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8:九莲仙子(二十)【求保底月票】
小秘境外。
众修士近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画面中的罗刹阿罗被机关锁链吊着脖子各种甩,几乎完美挡下所有木箭、石头和灵珠。阳华真君倒是完好无损,就是罗刹阿罗的本体有点儿凄惨,他们隔着山水屏幕都感觉到了疼痛。
当然,他们更加好奇另一个问题。
“不是说阳华真君剑术超绝,一直走的是轻盈飘逸路线,曾经舞剑台出鞘一剑惊鸿,为什么——这、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走这条路子的。”年轻修士低声咕哝,说出了其他人的心声。
看阳华真君拉着几十丈高的罗刹阿罗本体在高空转圈圈,不应该走大开大合路线吗?
有个以重剑为法器的修士摩挲着下巴。
衡量一下自身实力,他自愧不如道:“若是我,怕也是做不到这一步。”
同伴不解:“道友莫要谦虚,以你的力气如何做不到?”
修士连忙摆摆手:“做不到做不到,若只是站在地面上抡着这么庞大体型的魔物,我倒是有信心办到,但提着它飞到百丈高空还要精确打落攻击,这实在是难,金丹体修或许能。”
御剑飞行不难,难的是提着这么重的东西飞起来。
众修士忍不住看看裴叶的手臂。
看着也不像是很健硕,难不成宽大袖子下的手臂其实很粗很粗很粗???
其他修士道:“阳华真君不是剑修么?走的是正统剑道,没听说他还精通锻体之道……”
虽说大道三千,但体修的确是冷门中的冷门。
唯一的长处就是门槛低,即便灵根不佳也能走这条路子。
只是,这条路实在是太苦太苦,基本没谁能坚持下来。
走其他路子的修士,法器都是身外之物,例如剑修的剑、符修的符篆、阵修的阵法、医修的医药……而体修就特殊了。他们唯一要淬炼的“法器”就是自己的肉【身】——
将肉【身】当做“法器”千锤百炼、摔爬打滚、在绝境中一次次突破极限,最后方能登顶。
修真界有记载以来,最强的体修也才元婴,还是几千年前的老黄历。
不过,有付出也有回报,体修越阶作战也是公认最强。
众修士好奇看向阳景和玉潭二人,试图从两位阳华真君的师弟口中掏出点儿什么。
玉潭讪讪笑道:“这个……我也不知……”
作为医者,他更想知道阳华真君那具破身子怎么爆发出如此强横力量。
若不是阳华自身的,那便是外来芯子“宝师兄”的能力了。
所以——
十六岁的宝师兄,还是个女娃娃,怎么就这么暴力???
阳景真君面色平淡地敷衍:“宝师兄的私事,我们一向不过问的。”
众修士见探听不到什么口风,失望之余又将注意力放回山水画面,围观裴叶的骚操作。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有个修士低声嘀咕:“阳华真君私底下原来……这么狂野吗?”
众修士:“……”
阳景真君:“……”
玉潭真君:“……”
一众死里逃生的试炼弟子:“……”
是啊,风评一向跟高岭之花、冰山雪莲、人间明月之类词汇挂钩的出尘仙君,哪怕是跟人打架也应该风度翩翩、不染尘埃、仙气飘飘。怎么儒雅怎么来,怎么高逼格怎么来……
结果呢???
仙气儿飘飘没看到,他们只看到一个暴力无比、抡着魔物当盾牌的狂野仙君?
画面没有声音,但看两颗头颅张张合合的嘴,多少也猜得出来罗刹阿罗在惨叫。
事实上,她的确在惨叫。
骂骂咧咧,还将阳华真君的祖宗十八代都亲切问候了个遍,而裴叶仍旧淡定,只是抡她的力道加重,速度加快,从被动防御转为主动进攻,务必让罗刹阿罗在最短时间接触最多攻击。
器灵在裴叶识海吨吨喝热水。
感慨:【这只小魔还真可怜啊。】
系统捧着杯热茶,点点头:【是啊是啊,真惨啊。】
器灵:【你就这么看着?这小魔好歹也是三十六姓魔族,要是一下子被玩死了多可惜?】
系统不屑:【魔族哪里是那么容易狗带的?一只小魔而已,死了就死了,反正还有其他的。】
器灵斜睨系统,系统笑得乖巧。
二人对话瞒着裴叶,裴叶自然不知道这俩在她识海干了啥,
她玩罗刹阿罗玩上瘾了,一边将这东西当成盾牌一边将其当成风筝。
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居然将树卫、石头和云朵多年来的库存消耗殆尽,追杀她的“兵力”越来越少,最后两方偃旗息鼓。树木委委屈屈地互相搀扶返回,互帮互助,埋回土里,石头恢复原状,飘在天空的云朵继续伪装成云朵,裴叶也微喘着气将罗刹阿罗拖到开阔空地。
“md,累死个人了。”
裴叶将缩小的机关扇冲着自己扇风。
目光落到不远处的罗刹阿罗,起身踹了它一脚。
“喂,死了没有?”
器灵道:【明显没有死,魔族魔核不碎是不会陨落的。】
裴叶挑眉:【这货的魔核在哪里?】
器灵道:【魔核不在它身上。】
裴叶诧然:【怎么会!魔核不在身上,她怎么找天音谷麻……】
话未说完她自己先反应过来了。
罗刹阿罗自洛城郊外用传送阵逃跑就传到了小秘境,期间也没有去取魔核的机会,这会儿自然也不在身上。裴叶有些遗憾地坐下,看着鼻青脸肿的两颗巨大脑袋,扫兴地撇了撇嘴。
“我还以为是全盛时期的罗刹阿罗呢……赢了也没成就感。”
器灵道:【你利用小秘境对付它,本来也是胜之不武,要什么成就感。】
裴叶从乾坤袋掏了掏,掏出一根缚魔索,准备将罗刹阿罗绑了再封印。
谁知刚掏出来,重伤的罗刹阿罗悠悠转醒。
巨大魔躯缩小化为不足一米四的老妪。
看着伤痕累累的老妪,裴叶那颗薛定谔的良心有点幻痛——因为殴打老人——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是未成年幼儿,罗刹阿罗使坏在先,自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算错。
她的良心被安抚了。
“……阳、阳华……”
罗刹阿罗浑浊充血的眸子迸发出强烈恨意。
裴叶两手甩着缚魔索,贱兮兮道:“麻烦罗刹阿罗女士跟我走一趟。”
抓回去,关到死!
罗刹阿罗呵呵冷笑:“你当真惹怒本座了。”
魔气涌动,可怖狼狈的伤势尽数消失,只是魔气消耗太大,一时站都站不起来。
“哈?你还能拿我如何?”
1199:九莲仙子(二十一)【求保底月票】
罗刹阿罗都这副德行了,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还能绝地翻盘不成?
嘴上这么说,但行动上已经提起警惕。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眼前这只魔物还是三十六姓之一的罗刹魔,不能掉以轻心。
“哈哈哈哈哈,奴家当然能,因为你的命——”
事实证明,罗刹阿罗的确捏着一张不为人知的终极底牌。
只是她还未得意结束,裴叶就抬起脚给罗刹阿罗的脸来了一脚。
踢得那具孱弱重伤的身躯在地上滚了三滚。
再抬起头,左脸留下一道青红的脚印,鼻血流了两行。
小秘境外众修士:“……”
刚才那个二话不说踹人脸的,真的是传闻中的阳华真君???
这一刻,哪怕他们跟罗刹阿罗不对付,也有一点点同情这只大魔了。
“你的废话真多!”
裴叶看得直皱眉头。
只有左边一道脚印看着太不舒服,好想给她弄对称了。
不过她还有理智,克制住想再踹一脚的冲动,驱动手中缚魔索将罗刹阿罗捆了个结结实实。
罗刹阿罗趴在地上咳出黑色的淤血,表情似狰狞又似畅快。
“阳华——”
“我说了我在,有屁话早点说!”
罗刹阿罗费劲儿地翻过身,仰躺在地上看着裴叶,冷冷地问:“你有没有觉得呼吸不过来?”
裴叶诧然:“这就是你的底牌?”
罗刹阿罗道:“这还不够吗?”
说话间,皱巴巴的眉心浮现一道黑色魔纹。
魔纹酷似两颗扭曲的黑色头颅,看久了还让人觉得心生寒意,这便是魔族三十六姓之一的罗刹魔的魔印印纹。裴叶起初还不解,但下一瞬却觉得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裴叶:“!!!”
那只手的力道从轻到重。
一点点逼出她胸腔内的空气,逐渐加深的窒息感让她无力坐在地上,眼眶被红丝布满。
【怎么回事!】
裴叶在内心询问系统和器灵。
器灵道:【这具身体有罗刹魔留下的奴契,也就是死契!】
裴叶双手捂着喉咙,感受着脖子被无形力量缩紧的感觉,内心开始翻江倒海。
【怎么会?什么时候留下的奴契?】
裴叶接管阳华真君这具马甲这么久,从未发现什么奴契死契。
难不成,原主筱宝还在的时候,奴契就已经有了?
裴叶困难地吞咽呼吸,整个人半跪蜷缩在地上,青筋暴起的额头布满了汗水,眼球凸起,几乎要凸出眼眶。尽管如此,大脑依旧冷静地分析起来:【阳华当年通敌的魔是罗刹阿罗?】
这个奴契是罗刹阿罗控制阳华的手段?
亦或者,还有别的原因?
不管是什么原因,裴叶总算知道洛城郊外,罗刹阿罗为何还没出屋就认出女相的她。
恐怕就是因为这道奴契。
毕竟,纵观整个修真界有奴契的凌极宗高阶修士,恐怕不多。
“哈哈哈,很难受吧?”罗刹阿罗这边爬了起来,尽管没力气做什么,但不妨碍她欣赏“阳华”的落魄和痛苦模样,她稍稍松了松奴契制约,让裴叶能喘过气,“你求本座,本座就饶你一命!就像是当年一样,跟条狗一样趴在本座脚下喘气,哀求,乞讨,那副模样本座喜欢得很。”
裴叶:“!!!”
与此同时,小秘境外修士一脸懵逼的同时,也茫然于这个神展开。
“阳华真君怎么了?”
他们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裴叶一直稳占上风,突然痛苦倒地,似是窒息的模样。
“肯定是罗刹阿罗这个魔女用了什么卑劣手段!”
这一猜测得到了众修士的纷纷赞同。
大家伙儿义愤填膺,恨不得冲进小秘境帮一帮裴叶。
逃出生天的试炼弟子也为救命恩人的处境捏了一把冷汗。
经历丰富、资历深厚的修士则注意到裴叶眉心浮现的印纹。
一拍大腿,大喊不妙。
“阳华真君这是陷入险境了啊!”
“为何这么说?”
修士大佬解释:“阳华真君眉心的魔印印纹是奴契,注定要受制于下契之魔,生死都捏在人家手里。看这情形,肯定是罗刹阿罗趁机稳住心神催动了奴契,阳华真君……悬了……”
寻常奴契还好,神识强大还能反抗,甚至能让下契之魔遭受反噬之苦。
罗刹阿罗却是三十六姓大魔之一,她下的奴契,甚至可能约束实力境界比她高一级的修士,更别说只是元婴初期的阳华真君。被控制了,这一生都别想摆脱束缚,只能受困到死。
一时间,众修士不敢去看凌极宗众弟子的脸色。
更不敢看阳景玉潭他们的神情。
阳景真君道:“呵呵,居然是这个吗……”
玉潭真君沉默不语。
二人心知肚明,这道奴契绝非现在才下的。
这位宝师兄看似狂野,但始终警惕着罗刹阿罗,没有给她近身下毒手的机会,那么便只有一个合理解释,奴契更早之前就有了。那么,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早”,究竟是哪个时间段?
屠芳谷之战的战场?
还是战争开始之前?
是阳华真君加入凌极宗之后?
亦或者,在阳华真君加入凌极宗之前?
这背后的内幕让二人不敢深思,阳景真君也没时间去想,只是担心地看着画中被折磨的裴叶,暗暗捏紧了刀柄,周身涌动的杀意让附近弟子煞白了脸,甚至影响了其他宗门修士。
玉潭关键时刻轻拍他的肩膀。
“阳宵师姐……”
阳景真君淡淡地道:“我没事。”
玉潭:“……”
这副想杀人的气势,比当年师尊仙逝还要重,当真没事?
