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3：魔核（十二）【求月票】
这是大众眼中的费中阳。
但，除了他的师尊“阳华真君”，无人知道他其实还有个隐藏身份。
他是极其罕见的九尾狐妖和食梦幻魔的混血后代。
说到这里，裴叶就忍不住吐槽这些剧本的人设。
胥少女是人魔混血，顾少女是人魔混血，费中阳是妖魔混血，方墨清和柳非非是人族。
合着几个剧组还搞排列组合呢……
根据剧本设定，作为九尾狐妖和食梦幻魔的混血后代，费中阳若是女性，便是天底下最最最厉害的炉鼎。偏偏他幸运，生来就是男儿身，极阳体质，修炼速度超级逆天！
逆天到什么程度呢？
一旦成功引气入体，他不用刻意修炼都能稳稳筑基金丹，寿元耗尽之前还能躺着上元婴。
对旁人来说异常凶险的雷劫和心魔劫，对他来说，难度就是洒洒水啦。
根本就是老天爷追着他屁股，孜孜不倦往他嘴里喂饭吃。
而对“元婴”几乎执迷入魔，并且不懈奋斗五个剧组，历经千辛万苦才能达成夙愿的“阳华真君”，简直要酸倒牙。哪里肯错过珍贵的突破机会？现在是男子身，不代表一直就是男子身。
于是，一个大胆的念头萌发了。
“阳华真君”无意间在藏书塔最顶层获得一个秘法，这个秘法能逆转男女体质——也就是说，只要对费中阳用了这个秘法，费中阳就能从男性的极阳体质，变成女性的极阴体质。
为了充分压榨这个炉鼎价值，“阳华真君”对费中阳呵护备至，修炼学习都是手把手教导，务必将炉鼎【调】【教】至最佳状态，届时自己也能获得最大利益。结果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谁知费中阳生了一张小白花的脸，内里却是霸王花！天生就会“扮猪吃老虎”那一套。
“阳华真君”的小算盘他都知道！
知道归知道，但表面上仍旧配合演出。
师慈徒孝，羡煞旁人。
内地里则默默发育，建立自己的势力，蓄力等待一击必杀。
尽管费中阳准备充分，但他跟“阳华真君”的年纪阅历摆在那里，二人的修为境界也无法在短期内拉平差距。关键时刻，他也是吃了极大苦头，千钧一发之际，才险而又险地反杀成功。
【哈哈哈哈——师尊，你可知道徒儿等待这一刻等了多久？】
费中阳看着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秘法反噬，意外变成不男不女体质的“阳华真君”，笑得肆意张扬，眼睛里写满骇人恶意。他伏低做小、扮猪吃老虎的这些年，无时无刻不想着今天这一幕，彻彻底底将压在他身上的大山掀开，踩在脚下，看着他高冷孤傲的脸上露出谄媚求饶。
殴打、囚禁、折辱……
这些都不足以弥补费中阳这些年的恨意。
最后看着这位清冷、视他如空气的仙君，费中阳愤愤之余，脸上浮现一抹扭曲。
他要让“阳华真君”后悔！
正如剧组名字，这位小徒弟在小黑屋对师尊各种以下犯上尤觉得不够，还大方将其当做奖励，赐给陪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享用。此后，他开始一边小黑屋一边打天下的王霸之路。
裴叶忍不住呸了一声。
【什么叫一边打天下一边王霸之路？你看看剧本，十万字有九万是在花式多人play！】
系统理直气壮地反驳裴叶，振振有词：【这个剧组毕竟是成年频道，成年人的世界要什么波折要什么剧情？即便有剧情，那也是为了让师尊叫服务的。总而言之——干就完事儿了。】
裴叶：【……】
突然感觉原主筱宝是真的惨啊。
五个剧组，除了柳非非单元好点儿，其他不是巧取豪夺、分尸碎骨就是花式死亡。
《弟子以下犯上》这个剧组更加奇葩了。
从头小黑屋强制到大结局，也许是为了恰一波he的烂饭，编剧笔锋一转，“阳华真君”被阳矅掌门和阳景真君救出来之后，他顶着斯德哥尔摩光环，非常圣父地接受了费中阳的忏悔。
最后的最后，仙君带着他的徒弟隐居了。
十六岁的熊孩子裴叶不仅无法理解，甚至有些心理阴影——这tm都能he结局，成年人的世界果然可怕——而现在，疑似费中阳的家伙就在不远处，这小子一出场还是元婴修为！
裴叶深吸一口气：【系统，他的修为也是天道自洽的结果？】
系统：【应该……是吧，只是不确定费中阳目前是啥状态。】
希望不是胥少女一样的二周目。
裴叶不搭话，系统又问：【五个剧组都出现了，宿主可以考虑选择哪个。】
【什么选择？】
系统道：【选择支持哪个天道啊？】
裴叶无语：【这还能选？】
系统道：【当然能！一般来说，小世界的天道水平差不多，势均力敌，互相群殴也很难殴打出结果。这时候就需要外力襄助了。哪个剧情线最全，哪个天道获得场外支持就最多。】
裴叶：【……】
系统继续叨逼叨逼。
【几位小天道的争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宿主的选择很重要。】
裴叶看着正在对峙的“神秘人”、九莲仙子和乌殊墨檀，问系统：【你有好建议？】
【根据现有情报分析，我建议宿主扶持柳非非这条剧情线。】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女频言情的天道比较好说话啊，人家有一颗少女心的，特别是甜文世界的。甜甜的恋爱不香吗？即便有虐，也是虐心不虐身。起点频道的天道凶残又枯燥，升级打怪的天下。吉吉**频道和佩佩频道的天道次之，但师尊、同窗、师兄容易成为高危职业，‘gang’肠科不发达的世界，不建议选。海棠频道的天道最难搞，一言不合就非法开车，太伤肾了。】
裴叶：【……】
她在刚才，电光石火间想了许多阴谋论，却没想到系统的回答如此接地气。
甚至——
非常有道理！
就在裴叶重塑三观的时候，九莲仙子二人跟“神秘人”之间也谈出了火气。
双方就“罗刹阿罗的魔核”归属问题无法达成一致协定。
1214：魔核（十三）【求月票】
【呀呀呀，要打起来了！】
看着九莲仙子二人与神秘人无法谈拢，裴叶眼睛一亮，脸上写满“打起来打起来”，看得阳景真君无语摇头，只感慨她还是少年心性。神秘人听到逼问，冷冷一笑：“是又如何？”
九莲仙子道：“我们二人的目的也是它。”
神秘人问：“然后呢？天音谷的九莲长老，您不会还想说‘见者有份’这样的话吧？”
即便九莲仙子将巫殊墨檀拉到自己的战车上，明里暗里威胁，神秘人也没有在意的意思，反而戏谑冷笑，嘲讽九莲仙子不自量力。九莲仙子也是个脸皮厚的，被人戳穿也没有脸红。
巫殊墨檀皱眉道：“宝物一向是能者得之，不如我们用修真界的法子决定它的归属？”
别看他用了征询的口吻，但本质还是预备“杀人夺宝”。
神秘人嗤笑，似乎在讥嘲二人不自量力。
九莲仙子伸手拦下巫殊墨檀，笑吟吟地道：“这位道友，我看得出来，那颗魔核并不适合道友。罗刹阿罗是魔族三十六姓之一，她的魔核极其特殊，血统不纯粹的混血魔族想要吸收它，其中的风险……不是我危言耸听，那真的是九死一生！一件益处不大危害不小的东西，何苦大费周折？我跟檀郎实力不济，但也是正经八百的元婴，真打起来对谁都无益处啊……”
尽管九莲仙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奈何神秘人并不吃这一套。
只是，神秘人没动怒出手也给了九莲仙子些许希望——这证明她的思路是对的，只是还未找到诀窍打动这位神秘修士——于是，九莲仙子再接再厉的同时，心下一转想到了别处。
她有一事不明，这位神秘人来废弃的人奴养殖园做什么。
思及此，九莲仙子故意将话题往人奴养殖园和人奴扯，敏锐发现神秘人周身气息略有缓和。
她心下一喜，像是摸到了点儿门道。
“……说起来，檀郎此次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巫殊墨檀微微低头看向她，多年默契让他很快心领神会。
他问：“你说这家人奴养殖园？”
九莲仙子笑道：“是啊，只可惜废弃了。听说它的废弃与凌极宗那两位还有干系？”
她嘴里说着，所有心神都放在神秘人身上。
谈及“凌极宗”三个字的时候，神秘人的呼吸有一瞬紊乱失常，让九莲仙子更加笃定起来。
巫殊墨檀淡淡道：“阳华，阳景。”
九莲仙子听巫殊墨檀说起过阳景他们偷袭人奴养殖园，还跟罗刹阿罗打了一架的事情，便道：“这两人，不愧是凌极宗出身的正道楷模，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瞧见世上还有人奴养殖园这样丧心病狂的地方，哪里会手软呢？只是魔族眼中的人奴，不过是牲畜，他们管得真宽。”
巫殊墨檀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
“正道楷模？凌极宗的阳景或许能算一个，阳华就省了。”
作为罗刹阿罗曾经的心腹，还帮着她打理众多产业，巫殊墨檀是知道“阳华真君”底细的。
谁知话音刚落，原先没有动静的神秘人突然出手发难。
他似是气急，气息不稳道：“谁允你说他坏话？”
这下子，不仅九莲仙子和巫殊墨檀，暗地里听墙脚的裴叶和阳景也懵逼了。
后者用控诉的眼神看她，用一种很不爽又有点儿酸的口吻询问。
【你又上哪儿勾搭了个元婴老魔？】
裴叶慌忙摆手：【阳宵师妹，我冤枉啊。你说我，自打来了这个世界，跟你分开行动的时间有多久？我在你眼皮底下绝地求生，上哪儿勾搭什么老魔？还是元婴老魔，你赖我清白！】
阳景真君气息稍缓：【不是你，那便是‘阳华’了。】
裴叶摸摸鼻子，内心暗暗同情倒霉催的原主筱宝。
也不知这位仁兄什么体质，还是几个剧组原著的作者跟他有仇，总给他安排难搞的戏份。
神秘人那句“谁允你说他坏话”，她基本能肯定这货是费中阳。
估计也是二周目状态。看他对“阳华”的维护劲儿，兴许还是大结局后的——仙君顶着圣父光环，原谅一切过往，带着徒弟归隐——而现在，这个大逆不道的徒弟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
裴叶莫名觉得头顶有些凉的同时，还觉得菊花有些危险。
【阳宵师妹，我感觉我太难了。】
她抓着阳景真君的手腕，双眉一耷拉，眼睛写满了可怜兮兮四个字。
阳景真君嘴角微抽，欲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裴叶单手禁锢，不得不正面看着裴叶拙劣的演技。
他只能道：【你放开我。】
裴叶往他的方向挪了挪，直到手臂贴着手臂。
阳景真君脊背一僵，裴叶却浑然未觉。
【我不放！阳宵师妹啊，这里只有你让我有些安全感了……】
阳景真君不发一语，侧首看着兀自沉浸在自己精神世界的人，心绪乱成一团。
良久，他犹豫着回握，低不可闻地道：【莫怕。】
裴叶这边没回应，他又问：【原先的‘阳华’跟这人结了什么仇？】
裴叶叹道：【很大的仇，抓住了还不被干死。】
阳景真君道：【论修为境界，我虽不是他对手，但他想越过我杀你，也不容易。打不过就逃，你手中有这么多没有完的符篆，支撑我们回到凌极宗还是没问题的，掌门师兄打得过他！】
凌极宗第一战斗力不是吹的。
裴叶嘿嘿讪笑。
摸摸鼻子，不好意思说此干非彼干。
倘若使用这具马甲的还是“阳华”本尊，碰见二周目的费中阳，根本不用担心。因为“阳华”圣父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但费中阳这货也有利马综合征啊，不然怎么会爱上他曾经万分不屑又仇视的人？意识到自己爱上此人后，千般宠溺、万般纵容，在感情战场溃不成军。
这会儿开启二周目，一切伤害还未造成。
费中阳这逼仔还不歪风蝴蝶一样飘到“阳华”身边各种殷勤？
偏偏，现在的马甲使用人是裴叶，不是正主。
所以裴叶才感慨自己太难了。
胥少女和费中阳两个，简直是地狱难度。
一个病娇，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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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叶能暂时压制胥少女，用女相的手段保护朗青禾，但同样手段无法用在费中阳身上。
兴许一个不好，还会阴沟翻船。
裴叶道：【这人不太好惹，怕是掌门师兄也很难对付他……】
听到这话，阳景真君罕见地露出凝重之色。
【即便如此，我也会保你周全，逃得了一个算一个。】
裴叶哑然。
此时，阳景真君女相状态，那张过分艳丽有攻击性的容颜在裴叶眼中不断放大。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头打着噼噼啪啪的鼓点，惹得耳根发热，莫名不自在起来。
她蹲着捂着脸，手心滚烫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发烧了。
良久，她道：【阳宵师妹果然够仗义，没想到你平日对“阳华”各种横眉冷对，暗地里还是很有同门爱的，连带我都受了好处。你放心吧，我也没有多弱，不会让你帮我断后的，哈哈。】
阳景真君唇角弧度缓慢消失，又变回了起初的冷漠。
裴叶：【？？？】
阳景公事公办地问：【你对此人有多了解？他的修为境界，优点弱点特长？】
裴叶猜测费中阳是二周目，大结局归隐后的，实力自然是元婴后期，或者大圆满境界。
【究竟是大圆满还是后期？】
裴叶道：【大圆满吧？巫殊墨檀和九莲仙子两个，真实实力抵得过元婴后期，这厮一点儿不惧怕，只能证明境界比后期还高一些。怎么，阳宵师妹已经想到怎么对付他了？】
阳景真君道：【嗯，有办法。】
裴叶来了兴致：【你说说，什么办法？】
阳景真君指了指天空：【不是说天道还未斗出个结果？若是大圆满，不如利用个彻底。】
跟“前期”、“中期”、“后期”三个境界状态不一样，一旦进入“大圆满”境界，相当于距离突破只剩临门一脚。这点儿差距，或许灵光一动，或许修为再涨一点点，瓶颈就松动了。
不凑巧，阳景真君身边就有一些“好东西”。
让人强行突破！
裴叶目瞪口呆之余还不忘给阳景真君鼓掌，这个操作是真的骚啊。
至于“优点弱点特长”……
【他……挺会玩，算是吗？】
阳景真君：【？？？】
毕竟是百岁老人，总觉得裴叶口中的“玩”不太正常，继而延伸到其他方面。
【……这么说，‘阳华’与他结仇是在烟花柳巷……那种地方？倒也不是不可能，‘阳华’偶尔也会出入那种地方，不过……噗——】阳景真君又想起了玉潭说过的“宝师兄元阳尚在”。
裴叶实在难以想象“阳华”这般高岭之花会出入**。
出入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个雏儿。
莫不是不行？？？
似乎看出裴叶的心理活动，阳景真君撇嘴道：【他去那边是看‘故人’。这厮下山斩妖除魔、清理邪祟，难免会碰到一些孤苦无依、颠沛流浪的女子，便将她们安置在那里了。这也是我跟他合不来的原因之一。他救了一人，又将人推进另一个火坑……人难道只需活着就好吗？倒不如找个村子安置下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比欢场卖笑，受人磋磨来得好？】
裴叶哑然。
阳景又说道：【那些女子，有些是淸倌，有些是红倌，挂不挂牌、卖艺不卖身还是卖身又卖艺，全凭她们自己选择。但这世上，没有依仗的弱者哪里有选择？还不都是被选择……‘阳华’却狡辩说她们并无其他安身立命的特长，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和命……真真是气死个人。】
裴叶：【……】
阳宵师妹啊，此“玩”非彼“玩”啊。若让阳景真君知道费中阳的玩是小黑屋，不仅他玩，还喜欢让手下玩儿，“阳华”不肯配合就用特殊手段控制，还不止一次，不知阳景真君会怎么想。
费中阳这个疯子有多会玩呢？
他的副业是“摄影师”，喜欢用能记录影像的留影符篆将小黑屋发生的故事记录下来。待控制人的药力退去，便在小黑屋给倒霉催“阳华”循环播放以其为主角的双人及以上动作武打片。
