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 终于回京
‘飞船’在破晓时分落在了安国公府前院的练武厅旁。
安怀德抢先迎了出来。
南宫翎率先拉着安馨飞了下来,见着安怀德,熟稔地问候道:“二哥喜事将近,满面红光,可喜可贺!”
安怀德先把目光落在安馨身上,一边迅速地上下扫视安馨,一边答应南宫翎道:“你们能赶回来太好了!你们要是赶不上,家里这喜事都要大折扣了。”
他这话太耿直了,南宫翎咧开嘴笑了,“哪能啊?安馨专门回来参加婚礼的,怎么也不能为了旁的事情,耽误了正事。”
说话间,朱启生和李公公两人架着福王落了下来,福王在两人的扶持下,落地的时候还前后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就这样,福王还低声抗议道:“本王晋升先天下九境了,也是天底下有数的武功高手了,你们放开我,我自己能行。”
李公公最是纵容他,尖利着声音给福王送上了台阶:“是老奴担心了,让朱供奉搭了一把手。等殿下境界稳固了,这天底下倒真是哪里都去得了。”
宋承平跟着跳下来,低声对福王笑道:“表哥别得瑟了。你要能飞了,李公公就不会想着要搀扶你了。”
宋承平消瘦得很,脸上没有二两肉,他转头看向安怀德,“安二哥,给我们备十五匹马,我们赶在皇上早朝之前进宫面圣,让圣上见过了表哥,先放心了。”
安怀德吃了一惊,这么大的‘飞船’,就只装了十几个人?
他惊讶地出声道:“怎么这么少人?”
是啊,福王出京跟随的护卫少说也有一千人,偌大的‘飞船’上,怎么只有十一个人,跟着宋承平下来?!
宋承平苦笑一声,“一言难尽,我们能活着回来真是邀天之幸事......”
说话间,安志坚和安修一起来了,见着寥寥的十几个人,都知晓必然是出了大事,先安排福王等人进宫了。
安家人没有跟着进宫,南宫翎和安馨也没有要进宫的意思。安馨知道安家老中青三代人,都想要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至少要知晓福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主动提议道:“一起去书房里坐坐?”
南宫翎拉住了安馨的手,“我去跟他们说吧,你去找地方闭关去,稳定境界要紧。”
安修闻言哈哈大笑:“晋升先天二境了?太好了,你祖母和大嫂,早已把馨宁院准备好了,都是现成的。你自己先去,回家了松快点,别太累了。”
安馨多看了南宫翎一眼,他倒是半点不见外,真把安家当成自己家了。南宫翎接过安馨的眼神,宠溺地笑了:“我跟你一直在一起,你知道的我都知道,我来跟他们说,跟你来说是一样的。”
他意有所指地提醒道:“别耽误时辰了,该闭关清点,清理的也要仔细点了。”
安馨眼光黯了黯,扫向旁边安家三人狐疑的眼神,点头答应了:“好。”
安馨进了内院,南宫翎跟着安家人去了前院书房,‘飞船’腾空而起,在天色变亮之前飞走了。
这一边,南宫翎绘声绘色给安家人讲起了他和安馨的历险,没有对他们多隐瞒什么。他看着安家男子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以置信,轻描淡写地做了总结:
“我说的这些,除了我跟安馨单独经历的,对付疫病有乔鸿永可以作证,灭杀灵禽灵兽有福王等人在场,你们都可以去求证。”
“安馨晋升先天二境,又是福王的救命恩人。申皇若是不知趣,还妄想拿安馨当成是盛京城中的一般闺秀来看待,我不介意跟申皇撕破脸。”
“安家要是害怕,这次过后,安馨成了飞云门的长老,跟我定了亲,可以再也不回安家来。”
“不可。”安修不假思索地答应道:“安馨是安家人,怎么能不回家?”
家?安馨在安家待过多久?申皇会不会借由安家来拿捏安馨?安家和安馨要相互成就还是相互拖累?
南宫翎对安修即刻的反应很满意,“安馨孝顺得很,我这话没有跟她说过,是我自说自话的念想。不过,这些事情确实要面对。”
“若是没有其他人来骚扰,我自然期望安馨能享有家庭的温暖,也希望她比在飞云门更觉得舒心自在。”
南宫翎反客为主站起身来,“你们聊,一苇院中没人住吧?没人的话,我先去住下了。”他伸手往下按了按,“我能找到路,不用送我出去了。”
安怀德重新坐了下去,是不用送了,南宫翎和安馨满世界都去过了,区区一个安家,他们俩人还会迷路不成。
安志坚不满地瞪了安怀德一眼,一点对待客人的礼数都没有。
安怀德扁了扁嘴,等着南宫翎出了书房,才低声说道:“他都跟大妹妹定亲了,来这里不跟来家一样吗?求还求不来他不跟我们客套呢?”
安志坚恨铁不成钢:“这是客套的事情吗?你是要成亲的人了,你成亲是怎么做的?要不要遵循礼数?你大妹妹定亲口说无凭,就算对方是神仙,也不能因为高嫁,让你大妹妹在礼数上吃了亏。”
“行了。”安修打断了父子俩即将爆发的争执,“没过礼正好,正好问问馨姐儿。上次南宫翎说话的时候,馨姐儿没有吭声。”
安修的目光落在安怀德的身上,“等你大哥回来,让你大嫂去问一句。”
安怀德忍不住嘟囔:“让祖母去问不行吗?大嫂有身孕,肚子又大成那样,大哥回来也不敢劳动大嫂。”
“行了,我亲自去问馨姐儿。”安修快刀斩乱麻,“倒是南宫翎说的别拿馨姐儿当一般闺秀来看,正是在提醒我们,日后行事要关照着安馨的心意,别端着长辈的架子,想要拿捏馨姐儿,给馨姐儿添乱了。”
......
南宫翎满意地收起了窃听阵法,有安修这句话,安馨这趟回家不会再遇到上次叶夫人那样的糟心事。这次,叶夫人死了事情,也要过了明路,别让安国公被秋敏学给拿捏住了。
他去了一苇院,屏退了安家守在院子里的人,刷出傀儡武士守夜,睡到了床上。他也好久没睡过好觉了,不管有什么事情,也要等他睡醒了一觉再说。
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 听故事1
申国皇宫凤祥宫内,皇后见着福王,顾不上母仪天下的姿态,“哇”一声哭出来,就抱了上去。
福王抱着皇后,连声安慰道:“母后,不哭不哭,孩儿回来了,孩儿回来了。”
皇后哪里止得住?!
她抱住福王站在大殿中央,泪雨滂沱地哭泣道:“我的儿呀,你终于回来了,以后不出去了,再也不许出去了。”
福王连忙答应:“不出去了,再不出去了!以后我就守着母后,天天孝敬父皇母后。”
盛暄帝进殿刚好听见这句,连声叫好道:“好好好,再也不出去了!出去一趟把你母后的魂都给吓没了。”
福王扶着皇后转过身来,“母后,儿臣还没给父皇请安呢?”
礼不可废,对盛暄帝而言尤其如此。
皇后勉强放开了福王,福王端正地给盛暄帝和皇后跪下:“给父皇母后请安,儿臣让你们担心了。”
皇后不等盛暄帝叫起,对着福王伸出了手:“起来,快起来,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赶紧传御医来,你身上的毒解了没有?”
福王等着盛暄帝伸手扶住了他,才从地上站起来,笑着答应道:“谢父皇关怀!已经解了,天胜境炼药堂给解的,我们的毒都解了。”
他的笑容里满是强颜欢笑,“儿臣这一路死里逃生,没想到还能回来见父皇母后一面,孩儿死都甘愿了。”
“好好的,胡说什么呢?!”盛暄帝斥责福王一声,“是南宫翎送你们回来的?”
福王在盛暄帝面前规矩得很:“是。”
“坐下吧。”盛暄帝伸手拉着福王,走向偏殿的罗汉床,“今日,朕不早朝了,就听你说话,让人把烛照和李公公都叫进来,让你母后也听一听,你们都遇到了什么?”
盛暄帝没有让朱启生一起来,一来,在皇后的寝宫见外臣不妥。二来,他生性多疑,要先听完福王等人的说辞,再跟朱启生对照,看看其中会不会有人欺瞒他。
皇后等着盛暄帝先在罗汉床上坐下,拉着福王一起坐到了盛暄帝的对面,一迭连声地让人给福王送吃食进来,一边等着宋承平和李公公进来。
宋承平和李公公先去见了盛暄帝,跟着盛暄帝过来,此刻就等在凤祥宫外。
两人来得极快。皇后一见着宋承平,又哭了起来,她不等宋承平行完礼,起身拉过宋承平瘦骨嶙峋的手,心疼地伸手摸向宋承平瘦削的脸庞,失声痛哭:
“这是那个杀千刀的把你害成了这样呀!你这是怎么了?出去接你表哥回京,怎么就像是去鬼门关走了一趟?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你的爹娘呀?!”
盛暄帝的眼中闪过一抹厌烦,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逮住了机会,皇后总要在他面前,提醒她两个哥哥劳苦功高。同样的戏码演过了无数次,皇后还有兴致演,他看一眼听一句都不耐烦了。
他何曾亏待过宋家?
宋家剩下的两个小辈,一个封了宁国公,一个封了宁平侯,他的江山不倒,不,他靳家的江山不倒,宋家的荣华富贵就延绵不绝,皇后还想要怎样,非要封王才能甘心?
一想起封王的事情,盛暄帝难免想起南宫翎要安国公封异姓王,才肯出手相救福王的条件,心中的不悦升起:一个两个的都在肖想异姓王,私心太重,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不得不说,盛暄帝经历了平安侯和皇贵妃,里应外合,欺上瞒下的失望之后,愈发杯弓蛇影对他的皇位看得死紧,生害怕重蹈他父皇的覆辙,也被手下权臣给分走了半壁江山。
宋承平此番死里逃生,在旁人面前都还能撑着,见着亲姑姑也红了眼圈,“姑姑,不碍事了!南宫长老给我把过脉了,说我底子好,最多将养两三个月,就能养回来了。”
他生怕皇后伤心过度,难得地低声劝说道:“姑姑,表哥这一路的经历,你还是先不要听了。”
听他这么一劝,皇后反倒收起了眼泪,她怜惜地拍了拍宋承平光是骨头的手背,“不,我要听。你们仔细说来,咱们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绝不让你跟你表哥白受了委屈了。”
皇后提声吩咐道:“给宁平侯赐座。”
宁平侯的眼光转向了盛暄帝,盛暄帝和缓地抬了抬手,“你这风都能吹倒的样子,朕看了也担心,且坐着说话吧。”
宁平侯这才俯首谢恩:“微臣谢皇上,谢皇后娘娘赐坐。”
等宋承平坐下,皇后也收敛了情绪,重新在福王身旁落座,李公公开始讲诉福王在莱江北岸的遇险。
李公公是伺候盛暄帝的老人,很知道盛暄帝想听到什么,该细的地方有细节,该略的地方一句带过,盛暄帝听得津津有味。
旁人很难不把福王出京后,一路的逍遥当成故事来听。要听到福王在遇见安馨的时候遭袭,被安馨所救,却被一时不察被亲卫刺杀中毒,差点没了性命,盛暄帝才冷下了脸色。
接下来,福王跟着安馨逃命,其他两路诱饵分头出发,李公公这路人马遭遇伏击,不敌之下,福王的亲卫乔装福王,引爆火药,炸死了老程家的杀手,让他逃跑之后杀了个回马枪,杀退了程越胜和徐春雷,获得惨胜。
盛暄帝早就收到过消息,当寥寥几行字的消息,变成李公公活灵活现的惊险的时候,其中的惊心动魄让盛暄帝都屏住了呼吸。
福王没有做声,任由李公公接着说起,跟他在莱江边上暗中汇合,被姜健只身拦截在莱江之上,被长乐教弟子凿穿船底,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福王的惊恐。
李公公说道动情处,跪倒在地跟盛暄帝请罪道:“老奴自知无法救下福王殿下是死罪,从底舱上来,就存了跟姜健拼命,同归于尽的念想。”
“老奴无能啊!姜健跟老奴同为皇家供奉,对老奴的武功路数熟悉得很,若不是安馨及时出现,救下了老奴,老奴再也见不到福王,无法为陛下效力了。”
盛暄帝正听到精彩处,对着李公公抬了抬手,“快起来说话,姜健是怎么死的?”
