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3：九莲仙子（五）【第五更】
各宗正式会谈举办时间不固定，主办宗门则是几个巨头宗门轮着来。
开一次各宗正式会谈就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各宗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连续消耗。
上一次主办方是神武殿，这次轮到天音谷。
根据以往流程，各宗正式会谈会一直持续七天。
第一天的会议场地安排在花海中心。
当然，也不是连续开七天会，除了开会还有其他娱乐交流项目。
例如各宗弟子比试打擂台、闯小秘境。这是展示各宗新一代实力的舞台，其他散修也能报名参加，表现优异的散修甚至会被各大宗门大佬争抢，还有互通有无，类似跳蚤市场的夜市。
宗门大佬也会喝茶论道交流修炼心得，顺便开开会、谈谈宗门生意、开脱人脉和势力版图，谈一下近些年碰到的妖魔鬼怪，聊一聊修真界如今的局势，兴致来了还会下场切磋交流……
总之就是两个字——
无聊。
凌极宗作为修真界第一大宗，安排的位置仅次于主办方天音谷。其他宗门都是派两个主事修士过来，一个主一个副，凌极宗这边却是三人。一个没见过面的阳宵元君领队，成名多年的阳华真君为副，还有杏林圣手之称的医修玉潭真君在侧，这组合看得其他势力一脸迷惑。
天音谷谷主是个外貌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相貌宽厚，气质憨厚，一副没有锋芒的模样。
这点倒是跟“老好人”阳矅掌门有点神似。
不过，他一开口裴叶就知道这人不是啥“老实人”了。
说话绵里藏针，阴阳怪气的，暗搓搓试探凌极宗内部情况，话里话外都在怀疑阳景真君闭关并非为了修为突破，而是在镇魔塔之乱中受了伤。不然，以阳景真君的脾性，肯定会亲自带人来各宗会谈震慑各宗各派，而不是将这事儿推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晋元婴修士。
阳景真君听了额头青筋突突地跳，偏偏天音谷谷主还在叭叭不停。他垂下眼睑，手指把玩刀柄上的穗子，冷笑着道：“杨谷主怎么能笃定-——阳景师兄能做到的事情，在下做不到？”
杨谷主察觉阳景眼底闪过的冷意，讪笑着转移了话题。
阳华真君不愧是名满天下的高岭之花，即使裴叶坐在角落默默吃瓜，也有人主动cue她。
聊天聊地聊修行，还要跟她论道交流切磋。
倘若是怀着善意的交流，裴叶也不计较，关键是这人说话阴阳怪气还有恶意，她就不爽了。
表面上面无表情，内心恨不得素质十连。
喊她论什么道？？？
理论知识还能扯两句，实际操作经验连萌新弟子都不如。
勉强应付了几人，感觉比打一仗还累。
她以手扶额，一副疲倦劳神的模样，一旁的玉潭师弟见状给她递了一瓶清神醒脑的丹药。
低声道：“吃两颗会好受点，每次都是如此。”
裴叶倒出两颗塞进嘴里：“太无聊了，听得我头昏脑涨，好似脑子里有一万只苍蝇嗡嗡乱叫。真不知道这种会有什么效率？还不如大家提前做好开会报告，一上来就单刀直入痛快。”
果然，她讨厌开会。
不管是各宗正式会谈还是以前在学校的学生会议……
一听到开会就脑仁儿疼。
偏偏还得打起精神，简直是场酷刑。
玉潭真君道：“现在只是热场，待他们闲谈够了，就该向我们发难了。”
两颗丹药滑下喉咙，药力散开，刺激的凉意弥漫全身，驱散了所有困意，让她精神前所未有得专注。裴叶挪了挪坐姿，深呼吸，调整状态继续当背景板。
嘴里不忘咕哝：“发难就发难，还鸟他们？”
凌极宗明面上还是有三位元婴修士坐镇。
各个宗门再不满，也不可能联合起来讨伐凌极宗，或者让凌极宗赔偿损失。
玉潭也叹：“倘若真能这么光棍，万事不管就好了……”
裴叶挑眉道：“他们要是太过分了，谁要镇魔塔谁拿去，甩了这个烫手山芋。”
玉潭听着其他人的窃窃私语，摇摇头。
凌极宗敢甩锅，但没人敢接盘啊。
花海开会场地宽阔，空气中弥漫着扑鼻花香，美景美酒佳人，多少抚平她内心的不爽。
闲谈过后，大家伙儿熟悉彼此，紧接着就要步入正题了。
裴叶知道凌极宗会成为众矢之的，但没想到这些修士这么莽。
一点儿铺垫不做，上来就问责。
你说了我说，我说了他说。
顺便还要谈一谈自家地盘被哪只妖魔鬼怪侵扰，损害了多少东西，耗费了多少人力，何处何处死了多少认、受了多少灾。一人带头，其他人陆续应和，是真是假也没人知道。
裴叶三人忍着性子听着。
这时，斜对面隔了几个位置，不知哪家修士起身，一手抚着长须，装作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张口便问：“听闻凌极宗镇魔塔出事，释放不少被镇压的妖魔鬼怪，你们可查明原因了？”
裴叶讥诮笑笑：“您老是谁？”
那名修士叉手一礼：“在下岭门宗二长老，子敬道人。”
裴叶道：“哦，原来是子敬道人，我有印象。算一算，我与你师尊是同辈人。”
修士面色愠怒：“闻道有先后，从来算修为境界，不论辈分年龄。”
裴叶直白道：“但你修为我也没有我高啊，不是么？我掐指算算，子敬道人如今金丹中境界停滞有三十年了吧？瞧您白发苍苍的模样，若是二十年内再不突破，这寿元有些着急啊。”
“你——”
人群哗然。
似乎没想到一开口就喷人的人会是一向寡言冷语的阳华真君。
裴叶冷笑道：“你一个小辈，辈分不如，修为不如，一张口便以高位者姿态向我等问责。是不是我派掌门师兄来了，你也敢这么开口？真当我们几个过来是受你们批【斗】是吧？”
玉潭喝茶不说话，看天看地不看裴叶。
阳景真君低头欣赏手中茶碗纹路，仿佛那是啥稀释珍宝，值得细细把玩。
裴叶的攻击性让其他修士不满：“阳华真君，您这就强词夺理了。镇魔塔之事，本就是凌极宗看管不力，这才祸及整个修真界，各个宗派受了影响。我们作为苦主，问责两声怎么了？”
这种时候还计较他们的态度吗？
难道还得恭恭敬敬捧着凌极宗的臭脚才算态度好？
裴叶扬眉：“你们似乎弄错了什么。”
1184：九莲仙子（六）【第六更】
“敢问阳华真君，我们弄错了什么？”
裴叶瞧了一眼阳景真君，后者一副“你随意，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你们从头到尾都弄了！”她这才放了心，右手撑着身前矮桌，仪态慵懒地起了身，站直之后与那名宗主对视，笑问，“第一，敢问镇魔塔内镇压的妖魔鬼怪都是何宗何派弟子抓来的？”
那名修士道：“是凌极宗。”
“为何镇压？”
修士不明白裴叶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答道：“一部分是难以斩杀，一部分则是人妖魔三界约定，还有一部分则是妖魔鬼怪尚有改正的余地，不宜斩尽杀绝，故而镇压镇魔塔下。”
裴叶笑着环顾四周一圈：“你也知道这些都是凌极宗弟子抓的，那敢问在座各位贡献几何？即便你们有送来，也是碰见的妖魔鬼怪棘手，无处安置，才让凌极宗当了这个冤大头。”
这么多年的看管费交了么？
修士语噎：“阳华真君这是强词夺理！”
裴叶：“……”
这些修仙的，骂架都这么词穷吗？
阳景真君来来去去“无耻”、“寡廉鲜耻”，这个修士翻来覆去“强词夺理”。
吐槽过后，裴叶又问第二个问题：“镇魔塔是谁建立的？”
“自然还是凌极宗，这又算什么问题？”
裴叶反问：“你也知道是凌极宗建的啊，敢问在座各位贡献几何？是舔砖了，还是加瓦了？”
修士又被噎了一下，这次连眼睛都微微睁圆了。
他唇瓣动了动，没说“强词夺理”，但看他表情是想说的。
裴叶又问第三问：“镇魔塔这些年是谁看护，加固封印的？”
修士已经回过味来，不情不愿地道：“还是凌极宗。”
裴叶笑着给他鼓鼓掌：“这位宗主好底蕴，回答全部正确，可惜没有奖励。所以敢问，在座各位又贡献几何？镇魔塔每日安排弟子巡逻检查，抽调凌极宗至少两成战力，虽说他们都有轮值，但常年在妖气魔气弥漫的镇魔塔附近，他们的损伤你们在意了？凌极宗为此损耗的人力你们在意了？每隔二十年还要重新加固封印，损耗人力、财力、物力更是无法估量。”
她手指从乾坤袋拂过，取出一支厚厚卷轴来。
手腕一抖，卷轴轻飘飘地滚了好远。
众人微微伸长脖子细看，上面全是各种珍稀材料、符篆、法器、丹药……
一整个卷轴都是！
“这是加固一次镇魔塔所需的成本，这还没算每一次要参与进来多少金丹期、元婴期修士，他们参与一次加固要耗干多少回灵力……”裴叶手持卷轴一角站得笔直，说话更是铿锵有力，被她目光扫过的人都下意识回避，“这些，你们可有补贴一分一厘？若是有，可以站出来。”
修士忍不住道：“这些……与今日所谈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裴叶慢悠悠地卷起卷轴，浅浅一笑，笑意却浮于表面，“说白了，这是凌极宗自己的事情，你们可以关注，但不能过问。各宗若能帮忙，凌极宗感激不尽，但趁机插手他人宗门内部事宜，指手画脚的事儿，还是免了吧。毕竟，一没立场，二无资格。”
这位宗主铁青着脸坐下，又有修士愤怒拍桌而起：“一向听闻阳华真君寡言冷语却是个坦荡真君子，没想到也是个牙尖嘴利的饶舌之徒，地道的假小人！真是好一口偷天换日、欲盖弥彰的话术。你以为这样说便能推脱，将凌极宗摘得干干净净？老夫告诉你，你放屁！”
众人被这位暴脾气的修士惊了一惊。
厉害了，被逼得爆粗口了喂。
裴叶笑得文雅，居然没有发怒：“我倒是见识到了，你们的心境。”
“我等心境如何，不需要阳华真君评判。”
裴叶眼神平静无波，淡淡问：“镇魔塔从来不是凌极宗应该背负的责任。敢问你们在场每一个人，谁愿意将这么个随时可能出问题的东西，放在自家宗门腹地？镇魔塔建立之初，当世多少修士——其中也有你们的先辈——称赞凌极宗那一任宗主高义，行前人所不敢行之事，为修真界安宁自愿牺牲付出。当世还能博一句感激，如今凌极宗自己也因为镇魔塔一事，死伤惨重，尔等不问缘由、不调查、不了解，张口闭口轻飘飘一句问责，合该我们欠你们？”
众人脸色各异。
阳景真君这才开口：“多年前，镇魔塔也曾封印不稳，彼时凌极宗青黄不接，那一任掌门忧心忡忡，于各宗会议上提议另辟一处，由各宗分别出力看守镇压……诸位可还记得结果？”
结果就是各宗推诿，谁也不想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哪怕大家一块儿拼团也不愿意。
谁都不是傻子，谁都知道这事儿吃力不讨好，无利可图，谁愿意接盘呢？
凌极宗只能独自咽下苦果，继续守了多年，还得冒着外界势力各种试探打压风险。
裴叶见众人脸色不愉，笑道：“阳宵师妹，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不谈它可好？”
阳景真君心领神会：“行，这事儿是老黄历，暂且不谈。那就谈一件不算太老的事儿。当年屠芳谷之战结束，敢问在座各宗有几家趁着凌极宗虚弱出手了？当时，你们可想过镇魔塔？”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裴叶又笑着道：“阳宵师妹，这么好的日子，就不谈这些晦气的事儿吧？”
阳景真君也跟着冷笑。
“的确，晦气。”
二人一唱一和，默契十足。