小秘境内,罗刹阿罗看着被奴契折磨的裴叶笑得愉悦,只是她声音沙哑,听着跟砂纸一样粗糙,让人耳朵不适:“你现在跪着过来,求本座,或者把本座脚趾舔干净,可以留你一命。”
裴叶笑了笑,优雅道:“你傻逼吗?你来舔你爸爸,你爸爸我还嫌弃!”
罗刹阿罗猛地沉下脸:“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落下,裴叶感觉浑身皮肤像是爬满了无数蚂蚁,眼球和耳朵也有蚂蚁在啃咬,细细密密的疼转化为无法忍受的痒和深入骨髓般的剧痛,让人忍不住想用双手将自己的脸皮、头发全部抓下来,脑中更是有个声音蛊惑她这么做——只要她做了,便能解脱。
裴叶双手抓着地面,哪怕十指出血也未吭一声,硬生生忍了下来。
罗刹阿罗声音沙哑地笑出声:“行,你比以前是有骨气了点儿,有进步。那么,接下来的呢?”
1200:九莲仙子(二十二)【求月票】
“阳宵师姐,冷静!”玉潭眼疾手快抓住阳景真君的手,面对后者杀人的眼神,他道,“宝师兄在小秘境,我们过不去,更帮不了她!”
阳景真君抿紧了唇,目光冷然,后槽牙用力绷紧似忍着什么:“试炼还有多久结束?”
试炼结束,小秘境内的活物就会被吐出来。
杨谷主心知他担心同门,但也不得不泼盆冷水:“阳宵元君,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讲。”
阳景真君没好气道:“既然不当讲,杨谷主可以不讲。”
杨谷主弱声道:“那是魔族三十六姓的奴契……”
“言外之意呢?”阳景真君目光森然地看着杨谷主。
“阳宵元君也看到了,阳华真君他……”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阳华真君无辜的,还救了各派试炼弟子,但他受了这种奴契,那便是敌人。罗刹阿罗肯定会让阳华真君打头阵,届时——
杨谷主希望凌极宗能顾全大局。
阳景真君怒极反笑。
“你让我对付自己的师兄?”
杨谷主忙摆手:“不不不,在下绝无此意,凌极宗只要不插手即可。”
众修士平时勾心斗角不要脸,但大是大非上还是拎得清楚的。前脚受了人家恩惠,后脚还逼迫人家同门去杀恩人,这也太不要脸了。杨谷主只是希望阳景他们能维持中立,不要下场。
阳景真君冷脸道:“不用。即便如此,阳华也是凌极宗的人,轮不到他派对他动手。”
杨谷主:“……”
好吧,你喜欢就好。
“还没有认输吗?多年不见,贱骨头是硬了很多。”
罗刹阿罗看着狼狈的裴叶愉悦地咯咯笑。
裴叶吐出一口血沫:“老东西,你是老母鸡吗?咯咯,咯咯,咯咯,难听死了。”
罗刹阿罗的笑容僵硬下来,且逐渐狰狞。
“你找死!”
裴叶半跪在地上喘着气,抠破的十指鲜血淋漓,血肉外翻,占满了地上的砂砾灰尘。
“你说我找死?”
她距离罗刹阿罗极近,后者被她激怒失了一瞬心神,正是好机会!
不顾罗刹阿罗发动奴契带来的折磨,裴叶一咬牙直接将其扑倒在地。
小秘境外——
众修士:“???”
等等!
众人瞬时想起罗刹阿罗喜欢美男子,“坐牢”前曾祸害不少人妖魔三族美男子的传闻——罗刹阿罗有道侣不假,但也有无数男宠——莫非,她为了折辱阳华真君,竟控制奴契跟她鱼水?
依罗刹阿罗的变【态】性格,这猜测也不是没可能。
一时间,众修士面色古怪。
也有各宗大佬默默伸出手遮住年纪还小的弟子。
“年纪还小,别看这个年龄不该看的东西。”
小弟子:“???”
亦有修士将内心吐槽说出口:“罗刹阿罗这个魔女当真是丧心病狂,她这般鸡皮鹤颜的……哪个男子能下得了口,阳华真君一世英名被如此作践,当真是痛惜惋惜——”
话未说完就被来自凌极宗的死亡视线警告。
修士:“……”
众修士都以为接下来要发生少儿不宜的画面,却没想到,还真是少儿不宜。但不是他们以为的黄色,而是鲜血又暴力的红色。
扑倒在罗刹阿罗身上的阳华真君,面色狰狞地一手扼着她喉咙,另一手抬起拳头。
一拳两拳三拳……
沉闷的重击声打得罗刹阿罗血肉模糊。
“你tm教你爸爸做事?”
裴叶受到的折磨越多,被激起的暴戾就越重,下手就越狠。
罗刹阿罗是真的被裴叶打懵逼了。
从未有一人,奴契发作的情况下还能反击奴契的主人。
心下火大,一用力反制裴叶,但没稳住又被裴叶压制回来。
两个元婴修士就这么抱着在地上滚打,拳拳到肉的较量。
终究还是裴叶下手更狠。
只是她面上的狠意看得不少修士心生寒颤。
系统跟器灵嗑瓜子,看裴叶的热闹。
【啊,这……好狠啊……】
罗刹阿罗被捶得最多的部位是脸,亲妈来了都认不出那种。
器灵道:【把你藏起来的东西,拿出来。】
系统:【我哪有藏什么东西?】
器灵啧啧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行,你不愿意,老人家回头找你算账,如何?】
系统怂了:【……天工大爷,那真不是我藏的……】
它知道器灵说的是什么。
【大魔印记】。
这个【大魔印记】中的大魔,跟众修士称呼罗刹阿罗的大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
前者是上古魔尊,后者只是刚刚觉醒魔族三十六姓血统的小魔,距离完全成长还有十万八千里,而在上古时期,完全成熟的三十六姓魔族也只是魔尊麾下下属。
若非【大魔印记】被封印,潜伏在阳华身体中的奴契如何能影响她?
分分钟就会被反噬成渣渣。
区区小魔也敢对老祖宗动手,活得不耐烦。
可惜,如此牛批能让裴叶在魔界横着走的超级外挂被封了,根本用不上。
器灵:【……不是你藏的,是谁藏的?还有,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系统顾左右而言他,看着心虚极了:【天工大爷,这个我真不能说……】
器灵不屑:【瞧你出息样!】
系统:【淦!】
二者说话的功夫,裴叶已经抓着罗刹阿罗的头发将她往地上砸了几十下,哪怕自己脑子也疼得要炸裂,但她就是牛脾气,越疼越不服输。一想到这些疼是罗刹阿罗搞得鬼,胸腔怒火就更旺盛。她疼,她就要让罗刹阿罗疼一百倍一万倍!
“来啊,你要爸爸命一个试试看!看看是你爸爸我先死,还是你小兔崽子先玩完!”
小秘境外修士只能看到裴叶的背影,而罗刹阿罗却能迷迷糊糊看到裴叶的正脸。
黑白交缠的诡异妖纹从下往上,爬满裴叶整张脸。
蔓延至眉心的时候,罗刹阿罗留下的奴契被强行湮灭,给罗刹阿罗造成了极强反噬。
“你、你竟不是人……”
裴叶呸了口血,狞笑:“对啊,不是人,是你爸爸。”
罗刹阿罗:“……”
直至试炼时间结束,小秘境送客,裴叶才结束了“殴打老妪”这样的暴行。
拖着罗刹阿罗出现在传送阵,迎接她的是众修士复杂的注目。
她没去理,而是踉跄着走到阳景跟前,将被缚魔索捆着,只剩一口气的罗刹阿罗丢他脚下。
“这是第一个。”
1201:九莲仙子(二十三)【求月票】
裴叶声音不大,却仿佛每个字都承载着万千重量,沉沉落在阳景真君心头。
他唇瓣翕动数次,似乎想说点什么。
玉潭真君已经越过他上前,递给裴叶一只瓷白色的丹药瓶子。
“宝师兄,你先别说话,我给你看看伤势,还有,这是治疗内伤的丹药……”
顾少女递出一只水囊。
裴叶垂下眼睑,她现在没多少力气说话,就着水囊服下几颗灵丹才感觉身上的痛意缓解。
这时,有人率先打破沉默。
“阳华真君……”
话未说完便被阳景真君冷哼打断:“宝师兄是凌极宗的人,还是凌极宗的执法长老、叩仙峰的主事峰主,不管她出了什么事情也该由我们带回凌极宗处理,诸位道友若无其他事,不如先带着弟子回去歇着,今日发生这么多事情,想来也都累了……”
那位修士面色讪讪,杨谷主出来打了个圆场。
“阳宵元君,我等并非想对阳华真君不利,也没有逼迫贵宗处置他的意思……”
杨谷主说着,原地打坐调息的裴叶睁开眼,看了看阳景真君,又用余光扫过众人神色,见没有什么恶意才重新闭上眸子,刚才那一架打得她有些脱力,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不想说话。
阳景真君问道:“不是这个意思,那又是哪个意思?”
“阳华真君救了各宗弟子,又擒拿魔女罗刹阿罗,我派九莲长老的仇也算报了,于情于理我等都要感谢一番。”杨谷主特地避开“阳华真君”被罗刹阿罗下了奴契的细节,也没提“阳华真君”可能仍受制于罗刹阿罗的话,而是说,“明晚设宴答谢,元君看如何?”
阳景真君正要开口拒绝,裴叶倏忽睁开眼。
“罗刹阿罗被困在小秘境接近半月,九莲仙子应该不是她杀的。”
杨谷主眉头一皱:“阳华真君,这话当真?”
不是罗刹阿**的?
那会是谁干的?
裴叶看了眼杨谷主,垂下眼睑,轻声道:“杨谷主,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阳华真君但说无妨!”
“九莲仙子或许并未陨落,她还活着。”
众修士哗然。
这个猜测果然狠大胆!
这不是明摆着说九莲仙子恐惧还未上门的敌人,胆小如鼠,诈死逃脱?
杨谷主这边想得更远,他脸色凝重道:“阳华真君,事关九莲长老身后名声,这话可不能乱说……”
裴叶笑着改口:“是我失言了,还请杨谷主见谅。”
九莲仙子真的死了吗?
被奴契折磨的时候,她对此产生怀疑。
九莲仙子那日夜访找她,坐下聊天曾在桌上轻敲一段旋律,她当时就受了影响。那时候还不知道是奴契捣鬼,只以为是九莲仙子试探“阳华”。事后她也没多想,如今却明白了。
那人在试探裴叶体内的奴契!
准确来说是试探阳华真君还受不受奴契制约。
裴叶跟器灵天工确认过,奴契是下契之魔以自身精纯魔气凝聚而成的“咒”,除了本人便只有知道契令的魔能催动。先不说这位九莲长老从哪里知道契令,有一点无法否认。
九莲仙子是个魔修,或者跟胥少女一样是灵魔双修,但外界从未有过类似传闻,八卦系列丛书还写她因为早年经历对魔族魔修深恶痛绝,落在她手中绝对讨不了好。
她为什么要隐瞒修魔的事实?
————————
因为凌极宗维护,再加上众修士还要点脸皮,未对裴叶发难,裴叶又累又疼又难受,但还是分出心神想给机关扇下令将自己运回客院。
下一秒,整个人腾空。
现在好赖顶着阳华真君的马甲,大男人被人公主抱,原主筱宝的风评又要被害了。
背着、搀着或者扛着也比公主抱好。
于是裴叶下意识睁开眼睛,嘴上道:“玉潭师弟,你就不能……”
话未说完,便看到视线中的玉潭真君离自己好几个身位,那抱着自己的人是……
裴叶偏首看到一张冰冷但极其艳丽无匹的脸。
“哈……哈哈……那、那个,阳宵师妹啊,你今儿可真热情……”
还未散去的众修士:“???”
阳华真君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调戏女修?
某些很有经验的修士甚至觉得这话很耳熟,莫名想起某种不和谐场景下的狎昵戏语。
阳景真君寒着一张脸。
裴叶见了以为他会将自己会丢出去,阳景真君改了个姿势。
他将人当麻袋一样扛着走了。
正好顶着裴叶被罗刹阿罗打淤青的肚子上,那滋味酸爽得人头皮发麻。
“别、别这样,阳宵师妹,给师兄点面子好不好?”
