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为何不听我的命令?
安馨继续跟南宫翎传音入密:“你能看出是什么阵法吗?”
“不能。”南宫翎心跳得厉害,“阵法隐含在透明的地板中央,是建造这里的时候同时炼制在里面的,不站在阵眼处探查,外面显现不出来。”
“安馨,这里很可能是天胜境先辈大能建造的,你炼气入体也不一定能够逃脱,不要无谓去冒险。”
安馨继续缓步向前,“就算是神仙大能兴建的阵法,掌控阵法的人也是一群凡人,我们不是没有机会的。事已至此,我无论如何要断绝了这个祸患。”
南宫翎也是个果决之人,见安馨一意孤行拿定了主意,干脆地答应一声:“好。我陪着你弄个一清二楚。”
秋鸿毅等安馨远离了南宫翎,进入了大阵的范围,方才对南宫翎说道:“你既担心安馨的安危,等大祭祀起来的时候,你可以助安馨一臂之力,跟她一起施展《炼神诀》,对付穹顶上的妖魔气。”
南宫翎低头看向面前老迈的秋鸿毅,冰冷地警告道:“大祭司,你这么急着让安馨去送死,你就不怕我救人心切,直接把你们全都杀了?”
“你错了。”秋鸿毅哪里会害怕这样的威胁,他背起双手,信誓旦旦地传音入密哄骗南宫翎:“你想要跟我们一起救安馨,唯一的办法是听我的号令,跟我们一起消灭妖魔气。”
“妖魔气不除,安馨就是死路一条。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看见她昏迷不醒,日渐衰弱,像一朵鲜花一样凋零在你的面前。”
“你踏上了仙途,成为了修士,安馨若是过不了这个关口,她会死得很快,最多还有十年,她就得死。”
“你以为我为什么破例让你留在这里?”
“天胜境上承天意,下佑苍生,圣女替天行道,斩尽天下妖魔,不是凡俗之人能够仰望。我留下你,一是,要让你留在这里做个见证,借你以正视听,传扬天胜境的美名。二是,希望你能出手相助安馨。”
“我唯一的外孙女,我当然希望她平安无事,有机会成亲生子,跟她的夫婿白头到老。你既是她的未婚夫,更当要出手相助,帮安馨逃过此劫。”
不得不说,秋鸿毅为了让南宫翎上当,真是不遗余力。
南宫翎好似被他打动了,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大祭司既如此说,我便拭目以待。”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安馨若是受伤,我定要让你们感同身受,到时候别说我一个神仙,出手欺负你们一群凡人。”
他抬手对着安馨的背影挥了挥,提声说道:“你既然好奇,只管去看看便是。有我护着你,他们不敢害你。“
“谁要害人了?!”秋鸿毅伸手指向门边的一个角落,“你别乱说话,你站到哪里去,别耽搁了我们护着安馨。若是你胡乱出手,扰乱了祭祀,破坏了祠堂,别怪我们借用大阵,对你不客气。”
南宫翎多看了一眼头也不回的安馨,貌似无奈地轻甩袖子,往后退走了几步,在秋鸿毅指定的门边上的位置上站好。
说话间,安馨已经停下脚步,在秋鸿毅先前的位置上站定,她抬头向上,目光透过头顶上的小血球,看向穹顶上无数的星星,恍惚间,只觉得她目光所及,那些星星好似精神抖擞地闪亮起来。
安馨下意识地运行灵气,祠堂内的灵气向她涌去,她试着把灵气灌注到长枪上,长枪跃跃欲试,好似要脱手而出,飞出手去杀敌。
而敌人,安馨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敌人居然是距离她最近的秋卓群?
有意思。
她手中的长枪是灵器,自动自发想要对付的敌人是秋卓群,而先前南宫翎还说,控制铠甲和武器的手段是控制先天下境界傀儡的法宝。她面前的这么多先天长老是用来控制她这个傀儡的?
不等她多看,秋鸿毅厉声喝道:“低头!不能多看!当心被妖魔气迷晕了头。”
安馨收回眼光,冷淡地看了秋鸿毅一眼。
越说越离谱了,要杀了秋卓群的妖魔气,总比秋家处心积虑,一早就算计她更强。
她不悦地提起长枪,往地上一顿,当即就有一个长老‘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安馨,放下武器!”秋鸿毅跺脚咆哮:“你为何要伤了危长老?”
安馨挑起了眉头?
然后她接连不断不断地提起长枪,沿着自己身体的周围,‘砰砰砰’敲了一圈,最外圈一圈的九个长老接连吐血。
“停停停!”秋鸿毅气急败坏,“你为何不听我的命令?”
安馨冰冷了脸色:“秋鸿毅,我究竟是不是圣女?”
“我若是,”安馨伸手指向周围的长老,“我想让他们死他们就得死,不是吗?我若不是,我站在这里做什么?专门来听你呵斥我,做一个听令行事的傀儡?”
“天胜境的大祭司面对圣女,不是该凡事客气地跟她商量吗?大祭司,你说我究竟是不是圣女?”
秋鸿毅脸上神情极速变幻。
阵法中的三十六个长老,一直没有闲着,从安馨踏入阵法中央开始,他们一直在暗中向阵法中输送血液,企图真的把安馨变成傀儡。可惜,此刻看来,他们的策略并没有奏效。
安馨直呼其名,他身为大祭司二十年,早也没有遇见过对他这么不客气的人。他忍了又忍,终于忍气吞声地答应道:“是,你是圣女。”
“可是,”他重重地强调道:“大敌当前,灭杀妖魔气只剩下最后一步,要抓住大好时机,不能贻误战机。”
他不给安馨再说话的机会,伸手指向穹顶上闪烁的星星,“上面的每一颗星星,都是先辈大能灭杀的一个妖魔,你的任务是用《炼神诀》,彻底粉碎它们。”
“这里的星星一毁灭,由这些妖魔气滋养的灵禽灵兽,自然也会同时被灭杀,天胜境的危机和你的危险自然就解了。”
“只是,这里的星辰太多,以你一人之力难以毕其功于一役,这里的三十六位长老跟我,全都是来帮助你的。”
“你划开两只手腕,让鲜血滴落在阵法中,让他们借由你的血液激发阵法,当你施展《炼神诀》之时,阵法会将手印的威力增强十倍。只需结印成功一个手印,就能完成任。”
“圣女听令:划开两只手腕!”
安馨没有动,她好奇地侧头看向四周的长老,见他们两只手向下平摊在透明光滑的地板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们的手腕早已割开,不停地向大殿中看不见的阵法输血。
她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一直以为能够命令我?是因为我身在阵法中,他们不停地在攻击我?”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一直纵容你
这一次是秋卓群吃惊地问道:“你感受到了攻击?”
“不然呢?”安馨提起长枪,如法炮制再次在身边飞快地顿了九下,第二圈的九个长老也喷出了鲜血来。
“大祭司让我放下武器,分明是想让我手无寸铁,毫无还手之力。”安馨低笑一声,遗憾地摇了摇头:“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不必白费力气了。“
”你们既然以为我是圣女,为何你们都不知晓,我这身铠甲穿在身上,你们用阵法对我发起的攻击,半点效用都没有?”
“你们就算是把浑身的血液都喂给下面的阵法了,身死道消,照样是无功而返。你们不停地做无用功,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南宫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哈哈大笑起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安馨,你何必点醒他们,让他们咎由自取不行吗?”
安馨幽幽地答应道:“我不是希望他们留下性命,出去猎杀灵禽灵兽吗?何必非要在这里杀了我?我忘记了《炼神诀》,杀了我也没有用,不是吗?”
秋卓群愣了愣,他一边转头看向秋鸿毅,一边对安馨说道:“我们不是要攻击你,是你没能划开手腕,无法跟我们的血液融合,感受不到我们的助力,反倒当成了攻击。”
“不要再误伤长老们了,天胜境先天三境的长老不多了,先天二境的长老,入了此阵,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只需听令行事,融入阵法,我们自会帮你记起《炼神诀》,时不我待,宜速战速决。”
安馨的目光落在围绕在她身旁的长老们的身上,再次强调道:“你们赶紧都起来吧,我站到了这里,依然没有感觉到我是什么圣女,我尽力了,你们找错人了......”
秋卓群再次低喊道:“爹!”
这一次,秋鸿毅没有再置若罔闻,他从储物袋中刷出开启门户的令牌,对准其中的另一个小亮点捏了下去。
在秋鸿毅的身旁,无声无息地竖起了一面透明的光罩,缓慢地向着南宫翎逼近过去,“安馨,你看好了。”
“一柱香之内,你若不能跟我们,跟南宫翎一起完成灭杀妖魔气的任务,南宫翎会先死在这里了。哪怕他成了修士,也逃不过一劫。”
说罢,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只黑风兽,向着透明的光罩扔了过去。
黑风兽一入光罩,立即就好似雨水落入大海般消失了,秋鸿毅威胁道:“他若是没成修士还好些,成了修士,修为越高,死得越快。”
南宫翎轻笑一声,“安馨别怕,我哪有那么容易死的?”
他一边安慰安馨,一边缔结手印,话音一落,《炼神诀》握字诀再次结印成功,他的神识落在了秋鸿毅的身上,两手悍然握紧成了拳头。
“嗯!”南宫翎低哼一声,皱起眉头,吞咽下一口鲜血。
秋鸿毅哪里会放过嘲笑南宫翎的机会,“看见了没有,隔着屏障,他唯有向上攻击穹顶上的妖魔气,想要攻击其他人,攻击力越强,反噬也越强。南宫翎长老别白费力气了,留点精神为天胜境斩妖除魔吧。”
南宫翎哪里是会轻易放弃的人,他淡定地从储物袋中刷出玉笛,还没有开始吹奏,玉笛‘嗖’一下脱手而出飞向安馨,连同包裹玉笛的袋子,也从他的储物袋中飞出,自动套在了玉笛上,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挂在了安馨的腰间。
秋鸿毅哈哈笑了起来:“如何,圣女的物件只能圣女施用,送出去了也没用。安馨,划开手腕,等你的血和长老们的融合在一起,你自会想起《炼神诀》,到时候,不用我教你,你都会知晓该怎么办。”
南宫翎没有理会秋鸿毅,他再接再厉地刷出飞剑,提起七成功力斩向透明的屏障。‘砰砰’几声巨响,灵剑倒飞而回,南宫翎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起来。
他已经感受到了,他斩向屏障的灵气,正在被屏障吸收,他的攻击越强,屏障吸收了他的灵气也会变得越强。
不能硬攻。
南宫翎刷出了阵法令牌握在手中,聚灵阵,防御阵法齐出,他的身边骤然出现两个傀儡武士,手持长剑攻向透明屏障,誓要破除眼前的困境。
秋鸿毅得意地笑了起来:“没用的,你的傀儡无用,你一个刚刚入门的修士,怎能跟天胜境的先祖大能对抗?”
“且歇着吧。”
“到了这里,就是真神仙也得给我低头服小,听令行事。”
他转头看向安馨,“还不快动手?一炷香很快的,你不想害死你的未婚夫,害死天鹰宗唯一踏上仙途的长老,引发天鹰宗跟飞云门敌对,就赶快动手。”
安馨不慌不忙地收起长枪,掏出了玉笛。不是挂在她腰间的天胜境圣女的玉笛,而是南宫翎送给她的另一只。
她在秋鸿毅狐疑的目光中,缓缓地把玉笛放在嘴边,《无上妙音》犹如银瓶乍破水浆迸,瞬间在众人耳边响起。
“啊!”惨绝人寰的叫声响起来,秋卓群连同三十五长老,抱着头惨叫起来。
“安馨,住手!”秋鸿毅气急败坏,“你在做什么?快放开他们!”
安馨清泠泠的眼光落在南宫翎的身上,她的意思很明显,秋鸿毅不放开南宫翎,她就不会停止吹奏。
秋鸿毅飞身而起向着安馨扑去,“大祭祀迫在眉睫,你怎能不分轻重!我又不是真的想要南宫翎的性命,只想让你赶紧听令行事,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心思也无法明白呢?”
“快快快,放开长老们,没有他们相助,你想要死吗?”