隔三差五还用“阳华”名誉和师门威胁让其妥协。
铁打的心脏都经不住这么折腾。
裴叶看着屋内对峙的三人，在内心戳了戳系统。
【系统，我先前问你‘阳华还能有几种死法’，你说剩下的还没有触发，也就是说，大乱斗的不止这么五个天道，兴许还有其他的？讲真，你说的五个天道我都不想选择……】
要选也是在顾长信或者柳非非两条线里边儿选。
系统：【目前就这五个，还没有发现新的，必须要选一个天道。】
裴叶双目放空翻白眼：【那我自立一个天道行吗？】
系统：【……】
裴叶叹道：【你别以为我十六岁就好欺骗了，不要小看任何人。我既然入了局，为什么就不能反“配角”为“主角”？我的天道呢？为什么不能拍一个以我或者“阳华”为主角的剧？】
系统幽幽地道：【你什么意思？】
裴叶道：【立项啊，拍摄啊，写剧本啊，我裴叶是不配当主角吗？你看看，胥少女顾少女几个，哪个不是各自频道呼风唤雨的男主女主，还不都被我捏住了？明明我更像是主角！】
潮流是个圈儿。
大男主和大女主威风够了，也该女配男配逆袭上位了！
系统道：【配置不够。】
裴叶脑袋上出现问号：【配置？】
系统问她：【你算男主还是女主？你的女主或者男主在哪里？恶毒男配女配呢？成长路线呢？反派角色呢？大结局呢？屁都没有还想自立一个小天道……】
裴叶低头琢磨了会儿，默默扭头看向阳景真君。
后者斜睨她，似乎在问“你又想做什么幺蛾子”。
裴叶还未开口问阳景要不要客串一下当她的“女主”，便听屋内又有了其他动静。
有了先前的不快，九莲仙子也知道“阳华真君”是眼前此人的“逆鳞”，触之及怒。
谁知神秘人突然松口。
“你要罗刹阿罗的魔核，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不过，你得帮我几个忙。”
九莲仙子：“几个？”
一件就差不多了，还几件……
胃口还挺大。
神秘人冷笑道：“放心，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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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神秘人说“不难”，但九莲仙子也没单纯认为真就“不难”。
同一道题，学渣和学霸眼中的标准能一样吗？
“不知道道友想让我们做什么？”
九莲仙子慎重对待，暗中与乌殊墨檀打了个眼色。
神秘人冷笑，语出惊人。
“简单，我要阳矅和阳景的项上人头。”
此言一出，裴叶下意识扭头看向阳景，而阳景眼中则迸发出了近乎实质性的杀意。
担心阳景会按捺不住冲出去，裴叶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
【阳宵师妹，千万冷静！】
阳景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压抑陡然暴增的负面情绪。
【我无事，你放心。】
若神秘人只说要阳景的性命，他理不理看心情。
偏偏带上阳矅掌门，这就不行了。
阳矅掌门对于阳景真君而言是亦兄亦父的存在，前者照拂他多年，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这会儿有个不知所谓的妖魔跳出来要其性命，阳景真君怎么可能不动怒？
所幸裴叶给的符篆给力，二人藏身地点还没被发现，屋内的九莲仙子二人则诧异询问为何。
“前辈与这二人有仇？”
屋内的九莲仙子问出了在场几人的心声。
神秘人讥嘲：“有仇？自然有！不共戴天之仇！”
九莲仙子黛眉轻蹙，神色浮现为难迟疑之色。倒不是她不眼馋罗刹阿罗的魔核，但她更清楚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这神秘人抛出来的诱饵有多诱人，提出的条件就有多刁难人。
他们二人若是有能耐拿下阳矅和阳景的项上人头，说明已经有能耐跟其他三十六姓魔族正面怼，哪里需要趁着罗刹阿罗落难的机会捡便宜？九莲仙子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
九莲仙子道：“据我所知，这二人自屠芳谷一战甚少出手。阳景真君还好，修为境界并没遮掩，那位阳矅真君就不一样。自从继任掌门，他唯一一次出手也只是用灵力镇压对手。那一次有三十名金丹修士惧于他的压力，最后不战而胜。如今是什么境界，无人知晓……”
她倒是好奇眼前这名修士跟凌极宗有什么仇什么恨。
一开口就要凌极宗两大战力的人头。
神秘人幽幽地道：“杀他们，谁说只有正面一战？”
言外之意就是下阴手了。
九莲仙子面上闪过几丝不悦。
哪怕她曾经用了许多不入流的手段赢了对手，但自己主动出手与旁人指使自己出手，给人的体验完全不同。九莲仙子不动声色地掩盖了那一丝不悦，生硬询问：“道友可有指教？”
神秘人道：“妖族至毒，碎丹之毒，对付他们刚刚好。”
九莲仙子声音拔高：“碎丹之毒？这恐怕不行，凌极宗前任掌门就是陨落此毒之下，阳矅和阳景怎么可能不防备它？再者，碎丹之毒是妖族至毒，我上哪儿弄来此物？”
“我有，不用九莲长老操心。”
神秘人袖中甩出一物，九莲仙子伸手接下。
那是一只剔透得近乎透明的玉瓶，瓶中涌动着令人胆寒的灰色薄雾。
九莲仙子道：“道友……奴家可没答应呢……”
神秘人倒是不慌不忙，但下一瞬宛若瀚海般磅礴的压力便袭向九莲仙子二人，使得地面不堪忍受地剧烈细颤。九莲仙子和乌殊墨檀额间都冒出了细密冷汗，喉间有一只无形的手扼着。
九莲仙子只能咬牙认怂。
“……方、方才是奴家的玩笑话……”
“只有死人才能严守秘密。”神秘人手腕一翻，掌心漂浮着一枚泛着五彩斑斓黑色的珠子，珠子有成人拳头大小，正是罗刹阿罗的魔核，他漫不经心地道，“玩笑话开多了，容易当真。”
“道友，奴家有一事不明白。”
见威压如潮水般退去，九莲仙子半靠在乌殊墨檀身上，姿态慵懒地轻擦额头汗液。奈何她努力凹造型，眼前的神秘人也懒得施舍多余眼神。她只能讪讪地站直，无趣下撇嘴角。
神秘人：“你问。”
九莲仙子问：“道友实力远胜我与檀郎二人，若你亲自下手，胜算不比我等高？为何还要浪费一颗三十六姓大魔的魔核，让我二人动手？能成固然好，若不能成，不就是打草惊蛇？凌极宗作为修真界第一大派，两位元婴修士遭偷袭，哪怕倾尽全宗之力也要洗刷耻辱。”
神秘人将魔核当成核桃盘。
“让你们出手，自然是不想暴露我的存在。”
九莲仙子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同时更加好奇神秘人的身份。
凌极宗什么时候惹上这等棘手的仇敌？
九莲仙子斟酌道：“凌极宗如今有四位元婴修士，即便有碎丹之毒，任务也难……”
她想多试探点东西，却没想到神秘人对“四位元婴修士”非常敏感。
“四位？除了阳矅、阳景和阳华，还有谁？莫不是玉潭那个废物东西？”
九莲仙子道：“自然不是玉潭真君，医修晋升难度之大，世人皆知……第四位元婴修士是问剑峰的阳宵元君。据消息，晋升元婴还不足三月，但气势之强却能与问剑峰的峰主相媲美。”
问剑峰刀修居多，窄刀长刀都算秀气，还有的直接扛着杀猪刀或者超级大砍刀……
在气势上，的确比寻常剑修强势。
“阳宵元君？”神秘人喃喃两句，“你可有此人具体消息？”
九莲仙子摇头：“奴家也是前不久各宗正式会谈见过她，在此之前，此人名声不显。”
“此人带队参加各宗正式会谈？阳景去哪儿了？”
太不对劲了，这个阳宵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在他的记忆里边儿，根本没这号人。
当年带队的人是阳景！
凌极宗不是没出色的女修，但女性元婴修士从屠芳谷之战就没了……
“凌极宗放出的消息是阳景真君闭关，阳矅掌门坐镇宗门，此次由阳宵元君和阳华真君带队，玉潭真君为辅，也算是阳宵元君正式亮相修真界，借着此次机会跟人混个脸熟。”
既然达成了“合作”，九莲仙子也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神秘人这边陷入沉默，把玩魔核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仿佛遇见什么难题。
“阳宵元君？呵呵，看样子是个变数……既然如此，暗杀的人添上她一个！”
九莲仙子：“……”
她现在只想跳起来打爆这位“盟友”的狗头。
合作也不是这么合作的，奖励不变，工作量增加，人干事儿？
从头到尾还将他们二人当做下属，呼来喝去的态度令人尤为不爽。
被上了两次暗杀名单的阳景真君：【……】
他有疑惑。
【为什么没有‘阳华’？】
没玉潭真君好说，毕竟这货是个医修，对他下阴手被发现的可能性太大。
再加上他虽有暴力输出的心，奈何自身是个奶，想要强杀找个落单机会就能搞定。
但为什么没“阳华真君”？
凌极宗明面上四个元婴修士，三个（其中有一个是马甲号）都上了，偏偏阳华被漏掉……
阳景就不太爽了。
裴叶嘿嘿两声，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她怎么好说真话？？？
神秘人基本能确定是费中阳了。
在剧本原著里边儿，阳矅和阳景都是（费中阳单方面认定的）情敌啊喂。若不是这二位同门师兄弟神兵天降，救走了被关小黑屋折磨的“阳华真君”，还联手将其藏好，费中阳这逼仔上哪儿上演苦肉计让“阳华真君”心软？这逼仔自己心黑眼污，看谁都认为人家跟他一样丧病。
估计是担心阳景二人又会成为拦路石，于是想借着九莲仙子之手送“情敌”上西天？
这个猜测不无可能。
阳景真君也没指望从裴叶口中问出答案。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离开还是再等等？】
神秘人身份神秘，实力又强，罗刹阿罗的魔核在他手中根本抢不走。
他们来昔宁城的目的无法达成，继续留下来没什么意义。
裴叶道：【再看看吧……】
阳景真君也没反对。
裴叶符篆够给力，方才神秘人以神识压迫九莲仙子和乌殊墨檀，他们都没被发现踪迹，想来暴露的可能性很小。倒不如再等等，看看这两伙人除了这个合作，还有无其他秘密。
显然，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神秘人深知九莲仙子喜欢出尔反尔的行事作风，为了防止此人答应了不干事儿，给他们俩都下了一道家主魔印。看到魔印的瞬间，里里外外四人的瞳孔都剧烈收缩一瞬。
这是——
三十六姓之一？？？
神秘人出手极快，再加上境界压制，九莲仙子避之不及受了印，吞了吞口水。
“新的……三十六姓……但你不是妖魔混血？”
神秘人嗤笑：“谁说三十六姓只有纯种魔族能觉醒？有了这道印记，我想九莲仙子办事儿也会更加尽心尽力吧？你们放心，我对你们性命没有兴趣，事成之后就帮你们将印记抹去。”
阳景这边神情凝重得多。
魔族三十六姓，算上眼前这个，已知有十三个了……
若让裴叶知道他想什么，多半会撇嘴——
明明是十四个，胥少女这个病娇也是啊。
不对——
【系统，剧情原著有这个设定吗？我就记得这货是妖魔混血，但没提三十六姓……】
系统理所当然、振振有词：【说了是天道逻辑自洽！一切为剧情流畅服务！人家作为男主，不拿顶配说得过去？不能成为某个领域最牛批的人，你好意思说自己是有金手指的男主？】
裴叶：【……】
听着是有几分歪理。
但——
为什么其他几个剧组男女主都被削弱了，唯独这个疯子被加强？
系统嘀咕：【这个谁知道？反正你小心了，他的目标是你，如果发现你不是‘阳华’本尊，这货疯起来多半会让你走小黑屋剧情。届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也爱莫能助……】
裴叶咬牙切齿：【我才十六岁，这种剧情是我一个未成年能走的吗？】
系统：【……】
你是不是对自己年龄有什么认知障碍？
只是这话它不敢说，就怕裴叶又让器灵天工禁言它。
在节操危机之下，裴叶脑瓜子疯狂转动，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中迅速诚信。
【阳宵师妹啊，你那玩意儿给我。】
裴叶手心向上冲阳景真君摆了摆。
【什么？】阳景不解。
【强行提升修为境界的好东西。】
阳景虽不知裴叶打什么主意，但也默默交出了老……
棺材本儿。
【给你。】
裴叶抬手压下阳景肩膀：【师妹继续躲着，别出来，那憨批就交给师兄处理，保证搞死他！】
不就是想以下犯上么？
没收作案工具，看你小子怎么搞！
阳景真君：【……】
莫名……有点同情神秘人的冲动。
————————
就在九莲仙子三人交谈的时候，一道凛然雪白的剑气冲破石屋，光线顺着裂缝投下，白衣仙人执剑立在屋顶一侧，身影背对着光。神秘人若有所感地抬起头，身形一僵。
尽管看不清那张脸，但身形却与记忆中一般无二。
他张了张口，失神般喃喃。
“果然是你……师尊啊……”
笼罩在披风之下的身躯开始细细颤抖，仿佛身躯中有什么浓烈情绪在翻江倒海，唯有攥紧拳头咬紧牙关才能忍耐一二。
九莲仙子只顾着闪避剑光，狼狈落地，并未听到神秘人的低喃。
看到这位杀气腾腾的白衣仙君，表情浮现一瞬狰狞。
“阳华！”
追杀追到魔界？？？
白衣仙君这才冷冷施舍些许余光，淡漠道：“祸害遗千年，诚不欺人。”
九莲仙子舌尖一卷，正欲吹一段催动奴契的口哨，却被白衣仙君察觉打断。
瞬间便至身前，剑光夺命。
“檀郎！”九莲仙子闪躲狼狈。
乌殊墨檀心领神会，催动罗刹阿罗一脉的奴契。
“你以为，我会不解决奴契就只身来闯魔界？”
九莲仙子只慌了一瞬便镇定下来，暗骂“阳华是个煞笔”，单枪匹马对阵两个元婴修士，更别说这里还有个对凌极宗有恶意的神秘人。即便神秘人先前有维护“阳华”的举动，但“阳华”一副斩奸除恶的架势，恐怕也不会站着让人杀，被卷进来是迟早的事情。
“阳华”这是自投罗网！
却不知道，前不久达成合作的神秘人，居然对他们背后偷袭！！！
九莲仙子：“……”
人干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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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这个神秘人真的不当人。
不，人家根本就不是人。
妖魔混血还是魔族三十六姓之一，即便没有出全力也让九莲仙子左支右绌，难以招架，再加上一个剑术超绝且刁钻狠辣的“阳华真君”，即便九莲仙子有乌殊墨檀帮衬也很快败下阵来。
就在她怒气值爆表前一秒，神秘人越过“阳华真君”的杀招，一掌掀起的强劲掌风，将九莲仙子和乌殊墨檀退至十数丈外。而这时，耳边传来神秘人的声音“你们先撤，回头联系”。
九莲仙子：“……”
还能怎么办呢？
三十六姓大魔的奴契可不是简简单单能抹去的。
于是，她只能憋屈地忍下这口恶气，潇洒得冲着“阳华真君”放话。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檀郎，我们走！”
“哼，逃得倒是快。”
白衣仙君也没有追击敌人，手腕一转舞了个剑花，雪亮剑身入了剑鞘。
收回视线，余光扫过不远处面对自己的神秘人，微微颔首，高冷道：“凌极宗，阳华。”
神秘人听到白衣仙君的话才慢一拍回过神，动作略显不自然地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成熟而俊美的面孔。眼窝深邃，鼻梁高挺，肤色比纯正白玉添了几分人气，竟是个唇红齿白的青年。
除了相貌出众，那双泛着淡紫色的瞳孔更具辨识度。
他道：“散修……费中阳。”
白衣仙君不动声色间将费中阳打量一番：“魔修？”
