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两百八十六章 翁婿不是一条心
涂夫人‘咣’一声把手中的茶杯放在面前的茶几上,一边从袖袋里掏出手帕擦拭身上的茶水,一边着急地问道:“明王怎么这么不懂事……”
涂夫人顿住了,压低了声音抱怨道:“平安侯府出啥事了?平安侯不是足不出府吗?是平安侯世子出事了?”
郑尚书的眼光闪了闪,“出了什么事,还没有传出风声来。你别随意打听,好生管束府中人,按部就班不许慌乱。”
“我去外书房理事。”
涂夫人放下**的手帕送郑尚书出门,低声答应道:“老爷放心,我省的,不会给老爷添乱的。”
郑尚书放心得很,他向来说一不二,他的老妻胆子小,从来不敢给他多找事。
在外书房等着郑奋翼的是郑素洁让人送来的密信。
密信长得很,雕花小楷写了足足两页。
等郑尚书看过了密信,饶是书房中并没有外人,郑奋翼还是压低了声音,轻轻地哼了哼。
一派胡言。
明王惺惺作态,还压根没给大姐儿说实话,分明是知晓大姐儿送了喜信回来,明白他绝然不会袖手旁观。想要他帮忙还不肯跟他交底说实话,他们翁婿还真不是一条心。
郑奋翼一边写密信,让人打听莱北郡的消息,一边暗自思量,明王不会无辜,平安侯府已经栽了,如今之计,是如何舍卒保车。
谁最适合做替死鬼呢?
平安侯世子程楷瑞平庸的脸庞,骤然出现在郑尚书的脑海中,郑尚书嘴角露出笑容,程楷瑞活生生就是志大才疏,会背着平安侯跟老程家勾结,想要袭杀福王栽赃英王,扶持明王上台的蠢货。
要不要找人刺杀福王?
明王府和平安侯府都封了,这个时候福王再出点事,能不能洗脱两府的嫌疑?让人装扮成安国公府的人去行事?趁机把水彻底搅浑了?
不等他多想,大管家来报,顺王府派人来送信:半刻钟之后,顺王有急事要登门拜访。
郑尚书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顺王登门,为的只能是相助明王脱困。郑尚书低头想了想,低声吩咐了管家几句。
半个时辰之后,顺王脸色铁青,骂骂咧咧狼狈地从郑府走了。
随即,郑尚书不管明王死活的消息传了出来。
众人诧异之余,明王一派的人倒也松了一口气。
明王没事,明王妃好不容易有孕了,也不见郑尚书着急上奏救人,明王不会被平安侯府拖累了。
皇贵妃被内侍扶回了悦乐宫,弱不禁风地趟在了寝殿的美人塌上,茶饭不思,滴水不尽。几乎是转眼之间,皇贵妃就委屈的从一朵水灵灵的鲜花,变成了风中摇曳的病美人。
各位看官,你说皇贵妃病了,为啥不躺在床榻上歇息,非要躺在美人塌上啊?
呵呵,那是因为盛喧帝就好这一口啊!
皇帝最喜欢皇贵妃娇弱地盼着他来,皇贵妃的神情再凄婉,再望眼欲穿一些,皇上的一颗心就会落在皇贵妃的身上,对皇贵妃的请求无有不从。
不,也不是无有不从,至少皇后的位置皇贵妃是求而不得。太子的位置,皇贵妃还没有求过。程越溪打定了主意,皇上若是来了,这一次,她要给明王求太子之位。
她做不了皇后,她的儿子要做太子。
可惜,皇贵妃注定是等不来盛喧帝了,盛喧帝眼前摆满了从平安候府中搜查出来的各种罪证,浑身气得簌簌发抖。
两个时辰!
安国公两个时辰,便从平安侯府收出了无数的罪证:蓄养死士,拉帮结派,勾结地方官员,交接江湖门派,霸占店铺田地......样样都是他不能容忍的死罪。
“再查!”盛喧帝怒不可遏,“所有京官通通查一遍,凡是对朕不忠的,绝不姑息!”