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 听故事2
李公公站起身来,把安馨如何挡在他的面前,跟姜健打斗,差点被姜健给杀了,到南宫翎突然现身,击败了姜健,姜健跳船逃生,被南宫翎一箭穿心,又被南宫翎逆流而下,拧着姜健的尸身回来,杀了姜健,救下了他们。
说完了这个,李公公转头看向福王,福王喝完了一碗燕窝粥,接着说了下去。
他从跟安馨一路易容改换身份逃命开始说起,说到在折花宫落脚,安馨连夜把他送去靖海侯船队躲藏,然后在莱江上被姜健带人拦截,大江之上差点葬生鱼腹。
是安馨把他从漏水的船舱中救出来,带着他隐藏在莱江南岸的大树上,跟南宫翎一起劫杀了姜健,又跟着南宫翎和安馨赶去跟宋承平汇合,接连遭遇陈澜,程北鸣和葛天普的截杀。
最终,是南宫翎和安馨的傀儡武士杀了葛天普,宋承平杀了程北鸣,他们连夜坐船渡江,半路上遭遇茅星宇和朱启生,反倒中了茅星宇的招,所有人都被茅星宇带去了天胜境。
到了天胜境,没等他们跟天胜境据理力争,茅雨晴死了,茅家给他们解毒,连同老程家给他下的毒也一并给解了。不等他们跟茅家算账,天胜境被灵禽灵兽围攻,他们想走也走不了。
一路说下来,福王连嘴都说干了。
皇后听得泪水涟涟,惊吓不已,却还记得让人给福王送茶上来。
李公公在福王喝茶润口当口,又被盛暄帝连声催促,重新接过了话头,说起了他跟朱启生被天胜境抓丁抵御灵禽灵兽;说起了宋承平被人控制变成了傀儡;说起了天胜境的大祭祀;说起了天胜境漫天的血雨。
说起了了秋卓越,秋如水的死;说起了茅朝阳的怀疑;说起了天鹰宗和飞云门的人及时现身救下了他们;说起了安馨凭着一枝笛子,独自一人灭杀灵禽灵兽,所向无敌......
李公公深深地叹息道:“灵禽灵兽的战斗力,堪比先天下七八境的高手,老奴从来没有想过,能有人凭借一支玉笛在其中闲庭信步,从容获胜。”
“老奴从安大姑娘在枫柳城‘来又来’酒楼前救人开始,到如今,二十二天的时日,亲眼所见她武功飞涨,已然突破到了先天二境的修为。”
“安大姑娘真乃神人!”
“不仅是老奴,就连朱供奉都甘拜下风,自认晋升了先天三境,也不会是安大姑娘的对手。无他,飞云门的功法手段太强太多,单单是送我们回来的‘飞船’都莫可能敌。”
李公公及时闭上了嘴巴,他很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话说道这个份上足够了。
果然,盛暄帝转头看向一直未曾开口的宋承平:“这么说来,你们都不知晓,折花宫送嫁路上发生的事情?”
福王吃惊地问道:“父皇,送嫁路上发生了什么?”
盛暄帝转头看了福王一眼,他这个儿子,连安馨跟他分手后发生了什么都没有问过,还能被飞云门的人救下,真是命大福大。
三人中,只有宋承平点了点头,“我问过来跟在葛天普后面追过来的折花宫掌门华宇,是长乐教先天长老徐春雷带人袭杀折花宫送嫁的车队,误把新娘子身旁隐藏的卫国先太子遗孤当成了福王给杀了。”
“是安馨的傀儡武士杀了徐春雷,救下了参加婚礼的人。”
“折花宫发现不对,联手参加婚礼的江湖高手,一起追杀长乐教的人,发现了葛天普的行踪,追到了莱江北岸边,助了我们一臂之力。”
盛暄帝点点头,所有的拼图终于要凑齐了,他转头看向福王,问出了最后一个疑问:“这么说来,你们带回来了程北鸣的头颅?”
“带回来了。”福王脸上闪过一抹极其明显的遗憾:“可惜茅星宇半路下毒,把我们劫持到了天胜境。经过了这么多的变故,等我们再回去找装着程北鸣,姜健头颅的箱子的时候,箱子已经被打翻了,头颅暴露在空气中,腐坏得不成样子了。”
“姜健的还能辨认一二,程北鸣的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呈上来给父皇辨认,怕要污了父皇的眼睛了。”
“这事在回来的路上,我给南宫长老提过一嘴。他倒是说了两个办法:一是,把程北鸣的头骨跟程家人的相比,十有**是相像的。二是,给明王服下‘真言丹’,一问便知真假。”
“南宫长老把话说得很明白,反正天鹰宗也不缺少几枚‘真言丹’,不管申国谁想要借机生乱,不管怎么乱,谁敢给安家泼脏水,他就斩断谁的手,拧断幕后指使的脖子,把申国见不得光的东西全都抖落出来。”
盛暄帝的眼睛眯缝了起来,南宫翎这是在警告他?南宫翎先前就提出过要让安国公成安王,他这是贼心不死,想要借机生事?
福王小心地窥探着他爹的脸色,压低声音说道:“南宫长老还说了,父皇若是是非不分,他不介意屈尊来跟你说话。”
屈尊?
盛暄帝的脸色难看得像是锅底,他听故事的好心情全没了。这天真是变了,南宫翎修成了神仙,世间皇帝的日子也要不好过了。
李公公见福王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赶紧还多加了一句,“回来的时候,老奴亲眼所见,南宫长老凌空飞出‘飞船’外,从驯鹰的脚上收取密信。”
“我跟朱供奉私下确认过了,天底下无人会是他的对手,哪怕是三大仙门先天五境的高手也不行。我们只见了南宫翎飞,还没有见过他御使飞剑杀人,估计飞剑一出,世间更是无人能敌。”
“好在,他无心世俗之事,只是对安大姑娘极好。看得出来,是,是......”李公公顿住了,他一个太监不太好说下面的话了。
“是情之所钟,爱屋及乌。”福王顺嘴接了下去。
福王的眼睛落在宋承平的脸上,宋承平三年前还跟他说过,要请母后给他和安馨赐婚,他一直没有敢跟宋承平说这个,也是怕宋承平在路上绷不住。
宋承平眼观鼻鼻观心,脸色平静波澜不惊,仿佛从来没有对安馨动过心一般。经过了沿路的这些事,他对安馨的念想早已压在了心底。这个时候再提赐婚,就是给姑姑招祸。
他对南宫翎对安馨的志在必得,看得比福王更清楚明白。
福王收回眼光,垂眼低声恳求盛暄帝:“安大妹妹对世俗之事更是不放在心上,若不是儿臣为了活命,千方百计缠住她,她根本不想多管闲事。这等脾性倒跟安家一脉相承,都是不喜欢惹事的性子。”
“你在说什么呢?”皇后打断了福王,“你父皇早封了安馨为安国公主,安馨已经是皇家公主,跟你亲妹妹一样,跟安家还有多少关连?”
“安家忠心耿耿,你父皇岂能不知?!如今之计,是清算那些胆敢以下犯上,蒙蔽你父皇的人。”
皇后一双被泪水湿透的眼睛里,满是祈求地转向盛暄帝:“皇上,小五这一路上受的天大的委屈,只有求皇上去报仇了。”
“天胜境茅家人死了,老程家,程家还有人没死,明王也罪不可恕!明王身边的爪牙也不能放过。皇上要杀一儆百,让他们不敢再动妄念。”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神来之笔
盛暄帝忽然就展颜笑了,皇后这几句话深得他心。
安馨身为皇家公主,南宫翎是安馨的未婚夫,日后岂不是要成为驸马?申国公主的驸马爷是神仙,天底下还有谁人敢来招惹他?
哈哈,当初封安馨为公主便宜之举,真是神来之笔!
盛暄帝脸上的笑容加深,他自然不会以为区区一个公主封号,会让安馨彻底归心。不过有这么一个旗号可以握在手里随意挥舞,一想起来都痛快啊。
他成了神仙的岳丈?!
哈哈哈,福王真是个有福之人,安馨救了他,还把神仙带来做了他的女婿!
南宫翎到底太年轻,一心只想着安家,早忘记了安馨安国公主的身份,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他很乐意提醒南宫翎,安馨申国公主的身份。
他的双眼落在皇后咬牙切齿的脸庞上,兴高采烈地笑道:“安国公主御赐府邸的女官都配好了吗?”
皇后愣住了,女官?先前不是说好了,安国公主的府邸中,只配宫女内侍,不用女官约束安馨吗?皇上怎么突然来这一出?
皇后惊讶,福王,宋承平和李公公更是惊奇。安馨成了安国公主,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有人跟他们说一声呢?这是发生在朱供奉出京之后的事情,他们这些人都不知晓了?
转眼间,三人都真相了:安馨只字不提,是没把公主的封号放在心上啊。
盛暄帝扫了三人一眼,“安馨没跟你们说过这个?看来,没有个女官照应着安国公主,安馨自己都忘记公主的身份了。”
盛暄帝的眼光转回到皇后的身上,他拖长了声音叫道:“皇后?”
皇后回过了神来,垂下眼帘含糊地答应道:“是有几个人选,臣妾挂念着小五的安危,到把这事给耽误了。”
“也不算耽误了。”盛暄帝兴致盎然地笑道:“朕改主意了。”
“以前赐下的院子小了点,反正安国公主也还没去公主府看过,干脆改成把北城的畅春园赐给她,让她去替朕镇守皇家龙脉,也好让朕的江山永固,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凤祥宫里的其他四人都惊住了。
畅春园好是好,却远在南城外,跟安家的一北一南,飞云门的人想要去畅春园,最快的捷径都要从盛京城穿城而过,盛暄帝是要让安馨的一举一动都落在眼里?
福王直起了身体,刚想要张开嘴反对。
皇后一把握住福王的手,抢先对盛暄帝应承道:“臣妾遵旨!这就让人去安家传旨,尽快派女官过去清理畅春园,等候安国公主归府。”
“皇上,安国公主进宫谢恩,皇上可要见她?”
“朕不见了。”盛暄帝大手一挥,叮嘱皇后道:“你也别太用礼数拘着她,且让她想进宫来,再来探望我们也不迟。”
皇后低眉顺眼,有苦难言,“是,臣妾明白了。”
盛暄帝满意了。
他就不信了,他用这个刻意提醒南宫翎安馨的身份,南宫翎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跟他这个未来的岳丈不对付?!
盛暄帝吩咐完了这个,心情畅快之余,答应了皇后的请求:“皇后先前所虑极是,天威不可冒犯,胆敢与皇家为敌,定要杀一儆百,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参与截杀福王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了。”
“英王已经去了莱江北岸,朕等着他给朕传来好消息。明王和顺王高墙圈禁,朕等着他们翻起浪花来,正好一网打尽。”
盛暄帝的眼光落在福王身上,“朕给你们几个十天休整,十日之后,你领头带着烛照一起,好生替朕把朝堂清理一番。”
福王从罗汉床起身,规矩跟宋承平和李公公站到一处,三人一起俯身行礼道:“儿臣领命。”
“臣,领命。”
盛暄帝满意地站起身来:“皇后看着御医给小五和烛照一起看诊,朕这就走了,李公公随朕来。”
皇后忍着眼泪端正地起身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福王也跟着提声道:“恭送父皇。”
等盛暄帝带着李公公走了,福王重新扶着皇后在罗汉床上坐下,福王才压低声音问道:“父皇怎么走得这么急?”
皇贵妃不是没了吗?父皇不是最疼他吗?父皇怎么就急着走了?
皇后苦涩难言:“淑妃如今宠冠六宫。”
福王一张跟皇后酷似的脸垮了下来。
啥?他历险归来,父皇急着去见淑妃?趁着英王和他不在盛京城,诚王成了父皇最倚重的儿子?
宋承平眯缝了眼睛,轻声问道:“大妹妹怎么不在凤祥宫陪着姑姑?”