费中阳这厮彬彬有礼道：“晚辈妖魔双修……前辈尊号阳华，可是叩仙峰那位真君？”
白衣仙君唇角噙着淡漠讥笑，冷声反问他。
“凌极宗除了叩仙峰的阳华真君，还有第二位？”
费中阳瞳孔一震，但很快又将情绪压下，眼睑低垂，遮住眼底抑制不住的猩红和狂喜。
白衣仙君一点儿不客气，也懒得寒暄攀交情，直言：“我的修为不如你，担不起‘前辈’二字。”
费中阳直起身，忍着内心翻滚的急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修为境界并不能代表什么。论资历、论阅历、论见识……纵观修真界能比得上阳华前辈的，恐怕没有几人……”
躲在暗处的阳景真君默默看着这一幕，内心生出一个荒诞念头。
【这货真不是阳华吗？】
是的，无论是神态、姿势、气势还是一些臭毛病，跟他记忆中的“阳华真君”一模一样。
阳景真君不由得摇摇头。
阳矅掌门说得对，他们能轻易识破“宝师兄”身份，很大一部分愿意是这位“宝师兄”根本就没有想过隐瞒身份。若是她一开始就认真对待，拿出现在的演技，他们未必能识破她的伪装。
“谬赞了，不敢当。”
费中阳是诚心诚意夸赞，奈何白衣仙君（裴叶）不吃这一套。
“晚辈能冒昧问一句，前辈来此是……”
“追查诈死的九莲仙子，没想到还逮到个乌殊墨檀。”
说着，裴叶冷漠的脸上隐隐浮动着几分真切杀意，却转瞬即逝，若非费中阳时刻注意恐怕也会错过。越是如此，费中阳越是了然——这份杀意恐怕是冲着乌殊墨檀去的。
“诈死？”作为二周目，手握剧本的男主，费中阳隐约听说过天音谷的九莲长老入了魔族，但却不知还有诈死这一环节，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阳华真君”的戏份，“何时的事情？”
裴叶道：“倒也不是什么秘密，罗刹阿罗意图报复，九连仙子闻风逃窜，诈死逃生。”
费中阳不齿道：“不战而逃？无胆鼠辈！”
裴叶反问：“你来此作甚？”
嘴里这么问，而行动上始终警惕，大有费中阳回答不对便长剑出鞘的意思。
费中阳默了默道：“来此，寻一位故人？”
“故人？呵，此处荒废数十年，寻常流浪小魔都不屑来此暂居，这里有你的故人？”说话间，眼神已经变得冷肃，费中阳感觉一股危险的气势正若有似无地锁定自己，让他心下微惊。
“是，只是不知还活不活着……”
他也清楚，此时的自己跟“阳华真君”是不认识的。贸然用强或者将人绑起来，只会引起反弹，处境或许比上一世更加糟糕，便试图用“我有一个朋友”这样的话题当开头，找到二者的共鸣之处。有了共鸣，还愁撬不开心灵防线？裴叶挑眉没有应答，费中阳继续讲故事。
“……他是家中一位长辈的孩子……他的父亲出身名门，誉满天下，年轻时孤身一人闯魔界，人魔两界闯下赫赫威名，而母亲是被贩卖偷渡至魔界人奴养殖园的人奴。”费中阳一边说一边暗中注意裴叶的细微表情，见其眉头微抽，斟酌着继续道，“……再后来，便有了那位故人……”
裴叶闭眸冷嘲道：“你那位故人既然是名门之后，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曾是一座人奴养殖园！你家长辈当真如此薄情，旧爱血脉都弃之不顾？”
面上飙着演技，内心已经咆哮了无数个“卧槽”。
这年头，谁不知道“我有一个朋友/故人”就是个说辞？
要么是自己，要么是听故事的人。
费中阳的人设和出身，裴叶清楚得很，也就不是前者，那多半是后者，也就是指原主筱宝！
躲在暗中的阳景真君也跟着吃了个大瓜。
他想得比裴叶更多，脑中顿时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
阳华跟已故师尊……
这俩tm是什么关系！
费中阳继续勤勤恳恳搬瓜，苦笑一声。
“……也不是，其中有些误会。我听说，那位长辈是真心想将女子带回去的，只是不知女子当时有孕，再加上向他约战的魔修暗中下阴手，其中又生出其他波折，硬生生错过了几年。”
裴叶反问：“错过几年？意思是后来找回去了？”
费中阳说道：“嗯，是，找回去了。不过人奴养殖园么，女性人奴起着什么作用，前辈多少也清楚……后来虽被救了回去，但接二连三的强行妊娠耗损了寿命，没几年就去了……而家中长辈的孩子，我那位故人，人生启蒙成长的时光都在人奴养殖园度过，难免就留下了一些……”
裴叶问：“几岁？”
费中阳不太确定地道：“八岁……九岁的样子……”
裴叶：“……”
原主筱宝可真tm是个天才。
八【九】岁才被亲生父亲带回去，十二岁练气，同年练气，也就是说，中间仅用了三年就养好了身体，并适应了正常世界。其中有他个人努力，也有那位亲生父亲的不懈教导。
裴叶嘲笑道：“道友这话逻辑不对。你这位故人既然被带回去了，为何你又来此处寻找？”
费中阳目光复杂地看着裴叶，生怕露馅儿又飞速挪开。
他轻声嚅嗫：“他疯了……”
裴叶眉峰微聚，重复道：“疯了？”
“嗯……之前是我护着他的，还在其父母坟前立誓，只是没想到一个不慎，他就逃走了，我找遍了三界也没找到他的踪迹。”费中阳说到这里，表情有一瞬狰狞，杀意几乎要控制不住。
裴叶内心冷笑。
费中阳这个逼仔的话，最多信六成。
那位“故人”的故事大概率是真的，但什么“坟前发誓”、“逃走”、“找遍三界”……有待商榷。
从先前四个剧组的“阳华真君”人设来看，原主筱宝真不是盏省油的灯。
即便真有携徒归隐的戏份，焉不知这是让费中阳放松警惕的戏码？
如果费中阳那个剧组的“阳华真君”也有人奴养殖园的经历，裴叶是一万个不信这货会是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圣父。兴许人家明面上归顺，暗地里已经想着将费中阳脑袋当皮球踢。
躲在暗处的阳景真君：“……”
裴叶没注意，但他清楚看到费中阳看裴叶的眼神，
那双眼睛深处涌动着无数疯狂、占有、恨意、爱意……的情绪。
若是费中阳不管不顾出手，“宝师兄”危矣。
看着这双眼睛，阳景真君莫名就不爽，很想将这双眼睛徒手捏爆。
裴叶哦道：“那你继续找吧。”
说罢便准备转身离开，同时暗暗警惕费中阳的偷袭。
庆幸，这小崽子没这么干。
“前辈，晚辈有一事冒昧相求。”
“何事？”裴叶顿下脚步。
费中阳道：“此处堆积着的文书，全是那些年人奴养殖园的人奴资料，晚辈一人查询太慢……”
裴叶手指微动，声音缓和了不少：“你想让我帮你找？”
费中阳：“是！我那位故人，如今在修真界也算有些名声，若是人奴养殖园的经历爆出去，不仅他会名誉尽毁，他所在的宗门以及宗门前任掌门也会受人诟病，得将证据销毁了……”
裴叶：“……”
话提示到这里，再装孙子就不符合“阳华真君”的人设了。
因此，她二话不说长剑出鞘，剑气破风而出，直袭费中阳面门。
后者居然不闪不躲，正正经经挨了她一剑，肩头不一会儿就被鲜血浸满。
伤口从右肩头横贯左肋下，费中阳不仅没有动怒，反而一改黯然神情，眼睛明亮灼人！
仿佛寻寻觅觅多年，即将绝望关头，找到了至宝！
裴叶无视这厮病态的表情，出声大喝。
“你究竟是谁？为何知道此事！”
费中阳脸上泛起异样的病态潮红，撕开了“担忧故人”的假皮，喉间发出痴痴笑声：“真君是怕了吗？怕保守多年的秘密为人所知？怕世人知道凌极宗的阳华真君，有如此不堪身世！”
裴叶握紧了剑柄。
【这个发展逻辑不对劲啊，二周目回来，这货不应该将自己伪装成小白兔吗？】
系统凉凉地道：【你为什么要跟一个疯批讲逻辑？他一开始是想伪装小白兔，但你不是出手了么？人家大概是觉得这样才带劲儿吧……干脆不按理出牌了……】
裴叶抿了抿唇，总觉得不是这样。
就在刚刚，费中阳的精神气息变了。
这种情况与其说是发病，倒不如说——
这家伙精分！
仿佛要印证裴叶的猜测，费中阳突然痛苦地摁着额头，表情挣扎到了狰狞的程度，口中含糊不清：“……绥靖怀柔没用……他以前不也逃了……骗子，哈哈哈，对……将他废了……断手断脚，还有……碍眼的阳矅和……阳景……全杀了，哈哈哈……看他能逃哪里去，还能逃哪里去！”
眸色也在淡紫色和猩红色之间转变。
前者气息较为平淡，后者气息暴戾极具侵略性。
妖力和魔力彻底不受控制，以他为中心交缠盘旋，卷起的风暴将周遭石屋尽数搅碎。
阳景真君也不躲了。
跃至裴叶身边，手中长刀出鞘。
“宝师兄，趁他心神不稳！”
裴叶袖中一抖，数十张符篆接连飞出，按照特殊方位在半空悬浮，各自为点结成杀阵。
这一幕无疑是激怒了费中阳，原先还有失控的妖魔二力被恢复一些清明的他压下。不怕疯批，就怕冷静的疯批。裴叶默默算了算双方战力，抬手戳了戳一旁提刀欲上的阳景真君。
“阳宵师妹，你等一等！”
来，咱们给这厮来个暴击大招。
“何事？”
阳景真君扭头，不明所以。
敌人已经开始蓄力了，他们俩不能不当一回事啊。
裴叶冲着眼眸在紫色和猩红转变的费中阳比了个中指，然后右手揪过阳景真君的衣领，仗着身高优势将懵逼的后者往自己怀中一拉，飞快偏首低头凑了过去，打了个响亮的波儿。
哦，也没有，就借位亲了个脸颊。
人怂，不敢。
但放话的气势却磅礴无比、气吞山河。
“看到了吗，**仔！你老子我喜欢腰细腿长、肤白貌美的仙子元君！”
系统：【……】
费中阳是不是想发疯砍人它不知道，但它知道阳景想砍死裴叶了。
器灵：【……啊啊啊啊，我tm就知道这对狗男女**从来不讲场合不看有谁！！！】
事实证明，论不按常理出牌的段位，还真没谁比得过裴叶。
费中阳精神不稳，在疯和不疯的边缘疯狂蹦迪，此时被裴叶这么一刺激，彻底暴走。
偏偏熊孩子尤嫌不够，还掏出机关大喇叭，手指一划，调到最大音量。
冲着费中阳一字一句道：
【阳华，喜欢女的！】
器灵天工：【……】
老人家要不要提醒一下，机关大喇叭最大音量能世界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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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华，喜欢女的！】
器灵天工的本体不愧是传说中的神器。
一个世界大喇叭将裴叶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遍人妖魔三界。
凌极宗主峰，勤勤恳恳的社畜阳矅掌门正在伏案审批各种文件，天穹之上突然传来熟悉的男声。还不待他高兴“宝师弟回来了”，简短的五个字炸得他一脸懵逼，执笔停顿，墨点滴滴。
“什、什么？”
因为太过震惊，正欲起身的动作也停在半空，随后一屁股墩儿坐了回去。
“宝、宝师弟——你在干嘛！！！”
阳矅掌门拍桌起身，三两步小跑着出了主殿大门。
左看右看也没看到熟悉的高冷身影，殿外巡逻弟子也各个东张西望，表情不一而足。
阳矅掌门嘴角抽了抽，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随手抓来一个弟子：“你们阳华师叔回来了没有？”
算算时间，宝师弟他们也差不多该从天音谷回来了，他们人在哪里？
谁冒充宝师弟，害他风评？
弟子表情纠结道：“还未收到消息。”
刚刚那个声音是从天穹传来的，落入每个人耳中的音量大小一致，暂时不知道是主峰如此，还是整个凌极宗都如此。阳矅掌门估计是做梦也没想到，不止凌极宗，人妖魔三界都听到了。
与此同时——
本应在第二日赶回凌极宗的玉潭一行人，正在一处溪谷旁稍作休整。
他们一个个衣衫狼狈，衣角衣摆都沾着血，佩剑法器多有损伤，显然是跟人动了手。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他们在归程途中碰到罗刹阿罗的下属。
自从罗刹阿罗在天音谷被凌极宗擒拿的消息传出去，她的狗腿下属就谋算着“劫狱”，一路上没少埋伏。整个队伍就玉潭一个医修长辈，其他都是三峰年轻一代弟子。正常情况下，这个配置碰上罗刹阿罗的截杀部队，即便脱身也要死伤大半，奈何叩仙峰弟子实在财大气粗。
裴叶给他们的爆炸符篆和五雷符篆在小秘境没用几张，全部共享给来“劫狱”的魔族部队了。
走一路炸一路杀一路。
玉潭真君一个医修（奶爸）带队，不仅没死亡，连重伤都无，符篆库存还有三分之一，剩下一日路程绰绰有余。他们正悠闲修整，便听到天穹传来熟悉的宝师兄/阳华师伯的声音。
玉潭真君喷出一口羊汤。
朗少女手抖甩了陶碗，表情开裂。
而五个剧组唯一的言情女主·柳非非·少年表情恍惚，嘴里喃喃：“不是，阳华师伯是男的，他喜欢女的不是应该的么？为什么还要特地强调——难道说，他其实喜欢男的？？？”
好大一口瓜啊！
其他三峰弟子暗下互相交换眼神。
心碎有之，兴奋有之，懵逼有之，激动有之……
心碎的，如高举阳华x阳宵cp大旗，他们感觉自家房子要塌了。
激动的，如暗搓搓站阳华x（阳宵/阳景/玉潭）排列组合式，师兄弟cp的，腰杆硬气了！
懵逼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听到自家师尊/师伯的声音……
激动的，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玉潭真君看着人心躁动的弟子们，重重咳嗽了一声，用平生最严厉的眼神扫过这群小兔崽子，试图压下他们蠢蠢欲动的心。同时又好奇抬头看向天穹，琢磨刚才的声音来源。
除了他们，那些参加天音谷各宗正式会谈修士们，反应也是各具特色。
“阳华真君是被同性修士告白了？”
“阳华真君正在向哪位女修一诉衷肠？”
“刚刚那是阳华真君的声音？？？”
“哈哈哈，看样子凌极宗即将有好事临门啊……”
“对对对，过阵子估计能喝上阳华真君的喜酒……”
有祝贺、有戏谑、有不屑……也有人奋笔疾书，灵感如泉涌——例如八卦系列丛书《修真界各大宗门诸事记录》之《当代大宗名流人士录》的执笔者、靠市井修仙话本恰饭的小说家。
似阳华真君这般成名已久的元婴修士，他们身上的八卦消息可不多见。
若修真界有微博有热搜，分分钟就是一个“爆”！
人界人声鼎沸，八卦满天飞，妖界懵逼，魔界吃瓜。
顾少女得意地吹了个口哨，冲着继续愤怒值的胥少女挑眉挑衅，不怕死得火上浇油道：“哈哈哈哈，师妹妹听到了吗？阳华，他喜欢女的！四舍五入，你郎师兄高叔祖也喜欢女的！”
胥少女气得硬了拳头。
怒火中烧的他昂首挺胸，挺了挺微微发肿，弧度小得可怜的胸。
奶声咆哮：“老子tm现在就是女的！还有——都tm说了那不是高叔祖！你找死吗！”
顾少女嘻嘻哈哈：“假女人！真【变】态！”
胥少女被气得肝疼，顾少女我行我素，双手捧着杯冒着热气的枸杞茶，努力忍着笑：“师妹妹，你别气啊。我听师姐她们说了，女修不能多气的。轻则早生华发，重则赤龙不调。”
胥少女：“……”
这还能忍吗？
妥妥不能忍啊！
想他堂堂魔族三十六姓之一的“摩罗”大魔，哪里能在魔界地盘被人如此挑衅？
“行云，你给老子死来！”
两个都是被封印状态，谁也奈何不了谁——虽说胥少女本身是元婴修为，身体素质自然比“金丹修为”的顾少女强得多，奈何他是正经宗门出身，比不上市井摸爬打滚习得一手无赖绝学的顾少女——一时间战了个平手。你掐我【xiong】、戳我眼睛，我掐你脖、踹你门户……
刚战至白热化，一股甜香顺着屋内一处细窄的缝儿飘进来。
二人齐齐停下手，互相对视，屏气呼吸。
这是迷香！
淦，进了黑店了！
还不知两件黑心棉袄遇见麻烦的裴叶，陷入了人生第一次巨大危机。
“这家伙也太能打了吧！”
失去理智的费中阳是真的凶！
与她并肩作战的阳景心情复杂。尽管他被裴叶神操作骚断了腰，俏脸绯红，内心恨不得扛起大砍刀给她三五下，但为了大局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若此次能平安脱险再慢慢算账。
【好歹是元婴大圆满修士，尊重一下。】
虽然没有移山倒海那么夸张，但打起来炸个方圆三五里土地还是能的。