安馨的身旁也出现了两个傀儡,严阵以待护在了安馨的身前。
秋鸿毅停住了身形,脸上青红不定,安馨吹着笛子口不能言,可她摆出的架势,傻瓜都能明白了,秋鸿毅不放了南宫翎,她也不会放过三十六位长老。
秋卓群忍着剧痛,第三次叫道:“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秋鸿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不见他怎么动作,他伸出左手沉声喝道:“灯来。”
一盏小小的粗陶瓷灯盏,摇曳着明亮的火光,忽然从透明的地板下升上来,落入他的手中。
他握紧灯盏的底座,右手摩擦着灯盏的边缘,自言自语地叹息道:“安馨,你身为圣女,境中的长老和你的三个舅舅,连同我都一直纵容你。”
“我们纵容你在飞云门长大,我们纵容你不愿意嫁回天胜境,我们甚至纵容你假装不会《炼神诀》,就想要你相信我们,心甘情愿让我们救你。”
“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满嘴谎言不说,还贪生怕死,胳膊肘往外拐,跟最疼爱你的长老们为敌。”
“我身为天胜境大祭司,今日要大义灭亲,以天胜境为重,能救得了你便救,救不了你,便当我没有你这个外孙女,天胜境只有圣女。”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当诛
秋鸿毅说完,再次一拳击打在左胸上,一口心头血,喷洒在面前的灯盏上,魂火忽然壮大起来,安馨的笛声顿时停止了。
秋鸿毅满意地看着安馨看向他的眼神变直,他径直下令道:“收起玉笛,割开手腕,开始祭祀。”
南宫翎惊呆了,他高声叫道:“安馨,不要听他的话,用乐音杀了他们,快走!”
可惜,安馨仿佛没有听见南宫翎的话,她收起玉笛,用左右两手大拇指的指甲划破了血管,垂下手臂,让自己的鲜血滴落在透明的地板上。
南宫翎慌了,他着急地连声叫道:“安馨,安馨,脱下你的铠甲,别让他们用控神术控制你!”
“安馨,你快脱下铠甲!”
安馨置若罔闻,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秋鸿毅,真的像是被人控制的傀儡,连她身旁的傀儡都忽然停止不动了。
秋鸿毅哈哈笑了,“这才是天胜境圣女该有的样子,圣女献祭拯救天胜境,天经地义。”
他也不管南宫翎如何跳脚大叫,只管提声大喝:“起阵,献祭!”
三十六个长老整齐地击向左前胸,一口心头血喷洒在面前的地板上,沾染上鲜血的地方,忽然显现出狰狞的血色大阵来,血色大阵笼罩的范围中,透明的地板下,有魂火忽然熄灭。
与此同时,先前神情已然萎靡的三十六个长老,好似吞下了灵丹妙药,脸色突然红润起来。
如法炮制三次之后,下面的魂火熄灭超过的十万,而血色大阵遍布整个大殿,只除了被屏障隔断的南宫翎的脚下,血色大阵还未成波及。
南宫翎停止了徒劳无功的呼喊。
他看明白了,这里的大祭祀,居然是用下面的魂火取人性命来献祭。想必是这里的魂火一灭,外面暗黑森林中就有人当即毙命。
呵呵,上一刻还活蹦乱跳的人,下一刻就被这些人取走了性命。
这一刻,南宫翎醍醐灌顶,豁然醒悟,“天胜境三十五岁的女子,不是无缘无故死的,也不是被妖魔气要命的,是被你们这些人给害死的。”
“天胜境最大的妖魔是你们。”
“你们用这些无辜人的性命作甚?修炼武功,延长寿命,豢养妖魔气?不,你们是在豢养血魔?!魔道,天胜境早已堕入魔道!穹顶上的是压制你们的神仙大能,你们就是血魔的传人!”
难怪安馨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付穹顶上的星星。可惜了,他算是明白了过来,安馨却被人控制糊涂了。
这一刻,南宫翎出离愤怒:“该死的!你们居然隐藏在三大仙门之中,欺世盗名修炼血魔**,尔等草菅人命杀人如麻,当诛!”
“不,你错了。”秋鸿毅平静而遗憾地摇了摇头,“你的见识太短浅了,不是我们舍得让族人去死,而是为了压制这里的妖魔气,必须要有人去牺牲。”
“该诛的是穹顶上的星宿,把他们全都熄灭了,我保证天胜境人人都能寿寝正终。为了保暗黑森林平安,所有为此而死的人都是英雄。”
“你若是跟我们一样心怀怜悯,你不要再无畏攻击阵法,等我们灭杀了妖魔气,向你围拢过去的阵法,自然会消散。”
”成败在此一举,还请南宫长老大局为重,竭尽全力相助天胜境,事成之后,我愿在天胜境给你立生祠,让暗黑森林的人世世代代铭记你的功劳。”
南宫翎嗤之以鼻,他没有时辰跟秋鸿毅做口舌之争,他从储物袋中刷出四根阵法基柱,多刷出两个傀儡武士来,让四个傀儡武士扶住立稳。
一左一右两根阵法基柱,靠拢在了大门的左右两侧,把身上所有的灵石都堆了上去。很显然,他打算在祠堂大门的正中央形成一个半圆形的阵法,对抗即将到来的危险,伺机救下安馨。
南宫翎飞上了阵法基柱的顶端,刻不容缓地开始启动阵法。
秋鸿毅没有再理会南宫翎。
在他眼里,南宫翎种种挣扎都是螳臂当车。甚至南宫翎这个人都是无关紧要。南宫翎不管帮不帮忙,事成之后都是死路一条。
秋鸿毅转过眼去,定睛看向安馨,深吸一口气,断然下令道:“天胜境圣女,即刻施展《炼神诀》,灭杀穹顶上所有星星。”
安馨听话地开始结印。
她的动作极其缓慢,犹豫不定的动作,看上去真的好像是忘记了《炼神诀》,秋鸿毅,秋卓群和其他三十五个长老面面相觑,秋卓群低声叫道:“爹,放开控神术。”
控神术下安馨变成了傀儡,听话是听话了,可《炼神诀》不是其他功法,没人能够控制安馨施展手印。安馨缔结手印不成功,光是反噬就能让安馨痛不欲生,神志昏聩。
一次不成功,第二次,第三次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不成功的风险他们冒不起。
秋鸿毅稍微犹豫一下,然后他开始结印,手印一出,当即对安馨警告道:“安馨,你务必要成功。若是不成功,大祭祀之下,功法和阵法同时反噬,你无法活命。”
他没有再多说让安馨分神,他就不信了,安馨已然入局,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名,她还能反抗不成。
安馨果真没有反抗,她结印的速度快了起来,动作也流畅优美起来,眼花缭乱手势摄人心魄,目不转睛看着她结印的长老们,忽然就有些恍惚。
恍惚一闪而过,安馨的手印一连串的手印结印完毕,她的两只手十指纤纤,大拇指和中指掐在一起,变成了俏生生的的兰花指。
安馨清泠泠的眼光再次落在秋鸿毅的身上,“大祭祀,我已经结印成功,再我最后施展之前,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安馨顿了顿,郑重地接着说道:“你可曾答应过我娘亲,绝不会让我成为圣女,为天胜境献祭?”
“举头三尺有神明,大祭祀你摸着心口,以你的性命和秋家人的性命发誓,不得用虚言诓骗我?”
啥?关键时刻问他这个?
秋鸿毅从储物袋中刷出开启门户的令牌,“你娘亲何曾会跟我说这个?你娘若是泉下有知,知晓你能拯救天胜境,不知会多高兴。”
他边说便按下令牌上唯一的一个小红点,安馨轻哼一声,眼光骤然变直。
秋鸿毅得意道:“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安馨,我命令你,放开手指,灭杀穹顶上所有的星星。”
安馨的兰花指放开了,《炼神诀》弹字诀轻描淡写地施展开来。
秋鸿毅志得意满地笑了:“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前辈大能惊才绝艳,今日天胜境将获得新生。”
他的心神跟阵法相连,他分明感受到了,弹字诀的攻击力径直向上,正是攻向了穹顶上的星星。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罪莫大焉
三千年的计划,顷刻之间就要成功,秋鸿毅的心都飞了起来:他会成为天胜境最伟大的大祭司,他能借用血魔**踏上仙途,成为天上地下第一人!
问鼎门中留下的所有宝藏都是他的,他要一统天胜境,天鹰宗和飞云门,开创新的门派,建立新的道场,若有人不从,他会亲自动手灭了他们。
一个转念间,秋鸿毅甚至想好了,大祭祀台要重建,不仅要重建,还要在天鹰宗和飞云门也各自兴建一个。让他三个儿子各自占据一处。他要把三国朝廷也收拢在一起,鼓励他们多生育人口,源源不断地供给鲜血。
秋鸿毅抬起头,眼光看向穹顶最高处的星星,只要那颗最亮的星星灭了,其他的星星不足为患。先辈大能真是神机妙算,知晓只有安馨能够成事......
半空中忽然出现了安馨的影子。
不,不是安馨的影子。
安馨太年轻,是秋依依,他唯一的女儿的影子。
秋依依冰雪般冰冷的脸庞在秋鸿毅的眼前放大,面对秋依依控诉般质问的眼神,秋鸿毅身不由己地辩解道:“不是我不信守承诺,这是先祖一千年前就算计好的计划,所有人都身不由己,我们都是棋子,不得不听令行事。”
随即,秋鸿毅一巴掌拍打在自己的额头上:“真是魔怔了,依依早就死了,我跟她分辨什么?你若是还有心愿未了,今日我就成全你,把你的女儿给你送去,你们一家人赶紧投胎去吧。”
他说话的声音极低,又说得极快,其他人真是没法听清。半空中秋依依的幻影却突然凝实了,“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罪莫大焉!”
刚刚凝实的身影转瞬间消散开来,弥漫在大殿之中,在身影消散之前,秋鸿毅分明看见了,秋依依飞快地结出了跟安馨同样的手印,他惊恐地大叫起来:“不要!不要功败垂成,毁灭了天胜境!”
秋依依哪里会听他的?她在祠堂中留下的最后手段,为的只是保住唯一的女儿,以及对天胜境的惩罚。
向着大殿穹顶上攻击而去的力量,硬生生地转了向,想着下方透明的大阵和大阵下的魂火冲去。
三十六位长老齐声惊呼,“撑住!”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大阵中的透明地板轰然垮塌,变成粉末击中魂火下方的地面,三十六个坐在地板上施法的长老,连同正在疯狂地按压手中令牌的秋鸿毅,忽然之间灰飞烟灭。
洞开的地板下,魂火不停地闪烁,不断有魂火熄灭,而灯盏的下方的地底深处,传来了若有似无的闷哼声。
安馨下意识地撑开了防护阵法,看着眼前的突变呆若木鸡。
天啊!
发生了什么?
转眼间都死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胸口的‘燧灵’玉灼热起来,安馨轻轻地抽了一口气,她有预感,那个在她梦中出现过多次的,仙女一般的安馨的娘亲,以后是看不见了。
难怪她在昏迷中会见到仙女娘亲,带着她飞向天胜境的极高处,目睹秋卓越的虚影冲上去,引发接连不断的爆炸,还能看见秋如水和秋卓越的身体接连爆开,身死道消。
难怪安馨的仙女娘亲会跟她说不要怕,会护着她没事,还让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安馨的娘亲真的护住了她。可她却多少有些受之有愧,她早已不是昔日的安馨,安馨的娘亲会知晓吗?
安馨隔着铠甲和战袍,握紧了‘燧灵’玉,和圣女有关的噩梦会消散了吗?她有了强烈的直觉,从今往后,她没有了安馨娘亲的护佑,她要独自面对天胜境的人和事了。
突然的变故,让盘坐在阵法基柱顶端,正在全力以赴开启阵法的南宫翎,愕然睁开了眼睛,失措地张开了嘴。挡在他面前的屏障消失了,大殿中除了安馨,其他人都不见了。
南宫翎霍然站起身来,安馨杀了这么多人?
不不不,不是安馨,他闭上眼睛之前,安馨已经完成了动作,他分明看见攻击是向上的,他闭上眼睛竭尽全力开启阵法,也正是担心,安馨和他会无处可逃。
发生了什么?
管它发生了什么!
只要安馨和他还活着,天下人都死了又如何?
南宫翎凌空飞向安馨,安馨木然地转头四顾,受到波及的魂火并不算多,大殿中的魂火至少还剩下了六成。
南宫翎飞到安馨的身旁,小心翼翼地急声问道:“你怎样?你还好吗?”