皇后的脸庞上闪过一抹羞恼,“慧姐儿回去宁平侯府了。哀家挂念你表哥,茶饭不思,正好让淑妃来陪伴了几日。”
福王和宋承平默契地对视一眼,难怪了,父皇(皇上)这么快就就走了。
皇后这话倒回来听就好了:皇后让淑妃来陪伴,十有**是借机处罚了淑妃,宋慧劝解让皇后不满,让皇后把她给赶回宁平侯府了,皇上对皇后不满,在凤祥宫呆不住,听完了他们的故事,也急着走了。
“母后......”不等福王劝解皇后,有宫女前来禀报:“启禀皇后娘娘,福王妃在宫外求见。”
皇后赶紧扬了扬手,“宣。”
皇后的脸上浮现出笑容,真是瞌睡来了枕头,福王妃来得正是时候。
福王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她来做什么?”
皇后奇了,“你好容易回来了,你的王妃不该赶紧来伺候你吗?你没回来,她挺着六个多月的身孕,一直担惊受怕,等御医看过你没事了,赶紧回去陪着她,给我平安生个皇孙出来。”
福王的头顶上好似炸响了一个焦雷!
啥?六个月身孕?他出京一趟,他的王妃连皇儿都要生出来了?
他的目光一下子落在皇后的身上。
到底是母子连心,皇后一下子看懂了福王的眼神,“想什么呢?我查过了,时日对得上,你母后还没有糊涂呢。”
福王苦着脸,丝毫没有即将为人爹娘的喜悦,“母后,若是生出个丑八怪来......”
皇后‘啪’一声伸手拍了下福王的肩膀,“胡说八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自己选的王妃......”
福王梗起了脖子:“母后,我后悔了行不行?”
“不行。”皇后压低声音警告道:“眼看你大哥回来,礼部就要上折子请封太子,你的王妃又要诞下嫡子,你也有惊无险平安回来,样样都是喜事,你别跟我胡思乱想。等过了这些关口,你想要多少美人没有?”
福王默然。
第一千五百章 都护着安馨
宋承平想的却不是这个,他低声提醒道:“姑姑,给安国公主派女官,要派个和颜悦色的女官才好,安馨没有在安家呆过多久,飞云门的规矩跟我们不同。”
皇后低声吸了一口气,“我省得,安馨救了福王,无谓跟她多计较,她能在盛京城呆多久?皇上也不是真的要拿她立威。”
福王也赶紧提醒道:“母后若真是待她如女儿一般,安馨这人面冷心热......”
三人点到即止,福王和宋承平都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
福王妃曾文雅顶着个大肚子,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来得很快,她一进了偏殿,皇后见她作势要行礼,赶紧抬手道:“不用行礼了。都不是外人,赐坐。”
曾文雅反手顶在腰上,让肚子愈发向前顶起,玫红色的单薄衣裙下,圆圆的肚子大得有点吓人。
她扶着丫鬟的手坐到了内侍搬来的扶手座椅上,“王爷历劫归来,臣妾迎接来迟了。”
福王的眼光落在曾文雅的眉眼之间,曾文雅极其平凡的脸上,闪过一抹骄傲自得,却福王所期待的焦虑担心?
福王几乎是立即就反应过来:他这个福王回来不回来,跟她的王妃的处境没有什么关连。或许没有了他,他的王妃诞下孩儿,不管是郡王还是郡主,福王妃都稳如泰山。
真是有意思,他嫌弃她平凡乏味,想要替大哥笼络住礼部尚书,她想要的也只是他给她的身份。他们这对夫妻,还真是貌合神离,各有所求。
一察觉到这个,福王不悦地提声叫人:“来人,送福王妃回府。”
曾文雅赶忙叫道:“王爷!”
她才刚来,什么也没有听到,福王连她腹中的孩儿都视而不见,怎么肯要就回去?回去了,她连福王的人影都见不着。
福王痛心疾首,关怀备至:“王妃,你根本不该来,你肚子这么大了,怎么敢随便出府?你就算不爱惜自己,也应当爱惜本王的子嗣啊。”
福王不容质疑:“听话,赶紧回去。”
福王从罗汉床上跳下来了,也不穿上鞋子,急冲冲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冲到了福王妃的面前,伸出手指头点向她身后的两个丫鬟,厉声呵斥道:“还不赶紧扶着王妃起来?”
福王转头又向皇后着急道:“母后,请赐下软轿送王妃出宫。”
皇后笑了,她对着福王伸出了手,“皇儿莫急,莫急!你一急,带着母后都着急了,哀家这就让人备软轿。”
皇后用手帕擦了擦眼睛,对着欲言又止的曾文雅笑道:“先前我跟你说什么来着?看看福王才刚知晓你有孕,就着急成了这样。他要是早知晓你有了身孕,定然是无论如何都要回来的。”
“好孩子,你别让他着急了,赶紧回去歇着。哀家留他让御医先看过了,就让他回去守着你和哀家的小皇孙。”
“来人,好生用软轿把福王妃送出宫去。”
在福王和福王妃之间,皇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让福王舒坦。她心爱的小儿子刚刚历险回来,她都还没心疼够,福王妃此刻进宫,要把福王抢回家,确实不是时候。
立即就有宫女上前引路,福王妃不甘心地站起身来,福王夸张地伸出手,又猛地收回手来,好似手足无措地对福王妃笑道:“王妃,你当心点,你要是有个闪失,本王的心都要碎了。”
福王妃演戏也是一把好手,“王爷莫担心,臣妾好着呢!臣妾回府备下酒席,等王爷回府,给王爷接风了。”
“别呀!”福王又大惊小怪地跳脚了起来:“王妃且歇着吧,别操心了!顾好自己和我们的孩子,本王也好着呢。”
“回去跟岳丈大人传个信,本王大难不死,武功还有长进,让他也放心了。”
福王一边说话,一边穿着袜子虚扶着福王妃向外走,刚走到一半,又有侍女进来禀报皇后:“宋姑娘进宫了,在殿外求见。”
福王不等皇后答应,转头一迭连声地叫道:“表妹来了,本王正好有事找她,母后,我去接表妹进来。”
皇后答应一声,“你回来穿上鞋子,别跟着你的王妃乱跑了。”
曾文雅停住了脚步,“是臣妾的错,没有留心到王爷没穿鞋子呢?王爷快回去,别让母后担心了,我替母后把表妹接进来。”
福王也停住了脚步,“王妃,你待我真好。”
皇后在两人身后笑出了声来:“不就是晚一两个时辰回府嘛?看你们两个一个要来接,一个生害怕另一个受累了要送。我跟你们父皇,刚成婚的时候,也没你们两人这般难分难舍。”
福王低声对福王妃笑道:“我不送了,母后都笑话了。你自己当心点,我晚点回府去看你。”
曾文雅温顺地答应道:“是,王爷。”
她举步前行,忍不住深深叹气,母后和福王这么爱惜她,却没人不让她去接宋慧?她身为福王妃,在母后的宫里,还不如母后娘家的侄女受宠,母后和福王可没待她这么好过。
曾文雅在凤祥宫的门口见到了等候的宋慧,宋慧见到她,一边行礼,一边轻轻地挑起了眉头,“表嫂来得好快,怎么不多留会儿?”
“不留了。王爷不舍得我劳累,生怕有个闪失,非要我先回去等他。”
宋慧抿嘴淡笑,“表嫂好福气,表哥最是怜香惜玉,哪里舍得劳动表嫂?对了,乔巧巧传话说表嫂要开赏菊宴给表哥祈福。表哥已经回来了,表嫂的赏菊宴倒是可以省下了。”
“你说得是,倒是提醒我了。”曾文雅点了点头,“说起来,也是在这里遇见了乔巧巧,见她能宽母后的心,我才对她高看一眼。”
“说起来,她一个瘸子,来福王府走动,”曾文雅的手抚摸在隆起的肚皮上,加重了语气,“到底污人眼目。她自己不计较,倒让人为难了。”
“进去吧,母后让我顺便传你进去。”
宋慧见曾文雅明白了她言里言外之意,屈膝行礼道:“多谢表嫂,恭送表嫂。”
曾文雅端着王妃的架子,矜持地点了点头,扶着丫鬟的手走了。宋慧等她走远了,微不可闻地哼了哼,掉头进了凤祥宫的偏殿。
福王见着宋慧进来,挥手让替他穿鞋子的内侍退走,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来,就对宋慧招手,等宋慧走近了,福王明目张胆地笑道:
“表妹,你跟安馨向来交好,这一趟多亏安大妹妹救了我的命,她若是搬去畅春园住,你跟着进去多住几天,别让她被公主府中的女官给欺负了。”
宋慧的黑白分明的眼眸,微微转动了半圈,跟福王肖似的眉眼间浮现出浅淡的笑意,“畅春园景色极好,我正愁没有机会过去玩耍,表哥跟二哥都回来了,也能过去散散心了。”
“你们不知道啊,你们一日没回来,姑姑和我的心了,都吊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幸亏安大妹妹是个厉害的,还能把表哥给救回来了。”
皇后一听这话,不悦地垂了垂眼帘.
她身旁的小辈们对安馨太上心了,一个两个的都当她要欺负安馨呢?怎么没见有人替她排忧解难,主动提醒安馨让南宫翎识趣些?
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安馨的隐患
宋慧一来,正好御医也来了。
她耐心地等着御医替福王和宋承平探查过了身体,欣喜地听到福王和宋承平身体没有大碍,两人的武功都晋升到先天下九境的好消息,又惊叹了一回安馨成了先天二境高手。
她半句都没有多问福王和宋承平的经历。
他们不主动说,她便不主动问。
反正她打定了主意,明日就邀随娇娇一起去安国公府见安馨,安馨说给她们俩听的,自然会更加精彩。
宋慧陪着宋承平回了宁平侯府,福王却留在了凤祥宫中,福王跟盛暄帝请了特旨,要留在宫中多陪伴父皇母后两日。
皇后对宋慧很满意,姑侄俩暗中的较劲不为人所知,她也不会再多去亲近乔巧巧,不过是一个不利于行的瘸子,看过了一回热闹也很够了。
至于宋慧跟宋承平一路回府,宋慧跟宋承平一一说起京城中的事情,皇后娘娘更是没有放在心上。
福王安然回京,英王立储近在眼前,明王一系马上要成为昨日黄花,她这个皇后再无后顾之忧。
只要英王成了太子,皇上爱上哪里就去哪里,她再也不管了。
这么多年,她也看淡了。
皇贵妃没了,还有淑妃,淑妃没了还有更新鲜的花朵等着皇上去采撷,她这个皇后犯不着去多操心皇上的美人。
不,英王成了太子,她甚至可以为皇上选美,皇上想要什么样的美色,她都愿意给皇上找来,她愿意做个最隐忍的皇后,静候英王登基做太后。
日影西斜,安国公府馨宁院中安详宁静。
安秀歪斜着靠坐在圆凳上,脑袋抵在练功房的大门上,紧闭着眼睛睡熟了。从安馨回到馨宁院,把自己关进了练功房,安秀就守在了这里。
从一开始站得笔直,到后来端来了圆凳,到这个时候歪斜着睡熟了,一整天她滴水未进,实在是累坏了。
练功房内,安馨颓丧地放下了手中的铠甲,她放弃了,这套铠甲和武器中就算是有安馨娘亲留下的线索,她也没法找到了。到底不是亲身母女,她没法跟先圣女心有灵犀啊!
是的,安馨在天胜境,一直固执的穿着铠甲去灭杀灵禽灵兽,一直保持高度的警觉,就是想要找到秋鸿毅控制她的法子。
天胜境的祠堂内,秋鸿毅透过铠甲对她的控制很微弱,若不是她始终能够感受到,冥冥之中有人在护着她,她绝不会表现得对秋鸿毅的命令如此的顺从,早就不计代价,跟秋鸿毅同归于尽了。
她确实找到了那个暗中护着她的人,可那种神魂中被人窥探,多少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不减反增,让她在天胜境宁愿继续穿着铠甲,也想要把让她警惕的人或者是东西给找出来。
可惜,她失败了。
安馨向后瘫倒在地板上,到底在哪里?她仔细地查探过了她身上所有来自于天胜境的东西,没有找到端倪。
她伸手从脖子上拉出‘燧灵’玉,是这个玉佩吗?