林姑姑低垂下了眼帘,皇上要大开杀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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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馨站在乘风号上二楼望台上,眼见着船舰缓缓地靠上了松洲码头。
松洲码头上早已清场,只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将领,肃立在码头的最前方。他的身后不远处是全副武装的兵士,看人数足足有五百人。
穆浩学站在甲板上扬声招呼:“张郡守!”
他一边挥手,一边让出身旁福王的身影,高大的武将一见福王便俯身行礼,朗声笑道:“微臣恭迎福王殿下!”
船舰靠岸,穆浩学打头,福王跟在他身后,带着一队水军,率先从跳板上了岸。
张斌等着福王踏上岸,上前几步抱拳行礼,低声禀报道:“总算是把王爷给盼来了。英王着急得很,一天三次给微臣传信,生怕王爷有闪失,幸亏天佑王爷,总算有惊无险脱险了。”
福王伸手作势往上抬了抬,然后背起双手傲然吩咐道:“此战全胜!”
“本王率众,拿下了程北鸣和老程家一众人等的人头。连同长乐教姜健,葛天普和徐春雷三个先天高手的人头,也一并拿下了。”
“你赶紧让人用冰,把这些人头都冻住了,本王要带回京去,让父王亲眼目睹本王大胜!”
张斌大喜,朗声笑道:“是。”
随即,他振臂高呼:“恭贺福王大获全胜!”
张斌身后的官兵,应景得很,人人喜形于色,整齐的恭贺声响了起来:“恭贺福王大获全胜!”,“恭贺福王大获全胜!”“恭贺福王大获全胜!”
呼喊声震耳欲聋。
南宫翎低声笑了起来:“这张斌是英王的人,是英王麾下大将,想不到还是个会拍马屁的人。”
“福王对英王倒是信任得很,到了这里,也敢撇下我们先下船,看来是不需要我们俩护着他了。”
安馨不做声。
福王跟张斌的说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张斌未必是个喜欢拍马屁的人,福王却定然是个好大喜功,不要脸面的人。
本王率众?
呵呵,也就福王说得出口,她都不好意思听了。
南宫翎继续笑道:“你脸上的青淤好了没有?你带着幕笠太显眼了,谁都会猜测一二,不如我们单独走,跟他们行路繁文缛节多得很,你不会想要见福王一路得瑟回去吧?”
当然不想。
她半点都不想跟申国福王,跟申国朝廷牵连太深,她不想影响安国公的选择,拖累安国公府的人。
安馨低声答应道:“我去跟靖海候说一声,我们两人单独......”
她话音未落,福王已经在岸上对着她扬起了手,“安大妹妹,你快下来,我们赶紧去用午膳了。”
饶是有幕笠遮挡着面孔,安馨的脸还是红了起来。
太丢脸了。
福王存心恶心她。
她又不是饿死鬼投胎,一到了午膳时辰就非要吃吃吃!
安馨纹丝不动,置若罔闻,当作根本没有听见福王的呼喊。
第一千两百八十七章 都想要去
倒是南宫翎对着福王挥了挥手,提声说道:“不吃了,我们这就走了。”
他一句多话不说,拉着安馨便走,边走边对李公公和穆存忠传音入密道:“福王已然安然无事,回京一片坦途,我们不便再跟你们同行。”
他说罢这个,又回身看了福王一眼,也用传音入密说道:“安师妹救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若是得寸进尺,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弟子都要来申国历练了。”
威胁,明晃晃的威胁。以他天鹰宗长老的身份,福王不敢不把南宫翎的威胁当真。
福王扬起的手臂放了下去,重新背在身后,淡定地对穆浩学和张斌淡笑道:“神仙门派中人真是高风亮节,帮助本王脱险,半点不求回报,本王佩服。”
他眼睁睁地看着安馨上了南宫翎的‘直升机’,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衣袂飘飞,恍如神仙中人,在挂篮中飘摇而去。
福王内心吐血,口中却啧啧赞叹,“神器啊,这是神仙门派的神器。本王曾经有幸坐过一次,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
安馨没有听福王继续在众人面前装逼,福王的恶趣味她不敢苟同。
易地而处,换作她是福王,她只会想方设法让自己强大,成为自己向往的想要成为的人,就算万一做不到,至少努力过了。
不像福王死要面子,不思进取。
依仗算计得来的依仗,始终只是空中楼阁,在她眼中徒增笑料而已。
等‘直升机’出了众人的视线,安馨跟南宫翎说道:“我有一日没有收到徐妈妈他们的传信了。小绿打了秋敏学,我担心他们会有事,你先送我去找他们?”