安馨放开了手中的‘燧灵’玉,任由玉佩灼烫她的皮肤,简单地答应一声:“好。”
然后,她低声叹息道:“你看见了吗?他们都死了。难怪雨夜袭杀,圣女无法自保,也保不住自己的家人,原来......”
原来安馨的娘亲把所有的力量都封存在了这里,就为了防止秋鸿毅背信弃义,阻止女儿动用《炼神诀》去熄灭穹顶上的星星。
拳拳慈母之心,无以为报啊!
安馨握紧拳头,暗自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弄清楚,穹顶上的星星究竟是什么?让安馨的娘亲留下如此激烈的暗手,连亲爹也敢杀了。还有,那一声若有似无的闷哼声,究竟是有还是没有?
她低声喃喃道:“原来......安馨娘亲的功力非同凡响,非我所能及。”
“那是你没有尽全力!”安馨的话有些刺耳,南宫翎当即安慰道:“他们入了魔道,真该死了。要不是你娘亲护住了你,我们都要没命了。”
南宫翎多问了一句:“你真看见他们都死了?”
“都死了,跟透明的阵法一起粉身碎骨,什么都没有留下。”
南宫翎担心得很:“储物袋和控制你的令牌都没有留下?大祭司手中握住的你的魂火呢?”
对哦,她的魂火呢?
秋鸿毅连人带储物袋都没了,她的魂火怎么能够幸免?她怎么还能站在这里,跟南宫翎说话?
疑问一起,安馨心念一动,她伸手从储物上一划,手中突然出现一盏魂火,她眯缝起眼睛,低声喃喃道:“在这里。”
她手中的正是被先前秋鸿毅握在手中的魂火。
这怎么会出现在安馨的储物袋中?
太不可思议了!
南宫翎惊叹了:“以后不能再用储物袋了,谁人都能从里面取用物件,太危险了。这一趟回去,我先从门中拿乾坤袋给你,这等事情再也不能发生了。”
“还有,你这身铠甲也不要随便再拿出来了,谁知道天胜境还有没有后手,能够再次控制你?”
安馨抿紧了嘴唇,南宫翎说的都是小事。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咆哮,毫无用处
大事是,她的魂火灯盏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储物袋中?她能够逃过一劫,是因为安馨的神魂被她掉了包,寻常的手段控制不到她?
可刚才秋鸿毅分明制住了她。她心中虽然还有三分清明,以她一己之力也未必能够挣脱控制。
安馨的眼光落在灯盏里面殷红的血液上,里面是安馨小时候的血?安馨小时候的血,也能让天胜境用秘技控制她的神魂?
这事后患无穷,还有点乱,她需要好生捋一捋。
想要好生捋一捋的不仅仅是安馨。
‘逍遥法外’牌匾下,秋敏思在血池中醒了,他缓缓举起右手,右手中的储物袋微微发热,正是他见过无数次的阿爷的储物袋。
阿爷的储物袋出现在他的手中,只有一个可能,阿爷没了。
他一拳击向自己的左胸,嘴里喷出一口心头血,血液落在储物袋上,被储物袋吸收,心神相连的感觉浮现出来,秋敏思浮肿化脓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成了天胜境的大祭司了。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块灼热的令牌,伸手握在右手中,令牌上漆黑一片,只剩下唯一的小黄点,昭示着他这个新晋大祭司,手中的筹码只有一个,就是眼前的‘逍遥法外’。
天胜境败了吗?阿爷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吗?
秋敏思把滚烫的令牌放到了额头上,他的伤重得很,连走出血池都办不到,他能做的,仅仅知晓如今的天胜境究竟是什么情形......
阵法之外的祠堂中,南宫翎见安馨出神了,生怕安馨在这个节骨眼上,胡思乱想走火入魔,他罕有地出声提醒道:“你别多想了。”
“咱们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善后,我这就给二师父和你掌门师伯......”
南宫翎顿住了,祠堂的大门无声地洞开,秋卓尔浑身是伤,满身狼狈地站在大门前。
他扫视眼前的混乱,一眼看见凌空而立的安馨和南宫翎两人,又急又气地怒声咆哮:“你们毁了天胜境的祠堂?!天胜境跟你们不共戴天!”
他不等两人搭话,飞快地刷出一把飞信,“祠堂被毁,魂火危急,速来跟我会合,诛杀仇敌!”
秋卓尔不问青红皂白,一来就把安馨和南宫翎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要聚众诛杀他们。
他甚至在发出飞信后,伸手指向安馨和南宫翎,气急败坏地呵斥道:“说,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这里是天胜境绝密之地,你们怎么......”
他忽然停住了,他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有限的知晓这里的几个人中,绝不可能会有人成为奸细,把秋家卖给了面前的两人。
他仓皇地转身四顾:“大祭司呢?秋家人呢?你们把他们怎么了?你们毁了祠堂,杀了人?!”
南宫翎不着痕迹地伸手扶住了安馨,从侧面用身体挡住安馨收起魂火灯盏,“秋堂主慎言!天胜境入了魔道,跟我们两派不共戴天是真的!不过,毁了祠堂的黑锅,我们却是不愿意替你们背了。”
“放屁!”秋卓尔颤抖地伸手指向下方三十几处漆黑的地方,不敢相信地质问道:“你们俩偷偷闯入天胜境祠堂,杀了这么多人,还敢狡辩!”
秋卓尔双腿发软,脚步踉跄了,他多么渴望安馨和南宫翎反驳他,甚至呵斥他!能进这里的最起码要是先天高手,他不敢想象会又这么多人都死了。
他眼前发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要迟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大祭祀!只有在这里举行大祭祀,才需要这么多人,他爹才会对外人开放这里。
冷汗从他的背脊上冒了出来,这里的大祭祀失败了,他爹死了?!外面的大祭祀定然也失败了......
糟了,天胜境要完了。
就在秋卓尔惊吓得连站都站不稳的时候,他的身后出现了龙逸飞和邵万基,两人一左一右扶着秋卓尔,无言地搀扶着秋卓尔踏进大殿。
要进了大殿的们,秋卓尔才留意到面前已然开启一面的防御大阵,他惊慌的尖叫起来:“连防御大阵都开启了,你们是想要灭了天胜境!”
秋卓尔一连串自说自话的反应,让安馨厌烦得很,她慢声开口道:“要灭了天胜境,不用防御大阵都行。”
“你们也看见了,我们两人有能力把这里的魂火全都熄灭了,你们三个有办法阻止我们两个吗?”
自然是没有。
秋卓尔,龙逸飞和邵万基三人抬起头,近乎绝望地看着凌空而立,高高在上的两人。要不要灭了下方的魂火,让天胜境在今日彻底灭绝,真的只在他们两人的一念之间。
“你们不能熄灭了魂火......”秋卓尔说不下去了,他把两人当成是敌人,一开口就是喊打喊杀,再想要求饶,实在张不开嘴去。
安馨没有理会秋卓尔的纠结和尴尬,平静地警告道,“如果不能,先闭上嘴巴!咆哮,在这里毫无用处。”
“你!”
“你什么你?”南宫翎接过了话头,“我的傀儡武士身上有影音石,这里发生过什么,看过影音石之后,秋堂主自会知晓。”
“我保证,不仅秋堂主会知晓,天底下该知晓的人,都会明白暗黑森林为什么会不停地死人?天胜境祸乱的源头究竟在哪里?”
南宫翎这两句话中的威胁之意极其明显,秋卓尔霍然变了脸色,可秋卓尔向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仍然梗着脖子强硬道:“那还废话什么,还不赶快放给我看。”
他等不及抢先要看。
面前的两人太镇定了,半点惊慌都没有,他召集了人来诛杀仇敌,说不定正好落入他们的陷阱,安馨和南宫翎正好可以当面虐杀天胜境的人,杀人立威,他需要在天胜境的人到来之前,知晓真想,想好对策。
南宫翎单手打起了手印。
一个傀儡武士,站到了大门旁的墙壁前,左眼射出一道光芒,从南宫翎把他刷出来起,大殿中发生的事情,开始显现在秋卓尔三人的面前。
南宫翎一边传信,一边对安馨传音入密道:“先前你被秋鸿毅制住,这会儿你可有不妥?”
安馨摇头:“没有。”
“我这傀儡放出来得早,你一而再地被秋鸿毅指认成圣女,若是你二舅舅非要抓住你不放,你成了天胜境的圣女了,有没有想过要拿天胜境怎么办?”
先前南宫翎一直担心安馨成了天胜境圣女,要被人强迫着去献祭。今日,南宫翎的担心成真,安馨侥幸逃过一劫。这里的祠堂被毁了,天胜境两次大祭祀失败,先天高手也所剩无几,天胜境出不了幺蛾子了。
安馨来天胜境当个没有性命危险的圣女,试着收复天胜境也未尝不可。
安馨沉默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濒死中还魂
平心而论,她不想要做天胜境的圣女,天胜境的秘密太多,血魔**的事情,来之前她还半信半疑,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十有**是真的。
她想了想低声答应道:“天胜境未必肯认我做圣女。”
“他们若是敢认,我就敢废除血祭之法,把这里的魂火全都送还回去,不让祭祀堂再掌握众人的性命。让少数人可以借机为所欲为,胡作非为。”
没有了这些魂火,想来天胜境的血祭,绝不会像刚才那般轻而易举。
“好。我支持你!”南宫翎的话音刚落,秋卓尔“哇”一声,痛哭起来:“爹!大哥!”
秋卓尔赫然转身,伸手指向安馨:“是你,是你杀了你外翁,杀了你大伯父,你偿命来!”
“偿个屁的命!”南宫翎罕有地骂了一句粗话:“你好生看清楚了,是你爹手持安馨的魂火,用控神术控制了安馨,胁迫安馨施展《炼神诀》,他们想要干什么,你会不知道吗?”
“阵法是这些长老开启的,手印是秋鸿毅强迫安馨缔结的,后果是什么,你们也见到了。”
“他们为什么会死,你们理当比我们更清楚。”
“那个出现在空中的人影,你不认识吗?分明是安馨的娘亲你的妹妹!你听听先圣女怎么骂你爹的:‘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罪莫大焉!’”
“你瞎了眼睛,看不见先圣女缔结的手印吗?哼,先圣女杀了罪大恶极的大祭司,杀了助纣为虐的先天长老,是在拯救天胜境,拯救下面的这些魂火!”
“天胜境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死人,原因不是摆在眼前了吗?大祭司和秋家连同这些先天长老不正是罪魁祸首吗?”
“你们若是是非不分,今日我索性大开杀戒做个坏人,这就把暗黑森林灭绝了。放任这里成为灵禽灵兽的乐园,专门替我们两派豢养灵禽灵兽,为门中弟子提供狩猎之地。”
南宫翎的威胁,让秋卓尔捶胸顿足,挣脱龙逸飞和邵万基两人的扶持,直接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三大仙门联盟名存实亡,天胜境被人灭了!爹,大哥,我跟你们一起去。”
秋卓尔真是心如死灰。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大祭祀失败了,天胜境没救了。
祭祀堂确实会用人血人命练功,可他们也不是没有底线,至少不会伤害自家亲人的性命。绝大部分死去的人,真的与祭祀堂与血祭无关。他们是真的期望安馨能够力挽狂澜,拯救天胜境。
可惜,他爹亲自主持大祭祀,已然逼迫安馨出手,结果却功亏一篑。穹顶上的繁星依然闪烁,天胜境的诅咒仍然未解。
最让秋卓尔沮丧的是,他目光所及,明亮的魂火所剩无几,天胜境剩下的先天高手撑不起再一次大祭祀。
不,就算是先天高手在,没有大祭祀的阵法,没有安馨的魂火,天胜境依然是救无可救,他们这些人都是在等死。
秋卓尔抬起两手,用袖子左右开弓擦干眼泪,大声叫喊道:“安馨你怎么没死,你的魂火分明没有了,你怎么还活着?”