这块玉能够吸血,能够解毒,还能够解除她的头痛,若是用这块玉来控制她,她的感受不会这般微弱。至少让她觉得不安的东西,还没《炼神诀》般让她痛不欲生。
神识中忽然出现了南宫翎。南宫翎一边向着馨宁院走来,一边欢喜地咧开嘴笑着。
安馨有点哭笑不得,换做是安国公府的其他人在路上见到南宫翎,保不齐会他捡到了金元宝,不,修习成功了不世功法,能够飞天遁地长生不老。
安馨在神志中打量南宫翎,南宫翎长高了,依然是长手长脚,面如冠玉,眼如星宿,剑眉入鬓,鼻梁挺直,嘴唇饱满,真是大好男儿啊,察觉了她的神识,笑得跟个傻瓜似的。
唉,她什么时候能把所有的麻烦事情都理清楚了,跟他一起去避世隐居专心修仙?安馨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戾气,她怎么就不能随心所欲地活一场?抛开一切束缚,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行我素独自逍遥?
手中的‘燧灵’玉,忽然传来一阵清凉,安馨激灵灵打了个激灵,从失态中回过神来。她轻声晒笑,她到底要做个什么样的人?不,什么样的神仙,她应当要好生考虑清楚了。
南宫翎一路笑着走到了馨宁院练功房门口,见到了从睡梦中惊醒的安秀,他失笑地问道:“你家姑娘先天二境了,你这样先天下四境的侍女,在这里守卫她?”
安秀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伸手揉了揉眼睛,“我不是想要护卫姑娘,是怕姑娘有事吩咐,要有人能听见了。”
十二岁的安秀挺起了胸膛,“徐妈妈他们后日才能回来,他们没有回来之前,我就是姑娘跟前最熟悉她的人。我娘特意教会了我做姑娘喜欢吃的点心......”
安秀开始跟南宫翎如数家珍,练功房里的安馨翻了一个身,打了一个哈欠,在下一刻,她的呼吸悠长起来,就这么躺在地板上,握着‘燧灵’玉睡着了。
南宫翎微微一惊,安馨不对劲!
安馨向来是个警觉的人,怎么可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转眼间就睡熟了?换做是在不安全的地方,这该如何是好?
秋鸿毅临死前说过,不用大祭祀灭杀了妖魔气,安馨的头痛会越来越厉害,安馨会开始昏迷,昏迷的时辰会越来越长,直到在昏迷中死。
先前,他以为秋鸿毅说的妖魔气,是无稽之谈,甚至是天胜境为了血祭,胡乱杜撰出来想象。此刻看来,不管后面的说辞如何荒唐,至少安馨昏睡要格外警惕。
南宫翎一边听着安秀絮絮叨叨地说话,一边想着心事:他们从天胜境走得太急了,没有来得及把天胜境的秘密都挖出来。二师父和高掌门在那里,要传信给他们,争取把天胜境血祭的秘籍全部给找出来了。
若是能够找到秋鸿毅控制安馨的办法最好,若是找不到,他可以暗中去一趟天胜境,甚至是提前去一趟问鼎门,安馨身上的隐患,无论如何要尽快解决了。
南宫翎想好了对策,对安秀挥了挥手,“你别在这里守着了,换我来替你守着。你去跟安国公禀报一声,就说我说的,没有我的允许,你家姑娘谁都不见,连圣旨都不接。”
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隔墙有耳1
安馨一觉睡了两天两夜。
第三天傍晚醒来的时候,秋日的阳光从窗棂上斜射进来,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中欢快地上下舞蹈,安馨有点恍惚,日子忽然安详宁静下来了?
南宫翎的传音入密在她耳边想起:“醒了?饿了吗?”
安馨伸手摸了摸肚子。
不饿?她上一次正经吃饭是什么时候?枫柳城的‘来又来’?
南宫翎的笑声响起来,“走了,我们去盛京城最好的酒楼吃饭去,我守了你两天了,我饿了。”
安馨猛地坐起身来,她睡了两天了?
“你别急呀。”南宫翎低声轻笑:“我都等你这么久了,再多等一会儿不要紧的。还是你心痛我了,生怕我饿着了?”
又胡说八道!
这个妖孽安慰她,嘴上也要自说自话占便宜。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地板上站起身来,一边伸展腰肢,一边对南宫翎说道:“好,出去好生吃一顿,庆贺我们死里逃生。我去洗漱一番,一会儿去一苇院找你。”
南宫翎爽快地答应:“行。”
不等安馨出来,南宫翎转身便走。
两人都没多说安馨昏睡两日的不妥。事情明摆着在这里,要先吃饱喝足了,再来想办法不是?
半刻钟中后,两人有志一同换下了门派的服饰,穿着寻常人家的衣裳,装扮成兄妹两人,翻出一苇院旁的高墙。
两人沿着灯火阑珊的街道,闲庭信步般往前走,南宫翎跟安馨传音道:“我们再去得意楼?”
他还记得,安馨上一次回来参加安怀德的婚礼,那一年的元宵节,他们两人在得意楼上救过福王。
得意楼的菜品算不算盛京城中的翘楚,那还是两说,得意楼的位置是真的的极好,正好处在最繁华的东胜街和北御街向东的交界处,倒是无可争议,确实是个吃饭看热闹的好去处。
“好。”安馨答应一声,眼光随意地扫视沿路的景色。
中秋将近,桂花飘香,店铺中应景的点心都有桂花的甜香,让盛京城中有了一股甜蜜的滋味在流淌。
路上的行人穿单衣,夹衣的都有,看上去衣饰都颇为精美,年轻女子的头上,大多有绢花和金钗银钗绾发,脸上的神色欢欣喜悦,看得出来生活颇为富足。
算得上是盛世吧。
天胜境跟灵禽灵兽的鏖战,暗黑森林边上骇人听闻的剧毒,连同莱江上的伏击,跟他们都极其遥远。对他们而言,柴米油盐间的纠结就是天大的烦恼。
街边上,有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挣脱年轻母亲的手,蹒跚着向前奔走,三五岁的小哥哥,冲上去牵住弟弟的手,欢快地向前跑去,引得他们的爹娘跟在后面一起追了上去。
往来的人中,最多的是少年人,骑着高头大马在街上张扬地奔驰过,惊起姑娘们一片惊呼声,少年们骑在马上愈发意气风发哈哈大笑。
南宫翎伸手握住了安馨的手:“妹妹当心点,别被登徒子勾走了心。”
说什么呢?
这些人骑马都还没到,南宫翎就用身高优势,把她挡在身侧什么也看不见。她眼睛看不见,莫非还不能用神识‘看一看’了?
这等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张狂,她身虽不能至,心向往之总是可以的。
安馨习惯性地挣了挣手,照例没能挣开。
南宫翎握紧了安馨的手,“乖,这样到处沾花惹草的男子,不会是你的良人。你的夫婿只能是专心一意向着你,同甘同苦,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南宫翎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安馨的心中忽然就涌起奢望,她要是一直不嫁,南宫翎会不会一直不娶妻生子,他们两人就这样牵着手,一直到天荒地老?
安馨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南宫翎这等样貌的仙人,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子心甘情愿贴上去?唾手可得之下,她这块千年捂不热的冰块,早晚会让他望而却步。
南宫翎转过了头来,对着安馨露齿而笑,“你让我不要担心?我也觉得不用担心。我和你是过命的交情,你不负我,我不负你,什么误会也不能把我们俩分开。”
安馨接住了南宫翎的目光,“哥,我不是你的妹妹吗?”
南宫翎伸出另外一只手,捏了捏鼻子,用力咽下了一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情哥哥不是亲哥哥啊’。
他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安馨以后都不会再跟他出来了。他转头看向路边,哈哈一笑:“到了。”
得意楼迎客的小二,殷勤地迎着他们上了二楼的包间,巧合的是,他们进的正是他们以前进过的转角处,视线最好的房间。
南宫翎多看了店小二一眼,店小二机灵地点了点头,“这里最清净,店里的拿手菜,连同新酿的桂花米酒都送一份上来?”
南宫翎笑了:“行。”
他对安馨传音道:“以后出门来要易容了,一个小二都能把我们认出来,我们的一举一动要落入有心人的眼中了。”
安馨不以为然,施施然入座,:“那是你,跟你走在一起,不会有人多留意我的。”
南宫翎一路走来,始终把她挡在众人的视线之外,能看见她的人,真不算多了。换做是她自己出来,她会带上幕篱,能认出她来的人,不会超过两掌之数。
仿佛要印证安馨的说话般,隔壁响起了议论声:“你们听说了吗?那些得了疫病的人是安家所为。”
“怎么会?消息可靠吗?”
“十有**是真的。”
“你们相信这些谣传?我是不信的。你们忘记了那些得了疫病的人,是被南宫神仙发现的,真是安家所为,他们怎么知晓南宫神仙会恰巧来救他们?”
“你是不是傻呀?就是有南宫神仙相助,安家才能得逞!他们之间的往来勾连,难不成要事先跟你说?”
“不跟我说我也不信!分明是明王一派所为,这会儿反咬一口企图脱罪,你们别乱说了,乱说了要掉脑袋的。”
“谁乱说了?庆国公世子乔鸿永回来了,他出京的时候多威风啊,带了三千多人去,你们猜猜带了多少人回来?”
“多少啊?别卖关子呀!”
“两个!只回来了两个人,乔鸿永和他的亲卫乔十三。其他人全死了!据说是在暗黑森林边上遭遇了瘟疫,要不是遇上了南宫神仙和安大姑娘,他们两人也活不了。”
“你们说,这疫病是不是安家所为?要不是安家所为,为何只有南宫神仙和安家姑娘能解毒?”
“你这话破绽也太大了!你怎么知道两边的疫病是一样的?真要是安家所为,干嘛还要让乔鸿永活着回来,让你有机会在这里胡咧咧?”
安馨忍不住笑了,没想到盛京城中还有人这般维护安家,真是难得。
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隔墙有耳2
“千真万确的事情,谁敢胡咧咧?!你好生想想,平安侯府是怎么没有的?一夜之间疫病弄死了程家所有人......”
“程家才没有死绝了,除了平安侯世子,剩下的四个人,程北鸣死了,程天磊,程绍辉和程君浩都没死。程家这么多人都没死,若是没有提前布局怎么可能?”
“切!你怎么没想过,这事从头到尾就是安家跟福王的手笔?明王,顺王都被圈禁了,安馨成了安国公主,接下来会是什么?”
那人的声音压低了下来:“英王还是福王要成为太子?这事不能多想,明王是贤王,若是真有这个心思,不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毫无还手之力。”
“我还是不信。”力挺安家的声音不依不饶:“安家有南宫神仙相助,不必弯着求,只管直着取,谁还敢说半个不字?你别信口胡说,当心祸从口出。”
“我才不是信口胡说!你们谁要把话传出去了,我就跟你们绝交!”
“谁会乱传了?不是哥几个都是信得过的人,谁会听你们在这里争吵了?”
“你会不会说话?这哪里是争吵,这是各抒己见相互印证!咱们这些人不互相提点,大祸临头都不知祸从何来?继续说,谁也不许传出去!”
“你们让我说的哈,我只管说你知道的,对不对你们心里自己有数。”
那个一心替明王洗白的人说了这句,接着说道:“你们知道吗?福王被人劫持到了天胜境,皇后带人去求南宫神仙救人,你们猜猜南宫神仙说什么?”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说什么?快说,快说,别又买关子!”
“南宫神仙说,”隔壁的包间静的落针可闻,那人拖长了声音:“说要安国公成为安王,神仙才肯出手相救。”
“哇!”隔壁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我不信!”争锋相对的声音寸步不让:“我亲眼目睹,是一艘巨大的飞船送福王回京的,除了南宫神仙,不会有旁人。南宫神仙救了福王,安国公照样还是安国公。”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皇上绝不会分封异姓王。安国公要是跟南宫神仙串通,绝不会提出这等条件!他又不傻!”
“你爱信不信!安国公没成安王,安国公主的府邸可是变了,变成了畅春园。畅春园是什么地方?皇家猎场啊,皇上说赐就赐下了。你敢说不是安家逼迫?”
“越说越是离谱了!安馨是南宫神仙的未婚妻,皇上没法奖赏南宫神仙,赏赐给安国公主有什么错?”
“你们都别忘记了,飞云门有的是手段,查明谁在说谎,你这么信誓旦旦,非要给安家泼脏水,不如我们一起去安国公府找神仙,看看你是不是明王的人,有没有说谎要害了我们?”
隔壁的包间又是一静。
“嘿嘿嘿,喝酒喝酒!你们俩说得都有理。圣上英明,自会明辨是非。我看这样吧,你们两人谁要猜错了,下一次谁来请客如何?”