玉潭真君坐在一旁全程吃瓜，中途还惊得丢掉手中的瓜。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十六岁的宝师兄功力如此了得，也难怪能将阳景师兄调【戏】得火冒三丈却奈何她不得。玉潭真君突然一拍脑门，遗憾自己居然没用留影符篆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他原来都做好被众人问责满头包的心理准备了，结果两位“师兄”一番操作彻底翻盘。
666~~~
玉潭真君给裴叶沏了一杯茶。
“宝师兄，我敬你一杯。”
裴叶侧过身，笑着与他隐秘碰杯：“以茶代酒，干了。”
1185：九莲仙子（七）【第七更】
阳景真君无奈地给二人使眼色。
庆祝也要留到没人的时候再庆祝，你们俩当其他修士目盲耳聋呢？
裴叶收到阳景暗示却没当回事，而是偷摸笑着与玉潭嘀嘀咕咕、说说笑笑。
天音谷杨谷主尴尬笑笑，一边暖场一边将话题往别处引。
待气氛回暖，众人又有说有笑，仿佛刚才的冷场从未发生。
玉潭：“宝师兄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裴叶挑眉：“这就叫立大功？”
立功也太简单了点。
玉潭跟她说：“先前屠芳谷之战发生后，也有一场类似的各宗正式会谈。各宗向凌极宗发难，又吃准宗门没多少余力，只能吃哑巴亏，各个狮子大开口。师尊当时被气得伤势更重。”
裴叶对这段历史倒不清楚。
她只知道屠芳谷之战后，凌极宗战力削减厉害，连门下产业和辖地都被明里暗里瓜分走四五成，宗门不得不削减弟子一半月例。没想到这里边儿还有各宗正式会谈的事儿。
玉潭眼睛斜睨一圈神色各异的各宗代表，眼底闪过些许嫌恶。
“还这也就罢了，还有不少浑水摸鱼的小人……”
明明没参与屠芳谷一战，一根毛损失都没有，居然还有脸咬死说自家宗门弟子以散修形式参与了，损失惨重之类。玉潭真君用脚指头想想，这次也有这样的小人想趁乱分一杯羹。
裴叶听了目瞪口呆。
“我以为修士应该餐风饮露，没想到也这么功利。”
玉潭道：“追求长生大道也是一种功利。再说，最近一次飞升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不飞升就还是人，人要生活的。宗门弟子能用着月例，安心修炼或者下山游历，宗门掌门管事却不能什么都不懂。生意要做、人脉要经营、势力要发展……这些都是需要勾心斗角的俗务。”
在场哪个心里不清楚受镇魔塔影响的宗门并没那么多？
心里清楚，但不会点破。
他们也知道不少小宗门就是来浑水摸鱼，跟着占占便宜，将辖内发生的妖魔鬼怪灾祸栽赃到凌极宗头上，以此换取好处。
反正受害者这么多，混进去一个两个也不易发现。即便运气不好被抓到，也能推说是误会，凌极宗还能斤斤计较不成？关键是没那精力一桩桩核实、查对。
唯一没有想到的，大概是仙人儿一样的阳华真君，居然下场大发雄（熊）威。
裴叶咂摸着，叹道：“掌门师兄不容易啊。以他的天赋，若是没有俗务牵绊，估计……”
器灵：【估计他就离死不远了。】
裴叶：“……”
也是，几个天道干架还没干出结果呢，这年头修炼太快也是一种错误。
宗门大佬们抱着茶杯，喝茶论道交流修炼心得，或者唠唠家常，谈一谈道侣啊，游历啊，秘境之类的内容。裴叶支长耳朵听了一会儿，不听还好，听了几句，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宗主甲：“听说xx真君前些日子喜得麟儿啊，何时请客办酒席？”
其他宗门大佬纷纷庆贺。
待xx真君一脸春风得意地走开，宗主甲轻哼了哼：“这老家伙这一胎是第十六胎了吧？上次各宗正式会谈是第十四胎，这回十六，速度够快。就是资质一个赛一个磕碜，也不知道他执着什么，生不出来就是生不出来，唉，瞧他阳气泄得有些重，修炼都耽搁了……”
门主乙：“xx道人好呀，许久不见甚为想念，听人说要合籍结契了？是哪宗哪派的仙子？哦哦哦，神武殿的，神武殿的女弟子好啊……哈哈，你都邀请了，届时一定参加，一定参加。”
待xx道人一脸春风得意地走开，门主乙不屑地哼了哼：“这老家伙脸皮够厚，一百三十好几，道侣找了三十三个，每次都是十六七的生嫩丫头，耍两年就将人休了，这次又盯上年轻女弟子，神武殿的人也不管管，也不怕坏了弟子名声……关键是他每次都要大摆酒席骗礼钱。”
这都是八卦的。
还有谈生意砍价的，双方一分一厘都不让。
裴叶茶水都喝了三杯了，那两位掌门、宗主还为三文钱你来我往。
她仔细听，想听听这些修仙宗门有啥生意经营，结果大开眼界，直呼会玩。
除了符篆、法器、丹药、阵法、灵矿……这些比较赚钱的大头生意，还有比较接地气的，以凡人为顾客主体的生意项目。赌场、布匹店、成衣店、货物运送、酒肆、饭馆、茶铺……
应有尽有。
还有修仙宗门利用场地便利收“过路费”。
例如临近水域的宗门，开辟安全航道，做生意的凡人可以交一定的钱安全返航，既能节省时间，安全也有了保障。也有宗门干脆做起了比较粗糙的物流生意，各地运输大货物。
涉及这些生意的宗门大佬，正笑盈盈地跟其他势力套近乎，推杯换盏，各取所需，争取打通更多航线，开拓更多生意门路。倘若将他们服装换一换，跟某些商务宴会也差不多了。
作为天下第一大宗，凌极宗也是许多宗门想要合作的对象。
裴叶还以为阳景真君会非常不耐烦，说不定还会拔刀清场，谁料他也能玩转。哪怕上来的人曾在不久前气势汹汹问责，眉宇间也没有丁点儿不耐烦，而是认真考虑利弊得失，公事公办。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阳宵师妹胸襟不可斗量……”
裴叶真情实感地称赞。
结果换来阳景真君冰冷冷的死亡射线。
裴叶拉着玉潭的袖子告状：“阳宵师妹这是什么意思？他居然又凶我！”
玉潭：“……”
他有些好奇，宝师兄脸皮究竟有多厚。
“求你少说两句，阳宵师姐忍耐力有限度的，我怕他又拔刀砍你。来，多吃糕点。”
宝师兄这张嘴用来吃饭就行，别说话了。
裴叶接过那一盘糕点，下意识望向阳景真君。
好么~~~
眼神比刚才还冷，死亡射线plus！
“女人心，海底针。”裴叶往嘴里塞糕点，还没咽下去就塞，吃得两颊鼓鼓，“男人心，回形针。当男女一体的时候，根本捉摸不透，难啊难，最后男上加男……”
1186：九莲仙子（八）【第八章】
众人生意谈得不错，各有所得，算是有了个开门红。
临近正午，天音谷弟子为各宗代表端上精心烹制的灵菜，新鲜采摘的灵果。灵气充裕，光是闻一闻便觉得神清气爽，裴叶捻起一颗挂着水珠的紫色果子，一口咬下去，果香溢满唇齿。
杨谷主又热情邀请众人品尝灵酒。
“天音谷的百花酿，果然名不虚传。”
“此前听说这批百花酿是杨谷主亲手酿造的？”
“哈哈，今日一饮，多年酒瘾都被勾出来了。”
一部分资历老的宗门大佬参加过不止一次各宗正式会谈，自然也饮过百花酿，另一部分资历浅的，还是第一次参加天音谷为主办方的会谈，对传闻中的天音谷佳酿也是只闻其名。
以花海花卉为原料，配以谷中灵泉，经秘方古法酿造，再储存十数年。
口感甘醇绵长，饮之回味无穷，更有滋养经脉的功效。
裴叶被勾起好奇心。
“为什么我的壶里装的不是酒，是果汁？”扭头看了看玉潭师弟和阳景真君，又悄悄去看坐在上首的杨谷主以及被她怼过的几个修士，嘴角下撇，“区别对待，谁换了我的酒？”
她说话声音不大，还用隔音结界阻拦，故而只有玉潭二人听见。
玉潭道：“因为阳华师兄不能饮酒，有次会谈误饮了一点……幸好是凡酒，他的不适反应不大，却险些拆了整个议厅。从那之后，也无人敢给‘阳华真君’喝酒了，你也别喝。”
至少公众场合不能喝，免得被其他修士问东问西。
裴叶：“……”
她想起了阳华的脉案，好吧，戒酒几天。
“如此说来，天音谷安排倒是挺细心的。”
居然还注意到参会客人的忌讳。
玉潭忍笑：“因为阳华上回拆的各宗会谈议厅就是天音谷的。估摸着还是这个原因，天音谷才将开会场地定在花海。够宽敞也不失礼，即便有人中途动手，也只是损失点花花草草。”
裴叶：“……”
合着是吃一堑长一智，天音谷长记性了。
看着裴叶埋头苦吃苦喝，又看看被各宗大佬围着谈生意的阳景真君，玉潭突然想起了什么。
“宝师兄不去谈一谈？”
裴叶抬头，表情茫然：“谈什么？”
“你先前不是弄了许多蛮有趣的符篆？。”
那些乱七八糟的美甲符篆、美白符篆、泡脚符篆、泡澡符篆、白牙符篆、消食符篆、减肥符篆、袪脚臭符篆、祛口臭符篆……于修士而言没有大用，但对凡人而言却是妙处多多。
若能找到合作的商家，或许赚点零花钱用用。
裴叶道：“但你之前也说成本高，卖给凡人利润不大。”
也是因为这事儿，玉潭还以为她很穷——好吧，她的确很穷——给了她一袋子灵石。
玉潭真君道：“我先前还跟阳宵师姐聊过，他说你有法子将成本压得极低，短时间内弄出大量符篆。若是成本能下来，效率产出也跟得上，的确可以试一试。我仔细想过，这些符篆的客户主体是凡人，价格高低也不影响其他修士的利益，价格方面能自由决定，这都是优势。”
裴叶都忍不住给玉潭真君鼓掌了。
瞧瞧人家，不仅能修仙，医术高超，做起生意也有条理。
玉潭真君道：“若是自己开店，耗时耗力，得不偿失，倒不如跟其他宗门合作。借他们的店铺，双方谈好分成即可，其他都不用多操心。尽管会少赚一些，但胜在省心。再有凌极宗这块招牌镇着，寻常宗门也不敢耍花招。”
裴叶有个疑惑：“听着是好，但我们宗门没有这种店铺？”
“有是有，但是不多。宗门生意以修士为主，内容也多是符篆、法器、丹药、阵法、灵矿……涉及凡人的生意还没有寻常小宗门多呢。”玉潭真君颇为遗憾，但听着凡尔赛十足。
“师弟有人选推荐？”
做生意还是要找个靠谱的合作者，但裴叶对其他宗门大佬的认知全部来源于藏书塔的八卦书，以及八卦系列丛书《修真界各大宗门诸事记录》。事实证明，八卦杂志不能尽信。
玉潭道：“阳宵师姐知道得多，你等会儿可以问他。”
殊不知，眼前这十六岁的熊孩子·宝师兄其实有些三分钟热度。
折腾那些符篆的时候热情十足，恨不得将自己的作品推广到整个修真大陆。
在人妖魔三界都开连锁店，一夜发财，一跃成为修真界第一大富豪，这才是穿越者的正确打开方式，各个方面称霸异界！但那阵热度过了，她找到更加感兴趣的事情，便将先前的想法抛到脑后，兴致缺缺。若不是玉潭提及，这熊孩子估计都忘了有这么一回事呢。
因此，裴叶笑得有些心虚。
“嗯嗯嗯，我回头问问阳宵师妹，听听他的意见。”
半个时辰过去，待阳景真君终于有了空闲，裴叶硬着头皮准备请教。
刚开口两句，后者眸光微动，表情冷淡地抽出一卷卷轴递给她。
裴叶茫然：“给我的？”
“嗯。”
打开一看，发现是一份契约。
上面的内容赫然是某宗门下单批发购买十几种符篆，每一种都要了一千份。若是生意好，下次下单至少一万起批发，利润也会再让一成。卷轴上面已经盖好一份宗门宗主的印记。
裴叶：“……”
阳景真君又递给她一只钱袋子。
“这又是什么？”
阳景道：“定金，三月之内交货就行。”
裴叶看看阳景再看看不知情的玉潭师弟，忍不住笑着凑上去：“阳宵师妹，我都还没来得及提这事儿呢，你居然帮我办妥了。果然，你表面上不说，实则内心都记着师兄的事儿？”
阳景真君嗤笑一声：“别自作多情。那位宗主曾帮过凌极宗，祖上有点缘分，他们宗门以经营符篆为主，但近些年没有出色的符修弟子，拿得出手的符修也被有竞争关系的宗门挖走了，供货方面就碰到了点困难。我又恰好想起你那堆没用的东西，做了个顺水人情罢了。”
虽然那些符篆很鸡肋，又以凡人为客户群体，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有收入总比没有收入强。
小宗门是不会挑剔这个的。
1187：九莲仙子（九）【第九更】