秋卓尔反应了过来。
南宫翎比他的反应更快,“天胜境有拘束人魂火的秘技,自然也有放开人魂火的手段,先圣女现身救人,当然不会再让安馨的性命被人拿捏。”
“秋堂主,你戴罪立功的机会来了。你若是能把这些魂火都放走了,外面的那些灵禽灵兽,天鹰宗和飞云门会出手相助,助你们收复天胜境。”
面对南宫翎伸出的橄榄枝,秋卓尔向后瘫倒在了地上,“放不走,这些魂火无法放走,至少我不行,天胜境没人能行了。”
秋卓尔绝望了。
他爹死了,大哥死了,三弟和秋敏思说不定也没了,天底下可能会这等秘技的人都死了,他这个秋家人,连秋家的密室都不知道在哪里,更遑论能够找到秘籍在哪里?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太累了,身上的伤势爆发出来,他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了。死就死吧,反正早晚要死,熄灭魂火而死,说不定是世间最轻松的死法。
在他的身旁,龙逸飞和邵万基也躺到在了地上。
不眠不休地赶回来,他们两人也累瘫了。
龙逸飞的爹龙相会早在三年前死了,在这里死去的是他的二叔。龙家只剩下远在龙家部落的三叔是先天高手了,若是还能活出命去,他要好生练功,把他爹死后,他失去的三年时光给追回来。
邵万基伸手捂住眼睛,低声痛哭了起来,他爹死了,他看见他爹死了,粉身碎骨什么也没有留下。他千辛万苦地逃回来,没想到见到的会是他爹死了。
他翻过身匍匐在地上,把拳头用力塞进了嘴里,不让自己放声大哭。他想要活下去,他想要给他爹报仇,面前的南宫翎和安馨太强大了,他怕他眼中的仇恨会让两人斩草除根。
他硬生生屏住了呼吸,让自己晕了过去。在失去神志之前,他希望等自己醒过来之后,天胜境还在自己人的手中,身为他爹的独子,他不替他爹报仇了,誓不为人。
躺在地上装死中,秋卓尔忽然听见了秋敏思的传音入密:“二叔,安馨乃是天胜境的圣女,灭杀灵禽灵兽责无旁贷。”
“让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人进来灭杀灵禽灵兽,猎获之物尽归他们所有以为报偿。不管安馨提出什么改变天胜境的计划,你尽管答应她。用她稳住天鹰宗和飞云门,让天胜境能有喘息的机会。”
“知会所有部落,天胜境大祭司由我接任,祭祀堂和长老堂合并,先天高手祭祀堂成为长老,各堂堂主从祭祀堂长老中任命。”
“命令娄,茅,邵,茶,阮,五家部落族长,立即带兵驰援天胜境,灭杀灵禽灵兽。收到消息三日之内未到者,格杀勿论。”
秋敏思有条不紊的命令,让崩溃中的秋卓尔一下子有了主心骨。秋敏思是阿爹和三弟早已定下的大祭司接班人,有秋敏思在,天胜境大祭司的传承就在,天胜境还亡不了。
他满怀希望地问道:“你三叔呢?”
“三叔和四妹妹,五妹妹都死了。二叔赶紧传令让二弟三弟回来,其他的规矩都不管了,秋家绝不能再死人了。”
秋敏思低声喘息了一声,最后多说了一句:“我伤重,至少需要十日休养方能勉强出关。二叔先照应着,等我出关来,一一替长辈和妹妹们报仇。”
报仇?!
没有其他的两个字,比这两个更能让秋卓尔,从濒死的状态还魂的了。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秋敏思还在,安馨也还活着,天胜境或许还有第三次机会开大祭祀。
下一次,可没有秋依依可以护着安馨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真正面目
安馨见秋卓尔一个中年男子瘫软在地上实在是难看,想了想,到底还是出声劝慰道:“血祭乃是禁忌之术,不管是外面的大祭祀台还是这里的阵法被毁,长远来看未曾不是好事。”
“这里的魂火不能再留,你们若是没有办法让这里魂火解禁,我这就传信让人进来收拾这里,天胜境的长老,绝不能再用人性命献祭,施展血祭之术。”
什么?
不能血祭密术,快速让天胜境的弟子晋升先天,天胜境拿什么自保?
秋卓尔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忽然又暴躁起来:“你别以为你是圣女,就能对我指手画脚。天胜境还有大祭司。你外翁没了,大祭司会由秋敏思接任,你作出的任何决定,必须先跟秋敏思商量。”
安馨和南宫翎的眼光一起落在秋卓尔的身上,先前秋卓尔还对安馨喊打喊杀,这会儿忽然想通了,要认下安馨做圣女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南宫翎若有所思地出声问道:“秋堂主,秋敏思在哪里?这个时候,正该是新任大祭司力挽狂澜的时候,天胜境新任大祭司在哪里?”
“他若是不现身,不管天胜境的死活,说不得安馨这个圣女,就要说一不二,发号施令了。”
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你愿意做天胜境的圣女吗?”
安馨没有犹豫:“不愿意。”
她直觉地拒绝了。
他们占据了上风,以目前的情形,她做不做圣女都能让天胜境废除血祭,她孤身一人在天胜境做圣女,太容易被天胜境的人架空,被他们构陷了。
一个空有其名,虚有其表的圣女,她不做也罢。
“你怎能不做圣女?”秋卓尔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你分明能够施展《炼神诀》救下我们所有人。。。。。。”
南宫翎直接打断了秋卓尔的争辩,“安馨为什么要救你们?救下你们继续罔顾人命,用血祭修习魔法,在魔道上越走越远?”
“天胜境大祭祀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没有你们这些堕入魔道的人,天胜境不会无缘无故死人。。。。。。”
祠堂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危熙程和樊俊生两人带头,领着十几个先天高手来到秋卓尔身旁站定,危熙程低声示意秋卓尔,龙逸飞和邵万基也站起身来,危熙程提声高喊道:“圣女归位,天胜境平安!”
祠堂内外,成百上千人同时高喊出声,“圣女归位,天胜境平安!”
“拜!”
然后,天胜境众人齐刷刷地拜倒在地,给安馨行起了大礼。
秋卓尔趁机问道:“是谁让你们来的?”
“是大祭司秋敏思,大祭司令我等务必让安馨成为天胜境的圣女,让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
秋卓尔眯缝起了眼睛,秋敏思这么相信安馨?大祭司闭关十天半月,天胜境若是任由安馨话事,等秋敏思闭关出来,天胜境说不定要改姓安,再不兴秋了。
不行,他必须要替秋敏思守好天胜境。
安馨没有避让。
眼前的这一幕让她极其厌烦,外面灵禽灵兽肆掠,天胜境却能置若罔闻,只顾着暗中勾连,在她面前摆弄这些,所求的不过是让当圣女,好用她的性命,换取他们继续活下去。
面对跪倒在地,不愿起来的天胜境众人,安馨拉住了南宫翎的手。
她提起内力,让自己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第一,我不是圣女。第二,天胜境和飞云门白字黑字签署过条约,不管我是不是圣女,我永远都不要做圣女。”
“飞云门不像我娘亲,一人之力只够炸毁祠堂,保住我的性命。天胜境胆敢出尔反尔,撕毁条约,天胜境面临的将是毁灭。”
秋卓尔趴伏在透明地板上,梗着脖子扬声叫道:“圣女不救我们,等待天胜境的同样是没有活路。”
“恳请圣女归位,助天胜境平安!”
安馨的神情变得冷冽起来:“你们甘愿跪拜于我,不过是听人传说,圣女主持大祭祀,可以救你们的性命。你们可曾有想过,我能救命这事会是真的吗?”
秋卓尔高声答应道:“千真万确!只有圣女能够拯救天胜境。”
安馨盯着秋卓尔的头顶,继续说了下去:“除了秋堂主,没有人回答我。你们跟他一样,都相信大祭司的话,都相信秋家的话,还是明知有破绽也不敢说出来?”
没有人答应安馨,安馨扫视四周,了然地轻嘲道:“是啊,你们的魂火就在这里。无数盏灯盏中,其中就有你们的,你们的家人的一盏。”
“魂火放置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会莫名其妙地熄灭,你们全都不得而知。”
“你们的性命捏在了大祭司的手中,他说的话你们有人敢质疑吗?谁敢质疑,就不怕大祭司或者是他手下的人,转眼间熄灭了你们的魂火,让你们死于非命吗?”
“一派胡言!”秋卓尔从地上站起身来再次打断安馨,跟安馨对峙道:“大祭司爱民如子,为了天胜境殚精竭虑,我不许你诽谤他!”
她诽谤秋鸿毅!?
安馨被秋卓尔气得双手颤抖。秋卓尔,不,或许该说是秋家人故意的,他们要让她做圣女,还想让她这个圣女名存实亡,说话无人会听信。
秋卓尔其心可诛。
她才不稀罕做圣女,她只是想要把该说的话说清楚明白,给自己,给想听的人一个交代。
怎么就这么难?
秋家人怎么就这么难打交道?
“这么说来,”南宫翎反手握住了安馨的手,不慌不忙地插话道:“秋堂主不会反对让后面来的人,看一眼今日这里发生了什么?让他们眼见为实,让你们看看大祭司的真正面目是什么!”
“安馨有没有诽谤大祭司,你们一看便知。等大家看完了,若是对影音石的内容有疑问的,还可以进祠堂的门来,亲眼看一眼。看你们看过的影音是不是真的?我们有没有作假骗人。”
南宫翎一边说,一边打起了手势,两个傀儡武士,一里一外,开始把影音石中的影像投射在墙壁上。
秋卓尔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到底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他此时出声反对,只会适得其反,加重众人心中的怀疑。可是任由南宫翎给大家观看影音石,秋家的威信也会一落千丈。
不能任由事态向更坏的方向发展,
秋卓尔当机立断,对安馨传音入密道:“安馨,家丑不外扬,把秋家打落神坛毫无意义,对你更是没有好处!你也看见了,大祭祀不会要你的性命,你为何不能救我们?”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全都该死
安馨直截了当地答应道:“在我眼中,秋家就是天胜境最大的妖魔,杀人不眨眼,行事毫无底线,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你不是要让我偿命吗?是什么让你改主意了?还想要诓我做圣女,欺负我没有娘亲再护着?家丑,天胜境秋家从来不是我娘的家,不然,我娘为何死后还要弑父杀人?!”
饶是秋卓尔的脸皮再厚,也被安馨抢白得脸上青红交加起来。
安馨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也不想跟他多纠缠,径直向秋卓尔摊牌道:“想要我救人也不是不可以。”
“让秋敏思出来见我,当众服下甄言丹,把天胜境的秘密全都交代了,若是飞云门掌门高天,和天鹰宗的南宫翎认定天胜境值得救,我可以勉为其难试一试。”
“不要跟我说这种混不吝的话,天胜境的秘密不能泄漏。还有,你娘亲若是还活着,只会孝顺你阿爷,弑父之事绝不会是你娘亲做的,其中定然是有阴谋,要彻查到底。”
秋卓尔振振有词,还想要端着长辈的架子:“你小时候倒还听话,长大了倒学会跟长辈顶嘴了,半点都不孝顺。”
“打住!”安馨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我娘亲杀了秋鸿毅是事实,秋家这门亲戚我再也不会认。不管是你还是天胜境的人,先要报仇尽管来,我替我娘担着。有朝一日,被我查出来,秋家和我娘的死有关系......”
南宫翎伸手拉了拉安馨:“你在跟秋卓尔传音?”
“别跟他嗦了。今日这事当快刀斩乱麻。你心慈手软,不敢杀人立威,我来替你做了。”
南宫翎不等安馨同意,干脆地对看完影像的众人说道:“你们看过了影音,想必让你们对秋鸿毅大祭司和各位先天长老有了新的认识。”
“这才是他们的真面目。”
“一群随手取用魂火灭人性命,以壮大自身的先天长老们,他们不正是灭杀暗黑森林三十五岁女子性命的罪魁祸首吗?”
“一个破坏誓言,被逝去圣女百般防备,最后被圣女留下的后手,粉身碎骨的大祭司,还值得你们全心全意相信吗?”
“一个从你们出生就把你们的性命攥在手中,任由你们亲人的魂火被取用的大祭司,他想要救的真的是你们吗?他信誓旦旦的大祭祀能救人,他口中的妖魔气非得要灭杀,不会是另有所图,是彻头彻尾的阴谋吗?”
“用你们的脑子好生想想,想想你们逝去的亲人,到底是谁人要了他们的性命,你们应该向谁索要你们性命?”
“安馨能以一人之力,能阻止大祭司和其他长老们熄灭你们的魂火吗?我倒是可以尝试着救你们的命,可你们也看见了,大祭司会让我有机会救人吗?”