“好好好,谁输谁请客,咱们还来这里。”
“你少来,下次该你请客了,等他们俩分出个结果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下次你请客,他们俩的另算。”
“要我说不用分结果了,明王顺王都已经被圈禁了,孰是孰非不是很明了吗?这事别传出去了,传出去了,圣上一怒,咱们都脱不开干系。”
“是是是,闲谈莫论是非,今天说的这些,我就只当没带耳朵,全都没有听见了。来来来,干了这一杯。”
众人起哄喝了一杯,转过了话头,“我听说,琼花楼来了几个卫国女子,那个媚眼如丝,娇软可人,申国女子可比不上。咱们一起去看看?”
......
隔壁的人开始说起了风月,安馨和南宫翎这边,店小二快手快脚地送了菜上来,一边报菜名,一边放到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另加一壶酒酿,又飞快地退走了,出门之前还把房门给带上了。
安馨听着脚步声走远了,默默地转头看向南宫翎。
南宫翎淡定地给她斟上酒,笑眯眯地问道:“我长得好看吧?我都说过好多次了,咱们俩赶紧订婚,赶紧成亲,以后你就不用背着人这样看我了,什么时候都能正大光明的看。”
安馨看着他不说话。
南宫翎奇了,“莫非你非要这样偷偷摸摸地看我,才觉得有意思?要不,我们早点去问鼎门,没有这些闲人闲事耽搁,你随便怎么看都行,可好?”
不好。
又说这个!
这人乐此不疲,把这事当成了调侃了,没事就要撩拨她?!
安馨板起面孔,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又截走了门中给我的消息?”
“没有。”南宫翎放下手中的酒壶,一迭连声地叫屈道:“我什么也没收到!”
“你不能老抓着以前不放!我就只在你睡着的时候,收过一次飞云门的信,没有及时给你看,你就这么误会我?”
南宫翎伸手捂住左胸口,“哎哟,我的心好痛。上次就被你训斥过了,这回又被你不由分说地怀疑。哎哟,我这里一扯一扯地抽痛啊!”
安馨的手心直痒痒,恨不得打向南宫翎无赖的笑脸,南宫翎仿佛知晓她的心思,把自己的脸往前凑了凑,“你是不是还想要打我,太狠心了!”
“啪!”一声脆响,安馨的手掌打在南宫翎捂在左胸的手背上:“别闹了,跟你说正事呢!”
南宫翎还想要继续皮下去,“我们俩的亲事不是正事吗?我心痛你不管了?”
安馨忍不住翻起了白眼,这人明明在人前正经得很,非要在她的面前油嘴滑舌瞎胡闹,“盛暄帝是不是让人来颁旨了?”
南宫翎举起了酒杯,“好容易出来吃饭,非要被这些旁事给耽误了。这些你不用多去管它,有我呢?”
“你又不能总在我身旁?”
“为什么不能?”南宫翎咧开嘴笑了,露出了满口白森森的牙齿,“莫非你还有其他的心思?你对谁动了心,我这就去把人给灭了。”
越说越不像话了。
安馨端起了酒杯,“你好生说话。”
“我为人刻板无趣,不擅长跟人玩笑,你不让我先放心了,我咽不下吃不香,光会扫兴了。我陪你先喝一杯,你若是不知晓或者是不想说,我找想说的人来说。”
“别呀,你别紧张呀!”南宫翎无奈地笑道:“你这么担心作甚?就算隔壁那人的诽谤是真的,你打算挺身而出去拨乱反正吗?”
“还是不要了。”
“朝堂派系之间的争斗,你我都不擅长,我们能留在这里的时日有限,得靠他们自己去摆平。若是明王被圈禁了,英王和福王连同安家都还不能自保,你打算一直呆在安家,护佑他们的平安?”
“你打算护着他们多久,一代人,两代人,三代人,世世代代?”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你心中可有主意?
南宫翎罕有地语重心长:“行不通的,他们得靠自己站起来。不对,他们一直都站立得好好的,是你喜欢操心,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肩膀上担。”
“他们不是你的责任,你扛不动,他们也不会想要你扛。你别忘记了,你是安家你这一辈中最小的一个,你能把你爹娘和三个哥哥的仇给报了,他们对你也不敢有再多的奢求了。”
“你不会以为成为了修士,连申国朝堂的也要伸一把手?别跟我说你是安国公主,区区一座府邸,就能买到你替他们卖命了?”
“我不许了。”
安馨愣住了。
她在南宫翎的心中就是个喜欢揽事,把责任都扛在肩上的人吗?
太高看她了,她何德何能?
她不过是因为成了安馨,想要替安馨守护安家。至少她熟悉的这三代人,不能因为她的缘故再死于非命,不得善终。
这是她内心最隐秘的念想,没法跟人解释缘由。不曾想表现在外面,倒成了她是个事儿妈,喜欢没事找事。
这是怎样的误会啊!
安馨一口喝了杯中酒,桂花的香甜沁入肺腑,实在是好喝得很,她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南宫翎,等着看他答应还是不答应。
南宫翎在安馨的眼光灼灼中,罕见地红了脸,他赶紧一口喝下了酒水,轻声叹息道:“酒不醉人,人自醉......”
安馨沉声再问:“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知道。”南宫翎放下酒杯,拧起筷子给安馨夹了一块油滋滋的蹄膀肉,放进她的碗中:“你急啥?你能去封住所有人的嘴?无风不起浪。你先吃,边吃我边跟你细说。”
安馨提起筷子,她知道她若是不吃,南宫翎必然会花样翻新,让她先吃了再说正事。
果然,南宫翎见她开吃,拧起酒壶给安馨添了酒,放下酒壶,又给安馨舀了一勺蟹黄豆腐,才慢条斯理地说道:“隔壁的人说的不错,这几日,盛京城中确实有这样的风声。”
“盛暄帝昨日让内侍来安国公府传旨,把你的公主府邸换成了畅春园。”南宫翎自斟自酌了一杯酒,接着说道:“是我不让人打扰你,安国公替你接了圣旨,亲自去了一趟畅春园,把圣旨放在了你的公主府里。”
安馨不悦地抿起了嘴角,安国公替她把圣旨放到了畅春园?安家恨不得把她一脚给踢走了?她用勺子舀起蟹黄豆腐,抬起手遮挡住脸上的不喜,放进了嘴里。
南宫翎好笑地看着安馨变了脸色,趁机说道:“先说好了,你要是搬进公主府去住,不许撇下我。我是要一起搬过去的。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安馨满嘴吃食,嘟着嘴不满地看向南宫翎,他一个未婚男子,跟她去畅春园像什么话?这人可真会挑时候,还要上赶着来添乱!
南宫翎不等安馨咽下吃食出声反对,接着说道:“畅春园在盛京城的东南方向,是距离皇宫最近的皇家狩猎场。从安国公府去畅春园,坐马车最快也要一个时辰。依我看,盛暄帝是不想要你跟安家太亲近,跟盛京城中人接触太多。”
“他这么防着安家,防着你,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有我这么一个神仙在,随时可以威胁他的皇位,他要借你把我一起调开着实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我看你祖父和大伯毫无野心,急着跟你撇清的样子,盛暄帝这么防备他们......”
南宫翎稍微顿了顿。“还真是有点悲哀。”
“这些都不是大事。”
“要等哪天官逼民反,你祖父和你大伯真起了反心,要跟盛暄帝兵戎相见,才是你该烦恼的时候。这个时候他们双方还在试探,安家还在表现忠心,还不到需要你我上场的时候。”
“你心中可有主意?你若是有主意,我帮你达成了。若是没有,正好是看戏的好时候。我跟你说,你自幼在飞云门长大,你师父把你照看得太好了,你就没见过什么是勾心斗角。”
“现在这么些人,眼看要粉墨登场,演一场大戏给我们看,你只管旁观就是。大不了让你的大伯父登基为皇,正好震慑卫国皇帝,让他惶惶不可终日,自动自发替你解决了计朝宗。”
想的美。
改朝换代岂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一个人的神仙之名岂能威慑众多凡人?少不得要血流成河,她先前在街道上看见的祥和景象,转眼间就要没了。
不不不,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为了让她看一场大戏,真的要袖手旁观任由事情发展吗?
南宫翎还没有说完:“至于是英王做太子,还是明王做太子,对安家而言,跟盛暄帝在皇位上没什么两样。有你我在,任谁登上皇位,对安家的防备心都不会松懈下来。”
“要我说,没有千年防贼的事情,皇家跟安家早晚要一争高下。你若是不想让安家被盛暄帝,或者是随便靳家的那个皇帝给灭了门,很该早做打算。”
“你祖父和大伯没有这个胆子,或许是因为你没有给他们交底,让他们有底气跟盛暄帝叫板。”
安心放下了筷子,南宫翎把话说道了这个份上,她也想要跟他探讨一二,“在你的眼里做皇帝很容易?”
“容易。”南宫翎斟满酒杯端起来,对安馨示意,见安馨没有打算喝的意思,径直用自己的酒杯跟安馨的酒杯碰了一下,他仰头一口干了杯中酒,举着空酒杯低笑着说道:
“朝廷有陈法有官员,样样都是现成的。对绝大多数人来讲,在那个皇帝的手下不是过日子?安家登上了皇位,想要比盛暄帝做得更好,便是要励精图治。”
“君王的励精图治是什么?是要推陈出新主动变革。变革来自于哪里?来自于给所有人更好的未来和期待,来自于找到如今的弊端,找跟到跟目标之间的差距,然后聚沙成塔消灭差距。”
“变革要如何才能够成功?最起码是要世事洞明,知人善任,懂得循序渐进,能聚集志同道合的能臣悍将,前赴后继一起努力。更重要的是:真要让所有人获益,让大家看到希望。”
说得好。
安馨眼光灼灼盯着南宫翎,没想到南宫翎心中还有这等韬略,看来他是真的觉得容易。
不等安馨再问,南宫翎放下手中的酒杯,灿然一笑:“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这些都太繁琐了,还是修仙更容易,就咱们两人的事情。等我们拥有了改天换地的大能,更能让所有人都获益,比做什么样的皇帝都强。”
是啊,在这个可以修仙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比修仙改变世界,更直接的事情?
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高妙仪来了
安馨受教地端起酒杯,向着南宫翎举了举,无声地对着他敬了敬,把杯中酒喝了下去。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安馨敬酒都这般别扭,可他怎么就喜欢她这个样子呢?他拧起酒壶给安馨添酒:“你喜欢听这个?偏不跟你多说了。”
“你听我的,别在世俗红尘间动了凡心,结下太多的因果。这等琐事层出不穷,没有个尽头,修仙就是要超脱,沉迷于这些琐事如何了得?”
“等你报了仇,我们就去问鼎门,再不管旁人。你真要想管了,发一道钧令出来,谁敢不从?你要再不放心了,收几个徒弟,让他们跑腿弹压去。”
一天之内,南宫翎第二次提起要去问鼎门了。
安馨皱起了眉头,南宫翎究竟是什么意思?既想要去问鼎门,还嫌弃她和安家不思进取,他究竟是急着去,还是不急着去啊?他要急着去问鼎门可以先去,她又没有捆住他的手脚。
她的事情多得很,安家不能不管,师父不能不顾,家仇不能不报,她还想要尽快筑基,她身上在天胜境留下的隐患也要好生排除......
南宫翎见安馨不吭声,定睛看向她,认真地问道:“你究竟想要如何安置安家?”
安馨放下手中的酒杯,“我随便他们,看他们的选择。”
“哈,”南宫翎难得地怪笑起来:“完了,完了!安家最是胆小怕事,不敢有二心的,你随便他们,就是任由盛暄帝折腾他们,他们还甘之如饴了。”
“得了,你赶紧搬去畅春园吧,眼不见心不烦,等他们向你求救了,再做打算也不迟。还有啊,你由着他们,他们若是心甘情愿被盛暄帝给杀了,你要如何自处?到时候,报仇归报仇,你可别伤心后悔啊!”
这样啊......
安馨犹豫了。
她真不想越俎代庖替安家人决定他们的命运,他们的路很该自己去走,可是让她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向死路......跟安家人好生谈一谈,势在必行了。
安馨按捺住心情,先吃饱了肚子。
南宫翎等她放下筷子,先喝完了米酒,再把满桌子的菜吃下了一大半,满意地笑道:“总算跟你吃了一顿清净的饭,没有闲人来打扰。”
主动偷听不算被人打扰。
南宫翎伸手刷出阵盘,收起隔音阵法,对着安馨笑道:“还想要去哪里走走?”