虽然阳景真君嘴犟，说话不好听，但裴叶丝毫不受影响，脸上笑意不减。
“阳宵师妹，你不坦诚啊。”
裴叶不知何时折来一朵花。
暗运巧力，让花朵轻飘飘落在阳景真君案上。
上回给他攒了一朵绒花闹了好久别扭，这回聪明了。
后者看了一眼花，又斜眼看笑得灿烂的裴叶：“轻浮浪荡。”
“我怎么就轻浮浪荡了？”裴叶托腮嬉笑，“鲜花配美人，不是天经地义？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玉潭师弟？阳宵师妹长得好看还不让夸赞，哪有这么霸道的，连别人夸他都禁止。”
玉潭师弟：“……”
他现在只想给宝师兄塞上十盘二十盘糕点，让她这张不把门的嘴有活干。
他轻声咳了一声：“你现在是男的，阳宵师姐是女的，你这行为跟流氓有什么不同？求你可怜一下‘阳华师兄’的身后名，好好一朵高岭之花，让你祸害成什么样了？”
裴叶只能瘪瘪嘴。
暂时收回蠢蠢欲动的恶作剧之心。
她收起阳景真君帮她谈的契约，也不看钱袋子有多少定金，直接装入乾坤袋。手指拂过乾坤袋，取出好几叠上了封条的符篆。
阳景真君和玉潭真君都吓了一跳。
那一堆符篆要是被引动，整个天音谷原地升天。
裴叶也懵：“你们干嘛？”
阳景：“这是我的问题。”
冷不丁拿出这么多符篆干嘛！
裴叶回答：“交货啊。”
她将每一种符篆都数了一千张出来，推到阳景面前。
阳景真君嘴角动了动，忍不住问出来。
“为什么连这种没多大用的符篆，你都炼制了这么多？”
“那台机关放着也是放着，多干干活呗，这种低级符篆印制很快的。”
若不是最近忙着各宗正式会谈，事情又多，她还想闭关将那台机关造物再改进改进，提高印制符篆的效率，或者再造一台出来。器灵天工在这方面经验丰富，裴叶也能跟着受益。
阳景：“……”
裴叶又道：“其实除了刚才那些符篆，其他符篆也可以找宗门合作……”
她现在穷得只剩这些玩意儿了。
不过想想，自己好像也没有要花钱的地方。
谁知阳景真君却摇头否了裴叶的提议。
那些花里胡哨的符篆卖给凡人，不会损害修士利益，二者不冲突，合作起来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若是五雷符篆、爆炸符篆、传送符篆……这些以修士为消费主体的符篆，影响可就大了。裴叶能将成本降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产出又多又快，其他吃这块饼的宗门会坐视不管？
垄断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若是有售卖的意向，交给宗门处理即可，价格也跟市场走。”
降低价格固然能抢占市场，但也会惹来其他宗门的联合抗议，即便是凌极宗也会扛不住。
裴叶对这些不感兴趣，随口答应的同时还不忘口花花：“嗯嗯嗯，这些我都听阳宵师妹的……我是真没想到师妹妹能这么贤惠，管家生意两手抓……”
玉潭：“……宝师兄，求你多吃糕点，少说话。”
阳景真君抿着唇，不发一语。
只是偶尔会在裴叶不注意的时候看两眼，神情若有所思。
上午会议是论道谈生意，下午流程则是举办小擂台。
这是各个宗门新秀以及散修发挥实力的舞台，属于观赏、展示性质居多的表演比赛。
谁有兴趣，谁就能下场。
胜者可以一直守擂，直到下一个挑战者将其打下擂台，成为新的守擂者。
在台上停留时间越长，击败挑战者越多，表现机会越多。
裴叶坐在视野最好的主看台上，好奇地盯着下方的大擂台，笑道：“可有奖励？”
玉潭道：“自然有。挑战者有奖励，守擂者也有，俱是主办方准备的。我记得上一次的主办方神武殿准备的礼物就很有意思，好像是神武殿铸造的兵器，其实就是滞销卖不出去的。”
裴叶：“……”
还能有这骚操作？
上去比赛就有安慰奖，奖励一把滞销武器？
这不就是趁着机会清理库存？
玩还是这些修仙宗门会玩儿。
“天音谷呢？”
玉潭道：“天音谷家大业大，有钱的土财主，没有神武殿那么奇葩。天音谷上一次主办，给的擂台奖励好像是一些用得上的符篆吧？最高奖励是一件高品质的法器，出手算是阔绰了。”
裴叶：“……”
这些操作颠覆了她对修仙的认知。
裴叶突然有些好奇：“那凌极宗主办会谈的时候，给准备什么礼物？”
玉潭表情古怪：“你知道的，掌门师兄勤俭持家……”
“然后？”
“奖励藏书塔一游。”玉潭忍俊不禁，“仅限一到三层，守擂成功几次允许抄撰几份。这个奖励对散修和小宗门修士挺友好的，大宗门修士就可有可无了。”
裴叶：“这奖励连成本都不用吧？”
高深的内容都在中高层，前三层根本没有太好的玩意儿，还得自己淘。
玉潭帮自家师兄说了句好话：“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掌门师兄也不容易的。”
开源节流，不都是这样么？
二人闲谈的功夫，已经有他派弟子按捺不住，一个纵身轻盈飞向擂台，冲着观看台上各个宗门大佬作揖，旋即负手而立，衣袂翩然，配上那张不丑的脸，瞧着也是赏心悦目。
这位仁兄刚装逼没一会儿，便有挑战者上来讨教。
因为是观赏表现为主的比赛，限制比较大，连法器都是用主办方提供的普通制式法器，修士自然不会多拼命。两道身影在擂台上你来我往，刀光剑影萦绕，各色灵光纠缠，几十招过后，守擂者就被一剑挑飞了法器，紧跟着一脚踹下擂台。
上来多优雅，下去多狼狈。
“承让，承让！”
“神武殿弟子xxx，请赐教。”又有人双臂一展，飞了上来。
裴叶津津有味看着，上身向后微倾，问几个徒弟。
“你们想不想下去玩玩？”
顾少女翻白眼，胥少女冷嗤，新鲜出炉的朗少女有些意动，谁知方墨清抢先一步。
“师尊，弟子想试一试。”
裴叶一挥手：“那就去！”
“那，可有奖励？”
裴叶刚要张口问“你想要什么”，便听到身边传来阳景真君冷冰冰的声音。
“这是新秀舞台，下去比试也是为自己而非师门师长，要什么奖励？”
1188：九莲仙子（十）【第十更】
一句话说的方墨清脸色躁红。
他微微低垂着头，双眸湿润无辜，嚅嗫道：“师叔，弟子并无索要奖励的意思……”
裴叶劝说：“阳宵师姐，墨清徒儿还是个孩子，适当奖励更能激励他的积极性。”
阳景真君眼睛斜睨裴叶一眼，哼了哼。
虽未说什么，但明显表露出不快之色。
裴叶：“……”
方墨清唇瓣翕动，犹犹豫豫地看看裴叶又看看阳景真君。
“想去就去吧，这么好的扬名机会，不好好表现一下可惜了。”玉潭真君笑着弯了弯眸子，对着方墨清温声说道，“也让世人看一看，叩仙峰阳华真君高徒的风姿。只一点，别受伤了。”
阳景真君闻言瞪了一眼玉潭，似在怪他多事。
方墨清受了鼓励，脸上又有了光彩。
待下方擂台一场打完，他直接从高台飞下，唇角噙着腼腆笑意，看着跟只小白兔一样无害。
他抱拳行礼：“凌极宗叩仙峰方墨清，请教道友高招。”
方墨清虽然是阳华的亲传徒弟，但极少露面，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亮相。
修士问“这位小友是阳华真君的高徒？”
裴叶遥遥拱手：“正是小徒。”
又问：“瞧着相貌生嫩，骨相清秀，年岁不大吧？”
“距离弱冠还有两年。”
裴叶说得轻描淡写。
再问：“瞧着气度不凡，不知是什么修为？”
裴叶“谦逊”道：“金丹初期，勉勉强强。”
方墨清甫一下场便有金丹后期、大圆满修士看穿他的修为境界，眉尖直抽抽，望向裴叶的眼神写满了嫉妒二字。十八岁，金丹期，强得令人咋舌，未来没大变故，碎丹结婴只是时间问题。
届时凌极宗又能添一名元婴修士。
这还让不让同行们混了？
或真心或假意的称赞砸向裴叶，说她教徒有方。
这些彩虹屁，甭管有多夸张、多熏人，裴叶一概收下，来者不拒。
她就恨不得给自己冠上“桃李满天下”、“优秀教师”等称号，极其的厚颜无耻。要不是不方便，她还能放出胥少女、顾少女、朗少女三个大杀招，针对其他年轻一辈来一场降维打击。
众人：“……”
呵呵，原来真正的凡尔赛大师就在他们身边。
阳景真君和玉潭真君两个知情者只觉得脸上发热。
裴叶不尴尬，他们听着都尴尬，也不知道“宝师兄”是做到面不改色的。
正常人的修为在练气、筑基境界，而男主们的修为已经爬到了金丹，方墨清下场就跟乱杀、炸鱼塘没什么区别。在众位大佬脸色越来越黑前，十八连胜的方墨清主动收手，以一个不那么真诚的假摔动作下了场。尽管下场了，但众人都知道他还有力再战，看向他的目光更加炽热。
胥少女不屑撇嘴。
顾少女嗑瓜子看热闹。
“方师兄做什么了，你瞧他不爽？”
胥少女嗤道：“他瞎显摆，像只开屏孔雀，也不知道开给谁看。”
顾少女作为直男，只觉得他的恶意来得莫名其妙：“哪个少年不年轻气盛？若是我……我也想显摆。”
他若是能以顾长信的身份名正言顺上场鄙视，产生的轰动效果肯定比方墨清大。
方墨清本来就是修行天才，根骨极佳，自小修行还有名师指导，似乎再怎么优秀都是理所应当的。顾长信却是典型的废柴逆袭天才，一步步打破众人的想象力，效果更震撼。
只可惜，他现在没了龙、没了蛋，也没了一米九的大高个儿。
丹田被封、修为被禁，再可怜不过。
胥少女哼道：“你是没见过郎师兄打擂台，那才叫惊才绝艳。”
方墨清这就是欺负小孩儿，哪有郎师兄当年以一当七，连败七名同级对手来得震撼？
顾少女：“……”
来了来了，这个“朗吹”又开始吹他的高叔祖了。
“那不是你高叔祖么？”
胥少女黑着脸：“屁！不是！少胡诌！”
“事实胜于雄辩。”
还是接受现实吧。
胥少女被顾长信少女的话气得牙痒痒。
裴叶看着擂台，注意力却放在两个“女弟子”身上，内心笑得直打滚儿。
起点男主跟佩佩男主的互相伤害，今日份的快乐源泉。
另一侧，被迫披着朗少女马甲的“郎师兄”浑身不自在。
哪怕知道这位胥师姐脑子有病，臆想梦中的“朗青禾”，为此分不清现实虚幻，但作为同名同姓同相貌还有未婚道侣的正宗直男，哪儿哪儿都觉得怪异。只能稍稍靠近柳非非才好受点。
“玉潭师弟，阳宵师妹，我好无聊啊。”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得过六天，裴叶就想一脑袋磕桌子，盼望罗刹阿罗大姐快点过来，“晚上还有什么安排？”
要是没有乐趣，她只能找阳景“玩”，解解闷了。
玉潭道：“万宝会。”
名字挺高大上，说白了就是互通有无的跳蚤夜市。
裴叶对逛街有兴趣，眼睛亮了亮。
“这个我要去，里边儿有什么好东西？”
玉潭道：“运气好，或许能有收获。曾经有一次各宗会谈的万宝会，便有个修士发了大财，一块劣质灵石就换来一本足以开宗立派的修炼心法，修为一路晋升至元婴后期，传为美谈。”
换而言之，运气不好，屁都没有。
裴叶撇嘴：“这得运气好成什么样？”
“这种活动重在参与，不在如何获利。”
修士又不是傻子，拿来交换的东西肯定是查了又查的，哪有这么多漏网之鱼？
不懂行的凑凑热闹，玩玩就行。
不要用自己的兴趣挑战人家的饭碗。
裴叶托腮，暗中用余光看看几个弟子。
“徒儿，你们晚上想逛逛万宝会么？”
炮灰路人甲想捡漏是做梦，但不代表这些男主女主不行。
不知道机遇都是给他们准备的么？
谁料他们一个个都没兴趣。
理由还格外一致。
“抄书。”
昨儿被罚的三遍宗门宗法还没抄完呢。
其他两峰弟子五遍，想想都同情。
裴叶：“……”
就在这时候，一名凌极宗弟子慌慌忙忙跑了进来，不顾杨谷主呵斥，喘着粗气道：“禀告谷主，九莲长老……九莲长老她……”
话未尽，身躯毫无预兆地倒下。
几个呼吸便化成了尸水，只留衣物。
裴叶：“……”
虽然这么说冷血，但她想说，能说完再领便当么？
1189：九莲仙子（十一）【第十一更】
