

    本名章水欢的校尉,已经投靠牛满地有七年了,自从牛满地把他从殷权手里救下来之后,就一直死心塌地跟着牛满地。章水欢原是殷权手下护卫,和余东直、汪西华武功相当,都是二品武境。

    七年前,章水欢奉殷权之命带几十悍卒强抢美貌民女时,撞上了红衣岳灵璧,岳灵璧出手将那女子救下,将那些军卒都宰了,还把章水欢暴打了一顿。岳灵璧虽然号称魔头,只不过是因为她做事随性,不顾及礼法更不顾及所谓正派人士的条条框框,加之武功高强,无人敢惹,所以被称为魔头,本身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岳灵璧怜惜章水欢年纪轻轻已经练到二品武境,就没有杀他,留了他一条命,章水欢没能完成任务,但还是硬着头皮回去向殷权复命。殷权暴怒之下,就想要杀了章水欢,恰好正在平西王府做客的牛满地见

    到这个情况,赶紧向殷权求情,从殷权手里救下了章水欢。

    本来殷权执意想要杀掉章水欢,转念又一想,没准什么时候能用得上牛满地,就勉强给了牛满地这个面子,没杀章水欢,只是把他杖责了二十军棍,逐出平西王府。受了棒伤又走投无路的章水欢正在绝望之际,又是牛满地出头,请了郎中给他医好棒伤,又雇了一辆马车把他载到剑南道,牛满地爱才,将章水欢收为部下。

    从那之后,章水欢就戴了一张好不容易搞到的面皮,死心塌地留在牛满地身边,以校尉的身份随侍牛满地左右,做了牛满地的亲卫。章水欢以武功见长,并不擅长治军,所以这次牛满地派出上千精兵,截杀前来追查叶腾蛟的卫王府人马时,派了章水欢来做监军,不过却没有告诉宁成刚,免得宁成刚反感。

    章水欢做为隐藏的监军,最开始并没有打算出手,只要宁成刚能带领部下干掉卫王府的人马,章水欢也就没有任何出手的必要。可惜宁成刚被唐九生打的吐血,倒地不起,章水欢无奈之际,只有选择出手。

    之前章水欢一直在刻意压制武境,以免被宁成刚或是对面的高手查觉,唐九生最开始只顾着收拾宁成刚,根本没想到这个脸上一撮黑毛的校尉是个比宁成刚还高的高手。等唐九生开始和宁成刚动手时,章水欢终于忍不住跳出来,指挥那些假扮喽罗的兵卒围攻唐九生。

    唐九生的武玄境坚持不了多久,从出手劈开第一支弩箭开始,已经过去了两盏茶的时间,他必须要速战速决,章水欢的武功虽然比宁成刚高一些,但毕竟还不到一品,只要对手不到一品的武境,唐九生动起手来就没有任何顾忌,更何况夏侯灵玉已经杀过来帮忙?

    章水欢大喝一声,摆手中单刀当头劈向唐九生,唐九生向后倒纵两步,手中黑金枪抖出一朵枪花,直刺章水欢的咽喉,枪身长刀身短,同样情况下,章水欢一定会先中枪倒地。章水欢大骂一声“无耻!”身形平移,同时伸出左手去拍枪杆。

    唐九生得意大笑,黑金枪横扫,又去抽打章水欢的腰。章水欢先前已经吃过一回亏了,不敢大意,向后一个倒仰,身体几乎贴在地面,黑金枪身堪堪从他鼻翼上方划过。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宁成刚替章水欢捏了一把汗,这要是他,绝对躲不开这一记横扫。

    章水欢躲开一记横扫,刚刚直起腰来,没想到那杆长枪突然回摆,从另一侧再扫向他的腰部。章水欢躲闪不及,吓出一身冷汗,右手中单刀拼命向外一磕,铛一声响,单刀几乎被震到脱手,黑金枪太重,直接把单刀的刀口给磕豁了。

    唐九生手中黑金枪突然脱手而出,将几名试图用弩车偷袭夏侯灵玉的军卒穿成了一串糖葫芦,自己也跟身进步,一掌拍向惊魂未定的章水欢,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第四百一十七章,神秘的叶公子

    章水欢倒掠而出,试图避开唐九生的攻势。可唐九生脚下踏着凌波闪,在空中划出几道残影,再度跟进,偷师自朱达常的开山掌带出强大气机,在章水欢胸前轰然炸响,章水欢被一掌炸的倒翻出去,摔在宁成刚身旁,倒在地上的章水欢惊恐的向后倒退,唐九生扭了扭脖子,向两人缓缓走了过来,满脸杀气腾腾。

    宁成刚已经无力起身,回头望向章水欢,眼神中满是悲凉,数百名精兵加上落日弩和重臂神弩却依然没有用,最后要死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子手里。

    其实,章水欢被牛经略使安排在队伍里担任基层校尉时候,宁成刚已经猜出了他肯定不是一般人,一定是经略使安排的后手。宁成刚并不点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再说了,队伍又添一位隐藏高手,那不是好事吗?至少要立于不败之地吧?

    可章水欢和宁成刚都万万没有想到,之前密报中说那个刀枪不入的胖子是主力打手,这位英俊的少年应该只是官职高一些,武功只有五六品,丝毫不足畏,所以他们才决定搬出这些可以干掉一品高手的床弩,优先干掉那个武成境肉身的死胖子。

    只要干掉刀枪不入的胖子,剩下那个漂亮小姑娘和这个英俊少年就没有什么了不起,就算用人海战术也搞定他们了!可是他们哪里会想到,这个英俊少年才是真正的主力。现在两个人都被人给打翻在地,弩车也被砍烂了几辆,兵卒也死伤近百,真是连后悔都来不及了。

    唐九生走上前,一脚踩在章水欢的头上,轻声问道:“你服不服?”唐九生话音刚落,就已经被人一脚踹飞出十余丈,众人都一脸骇然,望向能把唐九生一脚踹飞的人。只见一位眉清目秀摇着折扇的白衣书生,潇潇洒洒站在章水欢身旁。

    白衣书生的身高长相与杀手狂鹰极其相似,俊眉朗目,风度翩翩,手中摇着折扇,完全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可唐九生却感觉到极强的气机压制,储能丹里的小武玄已经很难发挥作用。唐九生胸口中了这一脚,固然有他托大的原因,更主要是因为这书生的武功极高。

    唐九生索性关了气机储能丹,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吐出一口淤血,看着胸口衣服上留下的清晰靴子印,不动声色拔出了洪荒剑,面对着那书生,唐九生把自己仅有的五品气机提升到顶点,随时准备出手。

    那白衣书生摇着折扇轻蔑一笑,“你就是唐九生?哎哟,你在江湖上名声好大哟,我的耳朵都快被你的名字给磨出茧子来了,天天都有人在我耳边念叨你,不过本公子却没想到你会是这样一个饭桶!你除了那个小武玄之外还有什么本事?说来好笑的很,就凭你的三脚猫功夫,也配用剑?”

    宁成刚和章水欢都吓傻了,唐九生?卫王亲自来了?难怪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原来这是名动江湖的卫王千岁。章水欢心中的无力感瞬间消失,这么强大的对手,自己真是虽败

    犹荣。连在他旁边躺着动弹不得的宁成刚也是同样的心思。

    唐九生虽然被这书生一脚踢飞,却并不气馁,反而嬉皮笑脸道:“我又没说自己是高手,你说我是三脚猫功夫,这倒也不至于,总比某些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人强一些。这位兄台,你长的好像一个娘们儿啊!难道你们落雨阁的人都长的一个模样吗?你和狂鹰还有傲凰是什么关系?我差点儿把你当成傲凰那娘们,惭愧惭愧!实在是惭愧!”