“事实俱在,所谓的妖魔气不会要人性命,暗黑森林害人性命最大的恶魔就是大祭司,助纣为虐的就是祭祀堂和那些先天长老。圣女大祭祀救人性命,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阴谋。”
“不管你们相信不相信,我也不管天胜境祭祀堂采集魂火的传统,延续得有多么长久,今日我站在了这里,我会给你们一个机会。”
“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南宫翎用神识扫视众人,郑重地承诺道:“想要取回魂火,生死自主的人,只要你们敢站出来,我会助你们一臂之力,让你们摆脱祭祀堂的控制。”
“这是你们一生一世唯一的机会,你们之中,会有人有这个胆量吗?”
这一刻,祠堂里里外外落针可闻。
跪倒在地上的先天高手们都有些恍惚,多少年了?天胜境祭祀堂存在多久,新生婴儿出生要被采集魂火就有多久!至少也有两千五六百年了吧,南宫翎给出的机会确实千载难逢。
在场的人鸦雀无声,没人答应南宫翎。
尽管南宫翎扶着安馨凌空而立,站在祠堂内漫天的星空下,安馨一身铠甲犹如战神降临,他们俩真正是神仙下凡,也没有人胆敢答应。
强龙不压地头蛇。
南宫翎这头神龙再强也待不久,等南宫翎走了,天胜境照样是秋家的天下。
至于安馨这个圣女,没有人真当回事。
先天一境的高手,天胜境并不罕见,安馨忘记了《炼神诀》,还是秋卓尔的晚辈,没有跟秋家抗衡的可能。
先圣女杀了大祭司,安馨跟秋家成了仇人,安馨自身难保,如何能够护住其他人?在他们看来,安馨成为圣女的命运就是献祭,不管是不是为了救他们。
不过是多穿了一套铠甲,虚有其表而已。没有了南宫翎替她撑腰,安馨在秋卓尔的面前,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哈哈......”
没有人答应,南宫翎反倒笑了起来:“没有人答应好啊!你们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安馨何必要救你们?”
“你们不值得救,全都该死。”
南宫翎轻描淡写地挥手,一大片魂火熄灭。一百多盏灯火熄灭,神识中眼前并没有人倒下。
南宫翎遗憾地摇了摇头,拖着安馨往祠堂的正中心飞了飞,一边大声地喃喃自语道:“你们这些人的魂火在哪里呢?不见棺材不掉泪,总要让你们知晓其中的厉害,才会迷途知返。”
说罢,他又是轻描淡写地一挥手,又是一片魂火被熄灭了。
“住手!”秋卓尔跳起脚来,厉声喝道:“你住手!”
“我为何要住手?你们并不在意自己的性命被人掌握,你先前看见你爹令人起阵,熄灭更多的魂火也没义愤填膺呵斥你爹住手,怎么,你爹杀得人,我便杀不得?”
南宫翎边说边随手又挥了挥,这一回神识中有人无声无息地倒下了,“呵呵,终于找对了地方了。你们的祖母,娘亲是不是也是这么悄无声息,突然就无疾而终了?”
“可惜了,我不会祭祀堂的秘技,人死了对我无益。那边跪倒在地的几位先天长老,见我这般浪费人的性命,会不会特别可惜?换做是你们来,不晓得武功境界能够提升多少?”
人群中骚动不安起来。
眼见为实。
要真的见到了前一息活生生的同伴,悄无声息地没了呼吸,周围的人才真的确信,自己的亲人是被人熄灭了魂火死的。
影音石中的影像才被人真的相信了。
危熙程和樊俊生对视一眼,微不可查地眨了眨眼睛,分别转头用眼神示意十几个先天长老一起站起身来。危熙程出声叫停道:“不要再杀人了。”
“大祭祀血祭熄灭魂火,乃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跟先天长老平日里练功毫无关系。这里我们也是第一次来,南宫长老有话请直说,不必再杀人反复警醒我们。”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以杀立威
南宫翎拉着安馨停了下来:“早干嘛去了,非要装聋作哑,一句公道话不敢说,非要看着一群人欺负安馨。刚才的死的三百多人都要算在你们的头上,他们都是因为你们才死的。”
“我的要求不高,就两条。一条是这里的魂火要散了,天胜境不许再采集魂火,控制人的性命。我的未婚妻有好生之德,不愿看到暗黑森林的人,再被人胡乱坏了性命。”
“另一条是天胜境祭祀堂要散了,天胜境不许再用血祭之术害人,大祭祀再不许开。”
南宫翎的这两个要求,极其霸道。废了天胜境的血祭不说,还让天胜境失去了控制暗黑森林部落的手段。
秋卓尔当即就反对道:“为什么?天胜境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
南宫翎伸手一挥,一片魂火熄灭,秋卓尔的声音堵在喉咙中,艰难地吞咽了下去。
他问了句蠢话,单单为了祠堂中的大阵已毁,他们所有人联手都不是南宫翎的对手,在这里就得听南宫翎的话。
他转眼看向安馨,“安馨,你就由着他杀人?”
安馨定睛看向秋卓尔,身上的杀伐之气第一次喷薄而出:“两个活命的条件答应还是不答应?不答应,暗黑森林今日灭族。”
秋卓尔偏生不信邪,他伸手指向安馨:“你敢?!”
安馨轻抚储物袋,南宫翎送她的玉笛出现在手中,《无上妙音》倾泻而出,从她到秋卓尔的直线距离上,两列魂火由近至远逐渐熄灭。
“你!”
秋卓尔的声音戛然而止,危熙程伸手点住了他的哑穴,危熙程恭敬地俯身行礼:“还请圣女息怒,秋堂主向来是这个脾气。”
乐音不止,又有两列魂火由安馨那头向着秋卓尔的方向熄灭过来。祠堂外的弟子骚动起来,接连有人倒下失去了性命。
樊俊生一下子看懂了,赶紧给危熙程和秋卓尔传音道:“赶紧答应她!她要杀人立威,别让她再杀人了。”
安馨这是横下一条心,再不肯跟天胜境的人废话。
她算是看明白了,天胜境不是可以好生说话的地方。人善被人欺,不悍然露出肌肉,像南宫翎一样的以力压人,他们听不见她说话的声音。
秋卓尔凶狠地盯着安馨,他不相信安馨会骤然之间变得杀伐决断。
安馨看都没看秋卓尔一眼,南宫翎说得对,这些人自己都不想要救自己,却一味想要她去救他们。天胜境的人膝盖难道会特别金贵,他们跪一跪她,她就得为他们舍身忘死?
怎么可能?
还别说他们跪拜她能有几份诚意?!
她又不傻。
南宫翎分明给她示范了正确打开天胜境方式,她若是还学不会,真该去死一死了。
乐音中,秋卓尔还在犹豫,安馨却不想再给他犹豫的时间了,乐音顺着魂火向上,径直吹向了危熙程和樊俊生。
这两个距离秋卓尔最近的先天长老,忽然就软倒在地,瞬间就没有了呼吸。
这还没完,安馨的乐音精准地向着两人身后的天胜境弟子掠去,接连有人哼都没哼一声,就倒毙在地上。
秋卓尔要晚了两息才反应过来,安馨的乐音不仅可以熄灭魂火,还能真的杀人!
危熙程和樊俊生跟他一样是先天三境高手,这么悄无声息地没了,难怪秋敏思要叮嘱他,什么条件都答应下来。
他是想要都答应下来的。
可他身为长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安馨做圣女立威,把秋敏思给压了下去?也咽不下被小辈骑在头上的委屈,他不过是想替天胜境争取更多的好处......
秋卓尔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恐惧。
安馨发怒了,安馨随时可以杀了他!
他双腿一软,重新跪倒在地上,大声哀求道:“答应了,我都答应了,别再杀人了。”
安馨并没有停手,不让天胜境刻骨铭心,痛到骨髓,以秋卓尔出尔反尔,毫无诚信的性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故态复萌,再次妄想要骑在她的头上对她予取予求。
她不想再忍了。
面对天胜境,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听他们狡辩,直接动手杀人,杀到他们怕了,她的话就有人听了。
最好能借此跟秋家反目成仇,日后也不必再应酬他们的虚伪客套。
南宫翎哈哈笑了起来:“你们全都该死。”
“你们欺软怕硬,以为安馨一个孤女好欺负,联同秋家一起来欺负她。以后若还是有人想要捏软柿子,把秋家的过错栽赃嫁祸到安馨的身上,还妄想让安馨献祭救你们,今日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别杀了!”秋卓尔愤怒地尖叫起来:“我错了,天胜境不会再有祭祀堂,也不会再有圣女,天胜境不会再采集魂火,这里的魂火,我会想方设法放归出去。”
秋卓尔连连磕头:“两个条件天胜境都答应了,别再杀人了。”
南宫翎厌恶的眼光落在秋卓尔的身上,秋卓尔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的?从三年前在天启洞中断了右臂?还是在悦风客栈中见到了秋如烟的尸体?眼前这个不知廉耻墙头草,真的是先天三境的高手?
还是秋卓尔的武功境界早已经落下,他破罐子破摔没有了顾忌?
秋卓尔求饶,安馨的乐音不但没有停下,反倒骤然一盛,更多的人倒了下去。她没有忘记,秋卓尔先前说过,他没有办法放归魂火。
她不相信秋卓尔的说辞,笃定秋卓尔不过是在拖延,等她放过了他们,秋卓尔还要跟她诡辩。
况且,她杀了这么多人,他们还不奋起反抗,这不正常!
她不信他们不想要杀了她,她更不相信他们不想要逃跑,让他们跪倒在原地任由她收割性命,也不敢反抗逃跑的人是谁?
是秋敏思?
天胜境新晋大祭司还没有露面,对部众的威慑力竟有如此之大?今日不破除了大祭司和祭祀堂的神话,她和南宫翎虽胜犹败。
刚才杀的人会全都白杀了。
安馨能想到这个,南宫翎自然也察觉了不妥。安馨吹奏玉笛无法开口说话,该说的话自然是要他来说明白。
南宫翎扫视已经少了四成的天胜境弟子,冷笑着对秋卓尔说道:“秋堂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天胜境祭祀堂都没有了,还会有大祭司吗?”
“你们跪在这里,是听了谁的命令?秋敏思的?天胜境新晋大祭司继位了吗?他一声号令,你等便誓死不退?”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不想不行
“哈哈哈,真是讽刺啊!我和安馨想要还给你们自由,让暗黑森林所有人的性命,不再受制于人。尔等却认贼作父,被人胁迫却不敢反抗。看来还是秋家杀人更多,杀到你们伏低做小,只求浑浑噩噩苟活,半点也不敢反抗。”
“罢了,我既已踏上仙途,得道成仙,全当是成全我的未婚妻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一片苦心,今日我会封印此处的魂火,让人无法再用无耻的手段掌控你们的性命。”
“至于你秋卓尔,你记住你今日说的话,你胆敢阳奉阴违,我就敢一举灭绝了天胜境。你带句话给秋敏思,一个没有祭祀堂的大祭司,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何去何从,让他想清楚明白了。”
“半个时辰之内,我和安馨会出去灭杀灵兽,先天高手留下,其余人等三声之内不退走,呵呵......”
“三,”
“二。”
两个数字之间没有停顿,先天之下的人们来不及交换眼色,连滚带爬从地上爬起来,从来路夺命而逃。连幸存下来的龙逸飞和邵万基都提起全部功力,扔下秋卓尔逃跑了。
南宫翎对着剩下的八位先天高手,轻哼道:“一。”
“看来天胜境也不是完全没得救,端看是不是有人比秋家更狠更要命。我丑话先说在前面,想要我救你们,你们得首先自救,不自救的人,活该任人宰割。”
安馨的乐音停了。
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我这般处置,你满意吗?”
安馨简单地答应道:“满意。要是他们誓不悔改要如何?”