“哼,挺有精神。”
当众将罗刹阿罗丢在他脚下,明摆着是记仇——记仇他原先咄咄逼人的态度,还有隐秘的、不可告人的挑衅、得意炫耀。阳景真君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但他觉得这位宝师兄该长记性。
“你不放我下来,我吐你身上了。”
“那你吐,回头就劈了你的叩仙峰。”
“……你劈你‘阳华师兄’的叩仙峰,关我这个‘宝师兄’何干?”
众修士表情茫然一瞬,回过神又笑着感慨叩仙峰同门师兄妹关系真好真和谐。
凌极宗众弟子怜悯地看看被落下的玉潭真君。
唉,玉潭x阳宵cp股跌停了。
还是阳华x阳宵的涨势更加喜人。
回到客院,裴叶捏着鼻子喝了苦药汁,五官几乎要皱成一团。
“玉潭师弟,你的药就不能稍微别那么苦吗?”
“良药苦口。”阳景真君坐在一侧安静擦拭长刀,玉潭收起空碗,倏地问。“九莲仙子真没死?”
裴叶道:“嗯,她那天还试图勾起奴契呢,只是被阳宵师妹阻拦了……只是我不清楚,她是从哪里知道阳华被下过奴契……”
阳景真君道:“她不难知道。九莲仙子跟罗刹阿罗的道侣有过一腿,而这个道侣曾是罗刹阿罗的心腹下属,帮她打理很多魔界产业,深得罗刹阿罗的信任……”
裴叶喝了口清茶散去口中苦涩。
玉潭问:“奴契是……”
阳景真君:“是人奴的奴契。”
玉潭真君捏紧了空碗,声音拔高。
“人奴的奴契?”
裴叶也惊愕看向阳景真君。
阳景垂下眼睑:“为便于区分,同一只魔的奴契也有细微差别,不仔细很难察觉。众修士不了解,乍一看才会以为是寻常奴契,还误以为是罗刹阿罗与你对战途中下的阴手。”
玉潭道:“人奴……”
“魔族豢养的人奴,也可以理解为人族圈养的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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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颤抖着道:“阳华……师兄,怎么可能会是人奴?”
作为妙医峰的主事峰主,玉潭真君下山斩妖除魔做任务的次数比其他同门少一些,待在宗门的时间自然长一些,阳景每年都会拜托他抽空去宗门附近的涅槃村,给那些村民诊治检查。
故而,玉潭很清楚那些村民曾经的身份。
一来二去混熟了,也从他们口中知道“人奴”在魔界的处境和地位。
甚至不用特地找人询问,随便代入一下人族豢养的牲畜,也能窥探一二。
魔界的人奴一般有三个用处。
一种是满足诸如罗刹阿罗这样的魔修修炼所需。
一种是用来享乐寻欢。
而第三种相当骇人听闻,但代入另一种身份又觉得真实到残酷。
有些魔物追求“时尚”,用人【皮】作为原料,制成人【皮】画纸或者人【皮】配饰衣料,其中又以年轻少女取下的人【皮】最贵最受欢迎,因为她们的皮年轻紧致又嫩又滑,摸着手感最好,是极佳的皮料。
市场价格浮动极大。
最便宜的,例如老妪老叟这种皱巴巴又松弛老化的皮囊,拿去制灯都嫌有异味,往往都是批发价,最贵的上上品皮囊,例如婴孩与少女这般的,市场好的时候,一张价值千金。
人【皮】制品,一向是“魔界的奢侈品”。
正因为了解,玉潭才无法想象曾经的阳华师兄经历了什么。
那人性格一向高傲冰冷、矫情毛病一堆,哪里吃得了这种苦?
阳景又道:“据我猜测,极有可能一出生就被烙印上人奴的奴契。”
“刚一出生就……”
裴叶与玉潭异口同声,二人对视一眼。
玉潭问:“为何是一出生就被烙印?阳华师兄也有可能出生边陲,幼年被魔族抓回去啊。”
这也不是没可能。
倘若在魔界人奴养殖园出生,父母大概率就是养殖园内用以繁衍配【种】的人奴。无法想象他出生后过着什么日子,又是如何脱离人奴养殖园、离开魔界,来到凡界拜师凌极宗?
阳景真君此刻心情也非常复杂,哪怕如何不喜阳华,此时也生出了同情。
“因为人奴奴契也是有细微差别的,而我可以肯定——阳华身上的奴契是人奴养殖园统一戳盖的特殊奴契。起初我也怀疑他的奴契是不是屠芳谷那会儿被印上,直到我想起了那次。”
裴叶喃喃道:“那次是哪次?难道是你和他在屠芳谷之战前,从罗刹阿罗手中救下几百人奴那次?你之前说阳华没将人奴传送离开,而是在人奴身上下了毒,阴了罗刹阿罗一把……”
阳景真君点了点头:“对,就是那一次。那批人奴都是人奴养殖园带出来的。在人奴养殖园,为了便于管理,针对不同品质和用途的人奴,会给他们烙上不同的奴契……一出生就下的奴契和半道被下的奴契也有区别。”
裴叶托腮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至灵光一闪,她反问:“等等——被下了奴契的人,无法做出伤害奴契主人的心思吧?罗刹阿罗先前能驱动奴契对我产生伤害,说明奴契存在肉【身】而非魂魄或者识海。当时肉【身】的主人是阳华本尊,他为什么能给数百人奴下毒间接阴罗刹阿罗?现在换了我,我为什么能在洛城外对罗刹阿罗下手,在小秘境开头暴打她?”
器灵天工冒了出来。
“是奴契被压制了。”
裴叶三人齐刷刷看向器灵,阳景真君不知想到什么,眉尖狠狠一抽。
“压制奴契?彼时的罗刹阿罗是元婴修士,谁能压制她的奴契?”
问是这么问,但阳景的表情明显已经有答案。
玉潭吐出一个猜测:“你猜,这人会是师尊吗?”
阳景真君沉默。
猜测不无可能。
上一任掌门是凌极宗九名元婴修士中修为战力最强者,天赋极高,旁人专精一门,他是全面开花。符篆医药阵法都有涉猎,水平跟专精的差不多。若是他出手未必不能压下这道奴契。
但是——
为什么要这么做?
师尊为什么要帮阳华?
阳华受了恩惠又为什么不知感恩还弑师?
阳景真君光是想想这些便觉得额头突突得疼,理智和感情在内心纠缠交战。
裴叶倏忽想到了罗刹阿罗:“我们手上有现成的任职,干嘛利用起来?谁压制了阳华的奴契,罗刹阿罗未必知道,但屠芳谷之战的一些真相,阳华勾结妖魔什么的,她肯定知道一些。”
阳景和玉潭二人默默看着她。
严刑拷打一个没有携带魔核的魔族,这脑瓜子怎么想的?
“怎么,不行吗?”
“不行,魔核相当于魔族的心脏大脑,她魔核不在,我们怎么查看?倒是能严刑拷打,但下手太重,罗刹阿罗本体被彻底打散,反而给了她逃回魔核的机会。”阳景对裴叶的提议不看好。
裴叶托腮:“这就难办了,那我们先去找她的魔核?”
阳景真君睨了裴叶一眼,眼神似乎在吐槽她“说一出是一出,不靠谱”。
玉潭道:“魔核不好找。”
一直没说话的器灵插了一句:“这个……还是挺好找的。”
阳景眼睛一亮:“前辈有办法?”
“有啊,法子多得是呢。不然魔族只要藏好魔核不就无敌了,那多赖皮。”
“如何做?”
器灵看向裴叶。
“看我干嘛???”
器灵默默挪开了视线,笑眯眯道:“办法老人家可以教给你,以后或许会用得到。”
裴叶:“???”
殊不知,识海中的系统已经气得跳脚,在它与器灵的二人频道鬼吼鬼叫。
【md,不能教不能教不能教!】
器灵打了个响指,将聒噪的系统禁言。
系统无可奈何地捶地,内心疯狂输出十八连户口本问候。
器灵天工的法子其实很简单,裴叶可以将它的本体从机关扇化成机关寻魔罗盘,只要往罗盘输入一缕目标魔族的魔气,便能愉快定位这只魔的魔核位置啦,简直是出门行走必备装备。
玉潭震惊许久才回神:“这也是前辈的能力?”
器灵道:“不是,是老人家主人的道侣发明出来,老人家用本体拓印了一份。”
玉潭面露仰慕之色。
“那位仙人当真聪慧绝顶!此物简直是魔族克星啊。”
器灵表情僵了僵,眼珠子游移,余光瞥了眼浑然不知的裴叶,哼道:“机关寻魔罗盘起初是用来定位魔种的,与其他无关。”
年轻人还是太年轻,小瞧了吃货的潜力。
1203:魔核(二)【求月票】
“魔种是何物?”
一听就不是啥正道的玩意儿,总让人联想到很邪恶的东西经。
谁料器灵却说:“魔种啊,是食材,还是魔族的顶尖食材,数量不多,稀罕东西。”
不过有了“主人道侣”为了魔种折腾出来的机关寻魔罗盘,藏到天边都能被罗盘指出来。
这就非常非常非常牛批了。
阳景和玉潭:“居、居然是食材???”
他们想了想他们所知的魔族食谱,再想想制作所需原材料,纷纷露出敬谢不敏和些许嫌弃。
裴叶好奇:“这种东西能做什么菜?”
器灵:“蒸炸烹煮涮都行,据说抄着也行,但最原汁原味的吃法还是水煮,味道鲜嫩。”
裴叶想象一番魔种的模样和滋味,
稀奇的是,她脑中没有魔种的具体概念也不知道它长什么样,但总想附和器灵的话。
机关寻魔罗盘有裴叶掌心大小,黑白金属二色,背面刻画着奇怪符文和阵纹。
输入些许灵力,便能化为半径三寸三大小,正面里里外外共有三十六层,每层都有不同文字,中心悬浮两枚黑白曲玉以及三根长短不一的金色指针。
器灵指着中心道:“你将罗刹阿罗的一缕魔气放在这里就行。”
裴叶从关押封印罗刹阿罗的乾坤袋中揪出一缕魔气丢入中心。
三枚指针开始疯狂转动。
几息过后,旋转速度越来越慢,最后慢悠悠停下。
“器灵,你解读一下这是什么位置?”
器灵伸手摁了一下白色曲玉,罗盘上方出现一张三维地图,地图上标注红绿两点。
“绿色是我们,红色是目标位置。”
它又摁了一下黑色曲玉,地图由三维变成了平面。
裴叶看着红点:“这地方怎么黑漆漆的?空气质量也太差了。”
阳景真君常年下山,行走各地,莫说凡界,妖魔两界也去了不少地方,仔细辨认就认出了目的地:“这是魔界靠近人界边境的一处地方,距离屠芳谷三百余里的昔宁城。”
“昔宁城?魔核藏在这里?”
阳景点头:“不无可能,昔宁城是罗刹阿罗的封地之一,也是当年我跟阳华配合潜入的地方。”
裴叶收起了罗盘,往乾坤袋传声试探。
“你的魔核在昔宁城?”
被封印而动弹不得的罗刹阿罗被冷不丁这么一问,呼吸一滞。
裴叶满意了:“看样子情报是正确的。”
玉潭有些为难:“如此,我们得派人去一趟昔宁城。魔核不拿在手中,容易滋生意外。”
“我去!”裴叶。
“我去!”阳景真君。
玉潭拍板钉钉:“阳宵师姐去一趟就行,宝师兄你一个病号凑什么热闹?回叩仙峰养着。”
裴叶不满地双手环胸:“凭什么我就不能去了?昔宁城是刀山呢,还是火海?”
罗刹阿罗都被她干趴下了。
自信心爆棚的熊孩子感觉自己能在魔界横着走。
“宝师兄,昔宁城在魔界,你去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
阳景冷漠地道:“尽管昔宁城自罗刹阿罗被囚镇魔塔,荒废多年,但作为罗刹阿罗的封地,你以为那边会没有人奴养殖园么?我可不想与人交战的时候,被自己人捅上一刀。”
原先压制奴契的力量已经没了,这位宝师兄随时都会被奴契操控反戈。
裴叶嘁了声:“原来是担心人奴的奴契,那玩意儿已经没了。”
“没了?”
裴叶耸肩:“是啊,没了。”
“怎么没的?”玉潭二人不信。
裴叶哪里知道,她跟罗刹阿罗打着打着就感觉那玩意儿没了。
冲着玉潭伸出白皙手腕:“不信,玉潭师弟查查。”
玉潭真君还真仔仔细细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奴契痕迹。
“没有。”
“现在可以让我去了吧?”