凌极宗镇魔塔出事，魔修罗刹阿罗逃狱，众修士就隐隐猜到她会来天音谷找事情。
会谈现场没看到九莲仙子，众修士便有些担心。
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得如此猝不及防。
杨谷主脸色难看地起身，见报信弟子尸骨无存，周身萦绕的杀气几乎要化为实体。
他冲着各宗负责人拱了拱手，道了一声歉，带着几名长老和一群弟子去找九莲长老。
其他修士议论纷纷。
“魔族猖狂如斯，实在是可恨。”
“……分明没将我等放在眼里，光天化日便对九莲仙子下手报复……”
“……恐怕是风雨欲来啊，魔族害我等之心不死！”
“我等也去看看吧，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不知哪个修士开口提议，很快获得大部分修士的认同。
“老朽也去！”
“我也去！”
“对对对，不能让魔族轻看我等！”众修士说着纷纷从席位起身，也顾不上天音谷不能御剑飞行的规矩，跟着去杨谷主的方向。哗啦啦走了一大部分人，剩下没动的人便显得格外瞩目。
其中大部分都是小宗小派，实力低微人又少，去了跟没去也没区别，不会有人说什么。
但——
有一块地区人特整齐。
有个小宗族族长壮着胆子问：“阳宵元君、阳华真君、玉潭真君，你们为何不去？”
是了，凌极宗这边一个起身的都没有。
裴叶是懒得去，玉潭真君是被阳景真君拉着没动。
阳景真君：“去了作甚？”
简单四个字，噎得那位小族长无言以对。
自然是过去帮忙啊，大家伙儿齐心协力对抗罗刹阿罗这等凶残的魔修以及她的狗腿！
剩下的修士神色各异，头挨着头，窃窃私语。
尽管没有明确说，但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凌极宗不仗义，镇魔塔之事不能怪他们，但逃逸的魔修都打上门了，居然还能稳坐如山？哪怕出于面子也该过去看看，装装样子也是好的。
结果，人家连样子都懒得装。
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跟随而来的弟子也是人心浮动，但他们不敢擅自行动，只是安静等待裴叶几个吩咐。
顾少女也好奇，侧身偏首凑近胥少女。
“你猜，九莲仙子去了哪里？还是——真出事儿了？”
胥少女翻了个白眼：“这我哪儿知道？不过，这个女人不简单，没必要替她担心。”
“为何这么说？”
胥少女抿了抿唇，不知道该不该说。
那是他前世的事情了。
前世的轨迹跟这一世截然不同，但人物却是一样的，性格也是一样的，可以当做参考。他在前世觉醒了魔族血脉，作为人魔混血的他，之后还二次觉醒了三十六姓之一的“摩罗”血统，实力暴涨，在魔界混得风生水起。若不是心急找凌极宗算账，哪怕是阳矅阳景联手，也得输！
他在魔界那几年，见过天音谷的九莲仙子。
是的，没看错，就是这个女人。
他对天音谷的长老为何会在魔界一事不感兴趣，只是隐约听其他魔族魔修说过，这女人是个厉害角色，灵魔双修，不好惹，能不招惹尽量不要去招惹。这一世，想必也不会轻易死掉。
顾少女见状就没有追问。
玉潭真君迟疑不定：“宝师兄，阳宵师姐……”
阳景：“罗刹阿罗向来狡猾，九莲仙子也不是什么好的。”
后边儿还有半句他没说。
要这俩打起来，狗咬狗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半刻钟，杨谷主等人返回，脸色比去时更凝重，年轻弟子面露哀色。
无他，九莲仙子已经遭受了毒手。
遗体被化去，竟然连个全尸都没留下来。
阳景真君皱了皱眉：“贵派九莲长老，再不济也是金丹大圆满境界修士，因其功法特殊，甚至连元婴初期修士也未必是她对手。罗刹阿罗再强，想杀她也不容易，为何没一点动静？”
这不仅是阳景真君的疑惑，也是其他修士的疑惑。
杨谷主突然拿出一张沾着血迹的纸条。
“她的居所被下了极强结界，隔绝内外界，的确是魔修的手笔，我等自然察觉不到。长老临终前留下消息，猜测罗刹阿罗极有可能已经突破元婴大圆满，进入更高层次……”
玉潭真君想也不想就道：“不可能。”
若真是突破了元婴大圆满境界，早就死了。
为了求证，玉潭还特地看了一裴叶一眼，裴叶点点头。
显然，几个小天道还没厮杀出结果。
元婴大圆满再突破，根本不是进入更高境界，而是自杀！
其他修士不知道，质问玉潭真君为何如此笃定。
要知道多年前的屠芳谷之战，罗刹阿罗修为刚晋升元婴后期。
这么多年过去，进入元婴大圆满并且突破，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罗刹阿罗可是魔族三十六姓族长之一，这几个大魔的天赋一向是强得不讲道理。
玉潭真君又看看阳景和裴叶，斟酌再三，找了个好借口，他道：“恩师在临终前曾经留下遗言，他预感天道规则有损，元婴大圆满就是顶峰。在规则完善之前，再行突破就是找死。”
这个消息一出，无异于一颗平地惊雷在众修士耳边炸开。
杨谷主脸色尤为铁青。
为什么呢？
因为天音谷最大的支柱，实力最强的太上长老在尝试突破元婴大圆满境界的时候陨落了。
修士在突破途中陨落是很正常的事情。
杨谷主难受，但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为天音谷青黄不接而头疼。
没了这位太上长老，天音谷就只剩一个元婴修士，以及战斗力能当元婴修士的九莲长老。
玉潭真君这话若是真的，明摆着告诉他，太上长老的死不是因为突破失败，而是成功了狗带。饶是杨谷主见多识广，也被这个消息气得想心梗发作，脸色由铁青转为难看的猪肝色。
“这种事情……为何不早说？”
有个天音谷长老也想到太上长老的事儿，气得跺脚。
玉潭真君表情无辜：“恩师仙逝那年，正是凌极宗内忧外患之时，我等尚且自顾不暇，再说这事儿过于怪异，即便通知各宗各派，也无人会相信吧？谁愿意压制修为，耗费阳寿枯等着？”
一时间，天音谷众人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他们太上长老或许会……
杨谷主感觉需要吃颗护心丸。
1190：九莲仙子（十二）【第十二更】
“……即便如此，九莲长老也确确实实是被罗刹阿罗那个魔女所害……”
杨谷主暗暗深呼吸，努力让情绪平静下来。
只是袖中的手早已攥成拳，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他完全能想象，失去一个能与元婴修士相比的九莲长老，少了一份震慑力，天音谷战斗力会下滑多少，在场又有多少宗门大佬会暗搓搓想着算计天音谷。这还不是最棘手的，最棘手的是天音谷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自家长老在自家腹地被敌人悄无声息干掉了……
打脸！
太打脸了！
简直是整个修真界的笑话！
偏偏还是在各宗会谈期间发生的事儿，想要遮掩都遮掩不了，杨谷主几欲吐血。
所幸他还有理智，推说自己要去准备九莲长老的身后事，主持各宗正式会谈的任务交给他的亲传弟子，他先不奉陪了。众修士表示能理解，只是会谈气氛凝重，新秀擂台也没滋没味。
这种情况下，也没人追究凌极宗赖着不走的行为了。
裴叶摩挲着下巴，有些怀疑：“阳宵师妹，你觉得那位真的遭遇毒手了？”
看台上，修士无心关心擂台比赛，都跟裴叶一样私下谈论九莲长老陨落一事。
阳景真君反问裴叶。
“宝师兄以为呢？”
裴叶道：“我感觉她没那么容易死，其中或许还有其他内情。罗刹阿罗，我们跟她交过手，虽说她没有携带魔核，实力不及全盛时期，但想要困住九莲长老，悄无声息干掉她也不容易。再者，罗刹阿罗要是有这个本事，何必携带这么多魔族下属，还在洛城兴风作浪？”
她没说的是，洛城那次交手，罗刹阿罗试图传送逃跑，裴叶就在传送阵发动的瞬间改了一些阵纹。传送是能传送成功，但罗刹阿罗会被传送到什么鬼地方就难说了。
根据阵纹坐标来看，罗刹阿罗想赶回来没那么快……
是的，罗刹阿罗估计还在路上。
因为裴叶那时候一个手抖，把她的阵纹坐标多画了两个零_(:3)∠?)_
九莲长老出事，是不是罗刹阿**的还不一定。
只是这事儿不能说出来，裴叶只能用其他思路推测。
阳景真君抿了抿唇，思索一番道：“我……阳景师兄曾跟九莲长老交过手，她隐瞒了实力。”
九莲长老不是外界以为的金丹大圆满境界。
那就只能再往上了。
这种情况下，罗刹阿罗更没有轻易杀死九莲仙子的可能。
玉潭道：“阳宵师姐是怀疑，九莲长老或许没有死？或许她死了，但出手的是其他魔族？”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皆是山雨欲来之征兆。
阳景真君道：“不无这种可能。”
玉潭又疑惑了：“后一种还好说，镇魔塔逃出去的高级魔修不止一个罗刹阿罗，但前一种的话，理由是什么？总有一个假死的理由吧？九莲仙子也是成名已久的修士，总不会畏惧罗刹阿罗报复就诈死脱身？这么做，她将整个天音谷当做什么了？总之……就是想不通。”
阳景真君道：“静待事情发展吧。”
若是狐狸，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
“嗯，也只能如此了。”
玉潭只能按捺多余的心思，也没其他心思了。
殊不知，胥少女正暗暗惊异地看着“阳宵元君”，诧异这位女修居然如此敏锐。
在他的前世，根本没有阳宵元君，也没听说有个叫“玉宵”的金丹女修。
这一世，这人突兀得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偏偏还跟凌极宗几位主事峰主熟悉。
胥少女不解，只能将其归咎于两世轨迹不同。
他赞成“阳宵元君”和玉潭真君的推测——九莲仙子多半没死。
只是少了关键证据。
因为九莲仙子第一天就遭难，这次的各宗正式会谈整体气氛低迷，连一贯热闹的保留项目——万宝会——也显得冷冷清清。天音谷内部开会，争论继续会谈还是终止会谈。
最后的结论是继续，静观其变。
若是此时终止，罗刹阿罗在半道埋伏打道回府的宗派，怕是会被各个击破。
倒不如继续，看看罗刹阿罗葫芦里卖什么药。
裴叶只觉得逻辑感人。
再过几天？
罗刹阿罗就要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爬回来了。
只是，她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下过军令状，要将罗刹阿罗抓回镇魔塔，待在天音谷守株待兔是最省心的。
如此又过了三天。
各宗正式会谈开始第五日议程。
按照既定流程，这一天是新秀们的小秘境试炼。
各宗各派都要派遣十名弟子进入小秘境，消灭小秘境内的妖魔鬼怪幻象。
实力不同，每一只幻象的分数不同。
最后统计宗门总分和个人总分，分别获得不同档次的奖励。
这几天风平浪静，修士们多少放松了神经，气氛不似几日前那么僵硬，有说有笑着安排参加比试的小辈。裴叶也询问徒弟们的意见：“你们要不要进去玩一玩？师尊给你们争取名额。”
玉潭笑道：“这怕是不太好吧？”
“为何不好？”
阳景斜睨一眼站在裴叶身后的几个“女弟子”，淡淡道：“她们刚刚修炼，哪怕之前有些基础，但小秘境难度是针对练气中后期至筑基中期这个阶段的年轻弟子。她们不行。”
顾少女耳朵一抖。
什么不行？谁不行？
胥少女双手环胸，眼睛一斜。