南宫翎胸有成竹,“简单,你要是不想让我脏了手,舒家部落中灵禽灵兽多得是,让他们为自己的选择去死吧。”
安馨板着脸点了点头。
跟天胜境怀柔是不行的,他们只会以为你好欺负。想要断绝天胜境血祭,非用非常手段不可。
南宫翎笑了,“你既然满意,那咱们画地为牢,先护着这些人的性命,且看他们有没有本事让秋卓尔兑现承诺,放归他们的魂火。”
南宫翎转头看向秋卓尔之外的七位先天长老,“我是不相信秋卓尔的。等我们走了,你们几个说不定就会被人灭口了。”
秋卓尔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他得了教训,不敢再做口舌之争。
“不过,我答应你们,三年之内,你们若是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护着这里的阵法不被人破坏。三年之后我再回来,若是秋家还没有把魂火放归给你们,我会让秋家为出尔反尔付出代价,让你们当家作主,做暗黑森林的主人。”
七个长老的脸上殊无喜色,他们都只有先天一境的修为,七个人联手都不一定是秋家人的对手。面对秋卓尔浑身的怒气勃发,七个人下意识地看向秋卓尔,无奈地苦笑起来。
南宫翎没有多管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他把话撂下了,日后自有兑现的时候,到时候也不算不教而诛,师出无名。
他拉起安馨飞向先竖立起的阵法基柱,先把安馨安顿在基柱的顶端,也不管下面有没有魂火,以身为锤“砰砰砰”把阵法基柱砸了下去。
秋卓尔连同七个长老目瞪口呆,更让他们惊奇的是,只需安馨一人,就能开启阵法,南宫翎和安馨竟然默契到,两人就能熟极而流地在祠堂中布置上防御大阵。
等安馨开启了最后一面阵法,南宫翎拉着安馨绕过阵法飞向站在门口的八人,“好了,你们有机会专研天鹰宗的防御大阵了,不怕死的尽管来。等死的人够多了,你们对我和安馨就会有信心了。”
秋卓尔一边深深地叹气,一边不断地摇头,:“何须如此咄咄逼人?我秋卓尔言出必行......”
“我会拭目以待。”南宫翎打断秋卓尔,“还不带我们出去,天胜境的灵禽灵兽,你们真不管了?”
“不是我们不管,”有长老主动出声道:“没有大阵护持,没有‘飞船’相助,带着弟子出去冲杀,最多以命换命,得不偿失损失不起。”
“那是你们的武功修错了方向。”南宫翎不客气地教训道:“我们三派一脉相传,我们有的武功秘籍,你们什么没有?一心只想走歪门邪道修炼魔功,成就野心之辈,你们剩下的人,自热就不够看了。”
“今日就让你们大开眼界,看看正道如何灭杀灵禽灵兽。”
“我希望你们看过之后,不要在死路上继续走下去,重新修习武功还来得及。还有机会跟我一样踏上仙途。”
南宫翎果断挥手:“口说无凭,带路,我让你们口服心服。”
秋卓尔闻言酸溜溜地说道:“南宫翎长老成为了修士,灭杀灵禽灵兽有何难处......”
“错!”南宫翎锐利的眼风扫向秋卓尔,“今日让你们口服心更服的会是安师妹,她会让你们看见修习正确的武功有多么重要。”
“带路。”
其他七位长老的目光落在了秋卓尔的脸上,秋卓尔跟安馨极为相似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狠,他气恨地挥挥手,“走走走,赶紧地让安馨去送死。我倒要看看,没有了南宫长老,她如何让我们服气。”
他主动带路往前走,临走前他还特意竖起耳朵,想要听听秋敏思有没有话说。没有,秋敏思彻底地沉寂了下去,半点声音也没有传来。
安馨和南宫翎也正在传音入密说秋敏思,只听安馨狐疑地问道:“里面的人真是秋敏思?”
“十有**是。”
“你无法把他从里面逼出来?”
南宫翎第一次在安馨面前认怂了,“我试过了。你还记得先前我无法攻破秋鸿毅竖起的透明屏障吗?”
“我怀疑天胜境真的有妖魔气可以克制我,或许要等我境界再高些,才能把秋敏思从里面逼出来。你要当心了,秋敏思一旦出来,新仇旧恨都会算在你的身上,他拿我没办法,要拿你出气了。”
“你真的还想要救暗黑森林的这些人?”
“不想不行啊。”安馨也很无奈,“不趁胜追击釜底抽薪,彻底废了祭祀堂的依仗,把人心解救出来,让秋家再也无法兴风作浪,下一次没人能救我了。”
对上南宫翎欲言又止的神情,安馨多说了一句:“连你都无能为力,你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让天胜境的血祭灭绝吗?”
安馨深深叹息:“至少要让血祭之术人人喊打,被天胜境和暗黑森林中人唾弃才行。”
南宫翎心疼了:“你也别太灰心,我会帮着你。我就不信了,天胜境还能有其他手段,再开大祭祀。等我更强些,打破秋家透明的乌龟壳,你就安全了。”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反客为主
说话间,秋卓尔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密道的出口,隔着厚厚的防御铁板和幻阵,秋卓尔先开启门上的小门向外看了一眼,缩回头来寒声警告道:“出了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安馨你若是一心赴死,不如换个死法,等我们重建了大祭祀阵法,你救我们去死,也好过出去被灵禽灵兽给杀了。”
果然,秋卓尔又开始老调重弹。
安馨淡漠地看了秋卓尔一眼,“不必了,出去了我会活下来,我这一生,注定了不会为天胜境死。我不愿意在天胜境大开杀戒,是我以为你们还有救。你们若是没救了,我会让你们像今日的灵禽灵兽一般被收割。”
安馨平静地轻挥手中的玉笛,“开门吧。”
精铁门开了,幻阵开了,安馨独自一人,缓步走出了安全之地。《无上妙音》再起,乐音所到之处,灵禽灵兽不能接近安馨十五丈之内。
安馨刷出大武小武护在身旁,抵挡飞羽鸟的飞羽。她没有用灵气,她要用真气让天胜境的人明白,血祭之路绝不是唯一选择,更好的选择就在眼前,他们是时候改弦更张,改邪归正。
秋卓尔惊呆了。
七位先天高手也惊呆了。
八人都打起了冷颤。安馨先前的威胁言犹在耳,这会儿看见灵禽灵兽扑簌簌倒毙在地上,换做是他们,他们也一样不是安馨的对手。
太可怕了。
没有了《炼神诀》,安馨照样能大片大片地灭杀灵禽灵兽,先前在祠堂,安馨还真是手下留情,没有大开杀戒。
更让他们崩溃的是,南宫翎懒洋洋的提议道:“走,我们跟上去,我让你们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什么叫正道?”
安馨花了三个时辰,守在大祭祀台中央的小高台旁,吹奏了三个时辰的《无上妙音》榨干了体内每一滴真气,终于把天胜境的灵禽灵兽灭杀干净。
她失力地盘坐到了血色地面上。
在她的身旁的十五丈之外,是倒毙的各种灵禽灵兽,十五丈之内,是各种飞禽的飞羽。还有一道道被烧灼成黑红色的碎石和粉末。
是的,到了最后时刻,各种奇形怪状的灵禽灵兽都来了。天上地下都有会喷火的灵禽灵兽远距离对她进行攻击。她成了灵禽灵兽占据血气最浓地域的唯一障碍,拼死也要杀了她。
安馨在绝境中活了下来,要不是身上的血色铠甲太过刺眼,她看上去跟寻常没什么两样。
南宫翎没有急着过去查看安馨的情形,他转身扫视身旁的一众先天高手:“看清楚了吗?天胜境的血祭之术,有这等威力吗?祭祀堂就是天胜境的毒瘤,血祭就是魔道,都看明白了吗?”
“谎言终究是要被戳穿的。”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三派同根同源,这等功法天胜境也不会少。秋家把天胜境引入歧途,让你们走向不归路,拿你们当垫脚石,其心可诛,他们就是暗黑森林的罪人。”
南宫翎身旁的气氛尴尬起来,秋卓尔欲言又止,又不敢贸然开口反驳,给南宫翎杀他立威的机会。其他七个长老既不看南宫翎,更不看向秋卓尔,也不知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南宫翎继续说了下去:“别光想着要我们替你们除害,你们不值得。但凡是在祠堂中,有一人出头,想要要回自己的魂火,哪怕这个出头鸟被秋家人杀了,我今日也会给他一个交代,让秋家人付出代价。”
“甚至在今日就杀光了秋家人,让你们把自己的性命握在手中。”
“可是没有人站出来,没有人愿意为自己和族人抗争。”南宫翎伸手指向四周堆积如山的灵禽灵兽尸体,“见过了这样的景象,何去何从,你们自己拿主意。”
“这里的灵禽灵兽都是安馨杀的,天胜境一头也不许拿走,飞云门自有人会来收拾。对了,灵禽灵兽来得快,接下来天胜境多半会被野兽包围,天胜境不用我们替你们抵御野兽吧?”
南宫翎话音刚落,半空中传来童悦活泼泼的声音:“多谢南宫长老给安馨护道,高掌门说了,下面的灵禽灵兽,我们两派各自一半,权当是谢礼。”
秋卓尔的心都凉了。
天鹰宗和飞云门又是隐蔽了‘飞船’,偷偷摸摸一起到了,秋家只剩下他一人来应对,他要如何是好?
他迅速转头对其他七个长老说道:“灵禽灵兽危机已过,你们几个赶紧去把守城门,灭杀野兽不得有误。”
七人答应一声赶紧走人。
童悦看着逃窜一般离开的先天高手们,不满地对秋卓尔抱怨道:“我们远道而来,这就是天胜境的待客之道?”
秋卓尔苦笑一声没有出声。
待客?
他们都要反客为主了!
他不支走其他人,等着这些人被他们两派怂恿着,直接拿他开刀让天胜境改天换日?他不借着安馨大杀四方?把其他长老吓坏了,让他们赶紧走了,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不是自寻死路?
秋卓尔苦涩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此刻,他肠子都悔青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不听秋敏思的话啊。
以天胜境如今阵法损毁,无法动用血祭之力,只安馨一人就能灭了天胜境。敌人大获全胜之下,他连跟他们叫板的底气都没有。
这边厢,秋卓尔心念急转,忙着应付童悦等人的到来。
那边厢,南宫翎凝视着安馨缓缓地恢复真气,惊讶地挑起了眉头,安馨踏入仙途,武功还能继续增长,这是要踏入先天二境?
他飞快地在安馨周围布下阵法,留下安馨的两个傀儡武士守着安馨,让安馨独自去晋级,退出了阵法。
他候着翟永祥和高天几人下了‘飞船’,当着秋卓尔的面,把他们来天胜境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给他们留下了一枚影音石,对翟永祥说道:“二师父,秋堂主已经答应了我提出的两个条件。”
“大事已定,你们督促秋堂主兑现承诺。安师妹累坏了,我先带她出天胜境去散心。”
翟永祥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好,你去吧。正好顺便把福王也送回去。”翟永祥暗中给南宫翎传音道:“申国朝廷最近有点乱,你带福王回去,好生护着安家。”
......
他们在下面议事,福王从‘飞船’的舷窗上看出来,看着安馨一身血红铠甲,就地坐在一片血色中打坐,犹如地狱中唯一仙女,他低声啧啧惊叹:“安大妹妹太厉害了。”
朱启生却眼神一厉,对在场的十四个人传音道:“咱们在天胜境的所见所闻,出去了除了禀报圣上,不许跟任何人透露,传出去了就是一个死字。”
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以身殉道?
福王微微一愣,也板起面孔,沉声警告道:“安馨是我的救命恩人,日后不管是谁说安馨的不是,都是与我为敌。”
宋承平轻声笑了,“你们放心,这里剩下的都是我的心腹之人,都是信得过的。我倒是觉得,等回去了,王爷这趟历险很该大书特书。”
“嗯,也不用添油加醋,事实已然惊心动魄,咱们跟安馨绑在一起没坏处。”
岂止是没坏处,朱启生的眼光落在安馨的头顶上,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安馨头顶上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真气在升腾,安馨正在晋级,十六岁不到的先天二境高手,天底下能有几个?
以前他是英王的人,以后他要不要成为福王的人?