“不用去了,我已经替你处置好了。”南宫翎也不瞒安馨,他笑眯眯地把茅雨晴下毒算计徐妈妈一行人的事情说了。
他轻描淡写地笑道:“你放心,八月一号之后,你没有收到茅雨晴的人头,我再陪你去一趟天胜境。”
安馨眯缝起眼睛,定定地看向南宫翎。
南宫翎是故意的。
他这是希望她跟天胜境彻底反目成仇?
安馨心中叹息,她看不起福王,福王太弱了,她没法把福王看在眼里。
可南宫翎太强了,她始终没能超越南宫翎,南宫翎非要替她做主,她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她还能跟天胜境和好如初吗?
就算她愿意,天胜境肯吗?
扪心自问,她愿意吗?
不,她不愿意。
安馨轻轻地吸一口气,“若是天胜境不送人头来,你是打算把筑基之事,公诸于众?”
“有何不可?”南宫翎笑容可掬,意态闲适,“你还要打算瞒多久?”
“看看你,为了抵挡一个姜健,还要赤手空拳,拼着受伤假装接连升级,不就为了一个顺理成章杀了他的理由。”
“老是这么委屈自己,你不觉得累吗?”
“要我说,咱们俩踏上了仙途,站到了众人之上。别说是天胜境的茅雨晴,就连卫国的魏国公,等咱们修仙的消息传出去,也该有人自动把他们送上门来。”
“到时候,你只要放出话去,不送上计朝宗的人头,便要血洗卫国皇宫,让卫国的皇帝换个人。不用你动手,宣明帝自会砍下魏国公的人头,规规矩矩地给你送上门来求饶。”
“最多为了立威,多杀几个该死的凡人,让他们明白,反抗是没有用的。”
“何须非要做个缩头乌龟,委屈自己,一让再让?让出福王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祸害出来,真是你想要的结果?”
安馨沉默了。
是她太墨守成规,不知进取了吗?还是她从头到尾专心于提升自己,没有好生看过这个世间,始终与这里格格不入,早就露出了破绽?
安馨小心地问道:“你不觉得等我筑基了,会是更好的时机吗?”
南宫翎对安馨的小心翼翼怜惜极了,他单手握住安馨手掌,生怕惊吓了她,“安馨,你不再是一个弱小无助的孤儿了。”
“你的师父没能成就先天,可你已经是先天高手了。你若是胆敢放开手脚,姜健不会是你的对手。你想想看,世上还有多少人,能够伤害你?”
“你看看我,若是有人欺负你,我会放任不管,任由你去冒险吗?”
“你要相信我,我不会不管你,不会与你为敌。你和我联手,世上无人能够算计我们。”
“我们踏上了仙途,我们谁也不怕,你无需太过小心,委屈自己了。”
真的吗?
安馨有点恍惚,她真的有这么强了吗?
她能够对付先天三境,四境,甚至是五境的高手了吗?天胜境已经无人能够威胁她了?天底下已经无人胆敢用安家来威胁她了吗?
南宫翎没有错过安馨眼中闪过的不敢置信。
他轻轻地抽了一口气,安馨是有多小心,非得要赢过所有人才能安心,连他她都不敢放心吗?他从认识她开始起,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安馨为什么还不肯相信他?相信人?