“回府。”安馨认真道:“我回去找祖父和大伯父说话,跟他们说个明白,让他们有个决断,也好让二哥的婚礼不要再有变故。”
安怀德的婚礼也真是好事多磨,安馨这两趟回来参加婚礼,发生的事情都极多,难怪安馨始终放不下心来。
南宫翎被安馨逗笑了,“你说得对,再让你回来参加一次婚礼就太不应该了。”
他站起身来:“也好,等你先放了心,住进了公主府,我再陪你好生散散心。我们再去卫国看看?”
“卫国的水深得很,比申国还要凶险,那两个傀儡,天鹰宗还没有查出出处,多半跟天行峰脱不了干系。他们知道我不会让你独自去报仇,说不定正在那边等着我,我们暗中去,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安馨不同意南宫翎的提议。
她一边站起身来,跟着南宫翎往外走,一边转用传音入密劝解道:“天鹰宗都查不出来,你一人之力能如何?”
“卫国的事情,这会儿咱们鞭长莫及,徐妈妈不在,我也没有收到更多的消息,宜静不宜动。我想过了,卫皇也不是傻子,就等着计朝宗和玄青门去算计。”
“让人把消息透露给太子,或者想办法多暴露点计朝宗的野心,让他们先窝里斗,看看天行峰如何动作不更好吗?你不修炼了,光想着以身犯险?”
咦?安馨长篇大论管起他的事情来了?
南宫翎高兴地咧开嘴,伸手牵住安馨的手:“我听你的,不去了。”
他意味深长地叨叨道:“我这人行事就是好冲动,你看看,一想着要带你散心离开这里,一杆子就插到了卫国去,又冒失过头了。以后你可要多盯着我点,别让我稀里糊涂把小命给丢了。”
丢个鬼!
安馨忍不住背着南宫翎皱了皱鼻子。
南宫翎什么时候犯过错?自从她在天启洞中救过他之后,他处处顺风顺水,遇到的危险,都是跟她在一起,全都是被她拖累的。
南宫翎真想要保住小命,远离她才是上策。
她没听说过,南宫翎没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遇到过危险。
安馨挣了挣手,照例没有挣脱掉。
她被南宫翎拉着往外走,一路上被南宫翎左右变幻着方位,不停地遮挡着身形,等闲不让旁人看见她。
见南宫翎乐此不疲地遮挡她,安馨干脆从储物袋中掏出了幕篱戴在头上。
南宫翎见安馨这样,反倒心疼了,“唉,长得好看不是你的错,遮挡起来更是暴殄天物,你好容易出来一趟,还让你不能尽情地玩跟痛快,真是可惜了!”
安馨丝毫也不觉得可惜,她捏了捏南宫翎的手,“你能变幻个样子吗?”
南宫翎失笑:“别这么小气啊,就给旁人看我一眼也不行吗?你这样护食,我们真要隐居避世,免得你天天吃醋了。”
安馨深深地抽气,她跟南宫翎没法好生说话了!
南宫翎却伸手把她的幕篱拉开了一条缝隙,满眼笑意地鼓起了腮帮子,“你看这样行不行?”
安馨被南宫翎气笑了:不行!鼓起腮帮子算什么变幻样子?
南宫翎要等着安馨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才‘噗’一声吐出含在嘴里的一口气,笑出声来,“馨馨,你怎么这么可爱呢?我开启了遮掩阵法,凡人就算能看见我们,也不会记住我们的样子。”
安馨气恨地用力跺脚,太烦人了!她一直没空修习仙法,被南宫翎逗着玩的滋味真不好受。
南宫翎好似看懂了安馨的眼神,放开她的幕篱,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安慰道:“这些都是小道,几日之功罢了。等你理顺了这些乱麻,真能放下心了,我教你便是。”
安馨默然。
论理南宫家死得只剩下南宫翎一人了,血海深仇必会比她的少,怎么就没见他跟她一样,四面都要起火,需要随时灭火呢?真的是她介入俗世太多太深了吗?
安馨一路反省,一路心不在焉被南宫翎牵着往回走,刚转进安国公府大门前的巷子,南宫翎轻‘咦’一声,“高妙仪怎么来了?”
安馨掀开幕篱。
可不是吗?
高妙仪真的来了。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最好的闺蜜
三十丈开外的大门前,高妙仪正在招呼阿圆:“阿圆,你跟在我身后,你若不能规行矩步,我让人把你送会飞云门去。”
阿圆的大嗓门响亮地响起来:“二姑娘,我是心急要见三姑娘!你别送我回去,我跟在你身后,一步也错不了。”
说完这个,阿圆更大声地说起了悄悄话:“二姑娘,你是不是担心他们见了我的样子,把我当成傻子欺负我?不怕了,我拳脚功夫了得,谁敢欺负我,我就打回去。不会让你和三姑娘没脸的。”
“闭嘴!”徐妈妈低声斥责道:“这里是三姑娘的家,再说一句让人误会的话,我便点住你的哑穴,让你一直做个哑巴。”
大门前的气死风灯下,安馨清晰地看见阿圆貌似顺从地低下的脸庞上,飞快地闪过一抹怨毒。南宫翎轻声笑了:“真是有意思,谁给她的胆子,让她还没进门就敢诽谤安国公府?”
安馨低声喃喃道:“自保?”
“自保不该谨小慎微,跟你一样吗?你何时这般张扬过?是谁夺舍了阿圆,要赶紧弄清楚了。若不是个善茬,你别管阿圆的肉身,该给阿圆报仇要早些报了。”
安馨低‘嗯’一声,没有太把南宫翎的警告放在心上。
她也是夺舍了安馨,幸亏安馨年幼,熟悉安馨的人都死了,南宫翎要弄死夺舍阿圆的灵魂,跟要她的命没什么两样,她一时间还下不去手。
况且,好容易遇到跟她一样情形的人,她总要试探一下更多人的反应是什么?她严防死守的秘密,究竟有多骇人听闻,她想要用事实来证明。
安国公府的门房眼尖,远远地看见了南宫翎,抛下其他人,对着他们两人迎了上:“大姑娘,南宫长老,你们回来了?”
高妙仪站在安国公府的台阶上,转过头来,看见南宫翎和安馨成双成对站在远处,脸上的笑容漾开,高举起手来,高兴地对着两人挥了挥。
橘黄色的灯光落在高妙仪雪白的衣裙上,身材高挑的女子,看向她的眼神温暖如同冬日暖阳。安馨的眼眶忽然有点湿润,这是她最好的闺蜜,她若是当年没有机缘巧合救下高妙仪,今日,她们都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安馨欢喜地扬声叫道:“师姐,你来了!”
紧跟在高妙仪身后的阿圆也转过头来,一看见安馨和南宫翎,胖大的身体往后缩了缩,恨不得缩进灯火的暗影里。
这两位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扫向她,只一眼就让她的心都瑟缩起来。其他人还会容忍她,安馨和南宫翎防她跟防贼似的。唉,她该如何是好?
南宫翎松开了安馨的手,安馨欢喜地飞掠起来,在安国公府的大门前,一把握住高妙仪的手:“二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采买婚礼物事。”高妙仪没有半点忸怩,“婚礼上总要有点新鲜玩意,还是亲自来一趟,挑拣一番更满意,毕竟是一生一次的事情,样样都要合意了。”
“应该的。”安馨笑眯眯地主动握住了高妙仪的手,她最喜欢高妙仪的不遮不掩了:“我临走之前,大师伯也给过我一张清单,我还没来得及采买呢?你来了正好,我陪你好生找找,把这盛京城的好东西,全都搜罗回去了。”
高妙仪笑盈盈地补充道:“我来,也不全是为了婚礼,也是想赶到十五之前,来陪你一起过中秋。”
“太好了!”安馨低声兴奋道:“我们一起找个好地方赏月。至少要比当年的飞灵峰更好。”
一提起这个,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当年,她们两人正月十五进了飞灵峰,在南峰的半山腰搭起帐篷住了一晚,那一夜的忐忑不安,至今记忆犹新。
高妙仪的眼光扫向南宫翎,第二天她们俩就遇到了南宫翎,从那个时候起,南宫翎就缠上了安馨,这会儿终于成了安馨的未婚夫了。想当初,她还问过南宫翎的青梅竹马要怎么办?
汤遂紫如今去了哪里?她可不是安馨,南宫翎成了修士,说不定成亲之后,又会想起青梅竹马的好处来,坐享齐人之福。
安馨的性子最是隐忍,看着最好说话,什么都行样子,真要执拗起来,只怕会出人命。要不要成全南宫翎的念想,还得先问过安馨的意思才是。
她们两人在说话,徐妈妈带着人,在安馨面前跪了一地:“给大姑娘请安,我们都回来了。”
安馨停住了说话,转过身来,眼光在阿圆胖大的身体上扫过,阿圆端正行礼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啊,真正的阿圆什么时候能够安分行礼过?
高妙仪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安馨的手,安馨笑眯眯地抬手:“大家都起来,都回来了就好,大家都辛苦了。”
徐妈妈带头站起身来:“见着姑娘就不辛苦了。”她转头看向香莲:“你跟着姑娘伺候。”
香莲上前两步,站到安馨身旁,低声禀报道:“我们是在路上遇见二姑娘的,二姑娘来得急,没有带侍女。”
安馨点头‘嗯’了一声,“二姑娘跟我一起住馨宁院,天晚了,你们先去馨宁院安顿了。”
徐妈妈恭敬地答应一声:“是。”
安馨拉着高妙仪进门,暗中传音入密道:“你是用‘直升机’来的?大师伯同意了?掌门师伯知道吗?”
高妙仪好笑地轻哼一声,“怎么?我没给我爹说,你要送我回去吗?”
“不会。”安馨笑眯眯地答应道:“我只是担心小四发现你走了,肯定也待不住,她要是也追着来了,你猜罗小五会不会也跟着来?等我们回去了,大师伯和二师伯会不会连我们一起都处罚了?”
高妙仪握紧了安馨的手,“你不会受罚了,我爹已经让你入了长老堂,你成了长老堂长老,清风居没人会处罚你了。”
“你放心,我走之前,跟罗小五说了,他会拦住英英的。”
安馨敏感得很:“你没跟大师伯说?”
“说了。”高妙仪抿着嘴笑了,“我给大师伯留了一封信,算是说过了。”
“清风居只剩下大师伯留在飞云门,他不会来追我的,顶多让你大哥来追我。罗志超敢凶我,你要护着我!不许他用武功欺负我。”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是要算计谁?
“好!”安馨伸出了胳膊,向着空中耀武扬威,“我先天二境了,大哥不是我的对手,我替你把他打趴下。”
“哈?”高妙仪两只手一齐握住了安馨的手掌,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太厉害了!怎么这么快?!你离山的时候,才先天下七境,比我还不如,怎么忽然就先天二境了?”
高妙仪顿脚遗憾道:“我该早点来!早点来了,说不定比你更强了!不,能跟你一样,我就很满意了。”
“快跟我说!你遇到了什么奇遇,偷吃了什么仙果,让你一下子突飞猛进,把我们都抛到了后面?!”
“你别羡慕我,真是九死一生。掌门师伯知晓了,一定不会让你再出门。”安馨皱起了眉头,心有余悸地烦恼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师父说了,说了,以后都不会让我出山了。”
高妙仪感同身受地笑了,她伸手拍了拍安馨的手背,“不怕。我给你带了武功秘籍来,等你学会了,天底下谁也不怕,哪里都去得,金师叔也不会担心了。”
她边说边转头看了眼南宫翎:“说不得,连南宫长老也不怕了。”
啥?飞云门还能有这等秘籍?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安馨的眼光落在高妙仪轻轻拍打她手背的右手上,这是在提醒她另有隐情?这是要算计谁?
安馨闭紧了嘴巴。
南宫翎一早就留心着两人的说话,闻言紧追了两步,赶到安馨的身边,兴致勃勃地问道:“什么功法这般厉害,还能赢过我了?高师妹,你先给我瞧瞧?”
“不给。”高妙仪大大方方地拒绝道:“你成了三妹妹的未婚夫,我担心你会欺负她,让她有法子制住你,怎么能给你瞧呢?”