md，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朗少女倒是佛系，但同台竞争的机会不可多得，他也不想错过。
当下三个弟子异口同声。
“师尊，弟子要去。”
说完，三人都为彼此的默契惊了一惊。
裴叶眉尖挑了挑，笑得意味深长。
“你们对这个词，还挺敏感的。”
阳景不明所以，玉潭一脸懵逼。
这次方墨清无法进去，小秘境有修为限制，所以十人很快决定下来。
妙医峰一个弟子，打副本不带奶妈，这头也太铁了。
叩仙峰三个女弟子，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去观光旅游，负责美就行。
问剑峰六个弟子，全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的小哥哥小姐姐。
所有弟子排好队伍，逐一进入小秘境。
八个时辰后，小秘境会自动开启，将所有弟子送出来。
当然，中途有弟子退出也会被吐出来。
小秘境附着在一张山水画上，当它暂时关闭的时候，一旁的裴叶感觉到了阵纹坐标气息。
下意识解析算了算，然后——
裴叶：“？？？”
1191：九莲仙子（十三）【求月票】
送一众弟子进入山水画的小秘境，玉潭真君闲来无事跟几个相熟的修士朋友闲聊两句，回来便看到自家宝师兄脸色惨白且凝重：“宝师兄，身子又不舒服？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虽说宝师兄这阵子活蹦乱跳，精神饱满，还几次作死惹怒阳景师兄，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病号，但作为医修，他深知后者身体并未好转，碎丹之毒也在身体沉淀。
只待一个契机，所有隐患逐一爆发出来，便是油尽灯枯之时。
故而，裴叶一有个头疼脑热，玉潭真君便如临大敌。
裴叶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神情虚弱地摇摇头。
“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还叫没有哪里不舒服？你也不找个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色……”
阳景真君听到动静看了过来，一眼注意到裴叶的不对劲。
“宝师兄，发生何事了？”
裴叶唇瓣翕动，神情纠结：“阳宵师妹，玉潭师弟，我大概……知道罗刹阿罗在哪里了……”
轻飘飘一句话落在两位真君耳中无异于是平地惊雷。
“在哪里？”
“她，有可能……在小秘境。”
阳景断然否决：“……她怎么可能会在小秘境？且不说小秘境限制实力修为，超过筑基中期就不得入内，再说小秘境才刚刚开启，有且仅有一个出入口，她是怎么悄无声息进去的？”
在场这么多宗门大佬盯着，罗刹阿罗再厉害也不可能瞒天过海吧。
裴叶讪讪笑笑，右手食指曲着扣了扣脸颊，眼神飘忽，一脸心虚的表情：“这个，这样的……阳宵师妹可还记得在洛城郊外，我们跟罗刹阿罗交手后，她用传送法阵逃脱的事儿么？”
阳景真君道：“自然记得。”
但这跟罗刹阿罗出现在小秘境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那个传送法阵能将罗刹阿罗直接传送到小秘境么？
呵呵，还真能。
裴叶咽了咽口水，舌尖舔舐干涩的唇，小心翼翼：“我在她发动传送法阵的瞬间，改了一点点……真的就一点点的阵纹坐标。我就想将她传送得远一些，最好赶路累死她……”
阳景真君：“……”
玉潭真君：“……”
剩下的话不用裴叶说，他们也知道什么意思了。
但，哪怕在阵法一道造诣不深的阳景真君也知道这种巧合有多难达成。
阵纹坐标说得通俗一些就是“地址”，阵纹坐标越精细（地址越具体），传送后的误差就会越小，罗刹阿罗的传送法阵，阵纹坐标肯定会定位在相对安全的地方，例如她的势力辖地。
它又怎么会跟小秘境的阵纹坐标相差无几？
问裴叶，她也不知道问谁。
“宝师兄，你有几分把握？”
阳景虽未尽信，但也留了几分心思。
裴叶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七成把握？”
也许是她记错了罗刹阿罗那个法阵的阵纹坐标……
玉潭：“其实，想要证实很简单。”
“如何做？”
“所有弟子进入小秘境后，山水画会显示出秘境的具体人数。”阳景也明白过来，“为了公平起见，每个势力都要派遣十名弟子参加。今年参加小秘境试炼的势力共有三十三支，也就是三百三十人。倘若罗刹阿罗在里边，人数就应该是三百三十一……”
话未说完，山水画飞至高空，扩展至几十丈长，十几丈高，如丝绸般轻盈展开。
玉潭和阳景下意识望向山水画右上角。
【叁佰叁拾壹】
同时，山水画分成三十三份，每一份对应一个势力。
同一个势力的弟子被传送至同一个区域，画面中的年轻弟子反应各异，整体来说还比较稳重。也有弟子倒霉透顶，刚一传送进去，就跟里头妖魔鬼怪的脸贴着脸，大眼瞪小眼。
所幸这些妖魔鬼怪幻象修为不高，也就练气初期的水平。
一阵手忙脚乱才稳定下来。
“哈哈哈，年轻人还是需要多多历练啊，这次是幻象，即使失手也无妨，但下回若是实力高强的妖修魔修，怕是小命悬了。对了，这是哪家弟子？看穿着像是五行门的吧？”
被点名的五行门修士笑得尴尬。
自家小弟子表现的确太蠢。
也有表现优异的，例如凌极宗弟子。
“这三个女弟子不错，身法轻灵俊逸，剑法行云流水，像是叩仙峰的路数，是阳华真君的高徒？”有个修士赞了句，众人下意识看向那块画面。
画面中，三名年纪不大的女弟子提剑迎战幻象，看似各自为政，实则默契无间，出手迅疾如闪电。剑光一闪，妖魔幻象连叫都没叫出声就没了。
短短十几个呼吸，连斩十五只幻象。
裴叶笑得尴尬。
可不是嘛，这三位可是三个剧组的男主。
他们不牛批谁牛批？
“她们怎么吵起来了？”
众人欣赏她们舞蹈般精彩飘逸的表现，准备再夸夸，便见三个妹子突然吵了起来。
简单来说是其中两个吵，另一个站在一侧抱着剑，不知该拉谁。
裴叶抬眼看清几人的唇语，嘴角神经又一次失控。
顾少女：“那一只是我的，你又抢！”
胥少女：“你手慢。”
顾少女：“不是你踢我，我能错失？”
胥少女：“你腿短。”
顾少女：“说好了比一比的，你耍诈！”
胥少女：“兵不厌诈。”
顾少女：“……”
过了一会儿，顾少女恨恨道：“朗青禾是你高叔祖！”
一旁岁月静好的朗少女：“？？？”
胥少女笑意微僵，拔剑要戳胥少女一个透心凉。
“晚死不如早死，那你现在就去死吧！”
“朗青禾是你高叔祖！高！叔！祖！”
外人看来，却是两个芳华正好、青春年少的女孩儿吵架过后又和好，互相打闹嬉戏，看得人笑意荡漾，怀念过往青葱，还有修士抚须感慨：“年少可真好，想当年我也曾如此，只可惜当年的同门师兄弟、师姐妹，如今老的老、陨的陨、散的散，唉，岁月不饶人啊……”
“是啊是啊，岁月无常，连我都从参加试炼的小弟子成为一宗之主了……”
裴叶：“……”
不是，这么多大佬，你们就没发现小秘境多了一个人吗？
还有——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两位少女在嬉闹，招招致命好么！
裴叶余光看到画面中一边无差别乱杀捅队友一边配合斩杀幻象的两个少女，幽幽一叹。
好吧，也不能怪这些人眼瞎，她眼睛都快瞎了。
众人正看得津津有味，谁知——
“杨谷主，此次试炼可否临时暂停？”
1192：九莲仙子（十四）【求月票】
阳景真君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天音谷的杨谷主因为九莲长老一事，近日来谦逊了不少。即便不满阳景真君的无理要求，也不得不忍着脾性询问缘由：“阳宵元君若无正当理由，此事恐怕不行。”
“你们没有发现么？小秘境多了一人。”
玉潭真君上前，手指山水画右上角。
这一届弟子还算争气，没有一进去就被幻象击败丢出来，人员还未减损。
因此，众人都能清楚看到上面代表人数的大写数字。
【叁佰叁拾壹】
还未回过味的修士萌萌地道：“人数怎么了？”
数字有问题吗？
“人数不对，怎么多了一人？一支十人，而此次试炼报名的，包括散修在内共有三十三支。理当是叁佰叁拾，怎么会多出一人？莫不是小秘境哪里坏了？”有修士窃窃私语。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嘈杂起来。
杨谷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猪肝色形容了。
说来他也可怜，上次轮到天音谷举办各宗会谈，由他主持，阳景真君误饮酒，发酒疯活拆天音谷传承数百年的大殿，拆得干干净净，修缮所需费用差点儿将他心脏病看出来。这次举办，第一天折损等同于元婴修士的九莲长老，第五天小试炼出问题，真真是流年不利啊。
三十三支队伍，基本将各宗各派和散修队伍最有潜力的年轻一代囊括进去。
倘若这三百三十人出事，或者全军覆没，修真界人族直接断代。
“好、好恶毒的诡计！”
“此事定是罗刹阿罗的阴谋！”
“魔族三十六姓的大魔，果然不同凡响，亡我人族之心不死！”
“如此说来，九莲长老一事只是罗刹阿罗的障眼法，真正目的在此？”
“……我派最有天赋的弟子都进去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回去如何与掌门交代？”
众修士义愤填膺，分分钟脑补逻辑完整通顺的阴谋论。
多出来的一人肯定是罗刹阿罗派来的杀手，为的就是从根源毁掉修真界下一代！
裴叶：“……”
她这时候还是别吭声了。
要是让这些修士知道罗刹阿罗是她不小心送进小秘境的，感觉今天很难收场。
杨谷主听着叽叽喳喳的讨伐声、议论声，脸色由猪肝色转为青白，又由青白慢慢转为常色，他镇定下来，稳住心神，出声稳住众人情绪：“诸位道友，诸位道友，此事还未定论，暂且不要慌张。众所周知，小秘境有且只有一个出口，我等一直守在此处，这一人如何进去？”
“那上面多出一人怎么回事？”
某个天音谷的附属宗门主事猜测：“小秘境毕竟只是个法器，哪怕使用频率不高，也有修士定期维护修缮，但自上古流传至今都多少年了……偶尔失灵也不是没有可能……”
其实吧，他自己都不信自己找的这个理由。
早不失灵，晚不失灵，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关头失灵？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只是这种时候不好说实话，免得刺激大家神经。
杨谷主也顺着这个理由安抚众人，勉勉强强将不安情绪压了下去，还未等他稍稍松口气、松一松绷紧的神经，山水画卷正下方突兀亮起一道乳白色传送法阵，半空掉下两道染血人影。
【叁佰贰拾玖】
“徒儿！”
“师侄！”
声音响起，人群中飞出一名修士，险险接住两个伤员。
杨谷主：“……”
玉潭真君见状也带着弟子从看台飞下去。
几道灵力灌注进去，止住伤口上的血，待他看清伤口颜色，脸色沉了沉。
“魔气……是魔修干的！”小秘境的神奇之处在于，秘境内的妖魔鬼怪都是幻象，实力不高但智商不低，对弟子造成的伤势也不会带出秘境，让弟子拿来练手实战再好不过。
而现在，出来的弟子流血不止，伤口还有魔气……