南宫翎果断地退而求其次,“安馨,这几日你太累了。”
“我威胁了天胜境,秋敏学应当不会让人再去动徐妈妈他们,让我们两派有理由联手对付天胜景。福王回京也还要几日,你太快回去也不是好事。”
“不如,我陪着你易容去四处走走,去散散心?你想去哪里?要不要去看看华天香?要不要去卫国看看冯三公子?要不要回天鹰宗去探望你师父,跟她说说心事?”
“或者是你有什么地方想去,却一直没能去的,我们隐姓埋名一起去。你一直拼命练功,你跟我说说,你这么拼命究竟是为了什么?”
“真是为了做到世间第一?然后呢?等你做到了世间第一,你还想要做什么?我现在就陪你去做!”
“我想我勉强可以算是世间第一了,有我陪着你,天底下谁也不用怕。”
南宫翎这话说得谦虚,安馨却脱口而出,“你能胜过先天五境了?”
“安馨!”南宫翎得意地笑了,他放开安馨的手掌,轻轻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一下,“仙凡有别,你懂不懂?先天五境能够飞天遁地吗?”
安馨惊讶地张大了眼睛,南宫翎能够遁地了?
南宫翎好笑地再刮了她的鼻梁一下,“你想什么呢?就算我还不能遁地,飞天我可以了吧!你说先天五境能够飞上天来对付飞剑吗?”
“你始终放不开,你的仙剑不敢正大光明在人前修习,你不觉得会阻碍你的长进,妨害你修仙逆命,一往无前的心境吗?”
“你听我一句劝,跟我去放开心胸,好好享受一下,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你才多少岁?作甚非要把自己逼得密不透风,这真是你想要过的日子?”
安馨沉默了。
南宫翎说得好有道理,她无法反驳他。
可她刚刚才藐视了福王,她就放飞自我,向着福王不知进取靠拢,这样真的好吗?
南宫翎低笑着怂恿道:“说吧,你想要去哪里?”
安馨咬紧了牙关,然后忽然粲然一笑:“我都想要去。”
第一千两百八十八章 铁口直断
“好!”南宫翎不等安馨反悔,立即调转‘直升机’的方向。
“这里距离华家最近,咱们去华家看看去。我也很好奇,一个新娘子居然藏了一个男人出嫁......哈哈哈,真是亘古未有的奇闻。”
“等去过了华家再去卫国,你也别去看冯三了,看他们两个小打小闹没意思,咱们直接去找魏国公,去看看你的仇人长什么样子。”
“等从卫国回来的时候,再去见你师父,到时候你可以跟她说说魏国公。”
“依我看,要是机会合适了,咱们顺手替你把仇给报了,也好少了你一桩心事。或者是利用卫国朝廷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兵不血刃……”
南宫翎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他太高兴了。
这是第二次,安馨被他拐走了。
上一次是安馨在安家别院遭遇袭杀,安馨一心想要逃离混乱,跟着他去看了死遁逃生的安国公世子夫人叶芳华。
那一趟回来,他们俩先在元宵夜救了福王,安馨后在盛京城的大街上武功晋级,用手印当街杀人,着实逞了一次威风。
要不是安馨在盛京城见过了血,后来在悦风客栈遭遇秋如烟的时候,以安馨的心性未必抵挡得住,能保住一条小命来。
这一次的事情更大,死了更多的人,安馨心中的厌烦显露在脸上,止都止不住。他都没怎么劝说,她就答应跟着他出去散心了。
这一回,他要抓住机会。
要让安馨无所畏惧,勇敢跟他袒露心事。
要让安馨发现跟他在一起才最舒心,不用操心闲事,不用小心遮掩,只管逍遥天地,纵情自在。
想到这里,南宫翎低声笑道:“咱们先用膳,然后飞过去?”