让裴叶皮吧，活该翻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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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车是不可能翻车的。
事实证明，足够骚的操作的确能逆境翻盘。
阳景真君当年区区金丹都能跟元婴中后期的罗刹阿罗硬抗一刻钟，更遑论如今已是元婴境界，再加上从旁辅助牵制费中阳的裴叶，以及源源不断的符篆，压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巨大。
而裴叶，正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阴死费中阳的绝佳机会。
一刀化万刃，赤红刀气破空而来，几乎封锁了费中阳所有退路。
这位仁兄也是野兽派的代表人物，不闪不躲，仅凭大魔原型便硬抗下来。
费中阳的大魔原型与罗刹阿罗不一样，后者仅有三十多丈高，而费中阳的大魔原型已经接近五十丈，背生黑色双翅，展开足有近百丈。配上魔界特有的环境，给人极大心理压迫。
阳景问：“这是三十六姓中的什么魔？”
费中阳的大魔原型跟以往所见魔族都不一样。
一个身子有三颗情绪不同的头颅，中央一颗紧闭双眸，除了肤色，五官酷似人类，仔细一看还有些清秀，表情平静间带着些许慈悲，左侧一颗表情狰狞、愤怒，面上爬满了猩红魔纹，狰狞如贪婪恶鬼，右侧一颗光秃秃的、头窄嘴尖的狐狸脑袋，神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跟左侧一颗一样，脸上爬满纯白的纹路，双目呈现浅淡琉璃色，瞳孔竖直，冲着裴叶二人龇牙。
裴叶：“不知道，反正不好对付。”
内心飞速闪过无数念头，她直觉那些内容很重要，但却怎么也抓不住。
仅从大魔外形来判断，左侧头颅代表魔的血统，右侧头颅代表妖族血统。
那中间头颅代表的是……
器灵天工道：【应该是“理智”吧。】
“理智？意思是说，他现在没理智？”裴叶躲开后方袭来的黑色魔火，手中机关扇迎风一展，一扇子将其原路拍了回去，即将拍上中间脑袋的时候被黑色翅膀挡下，打散，只剩零星火花。
亦或者说——
理智沉睡，妖魔两族血脉中的暴戾本能在操控他？
不待她细思里边儿的细节，费中阳大魔挥动巨翅，其上千万利刃通通朝着阳景激射而去。裴叶不假思索，操控机关锁链飞向大魔双翅，在上面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缠上附近山峰。
手臂用力，长链一缩。
硬生生与试图振翅挣脱的大魔进入角力。
阳景趁势挥出百丈刀气，赤红刀气鸣叫着砍向其中一只翅膀，结果只留下一道浅浅印子。
裴叶看了破口大骂：“这东西的身体拿什么玩意儿做的？”
一刀子下去就破了个口子？
关键是这个伤势将暴怒中的大魔激得理智全无，挣扎力道大了不止一筹。
裴叶死死抓紧锁链一端，被当成柱子增大摩擦的山峰被机关锁链勒出了细细密密的裂痕。
器灵天工幽幽道：【你的力气也不容小觑啊。】
裴叶：【天工，这种时候就别顾着吐槽我了……】
眼看着这座山峰快撑不住，裴叶又令手中的机关锁链延长，闪身至附近另一座，来来回回捆了又捆、绕了又绕。同时给阳景传声：【阳宵师妹，你打这家伙的眼睛看看……】
阳景冷声道：【眼睛不行，这家伙将眼睛保护得很严实。】
裴叶又道：【眼睛不行？那你找找他老二在哪里，干它老二……话说魔族原型有这东西吗？】
阳景真君：【……】
(╯‵□′)╯︵┻━┻
呵呵，他现在只想给裴叶来一刀。
事实证明，即便是魔族也有生命不可承受之痛部位。
阳景真君没裴叶那么无耻猥琐，翻了白眼，刀阵起，全方位无死角进攻，漫天刀雨以大魔为中心。再加上裴叶抛过来的爆炸符篆和五雷符篆，用最暴力的手段，进行最豪气的轰炸。
趁着大魔被炸得不知东西南北的时机，裴叶这边再掐诀运阵。机关锁链两端没入地面，在地底深处交织结阵，同时用力缩紧，再加上阳景的配合，二人齐力将高空的大魔拉了下来。
【阳宵师妹，这样还是搞不死这货……】
捆得住，但破不了防。
阳景真君的刀阵也只能在后者身上留下浅浅刀痕，放放血，而魔族的恢复能力又众所周知，这种程度的皮肉伤三五个呼吸就能痊愈。总不能指望他们俩用这样的方式将其磨死吧？
思来想去，裴叶还是决定走不寻常路。
她将机关锁链一断丢到阳景手中。
【阳宵师妹，你帮我困住他一阵子……】
裴叶掏出了阳景真君交给自己的老……棺材本儿。
强行提升修为的药丸子。
遇见瓶颈的时候服用有奇效。
阳景真君原先是准备自己使用的，用以突破元婴中期与后期之间的瓶颈。
她几个兔起鹘落，踩上大魔的翅膀，借力闪过背后偷袭的尾刺，右手拂过乾坤袋取出那枚珍贵的丹药。瞅准时机，左手袖中一抖，甩出十数张五雷符篆炸其牙龈，吸引注意力。
“崽种，爸爸喂你药！”
一套操作下来，行云流水。
确保丹药已经化成液体滑入大魔喉咙，裴叶闪身至阳景身侧，口中微微喘息。
伸手帮阳景拉住机关锁链的同时，扭头问他：“你那颗丹药多久能起效？”
阳景真君道：“很快。”
“很快是多快？”
说完，二人清晰感觉到大魔挣扎的力道正在加大。
裴叶只能咬牙收力，双手齐上。
甚至忍不住痛恨自己从娘胎出来怎么不多带几双手……
这玩意儿力气也太大了……
“阳宵师妹，你确定这个丹药能助它突破桎梏？我怎么感觉是在给它加血加蓝啊……”
原先她一人单手就能跟大魔全力挣扎的力道相抗衡，现在双手其上，再加上一个阳景还感觉力不从心。深埋地底的锁链法阵还有崩溃之势……裴叶只能咬破手指，以鲜血补了个加强阵纹。
“难道是判断错误，费中阳不是元婴大圆满？”
若真如此，笑话可就闹大了。
她本想利用bug阴一把费中阳，却不想到头来是给敌人送快递。
就在这时，原先就暗沉的天幕越发阴沉。裴叶抬头一看，瞬息之间，头顶天空聚集了无数黑色雷云，深紫色的雷电在稠密雷云间跳跃，每闪烁一次，都像一把锤子，沉沉敲打心间。
方圆百里的魔族都受其影响，实力弱的开始瑟瑟发抖。
阳景：“是渡劫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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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婴通往下一个境界的渡劫雷云可不是好糊弄的。
哪怕身怀大功德、心性通透，天道只是象征性劈几道，数量也不少于二十七道。
若是作恶多端，杀戮过重，心性浑浊，最少也是三十六道天雷起步，八十一道天雷封顶。
这些雷劫的威力还是逐级递增的，一道强盛过一道，最后三道雷劫的强度甚至比之前雷劫总和还要强大。一般来说，渡劫修士都会提前许久做准备，利用积攒的法器、阵法、符篆等外物抵挡前面的小雷劫，保存自身体力、精力和灵力，待存货用完再用肉身硬抗剩下的雷劫。
做个通俗比喻，渡雷劫好比一次重要大考。
准备越充分，考试通过的几率越大，临时抱佛脚裸考上阵，凉的可能性太大。
费中阳这个倒霉孩子，相当于被裴叶强行架着上考场。
不光裸考，连考试文具都没收。
再加上五个小天道掐架，元婴境界之后的修炼体系还未争出个胜负，费中阳这场考试，砸定了！裴叶抬头看了眼压迫力十足的雷云，暗暗思忖费中阳这次渡劫会引来多少道天雷。
“小心，我们先撤！”
阳景真君抓住裴叶手腕，提醒她别光顾着看戏。
裴叶却立在原地不肯挪步，道：“阳宵师妹急什么？这厮的天雷数量肯定不低，按照以往经验，雷云要酝酿足了才会落下第一道。雷云还在蓄力阶段，待它落下我们再跑也不迟。”
阳景真君道：“小心城门失火，殃及你这条池鱼。”
人家渡劫你看热闹，也不怕遭雷劈了。
“……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渡劫雷云啊……”裴叶垂着头低声嘀咕，佯装可怜兮兮之余还不忘用余光小心打量阳景真君的表情，“先前的认知都是从书本上看来的，总不如亲眼所见。”
阳景真君哑然，无奈道：“这种热闹有什么好看的？”
裴叶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阳华真君”那双细长勾人的眼睛看着他。
“阳宵师妹妹……”
“正常说人话！师妹就师妹，什么师妹妹！恶不恶心！”阳景从那双眼睛解读出“撒娇”的意思，张了张口，本该脱口而出的拒绝在舌尖转了一圈又被他咽了回去，“行——下不为例！”
裴叶瞬时笑开，说话也正常了。
“阳宵师妹，你猜这厮要历多少道天雷？”
以费中阳以前的作风和干的那些事情，不给九九八十一道体现不出主角的牛批啊。
阳景摇头道：“不知，但看雷云酝酿的时间……”
话未说完就被突然费力挣扎的大魔打断，捆绑费中阳大魔的机关锁链有被崩断的趋势。
裴叶只能遗憾中断聊天，将所有精力投入对大魔的禁锢之中。
“md，这玩意儿吃什么长大的！”
裴叶嘴上骂骂咧咧，内心询问器灵天工。
【天工天工，这玩意儿不会将你本体挣断吧？】
机关锁链能无限延伸而粗细不变，正常状态下仅有她一指粗细。
趁着大魔蓄力的空隙，咬破手指绘制三道鲜血阵纹打入机关锁链，加大禁锢力度。
器灵幽幽地道：【老人家是上了年纪，但好赖也是件神器，哪里会那么轻易报废？】
瞧不起它？？？
哼，也不看看它的战绩。
器灵又道：【老人家当年可是连妖皇本体都捆过的。】
裴叶不明所以，只觉得很牛批。
连妖皇都挣脱不得，区区元婴大圆满的费中阳还想逃出生天？
器灵的话像是一剂强心针，让裴叶心下稳定许多，不担心机关锁链报废，她就能放心施加辅助阵纹，保证将费中阳困死在这里。不过，画到了一半，她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我为什么要将它困在这里？”
阳景分出心神：“什么？”
裴叶重复：“我为什么要将它困在这里，费这个劲儿做什么？雷劫本来就是追着它跑的。”
命中注定要挨几道雷，它就逃不得。
若是松开禁锢，让失控的费中阳满魔界乱飞，雷劫不是跟着它屁股后边儿乱劈？
阳景慢了一拍明白裴叶的意思，明白过来她话中的缺德。
这种程度的雷劫，一道下去能波及方圆三五里，若是在魔界横冲直撞，魔界损失巨大！
不过——
“不行，不能这么做！”
缺德计划在脑中过了一遍就被他否决了。
“为什么不行？镇魔塔被破，现存的三十六姓魔族全部归位，待他们休养生息个三五年，人界还能是魔界对手？你别忘了，除了魔界还有妖界！屠芳谷之战，妖魔两界都恨极了人界。”
届时卷土重来，元婴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两位数的人家能干得过人家？
阳景道：“不管是人界还是妖界魔界，主动发起战争的，都是那些好战者和野心勃勃之辈，底层普通魔族何其无辜？若将雷劫引到魔界城市，一道雷劫下去，死伤何止千万……”
三界打仗，也是以有修为的人修、魔修、妖修为主，基本不会将普通人妖魔三族牵扯进来。
裴叶这个祸水东引的骚操作有违天和，枉造杀戮！
再者——
阳景又问：“你怎么能保证它一定往魔界深处逃窜而不是跑往边境？修真界太多年没有这种程度的雷劫了，谁也不知道它们的威力能不能击破‘界墙’。‘界墙’损毁，人族难逃厄运。”
两界“界墙”这个玩意儿，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保护人族的。
人族生来孱弱，虽然修行天赋高，修炼速度也快，但新生人族毫无战斗力，说是任人鱼肉也没差了。反观妖魔两族，他们的新生儿降生三五天就能拥有杀伤力，堪比普通成年人族。
天生素质不平等。
在起跑线上，人族略弱于两族。
故而“界墙”对人族的重要性也比妖魔两族强。
裴叶思忖了片刻，又道：“如果只是将起引到其他三十六姓魔族大本营呢？”
阳景真君：“这、这当然是可以的。”
理论可行只剩实践了。
裴叶准备带着大魔费中阳往三十六姓大魔老巢都逛一圈。
要知道镇魔塔逃脱的妖魔，它们个个榜上有名。
阳景真君道：“想法很好，但做不到，魔界地域辽阔，三十六姓魔族割据一方，赶不及的。”
除非能撕裂空间进行瞬移。
瞬息之间横跨千万里，从一个大魔老巢去往另一个大魔老巢。
熟料裴叶却说：“我赶得及！”
在天音谷小秘境，她就发现自己能瞬移，并非速度快到极致的位置移动，而是从一片空间跳跃至另一处的瞬移。裴叶笃定自己是没这种能力的，毕竟她连精神领域也才摸了个边儿。
但她隐约有猜测——
不管是瞬移还是跨越空间的能力，兴许是她本身就有的。
只是她丧失了相关记忆！
这从她试图进入自己的记忆藏书塔，却被阻拦在外就能看得出来。
阳景真君看着裴叶，只觉得这位“宝师兄”跟先前有哪里不同了：“你准备怎么做？”
裴叶道：“你只需要告诉我其他三十六姓魔族老巢在哪里。”
说完又唤了一声天工。
机关寻魔罗盘有整个魔族的堪舆图，能轻轻松松定位具体坐标。
只要找到正确的坐标，她有信心拉着准备渡劫的大魔费中阳满魔界跑。
理论可行，只剩实践。
器灵默默吃瓜，它是没想到裴叶能这么快反应过来，物尽其用的能耐比以前还强。
另外，她跟魔族真是真爱啊。
系统暴躁如雷：【真爱个屁！去tm的真爱，魔族是掏她祖坟了吗？逮着魔族祸害？】
器灵幽幽道：【是没掏她老坟，但掏的她心了。】
这大概就是一饮一啄，一因一果吧。
这些上古大能的爱恨情仇，真是比老太婆的裹脚布还长。
系统：【……淦！】
迟早要将这货的骨灰扬了！
不，拆了煮大骨汤喝！
裴叶这边还在专注搞事情玩骚操作，丝毫不知拉了私聊的器灵和系统嘀嘀咕咕了什么。
一个时辰之后，一切准备妥当。
第一道雷劫落下。
以费中阳大魔原型的防御力，也就挠挠痒。
掀起的气浪却吹得方圆三五里，飞沙走砾，树木伏地。
第二道雷劫落下。
却被背上双翼打散，奔腾的雷电余威无情绞杀附近的山峰树林。
第三道雷劫落下。
强势破开裴叶绘制的阵纹，费中阳大魔趁势挣脱，振翅欲飞天穹。
前面几道雷劫落下的间隔时间很短，从三五个呼吸到十几个呼吸，不多一会儿落完九道。
雷劫以九为数。
第九到第十，第十八到第十九，威力都会上升一个小台阶，间隔时间也会相应延长。
第十道雷劫足足隔了一盏茶功夫。
裴叶只能庆幸机关锁链不导电，不然劈在费中阳身上的雷劫都要通到她这里。
几道雷劫下来，裴叶也大致摸清雷云酝酿和雷劫威力的关系，在第十一道雷劫落下前，她双手拉着机关锁链，撕裂空间跑去了第一个目的地。被丢在原地的阳景真君：“……”
正要降下却找不到挨雷劈目标的雷云：“……”
阳景看着天穹下似突然断电的雷云，仿佛透过云层看到了一张懵逼的脸。
“啧啧啧，还是一样。”
他循声望去，却见器灵天工用两只短胖的手环着肩，稚嫩的脸上满是沧桑。
“什么……还是一样？”
器灵道：“……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熊……不，老人家又忘了，她本来就是熊……”
这种层次的雷劫算什么？
那厮跟其他上古种族打仗的时候，最损一回，将上古飞升雷劫目标当风筝放，溜着在人家势力地盘到处乱蹿。看似敦实笨重，实则健步如飞，撕开空间的动作那叫一个熟练。
敌人想抓都抓不到，
天底下也就她喜欢将雷劫当成免费移动炮台用。
之后尝到雷劫战术的甜头，还圈养不少濒临渡劫的各族俘虏。
一旦打仗就将它们捆绑丢到战场。
众所周知，不同目标的雷劫相遇会发生化学反应，威力可比1+1还强。
妖皇执夷绝对是上古大陆最不讲武德的一族统领！
阳景仿佛知道了什么。
“前辈要找的主人，其实一直都是她？先前在藏书塔说跟着她能找到主人，只是借口？”
器灵摇头，笑得意味深长：“当然不是，她要是老人家的主人，老人家早被玩坏了。”
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阳景皱眉：“那前辈为何那么说……”
器灵道：“因为她跟老人家的主人是道侣啊，跟着她还是跟着主人，没什么区别。”
夫妻共同财产嘛?(﹒??﹒?)?