    摇着折扇的公子哥忽然啪一声收了扇子,脸色阴沉道:“狂鹰和傲凰那两个废物也配和本公子相提并论?她们姐弟俩就是给我叶大公子提鞋也不配!还有你,什么卫王,我呸!在本公子面前不过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唐九生哈哈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位叶公子,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信不信?”

    叶公子如闪电般欺身而进,一拳把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唐九生打飞出去二十多丈远,随后就掠到唐九生面前,身形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叶公子用脚踩住唐九生的头,狠狠把唐九生的头踩进地里,狞笑道:“就你这样蹩脚的功夫,我一脚就可以把你的头踩爆,就像踩死一只小蚂蚁一样!”

    唐九生手里的洪荒剑已经摔飞了出去,真切的感觉自己的头颅随时都能被叶公子踩爆一样。唐九生试图挣扎,却根本动弹不得,唐九生忽然从心底涌起一股无力感,这个敌人完全不能是他目前的能力能抗衡的,唐九生忽然放声狂笑起来。

    夏侯灵玉远远的看着,一脸骇然,却又投鼠忌器,不敢过来救唐九生,生怕唐九生被这位叶公子一怒之下爆了头。正在恢复气机的胖子也傻了眼,开了气机储能丹后,已经初入武玄状态的老唐竟然被人一脚踹飞?这位高手得是什么境界?

    叶公子剑眉皱起,冷哼一声,“姓唐的,你已经死到临头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唐九生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叶公子,你好歹也是英雄排行榜排名第五,能不能给自己留点儿面子?你要比划,也应该找白月亭、鲁天行比划去,欺负我算怎么回事?”

    叶公子很是惊讶,下意识抬起了踩着唐九生头颅的靴子,板着脸问道:“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天下第五?难道我脑门上写着字?”

    唐九生叹了口气,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不去理会嘴角流出来的鲜血,轻声道:“按理说,你叶公子应该是个聪明人才对嘛!我和天下第十的羽鹤童君动过手,像你这样轻易打败我,他根本做不到,就连排名天下第六的血刀郑兆宗也无法把我打的这么狼狈!天下第二到第四,我都认识,你都不是,谢无尘前辈的年纪要大得多,你也不可能是。那除了天下第五,我想不出你还能是谁了!”

    叶公子哈哈一笑,用右手的扇子拍了拍左手手心,权当是在鼓掌,叶公子一脸笑容的说道:“虽然武

    功不怎么样,但脑子勉强还算够用!好,今天算你猜对了,本公子很高兴,就暂且饶你一命,本公子哪天不高兴了,再来取你项上人头吧!”

    章水欢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对叶公子大声道:“叶公子,万万不可放虎归山啊!唐九生手里有精兵强将,这是唯一一个杀死他的机会,错过今天就不会再有机会了,公子千万不可心慈手软,不然就要遗憾终生啊,叶公子!”

    叶公子回过头,望着章水欢,呵斥道:“聒噪!你这没用的废物!虽然唐九生武功平平,可是他打你这样的废物还是绰绰有余的!小心一会儿本公子走了时,他拿你来做替罪羊,宰了涮火锅!”

    马车旁,程子非嘱咐身边的十骑亲兵,“你们守好马车,我去救王爷!”十骑亲兵知道马车里的马元禄是王爷指定要的人,不敢怠慢,齐齐答应一声。程子非纵马而来,抡刀直取叶公子,程子非明知不敌也要出手,卫王真有什么闪失,他这个护卫统领还有何面目去见天下人。

    程子非离叶公子还有十余丈远,叶公子猛然大喝一声,“滚!”左手作势向程子非一推,一股无形掌力将程子非连人带马轰飞了出去。程子非在地上一个翻滚,拄刀勉强撑着站了起来,却已经说不出话,那匹马更惨一些,已经被无形掌力轰杀在当场。

    夏侯灵玉、胖子和唐九生三人肝胆俱裂,好强的劈空掌力!唐九生自认尽全力也能打出劈空掌,不过在几步之内能伤人而已,像这样隔着十几丈远连人带马一起轰飞,马死人重伤,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好歹程子非也是三品高手,连一记隔着十几丈远的劈空掌风都承受不住,这位叶公子的武功得有什么境界?

    唐九生苦笑着问道:“叶公子,你的本事远远超过号称天下第四的白跃亭,却为什么会排在天下第五?”

    叶公子鼻子里哼了一声,“难道那个排名能当饭吃么?第五和第四又有多大区别?我去年第五,难道今年就不能有长进了?就不能超过白跃亭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把那个靠着吃药提升武境维持天下第四的人和我相提并论!我的武功比他更高,比他更强!天下第四?他不配!连排名第九的岳灵璧都能和他打个平手!”

    胖子提着大锤,笑容猥琐的走了过来,“叶公子,你既然是这么高的高手,收胖爷我做徒弟呗?我天赋很好的!”

    叶公子回过头上下打量胖子,忍不住嗤笑道:“就你这样的,也好意思说自己天赋好?十五岁,连一品武成境都没有入,连那拿剑的小姑娘都不如!也就仗着自己有一身蛮力,给人当个打手,当个人肉盾牌而已!不要烦我,滚远些!”

    暴躁的叶公子一抬脚,把离自己还有七八丈的胖子就给踹飞了出去,胖子被叶公子耻笑后又一脚踹飞,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就是不起来。

第四百一十八章,一吐胸中怒

    见程子非冲过来想救自己却被叶公子一掌打翻,胖子过来想套近乎显然也是想借机救下自己,却也被叶公子一脚踹翻,唐九生胸中一股怒火腾腾的蹿了上来,就算你叶公子武功高强,也不能视天下英雄如无物吧?唐九生弯腰拾起了洪荒剑,朗声道:“姓叶的,唐九生今天要和你一战,你可敢接战?!”

    那些从经略使衙门而来,扮成喽罗的数百精兵听到唐九生自报姓名,立刻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本来奉命是来杀掉卫王府的官吏,没想会杀到卫王本人头上,这算不算骑虎难下?章水欢见士兵们都对唐九生面有惧色,心中暗暗叫苦,今天恐怕是杀不成唐九生了。

    叶公子猖狂大笑,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叶公子啪一声打开扇子,摇了几下又把扇子合上,用手中折扇一指唐九生,一脸傲然道:“本公子早就说过了,你也配用剑?哦,对了,你不是什么鸣龙刀主吗?来,把你的鸣龙刀拿出来,让本公子瞧瞧你的刀法如何,是不是像你的剑法一样差劲?”

    江湖中人大多不知道唐九生的鸣龙刀已经在太平山上损毁。唐九生眼中冒火,双手握住洪荒剑,啐了一口,骂道:“就凭你也配本王用鸣龙刀?”

    章水欢听见两个人斗起嘴来,这才放心,现在这些人里,除了叶公子,谁也杀不了唐九生。如果唐九生和叶公子他俩就此翻脸动起手来,那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是这位叶公子是怎么个来头,章水欢并不清楚。

    叶公子大怒,伸手向前一抓,洪荒剑在唐九生手里就摇晃了起来,简直有脱手而飞的迹象,唐九生运足气机,加力握住洪荒剑,不使它脱手。叶公子内力强大,唐九生却手中握着剑,所以最开始两人几乎势均力敌。争夺了半天,叶公子见自己竟然不能夺下洪荒剑,真是怒不可遏,立刻加大了力度。

    唐九生苦苦抓着几欲脱手的洪荒剑,可却始终抵不住叶公子更加强大的气机。唐九生终于不得不撒了手,洪荒剑如同游鱼一般飞到了叶公子身前,像只乘巧的宠物一样,围着叶公子左旋右转,显得极为欢快。唐九生又气又怒,自己手中兵器都被人凭空夺去了,如何和人动手?