李公公多看了宋承平一眼,见宋承平没有别的意思,也低声说道:“这会儿咱们最该做的是,是请安馨替咱们做主,找茅星宇算账。”
一说起要算账,朱启生来了劲,他主动请缨道:“这事的来龙去脉我最清楚,王爷,我去找南宫长老,安大姑娘没空,我看找南宫长老也是一样的。”
福王挥了挥手,“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们死了这么多人,茅星宇要杀人偿命。”
朱启生细小的眼睛闪出一抹凶光,“王爷放心,天胜境不交人出来,我亲自去找人,手刃仇人。”
朱启生并没有找到茅星宇,据说茅星宇死在了回天胜境的路上,说不定被灵禽灵兽给吃了,尸骨无存。
倒是茅星宇他爹茅朝阳,南宫翎在祠堂中看见过他,跟秋卓群一起,都死在了祠堂中,真是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丁冰玉听见朱启生在找茅家人的麻烦,低声传音给南宫翎说了在茅家部落留下毒药的事情。
茅家注定要没落了。
他和安馨跟一起适逢其会,也只能侥幸用‘燧灵’玉救下丁冰玉,陈守之,乔鸿永和乔十三四人,想必茅家部落早已鸡犬不留,福王的仇早就报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茅家硕果仅存的茅力阳,正挣扎在死亡线上。等茅力阳变成药人活出命来,要成为天鹰宗和飞云门的生死大敌。
南宫翎一等安馨武功晋级完毕,就拉着安馨率先带着福王一行人走了。以秋家厚颜无耻的尿性,安馨留在这里只会被他们烦死。
他趁着安馨短暂闭关的时候,已经把该交代的交代了,以翟永祥和高天的老道,丁冰玉和童悦的精明,料想天胜境从今往后,再难翻起波澜。
安馨一上了‘飞船’就关上舱门蒙头大睡。
她武功晋级,真气充盈,身体却累坏了。南宫翎早料到了这个,才特意从翟永祥那里借走了‘飞船’。
‘飞船’在暗夜中飞行,福王一行人舍不得睡觉,分头守在舷窗口,借着微弱的星光,看着窗外黑漆漆的风景,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们很明白,这样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一辈子或许只有一次,真是一时一刻都不肯放过。
同样的暗夜中,青柳谷里袁飞白,袁飞澜和袁飞霞兄妹三人,正挑灯看着袁庆的脚趾头,凝视着大拇指上剩下的最后一小点黑色骨头,等待着骨头上长出血肉来,让袁庆复活。
对,复活。
三年了,这是袁庆第二次要复活了。
第一次复活的时候,生人的气息一露出来,引来了大阵中无数的‘伺人’,当着他们的面,又把刚刚变成活人的袁庆撕成了碎片,血肉横飞中,照旧只剩下了一个头骨,被啃咬得血肉模糊,剩下了光骨头。
就是这个头骨,在这一年之中,用比先前更快的速度,重新长出了血肉,眼看最后的一丁点的血肉即将长成,他们希望他们的爹能够再一次活过来。
这一次,他们不会再错过袁庆的复生。至少要让他爹看见他们,知道他们一直都守在这里,由始至终没有放弃过。
说时迟,那时快。
袁庆大脚趾头尖上,最后一点血肉凝成,浑身上下黑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肉色。
袁庆的胸口忽然臌胀起来,再缓缓地落下,一口气吐出来,开始有了呼吸。
“爹!孩儿给你请安了!”
袁飞白带着弟妹跪倒了下去,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袁庆不断起伏的胸口,泪眼婆娑却舍不得伸手去擦干眼泪,生怕耽误了时辰。
袁庆缓缓地挣开了眼睛,黑色的眼睛没有眼白,要见了大阵外闪烁的灯火,才慢慢地泛出一点白色来。
袁飞霞哭得抽噎起来:“爹,你活回来了吗?”
“当心点呀,‘伺人’一会儿就要来了!你能不能逃出来?这里的大阵我们进不去,爹!你快醒来,赶紧出来啊!”
袁庆的眼珠子缓缓转动了一圈,黑色的瞳孔中出现黑红的血色,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大阵之外,足足过了三息,仿佛好像是认出了三人是谁,慢慢地直起身体坐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喉咙中‘格格’响了两声,属于袁庆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不必为我担心,该出来的时候,我就出来了。”
“你们拿我的令牌出去找飞云门的袁家人,跟他们说,我要报仇。让他们集中所有的力量,等着我从大阵中出来,杀回飞云门,夺回我的基业。”
“爹!”袁飞白伸手指向大阵边缘,十丈左右的距离,急切地说道:“爹,你的玉佩和印信在草丛中,我们没法进去,无法给你传信。”
袁庆木然转头,眼中一抹黑红的精光闪过,伸手向着袁飞白手指的方向尝试着往上抬了抬。
两坨满是泥土的不明物,徐徐向上升起,逐渐向着大阵的方向斜飞过去,在袁飞白兄妹三人目瞪口呆之中,径直穿过阵法,砸落在了袁飞白的面前。
袁飞白俯身向前,两手合拢捧住两坨泥土,手指头碰触到其中的硬物,赶紧扒开泥土,从中间捏出一枚玉佩和一枚小印,他喜极而泣:“真是玉佩和印信。”
袁飞白转头跟袁飞澜,袁飞霞对视一眼,心中的喜悦无以言表,他们的爹凌空一招,起出了玉佩和信印,用的仙法不是武功,他们的爹死而复生,成了神仙了!
他们终于有机会走出青柳谷,正大光明去飞云门了。
兄妹三人喜形于色,一起转头看向袁庆,齐声惊叫起来:“爹!快跑!”
“爹!躲开!”
“爹!快出来!”
三个人三个主意,都不想袁庆再变成光秃秃的头骨。
袁庆扭头向身后看去,呆板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任由数不清的‘伺人’冲了过来,对着自己撕咬下去。袁庆脸上浮现出痛苦,却离奇地没有反抗,摆出一副以身殉道般的架势来。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想要救下明王妃
袁飞霞痛心疾首,声音最大,“爹!为什么不抵抗,为什么不出来?”
她想不通啊!
苦苦守候了快四年了,为什么她爹分明可以逃出来,却还要用自己的身体去喂养‘伺人’?
袁飞白也想不通,他来不及喝问缘由,赶紧提声问道:“爹,你下次什么时候复生?”
一头人不人兽不兽的‘伺人’,侧头张嘴咬向了袁庆的喉咙,在‘伺人’咬碎袁庆的喉咙之前,袁庆从容地答应道:“很快,一次比一次更......”
“咔嚓”一声脆响,鲜血四溅,袁庆的声音消失了,袁飞澜伸手捂住了袁飞霞的眼睛,惊慌地低声安慰道:“不怕,不怕,咱爹还会活回来的......咱爹......”
他说不下去了,里面那人还算是他们的爹吗?那些漆黑的魔气豢养出来的血肉,真的还算是人吗?
袁飞白的两手分别握紧了玉佩和信印,他伸展双臂抱住弟妹,咬牙切齿地说道:“无论如何,只要能回飞云门,咱们什么也不怕。”
兄妹三人抱成一团,心惊胆颤地听着袁庆被撕成碎片,被‘伺人’疯狂争抢吞咽的声音,瑟瑟发抖犹如狂风中的落叶,找不到归宿......
夜幕中的盛京城正下着暴雨。
暴雨中,一辆马车从郑家的侧门驰进了府中,吏部尚书郑奋翼的长子郑庆元,撑着雨伞等在风雨长廊上。
等着骏马穿越长廊,后面的马车厢停稳在长廊中央的时候,他亲自上前伸手打开车厢的大门,恭敬地问候道:“委屈王爷从侧门进来了。”
“不委屈。”
诚王一边从车厢里往下跳,一边似笑非笑地说道:“郑尚书传信传的急,又让本王从侧门进来,这是打算大义灭亲了?”
“本王奉父皇之命清查疫病来源,正愁找不到幕后指使。郑尚书的传信对本王而言,正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本王求之不得,小小委屈算不得什么。”诚王的话冲的很,差点把郑庆元噎得说不出话来。
也是,郑家乃是明王妃的娘家,明王府被封禁,他手中已经掌握了那些身患疫病的黑衣人来处的证据,这个时候郑家漏夜请他过府,若不是向他示弱,不给他足够的好处,他不介意当场翻脸。
郑庆元赶紧赔礼道:“都怪我,父亲原本是想要过府拜见王爷的,是我见天降暴雨,王爷又是个最体恤下臣的,才斗胆压住父亲,派人给王爷送信。”
“王爷若是责怪,下臣甘愿受罚。”
诚王轻轻地哼了一声,握紧了身畔的长剑剑柄,“本王来之前正在练剑,带着佩剑前来,说不定趁着兴致,在你家舞上一回。”
诚王咄咄逼人的气势,让郑庆元的肩膀微微往下塌了塌。哎,败中求生向来艰难,今夜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他强自堆起笑脸,勉强笑道:“王爷说笑了,王爷但凡是有兴致,下臣舍下窄小,也务必要为王爷让出一块地方来,让王爷尽兴了。”
这句软话一说,诚王再次轻哼了一声,握紧了剑柄,意味深长地问道:“郑尚书在何处等候本王?”
郑庆元客气地伸出手,抬手低低地指向前路:“府中有一观景台,名叫‘阑珊台’,夜色中赏景极好,一直不知大雨中景色如何?正好请王爷评鉴一番。”
观景好啊。
至少眼界开阔,不怕人设下埋伏。
诚王侧了侧头,身后的亲卫头领挥了挥手,跟着他来的亲卫们,顺着郑庆元的手势往前,找到等候在前面的带路人,先去阑珊台警卫去了。
诚王如临大敌,郑庆元却不敢置喙,明王府和郑家的祸福全在诚王的一念之间。哎,郑家怎么就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郑庆元亲自打伞,小心伺候着诚王上了阑珊台,宽敞的高台中,破例燃起了火盆,郑尚书弓着背坐在宽大的座椅中,满头白发,脸上和手背上长出了无数的老人斑,瘦小的身体犹如风中残烛。
诚王心中咯噔一下,这才半月不见,郑尚书老成了这样?中秋未到就燃气了火盆?
郑尚书见诚王进来,两只胳膊作势在座椅的扶手上撑起,郑庆元赶紧扔下手中的雨伞,冲过去扶住他,“爹,你腿断了,起不来呀!”
郑尚书低声呵斥道:“扶我起来,礼不可废!”
郑庆元勉强扶着郑奋翼站起身,郑尚书端正地拱手一揖:“给王爷请安!漏夜请王爷过来,实在是不得已,万望王爷见谅。”
诚王大马金刀往主位上一座,也不等人上茶来,径直问道:“郑尚书这般心急,可是有要事?”
郑尚书被郑庆元搀扶着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承认道:“是有人命关天的大事。”
郑尚书两手握紧座椅扶手,轻声叹息道:“我今日才收到消息,我那女儿,”他急促地顿了顿,接着说道:“哦,明王妃有孕了,三个月了坐稳了胎了,才让人来传信。”
“英王福王不在京城,顺王自身难保,微臣垦求王爷保明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一命。”
诚王左手手指头轻轻摆弄着剑柄上的剑穗,低声玩味道:“这么说来,若是英王和福王都在京中,郑尚书就不会来找本王了?”
“不是。”郑尚书殷切地看向诚王,“英王和福王在京中,微臣也只能求王爷,只是行事不像今日这般名正言顺。”
郑尚书坦诚地说道:“明人眼前不说暗话。”
“明王怀璧其罪,有个曾经宠冠六宫的皇贵妃娘亲,早已是皇后娘娘的眼中钉。明王妃跟明王一起被圈在明王府中,最不想要看到明王妃生下嫡子的就是皇后娘娘。”
“我想要救下明王妃,能求的唯有王爷。”
诚王拨弄剑穗的手指头停了下来:“哦?怎么救?只救一个明王妃和她腹中的孩子就够了吗?要不要连明王也一起救了?”
诚王平静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平安侯府连同老程家,劫杀福王,福王至今生死未卜。皇贵妃里通外臣,阳奉阴违,失了圣心,贬为庶人而死。明王的亲娘和舅舅都急着为明王铺路。”
“明王身在其中,未必无辜。郑尚书是父皇的老臣子了,你教教我,要如何救人?!”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想要嫁祸给安家
郑尚书弱不经风地拱了拱手,“王爷折煞老臣了。老臣老了,自然不会为难人,所求的不过是保住明王妃和明王的性命,像平常人家一样相夫教子,远离朝堂过平凡的日子。”
诚王缓缓地挑起了眉头,说得真轻巧。明王一个王爷,身份摆在那里,贬成了了庶民,也注定不是平常人,更休想过平凡的日子。不过,郑尚书既然敢说,付出的代价不会少,他安静地等着郑尚书的筹码。
郑尚书用力地吸了一口气,低声地呢喃道:“昨夜,老妻午夜梦回,说了梦话,我听了一句,竟然在恭贺英王妃成了皇后。”
他抬起头来,一双泛着血丝的老眼,定定地看向诚王,“王爷,老妻被下出一身冷汗,半夜里痛哭失声,她是怕唯一的女儿没有活路了啊!”