跟主人相比，主人的道侣更讨喜一些，熊孩子也比疯批强。
阳景脸色骤变，语气阴沉，目光冷得能凝结成霜：“道侣？”
器灵道：“是啊是啊，不过她不记得了……”
阳景双手抱臂，嗤了一声。
器灵：“……”
为什么感觉自己莫名被鄙视了？？？
这一天，绝对是魔界的灾难日。
从镇魔塔越狱的三十六姓魔族，除了罗刹阿罗气势汹汹去天音谷找麻烦，其他大魔都老老实实蹲在自家老巢。整理蹲大牢这些年堆积的政务，敲打敲打自家手下，清点一下财产……
当然，这只是少数。
大多数大魔还是咽不下坐牢的气。
命令下属去抓人修来泄愤，鞭笞虐杀发泄情绪。
有些干脆纵容领地魔族去两界边境惹是生非。
距离近的已经实施，老巢距离远的，还在准备中……
也有大魔抓紧时间沉迷温柔乡。
蹲了几十年大牢，母猪也能赛貂蝉。
谁知道，它们还没嗨皮几天就出事儿了！陌生的可怖雷云在自家老巢上空凝聚，实力弱一些的小魔被雷云气息压得抬不起头，更有甚者直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大小【便】失禁。
被光顾老巢的大魔纵身飞出。
破口大骂：“谁tm在老子的地盘渡劫？”
按照以往的经验，雷云从酝酿到降落天雷有一个漫长过程，谁料这个雷云不讲武德。
他刚飞出来，雷云就已经迅速聚集成功，黑紫色的天雷二话不说劈了下来。
从头到尾连半盏茶功夫都没有。
大魔：“……”
他下意识顺着雷劫降落的方向看去。
等等！
雷劫中心怎么是他的方向？？？
下一秒，一具陌生的大魔原型自上而下，炮弹般朝他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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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东西！！！”
即使大魔反应速度不算慢了，但架不住从天而降的“天外来物”速度更快，将他兜头砸了个头昏眼花。还不待他爬起身，紧随落下的天雷又将“天外来物”和他劈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当即喷出一口凌霄飞血。
寻常雷劫自带强横威压，对渡劫范围内的修士产生从身体到魂魄的双重压制，而这位大魔蹲在镇魔塔那些年疏于修行，迄今才元婴中期实力。元婴中期魔族，顶着元婴大圆满修士才有资格享受的渡劫雷劫debuff，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兜头劈了个正着，滋味何其酸爽。
他愤怒爬起身，一脚踹开压着他的陌生大魔。
大喝一声化出大魔原型，两条三个大汉都无法合抱的粗大腿蓄力一蹬。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远离渡劫中心！
哪怕他蹲大牢蹲得脑子不好使，也看出这个雷劫不正常，雷云暴戾得吓人，透着股不将目标劈死不罢休的狠意，雷劫强度过强，雷劫降落的频率过快……多挨几下，他非死即伤啊。
结果——
双足还未来得及飞离地面一丈，一条碧青色细长链子从“天外来物”身上爆射而出，飞速纠缠上他的脚腕。一股反向巨力阻止他的逃跑举动，这跟细长链子还不断延伸，绕着他身躯爬行，瞬息功夫已经缠绕十数圈。看这个架势，分明是想将他与“天外来物”死死绑一块儿。
大魔挣了挣。
看似细长脆弱的锁链却坚若磐石，任凭他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操！你tm松开老子！”
大魔气得不行，一脚踹向跟他绑定的“天外来物”。
再傻也看出来这个渡劫雷云是谁的，再看雷云的强度，绝非元婴雷劫！
“……老子管你是谁，再不松开老子就送你下地狱！老老实实待在自家地盘渡劫不行吗？非得飞到老子的地盘搞事情！听到了没有，松开老子——”大魔一边挣扎一边踹发狂的费中阳。
后者也不是吃素的，又有雷劫威胁，又有锁链捆绑，还有个煞笔踹自己……
种种负面情绪挤压之下，它咆哮着扑向了大魔。
两只大魔就这么原地干架起来。
殊不知，真正的罪魁祸首正垂着口哨，打劫了大魔的老巢。
陌生雷云的突然出现，使得大魔老巢魔族纷纷抱头鼠窜，光顾着保命了，哪里还顾得上站岗守卫啊？这就方便了裴叶，她抓紧时间一路乱闯，如入无人之境，能薅多少薅多少。
最后还悄咪咪薅了一缕倒霉大魔的魔气，用机关寻魔罗盘去找这货的魔核。
“这根本就是一箭数雕啊！”
裴叶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看着得意洋洋，眉梢飞扬的熊孩子裴叶，系统只觉得心口憋着一口血，想想都蛋疼。
两只大魔还未分出胜负，又一道天雷兜头劈了下来。
为了小命，大魔不得不主动迎击降下的天雷，试图减弱天雷威力，只可惜收效甚微。
因为他有理智，但渡劫那只大魔没有，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拖他后腿。
硬生生挨了三道雷劫后，身体伤势再加上内心的憋屈，让他硬生生吐出好几口紫黑色的血。
大魔嘴里骂骂咧咧，干脆选择了躺平。
一则，他的魔核不在身上，天雷顶多劈掉他这具魔气肉【身】，让他重伤而不是死亡，他躲起来修炼个三五十年就能养回来。二则，这个渡劫雷云不是他的，天雷威力再强也不会伤及他的魔核。三则，这种强度雷劫之下，他一个元婴中期翻不了身，还不如躺平了。
第四道雷劫落下——
他已经能嗅到自己和另一只大魔身上的焦臭味。
魔气凝聚的肉【身】有溃散之势，再来一道估计就能结束了。
天穹之下，雷云正在酝酿第五道雷劫，他余光瞥见一朵泡开的白色银耳飞了过来。
大魔：“？？？”
不不不，不是泡开的白色银耳。
分明是一道身穿白色宽袖长衫的人影。
他揉了揉眼睛，努力聚焦视线去看来人是谁。
待看清来人的面孔以及其手中握着的东西，这只遭受无妄之灾的大魔表情当即扭曲了。
来人笑吟吟道：“好歹也是名震寰宇的三十六姓魔族之一，这么躺着等死好么？”
这人左手浮着一颗五彩斑斓的黑色魔核，魔核周身萦绕的魔气凝出一枚特殊魔纹，瞎子也知道这颗魔核是谁的。来人右手则攥着一根碧青色锁链一端，与捆绑他俩的锁链同出一源。
电光石火间，他想通了一切。
当即咬牙切齿，磨得咯吱咯吱响：“阳、阳华！是你干的——”
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捆着渡劫大魔跑来他的老巢坑他！
裴叶笑道：“现在才明白？唉，太迟了，但允许你知道自己怎么输，也算我对你仁慈。”
大魔脑中盘旋着无数个问题。
这货是怎么拿下一个元婴大圆满大魔的？
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跑来他的老巢？
最重要的是，这人怎么能找到自己的魔核？
莫非是——
有内奸？？？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魔咽下涌上喉咙的血，含恨道：“老子逃不掉，你就能讨好吗？”
这个雷云威力，元婴后期挨一下都够呛，更别说元婴中期和元婴前期？
新的雷劫即将降落，而“阳华真君”跟自己一样都在渡劫范围，逃不了的。
却不料，裴叶一手向机关锁链灌输灵力，增强压制，一手捏诀绘阵，准备将重伤的倒霉催大魔与他的魔核分开封印。至于雷劫？嘻嘻嘻，威力再大，命中偏离有个蛋用？？？
雷劫即将落下的瞬间，雷云又失去了渡劫目标的气息。
二次被涮的雷云：“……”
愤怒buff积蓄速度x2！
之后的操作就是如法炮制，复制以上操作。
不过裴叶的运气也不是一直这么好。有三四只大魔根本不在老巢，也不知道跑哪里去浪了，裴叶就拽着费中阳在对方老巢满场乱溜，利用雷劫将他们的老巢炸上天。还有的大魔直接动手，裴叶几次要被抓住，再加上天雷一次强过一次，间隔时间不增反减，大大增加操作难度。
所幸她操作技术强，奇迹得没有翻车。
除了大魔老巢，还往魔族兵力重地逛了逛。
一沾即走，绝不停留。
这些倒霉催的魔族连罪魁祸首是谁都不知道，被雷劫劈了个元气大伤。
最后，饶是精力旺盛如裴叶也有些喘气，来至一处开阔荒原，将费中阳丢过去。雷云生怕裴叶继续放风筝，赶场一样噼噼啪啪将剩下的天雷劈完，一番肆虐，荒原被劈成了戈壁滩。
裴叶诧异地以手遮眉，远眺渡劫中心方向。
“居然劈完了八十一道雷劫……系统，这不对劲啊……”
费中阳裸考上场还被没收文具，再加上裴叶一番折腾，能撑过一半就不错了，居然劈完了？
“几个小天道分出胜负了？”
还是费中阳那条线的小天道胜出，偷偷开后门让自家“男主角”渡劫成功？
裴叶不敢收回机关锁链，小心谨慎地靠近雷劫中心大坑。
系统也诧异，生怕哪里又出了bug。
【宿主稍等，我去查查。】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宿主，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裴叶看着大坑底部蜷缩成一团的焦黑“石块”——造型像是放大数百倍的叫花鸡，只是外层泥层是黑色的——空气中弥漫着说不出的腥臭浊气，扑面而来的魔气让她眉头大皱。
她不吃它这一套：“你别打哑谜，一起说了。”
系统道：【好消息是——费中阳这个剧组的小天道退出竞争，主动认输了。】
这个，它也是万万没想到。
费中阳是几个男女主实力最强的，若无裴叶横插一脚，横扫其他男女主完全没压力。
只要胜出，费中阳那条线的小天道就赢了。
本以为能稳赢，结果碰上裴叶这个煞星，黑马率先出局。
系统又道：【坏消息是——费中阳渡劫成功了。】
裴叶：“但天工不是说几个天道争出胜负前，谁突破谁死吗？”
系统解释道：【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费中阳是“男主”，“男主”的待遇能跟普通人一样吗？】
裴叶：“……这也太作弊了……”
系统道：【他钻了规则漏洞，不能算作弊。】
按照正常流程，费中阳渡劫成功，修为境界应该突破元婴大圆满进入下一个境界前期，不过这货钻了规则漏洞，修为境界“反向突破”，从元婴大圆满“降”至金丹大圆满，自然不用死。
裴叶嘴角下撇：“我说呢，最后那些雷劫下降这么快，也没劈死他……”
系统唏嘘一番又问裴叶：【宿主打算怎么处理他？】
留着？
还是趁他虚弱要他命？
裴叶歪头反问：“你看我像是弑杀残忍的人嘛？”
系统：【……】
裴叶道：“我真下杀手的话，他会死吗？”
系统：【难说……你杀他，对你没好处。】
裴叶耸了耸肩：“既然如此，我干什么吃力不讨好？”
除了倒霉催的“阳华真君”本人，要说费中阳干了多大坏事倒也不多，特别是后期恋爱上脑、患上利马综合征就被“洗白”了。黑化强十倍、洗白弱三分，如今的费中阳修为不高还重伤，裴叶一点儿不带怕的。她绕着巨大化的“黑色叫花鸡”绕了三圈，化出机关长剑将外层撬开。
一层层剥开，露出一道人影。
玉雪可爱的小家伙闭眸抱臂，弯腰屈膝缩成一团。
裴叶：“？？？”
她看到的不是成人版费中阳，而是一个身光【溜】溜的十一二岁少年。
一身雪肤白得能发光，白皙中透着健康红色，宛若新生。
为防万一，裴叶右掌蓄力，置于少年丹府上方。
封禁丹府妖魔之力，顺便再化个女相。
口中还不忘喃喃：“小费啊，你看，几个男女主都性转了，你要是特立独行，多不合群？”
系统：【……】
三五个呼吸过后，十一二岁的少年变成了十一二岁的少女。
裴叶从乾坤袋取出宽大的外裳套在新鲜出炉的费少女身上，将其抱着离开原地。
————————
阳景真君正在原地打坐静修，眉峰聚拢，似有郁色。
器灵天工蹲在不远处拔杂草玩儿。
突然，二人同时抬头看向上方，随之而来的还有熟悉的叫喊声。
“阳宵师妹，闪开！”
裴叶是真的郁闷了。
熊孩子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却不想短时间内多次撕裂空间耗费大量精神，这次传送距离又格外远，左边出现一点点偏差。本该出现在地上的她直接从高空坠落，下方正好是阳景二人。
听到提醒的阳景真君不仅没有闪开，反而一个轻跃，以灵力给予裴叶缓冲再将其接下。
“事情都办完了？”
阳景真君刚接到人，便看到裴叶怀中多了个闭眸沉睡的少女。
这也就罢了，少女身上还罩着叩仙峰主事峰主的衣裳……
再加上裴叶只是胡乱将人裹起来，所以阳景看得出来，此人外裳之下是真空的。
裴叶跳下地，蹦跶了几下松松筋骨，又将费少女放下，从乾坤袋摸出几个封印符篆丢给阳景真君，脸上笑得得意：“哈哈，我亲自出马，还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
“这是？”
阳景接过封印符篆，下意识输入一缕神识。
一声声中气十足的叫骂声直冲耳膜。
他立刻断了神识联系。
裴叶道：“应该都是镇魔塔逃出来的……具体身份我还没有确认，回了宗门再说。”
阳景真君：“！！！”
他耳朵没有幻听吧？？？
这些封印符篆封印的魔族是……逃逸在外的三十六姓魔族？？？
“你怎么抓到他们的？”
阳景非常清楚这些三十六姓大魔的实力，“宝师兄”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将其擒获封印？
裴叶道：“自然是合理利用优势啊。”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若无费中阳，裴叶还不知道要花费多久时间去抓呢。
阳景真君目光不经意般扫过沉睡中的陌生少女，问裴叶：“那个渡劫的大魔呢？也在？”
裴叶眼神游移一瞬。
“他渡劫失败了。”
1222：费中阳（七）【求月票，二合一】
【渡劫失败？哈哈哈哈，我感觉你在羞辱他的智商。】
器灵天工躲在裴叶身后抱着肚子大笑。
连骗人都这么敷衍，裴叶是怎么认为自己能骗过阳景真君的？
裴叶内心撇嘴翻白眼，振振有词：【只要他不当面拆穿我，我扯的借口有多胡扯重要吗？】