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他们跟其他试炼弟子交手，但没听说这次小弟子有灵魔双修。再者，这只是个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试炼，没必要下如此狠手。
其二，多出来的一个人就是神不知鬼不觉混进去的不知名魔修。
众人看着昏迷弟子，心下冰冷，更倾向第二种猜测。
当他们以为事态不能更严重的时候，现实就会跳出来打他们巴掌。
“是罗刹阿罗。”
“阳宵元君，你你说什、什么？”
阳景真君道：“我说，动手的人是罗刹阿罗，我跟她交过手。她的魔气，我认得出来。”
杨谷主脑中嗡嗡嗡乱响，眼前一黑，脚下一软，险些站不稳。
仿佛这一瞬有无数只鸭子和无数个铜钟同时奏响，还有一万个罗刹阿罗在蹦迪。
怎么哪里都有她！
“她怎么可能进得去！”
杨谷主声音陡然一高。
玉潭真君和阳景真君默了默，裴叶往人群厚躲一躲。
“为今之计，是尽快终止试炼……”
杨谷主咬牙：“试炼终止不了！”
“为何不能？”
其他修士附和：“若是不能终止，那就向里面的弟子发消息，让他们主动认输出来！”
事实却是，终止不了，消息也传不进去。
自从有了各宗正式会谈和小秘境试炼以来，还未曾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完全超纲了啊。
小秘境根本不具备这种功能！
“那、那我们……只能等？”
再等，黄花菜都凉了。
里面的弟子对付对付小秘境幻象还行，对付心怀恶意的元婴后期魔修罗刹阿罗？
爹妈多给生四条腿都跑不走啊！
“怎么能干等！自然是派人进去啊，这总该行的。”
有暴脾气的修士已经坐不住。
他儿子还在里面呢。
有人给浇了一盆冷水：“筑基中期以下才能进去，金丹都不是，怎么对付罗刹阿罗？”
人没救出来，自己先填进去了。
“我进不去，那罗刹阿罗一个元婴老魔怎么进得去的？”
众人：“……”
是啊，这个问题真把他们难倒了，他们怎么知道。
要是知道怎么进去，肯定呼啦啦都进去救人了啊。
“那个……不妨我进去试一试？”
自己惹出来的锅，裴叶不想为此有人出人命。
一群修士见说话的人是裴叶，更心烦了。
“阳景真君，您是元婴修士！金丹都进去不，更何况是您！”
裴叶摇摇头：“不，我能进去。”
“为何？”
裴叶道：“没事，我刚刚把修为废了。”
众人：“……”
阳景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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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把修为废了？？？
全场鸦雀无声了数个呼吸，目光格外统一，齐刷刷看向轻描淡写说出这话的当事人。
“阳、阳华真君……”
裴叶淡淡道：“嗯，我在。”
杨谷主半晌才找回说话能力，深深吸一口气，向裴叶求证。
“您……您刚才的话是在说笑吗？”
居然把杨谷主吓得都用上了敬称。
其他人又惊又吓，纷纷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们居然集体产生幻听，听到一个元婴修士亲口说自废修为。
裴叶平静反问：“杨谷主认为，阳华是那种将弟子性命当做玩笑的人吗？被在困小秘境的，不仅有在座道友们的爱徒后生，也有凌极宗的弟子，其中有三人更是叩仙峰的亲传弟子。”
杨谷主与众修士久久不语。
裴叶眉宇间的凌然决绝，配上阳华马甲的好相貌，令人动容，让人深深折服其大义。
修为是什么？
那是一个修士的命！
苦修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身修为、为了追寻虚无缥缈的长生？
他们更想问一问——
阳华真君，舍弃百年修为就不心疼吗？
这可是苦修百余年才有的成果！
说弃就弃了，说废就废了。
竟是干脆利落，不给自己一点儿退路。
阳华真君还不是普普通通的小修士！
他是天下第一大宗凌极宗的执法长老、叩仙峰的主事峰主、天下少有的元婴修士之一。无论哪一个头衔放出来都是其他修士奋斗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众人无一不为之扼腕叹息。
“阳华真君高义，我等钦佩！”
说这话的宗主先前还怼过裴叶是饶舌之徒、虚伪真小人，此时满面羞惭。
“……还请真君小心，保重自身。”
白发苍苍的子敬道人冲着裴叶拱手一礼，神情肃容。
这也是怼过裴叶并且被她怼了回来，差点儿气吐血的修士。
有修士叮嘱裴叶小心，也有修士希望她能带回自家弟子，话未说完就被身边修士瞪了。
人家阳华真君为了救援弟子，甘心自废修为，这一举动已经能看出其决心之坚定，又怎么会不尽心尽力？这些修士的“委托”不仅是多此一举，跟阳华真君的大义相比落了下风，还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味道。被瞪的修士也臊红了脸，低头供一拱手，羞惭得退至人群。
围观全程的阳景真君：“……”
知晓内情的玉潭真君：“……”
讲真，如果他们不知内情，多半也会被裴叶这副皮囊作态哄得一愣一愣。
他们也低估了裴叶的脸皮厚度。
被众人如此奉承夸奖赞美，一点儿也不脸红、不心虚，反而将这场高光大戏演得足足的，整个气氛都推向了高【潮】。待这次各宗正式会谈结束，想必阳华真君的美名会更上一层楼。
裴叶推辞了几句，望向杨谷主。
杨谷主叉手道：“盼君此行顺利，顺利凯旋。”
“借君吉言。”
裴叶还了一礼。
杨谷主手腕一转，运转灵力催动山水画，脸色肉眼可见得苍白下来。
小秘境在疯狂吸收他的灵力，而入口才开了一点儿。
无奈只能大吼：“诸君助我！”
其他修士也注意到杨谷主脸色，纷纷出力，往山水画的入口灌注灵力。
有了他们的加持，入口彻底开启。
裴叶想也不想纵身跃入其中。
杨谷主见状道：“收功！”
众人齐齐收功，原地打坐调息，恢复灵力，争取在罗刹阿罗出现之前恢复多一些。
“我竟不知，这小秘境如此耗费灵力……”
“是啊，仅仅两息的功夫便抽了三成灵力……”
“老夫被抽了两成。”
“您老修为高深，自然与我等小辈不同。”
小秘境的入口不是随便就能开启的。
每一届各宗正式会谈使用一次，试炼结束后，小秘境正式关闭，自主吸收天地间游离的灵气。尽管速度很慢，但日积月累下来，等下一次举办各宗正式会谈，灵气储存差不多够用。
这些年就没出过岔子，也没中途开启第二次的先例，自然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吃灵力。
杨谷主更是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他消耗最大，灵力被抽了足足七成。
要不是他喊得快，再慢一步灵力就要被抽空了。非常时期也顾不上心疼，难得奢侈一把，掏出药瓶吃了几颗加速灵力恢复的丹药，闭眼调息，灵力循着经脉疯狂运转，这才好受不少。
“唉，别顾着说话聊天了，看看阳华真君去了哪里吧……”
这话提醒众人，纷纷将视线对准了裴叶。
“阳华真君的运气不太好啊。”
运气的确不太好，降落地点在半空，底下是黑漆漆的深涧，反应慢一点可就摔死了。
裴叶：“……”
摔死是不可能摔死的，她半空调整重心，召出机关扇稳稳立定。
狂风吹拂衣摆，猎猎作响。
“这地方究竟有多大？上哪儿去找那些弟子？”
飞至高空远眺，也没看到可疑的动静，裴叶正准备用神识搜索一番，器灵天工爬了出来，小小的他站在裴叶肩膀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倏忽道：“啊呀，居然是这里么？真是没想到……”
说完飞了出去，飘在半空向四周张望。
裴叶问它：“天工，你来过这里？”
器灵道：“来过来过，老人家之前不是说了么，中途这些年还跟过一位在机关术上有通天彻地能耐的机关术宗师？这片空间就是她以前为了隐居造的，后来搬家就换了一个……”
老房子还卖了个高价格。
没想到质量还不错，居然能流传至今。
裴叶想了想：“我记得，你还吐槽人家穷来着。”
器灵：“这不是重点，重点不是你要找人么？老人家能帮你……”
裴叶问：“怎么帮？”
器灵：“那位将老房子卖掉的时候，忘了收老人家手里的权限钥匙。”
“有什么用？”
“能导航。”器灵从腰间小小的迷你佩囊掏出一把比头发丝儿粗不了多少的“钥匙”，凌空一划，“钥匙”神奇得还能用，凭空出现一面剔透光洁的水晶屏幕，屏幕上是整个小秘境的地图，地图上有许多代表生命的绿点，“因为地方太大了，时常迷路，所以有安装定位导航系统。”
裴叶：“……”
一时不知道该吐槽卖房子的还留着锁，还是吐槽买房子的不知道换锁。
倏地，她福至心灵，想到一事儿。
“买家是魔族的吗？”
器灵惊讶抬头：“你怎么知道？”
裴叶：“……”
呵呵，这就要问阵纹定位为什么跟魔界的坐标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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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帮我定位一下罗刹阿罗的位置。”
器灵冲着裴叶比划了个手势，邀功般道：“没问题，小事一桩。”
尽管小秘境年龄很大了，但保存完好，各项功能运转流畅，没一会儿就找到了罗刹阿罗的位置。地图还贴心标注了路线以及路上可能遇见的妖魔鬼怪幻象，极大降低了裴叶的难度。
还不待她开口，器灵突然一拍额头。
“啊，糟了。”
“什么糟了？”
器灵道：“老人家忘了一件事。”
裴叶忍着耐心问：“什么事？”
器灵两只短胖的手托着软软的两颊，眨了眨眼，无辜而可怜：“虽然老人家的钥匙能用，之后的秘境主人也没换，但是——但是小秘境的使用不仅要钥匙，还得说出正确口令。”
这么多任主人都不知道给小秘境换钥匙，但知道换口令啊。
鬼知道小秘境的口令是啥。
“你口令错了？口令错了会如何？”裴叶问。
器灵心虚地抠了抠脸：“嘻嘻，也不严重，就是会触动小秘境的自我防卫系统。”
裴叶：“……？？？”
“毕竟，这算是非法闯入人家私宅，被发现追杀很正常。”器灵天工将罗刹阿罗坐标告诉裴叶，顺便附带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罗刹阿罗正在向凌极宗的弟子靠近，顾少女他们有危险了。
说完，它就遁了。
裴叶嘴角抽抽，听了器灵所谓的“不严重”，便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当务之急还是找到罗刹阿罗。
有了地图定位，找人就方便了，她准备两点一线高空飞过去，至于路上那些妖魔鬼怪的幻象，一路炸过去就行。裴叶从乾坤袋掏了掏，掏出一叠巴掌大的小纸人，唇瓣翕动默念咒语。
没一会儿，所有纸人一张张飞了出去。
“去吧，通知所有试炼弟子，离开小试炼。”
而她则要留下来，给罗刹阿罗来一个瓮中捉鳖！
她又从乾坤袋掏了掏，掏出一叠崭新的符篆，手指轻勾，撕开封条。
————————
小秘境外的众人担心裴叶之于，也为凌极宗弟子捏了一把冷汗。
没想到看着斯斯文文的凌极宗弟子，打起架来如此凶悍，甚至连妙医峰的那位弟子也展现出战斗狂人的苗头。哪怕战斗力拉跨不如同伴，也倔强躲在身后，盯准时机捡人头。