    叶公子人不近身,仅凭气机牵引就夺走了唐九生的洪荒剑,心中顿时畅快无比,什么鸣龙刀主,简直徒有虚名!叶公子望着脸已经涨得通红的唐九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看着朝廷数一数二的藩王在他面前吃瘪,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爽了!

    夏侯灵玉和趴在地上不起来的胖子相顾骇然,夏侯灵玉不由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碧云剑,生怕被这厮给平空夺了去,碧云剑可是她的宝贝,要是被人就给这样抢去了那还不得心疼死啊?好在这厮注意力只在唐九生身上,并没有抢夺她手中宝剑的意思。

    叶公子随意用气机控制洪荒剑,那洪荒剑不离唐九生身前三尺,剑气森森,剑光霍霍,让人望着就冷汗直流,叶公子见围观众人都瞪着眼睛看他表演驭剑之术,不由沾沾自喜起来,控制着洪荒剑封死了唐九生所有退路,那把剑围着

    唐九生左右转动,随时准备出剑刺向唐九生的要害之处。

    虽然这驭剑之术在夏侯灵玉等高手眼里并不算如何高明,可这却是叶公子对唐九生的无比轻视。被人如此戏耍,唐九生怒从心头起,这位叶公子真是狂妄到极点,丝毫不把别人当回事啊!

    唐九生望着那把围着自己盘旋,随时可能要命的洪荒剑,不由冲冲大怒,胸中涌起一股不平之意。想我唐九生纵横江湖,做下了许多大事,尤其是以舞象之年,获封朝廷藩王,今天却连一个小小的叶公子都搞不定,被人当众羞辱,何以统率剑南军民?

    叶公子讥笑的望着唐九生,唐九生怒视着叶公子。此时,唐九生心头狂滔涌动,暗道,我唐某人历尽千辛万苦,无非为了实现自己胸中的报负,为了死去的娘亲报仇雪恨,为了老爹能少操些心,为了皇帝分些忧愁,为了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免受生灵涂炭之苦!

    唐九生想起了水如月、西门玉霜、杜若和许冬梅,又想起了祖清秋、胖子、程子非等人,我唐九生身系家、国、天下,今日居然要在此受一区区武夫之辱吗?!唐九生怒发冲冠,我唐某人怎么能向这样的人甘心屈服!

    唐九生感觉胸膛被一股不屈之意填满,就想要把这股怒气吐出,不然实在是怒气填胸,不吐不快!唐九生发自内心的仰天长啸起来,啸声震动四野,连大地和山峦也为之摇晃了起来,在场的众人都极为讶异,连叶公子也吃惊不小。叶公子在这啸声中听出了大不平之意。

    叶公子收了折扇,别在腰间丝绦之上,伸手一招,洪荒剑便乖巧的飞到了他手里,叶公子手中提着雪亮的洪荒剑,冷冷一笑,沉声道:“唐九生,我听得出来,你心中不服是不是?好,今天我叶某人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作真正的剑法,你死在我叶某人的手里,也不算折辱于你!”

    唐九生放声狂笑,大喝一声,好似平空打了一个霹雳,“姓叶的,习武之人当有武德,武者,止戈也!我辈习武之人,本应该扶危济困,除暴安良,岂能恃强凌弱,助纣为虐?”

    叶公子再度猖狂大笑,面目狰狞,眼神阴森可怖,与他白衣胜雪的儒雅形象相去甚远。叶公子狠狠向唐九生啐了一口,杀心大起,仗剑一步步走向唐九生,“呸,我去你娘的武德!我只知道,剑在我手,杀不杀人由我!今天就算是佛祖在世,道君临凡,也阻止不了我叶某杀你!”

    唐九生暴怒,大声斥责道:“姓叶的,你好大的口气!人生于天地之间,怎么敢不敬天不敬地?老天只要不风调雨顺,大地只要不繁育五谷,人就会热死、冻死、饿死、渴死,死无葬身之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是不变的道理,既然你是逆天之人,咱们也不必多说,动手就是,逆天者自有天收!”

    叶公子仰天狂笑道:“好啊!既然你卫王都发话了,那就快快让老天收了我吧!我叶某人都等不及了!”叶公子眼神轻蔑,嘲笑道:“你一个连剑都握不稳的人,也敢跟我妄谈天道?长剑在手,我叶某人就是天,就是天意

    !我想杀谁就杀谁,你唐九生阻止不了我,就是你的皇帝他也阻止不了我!”

    唐九生豪迈大笑,一手负后,一手向前递出,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好!姓叶的,既然如此,今天你我二人就在此决一死战,请进招吧!”

    叶公子挥剑向前,剑气纵横剑光霍霍,将唐九生裹在当中,绝对超越白月亭的剑术剑法,胖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和夏侯灵玉、程子非六目相对,三人都知道唐九生绝非叶公子的对手,三人忍不住,要一起扑上,准备要四人联手大战叶公子。

    忽然却见到山坡上有十几名带刀的锦衣武士向战场方向狂掠了过来,三人不知这些锦衣武士是敌是友,立刻警觉戒备了起来。那十几名锦衣武士掠到叶公子附近,都拔刀在手,带头的武士大喝道:“这厮竟敢公然刺杀王爷,弟兄们,给我上,保护王爷!”胖子三人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自己人。

    只是胖子三人从来没见过这些人,这些人并不是唐九生收的亲兵啊?叶公子舞出一团剑光,正想要乘势结果了唐九生的性命,却冷不防杀出这些锦衣武士来,虽然他已经用气机体察出这些人武功并不算太高,但这些武士至少都是在四品武境以上。

    那些锦衣武士围了上来,十几把刀指向叶公子,以两人一组轮番向叶公子出刀,叶公子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怒喝一声,一剑砍断向他劈来的两柄钢刀,那两名锦衣武士只剩半截刀在手里,果断后撤,马上又有两名武士的刀到了,叶公子大怒,奋勇向前,又将两把刀砍断。

    夏侯灵玉、胖子和程子非正想上前,猛然见东方天空明亮异常,所有人都抬起头来,望向东方的天空。只见一团黄色光芒急速向战场方向飞来,近些时,人们才看清,原来是一把四尺长的大剑周身放射着黄色东芒,正是唐九生的七情剑。

    叶公子见是一把黄色的大剑,黄光流溢,显然是把宝兵器,不由得贪念大起,把洪荒剑交在左手中,伸出右手,大喝一声,“来!”就想把那大剑招来,没想到那大剑悬在半空中纹丝不动,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唐九生嘲笑道:“我的七情剑也是你能召唤去的?”

    叶公子大怒,再次催动气机,又大喝一声,“来!”七情剑仍是悬在半空中,纹丝也不动。

    唐九生哈哈大笑,“别做梦了,七情剑是人间至宝,岂是你能驾驭?”唐九生向空中招一招手,七情剑稳稳落在唐九生手中,在唐九生手中似有跳跃之状,显然重新见到主人,十分开心。

    叶公子见那把大剑如此通灵,真是又惊又怒!

    唐九生有了七情剑,立刻精神大振,唐九生双手持定七情剑,朗声道:“各位都请退下,今天是本王和叶公子的大战,你们不必出手,我和他决战,生死由命!”锦衣卫士们听唐九生这样说,都退后数十步,给唐九生和叶公子留出了足够的空间动手。

    七情剑在手的唐九生望着叶公子,冷冷一笑,他要一吐胸中怒!