器灵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懂了，这大概就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吧？】
裴叶嗤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难道不是吗？他偏心偏到咯吱窝了。随便换个人敷衍他，你猜猜这人会有什么死法？】
随便找哪个凌极宗弟子问问都知道，阳景真君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砍人的，性格刚硬且嫉恶如仇，若是惹了他，阳矅掌门来了都要被砍。而裴叶就不一样了，不止一次在他底线上蹦恰恰，上蹿下跳逗弄人，这样阳景都没撕破脸皮一刀砍死她，这不叫“偏爱”那什么叫“偏爱”？
裴叶听了器灵一通胡说八道，一脸不耐地掏了掏耳朵：【天工，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上了年纪了。你就不能想想这是阳景爱幼的表现吗？尊老爱幼，传统美德，阳宵师妹传承得很好。】
啧，搁在器灵口中愣是变了味道。
长着可爱奶膘的器灵，瞬间露出死鱼眼，一副“老人家不想跟弱智说话”的鄙视表情。
阳景真君直视不知心虚为何物的裴叶，肃容再问。
“当真是渡劫失败了？”
裴叶道：“嗯，渡劫失败了。”
阳景真君：“……”
他敢用阳矅掌门的佩剑打赌，躺地上这个陌生少女就是刚才那个大魔！
思及此，阳景真君又想到了“行云”和“穿云”两个师侄。
一个人妖混血，一个人魔混血。
凌极宗也收混血弟子，没搞什么种族【歧】视，但毕竟是人修宗门，门内九成九还是人族弟子，少有的混血弟子，要么天赋不高，要么天赋极强。照这个方向推算，“穿云（胥少女）”真实身份还不好说，但“行云（顾少女）”八成概率是镇魔塔之乱就消失不见的顾长信。
阳景收起思绪，淡声道：“我暂且信你。”
裴叶当面没什么表情，趁着阳景注意力落在别处时，她得意冲器灵天工挑眉。
眉梢眼尾都写满了“洋洋得意”四个大字。
器灵：【……】
它不认识这家伙！
随着绷紧神经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浪高过一浪的疲乏，裴叶累得不想走路。
“阳宵师妹，我们此行也算收获颇丰，先回客栈歇歇，明儿再回宗门？”
“好，回客栈。”
裴叶又道：“阳宵师妹，你御剑带带我呗。”
阳景不客气道：“你自己不行？”
“我累，大概是精神消耗太大……”
说着打了个哈欠，脸上困倦不似作假。
阳景见状，单手擒住她手腕，指腹感受她的脉象，半晌过后脸色骤变，连声音都带上几分严厉：“我先前跟你说过，以元神频繁调用天地灵气极其损耗心神！此处还是魔界，魔气旺盛而灵气稀薄，调用相同灵气耗损的心神不知要翻几倍。寻常修士无所谓，但你不同！”
裴叶耳朵被他这么一通低吼，脑子也清醒几分。
“我知我知，你还说没有修为辅以温养，元神便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用多少少多少。”裴叶试图将自己的手腕抽回来，愣是纹丝不动，无奈道，“但我也说了，我元神强大啊。”
即便真是无源之水，那“水”也是汪洋大海规模。
谁知阳景不听她的解释，反而微仰着头，直视她的眼睛。
裴叶不甘示弱瞪回去，终于还是她眼睛泛酸先移开，气势上就弱了一筹。
“阳景师弟……”
她无奈地改了个正经称呼。
这也暗示阳景点到即止，不用继续深入。
人与人交往，切忌交浅言深，她要做什么阳景管这么多做什么。
阳景明白了她的暗示，擒着她手腕的手指微微缩紧，神情冷漠地提醒裴叶。
“你知道你元神损耗了多少？”
裴叶唇瓣翕动想说自己心里有数，阳景真君截断她的话。
“算了，不与你谈这些，我送你回去。”
手指冲着器灵天工本体勾了勾，插在裴叶腰间的机关扇展开放大。他将表情懵逼的裴叶提上扇面，又一手拎着费少女将他甩上去。裴叶回过神，一副“你居然背叛我”的表情看着天工。
器灵天工小手展开一面更小的扇子，心虚遮住半张脸。
哈哈哈——
夫妻共同财产，都有使用权。
?(﹒??﹒?)?
它只是个没有感情的神器器灵，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俩拌嘴别拉上它。
“坐下，五心向天，凝神聚气，再将手给我。”
裴叶暂时放过“背叛”的天工，依言坐在阳景正前方。
“做什么？”
看着阳景将手与自己手心相贴，直至一股温和灵力流入经脉，她表情还是懵的。
“你的元神损耗太大，玉潭师弟也不在这里，怕你压不住体内的碎丹之毒。”
表情很凶，话语间却透着关心。
裴叶笑着卸下戒备：“原来阳宵师妹是关心师兄啊，谢过了。”
约莫一盏茶过后，阳景真君才收了灵力，冷不丁说了句：“我之前也是。”
裴叶黑人问号脸：“哈？？？”
什么意思？？？
阳景真君不再多言，只是闭眸静修起来，抓紧时间恢复损耗的灵力。
机关扇的飞行速度不快，二人用了比来时多一倍的时间才回到昔宁城城中心，费少女始终昏迷，没有苏醒的迹象。裴叶本想抱着他，谁料阳景真君手速比自己快，掏出一张封印符篆。
看着费少女被封印符篆吸走，裴叶伸手停在半空。
“阳宵师妹，你这是……”
阳景真君道：“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此女’衣着惹人误会。不管是为了‘此女’清誉还是为了‘阳华真君’，你都不该在大庭广众下对其搂搂抱抱。封进封印符篆，随身带着更方便。”
裴叶张了张嘴，讪讪道：“可才十一二岁……”
一直坚定认为三十岁才摘掉未成年标签的裴叶，实在想不出三十岁以下能干啥事儿。
阳景道：“凡界的穷苦女子，十一二岁已经能嫁为人妇了。”
裴叶选择闭嘴。
一路无言回了下榻的客栈，客栈……
“……这么大的客栈去哪里了？阳宵师妹，我们走错路了？”
看着一地的废墟，裴叶茫然地原地转了一圈。
走错自然没有走错，但客栈的确是变成废墟了。
需知，魔界是个比人界更加开放自由暴力的地方，这里的居民为了吃饺子加醋还是加酱油、豆腐脑是咸还是甜都能演变成大规模械斗，拆掉客栈什么的，再正常不过啦。
正常正常……
正常个屁嘞！
(╯‵□′)╯︵┻━┻
“我们交了五天的食宿费啊！”裴叶看着客栈废墟，咬牙切齿，“满打满算才住了多久！”
阳景真君：“……”
器灵天工：“……”
系统默默戳了戳裴叶：【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你徒弟没了！】
顾少女和胥少女不知所踪啊。
这塑料虚假的师徒情，几天客栈食宿费还抵不上两个徒弟下落重要。
裴叶回过神，闪过一瞬心虚又硬撑着问：【我当然知道，这俩兔崽子别不是趁机逃了吧？】
系统道：【这个就不知道了。】
嘴上说着不在意，但裴叶还是担心两件黑心棉袄的。抓来附近的魔族询问怎么回事，起初无人搭理，直到裴叶将机关锁链缠上它们脖子，这些魔族才迸发出魔界土著的热情。
“小、小的叫巴掌大，一、一直在这里喝茶……”
自称巴掌大的魔族身高一丈开外，身形壮硕，说话瓮声瓮气，瞧着不凶反而憨实。
裴叶注意力又偏了：“巴掌大？”
这位仁兄的体型，那该是多大的巴掌？
巴掌大点头，热情地道：“是啊是啊，因为出生的时候只有我爹巴掌大，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我家里还有一个叫‘没腿长’的弟弟，‘脚掌大’的妹妹，我爸叫‘单只脚’，我妈……”
裴叶出声制止：“停停停，我现在不是在搞户口调查。你知道这间客栈发生什么事情了？”
巴掌大说：“这是一家黑店啊。”
裴叶扭头看向阳景真君：“黑店？？？”
阳景道：“我跟‘阳华’上次来的时候，客栈挺正常的，服务也还好。”
巴掌大插了句：“这个哦，客栈这些年换了八十多个掌柜啦，最近这个是个拍花子……”
裴叶：“……”
脑中浮现那位有缩骨鳙鱼之姿的掌柜，居然是人贩子吗？
顾少女和胥少女两个老司机是翻车被拐卖了？？？
巴掌大又说了客栈是什么时候倒塌的，似乎是下榻的修士跟人打起来将屋子炸上天，幸好威力不是非常大，也就炸了个客栈，附近的石屋建筑没有损坏太多。
裴叶又问：“那……住在客栈的客人是被拐卖了？”
巴掌大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
说完，考虑到裴叶的机关锁链还在脖子上卷着，它又道：“不过你们可以去找一颗牙问问。”
裴叶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一颗牙？”
很快又明白这个“一颗牙”估计也是某个魔族名字。
她猜得没错，一颗牙是昔宁城的地痞混混老大，号称“昔宁城”，什么三教九流的消息他都知道。不过找他帮忙要给钱，还是狮子大开口，而裴叶作为热爱核平的人，哪会配合？
结果，绕了一圈也没顾少女二人的消息。
裴叶一脸晦气地收回机关锁链，化成机关扇插回腰间。
“行云两个去哪儿了？两个妙龄少女又无自保之力的少女，待在魔界可是很危险的。”裴叶不禁想起《魔界风土人情一万问》里的内容。人口贩卖这项生意，搁在什么地方都有。
在人界，那些被拐卖的小孩儿，为奴为婢还有活路，怕就怕被卖进深山老林给老男人当媳妇，或者打残丢入勾栏瓦肆，任人欺凌压迫。而在魔界，除了这些还可能被当成奢侈品原料。
哪怕理智告诉裴叶，谁死都轮不到那两件黑心棉袄，但感情依旧会为他们操心。
阳景倒是想起一个办法，提醒道：“穿云是人魔混血吧？”
裴叶可以用大魔魔气寻找它们的魔核，自然也能用胥少女的魔气找到他本尊。
裴叶泄气道：“但我没他的魔气。”
阳景道：“我有。”
裴叶：“……”
她突然不想知道阳景为何会偷藏胥少女的魔气。
有了魔气，找人就方便了。
顾少女和胥少女去哪里了呢？
呵呵，他们有一万句粗口想说。
两件黑心棉袄掐架正欢的时候发现迷香，意识到这是家黑店，默契停手，暂时化干戈为玉帛，联手共渡难关——鬼知道便宜师尊和便宜师叔什么时候回来——只是他们高估了自身情况，低估了敌人迷香的威力，堪堪丢出一张符篆就被那位有缩骨鳙鱼之姿的魔族掌柜抓了。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才悠悠转醒。
“喂！醒来！”
顾少女最先醒来，发现自己被捆着双手躺在干燥漆黑的地上。
不远处躺着个微微打鼾的胥少女。
他努力半坐起身，往胥少女那侧挪了挪，喊了几声也不见人醒来，于是伸脚轻踹两下。
还不行，只能亮出大招。
“胥承彦，你郎师兄来了！”
“胥承彦，你郎师兄是你高叔祖！”
“胥承彦，你是猪吗，还睡，你郎师兄成亲了！”
一边踹一边语言攻击，终于将胥少女弄醒，后者一睁开眼就忍不住骂骂咧咧。
二人互相素质问候一番才有功夫关心自己在哪里。
他们正身处一处干燥山洞，山洞内除了他们俩还昏迷着几个年龄不一的人族。与二人不同，那几人面色蜡黄，骨瘦如柴，身上散发着阵阵闷坏了的酸臭，还有人伤口溃烂，散发腐臭。
一看这架势，胥少女率先镇定下来。
“我们被拐卖了……”
顾少女翻白眼：“你这不是废话？”
想他堂堂金丹中后期，胥少女还曾是元婴修士，居然被迷香放倒拐卖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
说话间，洞外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还有两个魔族说话。
只是他们用的是墨语，顾少女听了个寂寞，胥少女却是脸色愈发凝重。
“他们说了什么？”
二人一块儿缩到角落，凑近了低语。
胥少女道：“他们说这批货里有两个品相很好的，犹豫是卖去养殖园留种、给魔族大人物当宠物还是剥了卖皮。”
顾少女：“卖皮？嘶——真残忍！留种又是怎么回事？”
“留种就是让我们下崽生娃，一直生到死那种！”
“我们？”
胥少女没好气：“说的就是我们俩！”
淦！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受不得这种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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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们俩？下崽？”
顾少女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
“这些魔族是出生的时候脑子落在胞宫没有带出来吗？”顾少女低头看了看自己，再看看一旁的胥少女，那口闷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唾骂道，“我们俩大老爷们儿怎么下崽？拿什么下？”
他不得不承认便宜师尊的手段的确了得，元婴修士都窥不破他们的女相伪装。
但顾少女始终认为这只是一种幻术。
蒙骗得了人修，未必能蒙骗在幻术上有天生优势的魔族。
胥少女：“呵呵……”
他堂堂三十六姓魔族都认不出来呢，还指望外头几个废物点心认得出来？
“你呵什么呵？”顾少女被触动敏锐神经，当即眼睛一斜，反问道，“我哪里说错了？”
胥少女一脸沉痛：“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俩倒霉了，这副身子还真有可能下崽的……”
“……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顾少女表情如晴天霹雳，怔怔不动。
“我说——”胥少女挑了个舒服的坐姿，双腿并拢斜坐，“我说能下崽……真tm邪乎！”
顾少女：“……”
所以，所谓的女相根本不是幻象，根本就是将男变成了女？
他一个堂堂大老爷们儿，居然有能力下崽？？？
顾少女被吓得一愣愣，灵魂仿佛被抽空。
“你就没有用神识内视自己的身躯？”
“我又不是【变】态，窥视……不小心看到不能看的怎么办？”
顾少女难得添了几分羞赧。
“你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不能看？”