看到妖魔鬼怪的幻象更是嗷嗷提剑扑了过去。
反观其他宗门弟子，心理素质不行啊。
凌极宗十名弟子，其中又以叩仙峰三位“女弟子”表现最为优异出色。
修士们担心自家弟子，但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不愧是阳华真君的爱徒，天赋怕是这一代最拔尖的几个了吧？”
“看样子是的，若不是天赋好，阳华真君又怎么会如此担心，甚至不惜……唉……”
修士说完被同伴拉了拉袖子，示意他别乱说话。
人家阳华真君哪里只是为了自家弟子？
这么臆测人家，未免落了下乘。
那名修士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幸好没人注意，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顾少女他们吸引了。
别看这三个女弟子修为境界不算高，但剑术一个比一个漂亮。
“真有阳华真君的风采。”
“当年有幸见过阳华真君在舞剑台一剑出鞘，精彩夺目，迄今还记忆如新呢。”
“看样子阳华真君的剑术，后继有人啊。”最神似阳华真君剑术的女弟子就是最矮那个（胥少女），若非是女儿身，这一招一剑，还让人以为是阳华真君亲自上号。
“这三名女弟子，修为境界不高却能凭剑术跟炼气期的幻象缠斗而不落下风，实在厉害。”
不止是炼气期的幻象，即使碰上筑基期的幻象也不见三个女弟子退缩，反而由独自作战转为合作，三人联手当真是比舞蹈还赏心悦目。酣战至今还没有疲累之相，显然是没有动真格。
如今的小辈，当真恐怖。
又一次击败了某个筑基初期的小魔幻象，胥少女扶着腰，以剑支着上身。
冲着顾少女摆摆手。
“休战，不跟你比了……”
顾少女也喘着气：“怎么，认输了？”
胥少女道：“出去再比，这剑用得不顺手……”
他前世跟郎师兄学的剑招走得是轻盈路子，一沾即走，一剑封喉，用的也是轻剑，而统一派发的剑却偏重，再加上如今这个马甲是刚修炼没多久的女娃娃，体力消耗有些快了。
这才多久，他已经香汗淋漓，面色潮红，一副不堪承受的模样。
顾少女：“……”
一想到胥少女的真实性别和模样，他就感觉辣眼睛地挪开视线。
清理掉附近的幻象，十名弟子又一次聚拢，准备往其他地方再探索探索。
还未走多远，胥少女突然大叫一声。
“等等！停下！”
顾少女停下脚步，回身看他：“怎么了？”
胥少女道：“有魔气。”
“还有没清理完的魔物幻象？”
胥少女顿了顿，脸色一沉：“不是，不是幻象的魔气，是魔族的魔气。”
附近不是有魔族就是有魔修。
顾少女道：“没听说这一届弟子中有灵魔双修的……”
现在的修真界还算宽容，即便是凌极宗这样的大宗也不会拒绝灵魔双修的弟子。
胥少女凝重道：“不是弟子，那一缕魔气很纯正……”
作为三十六姓魔族之一，胥少女对魔气的感知远比寻常魔修更加敏锐，他刚刚察觉到的这缕魔气，纯净程度几乎能跟他相比。若魔气源自试炼弟子，那这一届还真是卧虎藏龙了。
“我们先撤离，避开。”
胥少女分分钟做出了决定。
在不知敌人底细之前，不能轻易交手。
其他弟子不解，但也听了他的意见，往魔气源头相反的方向撤离。
还未多久，胥少女又道：“完了，追上来了。”
顾少女刚要问什么追上来了，却见前方参天大树树干后走出一名身高不足一米四，还佝偻着背，头发苍白，满面褶皱的老妪。
胥少女看到老妪的瞬间，就想到了她的身份。
“罗刹阿罗？”
顾少女脸色一寒：“你说她是谁？”
他在镇魔塔见过罗刹阿罗的，那分明是个年轻成熟美艳的魔女……怎么会是老妪？
重点是她还出现在了试炼小秘境！
被喊破身份的罗刹阿罗讶然一瞬，旋即沉下脸色：“没想到还有小辈能认得出奴家……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凌极宗弟子，呵呵呵，杀了你们，不知阳宵和阳华那对狗男女会如何心疼。”
听出她话中的杀意，胥少女和顾少女连废话都没废话，提剑迎了上去。
“不自量力！”
朗少女慢了一拍，但也知道二人要做什么。
转头对其他弟子道：“你们逃，逃了之后立刻放弃离开小秘境！”
说完手一扬，掌风将其他弟子全部推开，自己则借力朝着罗刹阿罗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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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三个孩子莫不是疯了！”
小秘境外，众修士已经不是为三名女弟子捏一把汗了，而是实实在在流了冷汗。
罗刹阿罗是谁？
那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元婴级别的大魔，屠芳谷之战前就已经成名多年，莫说三个萌新，即便是寻常元婴修士也不愿意跟她对上。
“完了完了完了……阳华真君怎么赶得及啊！”
“……即便赶得及，阳华真君自废修为，能用的手段也很有限，唉……可惜这三人了。”
虽然修为不行，但三人为同门毅然断后的大义之举还是值得称赞的。
损失如此好苗子，是修真界的损失啊。
“上至阳华真君，下至三名女弟子，一脉相承的风骨，我等羞惭。”
有修士闭眼，不敢去看顾少女三人血溅当场的画面。
——————
被掌风推出去的妙医峰弟子懵了一下，内心慌得一批，但面上还算沉稳：“不能如此！”
其他弟子也反应过来。
“同是凌极宗弟子，哪有弃同门不顾的道理？”
“你们几个先撤，速将消息传给师伯师叔他们，我去帮衬师妹她们。”
“那怎么行！”问剑峰弟子断然不答应，“要去一起去！”
他们入门比小师妹早，修为比“她们”高，年纪比“她们”长，没道理让小师妹给自己断后争取时间。连“她们”都有一战的勇气，他们怎么能可耻逃了？
众修士看到这一幕又是一惊。
凌极宗弟子，从上到下都这么头铁的吗？
“小师妹，我们来助你们！”
顾少女听到妙医峰弟子的声音，差点儿憋出一口老血。
他以前在凌极宗，总是在危难关头被同门推出去挡枪送死，如今改用行云的马甲，他好不容易伟大了一把，谁知被救的蠢货却不珍惜，滚回来上赶着送死！
这些人有病是吧！
“你们滚啊！送死有意思？”
莫说现在的他，即便是修为没被封印，金丹打元婴也打不过。
“当师兄（师姐）的，哪有让师妹保护的道理！”
当下便有弟子一手掐诀，以灵力催动三张符篆飞向罗刹阿罗，帮助朗少女封锁老魔的退路，同时其他弟子也跟上，同样是三张符篆，与那三张相辅相成。
“符篆不多，尽量拖延时间，大家一起走！”
胥少女已在内心将裴叶骂了个狗血淋头，恨不得素质十八连问候——要是他丹府和魔气没有被封禁，区区一个罗刹阿罗，即便打不过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小心！”
反应慢了一小拍，带着腐蚀性的魔气扑面而来。
眼看要打到他面前，肩膀被人用巧力一推。
胥少女就借势侧身避开魔气，在地上滚了一圈又重新站定，手中长剑已经只剩一小节。
耳旁传来顾少女的呵斥声：“走什么神？不要命了？”
二人倒霉被裴叶封号，明面上实力最强的居然是新加入的朗少女。
而一直靠着自学和钻研成材的朗少女，如今才是筑基修士，跟罗刹阿罗这样的元婴老魔相比根本不够看。若非后者练功岔气变成老妪，又诚心想将三人活捉折磨而死，三人早没命了。
“等等！”
看到符篆的一瞬间，胥少女福至心灵，眼睛紧跟着一亮。
“我们有办法了！”
他们还有底牌，不是完全没得打！
顾少女也默契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还想冲的朗少女的衣领，大喊：“其他人立刻撤退！”
说着从乾坤袋取出一叠上着封条的符篆。
他要收回前言——
那位冒牌货阳华也不是一直不靠谱。
“有法子就有法子，你别扯我裙子！”
顾少女力气大，再加上叩仙峰女弟子服饰都是齐胸样式，他这动作差点儿将朗少女的衣裙扯下来。害得朗少女只能一手捂着衣领和裙头，一手向罗刹阿罗挥动一掌。
借着掌风，二人顺利朝着罗刹阿罗相反的方向大退，胥少女出手。
“区区几张符篆，也想伤得了奴家？”她先前挥一挥手便将妙医峰弟子丢来的符篆打成齑粉，见胥少女又丢出符篆，冷笑连连，“凌极宗的小兔崽子，既然你们都想留下来送死，那奴家就成全你们。”
说罢，瞧也不瞧胥少女的符篆，以手成爪，直直袭向最近弟子的咽喉。
但她很快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代价，符篆在距离她不足半丈的位置齐齐炸开。
“你的呢？”
顾少女问朗少女。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六张符篆炸不死一个元婴修士，但仅凭他跟胥承彦身上的也不够。
“什么？”
“符篆！”
朗少女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拜师当天也被送了一只乾坤袋。
他当时也没细看里边儿有什么，现在忍不住祈祷里边儿有用得上的符篆。
结果，还真有。
还是双份的，柳非非那份也存放在他这里。
为了不给罗刹阿罗反应时间，三人跟吐钞机一样一张接着一张往目标方向丢，准头不准的靠数量取胜。一时间，这片地方地动山摇，爆炸声和雷暴声砰砰啪啪响个不停。
胥少女道：“光这样还不够，太浪费符篆，用阵法啊！”
效果绝对是一加一远大于二！
顾少女冷漠道：“没学过。”
他就是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只顾着修炼、只盯着修为境界的练功狂，偏科严重。
朗少女也讪讪道：“我不熟练。”
自学成才已经不容易，哪有那么多精力学其他旁门。
唯一从叩仙峰毕业的高材生胥少女：“……”
好吧，他其实也不擅长。
取巧不行，那就只能施展钞能力狂砸了。
仅凭符篆的力量的确要不了罗刹阿罗的命，但架不住人家符篆多，一张符篆只能拖延一点点时间，但乘以八百，最后的总量就很恐怖了。罗刹阿罗追着他们打，他们就边退边丢。
元婴修士又如何，一样能拉开安全距离。
一时间，画风朝着诡异的方向偏斜。
小秘境之外，原先不忍看顾少女三人血溅当场的修士，从起初的敬佩、惊愕、欣喜、复杂……逐渐演变成了木然。几张也就罢了，这些弟子不要钱不心疼地往外撒，似乎没个头，这就很恐怖了。他们想知道弟子手中究竟有多少符篆——还是威力远大于普通符篆的高级符篆。
杨谷主更是表情复杂地看着凌极宗两位真君。
幽幽地问：“阳宵元君，你们凌极宗带这么多符篆来参加各宗正式会谈做什么？”
是不是决定赢了万事大吉，输了符篆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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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修士齐刷刷看向阳景真君。
倒不是有恶意，纯粹是好奇罢了。
这种连元婴修士都受影响的高级符篆可不多得，搁在其他宗门，即便是最疼爱的弟子也只是配个两三张或者低级符篆多给一些，断断没有一次性给几百张那么阔绰，豪气得壕无人性。
啧啧，他们都想快进到“富婆饿饿”流程了。
阳景真君面无表情：“宝师兄擅长符篆，担心弟子在外受辱才给配的，与凌极宗无关。”