第四百一十九章,天雷滚滚

    唐九生双手持着七情剑,顿时就有了精气神,叶公子心中暗暗奇怪,不过就是换了一把剑而已,刚才唐九生拿着洪荒剑的时候,也没见他有这样的气势啊!他并不知道唐九生和七情剑心意相通,已经到了第三重境界,所以七情剑才会放射出黄色光芒。

    刚才要是一把普通的宝剑,叶公子那么一招手,哪有不飞去他手中,反而来到唐九生手中的道理?当世之中,七情剑只认一个主人,就是唐九生,七情剑号称是神兵杀手,只不过它现在和唐九生的契合度还没有达到最高境界,否则就算是称得上宝贝的兵器也会折在七情剑下。

    三百年前,江湖上的邪道高手闻七情剑之名而色变,就连邪道最强的武器魔刀桀骜也被七情剑砍断,叶公子当然不会知道那些往事,所以也只把七情剑当成一把有些威力的宝剑而已,并没有认为它是天下第一的兵器。

    胖子悄悄问那名退到他身旁的锦衣武士的带头大哥,“兄弟,你们也是从卫王府来的吗?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那带头大哥哈哈一笑,“胖爷,在下令狐羽,一向在暗处,所以我认得你,你不认得我。我们都是枭卫的人,我们十几个人专门负责保护王爷的安全!”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块黑檀木的令牌递给胖子,胖子接过来一看,只见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威猛的虎头,虎头下是一个篆字的枭,背面刻有令狐羽三个字。

    胖子吃了一惊,“啥?枭卫?这趟出发之前老唐才说要组建枭卫,这才十天左右的时间,枭卫就已经追上来随身保护王爷了?你们这速度可以呀,兄弟!”

    令狐羽嘿嘿笑道:“胖爷,你有所不知,王爷刚走,辛驸马和祁思远先生就开始筹划组建枭卫了,说是大事不能拖,不能等,王妃娘娘也亲自过问此事,东卫在安舒郡的分司也过来帮忙,派了几位兄弟加入枭卫,当初几位从国师府来负责王府安全的兄弟也被纳入了枭卫,辛大驸马亲任枭卫第一任大统领!”

    令狐羽又道:“在下原来就是国师大人的亲卫之一,负责在暗中保护王府安全,也就被纳入了枭卫,做了小统领。现在王府已经贴出了告示,招贤纳士,东卫和国师府影卫都在帮忙,枭卫规模急剧扩大,人员扩充也是指日可待!”

    夏侯灵玉并不关心什么枭卫还是鸟卫,只是聚精会神的观看唐九生大战叶公子,唐九生明知不敌,依然勇敢亮剑,宁可站着死,不肯跪着生。唐九生在一天之中,只能用半个时辰的气机储能丹,刚才大破弩车,打败宁成刚和章水欢时,已经将储能丹用去两刻时间,现在还有两刻时间可用,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叶公子的武功远远高于唐九生,所以不慌不忙的和唐九生战在一处,唐九生虽然用着精玄剑法,却是在剑林山庄的《洗尘剑法》加持之下,远非一般的剑法可以比拟。叶

    公子从未见过如此高明的剑法,一时之间不忍心立刻打败唐九生,只是招架,想从这种新奇的剑法中琢磨出一些东西来。

    唐九生何尝不知道叶公子心中所想,但是不可能三招两式就战胜这样强大的对手,只能提升气机到武境的顶点,剑剑杀招,以性命相搏。剑来剑往,翻翻滚滚,两个人转眼间已经大战了一刻钟的时间,几十招已经拆过去了。

    好一场惊心大战,围观众人都目瞪口呆,夏侯灵玉和胖子目不转睛的观战,往往唐九生和叶公子已经拆过数招,夏侯灵玉和胖子才明白之前的那招是什么意思。宁成刚和章水欢、令狐羽就更差一些,往往十招过了,他们才看懂第一招。从程子非往下的人,就只看到剑光霍霍,剑气纵横而已。

    唐九生虽然心中有怒火,但是毕竟他只是初入武玄境,就算加上七情剑和洗尘剑法的加持,他最多能达到岳灵璧的程度就已经顶了天了,可是叶公子却是实打实的初入武圣境。武玄和武圣之间,是两个差距极其巨大的境界,远远超过了武成和武灵,武灵和武玄之间的境界差距。

    叶公子一边打一边在心中思忖,难怪这个姓唐的小子能够名动江湖,恐怕在这一套玩命的打法下,连岳灵璧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本来还想留他一命,毕竟这样的后起之秀,杀死了有些可惜。不过既然他是正道人士,那就是我们的敌人,杀了也就杀了,不然早晚是祸患,况且我收了人家的银子,总得有点儿职业道德,至少得对得起雇主的信任。

    想到这里,叶公子目露凶光,手中洪荒剑上白色剑气大盛,剑身在空气中划过,嗤嗤有声,顿时就把唐九生逼迫的连连后退。唐九生见叶公子不再留手,不惊反喜,不然一直不温不火的拖下去,再过一刻钟的时间,他的储能丹中气机就将耗尽,后继无力了。

    七情剑上黄光灿烂,洪荒剑上白气大盛,黄白两色剑气在空中不断以各种角度划出各种各样的弧线,不停碰撞在一起,但是众人都看的很清楚,此时明显白强黄弱,胖子和夏侯灵玉等人的心又悬了起来,几个人互相对视,都握紧了兵器,随时准备扑上去助战。

    那些喽罗也开始在章水欢和宁成刚指挥下蠢蠢欲动,甚至尝试修复被砍坏的弩车。虽然这些兵卒已经知道这个拿七情剑的年轻人就是卫王,可是他们毕竟是奉牛经略使的命令前来劫杀卫王府的官吏,如果主将没说让他们撤退,他们是没有任何理由后退的,军令如山。

    况且,他们不认识卫王,和唐九生也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刚才唐九生骑马抡着黑金枪和洪荒剑,还杀了至少三十几名假喽罗,他们的同袍死在唐九生手里,不恨唐九生都不错了,难道还能爱得起来?

    叶公子开始毫不压境,对唐九生痛下杀手了,却没想到天空中有一大片乌云慢慢聚在二人的头顶,雷开始鸣,电开始闪

    ,飘泼大雨开始下,声势十分吓人。叶公子以身上的气机外放,把方圆两丈范围内的雨滴都给蒸发了,远远望去,叶公子头顶上云雾缭绕,十分诡异。

    唐九生只以气机护住身前身后一尺的范围,以不使雨滴沾在自己身上、剑上为度,叶公子头也不抬,只是一式流星赶月,人剑合一,一道白光直奔唐九生胸口,速度奇快无比,剑气凛冽无匹,洪荒剑还在一丈多开外,剑气就已经划破了唐九生的锦袍前摆。

    唐九生瞳孔紧缩,显然已经看出了这一剑的霸道,唐九生毫不犹豫以截江式出手,截江式本是商洛朱家刀法中的一招,唐九生以重剑施展刀法,自下而上,撩向叶公子的小腹,七情剑比洪荒剑长一尺,就算唐九生中了叶公子一剑,叶公子也必然先被开肠破肚。

    叶公子在半空中一个滚翻,堪堪避开了唐九生的截江式,他所使出的流星赶月式只是在空中调整了一下方向而已,并未中断,洪荒剑继续刺向唐九生胸口。唐九生一记截江式虽然落空,剑气却把地面划起一道烟尘来。令狐羽和程子非等人不知好歹,大声喝彩道:“王爷好剑法!”

    唐九生却已经借一击之势倒掠而出,双手捧着七情剑,如同持着长矛一般,看的已经扑上来的叶公子一怔,心中暗道,这小子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把剑当长枪来用?那长度不是差的远了?