阳景真君寒着脸看她良久,冷哼一声起身走人,丢给裴叶一个高冷的背影。
这态度看得裴叶心火那叫一个熊熊燃烧。
“嘿,他这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呢?”裴叶回过神,人已经走没影儿了,气得想一掌拍碎桌子,“抓在逃妖魔本来就是我的活儿,他抢什么抢?”
还不允许她去昔宁城?
凭什么啊!
没有她,他能知道罗刹阿罗的魔核在昔宁城?
昔宁城这么大,魔核这么小,他没有她帮忙,掘地三尺都别想找出来。
玉潭真君只能当和事老:“阳宵师姐不是这个意思,他是关心你,昔宁城的确挺危险。”
魔界不同于凡界,哪怕是荒废多年的昔宁城,也难保里头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裴叶嗤道:“关心我?就板着这么张臭脸?谁给他的勇气,板着张臭脸还想让人领情?”
器灵幽幽地道:“凭他长得好看吧。”
“他长得是……”裴叶一噎,语气减弱,“是挺好看的,的确,他漂亮,他说什么都行。”
器灵:“……”
呵呵呵,这都多少年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第二天晚上万宝会暂停,天音谷举办答谢宴,宴席之上,各派宗门大佬轮流向裴叶敬酒。
当然,他们是喝酒,裴叶只能喝茶。
为了维持阳华真君的人设和风评,她面上笑嘻嘻,心里骂骂咧咧喝了好几大壶果汁。
答谢宴结束,凌极宗一行人以“早些将罗刹阿罗关入镇魔塔,以免节外生枝,引来罗刹阿罗旧部拦截”为理由,提前一天结束了各宗正式会谈。玉潭率领各峰弟子先回凌极宗。
裴叶跟阳景去魔界昔宁城。
哦,不,还有其他人。
“你来就罢了,为什么还带上她们两个!”
阳景指着胥少女和顾少女,气得表情微微狰狞。
他原先是打算跟裴叶行动的时候恢复男相,结果来了两个师侄,他只能继续披着阳宵马甲。
裴叶不诚恳地道:“徒弟自然要带在身边好好教导啊,这样阳宵师妹不也放心么?”
她故意提及先前跟阳景的冲突。
既然阳景怀疑胥少女和顾少女的身份,那就带在身边么,一有幺蛾子就砍了,多省心。
阳景铁青着脸,看两位少女的眼神颇为复杂。
“那为什么没有你新收的那个丫头?还有我新收的柳非,怎么不带着?”
裴叶讪讪笑笑:“拖油瓶带太多了,我怕阴沟翻船。”
真正理由是隔开胥少女和朗青禾少女啊。
以朗青禾的单纯人设,难保不会暴露身份,一旦被胥少女发现,那就是人间惨剧了。
1204:魔核(三)【求月票】
没有其他弟子拖后腿,裴叶就拎上顾少女和胥少女,跟上全力飞行的阳景真君。
一行四人仅用不到三天便抵达人界和魔界的交界处。
越靠近两界边境,本就稀薄的灵气接近于无,反倒是魔气越发浓郁。
这让裴叶有些不舒服,也惹来阳景真君的侧目。
本着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的心理,她努力压下不适感。
抿着唇、板着脸,高冷的神情倒是跟正版阳华真君一模一样。
二人谁也不肯先开口。
“师尊啊,天气越来越热了,徒儿难受,要不下去先歇一歇?”
顾少女用袖子擦了擦额角不断淌下的湿汗,口气娇憨。
胥少女:“……”
你一个好好大男人,为什么这么快就适应了女儿身???
顾少女只想呵呵。
这是他想的吗?
他是被逼的啊!
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反正暂时变不回男儿身,反抗不了现实,他能怎么办?
裴叶被顾少女的娇憨恶心得说不出话,倒是阳景真君点头。
“也行,都能看到两界的封印咒墙了。”
虽说望山跑死马,但看到两界封印咒墙便意味着剩下路程不足半时辰,歇一歇也无妨。
再者,他是元婴修士,寒暑不侵,但现在这位宝师兄修为尽失,肉【体】凡胎娇气得很,耐不住高温高热。要是不小心中暑病倒,可找不到医者照料她。
随着升空高度降低,胥少女看到下方有个荒芜的小村落。
“下面有个村落,不知道有没有人住着。”
“这种地方也有活人住着?他们吃什么喝什么种什么?”顾少女跳下机关扇,刚一接触地面,地面热气翻腾着不断上涌,透过鞋底侵入脚板,激起一阵阵麻意,“地面都干得开裂了……”
胥少女道:“住还是有人住的,毕竟不收税,边境封印咒墙附近还有各宗各派修士巡逻,来往两界的人妖魔都会在边境驻留几日……”
顾少女怔了怔:“两界边境不是经常有邪恶的魔修魔物出没?”
胥少女:“又不是开战,小打小闹有,但严重一些的血拼没有。魔修或者魔族偶尔也会来凡界边境做生意,倒买倒卖之类的,凡界有些东西在魔界也是稀罕的奢侈物。”
看似荒芜,但经济还行。
听胥少女提起奢侈物,裴叶就忍不住想起人奴养殖园还有人【皮】制品。
顾少女:“住在边境就不怕魔物来劫掠?落到魔物手中,小命不保。”
胥少女则反问:“住在中原腹地就没有偷小孩儿的拐子了?哪怕是仙门脚下也少不了恶霸。只要是孱弱没有反抗能力的弱者,其实住在哪里都差不多,不都是被压榨剥削的命?”
顾少女不知想起了什么,也沉默下来。
裴叶倒是猜得出一二。
作为终点男频古早文的男主,有个极其悲惨倒霉的隐藏身世是标配,顾长信少女也不例外。
他的母亲是个凡人而父亲则是妖界大妖,那位大妖一次人间猎艳相中了他母亲,柔情蜜意度过三月,消失无踪。母亲未婚先孕生下他,又因为是妖的孩子,母子俩被赶出村子。
此后流浪在外,乞讨卖艺为生。
五岁母亡,几乎是靠着乞讨、垃圾桶或者酒肆泔水桶为生。
浑身长满冻疮虱子,瘦得皮包骨头,年纪稍长,又跟着一群乞丐混。
为了活下去,坑蒙拐骗偷都干过,几度被愤怒的失主或者街头恶霸殴打,打断手打断脚甚至只剩一口气。但因为还未激活的半妖血统,又总能缓过气来,人生暗得没有一丝丝光。
九岁被个好心的老农收养,谁料那两年大旱收成低,面对强征暴敛的税吏,老农也死了,顾长信被卖给了人贩子。又过了两年苦日子才进入凌极宗,从仆役努力晋升,节奏逐渐爽起来。
幸好他走的是废柴升级流,爽就完事,要是黑暗流,还不知道要怎么报【复】【社】会。
顾少女道:“也对,蝼蚁住在哪里其实都差不多。”
反正都是来人间承受生活暴打的。
说话的功夫,一行四人已经来到村庄口。
村子很小却是五脏俱全,村头还有个屋子挂着“酒”的牌子。
刚推开门,屋内的喧嚣便传了出来。
随意扫一眼,大堂几张桌子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从气息来看,有人有妖有魔……
大概是常年在边境生活,衣着打扮风格偏粗犷。
四人无视暗中的打量,找了张空桌子坐下来。
裴叶一边摘下防风兜帽,一边跟店小二点了几个肉菜和酒。
为了不惹人注目,四人都做了简单易容,容貌能有多普通就有多普通,丢进人海就找不出来。趁着上菜功夫,裴叶这个闲不住的职业病发作,开始跟店小二八卦套消息。
在边境混的,哪个不是人精?
店小二话术不错,故意说一半留一半,裴叶只能识趣掏出几枚碎银,
“谢仙人赏,谢仙人赏。”
店小二眼睛一亮,笑着接过小费,说完八卦剩余部分。
直到裴叶心满意足,阳景真君才问店小二。
“两界城门什么时候开启?”
“明日巳初一刻。”
裴叶嚼了两颗花生米,笑眯眯道:“明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运气还算好。”
她看过整套《魔界风土人情一万问》,自然知道人妖魔三界之间有“界墙”,也就是先前阳景真君说的封印咒墙。这道咒墙不可强行穿越,想要去往另一界,要么偷渡要么走两界城门。
偷渡比较危险,碰到“界墙”流窜的“界咒”可就惨了。
两界城门,顾名思义就是一道城门,每次开启时间相隔7天至15天。
冬日间隔短,夏日间隔长。
裴叶他们来得正好,倒霉一些的说不定要等满十五天。
店小二问:“四位也要去魔界?”
“是,去那边做生意,收点货物。”
店小二又问:“本店还有两间上好空房,四位仙人要不要歇一晚?”
裴叶正要点头,二楼下来一道被黑纱包裹的女人身影。
“小二,给我房里送一桶热水。”
裴叶手一颤,跟阳景默契对视。
这个声音……
不是九莲仙子???
1205:魔核(四)【求月票】
为了证实猜测,裴叶故意起身去找掌柜再添一些吃食。
“掌柜的,你这儿有没有酸笋或者酸萝卜?内子近日胃口不好,想吃点儿酸的开开胃。”
裴叶说话的时候,浑身似没有骨头一般侧靠着柜台,看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个角度也正好能看到不远处跟小二交谈的“九莲仙子”。
尽管后者戴着兜帽披风,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手和半个下巴,但裴叶就是能肯定这人就是仙逝的“天音谷九莲长老”,这货果然诈死!掌柜正在打算盘,听到裴叶的话才抬头回应。
“酸笋酸萝卜?这真是不巧了,小店已经卖完。”
“那有什么?内子一直说没胃口,明儿还得赶早过关,上哪儿给他找合胃口的小菜……”
掌柜听她是为了“内子”,不由得心生好感。
“要是客官不嫌弃,后院倒是有几罐拙荆腌制的经腌豆角,味道尚可。”
裴叶笑道:“那就麻烦掌柜了。”
说完才回到角落那一桌,小二已经将先前点的小菜端上桌。
裴叶待九莲仙子上了二楼不见人影,这才随手布下隔音结界,低语道:“果然是她。”
阳景真君心思却不在这里。
他只是看着裴叶,意味深长又危险地挑眉反问。
“内子?”
裴叶执箸的手微微一顿,尴尬地道:“阳宵师妹那么介意干嘛?这不是为了方便行事随口一扯的借口么?还是说,阳宵师妹现在心有所属或者有道侣?若是如此,待此间事了,师兄一定负荆请罪,向阳宵师妹那位‘心上人’道歉,说明来龙去脉,绝对不教师妹清誉有损的。”
裴叶是越说嘴巴越不打门,放飞自我、胡言乱语。
阳景真君冷冷看着她,直接将她看得神色讪讪,委委屈屈地左手碰碗,右手扒饭。
顾少女和胥少女全程淡定,该吃吃,该喝喝。
要他们说啊……
哪天这位便宜师尊被人当流氓套麻袋打死了,也不稀奇。
这嘴巴真是欠!
客栈安排的房间相邻,裴叶就让两个“女儿”住在隔壁——是的,对外伪装身份是一家四口,只可惜“女儿”什么的,分明是两件漏风的黑心棉袄——而她跟阳景一间,她睡床,后者打坐。
一进屋子便设下数重隔音结界。
“九莲仙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来这里隐居?”
但什么地方不能隐居呢,非得跑来两界边境?
此地鱼龙混杂,各个势力交错,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暴露身份的。
届时,曾经美誉天下的九莲仙子怕是要臭名远扬了。
阳景真君道:“看她的样子,似乎也是准备去魔界。”
“去魔界?”裴叶又诧异又好笑,“魔界可是她情敌罗刹阿罗的主场,她去那里找死么?还是说,她以为这是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所以逃去魔界比待在天音谷更安全?”
但灯下黑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啊。
裴叶百思不得其解,忽得灵光一闪,产生一个大胆的念头。
“阳宵师妹啊,我记得两界城门不止一处?”