南宫翎立即替自己叫屈:“天地良心啊,我怎么会欺负馨馨,她欺负我还差不多。你可别乱教她,安馨的仇家不少,我要是被安馨给制住了,谁来保护她?”
“你别诓我了,”高妙仪忍不住轻笑起来,她意有所指地强调道:“三妹妹行事自有分寸,我就怕她受了委屈,才特意给她送功法来。”
她撇开南宫翎,对着安馨提醒道:“对了,你先带我去拜见长辈啊,别让我失了礼数。”
“不会的。”安馨左右四顾,她比高妙仪还晚些到,怎么还没有人进去禀报回来?她要把高妙仪带到哪里去拜见长辈?
正在这时,青叶提着灯笼转过林荫小道,见着安馨几人,青叶紧走几步,恭敬地行礼道:“老夫人已经收到消息了,还请高姑娘去朗晴居坐坐。”
没等安馨答应,高妙仪转头看向安馨,径直提议道:“要不我先去前院书房拜见安国公,再去内院拜见樊夫人。”
南宫翎挑起了眉头,安家让她先去内院拜见樊夫人,摆明了是把她当成是女眷,乃是安馨的好友的身份,明面上算是高妙仪出山历练,跟飞云门没有多少干系。
高妙仪要先去外书房拜见安国公,这个请求不寻常啊!
高妙仪“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有南宫长老在,我把秘籍给你不放心啊。你最是个心软的,我怕他把你给骗了。”
“我想先把武功秘籍放在安国公那里,你也别急着练,也不用担心来来往往弄丢了。等婚礼结束,你陪我回去的时候,咱们一起在路上慢慢学吧。”
南宫翎无奈地苦笑,他的目光向着四周扫过,略微有点担心地提醒道:“不要这样吧,这么贵重的东西,万一弄丢了......”
高妙仪顺着南宫翎的目光看向四周,好似一下子警醒了过来,一迭连声地打着哈哈道:“哈哈哈,我开个玩笑呢!”
“南宫长老成了修士,凡俗的武功怎么可能对抗仙法?你吓了一跳吧?哈哈哈,走走走,我们去内院拜见樊夫人去。”
安馨二话不说,带着高妙仪往内院走去,高妙仪还欲盖弥彰地对南宫翎说道:“南宫长老进去内院不方便了吧,哈哈哈,南宫长老你就别去了。”
南宫翎停住了脚步,笑眯眯地说道:“那我不跟你们去内院了,我去外书房找安国公下棋去。”
高妙仪眼光闪烁,笑声略微低了低,没有再多说话,跟着安馨走了。
南宫翎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往前走,暗中给安馨传音道:“你跟高妙仪说,过犹不及,千万别把戏给演砸了。”
安馨轻哼一声,“你们都精明得很!这是想要套住谁?我还没问过安家人的心思呢?赶着鸭子上架,出了差错,我要找你们算账。”
南宫翎真正地无辜了:“馨馨,你要讲道理,我是配合你师姐,是她动了心思,你要秋后算账,可要找对人了,别冤枉我啊!”
安馨没有再搭话。
南宫翎比她更早看出了高妙仪的企图,更主动配合高妙仪说话,他哪里会无辜了?
他们的主意都大得很,偏生她是个不会强迫人的,安家这趟浑水......她想要成全他们,让他们自己选择自己要走的路,怎么就这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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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赶在内院下钥落锁之前,安修回到了朗晴居。
樊夫人眼巴巴等着他回来,屏退了其他人,一边亲自给安修更衣,一边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我这心怎么心慌意乱的,觉得要出大事?”
“慌什么?不过是一本武功秘籍。”安修先安慰了一句,然后自己动手更换外裳道:“是福是祸都躲不过。”
“高妙仪是飞云门掌门之女,莫说是让我们暂且保存一本武功秘籍,就是让我们护着她的性命......看在飞云门救下馨姐儿的份上,我们也得拼死救下。”
樊夫人压低声音提醒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这本秘籍咱们保得住吗?我问过青叶了,高妙仪说话的时候没有避着人,咱们这府中......”
谁人的府中不会有其他人的眼线?皇宫中的眼线更多,这么一本打着能够制住南宫翎旗号的秘籍,谁人能够忍得住?说不定连三大仙门的人都会蠢蠢欲动,这是活生生地给安国公府招祸呀!
安修轻‘嘘’了一声,把声音压得更低:“飞云门怕我们拖累馨姐儿,要主动出招替她剔刺了,咱们以静制动,静观其变吧。”
“我已经给老大说了,他的书房还是按照原来的样子行事,不要露出异常来。高妙仪是什么人?清风居不会失手的。”
第一千五百零八章 天大的把柄
樊夫人依然忍不住心中的担忧,“你确定飞云门没把咱们当成是刺,想要借机把我们给剔除了?我们一直畏首畏尾,没替老二一家报仇,未尝不是馨姐儿对我们不满了。”
“胡思乱想什么?”安修换过了轻便的家常衣裳,对着老妻压低声音斥责道:“妇人之见!馨姐儿是那样的人吗?她成了飞云门长老了,区区一个安家她能护不住?”
“是我们不争气!”安修的声音失望地低落下去:“是我们不敢更进一步,肖想更多,把手伸得更长,老大德不配位......”
德不配位?
樊夫人眼睛里亮起灼热的光芒,随即又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老大不过是娶了个不省心的夫人,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怎么德不配位了?
再说,叶夫人已经死了,前尘旧事早已盖棺定论,留下的两个哥儿也争气得很,皇上还有皇贵妃拖后腿呢,老大难不成德行比盛暄帝还不如?
安修的眼光落在樊夫人的身上,把樊夫人的疑惑看在了眼中,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跟樊夫人交底了,“叶芳华还没有死。”
什么?
樊夫人悚然一惊,皇上连谥号都给叶芳华追封了,人怎么还没死?!这可是欺君之罪,是谁想要置安家于死地?
面对樊夫人的惊愕,安修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好似在黄连水中浸泡过,满脸的苦涩满溢了出来:“老大瞒天过海,让秋敏学把叶芳华和郭尚德都藏起来了。”
他极其艰涩地顿了顿,艰难地说了下去,“说是,说是要成全叶芳华和郭尚德姻缘,让他们两人隐世避居,成了夫妻一起过日子。”
“混账!”樊夫人急怒攻心,伸手捂住额头,身体前后摇晃起来。
安修赶紧伸手扶住樊夫人,扶着樊夫人退后坐到了床榻上,“你别急!木已成舟,你着急也没用!三年了,那两个贱人还不知在哪里逍遥,可怜信哥儿和德哥儿还给叶氏守孝。”
安修用力地在樊夫人的胸前替她顺着气,“你别气急攻心伤了身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德哥儿的喜事还办不办了?真要错过了清平侯府的卫嫣然,到哪里去找那么好的孙媳妇?”
樊夫人眼中闪现出痛苦,满脸的皱纹皱成了菊花,她张开嘴用力的吸气呼气......
是啊,她不能被老大给气死了,要死,也得等德哥儿成了亲!
樊夫人悲从中来,她的德哥儿怎么这么倒霉?先有了不着调的娘亲,还有个不知轻重的爹,爹娘一起都要害他。
樊夫人一边喘息,一边看向安修,眼中的乞求,让安修不得不继续解释道:“老大一直瞒着我,我以为他只救下了叶芳华,万没想到他胆大包天,还让秋敏学救下了郭尚德。”
“也是今天晚上我送武功秘籍过去,问起了他的心思,他才跟我说了实话。最可恨的是,他连秋敏学把人藏在哪里都不知晓!”
安修咬牙切齿地痛恨道:“他要成全自己对叶氏的深情厚谊,不给自己任何反悔的机会,却把安家置之死地,让我们连善后的机会都没有。”
“我也跟他说了跟秋敏学去要人。可那个孽障说了,秋敏学答应出手帮他,唯一提出的条件就是他从今往后,不得再过问叶氏和郭尚德的行踪。”
“那个孽障到这个时候,都还相信秋敏学不会食言。他跟我说,秋敏学心悦馨姐儿,宁死也不会让馨姐儿涉险。他居然还相信,秋敏学跟他一样是个痴情的人!”
“我这么就生了这么个转不过弯来的儿子?”
“秋敏学为了安馨被废除了武功,心中恨死了安馨还差不多,如何还会对安家手下留情。”
“你也听安馨说了,秋鸿毅分明是要用馨姐儿血祭的,秋家除了老二媳妇,其他人从头到尾对我们安家就没安好心。叶芳华和郭尚德握在了秋家的手中,这个隐患不除,老大就算是再进一步,也不过是握在秋家手中的棋子。”
“不,傀儡!”
安修痛心疾首地捶床叹息:“这是悬在安家头上,天大的祸患啊!”
“信哥儿和德哥儿被这事拖累也不成,我们何苦连累安馨辛苦一场,欠下飞云门天大的人情,再给秋家做嫁衣裳?”
樊夫人伸出右手,摊开手掌,用力向下做了个砍头的动作。安修明了地点了点头,“回来的路上我也想过,让安馨想办法把人给杀了。”
“可是老大那个孽障还好说,他闯下的祸患他无话可说,可信哥儿和德哥儿怎么办?到底是他们俩的娘亲,让安馨怎么去杀人?”
樊夫人长长地吐出一口长气,终于缓过了劲来,“这么说来,安家要安分守己继续做安国公,任由秋家拿捏了?”
安修颓然地坐在了老妻的边上,“总不能让南宫翎和安馨去把秋家给灭了,那是她娘亲的娘家,总不能为了安家,让安馨被人指着脊梁骨唾骂。”
“况且,秋家也不是这么容易被灭绝的。反倒是没有了安家拖累,馨姐儿一身轻松,无论是做飞云门的长老,还是跟这南宫翎去修仙,都会心无旁骛,对两大仙门更好。”
安修越说越是后悔,他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我真是后悔呀,当初就不该纵容老大!我一生杀伐决断,就手软过这么一次......”
樊夫人艰难地抬手,缓慢地抱住了安修,“不是你的错!是老大不争气。”
她用力地喘息着:“这事能瞒住人吗?秋家不会大做文章,要置我们于死地吗?”
安修忽然咬紧了牙关,脸上闪过一抹狰狞,“秋家敢大张旗鼓让安家出乖露丑,安家就敢反了跟秋家势不两立,大不了是一个死字!我们死了,对馨姐儿未尝不是好事。”
“好个啥?”樊夫人绝望地眯缝起了眼睛,“南宫翎成了仙人,寿数长久,未必会对馨姐儿一心一意。我们在,多少还能替馨姐儿说说话,这事指望不上清风居了,说不定他们还指望着南宫翎教他们仙法呢。”
安修恨恨地握紧拳头,‘啪啪’捶向床榻,“死不得活不成,左右为难,动辄得咎,苟且偷生,我安家怎么就落到了如今的地步?早知如此,我......”
安修说不下去了,早知如此,他会怎样?一早杀了叶芳华,让安志坚没法娶了叶芳华?他连重孙都有了,这等话说出来毫无用处。
他飞快地转了念头,“明天让安承宇一早去拜见南宫翎,去感谢南宫翎的救命之恩,若是能得南宫翎青眼,说不定安家还有救。若是不能,救命之恩要早些报了,别让人以为安家人不知感恩。”
第一千五百零九章 你的前头,还有我!
跟朗晴居的痛悔不甘不同,馨宁院中,安馨候着高妙仪洗漱干净出来,坐在馨宁居正院的廊下,两人摇着摇椅,伴着一杯清茶,两味应景的桂花点心,恍然有了三分清风居的味道。
高妙仪一边摇着美人扇,一边低声笑道:“自从金师叔跟你下山,清风居廊下的摇椅空了,大师伯三天两头总要去坐坐,总觉得他没坐出个滋味来。”
“此刻想来,还是要金师叔那样的美人,随意地坐着摇啊摇的,才更有风情万种,连金莲的香味也格外不同。”
“你这里桂花的香味太香甜了点,没有金银花馥郁芬芳,没有荷香清爽,到底还是烟火气多了些。”
安馨点头,心有戚戚焉:“那是,哪里也比不上清风居。我就算是成了长老,我也要跟师父挤在一起,不去飞远峰住了。”
“大师伯若是拿话训我,非要我搬出去,你要替我说话,我宁可不做长老了,也不要跟师父,跟你们分开。”
高妙仪用美人扇捂着嘴轻笑出声:“大师伯哪里肯赶你走?我出来之前,大师伯天天耳提面命,让两个小的以你为榜样,恨不得他们在你这个年纪也能成就先天。”
“对了,大师伯和我爹,可是把门中重返仙门的希望,全都落到你的身上了,你可别让他们失望了。”
安馨放下手中的茶盏,定睛看向高妙仪。高妙仪笑得更欢了:“我就说嘛,跟你说这个,你肯定要紧张,大师伯还不肯相信。看,我一句话就让你坐立不安了,你别害怕呀!”