    叶公子管不了那么多,人随剑走,剑剑不离唐九生的头颅和胸膛,连唐九生戴的面皮也被白色剑气划破出一些微小的伤口,唐九生被叶公子逼的一退再退,手上七情剑却没有缓一缓,仍然是杀招凌厉。胖子忍不住鼓起掌来,在一旁大声吼道:“老唐,牛逼啊,坚持住!这小子快完了!”程子非等人也开始起哄鼓噪了起来。

    第一道银色天雷劈下时,劈在了叶公子身旁。叶公子轻易挥剑破去这道赢弱不堪的天雷,心中并不以为意,他练武练到武圣境,那可远远不是一般江湖人能比的,什么没见过?一道小小的银色天雷就能奈何得了他叶大公子?

    可叶公子却完全不知道这天雷是唐九生招下来的,唐九生自忖两人性命相搏自己必然不是叶公子的对手,这人又摆出一副逆天的嘴脸,那何不召下天雷劈他?前些日子唐九生在去往涿水郡大战剑侠使团时,曾向洛凤扬和辛治平师兄弟二人请教这引雷之法,洛凤扬和辛治平也毫不吝惜,把引雷术教给了唐九生。

    唐九生还是第一回在实战中使用引雷术,虽然第一道天雷没能砸在叶公子头上,却也令唐九生兴奋不已,至少证明在战术上,这招是成功的。唐九生双手持着七情剑,像抱着一杆长枪一样,一面游走,一面念动咒语。

    天雷滚滚,不断在叶公子头上滚来滚去,匹夫之怒,血溅五步,诸侯之怒,百里焦土,愤怒不已的唐九生打心底想要把这叶公子用天雷给劈成人干。

第四百二十章,死而不倒

    两个人的战场上空阴云密布,倾盆的大雨覆盖了唐九生和叶公子交手的范围,超出这个范围十几丈距离,便一滴雨也没有下,场面十分的诡异。胖子、夏侯灵玉等人眼睁睁看着在雨幕交手的二人,都担心唐九生的安危。等到夏侯灵玉见唐九生用出了引雷术,这才略放下心来。

    一道道银光缭绕的天雷不停砸在叶公子头上,叶公子焦躁起来,极速前冲,刺向唐九生,唐九生一边引导天雷,一边急速后掠,但还是慢了一步,唐九生左肩中了一剑,虽然麒麟软铠抵消了一部分伤害,但还是有血花立刻飞溅出来。唐九生无动于衷,继续引导天雷。他已经卯上了。

    叶公子如影随形而至,再度刺出凶狠的一剑,唐九生急闪,可速度还是慢了一点儿,右肩又中了一剑,又有血花飞溅出来。很快,唐九生左胸也中剑,好在他躲的快,否则一剑就透心凉了。

    唐九生面无表情,继续引导天雷,一道碗口粗细的天雷当头劈下,叶公子正要再次追击唐九生,却头顶中雷,追击的速度一下就慢了下来。

    虽然叶公子用气机隔绝了攻击,那些天雷目前还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可是毕竟气机是种消耗品。虽然可以通过休息、打坐等方式慢慢恢复消耗的气机,但是现在是在激烈的战斗中,气机消耗极大,这是不断消耗气机且无法恢复的状态,待会儿气机消耗完了,如果被一道天雷劈中头顶,哪有不死的道理?

    叶公子试图再用超境界的速度来碾压唐九生,但是天雷打中头顶虽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伤害,却直接影响了他的速度,一道道天雷劈下,不断迟滞他的速度,叶公子的速度越来越慢,想追杀唐九生,却明显力不从心了,唐九生几次从他的剑下惊险逃生,搞的旁观的胖子等人心惊肉跳。

    唐九生肩上在冒血,却没有时间包扎伤口,能不被再度刺中就已经是奇迹了,还哪有时间分心包扎伤口?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消耗对手,自己想办法活下来就行,只要伤势不影响战斗,就无须去管。

    追逐唐九生的叶公子又气又急,明明自己的实力可以完爆对手,可是却被对手拖到这种境地,他却无计可施。

    肩头冒血的唐九生已经使不动七情剑,索性把宝剑还鞘。唐九生心里很紧张,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如果不能在这个时间段把叶公子的气机消耗完,那他就输了,引下滚滚的天雷同样需要强大的气机支撑,如果叶公子不是逆天而行,唐九生真的什么办法也没有,好在叶公子所练的武功是一种邪术,并且达到了武圣境。

    如果叶公子不是武圣境的邪术,而只有武玄甚至更低,那就无法引来天雷。天雷不是唐九生他们家的,可以引导而来,却不能被人主宰,它也是有自主意识的生命,不可能唐九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叶公子只要压低武境在武玄以下,天雷就会慢慢散去,可惜叶公子并不懂这一点。

    暴走状态的叶公子赌上了

    全部的气机,他就是想要干掉唐九生,毫不犹豫的干掉对方。唐九生和叶公子都用气机把自己罩了起来,不会淋雨,以保证自己能第一时间看清对手的位置。

    一道道银色的天雷,颜色逐渐变紫,威力也越来越大,叶公子的头上冒了汗,他的气机消耗远超唐九生,叶公子恨恨的咒骂道:“该死的唐九生,该死的天雷!”

    一道道天雷把叶公子用来裹住身体的气机不断打薄,叶公子的形势已经岌岌可危,叶公子脸色苍白,唐九生的处境也同样不妙,唐九生好担心叶公子的气机没消耗完之前,自己的储能丹就已经先撑不住了。

    旁边的数百喽兵和章水欢、宁成刚等人都胆颤心惊起来。胖子和夏侯灵玉等人同样捏了一把汗,谁不怕自己一方输了?在胖子等人心里,一万个叶公子也没有唐九生重要,可是这种情况他们无法插手,他们只能等。

    叶公子抬起头,望着天空中落下的一道道天雷,眼神中满满都是绝望,再这样耗下去,马上他就要倒在天雷下了。虽然他修习邪术不敬天地,但是他也同样怕死。毕竟死亡面前,人人平等。他修习邪术只是为了荣华富贵,只是为了杀人,可如果自己的命都没了,还拿什么享受荣华富贵呢?

    唐九生身上多处受伤,疼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他艰难转过头回望一眼站在旁边观战的胖子等人,唐九生知道胖子等人心头都很紧张,唐九生自己又何尝不紧张?他的心头涌上一股悲凉又无力的感觉,今天只要储能丹内的气机跟不上,摆脱了天雷的叶公子绝对会给自己致命一击,叶公子绝不会给自己再度使用天雷的机会的。

    叶公子几近疯狂,拼了命想摆脱天雷,不断加大力度试图追击唐九生,可是在滚滚的天雷下,他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徒劳,就像是砧板上不断蹦跳的鱼,在旁观者的眼里显得无比可笑。叶公子的眼神里写满了绝望,他恨不能平吞了唐九生。可是叶公子并不知道,唐九生储能丹中的气机即将耗尽。

    唐九生艰难提起储能丹中的最后一点儿气机,引来了一道紫光缭绕的天雷,这道天雷足有合抱大树粗细,一看就是威力极强。望着已经疯狂的叶公子,唐九生心中悲凉,这已经是最后一击了。如果这一道天雷再劈不死叶公子,下面大家就可以见到叶公子疯狂的反击了,自己这面一个人都逃不掉。

    紫色天雷当空劈下,在叶公子头上轰然炸响,巨响声中,连大地都为之颤抖,唐九生的气机储能丹已经空空如也,一丝一毫的气机也没有了,唐九生苦笑了一下,今天激怒了叶公子,怕是已经在劫难逃了,不过唐九生并不后悔,反正自己已经尽力了。尽人事,听天命。