阳景不知道裴叶为何突然转移话题,但还是配合着点头:“自然。人界和魔界的界墙,斜跨整个修真大陆,延伸至极北极南,迄今也无人知道它究竟有多长。这么长的界墙,怎么可能只有一处城门?我们所在这处,不过是其中之一,我算过距离,是距离昔宁城最近的。”
裴叶又道:“倘若九莲仙子也是为了等明日两界城门打开,会不会她目标也是昔宁城?毕竟太巧合了不是么?这种时间出现在这种地方,若说没点儿什么,别说我,你也不信的吧?”
阳景默了默:“不无可能。”
裴叶一人占了一张床,半侧着身子支着一条腿,姿势怎么舒服怎么来,看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生出了困意,连话本什么时候从手中脱落都不知道。脑袋一歪趴在床上,没一会儿就响起轻微的鼾声。阳景真君灵力运行一个大周天醒来,便看到裴叶一言难尽的睡姿。
他嘴角轻抿,缓慢起身,步履无声地上前捡起话本。
随便扫了一眼内容,尔后翻到封面,脸色刷得铁青起来。
《凌霄宗那些年的爱恨情仇》
这个话本他从弟子手中收缴过不少,行为大胆,内容露骨,人物用词相当粗鄙,讲的是一名女修“我”以炉鼎身份,与凌极宗几位登上《当代大宗名流人士录》排行修士的爱恨纠葛。
里边儿的“阳景”和“阳华”是死对头,但为了不让“我”为难,勉为其难,开创了共享模式。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这么清楚,他也不想,要问就问问剑峰那群皮猴子检讨为何事无巨细。
只是——
这种坊间小作坊文简直比野草生命力还顽强,居然还出现在仙峰主事手中!
阳景真君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咽不下去。
“怎么了?阳宵师妹也想要观摩观摩吗?”
刚才还趴着睡觉的裴叶,此时神清目明,哪有一点儿睡意。
阳景真君黑着脸将话本丢还给裴叶:“伤风败俗!”
裴叶淡定地当着他的面,将话本翻到睡前的那一页。
“怎么就伤风败俗了?这可是人伦繁衍的正经事情……”
她穿越之前,夏季密训期间还跟小伙伴一起观摩猫片学习,虽然裴叶始终不明白那种枯燥乏味的动作片有什么好看的。旁人什么感觉她不知道,但她全程心平气和不说,还有些犯困。
是的,她发现这玩意儿催眠效果极好。
自己若是上了年纪失眠了,可以考虑用它治疗。
阳景气得声音颤抖:“不知羞耻!”
裴叶叹道:“不懂情趣,毋怪你百来岁还是童子身。”
阳景眉尖一抽,反问:“我是一心向道,不齿这种行径。难道你就懂了?”
裴叶振振有词道:“老不正经,我才十六岁呢,懂什么懂?”
阳景真君:“……”
呵呵,十六岁能面不改色跟一个成年男性修士说这些?
他越想越气,越气脸色越冷,却没想到裴叶看自己的眼神越发欣赏。
阳景真君退了一步,没好气地叱道:“你看我作甚?”
裴叶用卷起的话本遮住半张笑脸,实话实说:“看你好看呀。”
作为颜狗,她就是这么诚实。
看在阳景这张脸的份上,他怎样横眉怒目都是好的。
偏偏在这个当口,隔壁传来断断续续的、压抑隐晦的声音。
1206:魔核(五)【求月票】
“什么声音?”
裴叶一时没明白,还好奇往声音源头方向探了探头。
隔壁的动静,她第一反应就是——
“是行云和穿云两个在闹腾吗?大半夜不睡觉闹什么呢……”
此言一出,阳景真君看她的眼神越发复杂,仿佛头一次认识裴叶,又像是她脸上长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或许是他的眼神过于专注、存在感过于强烈,闹得裴叶也忍不住摸摸脸。
“阳宵师妹,你看我做什么?”
阳景真君倏地露出一抹噙着戏谑的笑。
“我只是想提醒你,师侄不在那个房间。”
他们房间居中,左边住着顾少女和胥少女,而刚才古怪动静是从右侧房间传来的。
“哦,那是我弄错了。不过隔壁住着谁啊,睡觉也不张个隔音结界?”
这可不是啥好习惯。
这些木头房子的隔音效果都不太好,所以行走在外的修士都习惯睡觉张个隔音结界,免得自个儿打呼噜影响隔壁客人。君不见多少修士因为打呼噜扰邻而大打出手。
阳景真君表情越发古怪。
裴叶提建议:“不如我去敲敲墙面,给隔壁邻居一个提醒?”
说着还往右侧走,右手已经屈指抬起,正准备落下,耳边又传来一声压抑颤抖的细响。那声细响传入耳畔,不知怎么得,激起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战栗错觉,耳根子直接通红。
女人细细的低喘,还有另一道属于男性的闷哼。
她眨了眨双眼,脑中突兀浮现话本册子上的一串串文字,还有夏季密训那次猫片的片段。
裴叶:“……”
阳景真君双手抱臂上前,扬眉问她。
“还敲?”
裴叶尴尬地轻咳两声,不太好意思:“这个还是算了,打断人家办事儿会被驴踢的。”
听说正上头的时候被打断,容易留下心理阴影。
她是个厚道人,不干缺德事。
说完,隔壁的动静大了起来,还有人走动的脚步声。
一向奔放爱自由,对猫片没有丝毫兴趣,还会嘲讽损友看虚假片子有感觉的裴叶,头一次感觉哪里哪里都不对劲,喉咙莫名着火。
偏偏隔壁还不知收敛,变本加厉。
两界边境的客栈,俱是高龄建筑,年久失修。
当裴叶感觉头顶有灰尘簌簌落下的时候,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房梁。
房梁在轻微摇晃,摇晃弧度非常小,而根源则源于眼前这面墙。
裴叶这次不懵逼了,她还秒懂了。
“隔壁……哈哈,还挺勇哈……”
裴叶尴尬地讪笑两声,右手卷着那本话本给自己扇扇风,降降温。
阳景真君淡定回了桌旁,给自己沏茶,细细品茗。
“他们……应该不会闹太晚吧……”
裴叶也跟了过来,冰水下肚,热意散了不少。
阳景事不关己:“不知。”
裴叶:“……你是男人啊,怎么会不知?”
阳景反讥:“不是你说‘毋怪你百来岁还是童子身’?我怎么可能知道要多久?”
裴叶为难了,阳景不知道她更加不知,唯二的认知还来源于好奇心发作看的猫片以及手上这些话本。若这俩可信,掐指算一算,有的折腾了。
裴叶不禁为难:“那这该怎么办?”
阳景道:“不知。”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裴叶丧气翻白眼,一连喝了三杯茶水,等了半刻钟,隔壁不仅没有收敛还越发放肆。女人还知羞,让男人收敛,男人不听还说女人声音小,是不是他不够努力。
女人:“被旁人听了该如何?”
男人:“我就是故意的,让人知道你相公如何绝世无双。”
这让裴叶火气蹭得一下涨了上来,敲了敲墙。
“隔壁,还有完没完了?”
出门在外不知道张个隔音结界以免扰邻吗?
修仙礼仪怎么学的?
隔壁的回应就是不屑嗤笑,我行我素。
裴叶感觉自己被挑衅了。
“他们什么意思?挑衅我?嘲讽我?还是瞧不起我?”
阳景真君:“人家的事情,你待如何?”
他越发觉得宝师兄就是个熊孩子,无法用常理度之,但也闹不大事情,却不知十六岁熊孩子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
说要给他们“亿”点颜色看看,绝对说到做到。
“该如何就如何!”
裴叶从乾坤袋掏出两个稀奇古怪东西。
俱是巴掌大小,看不出功能。
将它们搁在墙边,按下其中一个按键。
器灵忍不住探出头:“老人家求你当个人……山上熊猫的笋都被你夺完了!”
阳景不知道裴叶的打算,但器灵看到那玩意儿就知道这货想干什么。
两个东西,一个是记录声音影像的机关造物,一个是定点扩大声音的机关造物。
裴叶对器灵的“苦口婆心”选择无视,打了个响指,撤掉隔音结界。
左侧隔壁。
顾少女正默默打坐修炼。
胥少女在安静雕琢他家郎师兄的木雕,神情专注。
就在顾少女运转灵力即将收工,胥少女给郎师兄木雕雕琢那双剑眉,隔壁传来一声甜腻腻的女人轻喘。一听就知道不正常那种,吓得二人一个差点岔气,一个一刀子划掉木雕半个头。
两件黑心棉袄:“???”
隔壁什么鬼?
“他们俩在隔壁做什么?”
胥少女看着郎师兄的木雕,气得想原地爆炸。
顾少女慢吞吞地道:“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你说做什么?”
胥少女:“……”
凌极宗那些弟子嘀嘀咕咕念叨的阳华x阳宵cp股是彻底涨停了吗?
涨停不涨停,裴叶不知道,但她知道隔壁那对肯定没有她的机关造物耐用——特别是当裴叶听到隔壁男人对女人耳语“隔壁也在忙?宝贝儿,跟他们比比”的时候,她露出胜利的微笑。
“哼,跟机关造物比时长,不自量力!”
只要输入灵力,两件机关造物能工作几天几夜也不累的。
阳景真君:“……”
又一刻钟后,隔壁暂罢兵戈,机关造物还在辛勤运转,裴叶就着背景音乐磕了会儿瓜子。
她还嫌不够刺激,又让小纸人轻摇与隔壁相邻的墙和床榻。
隔壁怎么扰邻,她就双倍甚至多倍报复回来。
不仅要久,动静还要大!
从根本上蔑视隔壁男女!
只是隔壁并没裴叶那么文明有礼貌,她刻意之举惹怒了他们,男人挥手便是一道凌厉魔气,轻而易举破开木墙。
早有准备的阳景真君以灵力挥掌与其相击。
虽然只是试探,但也将两间屋子打通。
裴叶也得以看到隔壁的景象。
一个男人,陌生魔修。
一个女人,九莲仙子。
裴叶:“……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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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情,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电光石火之间裴叶就想好了对策。
“两位道友,半夜扰人清梦啊,出门在外随手布下隔音结界以免扰民,礼仪都不懂吗?”
裴叶冷笑着披上衣氅,拢好衣襟,一副慵懒事后模样,浑然不惧眼前两名修士。
只差指着二人鼻子骂他们没规没矩没脸皮了。
九莲仙子依偎在陌生魔修怀中,娇笑道:“道友此言差矣,男女之爱本就……”
她还未说完,裴叶毫不客气地冷哼:“你想说什么?本就是天性还是什么?这么喜欢显摆能力,你们俩怎么不赤条条滚到街上给人表演个活【春】宫,还能帮人省下买避火图的钱。”
九莲仙子闻言,危险地眯了眯眼,纤纤细指在陌生魔修胸口无意识地画着圈圈,力道轻缓适中,透着股勾人的暗示。陌生魔修抬手抓住她的手,低头眼神阻止,九莲仙子这才罢休。
阳景此时上前一步,将裴叶拦在身后位置。
奈何他的女相个头比阳华马甲矮,无法完全挡住。
视线与陌生男修对上,仅一眼便令阳景的凤眸暗了暗——尽管没有真正交手,但感觉得出来陌生男修实力不弱,大概率是元婴级别的魔修——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这个魔修有些眼熟。
“道友,这话就过了。”
陌生魔修看了一眼阳景,略有些忌惮。
裴叶道:“我这话哪里过了?你们俩连隔音结界都不弄一个就开始折腾,还嫌我们听不到,故意搞出大动静,我说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性】【癖】好?陌生人听了能助兴是吗?”
陌生魔修似乎不常笑,笑容看着有些僵硬。
“绝无此事。”
“呵呵,我看未必,你们刚才就挺享受,只是你不争气,被我从全方面——不管是时间、力道、速度还是动静——全方面碾压,所以你感觉自己的大男子尊严被我践踏就恼羞成怒了。”
她每说一句,那对男女的脸色就铁青一分。
陌生魔修直接出手,这次也是试探却带着取人性命的意图,依旧被阳景精准挡下。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九莲仙子眼中也泛起了冰冷杀意。
裴叶好似没察觉,理直气壮地躲在阳景身后探出头。
“啧啧啧,真是恼羞成怒,我说中你痛脚了?”