胥少女仿佛不认识他了。
顾少女羞愤低喝：“但、我一个大老爷们儿……”
即便是自己的身体，那也是“女”的呀，他男的怎么能看？
“……呵，我还以为你阅尽千帆了呢，没想到是一杆连旗都没升过的小桅杆……”
胥少女笑意掺杂些许意味深长。
顾少女：“……”
按理来说，顾长信应该是几个男女主中最花心的，毕竟他在原著剧本坐拥正道邪道两位数圣女，坐享齐人之福，红颜知己遍地跑的古早终点男主，桃花艳遇少了都抬不起头。
偏偏他单纯得很。
童年时期艰难求生，进入凌极宗后解决温饱问题又被各种霸凌欺辱，只能咬牙铆足劲，修炼往上爬……除了那位红颜薄命的青梅，作为钢精直男的他，哪有多余时间跟其他女性接触？
但被人明晃晃戳破，多少让他脸上挂不住。
对于男人来说，或许这事儿的“羞辱性”或许是跟“不行”并列的。
“嘁，说得好像你就开过荤似的。”顾少女绝地反击，不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跟你可是不一样的。我喜欢的是女人，重点在于我想不想，而你喜欢你郎师兄，但你高叔祖不想要。”
胥少女被气得俏脸铁青。
破口大骂：“滚滚滚滚——说了不是高叔祖，不是！再说一句，老子拧开你的天灵盖！”
见他失态，顾少女顾不上周遭环境，笑得开怀。
急了急了。
这就急了。
年轻人定力不行啊。
二人吵闹动静太大声，引来了洞外的魔族。
念在二人是珍贵“货物”的份上，手上没有动粗，只是嘴里嘀咕了两声魔语，又表情狰狞地恐吓二人什么。检查捆绑他们的绳索没有松，这才放心离开。
顾少女问：“他们又说了什么？”
胥少女换了个斜坐方向，手指轻柔久坐酸疼的腰：“恐吓威胁呗，不外乎是让我们听话，不听话没有好果子吃。另外还说一个时辰后会有大人物过来挑选货物，得把我们看紧了。”
“大人物？”
顾少女有些感兴趣。
胥少女则兴致缺缺。
“你想多了，干人口买卖和走私的，后台或许不小，但底层人贩子能接触到什么大人物？”
随便一个强大点儿的魔族在他们眼中都是“大人物”。
规则同样适用于人妖两界。
顾少女倚靠着顾少女，束在身后的双手试着扭了扭，不仅没放松反而紧了些许。
这一发现让他不敢多动。
“啧，绳子还挺结实，挣不开。”
胥少女提醒他：“你别乱动，这是用妖物的妖筋为原料炼制而成的，越挣扎越紧。”
“我们现在怎么办？按兵不动等救兵还是设法自救？”
胥少女反问：“你觉得那个冒牌阳华会来救我们？即便过来，估计也是嘲讽居多。一个金丹，一个元婴，中了迷香栽在人贩子手中……我都没脸说。我们还是想法子自救好了……”
顾少女：“英雄所见略同。”
他也是这么想的。
争取在便宜师尊反应过来前逃脱。
这个黑历史，他知胥少女知，死死捂住了。
胥少女混江湖的阅历比顾少女多，很快想出办法，二人凝聚仅有的灵力，互相帮助。
刚看到希望的苗头，洞外脚步声愈来愈近，二人齐齐停手。
“这么快！”
刚才那两只魔族去而复返，其中一只魔族还提着一个年龄与他们相仿的昏迷少女，估计是新拐来的猎物。魔族进入洞内左看右看，将洞内所有人提到一辆超级大的马车上。
车厢面积不算小，塞上十一个人就显得异常拥挤。
一名魔族在外驾车，一名魔族坐在车厢口，曲着腿靠着车厢，余光时不时扫过他们。
顾少女二人只能蜷缩在角落，还未搞清楚发生什么，车厢在四匹混血魔马拉动下驶上大路。说是大路，其实就是一条坑坑洼洼的黄泥路，车轮时不时碾过石子、水坑，车厢颠簸厉害。
【这怎么办？】
胥少女给顾少女打眼色。
顾少女回应：【这两只魔族盯得太紧，只能等路上休息的时候再找机会……】
胥少女暗暗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谁知道这辆飞驰的大马车行驶了两个多时辰都不见停。
胥少女不得不用魔语：“这个……我有些内急，能不能先停一下？”
盯梢的魔族没回答，只是转动两只冰冷的黑眼珠子在他身上转了又转。
半晌，这只魔族才用发音古怪的魔语回答。
“憋着或者撒车上。”
说完还用手中青碧色鞭子冲他们挥了挥。
胥少女：“……”
顾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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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马是低劣魔族跟马的混血。
它们智商低，繁衍快，生长周期短，奔跑速度快，耐力持久。
不仅在人界有市场，在魔界也混得开。
四匹魔马拉着一车子的人和魔，奔跑了一日一夜都不见丝毫疲态，倒是其他被拐人族陆陆续续醒来。他们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怎么看都像是半只脚跨进鬼门关。面对当下局面，他们不悲不愁，个个表情麻木，给吃的就吃，吃完蜷缩成一团。若魔族稍稍靠近便瑟瑟发抖，
顾少女二人趁着盯梢魔族小憩的功夫，试着跟他们交流探听情报，却不见反应。
第二日，日上中天。
顾少女透过车窗看到道路尽头的“两界界墙”。
这两只魔族竟是要将他们贩卖到人界？
这个操作让人迷惑。
人界都是人，他们这几个人族能有什么价值？
思忖之时，一直昏迷的陌生少女悠悠苏醒，白净的脸上带着几分懵懂迷茫。
坐在车厢门口盯梢的魔族用流畅的人族语言问道：“你醒了？”
陌生少女脑中警铃大作，试图起身反抗却发现浑身没什么力气，抬手捂着丹府位置，脸上表情复杂得像是打翻的调料盘，五颜六色什么都有，最后定格在黑色：“……是你干的？”
魔族甩着那根青碧色鞭子玩儿，得意道：“明明是我救了你一命。”
陌生少女咬紧了后槽牙：“你——你不是他，你究竟是谁？据我所知，他并无这份实力。”
魔族仰头大笑：“这个嘛……我不告诉你。”
胥少女二人懵逼看着他们对话，黑人问号脸。
这时，车厢外的魔族道：“距离两界界墙还有一个时辰路程，先停下歇一歇？”
他们几个倒是无所谓，但其他几个被拐卖的人族却不行，身体虚弱，全靠一口气吊着。
车厢门口的魔族在胥少女二人脸上扫过，邪笑道：“行，那就停下歇一歇。”
之后的操作让二人更加迷惑。
魔族大方掏出食物分给其他人族，伤势重的，还帮着处理伤口、更换药物，和蔼友善得不像是一个魔族。等等——胥少女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就破口大骂。
“阳华——”
陌生少女和车厢口的魔族齐齐看了过来。
前者眼含杀意，后者笑得渗人。
魔族戏谑道：“啧啧啧，这都到两界界墙了，你们才反应过来？脑子不太好使啊。”
抬手拂过，魁梧雄壮而丑陋的魔族化身俊朗儒雅的白衣青年，头戴玉冠，腰佩法剑，坐姿随意，难掩风流。这不是冒牌阳华能是谁？胥少女想到这一路上的战战兢兢，气不打一处来。
“你耍我！”
裴叶道：“怎么跟为师说话呢？为师还没计较你们俩给叩仙峰丢人，你们反倒怪上为师了？”
她本以为这俩逃出生天了，没想到被不入流的人贩子一网打尽。
丢人，真的太丢人了。
这俩还是退出男主群吧。
胥少女：“……”
顾少女：“……”
好吧，他们承认他们是很丢人，顿时没了脾气。
裴叶拔剑给他们松绑，使唤他们照顾那几个人族，稍作休整继续上路。
胥少女揉了揉酸疼的肌肉——蜷缩在角落，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这么久，骨头肌肉都在抗议——看着那几个麻木的人族，道：“师尊，师叔，为什么还带上这些拖油瓶？”
“什么叫拖油瓶？他们是拖油瓶，你们是什么？废物点心吗？作为凌极宗叩仙峰的弟子，不说斩妖除魔、锄强扶弱，也不能见死不救，你们良心过得去？”裴叶没好气给他一个爆栗。
胥少女嗤笑：“行云是妖，我是魔，我们斩谁除谁呢？”
上辈子在魔界摸爬打滚，他见识过太多这样的人族了，哪里救得过来？
经验告诉他，即便救了也不会被感激，人家甚至会觉得你可憎可恶，关键时刻反捅一刀。
裴叶又赏了他一颗爆栗。
歪理邪说一堆一堆，乍听很有道理，实则薄凉寡情。
最重要的是——
“为师这个救人的都没抱怨什么，你叨叨什么？”
论嘴炮，胥少女喷不过裴叶，还打不过，只能识趣跳过这个话题。
“我们这就离开，罗刹阿罗的魔核搞定了？”
裴叶道：“她的魔核倒是没搞定。”
那枚魔核还在罗刹阿罗身上。
不过裴叶搞定了其他三十六姓的魔核以及本尊，也能交差。
胥少女不知裴叶在魔界搞了多大事情，还以为此行空手而归，不由得幸灾乐祸。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们就这么两手空空回去？”
裴叶斜睨他道：“你不叭叭，没人当你是哑巴。真把我惹毛了，也不是弄不到三十六姓魔族的魔核交差。好徒儿，你说是吗？”眼前这个胥少女，不是现成的三十六姓魔族？
呵呵，跟她斗，嫩了点儿。
胥少女：“……”
好吧，不叭叭这个话题，他问点儿别的。
胥少女一手指着陌生少女，酸溜溜的口气仿佛抓到了劈腿爬墙的负心汉：“这是谁？”
裴叶：“你新师妹。”
胥少女：“……”
经验告诉他，陌生少女也不是啥普通人。
“……这可真是……呵呵，阳华真君短短数月收了四个徒弟，俱是相貌风流的女弟子……”
胥少女故意在“女弟子”三字上咬重音。
他还发现陌生少女看冒牌阳华的眼神很不对劲，联想到自身情况，不由得警铃大作。
裴叶理直气壮：“那是，丑的我不收。你看叩仙峰哪个弟子不是平头正脸？”
胥少女见裴叶糊弄，顿时更气。
口气酸得倒牙：“我是问……这又是你哪里招来的烂桃花！”
陌生少女原本低头凝思什么，听到这话才抬头，目光在胥少女跟裴叶之间来回游移。
费少女冷笑：“烂桃花？”
顾少女迷惑：“烂桃花？”
阳景瞧过来：“烂桃花？”
裴叶：“……”
不是啊喂，真要是她的烂桃花，她也认了。
但是——
一则，她十六岁，未成年。
二则，原主筱宝的修罗场，为什么尴尬原地抠一套三室一厅的人是她？
三则，在场没有一朵烂桃花是她的，她为什么要被阴阳怪气？
这是何等的人间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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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我没有，你们不要赖我的清白！宁可下地狱也不当鬼【父】！”裴叶摇头如拨浪鼓，义正词严，“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爸爸我是真心将这孩子当做女儿看待的！”
费少女瞬间冷下俏脸，正欲开口说什么，余光瞥见胥少女脸上洋洋之色。
嗤笑，阴阳怪气问：“女儿？呵呵，如此说来，这位仙子也是仙君的‘掌上明珠’？”
他手指“掌上明珠”——胥少女。
裴叶点头如捣蒜：“对！既是徒弟也是闺女！虽然是一件漏风的黑心小棉袄，但聊胜于无。”
霎时，胥少女的脸色比淤积三五年没清理的臭水沟还臭还黑。
若非场合不对，他甚至想一跳半米高，掐断这人的脖子。
谁tm想当劳什子的“掌上明珠”？
胥少女和费少女之间电闪雷鸣，眼神交错瞬间已经交锋百余招，仿佛连空气都弥漫着火药味。外人在他们中间待上一会儿便觉得窒息，忍不住转移阵地。可怜的裴叶只能夹缝生存。
不知情况的顾少女一脸懵逼。
隐约猜出什么的阳景真君重重一哼，赏了裴叶两枚白眼。器灵天工扔嫌热闹不够看，凑近裴叶耳畔嘀咕：“你瞧瞧，他的眼神和表情像什么？活像是被道侣戴了两顶绿帽的深闺怨夫。”
裴叶单手扶额试图借此遮脸。
自欺欺人——只要她看不到别人，别人就看不到她。
“你说他这是被戴绿帽的深闺怨夫脸？我看明明是守寡多年的鳏夫脸！真是服了他了，‘阳华真君’的修罗场，他屁颠屁颠来凑什么热闹？这是嫌我脑袋被叮的包不够多吗？”裴叶认定阳景跟器灵一样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又好气又好笑，却拿这人没什么办法，只能将气撒在器灵身上，“还有你，天工你没事凑什么热闹？求你别叭叭了，你以为就你长了一张嘴？”
器灵天工表情似笑非笑，还冲裴叶举起大拇指。
【守寡多年的鳏夫脸？哈哈哈哈——这个形容真是绝了！】
胥少女和费少女针尖对麦芒，顾少女根本插不进去，反倒被孤立出来，无所事事。
裴叶抓他劳力照顾其他被拐卖的人族。
一行人修整一刻钟重新上路。
裴叶看着气氛紧张的两位男主少女，内心啧啧不停。
【原主筱宝上辈子是掘了多少人的祖坟？这辈子要被这么多疯批烂桃花纠缠，太惨了。】
就在她以为这已经是人间至苦了，系统在她识海默默补了一刀。
声音满是幸灾乐祸：【私以为，烂桃花缠身也好过没有桃花流连，这点阳华比你好得多哇。】
裴叶莫名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两界城门还关着……不走运！”
阳景真君驾马行驶至两界界墙附近，远远看到两界城门还关着。
守门的魔兵比上一次多了一倍不止。
裴叶掀开车帘，嘴里叼着草根，以手遮眉远眺：“两界城门每隔7至15天才开启一次。算算上一次时间，应该也快了。我们就在这里原地露营修整呗，城门一开就返回人界……”
阳景道：“好，就这么办。”
奈何计划没有变化快。
当天晚上守夜，裴叶坐在篝火堆旁发呆，尽量降低存在感，生怕被胥少女和费少女注意。
特别是后者。
胥少女认定的目标是“郎师兄朗青禾”，而“朗青禾”说白了就是阳华真君创造的马甲小号。人家还认死理，将大号和小号分得清楚，说了要小号就只要小号，大号他不仅不屑一顾，甚至还想弄死。而费少女认定的是大号，也就是阳华真君正主。偏偏正主的马甲被裴叶鸠占鹊巢了，而正主不知所踪，费少女岂能容忍？这个疯批病情有多重，他就有多想弄死裴叶。
裴叶：“……”
生存不易，阿叶叹气。
此时唯有美酒才能宽慰她受损的心灵。
依靠在枯树树身上，慵懒闲坐，右手拎着圆肚酒坛时不时灌两口。
美！
扑扑扑扑——
翅膀震动的声音从天际传来，愈来愈近，裴叶曲肘轻抬，雪白的机关肥啾啾停下，背上爬下来一只小纸人。小纸人几个兔起鹘落落在裴叶肩膀，凑近她耳边嘀嘀咕咕了什么。