    天雷之下,叶公子突然嗷的一声惨叫,空气中传来了一股焦臭味。原来这道最强天雷把叶公子的最后一点儿气机给焚毁殆尽了,失去气机防护的叶公子头发被雷的焦黄,根根直立了起来,白脸变成了黑脸,身体僵直,身上的白衣也糊了,如果不是残存那些气机挡住了最后一道天雷的

    大半威力,恐怕他会被天雷给劈成焦黑的炭团。

    叶公子终于遭了雷劈,从武圣瞬间跌入武玄,气机尽失,此时的叶公子已经不足为患。叶公子哪里还管得了唐九生是死是活或是什么样,他真怕再一道天雷落下来,自己就彻底糊了。叶公子丢了洪荒剑,嚎叫着狂奔而去,逃的简直比疯牛还快,头也不回,就像后面有鬼追着他一样。

    见叶公子仓皇逃走,储能丹中气机耗尽的唐九生艰难拔出七情剑,举剑向天,庆祝胜利,真是劫后余生啊!唐九生一方瞬间士气大振,王爷打败了叶公子!枭卫的武士们拔刀狂吼起来,“王爷千岁!天佑大商!”对面章水欢、宁成刚和那数百名兵卒都傻了眼,天助卫王啊!

    天空中的阴云渐渐散去,温暖的太阳照耀在唐九生身上,唐九生借着天雷的余威,举着七情剑怒吼道:“老天都助本王啊!你们降不降?不降者,杀!”

    红脸大汉宁成刚肝胆俱裂,带头跪倒在地,声嘶力竭的吼叫道:“王爷,别杀我,小的愿意投降!”数百名兵卒见主将丢弃了武器,也都六神无主的陆续跪倒在宁成刚身后,磕头认怂,一时间,战场上高呼声此起彼伏,“王爷,饶命啊!”“王爷,我们投降啦!”

    章水欢瞧瞧身前身后,又瞧瞧左右,除了他,全都跪地求饶了。章水欢脸色惨白,苦苦一笑,喃喃自语道:“仗打成这个样子,我章水欢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牛经略?我章水欢对不住牛经略啊!”

    章水欢心头悲凉,七年前牛经略使从平西王手里救下了几乎必死的他,今天他却不能再为牛经略使的大业出力了。章水欢瞧了瞧这些磕头乞降的可怜虫,不就是一死吗?有什么好怕的!

    章水欢又瞧了瞧唐九生等人,眼神冰冷。不降者杀?章水欢癫狂大笑,我章某人不用你们杀!章水欢拔刀在手,仰天怒吼道:“我章水欢宁死不降!”章水欢刎颈自尽,尸身立而不倒。

    多年以后,胖子回忆起当天唐九生举着七情剑身天怒吼,满身鲜血的背影时,还是很感慨,那悲壮的一幕依然历历在目。

    唐九生艰难向前,来到跪了一地的众兵卒和宁成刚的面前,大声道:“你们本来都是我大商的士兵,却受了牛满地的蛊惑,前来截杀本王,本来罪无可赦!可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本王奉皇帝诏,节制剑南道全体军民,这样算下来,你们也都是我的属下,今天本王宽恕你们,希望你们能戴罪立功!”

    宁成刚听到唐九生不杀他们,长出了一口气,以头顿地,大声道:“王爷英明啊!宁成刚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片千岁之声响起,唐九生挥手道:“你们都起来吧!把这些弩车都收了,本王将来要用!”唐九生走到章水欢不倒的尸身前,朗声道:“回头把章水欢厚葬,此人是义士,要在墓碑刻上,义士章水欢之墓!”

    唐九生话音刚落,章水欢的尸身砰然倒地。

第四百二十一章,兵发剑州

    老爷岭山口前,夏侯灵玉把叶公子丢弃的洪荒剑拾了回来,又给唐九生敷了金创药,唐九生又内服了几颗疗伤药,唐九生肩上和左胸的伤口不致命,很快就止住了血,以唐九生的体质,预计不超过十天也就全好了。

    宁成刚率领五百余部下归降了卫王唐九生,唐九生命他们在山青水秀的老爷岭山脚下挖了坑,将战死的百余袍泽遗体掩埋。宁成刚和麾下五百余精兵亲眼见到唐九生引下天雷,将叶公子打成重伤,一个个都对唐九生敬畏起来,在宁成刚等人眼里,唐九生简直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唐九生虽然吃了些苦头,但是成功收降了这五百余精兵,尤其还有那些落日弩车和重臂神弩车,这些弩车将来绝对能在攻防战中能大放异彩。唐九生想起刚才和叶公子的大战,仍然心有余悸,叶公子只要能再撑上片刻,死的绝对是唐九生。唐九生叹息一声,真是时也,运也,命也。

    程子非带着十骑直奔剑州城,先去探路。胖子和宁成刚在前,唐九生和夏侯灵玉以及枭卫的令狐羽等人在后,带着五百余精兵,来到十里外的老爷寨。老爷寨虽然是临时草创的山寨,却也初具规模,寨门口有拒马等物,竹屋也很像样。四周山青水秀,易守难攻,可见当初还是花了心思的。

    一行人在老爷寨修整了两天,胖子的伤养好了,唐九生的剑伤也好了大半。

    唐九生把降将宁成刚带在身边,详细询问了牛满地及剑南道经略使衙门的情况,以求做到心中有数。唐九生已经下定决心,除掉叶腾蛟之后就对牛满地下手。牛满地的胆子太肥了,竟然胆敢指使手下精兵来对卫王府的人动手,这样的经略使怎么能留?

    这天中午,胖子瞧见左右只有他和夏侯灵玉在,赶紧偷偷的劝唐九生,“老唐,你胆子也太大了!宁成刚才刚刚投降过来,你跟他又不熟,就敢把他带在身边,万一他还心怀旧主,趁人不备的时候,再把你给刺杀了,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夏侯灵玉也对此表示赞同,“唐大哥,我觉得死胖子说的有道理,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尤其你是身负重任的王爷,小心一些有好处!”

    没想到唐九生摇头笑道:“宁成刚原来在牛满地手下,不过是个低阶将军,今天他来到我身边,我对他给以礼遇,以国士待之!以心换心,他怎么会刺杀我?我们卫王府初创,正值用人之际,就应该不拘一格!我看宁成刚是条汉子,指挥军队有一套,弓马娴熟武艺超群,我愿意信任他,重用他,你们不用劝了!”

    胖子和夏侯灵玉听了都很不高兴,不过也没办法,拗不过唐九生。胖子只能暗暗的防备,和夏侯灵玉私下里又商量了一下,两个人约定尽量不离开唐九生,至少也要保证唐九生身边有一个亲信在。

    两人正商量着,头顶上一声鹰唳,抬头一看雀鹰小青在头顶

    上盘旋,胖子大喜,伸出胳膊,小青落在胖子的肩上,胖子把信从小青脚上的细竹管取出,进屋把信交给了唐九生,唐九生读完信,面有喜色,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胖子,好事啊,万事俱备!”

    唐九生随即吩咐人准备笔墨纸砚,叫了十几个会写字的大兵进来,写了共有上百封劝降信,封好,留着有用。

    第三天早上,唐九生带着胖子、宁成刚、夏侯灵玉、令狐羽等人带着五百余精兵弃了老爷寨,直奔剑州城。路上,宁成刚悄悄问唐九生,“王爷,咱们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开往剑州,城里守军看到肯定把城门给关上,咱们就五百多人,那剑州城墙高大,兵精粮足,咱们这点儿人马绝对打不下来剑州啊!”