她得意洋洋,一双眸子弯成了月牙:“这位道友,我看你男人也不怎么样嘛,从头到尾才多久?听我的,男人若不能一夜三五次,一次三五刻钟,明显就是肾气不足之征。”
饶是九莲仙子一贯厚脸皮,此时也被裴叶无耻又“坦荡”的发言惊得说不出话。
阳景真君眉尖狠狠一抽。
裴叶刚要得意洋洋,却见这对男女黏黏糊糊、恨不得变成连体婴的姿势,总觉得他们在向自己炫耀什么。一向不喜欢服输的熊孩子觉得自己输人不输阵,当下便手欠去搂阳景的腰。
哼,现在就是二对二了。
她行动比脑子快,结果可想而知。
刚意识到自己手指手心摸到了什么东西,下一秒就被阳景拆台,一个手肘捅了肚子。
“嗷——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裴叶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地看着阳景。
阳景冷着脸,由内而外散发吓死人的冷气。
“那种毫无根据的话本少看!他们两个不要脸,你也不要脸吗?”
裴叶故意曲解阳景的话,委屈地瘪瘪嘴。
“我们这是正常的亲昵行为,跟他们恨不得原地发【情】和【浪】叫还是不一样的。”
阳景闭了闭眸子,压下内心翻滚的情绪,近乎咬牙切齿。
“说话文雅一点,别这么粗俗!”
裴叶表情更加可怜兮兮,满嘴跑火车:“我说话哪里粗俗不文雅?就因为浪吗?”
顾少女两个听到动静赶过来就听到裴叶那句“浪”,脚下差点儿踉跄——这位便宜师尊真是什么都敢说——同时也看清对峙双方,瞬间意识到这场景不是他们两个能插手的。
裴叶瘪嘴:“夫人,你最近脾气见长啊,莫不是真的怀了?”
顾少女:“……”
胥少女:“……”
九莲仙子此时冷下脸,唇瓣翕动,给揽着她的魔修传音。
“为免节外生枝,杀了他们。”
陌生魔修宠溺地道:“好,全都依你。”
前一秒还深情款款与九莲仙子笑语,下一秒手中魔气凝聚,以手成爪直袭裴叶喉咙。
阳景真君刚要扬手召出被收在袖里乾坤的法器——也就是掌门师兄阳矅打造的那把,但那把刀跟他在各宗正式会谈出现过,还在九莲仙子面前出过鞘,一旦拿出来便会暴露身份——电光石火间,裴叶往他手中塞了什么东西,他下意识接过灌注灵力,当的一声挡下攻击。
“偷袭?问过我了?”
阳景真君逼退陌生魔修,眉眼冰冷得看着二人,实则余光注意力在手中那柄刀上。
刚一入手他便认出来,“宝师兄”塞给他的法器是那件器灵的本体,形状百变,能化机关扇、机关寻魔罗盘、机关长剑……没想到也能化成机关长刀,与他灵力更是严丝合缝般完美契合。
尽管只是挥刀一次,但给他的感觉却比他炼制的本命法器更加得心应手。
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九莲仙子慵懒笑笑:“拿下此人。”
陌生魔修毫不犹豫地欺身上前,两道身影就在窄小的房间交上手,瞬息过招近百下,震碎二楼客院。这番动静也惹得其他房间住户披着寝衣或者被褥躲开数丈远,生怕自己被波及。
九莲仙子看着局势,面色微沉。
同伴的修为她很清楚,即便没尽全力,也不是寻常金丹修士能应付的,结果那名女修还游刃有余,这修为——难道也是元婴?元婴女修何时这么多了,两界边境也能碰上一个?
九莲仙子心念一转,余光注意到伸脖子看打斗的裴叶。
雷霆瞬息,长剑出鞘,直取裴叶要害。
却不料这个前不久还躲在女修背后耀武扬威的软饭男,面对偷袭闪也不闪,直到剑锋近前才伸出二指夹住剑刃,剑势一顿,剑尖距离裴叶太阳穴只余三寸:“道友,偷袭可不好啊。”
说完,屈指一弹剑身。
使得原先雪亮的长剑发出不堪重负的沉闷呻【吟】,在剑身留下一道细微裂痕。九莲仙子见势手腕一抖,剑身旋转翻绕,原先还笔直的剑身如一条柔软雪白的毒蛇,灵活游走。
双方都没动真格,只是彼此互相试探一番深浅便各自分开。
“好俊俏的身手,不知二位道友何门何派?”
九莲仙子笑意盈盈,仿佛刚才招招致命的人不是她。
裴叶道:“无门无派。”
阳景真君道:“散修罢了。”
九莲仙子笑着打圆场,内心却升起了警惕。
两个实力不亚于元婴的散修?
她笑了笑,当下就主动服软,说什么不打不相识,主动要求化干戈为玉帛,还赔偿了店家的损失,平息冲突。其他看戏的修士见没热闹看了,纷纷回屋继续睡觉或者修炼。
阳景真君也想起来哪里见过这个陌生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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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打架拆屋,一行人大晚上只能在客栈大堂度过。
都是修士,有个蒲团就能应付,倒是裴叶娇气,她要睡觉。
阳景真君坐在矮桌前喝茶,眼睛一睨,无视裴叶的过分要求。
在两件黑心棉袄跟前,裴叶亲身示范何谓“臭不要脸”:“夫人,你以前不这样的……难道是为夫今晚表现不好吗?”
若非大堂有九莲仙子和陌生魔修,阳景不好拆台,他分分钟就掀桌子给裴叶点颜色看看。
奈何他现在是女相状态,神情再冷也是冷艳的冷。
不但不能退人千里,反而让人(特指裴叶)越发来劲儿。
“你正常点行吗?”
他更想让裴叶要点脸。
“夫人,你以前不是总喊我叶郎吗?”
此言一出,吓得阳景端茶的手一抖,茶水漾出杯沿,打湿指尖。
两件黑心棉袄更是不客气地被呛得直咳嗽——便宜师尊,你就做个人吧!
最后的最后,阳景还是抵不过裴叶堪比城墙拐角的厚脸皮,铁青着脸贡献出了宝贵的膝盖。
是的,裴叶想借他膝盖当枕头来着。
阳景从未与人这般亲密,裴叶大大咧咧躺下,他紧张得绷紧脊背。
【阳宵师妹,生气多了容易长皱纹。】
脑中传来裴叶的声音。
阳景低头垂下眼睑,看到一脸得意笑意的裴叶。
【元婴修士没那么容易老。】
不然他也不会顶着张娃娃少年脸那么多年,还不如老一些,看着像三十来岁中年呢。
【我还以为阳宵师妹会拒绝到底,没想到会答应。】
阳景:【……】
既然认定他会拒绝,那干嘛折腾?
【因为看阳宵师妹变脸就很有意思。】
阳景:【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不妥。】
裴叶理所当然道:【不过我又想想,我才十六,你都百来岁高龄了,应该没问题。】
阳宵师妹的年纪可是爷奶辈儿的,晚辈枕一枕,问题不大。
阳景:【……】
裴叶笑嘻嘻道:【好吧,我们换一个话题。你认不认识九莲仙子身边的魔修?看实力应该是元婴境界,但人妖魔三界有名有姓的元婴修士也就那么多,排除法应该能缩小范围?】
谈及正事,阳景眉目缓和不少。
【他是乌殊墨檀。】
裴叶双手交叠枕在后脑勺:【乌殊墨檀,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等等,这不是罗刹阿罗的道侣么?我记得他早就被九莲仙子干掉,为何现在还活着?】
亏她还那么相信八卦系列丛书的科普,真真是误人子弟。
可惜罗刹阿罗不在这里,否则就能戴上新鲜织好的绿帽子。
【不知。】随着二人交谈,阳景真君也不似原先那么僵硬,【九莲仙子不也一直对外隐瞒灵魔双修的事实?】
修真界局势也没坊间话本渲染的人妖魔势不两立那么严重,三界界墙的存在也极大缓和三族关系。灵魔双修并非见不得人,九莲仙子刻意隐瞒就显得古怪了。
若说藏拙,有必要连天音谷谷主也瞒着?
背后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裴叶又想起来一件事:【乌殊墨檀?乌殊不是魔族三十六姓之一?同为三十六姓,乌殊墨檀却是罗刹阿罗的下属。】
阳景:【相同血脉,相同姓氏,但不意味着地位、实力都相同。】
例如凡间有皇帝姓“周”,难道所有姓周的皇室成员都是皇帝?
乌殊墨檀也一样。
阳景继续道:【乌殊墨檀曾是乌殊族族长最有力的竞争者,只是倒霉倒在最后一步。后来离开乌殊族,入了罗刹阿罗帐下又跟她合籍成道侣,凭着聪慧和手段帮她打理俗务,是个不可小觑的魔族。只是他不仅没死,还跟传闻中杀了他的九莲仙子走得这么近……怕有其他内情。】
裴叶的八卦因子也开始蠢蠢欲动。
【不仅走得近,我看两人还是有感情的。不仅有感情,看九莲仙子先前言行,二人间的地位还是以她为主导。】说完,裴叶表情古怪起来,【可若是有感情,九莲仙子这些年情史之丰富多彩,说书先生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乌殊墨檀居然没一点点意见???】
大兄弟,胸襟宽广啊。
阳景道:【罗刹阿罗满院子的男宠,巫殊墨檀也没什么意见。魔族不是人族,没那么多感情伦理束缚。他们崇尚强者,喜欢释放天性,人族的专情在他们看来反而是违背天性的。】
不管是人是妖还是魔,骨子里就有到处播种,不断繁衍生息的本能。
违背天性只专情一个目标,还用伦理道德约束自身,妥妥异类。
【阳宵师妹懂得真多,那依你看,他们俩出现在这里是准备私奔?还是另有目的?】
就在裴叶他们聊天正欢的时候,器灵突然强势加入二人私聊。
【另有目的吧。】
裴叶:【……天工,你别冷不丁出声行吗?给我俩点儿**空间!】
器灵:【……】
呵呵,现在要**空间?
当年拿它练得一手好鞭术怎么不谈**空间了?
无情的狗男女!
让它退出群聊,不,它就不,它就是要当一根最大最粗最亮眼的蜡烛。
【如果乌殊墨檀的目标是藏在昔宁城的罗刹阿罗的魔核,就不难解释了。魔族晋升,有一部分也是靠互相吞噬争夺,特别是魔气纯净的三十六姓。乌殊墨檀若能吞了罗刹阿罗的魔核,一跃成为乌殊大魔也是轻而易举,甚至能一举占领乌殊族和罗刹族。】
器灵的话给裴叶提了个醒,她突然想到自家那件黑心棉袄。
胥少女也是魔族三十六姓之一,名曰“摩罗”。
罗刹阿罗的魔核,对这小子也有用吧?
按照小说一贯的套路,男主总能关键时刻捡便宜,敌人斗个昏天暗地,他偷偷发大财。
若让胥少女趁乱拿了魔核,难保这小子不会趁机反噬,不得不防着点。
“阿秋——”
胥少女打了个喷嚏。
顾少女:“这就生病了?”
女相可真娇气。
胥少女揉揉鼻子,搓搓突然冒起来的鸡皮疙瘩。
“突然寒意遍体,总觉得有人在算计我。”
第二天天亮,客栈掌柜说有专车接送去两界城门,服务贴心周到。
裴叶一行人选择坐车,而九莲仙子二人选择自己飞过去。
“不怕跟丢?”阳景问。
裴叶笑道:“不慌,拉开距离好些,太近了容易引起他们怀疑。”
先前交手偷偷薅了两缕二人魔气,机关寻魔罗盘定位很准,逃不出手掌心。
看着代表九莲二人的红点过了两界城门,望着昔宁城方向靠拢,裴叶便肯定他们的目标也是罗刹阿罗的魔核。刚要笑,眼尖瞧见代表魔核的红点也挪了挪……
“咦?”
1209:魔核(八)
听到动静的顾少女倾身探头看过来。
“怎么了?”
安静雕刻郎师兄木雕的胥少女闻言抬头,眼神仿佛在说“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阳景虽然没说,但也分了几分注意力过来。
裴叶指着代表魔核的红点道:“罗刹阿罗的魔核,它动了。虽然幅度不大,速度也慢,但的确是移动了。”
“动了?”顾少女稀罕道,“魔核还能长脚跑了?”
胥少女嗤道:“魔核不会长脚跑,但它会被人拿着跑,兴许是有人提前一步发现那颗魔核。三十六姓大魔之一的魔核,谁不眼馋?”