安馨的肩膀一下子松弛了下去,高妙仪都说了这话了,她头顶上还有清风居,是不用紧张了:“你跟我说,是不是南宫翎让飞云门为难了?”
“那倒还没有。”高妙仪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轻声宽慰安馨道:“你是知道的,门中有大鹏鸟,天鹰宗还不会对我们怎样。可是,大鹏鸟神龙见首不见尾,没人能够指使得动它,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啊。”
“还得有人跟南宫翎一样成为修士才行。”
“大师伯让我跟你说,《乾坤诀》可以修炼了,别坐等着到先天五境。功法要先背熟了,等回了门中去飞霞洞中闭关,让里面的灵气助你一臂之力,说不定你就能跟南宫翎一样成为修士了。”
安馨眼光闪烁,简单地答应道:“好。”
高妙仪见她一副在清风居受教的样子,好笑地用美人扇拍了拍安馨的胳膊:“你别觉得压力太大啊,他们是看好你。大师伯还说了,成为修士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情,你放松些,更容易成功。”
这话一说出来,高妙仪的笑声大了起来:“你不知道啊,大师伯跟我说这话的时候,煞有介事的,好似他深有体会一般。若不是知道他还不是修士,我都要被他给唬住了。”
安馨会心地笑了:“还有两个月就要改口叫爹了,我看你到时候还怎么调侃大师伯?你当心点,别到时候跟两个小的说漏了嘴,被大师伯听见了。”
高妙仪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说起来,这门婚事气我最满意的是,可以一直赖在清风居了。你想要留在清风居,我也要把新房设在东院,不想要搬去飞远峰住。”
啊?!
安馨不惊反喜,情不自禁地把双手合在一起,连声欢喜道:“好啊,好啊!我们一直住在一起,把清风居当成家了。”
高妙仪笑吟吟地看着安馨,没有做声。安馨见高妙仪不答话,眨了眨眼睛,狐疑地问道:“难不成你和大哥还要跟我争清风居?”
高妙仪光是笑,还是不做声。
安馨轻哼一声,得意样样地举起拳头,转动着挥了挥:“清风居可是我师父的,我武功超过了大哥,你要是指使大哥来跟我抢,我要打扁他,看着你心疼。”
高妙仪‘噗嗤’一声喷笑出来,“你成了南宫翎的未婚妻,哪里还能在清风居常住下去?我倒是愿意让你住啊,南宫翎会同意吗?天鹰宗会同意吗?”
“刚才还说我,说话要当心,别让大师伯听见了。你这话也千万不能让南宫翎给听见了,听见了,他会以为你不肯嫁了。”
哈?高妙仪在这里等着她?说了这么多,是想问她想不想嫁?
安馨心中涌过一股暖流,她微微坐起身体,认真地对高妙仪说道:“我是真不想嫁人。我跟南宫翎说过了,等他结丹之后再论婚事。”
高妙仪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他同意了?”
安馨笃定地点头:“他同意了。”
高妙仪放软了身体,重新舒服坐了回去,她盯着安馨好奇地问:“为什么要等到结丹之后?你对自己踏上仙途这么有信心?”
安馨知道,她必须有个很好的理由来说服高妙仪,她若是不能修仙,说不定等不到南宫翎结丹,她就葬身黄土跟南宫翎阴阳相隔。
可安馨还是想要任性一回,她格外平静地看向高妙仪:“门派可是需要我去联姻,维系跟天鹰宗的同盟?”
高妙仪愣了一下,‘啪’一声轻响,高妙仪手中的美人扇,随手一挥拍打在安馨的手臂上,高妙仪哈哈大笑道:“你说什么呢?清风居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还没到需要你为门派去献身的时候!”
“真要有了,你的前头,不是还有我吗?我可是飞云门掌门之女,身份不比你更贵重些?让我去联姻,岂不是让天鹰宗更放心些?”
“我先前不是说过了嘛,飞云门有大鹏鸟,虽然经常见不到影儿,好歹也是个依仗,不会眼睁睁看着飞云门覆灭的。”
“再说了,南宫翎一个修士想要覆灭了飞云门,咱们用阵法,用人海战术,也够他喝一壶了。”
“况且,他既然答应了你,想必不会反悔的,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要推迟到他结丹之后,你不怕他被人抢走了吗?”
安馨松了一口气,她也笑了起来:“怕啊!我不会曲意逢迎,也不会笑脸相迎,更不会说笑讨好,我跟他的交情都是杀人灭兽得来的,成亲过日子,这些都不行吧。”
“他这会儿喜欢四处历险,我的私仇联系这么广,关联这么大,我又还有几分颜色,他自然会心心念念。等我的仇都报了,有更美的女子青睐他,说不定他就跟人走了。”
“这些都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结果。”
“再等等吧,等他稳住了性子,等我定下了心思,再说亲事也不晚。毕竟成亲就是一辈子,我没打算不停地换夫君,我们总有一天要变老,他总有一天会看见我变老的样子。”
“等他看过我老了的样子,还想要和我成亲,再来定亲也不错。”
第一千五百一十章 多等半柱香
“啪啪啪”高妙仪急得把手中的美人扇,不停地在安心的摇椅边缘拍响:“你胡说什么呢?!我看你是被南宫翎惯坏了,被他骄纵着胡乱折腾!”
“你就是最好的,他舍你其谁?不许你这般妄自菲薄,天底下他还有哪个女子能比你更值得托付后背?!”
安馨笑了:“二姐姐,托付后背结成联盟就成,成亲跟盟友不同了。”
高妙仪瞪了安馨一眼,“你悠着点,我听说了,等天胜境的事情差不多了,我们两派会集中最精英的弟子,让南宫翎教授修仙。想去天鹰宗的不知凡几,其中说不得就有你说的各色人等。”
“你若是心悦他,何苦去考验他?真要考验他,也要等你成为了修士,有了抗衡的本钱,再慢慢跟他去计较。”
“如今这样算什么?”
“他当众承认你是他的未婚妻,你默认了私下又不肯认。哎呀,我不管你了,只要南宫翎同意,清风居自然是不肯逼你的。”
“只有一点,你这人太过光明磊落,从来不肯起心去算计人,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成了飞云门长老了,又有南宫翎这么个香饽饽让人惦记,算计你的人不会少了。”
“你要多当心了。面对敌人,都已经是你死我活了,怎样自保的手段都不为过,你别心慈手软,妇人之仁不能用在敌人身上。”
“嗯。”安馨连连点头,高妙仪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我记住了。你带来的武功秘籍,也是为了我心慈手软,犹豫不决,要帮我一把?”
高妙仪点点头,轻声笑道:“安家忠心耿耿,忠君报国原本是个好事,奈何盛暄帝有过丢失半壁江山的沉痛过往,为人最是猜忌胆小,不会坐视安家有你和飞云门这般强大的后盾。”
“争斗在所难免。”
“大师伯让我来设下这个陷阱,专钓自愿上钩的人,且看能替你和安家除去多少祸患,保得安家多久的平安吧。”
“你祖父和大伯父若是问起,尽可以直言相告。飞云门拿出一本武功秘籍,抛出一个诱饵,剩下的就靠安家和我们随机应变,云门不插手世俗之事的规矩不能变。”
安馨抬头看向头上的繁星,轻声叹息道:“以前在飞灵峰的时候,我们俩躲在山洞里养伤,看着外面的人,勾心斗角,为了蝇头小利招惹杀身之祸,我心中甚为不齿。”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要烦恼大师伯和你,靠这等手段来护着我。为什么君臣之间就不能坦诚相待?我打算跟祖父和大伯父开诚布公谈一次,把我能做的说给他们听,且看他们如何定夺。如何?”
“好啊。”高妙仪轻缓地扇动美人扇,“你是知道我的,我比你硬得起心肠。换成我是你,先天二境的修为,就算是小辈,也要据理力争,让他们能听见你的声音。”
“安家把你当成寻常闺秀,闭上眼睛看不见飞云门对你的教导,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中,简直愚昧至极,他们是死是活都是活该。”
安馨默默垂下眼帘,双脚用力摇动起摇椅,摇椅慢慢晃动,好似安馨起伏不定的心情。
为着她成了安馨,她一直对安家格外纵容,任由他们胡乱行事,是到了该给安家来剂猛药的时候了。安家若是一意孤行,非要自寻死路,她也只能成全他们不是?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高妙仪,“明白了,我会跟祖父和大伯父交个底,且看他们何去何从。”
安馨从‘且看他们如何定夺’到‘且看他们何去何从’,从顺从安家意愿到冷眼评估,意思大不同。
高妙仪比安馨乐观,她抬手轻摇安馨的摇椅,“仙凡有别,你别强求凡人跟我们一样,强扭的瓜不甜。无论如何,你有清风居还有我们。”
“对了,阿圆很不妥,你打算如何处置?”
“唉!”安馨抬手捂住额头,头痛地闭上了眼睛:“妙仪姐,你说该怎么办?”
“阿圆摔下马来,就这么忽然被人给夺舍了,谁也不知道夺舍她的人是谁?谁也不确定阿圆的神魂是不是就没救了?我也不知道要怎样给阿圆报仇?怎样才能把夺舍她的神魂给灭了?”
高妙仪放开了安馨的摇椅,她也双脚用力,跟安馨一样一前一后地摇动起摇椅来,“你问过南宫翎没有?”
“没有。”安馨烦恼道:“在他眼里阿圆就是个傻子,杀了也就杀了,不会像我们一般为难。我们对阿圆的感情,旁人很难明白。”
那是。
外面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暗自议论,清风居收留阿圆是沽名钓誉。可对他们而言,阿圆又傻又弱,到底与人无害,是家人般的存在,没有弃之不顾的道理。
高妙仪忽然就笑了:“你说,阿圆之于清风居,跟安家之于你是不是很相像?我来之前,大师伯还查过门中典籍,并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解除夺舍。唯一的办法是靠阿圆本身的神魂更强大,自动夺回自己的身体。”
“我们能做的不多,可以让阿圆的身体受伤虚弱,让夺舍的神魂主动放弃阿圆的身体,或者是强迫阿圆的身体,做以前最熟悉的事情,帮助阿玉的神魂强健起来,主动驱赶夺舍的神魂。”
“这些都非一日之功。专门派人把阿圆送回去,太费事了。等你回去的时候,把阿圆带回去交给大师伯去料理好了。这会儿,你让人好生看着她,别让她坏事了。”
安馨好奇了:“阿圆被夺舍,不用把她烧死吗?”
高妙仪骇笑起来:“哈哈哈,是南宫翎这么吓唬你吗?夺舍虽然罕见,在仙门中却不是绝无仅有,不用去烧死她,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夺舍很麻烦的,若不是走投无路,不会有人去走这一步。你想想,阿圆这样的,都有我们会想着拨乱反正,要替她报仇,其他人更是如此。”
“夺舍就像是鸠占鹊巢,占据起来不会容易,再有层出不穷的追杀,哪里还能活出命来,等闲夺舍绝对不会让人知晓。阿圆这个也是太反常了,她
离了我们活不下去,才会让我们发现了端倪。”
“我跟你说,大师伯收到这个消息兴奋得很,要是哪个神仙大能的神魂入了阿圆的身体,落到了大师伯的手里......”
安馨跳了起来:“哎呀,我傻了呀,我们去给阿圆喂一枚‘甄言丹’,不就什么都问出来了嘛!”
高妙仪也跳了起来:“大师伯也说了这一招,我还担心你舍不得呢?走走走,咱们去试一试!”
安馨拖住了高妙仪,“多等半柱香。”
“为啥?”
“看看南宫翎会不会来?”
“哈?他偷听我们?”
“他多半会偷听我们了,我看他能不能忍得住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