    唐九生笑道:“宁将军,不用担心,本王自有妙计!咱们来不是打城的,咱们是来吓唬人的!”

    宁成刚有些疑惑,不过见唐九生一脸笃定的表情,也就没有再追问,前几天在老爷岭山口,唐九生天神一般的表现,早已经让宁成刚和部下心悦诚服了。胖子和夏侯灵玉劝唐九生防范宁成刚的时候,刚好宁成刚路过,偷听到唐九生的回答,宁成刚心中无比感激,发誓一定要效忠卫王唐九生,以报答知遇之恩。

    当天下午,唐九生带领这支五百余人的队伍来到了剑州城东门外,城上戍卒远远看到有一支数百人的军队开了过来,不明所以,赶紧喊城门校尉,一身盔甲的城门校尉看到这个场景,吓的赶紧让人拉起了吊桥。

    唐九生带着胖子、夏侯灵玉、令狐羽、宁成刚来到城门口外三十丈远处,城门校尉傅尔聪在城楼上高声问道:“哎,你们是哪里来的军队?有兵部的文书吗?”

    唐九生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嘿嘿笑道:“胖子,现在轮到你出场了,记着,说话要狠一点儿,拿出咱们王府的气势来!”

    胖子一脸猥琐的笑容,“这都不是事儿!”胖子提马上前,仰头对城上的校尉答道:“嘿,看大门的小子,我们是卫王府的军队,奉卫王王旨,要进城捉拿反贼叶腾蛟,你赶快把城门打开!免得受牵连!”

    城门校尉傅尔聪吃了一惊,他是叶腾蛟的嫡系人马,所以知道宁成刚带人在路上截杀卫王府官吏的事情,他原以为是宁成刚得胜归来,哪里会想到来的竟然是卫王府的军队!好在这支军队人数不多,也就四五百人,不足为患!想到这里,傅尔聪问道:“哎,那胖子,你说你是从卫王府来的,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吗?”

    胖子从怀里掏出一张横轴的黄纸来,端着黄纸大声道:“卫王有旨在此!已查明剑州郡守叶腾蛟,滥用职权,强抢民女,草菅人命,意图谋反,着卫王府校尉姜振羽等人捉拿剑州郡守叶腾蛟到案,以正国法!”其实胖子手里拿着一张黄纸,上边啥也没写。

    城楼上站着的傅尔聪哪里知道真假,吓的屁滚尿流

    ,大声道:“上差,卑职只是个守城门的,还得请示上峰,劳驾上差稍等!”说完了,撒脚如飞跑下城楼,从小校的手里接过自己的马缰绳,拍马没命的往郡守衙门方向跑。

    到了郡守衙门,傅尔聪慌慌张张就闯了进去,好在衙门口站岗的军兵都认识他,见他如此慌张必然是有急事要向郡守大人汇报,也就没拦他。傅尔聪一边跑一边问郡守大人在哪里,有人告诉他,叶大人在三堂。傅尔聪狂奔到三堂,见叶腾蛟正在和经略使衙门的刘参军喝着茶水,谈笑风生。

    傅尔聪见了身穿便服的叶腾蛟,慌忙喊道:“大人!大事不好啦!”

    叶腾蛟回过头,见是傅尔聪,瞪起三角眼,把脸一沉,不悦道:“你慌什么!没看到有客人在这里吗?什么事啊,能把你给吓成这样?”

    傅尔聪慌张道:“大人啊,可坏了!东门外来了几百号人马,很是威武雄壮,卑职赶紧让人把吊桥拉了上来,一问,他们说是从卫王府来的,是来捉拿大人您的!说您什么滥用职权,草菅人命,强抢民女,意图谋反!”

    叶腾蛟一惊,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袖子一下把桌上的青瓷茶碗带翻了,青瓷茶碗啪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叶腾蛟顾不上这些,上前一把揪住傅尔聪的领子,“你说什么?本官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傅尔聪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叶腾蛟惊的三魂七魄出了窍,我的个老天,怎么会这样?叶腾蛟松开手,回过头战战兢兢问经略使衙门来的刘参军,“老刘,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表叔,啊,经略使大人数天前就已经派出兵马去截杀卫王府的官吏了吗?这支军队又是怎么回事?”

    刘参军疑惑道:“没错啊!在下是和宁成刚将军、章水欢校尉同时带兵出发的,宁将军还带了十二辆弩车,以防卫王府有高手,那六七百精兵可都是咱们经略使衙门的精兵,精锐中的精锐,就是对上两三个一品高手也不在话下!”

    三个人正在说着话,外边又有衙役跑了进来,“报告郡守大人,城门外四周有人用箭射进来上百封书信,说是卫王府出兵要捉拿您郡守大人,要求官兵打开城门投降!如有将叶腾蛟生擒送官者,赏银五百两!”

    叶腾蛟面如土色,回到椅子旁,一屁股坐了下去,呆若木鸡,手脚冰凉,不知要如何是好,呆了半晌,站起身拉着刘参军的手,带着哭腔问道:“老刘,完了完了,卫王要抓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

    刘参军咬了咬牙,吩咐道:“事情还有可为!剑州城中有数千精兵猛将,只要把四门守好,卫王府不过来了几百人马,能奈我何?赶紧给经略使大人飞鸽传书,我估计着弄不好咱们得提前起事了!要是真的起事,咱们就杀出城,把卫王府的人都剁了祭旗!只是不知道老宁他们什么情况,难道被灭了?不可能啊!”

第四百二十二章,狗咬狗一嘴毛

    剑州城东门外,官道旁扎了几座营盘,五百余人守在城门外就不走了。这可吓坏了剑州郡守叶腾蛟,叶腾蛟愁眉不展,顿时感觉娇妻爱妾都不美了,茶饭都不香了,青楼也不去了,每天长吁短叹,惶惶不可终日,城里哪怕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叶腾蛟马上就问,是不是城外的军队打进来了?

    经略使衙门的刘参军虽然对叶腾蛟如此怂的行为表达过不满,可是并没有什么卵用,叶腾蛟真是被吓破了胆,躲在郡守衙门谁都不想见,只想等着表叔牛满地发兵把他救走。完全没了平日里欺男霸女,嚣张跋扈的威风。还是刘参军和剑州校尉安重宝硬把他拖上城头,远远望了一下城外扎下的营盘帐篷。

    刘参军指着城外的营盘,向叶腾蛟提了建议,“叶大人,看这些帐篷,城外多说也就六百人马,咱们城里驻军有八千,就算十个人打一个人怎么也打赢了,你怕的是什么?卫王刚到剑南道,连三个月都没有,立足未稳,兵不精粮不足,用什么讨伐我们?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啊!”

    叶腾蛟站在城头上,望着那些帐篷瑟瑟发抖,摇头道:“老刘,不行,这可是卫王的军队啊!人再少也是王府派来的,卫王节制剑南道官民,我们都得归他管,他这是掌握了证据才来抓我的,那信里也说了,连我表弟马元禄也被他给抓了!咱们不是卫王的对手,现在恐怕除了表叔,谁也救不了我!”

    旁边的剑州校尉安重宝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道:“郡守大人,你糊涂啊!咱们现在反不反,卫王都要办了我们!就算你现在不反,他就会放过我们吗?城下只有五六百兵马,我看他安营扎寨扎在平地之上,既不靠在水边,也没有什么天险,统兵官一定是个饭桶!咱们只要结阵冲杀过去,必然能大获全胜!”

    叶腾蛟摇头道:“安校尉,你不觉得这是敌人挖的一个坑吗?既然就这么点儿人马,他哪里来的胆子当道下寨?后面肯定是有伏兵啊!他就等着我们出城去送死呢!万万不可出城,出城一定会中计的!”