光他们知道的就有两批人了。
说着,他幸灾乐祸地看着裴叶。
千里奔袭,白跑一趟。
裴叶收起机关寻魔罗盘,一派淡定:“被人捷足先登也无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听说过?即便这人是那只螳螂,九莲仙子他们是黄雀,我便是最后拿着弹弓打黄雀的人,不急。”
胥少女嘀咕:“你倒是沉得住气。”
裴叶没什么沉不住气的。
因为不管罗刹阿罗的魔核落在谁手里,对她而言既不好也不坏。
若能将其拿下,封印于镇魔塔、借此掣肘罗刹阿罗,固然是好,但若是魔核被其他魔族吸收或者损毁,裴叶这边有什么损失吗?
没有!
“呵呵,说不定抢夺魔核的,还是其他逃逸的三十六姓大魔呢……正好一箭双雕了。”裴叶想得很美,惹来两件黑心棉袄默契的白眼。
两界城门巍峨高耸入云,城门两边有魔兵把守。
在城门不远处,则有各派修士轮流驻扎,谨防动乱的同时盯梢那些魔兵的一举一动。
全程都很顺利,除了过关的时候,裴叶一行四人被魔兵拦下交了一笔过路费。
过路费还没个标准。
谁越像冤大头,谁就被宰得更狠。
过了城门,裴叶不满低语。
“这些魔兵胆子挺肥,不像是正规的,倒像是土匪。”
据她所知过界并不需要什么过路费,也不用给把守的魔兵私下孝敬,因为两界城门是由界墙自动控制的,也有负责清理危险的“界咒”,一般情况下没谁敢在两界界墙附近惹是生非。
这些魔兵把守此处索要钱财,做派像极了拦路抢劫的土匪。
哦,不,就是土匪。
阳景不发一语,倒是胥少女冷笑道:“师尊太天真了,这种事情不是经常有的吗?即便是在修真界,也不乏占据地势便利跟辖地普通人收过路费、供奉费的。我们过的这处两界城门,应该是周边魔族势力强盛。如果换一处修真宗门势力强盛的,看守城门的兵卒就是人修了哦。”
阳景斜睨一眼胥少女,似乎在思忖“她”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顾少女:“还有这种事?”
他虽是半人半妖,但自小在人界长大,还从未去过妖界,自然也不清楚各界界墙附近的情况。听胥少女说得信誓旦旦,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穿云师妹啊,你不如说得清楚一些?”
胥少女唇角噙着讥笑,道:“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此处两界城门还算繁荣,又有各宗修士轮流驻扎盯梢,魔兵剥削过路人也不敢太狠。如果是一些偏僻地方,那可就要小心了。”
“怎么个小心法?过路费翻倍?”
胥少女道:“有些魔兵贪婪得很,故意开出极高的过路费,这还算运气好。运气差的,不仅会被抢劫一空,连你人也给贩卖到魔界其他地方当苦力。即便你满足它们胃口,它们心情不好也会找其他借口发难。在一些人修把守的偏僻地方,类似事情屡禁不止……我最讨厌这种垃圾,以后栽我手里……我见到一个杀一个,见到两个杀一双!哼!不禁好奇,人和魔,区别在哪里?”
“人与魔,皆是生灵。生灵非天道圣人,有好有坏,有善有恶,没什么区别。即便是天道圣人也会犯错。”裴叶顿了顿,又道,“我倒是觉得无规矩不成方圆,两界边境也该整顿了。”
胥少女忍不住问了句。
“如何能杜绝?”
始终没说话的阳景真君淡淡道了句:“人力有时尽,妖魔也是如此。”
胥少女循声看去。
他跟这位神秘也不知哪里窜出来的陌生元君没什么交流。
对方冷不丁说这么一句什么意思?
阳景真君解释:“……所以杜绝是不可能的。只要世间还有生灵,只要生灵还有七情六欲,便无法真正消灭此类事件,只能想办法整顿,做好防微杜渐工作。而且恶也有大小之分,严重的以性命相抵还不够,轻的也罪不至死。你年纪不很大,戾气倒是不轻。对你而言,不仅要想想已经作恶的,也得想想如何减少还未发生的恶。”
胥少女撇了撇嘴,表情索然无味。
跟以前的便宜师尊阳景真君一副说教调调。
光是嘴皮子说说有什么用。
他当年逼死“阳华真君”,凌极宗也没了他心心念念的郎师兄,被凌极宗驱逐,在人界走投无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逃到魔界谋求生路。一路上没少碰见阴私丑事,那时杀得才爽!
见胥少女没明白,阳景也没多话。
倒是裴叶闻弦歌而知雅意,在内心跟器灵和系统嘀咕。
【我怎么感觉阳宵师妹知道什么了……听他意思,好像挺看好胥少女。】
若胥少女能成长为魔界之主,顾少女成为妖界之主,人界再出几个志同道合的,三界结盟肃清内部隐患,还真能减少不少乱象。两界城门这些魔兵人修,本身也是缺乏强有力管束而滋生的问题。不管是人也好,妖魔也好,失去束缚便会肆无忌惮,还是要一个能统一或者有绝对话语权的势力。
系统道:【也未必吧,估计是想起屠芳谷结盟一事才有感而发。】
如果当年结盟顺利,许多悲剧都能避免的。
谁知道结盟之所变成三战之地。
器灵也道:【不过现在这个局势,三界结盟估计是不可能了。】
人界各个宗门势力各自为政,明面上互帮互助,暗地里互相插刀。
魔界更不用说,失去三十六姓大魔管理,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人魔两界边境冲突非常频繁。妖界这些年低调得很,内部局势瞒得严密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小九九。
紧赶慢赶,一行人终于赶到了昔宁城。
1210:魔核(九)【求月票】
昔宁城位于魔界边境,距离当年的三战之地屠芳谷仅有百余里,目前仍是三十六姓魔族之一罗刹阿罗的属地。因为罗刹阿罗被镇压镇魔塔,昔宁城荒芜多年,随处可见萧条之景。
“师尊啊,你确定魔核还在城内?”
仅隔了一面界墙,两界景色截然不同。
在人界,有四时之分,有日月交替,金乌玉轮高悬天际,有山川起伏,也有河流奔腾。一年四季皆有不同风情,风花雪月,诗意无边。而魔界呢?魔界常年笼罩着黑色淡雾,“日”为绿色,“月”为紫色,不管“日月”如何交替,地面能见度都高不到哪里去,空气中时常漂浮着极淡的腐臭味,魔气充裕而灵气匮乏,普通人在这种环境待久了,身体甚至会被动魔化。
昔宁城,东城城门口。
看守城门的魔兵上下打量裴叶四人,问道:“你们几个都是人修啊,没事来魔界做什么?”
“外出历练,这位是内子,这两个是女儿。”四人之中身材最高挑的男子摘下披风兜帽,露出一张只能算是清秀的五官,平平无奇,咀嚼无味,丢在人海一眨眼就找不到那种。
同行三人也是一样装扮,看身形都是女性。
魔兵转动唯一一只眼珠子,视线扫过女性中身材最高挑傲人的。
“你,摘下兜帽,遮遮掩掩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被点名的女子也摘下兜帽,魔兵一看就没了兴趣。
无他,端看宽大灰色披风都遮不住女子傲人的身材,他还以为兜帽隐隐下是一张妖艳绝美的美人脸。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兜帽摘下来是一张极其寡淡的脸,白瞎了好身材。
至于剩下的两个矮个子女娃,他看都没心情看——两个相貌平均水准之下的丑八怪,能生出啥样的女儿,看了也是浪费时间——揣着这种腹诽,魔兵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四人进城。
进了城,四人中的一个矮个子道:“这个魔兵是魔族吧?审美也跟人族一样?看得懂美丑?”
另一个矮个子嗤笑:“那又不是纯血魔族,是杂了又杂的混血。”
尽管那只黑漆漆拳头大的眼珠子就占了头颅二分之一的位置,本该是鼻子的位置只有两个一只粗细的“鼻孔”,但四肢躯干跟魁梧人族没什么区别,搁在昔宁城这块地方算是很像人了。
因此,这个魔兵的审美更接近人族而非魔族。
纯正魔族的审美才叫一言难尽、五花八门呢。
“我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师妹,这地方你来过,知道魔界客栈在哪里不?”
男人放眼望去,对昔宁城的第一印象就是——乱、脏、丑。
建筑混乱,造型各异,所用材料都是一种泛着“油光”的黑色石头,远远看去像是个小黑屋。
街道肮脏,宽窄不一的街道两旁角落弥漫着古怪酸臭味,时不时还能看到一堆堆或干燥或新鲜的黑色粪团。为什么能肯定它们是“粪团”?因为有为魔族仁兄当街就蹲大号了。
整个昔宁城内城丑得一批。
要不是怕闭着眼睛踩到“粪团”,男人都想拿根发呆当眼罩使了。
为了洗洗眼睛,不得不脑内疯狂回想凌极宗的仙山秀水,叩仙峰的袅袅仙殿。
相较于男人面上明显的嫌弃,他身边女人的反应就淡定得多,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知道,跟我来吧。”
男人捏着鼻子跟上女人的步伐,一边走一边嘀咕:“好歹也是魔族三十六姓贵族的属地,这个城市面貌工作也太差了。随处大小【便】,不仅污染眼睛还攻击嗅觉,我真被恶心到了。”
女人睨了一眼男人,淡淡道:“如果你雨天来昔宁城,恐怕更遭罪。”
男人好奇:“为什么?因为雨水冲刷秽物脏鞋?”
“不是,是躲雨。”男人身边一个矮个子女娃撇嘴道,“在这种卫生极差的魔界城市,宁愿淋雨也不能躲到建筑屋檐下面。一部分魔族很热衷露天拉【屎】撒【尿】,房檐之上是坑厕。”
也就是说,若是躲雨躲到屋檐下,极有可能一抬头就看到某位魔族仁兄的黑色小雏【菊】。
届时,不仅会被雨淋,还会碰见天外飞尿和飞屎。
“哈哈哈,穿云你很有经验嘛。”
先前说话的矮个子女娃,也就是胥少女嘴角抽了抽,撇过脸,表情一言难尽。
一张口就是拒绝三连。
“不是,没有,你想多了。”
其实,他前世逃命逃到魔界,初来乍到也不懂这些,再加上魔族【粪】便跟人族不太一样,他当时纯粹以为那些就是黑色的臭泥巴。直到差点儿被某个魔族当头拉【屎】,他脸都黑了。
注意,是【差点】。
他气得将那个魔族打了个半死,谁料运气就是那么差,拉【屎】的魔族是小城城主的儿子。结果就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打了老的,来了更老的。胥少女最后将那座小城炸上了天。
总结一下就是一泡【屎】引发的血案。
因为心理阴影太重,他真正觉醒魔族三十六姓“摩罗”血脉后,一番打拼也拥有了自己的领地魔城,建城最重要的项目就是厕所。任何敢当街拉【屎】撒【尿】的魔族,有一个算一个。
抓住就(*?w?)?╰ひ╯。
男人,也就是裴叶挠了挠脸颊,笑得意味深长:“好徒儿,你这话我怎么不信呢?”
胥少女恶狠狠剜了一眼便宜师尊。
同时欲盖弥彰道:“这种事情,多看看魔族相关的见闻就知道吧?”
裴叶幽幽一叹,为了保险起见,她将机关扇打开变为机关伞,伞面微微倾斜,正好将她与阳景真君罩住。真有天外飞【屎】,最先遭罪的也是器灵的机关本体,她还笑着跟阳景邀功。
“师妹,看师兄待你多好。”
清清楚楚听到裴叶心声的器灵:【……】
凸(艹皿艹)
你tm当个人吧!
女人,也就是阳景真君多年前跟原主筱宝来过昔宁城,再加上懂一点魔语,很轻松便找到了能落脚的客栈。大概是住客太少,生意太冷清,店内的桌椅都蒙着一层薄灰。
魔族掌柜坐在柜台后噼噼啪啪打着算盘。
“几位,打尖儿还是住店?”