“今日,我拖着病体请王爷前来,也是老妻一再请求。老妻别无所求,但求家人平安,噩梦不要成真。”
诚王的眉头落了下去。
他听明白了,郑尚书是拿皇位在诱惑他。他的左手拇指在剑柄上转着圈,这样的噩梦害怕的人多了,连他都害怕。
英王的脾气暴得很,除了对福王溺爱之外,连对英王妃都马虎的很。英王日后登基,他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在两可之间。可惜英王既是嫡子又是长子,两样都占全了,实在奈何不得。
郑尚书的眼角余光落在诚王转动的手指头上,低头想了想,转头看向郑庆元,轻声吩咐道:“拿出来吧。”
郑庆元苦着脸,低下头答应一声,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薄薄的一本小册子,上前两步在诚王面前站定,双手呈送在诚王面前。
诚王的看都没看面前的小册子,斜睨着眼睛,盯着郑尚书一言不发。郑尚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老臣废了一条腿,无法站立在朝堂上了,只想回乡去养老。”
“就算不能把大姐儿一起带回去,救下她的性命也是全了父女之情。”
“这本小册子,是我多年记下,跟老臣老妻一样,生怕被噩梦惊扰的人。不管对王爷有用没用,老臣告老还乡之后,只期望能睡个好觉。”
诚王淡然地笑了,“没想到,郑尚书跟本王一样,跟夫人情深意重,还在为夫人的噩梦操心。”诚王拖长了声音,“奈何本王的王妃,这几日也频频噩梦,生怕本王被父皇重用,一时不慎行差踏错.....”
郑尚书看了眼郑庆元手中的名册,他千辛万苦的收藏,诚王还看不上呢。他苦笑一声,“早就听说王爷跟王妃缱绻情深,才敢跟王爷多说几句。”
“老臣既打算回乡,京中的产业也打算清理一番,不知王爷可有兴趣,查看一二,以解老臣的燃眉之急。”
郑庆元听了郑奋翼这话,伸手从胸前的内袋中,再次掏出一本小册子,叠放在先前的花名册上,无声地将手中的两本册子往前送了送。
诚王的目光落在了郑庆元的胸前,郑庆元回手拍了拍胸口,胸前的夹衣内再无余物,诚王‘嗤’一声笑了,“本王也不知能否解了郑尚书的燃眉之急。”
郑庆元忍不住抬眼看了诚王一眼,眼中满是祈求。不,哀求。
这一眼让诚王动容。
郑奋翼在朝堂上做纯臣,没有站队偏向明王,这是郑尚书失策,也是平安侯失算,不然明王未必会失败,轮不到他来摘桃子。
他真要要是把郑家父子得罪死来,郑奋翼二十年的吏部尚书不是白做的,鱼死网破之际,未必不能惹得他一身腥,郑奋翼敢把这两本小册子,就这么呈到他的面前来......
诚王心思急转,嘴里的话也随即变了方向,“不过,总归要试一试不是吗?天天噩梦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且看有什么汤药能够根治了。”
郑尚书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欣喜:“这药非王爷不可得了,老臣日后远在江湖,等着听王爷的好消息了。”
郑庆元顺势转过身来,恭敬地低声道:“家父病重,生怕病气过了王爷。天雨路滑,下臣这就送王爷出去。”
诚王站起身来,顺手接过郑庆元递过去的两本小册子,在手中稍微掂了掂,顺手放进了左手的袖袋中,跟郑奋翼点点了头,“希望能有让郑尚书睡个好觉的时候。”
郑尚书直起身体,接连点头,“一定,一定。”
诚王跟着郑庆元出去了,郑庆元照旧殷勤地撑着伞,任由雨水打湿右侧的肩膀。由始至终,诚王的左手没有离开过腰间的长剑剑柄,连上了马车都没有松开。
郑庆元等着马车出了郑府,跟来的亲卫全都走了,郑府的侧门重新关上,才重新回了阑珊台。
郑奋翼还在等他,浑身的气息跟刚才截然不同,郑庆元惊喜地问道:“那药真的有用?”
郑奋翼端起身旁茶几上的茶水,大口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先前低弱的声息,变得正常起来:“千金难求,自然有用。”
他放下茶盏,看向长子,“诚王如何?”
郑庆元伸手拂了拂肩膀上的雨水,低叹一声:“戒心重得很,只怕要验过之后才会动手,也知会不会耽误时日?”
郑奋翼向郑庆元伸出手,示意儿子搀扶他站起身来,“不会,他敢收下,至少有六成的把握。你去告诉明王妃,我们尽力了。她有孕的消息要赶紧报进宫里,务必要让皇上知晓,逼一逼诚王。”
“再让外面的人,在边境上闹点事,给诚王多一个台阶。”
“爹,我听说乔鸿永在暗黑森林边上损兵折将,好像也是中了疫病,无药可救......”
“你怎么不早说?”郑奋翼扶着座椅扶手打断长子,“这个消息很重要,正好可以嫁祸给安家!比栽赃给计朝宗更好。说不定还能趁机给平安侯翻案,解了明王府封禁!”
“你快扶我坐下来,把人都召集过来,这事要让诚王去做。等诚王跟福王斗起来,我们就有机会了。”
郑奋翼坐稳在座椅上,兴奋地连连挥手:“快快快,去把人都叫来。”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章 都在烦恼
卫国青澜江江畔,无人处的江岸边,相隔十丈左右的距离,燃起两堆熊熊的篝火。
辛啸天正在两堆篝火间的空地上练剑。只见他剑走龙蛇,腾挪辗转剑光闪烁,隐约有了一丝霸气在剑尖激荡。
若是彭灵玉在此,她能清楚地看到,辛啸天武功见涨,跟他从卫国盛京城出来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短短的一个半月时间,辛啸天竟然也晋升到了先天下九境的境界。
武功进益太快,快到了反常的地步。
辛啸天一套剑法练完,回剑入鞘,没等他在篝火旁坐下来,彭胜云便大声喝彩道:“好剑法,不愧是先天长老的关门弟子,主人一个可以抵挡住三个同等境界的江湖人,可喜可贺!”
辛啸天矜持地笑了,撩开身上雪白的袍服,坐在彭胜云早已铺上披风的石头上,轻缓地笑道:“还好,总算把境界稳定下来了。”
“太快了。”彭胜云对着辛啸天竖起了大拇指,脸上的笑容真诚极了,“当初我晋升先天下九境的时候,稳定境界花费了整整一年。主人接连晋级,还能这么快稳定境界,真是不世奇才!”
辛啸天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不世奇才,他也想要是,可惜他当不起。当得起的人除了天鹰宗的南宫翎,飞云门的安馨也要算一个。
他已经收到消息了,安馨一个月之前,已经晋升先天成了先天高手。
他原本满心以为,这一趟他走了捷径,能够在武功一途上走到安馨的前面,谁曾想,安馨又进了一步,依然走在了他的前面。
彭胜云不愧是彭灵玉的兄长,察言观色的功夫了得,他立即就发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赶紧把刚刚收到的密信呈了上来,“主人,今天的密信到了。”
彭胜云接连几声主人喊得心悦诚服,姿态摆的极低,让辛啸天心中舒坦,他轻“嗯”一声,接过彭胜云递过去的小竹筒,把长剑横放在腿上,从软靴中抽出匕首,挑开小竹筒上面的机关,把其中的密信拆了出来。
他展开密信对着篝火细看。
彭胜云敏感地察觉,辛啸天的脸色转瞬间变得惨白,气息也粗重起来,一下子就到了爆发的边缘。
没等他旁顾左右言他,转移辛啸天的怒气,辛啸天的怒气忽然又收敛了下去,转头淡声对他吩咐到道:“笔墨伺候。”
彭胜云答应一声,亲自去旁边的篝火边上,从行李中找出了笔墨纸砚出来,先磨好了一砚墨,才端回了辛啸天的身旁来。
辛啸天已经把先前的密信烧了,神情中也没有了半丝的不虞,他平静地提笔写好了密信,亲自绑好了密信,把驯鹰放飞了出去。
要等看不见驯鹰的影子了,辛啸天才转头对彭胜云吩咐道:“歇了吧,明日天一亮就启程渡江,入了申国马不停蹄,赶往盛京城。”
“是。”彭胜云爽快地答应一声,加了一句,“都已经安排好了。”
辛啸天多看了彭胜云一眼,彭家人都有一副玲珑心思,倒是极为难得可堪重用。
他点点头,站起身独自进了帐篷,睡在了柔软的垫子上,彭胜云拧起石头上辛啸天坐过的披风裹在身上,在辛啸天帐篷的门口横躺了下去。
这一路上,他都是这么亲自给辛啸天守夜的,摆出一副任谁要对辛啸天不利,都要先从他身上踩过去的架势。
换做一个人可能会觉得辛苦,可他对此甘之如饴,他想得很明白,想要在辛啸天登基之后享受荣华富贵,此刻的这点辛劳正好是他们君臣相得,同甘共苦的明证。
辛啸天听着彭胜云的呼吸变轻了,无声地翻了个身,望着漆黑的帐篷顶上,对着半空中猛地挥了挥拳头。
他恨不得能一拳头打爆了南宫翎的头。
南宫翎竟然成了安馨的未婚夫,这怎么可以?他所有的计划,都着落在安馨的身上,安馨只能是他的,她怎么能跟南宫翎定亲?
他为了能配得上安馨,不惜在最短的时日内提升武功。天知道,他经历多么痛苦的煎熬。谁能告诉他,他要怎样才能追上安馨的脚步,把她给收入囊中?!
他和师父的计划离不开安馨。
眼见安馨越来越强大,他得趁她还没有彻底飞离到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步,紧紧地,不,死死地攥住她。
辛啸天烦躁地又翻了一个身,南宫翎踏上了仙途,成为了修士,有这么个强劲的对手在,他要怎样把安馨捏死在手中?
暗夜中,烦恼的人不止辛啸天一人,蓝羽捏着手中的密信,凑在火堆前又仔细地看过了一遍。
没错啊,是要他们回去暗黑森林,查探南宫翎的消息。
他心烦意乱地团起密信,恨恨地扔进了火堆,对着滕浩源,滕浩勇兄弟俩说道道:“明日一早分成两队,一队人去霍迪国找国师。”
“另一队人回去暗黑森林,探查天胜境的动静。要把天鹰宗南宫翎的消息,事无巨细地报给国师。”
蓝羽皱起眉头,扫视他们兄弟二人,“你们两个谁回去天胜境?”
“他!”滕家兄弟同时伸手指向对方。
滕浩勇“啪”一声打掉他哥的手指头:“你武功比我高,你回去才合适。我去送个不死不活的僵尸,任务简单明了不会误事。”
“切,就是你武功低才要多历练,你以为武功是大风吹来了?要多在生死关头转圈,你才能有长进,你不能总想着要我罩着你。”
“你罩着我啥了?你罩着我就该你回去暗黑森林,我要是出事了,你可就没有亲兄弟了,你舍得我去送命?”
“送什么命啊?不过是回去打听消息,你最擅长这个了,你的易容术比我强......”
滕浩源停住了嘴,兄弟二人一起转头看向蓝羽,“为什么我们兄弟两人要分开?你一人带队回去不就行了吗?”
蓝羽头痛地捂住了额头,这两年,滕家兄弟越发难以管制,做什么事情都要推三阻四,凡事都要问个为什么,不肯好生听令行事。
他伸手点向滕浩勇,“你跟我回暗黑森林,让你一个人带队去霍迪国,我怕你会误事。”
“我不会误事......”
蓝羽的眼神锐利起来:“令行禁止,你当我是在跟你商量?我丑话说在前头,南宫翎得道成仙成了修士,你要是敢掉以轻心,不听号令,拖累大家,别怪我舍弃了你。”
滕浩勇听了这话,赶紧转头看向滕浩源:“哥,你看看,你不跟我换,我真得死在暗黑森林了。”
面对滕浩勇的无赖,蓝羽罕有地发了脾气:“滕五,滚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