    安重宝不屑一顾道:“大人,你想一想,现在早已秋收,庄稼都割完了,东门外一马平川能一直看到山根,**十里地范围,有根人毛都能看到,哪里有伏兵?真有伏兵也是在老爷岭里!老爷岭离这里近百里,发现敌情往回跑都来得及,咱们出城到他的大营却只有二里半地,两盏茶的时间就能杀到,你怕的是什么?”

    刘参军在一旁手捻须髯,点头赞许道:“安校尉说的有理!大人,机不可失!咱们现在派人出城突袭一下,必会有所斩获!”

    叶腾蛟摇头道:“安校尉,刘参军,你们都能想到的事情,难道卫王手下会是傻子?事出反常必有妖,换做是你们,只带了五六百兵丁敢大模大样扎在城下?那是嫌自己命长了?这必然是卫王府那些官员的诱敌之计!”

    安重宝拱手道:“叶大人,末将愿请战,请大人拨给我三千兵马,我出城去把敌营屠了!如果不胜,甘当军令!”

    叶腾蛟冷笑道:“安校尉,我说过,要等待经略使大人的回信,现在万万

    不可轻举妄动!再说,调动三千兵马就是我做为郡守的极限,单次调动三千兵马以上,需要有兵部的文书或是经略使衙门的公文,或是卫王令,难道你想让本官担上谋反的罪名吗?”

    身材高大盔甲鲜明的剑州校尉安重宝简直要气到吐血,呆了半晌后问道:“叶大人,末将想请问,卫王都已经派人抓了你的表哥,已经点明了你的罪名里有谋反这一条,就要来查办您了,这生死关头,您却还顾忌着调兵需要兵部的文书,经略使衙门的公文!大人,不反抗就要人头落地了啊!如果现在反了,可能还有一条活路,束手就擒绝对是死路一条!”

    叶腾蛟差点跳起来,怒道:“安重宝!你在胡说些什么?如果我真被卫王给抓起来了,我身为郡守,好歹也是四品大员,他找到的证据也无非就是我贪腐,搞了些女人而已,他说我谋反,我抵死不认!就算他是亲王也无权杀我,最多是把我押解到京城,我别的都认,就是不认谋反这一条!”

    叶腾蛟又叹道:“其余的罪名都可大可小,也不过是革职查办,最多不过斩首,死了也就是我一个。可我要是现在就谋反,那被抓住就是凌迟处死,满门抄斩,弄不好还要株连九族!再说城里八千兵马不全是我们的人,能有多少人愿意跟我反还不好说呢!所以我要说要等表叔的消息!”

    安重宝怒道:“如果经略使衙门一直没有消息,我们就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城门校尉傅尔聪在一旁听着,十分泄气,心中暗道,我们怎么跟了这么个窝囊废?你和经略使大人私底下没讨论谋反的事情?连我都知道,你还想瞒谁呢?到时卫王把你抓住,你跟卫王解释你没有谋反吗?

    安重宝和傅尔聪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真是主将无能,累死三军。你不起兵就证明你没想谋反?只要被逮到,树倒猢狲散,收集你谋反的证据还不容易?到时是卫王能饶了你,还是皇帝能饶了你?这和驼鸟被追急了把头插进沙土里,就认为别人同样看不到它了有区别吗?

    刘参军也在一旁苦笑,心中暗道,咱们这位郡守大人胆子实在太小,实在没有办法的刘参军也上前劝道:“叶大人,不管怎么样,现在卫王兵临城下是事实,总得想出个对策才行啊!”

    站在城门楼上的叶腾蛟忽然泪流满面,捶胸顿足道:“你们都不要拦着我,我自己去投降卫王!就算他卫王抓了我,只要我不承认谋反这一条,他也只能把我交给刑部和吏部,到时我让家人去花钱替我上下打点,绝对死不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何苦让我去死?谋反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本官不想死啊!”

    叶腾蛟听说这些人要反了,立刻后悔了,连表叔牛满地的回信也不想再等了,就想开城出去投降。

    安重宝气的面目更色,差点儿没拔出腰刀把叶腾蛟给当场砍死,这位郡守大人实在是太没出息了,平时欺男霸女的勇气哪里去了?当初大家和经略使大人密谋造反,封官许愿的时候,你不也兴高采烈吗?现在城下就来了这五六百军兵,就把你给吓成这样这个怂包样子?

    城门校尉傅尔聪见安重宝有拔刀砍人的冲动,赶紧过来拦住安重宝,低声道:“安校尉,看来郡守大人是靠不上了!咱们也不用理他了,剑州的武官里,现在就您官最大,您看咱们要怎么办?现在我就听您的!”

    自从前任剑州将军病逝之后,剑州将军的位置一直空悬着,安重宝是以校尉代行将军职权,所以傅尔聪才说剑州的武官里,安重宝的官儿最大。

    安重宝咬咬牙,沉声道:“这位郡守大人实在太让我失望了,不行,咱们得把他给扣押起来,以防他开城投降!以我个人的判断,经略使大人绝不会坐以待毙,咱们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安重宝指着城外卫王府人马扎下的营盘,“我带三千人马杀出城,把这营盘围起来端了!现在就反他娘的!”

    叶腾蛟听到安重宝要带人杀出城,现在就反,吓的面如土色,厉声喝道:“安重宝,你这个反贼!本官久闻卫王武功高强,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现在出城投降还有一条生路,你不要害了我!”

    安重宝眉毛竖起,厉声骂道:“姓叶的匹夫!当初说要谋反的是你和牛经略使,现在事到临头,你却畏敌如虎!想成大事者,哪能如此贪生怕死?”安重宝手一挥,“小的们,把叶大人给绑了,关到咱们营里去,等我先杀败了城外这些鼠辈,再从长计议!”安重宝的二十名亲兵答应一声,就要上来捆叶腾蛟。

    叶腾蛟听安重宝让手下把他捆起来,气的破口大骂,“安重宝!你个王八蛋,你小小的剑州校尉就想造反吗?用这点儿兵马造反无异于以卵击石!咱们城里的粮草能支持多久?啊?”叶腾蛟带来的十几个衙役就想挡住安重宝的亲兵,双方在城门楼上大打出手,衙役们远不是安重宝亲兵的对手,被打的抱头鼠窜。

    刘参军上前拦阻,“安校尉,万万不可!自己人,有话好商量!城外这些人暂时还打不进来,咱们有的是时间商量,再说经略使大人还没有回信,我们急什么呢?城外那些人每天不吃粮的吗?咱们耗上他十天半个月,饿也饿死他们了!”

    安重宝真是气急败坏,上前一把推倒了刘参军,骂道:“还商量你娘啊!再商量商量大家的人头就要落地了!这个姓叶的明明就是个废物,你还护着他!虽然现在城外只有五六百人,可是如果卫王府增兵呢?人家都已经兵临城下了,还等个卵?事已至此,反为上策!快,把叶大人捆了,请进军营!”

    众亲兵上前,把叶腾蛟捆了起来,城头上一片大乱,叶腾蛟破口大骂,衙役们四散奔逃,有几个机灵的衙役逃下城门楼,骑着马跑回郡守衙门报信去了。郡守衙门的大小官吏听到这个消息,立刻乱作一团。

    兵房典吏毛宗利一听说郡守大人被剑州校尉给绑了,火冒八丈,大骂道:“他娘的,一个小小剑州校尉算个什么东西?调兵不要我兵房说了算吗?”

    城外军营中,唐九生接到了小青带来的密信,这个消息来自于潜伏在剑州城中的程子非,唐九生知道现在城中已经是狗咬狗一嘴毛了。胖子等人知道了这个消息,都高兴不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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