裴叶脸上残留的笑意慢慢收敛干净。
“当真？”
她问小纸人。
小纸人点头如捣蒜。
裴叶拧眉，挥了挥手，小纸人重新爬回机关肥啾啾背上，由其带着飞上高空继续侦查。
这一幕落入阳景真君眼中，投来询问的眼神。
裴叶道：“魔界大乱，封锁两界城门，只许进不许出，若是不配合就杀无赦。”
阳景起初还不知魔界发什么疯，瞧见身边这人，隐约猜到了什么：“魔族三十六姓好不容易从镇魔塔逃回，本该养精蓄锐向人界发难，但千算万算没算到有雷劫突然降临各个大魔老巢……这回，不仅越狱的大魔又被抓了，连魔界屯兵的城池都损伤严重，再无征讨之力……”
裴叶嗤笑道：“不仅没了征讨之力，估计还怕人界修士集结兵力攻打魔界吧……”
所以才急吼吼要封锁消息。
阳景冷笑：“他们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人修可不似魔修。
只要日子过得下去，谁想主动掀起争端？
裴叶道：“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怎么回归人界……要不要硬闯？”
城门魔兵增加一倍也没用，防御力在阳景这个元婴修士眼中跟纸糊没什么两样。
阳景道：“看情况，不行就硬闯。”
又过了一个时辰，机关肥啾啾又带着小纸人回来报信，这次的情报还有点儿意思。
“……啧啧，我们这么一闹，反而给九莲仙子做了嫁衣。”
阳景从打坐中醒来瞧她：“九莲仙子？”
裴叶道：“我之前那么一闹，魔界拿得出手的元婴修士还剩几个？她和乌殊墨檀联手，短短两天就收拢了不少魔族，整个过程没有受到一丝阻挠……你说，这是不是给她做了嫁衣？”
阳景余光悄悄落在费少女身上。
对裴叶的话不置可否。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只黄雀究竟是谁还说不准呢。
控制住费少女，九莲仙子二人不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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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叶一行人等了两天才等到两界城门开启。
果真如小纸人探听到的消息，两界城门许进不许出。
若是谁想要硬闯，魔兵便一拥而上，让胆敢犯禁的倒霉鬼血溅当场。
“停下！两界城门封锁，暂时不予通行！不想死的就回去！”
魔兵举着黑色长叉子冲着阳景。
见阳景没有跟其他人一样识趣离开，暗中召集其他魔兵围了过来，阳景真君抬高斗笠，露出一张没有易容的艳丽面庞，在一众魔兵倒抽气的声音中开口：“不想死的，全部退下！”
魔兵气笑了。
“嘿，小娘们儿还挺辣。你想让哥们儿几个怎么死呢？”
几个呼吸功夫过后，阳景真君挥舞鞭子给几匹魔马都来了一下，马车跑得飞快，越过两界城门，进入了人界范围。飞沙飘扬，没多会儿便将倒了一地魔兵的城门远远甩在身后。
回到人界，阳景真君目标明确。
径直找上凌极宗在边境的驻扎堂口。
他道：“我们不方便带着这几个普通人，将他们交给堂口驻守弟子，由他们护送至涅槃村。”
裴叶问：“护送至涅槃村安置？”
阳景道：“嗯，涅槃村本来就是安置这些人的。”他们在魔界受了太多折磨，无法重新融入正常社会，在宁静山村安静隐居也不失为好归宿。若不是事情紧急，他倒是想亲自护送。
他顿了顿，又道：“我们将此次魔界之行的收获送回宗门，再一同去一趟涅槃村。”
上回的信息量太大。
阳景必须搞清楚里边儿的真相。
阳华跟已故师尊的关系……他们当真是父子吗？
若非父子，前任掌门师尊为何对阳华如此纵容——还有，阳矅师兄隐瞒了什么……
倘若阳华这厮真的捅过师尊一剑，遗体应该留下伤口，那为何帮师尊收殓的阳矅师兄什么都没有说？是根本没有这道致命伤口，还是阳矅师兄撒谎？他又为何撒谎？
为阳华遮掩，还是答应掌门师尊替阳华遮掩？
“宝师兄”说阳华绘过涅槃村的图，每年都去涅槃村上香祭拜，阳华祭拜的人又是谁？
他跟涅槃村究竟有什么渊源？
这一切的谜团，估计去了就能获得解答。
裴叶道：“去就去。”
将普通人交给堂口弟子，裴叶他们赶路速度就能直线提升了。
原先是准备阳景御剑，裴叶驾驭机关扇带着三个“女徒弟”，谁知阳景怎么也不答应。
“你在魔界元神消耗太大。”
裴叶在他眼前转了两圈：“但我现在已经好了。”
阳景手指一勾，挂在裴叶腰间的机关扇毫不留恋地飞到他怀中。
“那也不行，我带着你们。”
裴叶：“……”
(╯‵□′)╯︵┻━┻
器灵天工这厮还能不能有点节操了？
见到个【胸】大腰细的御姐就果断投怀送抱，抛弃她这个主人。
裴叶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内心已经气得翻白眼。
系统幽幽道：【你就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裴叶挑眉：【哪里不对劲？】
系统提醒她道：【天工是武器，还是一把随时会背叛你的武器，你用着心里舒坦么？它这么没节操，若你的敌人是阳景，谁知道它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反水捅你一刀？你为何不气？】
裴叶张了张嘴：【……】
是啊，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生气？
仿佛这一幕是理所当然，器灵天工对阳景温顺更是天经地义。
但这不合逻辑！
器灵天工这般不忠诚的武器，有哪个主人能容忍？
裴叶收敛多余心绪：【这是我的事情，你少挑拨离间，我能不能容忍是我的事情。】
系统：【……】
它有一万句素质十八连想丢给裴叶。
明明是好心点拨她，搁在她嘴里反而是自己不怀好意？
呵呵，友尽了！
系统无奈道：【你为什么不多想想？也许阳景就是器灵天工真正的主人呢？还有，你已经怀疑自己记忆有损了吧？怎么不怀疑你没有失去记忆之前，跟天工、阳景有什么关系？】
裴叶坐在机关扇面上，看着前方专心驾驭机关扇的阳景，在内心给系统翻白眼。
【你以为我傻吗？当然会怀疑，但我能肯定我跟他们关系不是敌对。不是敌人就是朋友，既然是朋友……我裴叶交朋友，必然是诚心相交，真诚相待。交朋友跟用人一样，不是吗？】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交朋友也一样。
系统：【……】
好吧，小丑竟是它自己。
【诚心相交，真诚相待……那你会反手捅你朋友两肋吗？】
裴叶从乾坤袋掏出抱枕想睡一会儿，脑中突然响起系统的询问。她侧头看着扇面下方的金灿云海：【我不敢保证。但我能保证，只要那位朋友没有先背叛我，我肯定不会先动手。】
正因为如此，她的朋友圈规模才会那么大。
系统那边没回应，裴叶感觉莫名其妙，缓缓沉入不算安稳的梦乡。
机关扇面另一侧。
胥少女冷淡道：“他不是阳华，你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一朵花的。”
费少女斜眼一睨。
胥少女又道：“我们俩要不要互相做个介绍，了解彼此。”
他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前世跟这一世不一样的地方太多。
多得让他怀疑前世今生并非一个世界。
费少女道：“有什么好认识的？我与你不熟。”
胥少女弹指布下一个隔音结界，径自道：“我叫胥承彦，师承凌极宗问剑峰阳景真君门下，我有一个很好的师兄，他拜师凌极宗叩仙峰阳华真君门下，为首席大弟子，姓朗，名青禾。”
费少女眉头抽了抽。
胥少女又笑着说了一些他曾参与的大事情。
末了道：“我很好奇，这位‘新师妹’真实身份是哪一位？”
费少女睁眼与他直视，半晌道：“费中阳，凌极宗叩仙峰阳华真君门下首席大弟子。”
说完，两位少女面面相觑。
有幸缩在隔音结界内的顾少女悄悄举手。
他耿直反驳两位：“阳华真君门下首席大弟子不是方墨清吗？”
说完，三位少女面面相觑。
看了许久也不知道谁在撒谎。
或者说，他们三个都说了实话。
1227：涅槃村（三）【求月票】
一时间，难言的沉默气氛在三位男主少女间流淌。
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默，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声胜似有声。
最后还是顾少女实在受不住钝刀磨肉的折磨，不耐烦地挥挥手：“我看你们有点儿同病相怜的意思，要不要……私下交流交流？我、我真受不了你们了，总觉得我跟你们格格不入……”
胥少女：“……”
费少女：“……”
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顾长信内涵了。
胥少女捏紧了拳，故作无恙，还阴阳怪气地反问：“什么叫同病相怜？你不会说人话就别说话，没人当你哑巴。”他跟顾少女互相伤害多了，多少也有了些诡异的默契。
费少女倒是沉得住气，杏眼斜睨，端的是气场强大。
也问：“还有，什么叫格格不入？”
顾少女以一敌二，指着胥少女率先开炮：“你——喜欢你的高叔祖朗青禾。”
听到高叔祖三个字，胥少女额头青筋狠狠跳动，眼底写满了“给老子死”四个大字。
“老子说了不是高叔祖！老子不认这门关系！”
“你认不认没有用啊，这事儿还得问问你高祖那一辈认不认。”炮轰完一个，首战告捷的顾少女尤嫌不够，又指着费少女道，“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居然对你师尊有不敬之情。”
不喊人家师尊爸爸就算了，居然还妄想徒弟晋升师娘，真真是大逆不道。
费少女：“……”
说完又指着自己，骄傲道：“我就不一样了，我喜欢我青梅，曾经还巴不得掐死‘阳华’这个伪君子。当然……即便后来误会解除了，知道他不是凌辱杀害我青梅的凶手，但他不择手段抢夺徒弟机缘是不争的事实，人品还是有瑕疵的，没有外界谣传那么光风霁月、渊渟岳峙……”
费少女和胥少女：“……”
虽然这厮说的是实话，但为什么这么想给他一脚，将他踹下机关扇摔成肉泥？
一番地图炮，顾少女舒心畅意了。
坐下来正经肃容道：“你们就不奇怪么？为什么你们的前世都有人妖魔三界，都有凌极宗，都有阳矅、阳景和阳华三位元婴修士，甚至连大环境局势都差不多，偏偏缺了彼此？”
他们之间究竟谁才是多余的？
前世是真是假？
还是说，前世都是真的，但其实是不一样的世界？
这个世上当真存在三千平行小世界？
顾少女双手环胸，余光偷瞧背对他们睡得香甜的冒牌“阳华”：“刨除情爱纠葛这部分，我们三人的人生都与一人有着紧密联系——阳华真君！你们猜，这里边儿是不是有别的隐情？”
顾少女心烦意乱，口气也添了几分不善：“这还能有什么隐情？”
“我觉得有！”说完，福至心灵，脑中蹦出一个词，“镇魔塔！”
“镇魔塔？”x2
顾少女凝重道：“不管恩怨纠葛怎么发展，某些地方都是相似的，那就是镇魔塔被破了。我当时怀疑‘阳华’是玷污杀害青梅的仇人，再加上他咄咄相逼，于是算计他中了我无意间获得的‘碎丹之毒’，却没全身而退，身陷镇魔塔。最后我成功从内部揭开一部分封印……”
他先前跟裴叶说过，他再恨“阳华”也只是二人私仇，从未想过勾结妖魔、出卖人界，更未想过投奔妖族，这还真不是他撒谎。他被困镇魔塔那些日子，的确受到不少大魔老妖的蛊惑和招揽，他们指使算计他破坏镇魔塔核心封印，他也没有去干，只是偷偷揭开一点儿缺口。
足够自己逃生就行。
后面那么大规模的妖魔窜逃，他是真没料到。不幸中的万幸，阳矅掌门就在宗门，动乱没维持多久就压下来，最后也只逃了几个头目，剩下数千上万的妖魔还被镇压着……
而他在胥少女看到的记忆力却不是这样。
镇魔塔是被其从外部彻底破开的。
费少女的讲述一笔带过，但也听得出镇魔塔并未保住。
顾少女反问二位：“你们那边……镇魔塔如何了？”
费少女：“……”
胥少女：“……”
一个抬头看天，一个低头看扇面。
顾少女：“……行叭。”
不用细问了，跟他预料差不多。
他又偷偷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便宜师尊，不太确定地道：“倘若不是这冒牌货，我大概在那天就能杀了‘阳华’。凌极宗三元婴陨落其一，妖魔两界头目全数回归，休养生息一阵子也能对人界发动战争，胜负难说。届时，伤亡人数绝对不亚于当年的‘屠芳谷’之战……”
刚说完，他便瞧见跟前两位男主少女表情更加古怪。
那已经不是吃错苍蝇了，根本就是吞咽了一坨又软又稀又粘牙的屎。
“慢着，你们……怎么这副表情？”
胥少女：“在下不才，魔族三十六姓之一，前世笼络其他三十六姓大魔，率领魔族向人界发动了战争……”
顾少女：“……”
费少女：“……咳，在下也不才，也是魔族三十六姓之一，还是妖族上古大妖血脉后人，率领妖魔两界……也向人界发动了战争……”
顾少女：“……”
他现在把这两个二五仔踢下去摔死还来不来得及？
就在他想着什么姿势踹人不会掀起裙子露风光的时候，费少女看着他，补了一句：“你……一直没发现你身上也有妖族上古大妖血脉吗？血脉真正觉醒的话，品级不会低于我。按照我们俩的走向，我觉得你没道理不一样，兴许……你也会率领妖界，向人界发动战争……”
顾少女：“……”
二五仔竟是他自己？？？
“我不可能这么做……”顾少女莫名心虚。
费少女道：“为什么不可能？你认为自己不可能，因为你认为自己是人族，妖族发起战争是侵略你的家园，但如果你更加认可自己妖族血脉，届时妖族真发动战争，你还觉得不可？”
顾少女：“……”
他本就不是牙尖嘴利的，费少女的询问让他无言以对。
胥少女又补刀：“你太想要往上爬，为此要追求更强大实力，你会浪费自己身上妖族血脉？再者。若你真杀了‘阳华’，凌极宗容不下你，整个修真界也未必容得下一个弑师逆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