1211:魔核(十)【求月票】
“住店,两间房。”
裴叶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客栈室内的“装潢”。
也许是魔族也知道街道太臭,室内四角都绘制了祛臭的阵纹,隔绝了外界的臭味。
这让裴叶稍稍好受了点。
若室内也臭烘烘,角落堆着粪还有未干的洇湿,她真不敢住。
掌柜停下打算盘的手,抬起头看了一眼裴叶四人,慢吞吞站起身:“请四位跟我来。”
这时,裴叶才发现这位掌柜非常奇特。
“这就是传说中的……有缩骨鳙鱼之姿吗?”她喃喃低语。
阳景偏首看她,眼神询问什么意思,裴叶解释道:“就是传说中的脖子以下全是腿。”
两件黑心棉袄和阳景:“……”
好吧,这个比喻真的是贴切。
这位魔族掌柜有个极大的脑袋,脖子短而粗,脖子再往下却不是躯干,而是八条细长干瘦、仿佛贴着一层薄薄肉皮的“腿”。只是,掌柜这个腿不仅能当腿用,还能当手用。
它取来挂在墙壁上的钥匙,领着四人上了二楼。
看到“楼梯”的时候,四人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古怪表情。
这个楼梯,一阶就接近三尺,也就是差不多一米,相当于一米七小姐姐接近黄金比例的腿长了。魔族掌柜轻轻松松迈了上去,而在场身高最矮的一米五顾少女则眼角抽搐。
裴叶无奈道:“跳吧,行云你们要是跳不上去,为师可以抱你们上去。”
同时在内心腹诽魔族。
这种环境建设,这种建筑标准,一辈子都别想发展外族的旅游生意。
顾少女二人纷纷嫌弃地撇嘴,拒绝裴叶伸出来的双手。
“这是你们的房间。”掌柜推开一左一右两扇房间的门,露出室内装饰,房间不大,一张床一张桌两个凳子,桌面罩着一层灰,空气中泛着些许腐臭,掌柜道,“有什么需求可以喊我。”
裴叶点点头。
进屋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掐诀清扫屋子,再往墙上打两道照明的符篆。
“魔界都是这样吗,还是只有边境城市如此?”裴叶看着凌乱的床单都不敢往上躺,眉峰聚拢,将嫌弃二字写在了脸上,“这种地方来一次就够了,实在是遭罪,又脏又臭又乱……”
阳景真君倒是适应良好。
他想了想自己去过的魔族城市,道:“规模大的城市会好点,有些甚至跟凡俗皇城差不多。”
魔族的审美五花八门,有些认为满地【屎】【尿】是富足象征,但也有魔族喜欢干净,甚至到了洁癖的程度。那种城市在地上打滚都不脏衣服,以后有机会“宝师兄”可以去见识见识。
关上门,裴叶拿出了机关寻魔罗盘,输入灵力启动。
罗盘上标注的三个红点离他们都不远。
疑似长了腿的“魔核”停下移动,九莲仙子和巫殊墨檀的点是重合的,距离他们不足三里。
阳景真君看了一眼罗盘指示,道:“魔核这个位置应该是主城府,九莲仙子二人……”
说着顿了顿,看看裴叶又看看罗盘指示,欲言又止。
裴叶挑眉:“有什么话就说,没什么不好谈的。”
阳景真君继续道:“是一处人奴养殖园,当年我跟‘阳华’来过,也是在这里,我跟来此挑选人奴的罗刹阿罗正面交手,而‘阳华’不但没有将人奴传送走,反而给他们下了毒……”
裴叶诧异:“九莲仙子他们去人奴养殖园做什么?”
阳景真君问:“要不要去看看?”
裴叶担心打草惊蛇,毕竟之前跟九莲仙子碰过面,被看穿身份就麻烦了。
阳景道:“你那一手易容术堪称完美,若是担心被发现,我们再调整易容模样就行。九莲他们去人奴养殖园,肯定不会无的放矢,我只怕是冲着‘阳华’或者说你来的。”
这话打动了裴叶。
“行,我们收拾收拾就去。”
尽管先前已经猜测出原主是人奴,但仍有许多未解之谜。
简单叮嘱胥少女和顾少女待在客栈别惹事,裴叶二人披上能与魔界环境融为一体的披风,
“咦?魔核又动了……”
裴叶停下脚步,看了一眼罗盘上的红点。
阳景真君问:“往哪里动?”
裴叶怔了怔道:“人奴养殖园。”
好嘛,三方人都往一个目标凑,还剩了她来回跑的功夫。
说是人奴养殖园,倒不如说是“荒废的人奴养殖园遗址”。
养殖园大门生满黑色长刺的荆棘,一根根形似交缠黑银环毒蛇,不断分泌出微腐蚀性的魔气。二人即将抵达的时候,裴叶收起机关寻魔罗盘,取出几张符篆递给阳景真君。
阳景真君低头一瞧,是敛息符篆和隐身符篆。他没客气,不要钱似得一重罩着一重,只要不主动泄露自身气息或者释放杀意,即便是元婴修士从身边走过都极难发现二人的踪迹。
“走!”
二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潜入。
从荒废遗址来看,这座人奴养殖园的规模不小,布满了一平米大小的黑色石屋。每一间石屋都留了一扇半人高的门,门上又装了黑色荆棘为原料制成的栅栏和喂饲料的小门。
阳景道:“看情形,我当年跟罗刹阿罗打过之后,这座人奴养殖园就没再经营了。”
裴叶:“能理解,毕竟老大罗刹阿罗都去镇魔塔蹲大牢了。”
阳景和原主突袭人奴养殖园没有多久,屠芳谷之战就爆发了,这间人奴养殖园还位于偏僻的昔宁城,罗刹阿罗的旧部未必能顾得上此处,荒废也是正常。
二人穿过密密麻麻的黑色石屋。
阳景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石屋大门。
说道:“我们当年潜入人奴养殖园探查罗刹阿罗踪迹,正好是赶上养殖园的进食时间。养殖园的魔族推着肮脏的泔水车,车上缀着铃铛。石屋内的人奴听到铃铛就【暴】动了。宝师兄,你能想象吗?一颗一颗乌糟糟的脑袋,争先恐后从石屋这道门钻出来,伸着舌头舔舐魔族倒在石槽里的食物。那种食物我现在还能记得是什么颜色,什么气味,人奴却吃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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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阳景真君的描述,裴叶看着眼前的小黑屋,仿佛真有一辆挂着铃铛的泔水车被魔物慢悠悠推来,七八个脑袋争先恐后从小门伸出,眼神浑浊呆滞,但脸上却写满对食物的渴望。
除了外形,这些几乎已经不能算是“人”。
裴叶目力极佳,即便站在外头也能透过荆棘栅栏缝隙,看到石屋内的狼藉。
这么大点儿的地方,多站两个人都感觉局促,手脚无处释放,但听阳景真君描述,当时每个石屋挤了不少人。兴许面积分摊下来,每个人奴只有下脚或者抱膝蜷缩的小小天地。
如此恶劣又令人窒息的生存环境,寻常人一天都忍不了,而这些人奴从生到死都在这里默默忍受着。恍惚错神之间,她耳边似有一声压抑到极点的苦涩低啜,一点点由远及近……
裴叶下意识退了一步。
后背撞上一堵温暖柔软的“墙壁”。
她旋即回过神,神色不自然地跟阳景真君道歉。所幸后者并未发怒,只是视线越过她落向那间小石屋。轻喃着道:“即便是如此,我也觉得他们是有活下来的权利的,至少……”
之后的话被阳景真君咽了回去。
估计是想到“阳华真君”曾是人奴身份了。
论立场论处境,他的决定的确没有作为受害者的“阳华真君”更有说服力。
裴叶暂时将恍惚听到的声音丢在一旁,开口宽慰阳景:“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多想无益。”
阳景真君抿唇不语。
事情是过去了,但魔界的人奴养殖园并非这一处,类似的事情正在发生或者即将发生,仅凭一人之力又能改变多少?一想到别处也有雷同的场景,他便觉得心口堵得慌,很不舒服。
尽管过去了很多年,但这座荒废的人奴养殖园还保留着当年的大部分形貌。
例如人奴居住的石屋,例如“饲养员”魔族的住所。
跟前者相比,后者不论是外形、内部装潢、居住面积都是碾压性胜利。
“阳宵师妹等一下。”
裴叶抬手搭着阳景真君的肩膀,将他拉到一侧假山躲好,视线越过灌木丛往另一个入口看去。阳景真君没开口,而是偏首看向裴叶侧脸,似乎用眼神在问“你发现了什么东西”?
裴叶伸出一根手指抵着唇瓣,以口型做了个“嘘”。
又等了一会儿,那个方向出现一道披着紫黑色宽大兜帽斗篷的陌生人。
嗯,也或许是“陌生魔”。
因为敛息符篆和隐身符篆够给力,裴叶二人并未暴露。
目送这个神秘人进入最大一间“饲养员”住所,裴叶皱了皱眉,取出机关寻魔罗盘,不出意外的,代表罗刹阿罗魔核的红点就在这里。准确来说,那枚魔核就在刚才那名神秘人身上。
阳景真君也意识到这点,用眼神询问裴叶。
裴叶挑眉:【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我们凑过去看看,这人想搞什么。】
阳景真君提醒道:【此人修为境界恐怕不在我之下,你我需得小心。】
裴叶心头突突直跳,郁闷道:【不都说元婴境界的修士不多么?为什么我们最近碰到,个个都是元婴境界?九莲仙子跟她的姘头,再加上眼前这个,还有你,元婴开会???】
哦,裴叶这具马甲也曾是元婴修为。
如此一算,小小一个人奴养殖园居然吸引了五个元婴修士,厉害了!
屋内,神秘人正在翻箱倒柜寻找什么。
裴叶跟阳景真君躲在暗处,不禁心生好奇。
【魔界魔族达到元婴修为的就那么几个,这人会不会也是镇魔塔越狱的三十六姓之一?】
尽管罩着一件宽大兜帽披风,但从轮廓来看,此人脑袋上有两根魔角状“装饰”,魔族身份的可能性极大。翻找无果后,神秘人突然戒备大喊道:“是谁鬼鬼祟祟躲在暗处,滚出来!”
阳景真君下意识想起身,却被裴叶眼疾手快压着肩膀。
过了几息,躲在房顶的九莲仙子抬手劈开一个两人宽的洞,与乌殊墨檀先后落下。
神秘人转身面向二人,声调从原先的警惕变为戏谑。
“哦?我当暗地里的老鼠是谁呢?原来是天音谷的九莲长老,幸会幸会。只是有一事不明,您老不好好在天音谷当您的长老,怎么跟一只魔物混在一块儿,还跑来这样腌臜的地方?”
九莲仙子眉头一挑,眼波流转间全是风情。
她娇笑道:“您认识奴家?”
神秘人反问:“这修真界不认识九莲长老的,恐怕不多吧?”
乌殊墨檀看着神秘人,脸上露出浓浓的忌惮之色,伸手将九莲仙子与神秘人隔开。
神秘人这才“注意”到乌殊墨檀,原先安静的气息突然变得尖锐,周身萦绕盘旋着妖魔之气。
阳景真君道:【此人身负妖魔双气,但没听说有哪个元婴修士符合条件。】
裴叶戏谑调侃道:【又是一个‘隐士高人’?啧啧啧,看样子,修真界暗地里的元婴修士不比明面上少,一个个都是深谙‘苟’字**的老苟比了。果然猥琐发育才是前期积累资本的真谛。】
阳景真君:【……不要说脏话。】
裴叶不满道:【我哪里说脏话了?你这人怎么能这么死板?】
二人交谈之间,被裴叶忽略许久的系统悄咪咪跟她开了个私聊。
系统:【那个啥,我觉得不太对劲……】
裴叶小心觑了一眼阳景真君,见他没有反应才询问系统。
【什么不太对劲?】
系统不答反问:【说起妖魔混血,你第一时间想到了谁?】
裴叶懵逼了一瞬,脑中下意识跳出一个人名。
【你是怀疑……眼前这个神秘人是费中阳?】
系统道:【你要相信自己的惹事儿属性,我感觉十拿九稳。】
也不知道是裴叶有毒还是她这具马甲有毒,几个剧组男女主随随便便都能撞上。
这会儿有个妖魔混血,不是费中阳还能是谁?
裴叶:【……】
费中阳是谁?
那可是《弟子以下犯上》剧本中的狼灭男主,还是海棠频道出来的。
最初的费中阳跟方墨清的人设差不多,尊师重道、乖巧可人、天生一副讨人喜欢的脸蛋,几乎算是凌极宗叩仙峰的团宠小弟子。早几年,费中阳的日子过得可美了。上有认真负责的师尊,下有呵护爱护他的同门,自身天赋又极强,修炼速度一日千里,同龄人望尘莫及。
不出意外,他拿了天之骄子、别人家孩子的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