没看到只有叩仙峰三名弟子在丢符篆么？
没有证据的事儿，别乱诬赖人！
杨谷主一惊：“这都是阳华真君自己绘制的？”
阳景真君：“是啊，应该是宝师兄闲暇攒下来的吧。”
他这么说也不算是撒谎，的确是裴叶用空闲时间绘制的，只是没有外人以为那么艰难而已。
杨谷主道：“以前只是听闻阳华真君知识渊博，剑术超群，一剑出鞘舞惊鸿，却没想到还是符篆一道的宗师。高级的爆炸符篆和五雷符篆我也会，但威力仍稍逊一筹，是改进过了？”
阳景真君眉头一挑。
“有无改进，这个倒是不知。”
杨谷主真诚地笑笑：“常听世人说阳宵元君与阳华真君关系甚好，他就没有给你一张？若是有的话，能不能借来观摩观摩？我醉心符篆一道多年，近来遇见瓶颈，始终无法突破……”
阳景真君：“……”
不愧是当一派之主的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真的厉害。
世人谁不知道阳景真君跟阳华真君关系差得要命，每次见面，不是互相无视就是吵架互喷，这算哪门子的好？好吧，其实他跟换了芯的宝师兄关系还是可以的，二人也有互送礼物。
阳景真君不太愉快地想起裴叶送的那朵山茶绒花……
符篆的话，还真没有。
不过，他没有不代表叩仙峰其他弟子没有。
阳景真君微微侧身向后一瞥，视线落在目不转睛盯着山水画布的恒林二人。
“恒林，两种符篆各取一张来。”
被点名的恒林反应慢一拍，回过神道：“是，师叔。”
从乾坤袋掏出两叠上了封条的符篆。
小小一个动作就把附近修士吓了一跳，一个个作势要闪开。
恒林：“……”
杨谷主看到这一幕，嘴角神经失控加重。
待他收到阳景真君转交过来的符篆，看清上面的阵纹序列，暗暗擦擦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
两种符篆都改良过的。
虽然没有被改良得亲妈都认不出，但威力提升显著，威力约等于筑基大圆满修士全力一击。
这点杀伤力搁在元婴修士面前远远不够看，但别忘了，三个女弟子手中符篆不止一张。
哪怕是成名多年的元婴修士，也扛不住几百上千个筑基大圆满修士连续的全力攻击，所有攻击还精准打击同一个位置，反正杨谷主是扛不住的。他默默记下符篆阵纹排列，递还回去。
众修士对凌极宗的忌惮也拔高了一层。
连几个不怀好意的修士——他们原先准备趁着阳华真君自废修为、凌极宗实力虚弱的空隙占点便宜，毕竟这样的好机会不是天天都能有的——此时也打消了心思，一点儿不敢想歪。
元婴修士是震慑外界的战斗力——凌极宗没了阳华还有阳矅、阳景和阳宵三人。
金丹是一个宗门的中坚力量——凌极宗各峰主事最低也是金丹初期，数量早就过三位数。
筑基修士看似不上不下，实际上他们才是宗门运转的重要基石，跟金丹修士有差距但这点差距不是不能用外力弥补。阳华真君改良过的符篆，对一个宗门的提升岂止一点半点！
一时间，众修士心思各异。
小秘境之中——
罗刹阿罗已经气得想原地爆炸。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
魔气爆发，原先不足一米四的岣嵝老妪猩红着双眸，化身一尊几十丈高的狰狞魔物，一个身子却有两颗头颅，一颗头颅男相，狰狞邪恶，满口细细密密、成百上千的利齿，一颗头颅女相，相貌姣好、风情无边，双眸泛着些许魅惑粉色，与她双眸对上便觉得心神不稳。
头颅以下形似细犬，四足踩着熊熊燃烧的魔火。
看到这一幕的胥少女眼皮狠狠一跳，顾不得许多，将剩下的符篆全部丢向男相头颅的嘴巴，那颗头颅霍地张开血盆巨口。二者接触的瞬间，胥少女运转灵力将所有符篆同时引爆。
“撤！立刻撤！”
魔族三十六姓之一罗刹的原型，实力已经无限逼近元婴大圆满之后的境界，关键是这货还高防御，一身铜皮铁骨，难啃得很。即便是改良过的符篆也很难对它造成什么致命伤害。
“该死的，这种时候！”
胥少女一群人毫不恋战地撤退。
其中心情最复杂的便是胥少女了。
魔族三十六姓作为魔族中的大魔贵族，普通魔族不敢违抗他们，但平级之间仍可以互相吞噬。自己被封印，若是被这只罗刹魔抓住吞噬，那他绝对是有史以来死的最憋屈的三十六姓。
于是，胥少女又在内心对挨千刀的裴叶骂骂咧咧。
“淦，那是什么！”
有个问剑峰弟子飞得快，隐约看到前方尽头扬起不详阵阵烟尘。
“这种时候了，逃啊，废话什么！”
“不，不是啊，前方有东西——”
他们看不到那是什么东西，但小秘境外的修士却看得到。
这还要从器灵天工不慎触发小秘境自卫系统说起，裴叶信了它的邪，以为这个自卫系统没什么厉害的，便放心往着目的地飞去。结果飞到半道，地面开始剧烈颤抖，原先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全部活了！真正意义上的活了！那些参天大树一个个从原地拔出根系，追着裴叶打。
被树追着打也就罢了，反正它们不够高，够不到自己。
谁知道这些树还会作弊。
见裴叶逃得快，一棵树不开心了，用树根卷起身边同伴，将其抡圆了射向裴叶。
裴叶就准备掏出符篆去炸目标，结果那株被飞出来的树在半空解体化作万千木头箭雨。
器灵天工小声提醒她。
【这不是普通的木箭……】
裴叶嘴角抽了抽：【我看到了，不用你提醒……】
正常的木箭哪里还带着风火雷电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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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裴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这会儿也被小秘境的自卫系统弄怕了。
越来越多的参天巨树加入了讨伐追赶裴叶的队伍。
【天工，你别告诉我，这个小秘境的树木都能变成这些破玩意儿吧？】
裴叶有种自己在上机甲驾驶课的错觉。
不敢有丝毫分心，操控着躲避越来越多的“箭雨”。
若只是单纯的箭雨也好办，偏偏这些玩意儿还附带魔法攻击。
看看它们落空扎进地面的深度，要是被其中一根扎结实了，绝对能将她扎个透心凉。
裴叶俯下上身，躲开一支擦边飞过去的“木箭”，隐隐有些后怕起来。
器灵道：【哪里能呢，高度超过十五丈的‘树卫’才行，大概五六成的样子。】
其他的树苗或者小树还未汲取足够灵力，暂时活动不了的。
裴叶：【淦！】
就在这时，一块直径三米多的巨石带着火焰从天而降。
裴叶驾驭机关扇躲开，同时以符篆将其击碎。
下意识看向巨石飞来的方向，发现地面除了树木大军，还多了许多长着腿的……石头？？？
砸向裴叶的石头就是它们凝聚出来，然后用类似发射器的装置丢过来的。
裴叶：【……】
器灵天工趁势科普：【其实这里的石头也会，不少石头都是伪装的机关甲人。】
裴叶：【……】
器灵天工，你确定你不是在火上浇油吗？
如果说只是被树木大军和石头大军追杀也加罢了，裴叶内心突然升起一股慌意，直觉在脑海拉响警报。一抬头，天空所有的云都聚拢起来，冲着她下雨，而那个雨……
器灵道：【雨滴会爆炸！】
有些云看似是云，实际上是机关造物伪装的，人家肚子里还装着无数压缩灵珠，能爆炸。
裴叶：【……】
于是，底下有树和石头追着，头顶有云赶着，她感觉自己只能逃命了。
小秘境外的修士也从裴叶的逃命之旅发现一个事实——
这位阳华真君比想象中还要土豪啊。
三个小弟子还是一张一张符篆往外丢，阳华真君是一把一把符篆往外丢。小弟子这边已经弹尽粮绝，只顾着逃命，阳华真君还没命往外掏符篆，仿佛她的乾坤袋装着无限多的符篆。
但更让他们心惊的是小秘境内的变故。
在场一众大佬，其中不少年轻时候也参加过两三次小秘境试炼，却从未碰见过这种场面。
“以前有过这种变故吗？”
修士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据我所知没有……若小秘境这么危险，哪里敢让炼气期修士进去？”
“我记得我当年进去的时候，那些都是普通的树、普通的石头，居然能动……成精了？”
“……子敬道人如此渊博，也不知道吗？”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连打坐恢复都顾不上了。
阳景真君、玉潭真君和一众凌极宗弟子为裴叶他们捏了一把冷汗。
玉潭收回视线看到自家师兄担心的眉眼，道：“放心吧，宝师兄吉人自有天相的。”
这种追杀阵势，莫说宝师兄修为全废，哪怕是全盛实力的元婴修士也不敢说自己能毫发无损，而裴叶却能游刃有余。除了狼狈一些，明明还有余力，甚至还能见缝插针反击一波。
那可不，要是连这个都躲不开，也太对不起裴叶机甲驾驶课的成绩了。
比这个更难的闪避训练她都hold住呢。
阳景真君神色稍缓，嘴上却道：“我没担心。”
玉潭真君只是笑着摇摇头。
另一厢，众修士已经开始追溯小秘境的来源，因为这玩意儿传承太久了，如今很少有人知道它从何而来。查来查去才知道，原来小秘境是某个修士捅了一个大魔老窝抢来的战利品。
听闻大魔还是斥巨资从谁手里买的宝贝。
后来那名修士感觉自己大限将至，一辈子无儿无女、无师门无亲朋，恰逢第一届各宗正式会谈召开，于是将自己的遗产全部捐赠出去。小秘境附着的山水画也在每一届主办宗门流传。
这么多届各宗正式会谈下来，居然无人知道小秘境还有这样的隐藏能力。
“糟了！”
有修士敏锐发现裴叶逃生的方向跟凌极宗那些弟子相对。
若是撞上了，裴叶倒是不会有多大危险，但那些弟子不好说。
“……这叫前有阳华真君，后有罗刹阿罗？”
修士苦中作乐地调侃。
这十个凌极宗弟子太可怜了。
预料中的灾难并未发生，因为裴叶大老远就看到胥少女他们。
小秘境外的修士捏一把汗，她也急得不行，想帮忙牵制罗刹阿罗，但又怕追杀她的树木、石头、云朵大军会波及顾少女他们。倘若——倘若她的速度能再快一些，或者直接闪现……
强烈的念头充斥着她的大脑。
一个恍惚，周遭空气流动仿佛瞬间径直。
意识再度恢复的时候，她已经带着机关扇距离凌极宗弟子极近。
“阳华师伯！”
“师尊！”
一众凌极宗弟子见到她就跟看到了亲人一样，差点儿喜极而泣，甚至忘了后边儿有追兵。
裴叶顾不上自己的变化，召唤六十四张符篆结成八个天雷八方伏魔阵，又以小阵串联成复式大阵将罗刹阿罗阻拦下来，同时叮嘱所有弟子往其他方向跑，到达安全地方离开小秘境。
“这，师伯——”
众弟子迟疑，而裴叶手脚快。
一人给贴一张小纸人，强制他们离开。
所有追兵目标都是裴叶一人，所以十个弟子逃得很顺利，没多久就看到远处升起十根光柱。
这是试炼弟子被传送离开小秘境的标识。
“这样，我就能放开手脚了。”
裴叶看看骤然失去目标越发狂躁大怒的树木、石头和云朵大军，又看看被复式天雷八方伏魔阵炸个头昏眼花的罗刹阿罗，心生一计。她手一张，机关扇扇柄尾端微光闪烁。
最后化成一条极长锁链，在她操纵下缠绕上罗刹阿罗两颗头颅脖颈。
余光看着追上来的追兵大笑。
“罗刹阿罗大姐，你坐稳了，起飞！”
暴怒中找回些许理智的罗刹阿罗：“？？？”
脖子一紧，数十丈高的魁梧身躯被细细的机关锁链吊起。
裴叶一手拉着机关锁链一端，手臂使劲儿，在众目睽睽之中，拉着它飞升至高空，用力旋转，将它的身躯当成盾牌，将云朵的灵珠炸【弹】、树木丢来的箭雨、石头砸过来的高空抛物，全部挡下来。
罗刹阿罗：“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