“行。”安馨既然打定了主意,也干脆得很。
她从储物袋中刷出吃食,递了一只荷叶鸡给南宫翎,然后自己刷出一屉小笼包慢慢地吃起来。
安馨一边吃,一边把徐春雷怎么死的,慢慢地跟南宫翎说了一遍。
等南宫翎听见华天香藏的男人名叫夏德天,自称是卫国先太子遗孤的时候,他遗憾地差点跳起脚来:“哎呀,华天香真是愚不可及呀!”
“她肯定没给夏德天说你的身份,她要是说了,夏德天定然会来找你。你把夏德天藏起来,又是一步好棋,保管比冯三还要管用。”
南宫翎啧啧叹息:“真是可惜了。”
安馨不以为然:“可惜什么呀?他还真能成事不成?”
“怎么不能成事了?卫国又不是铁板一块,如今是太子执政,太子跟魏国公不和人尽皆知。魏国公恨不得弄死太子了事。”
“这夏德天去投靠魏国公,只要他甘愿做傀儡皇帝,说不定真的能成事。”
安馨反驳道:“成事了又如何?再挑起夏德天跟魏国公斗?你不说太子跟魏国公不和吗?何必舍近求远,再多一番折腾?”
最重要的是,有辛啸天这个先太子遗孤在,有辛茂替辛啸天谋划,她再让人去走同一条路,万一夏德天跟辛啸天斗起来,画蛇添足真没有必要。
两人边吃边争了几句,南宫翎忽然就狐疑起来,“安馨,你有事瞒着我?”
然后,南宫翎笃定了,“你有事瞒着我。我是你的盟友,我没有瞒过你,你也不能瞒我。”
安馨头痛地皱起眉头。
又来?!这人怎么回事,她什么也没说,他就知道她隐瞒他了?
“好好好!”南宫翎妥协了,“你不要我帮忙报仇,甘愿让我站在旁边干着急。我可不管那么多了。我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坏了你的事情,你可别怪我了。”
安馨旁顾左右而言他,“你说......他们会把华天香藏在哪里?”
南宫翎也不逼安馨,他顺着她另起的话头猜测道:“婚事没了,华天香伤势不轻,她应当在折花院。说不定就住在你住过的梨花居里,你不是说哪里最是清净吗?”
安馨点了点头,南宫翎说得有理。
两人也不耽搁,填饱了肚子,按照安馨的指路径直飞到了折花宫的附近,安馨带着南宫翎打算从梨花居摸进去。
还没进去,安馨就发现了华天香,华天香果真住到了折花院的梨花居。
安馨拉着南宫翎退了出来,躲在距离梨花居最近的大树上,俯身看向梨花院廊檐上,浑身裹满布巾,狼狈不堪神情恹恹的华天香。
南宫翎是第一次看见华天香,一见之下,当即对安馨笑道:“真是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难怪禁不住诱惑,一个先太子遗孤的身份就能让她铤而走险。”
“这人自恃美貌,心比天高,定然是看不上铁奎门的庶子。这人胆大妄为,极为自私,折花宫若是不能借机惩处她,必要遭其祸害。”
南宫翎停了停,低声发狠道:“安馨,你坏了她的好事,她必然怪罪于你,千金之子不坐檐下,这等隐患不要留,我去替你除了她。”
安馨伸手拖住了南宫翎,“你别胡闹!她能奈我何?不用为了她,脏了你的手。”
华天香能有多大能耐?她还能对付不了华天香?
经此一事,折花宫绝不会放纵华天香。等华宇抽出手来,不,不用华宇腾出手来,单是华天琪都不会让华天香再祸害华家。
南宫翎低声笑了起来,“安馨,看在你这么护着我的份上,且让她多活点时日。”
“你多防备点,你看她的眼睛,里面仇恨的怒火恨不得焚烧一切,恨不得跟人同归于尽。”
“一个心怀死志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别不当成一回事。”
安馨郁闷了,她才练气七期,她无法用神识‘看’清楚华天香眼神里的变幻,无法确定南宫翎是不是在忽悠她。
况且,南宫翎什么时候学会看人面相,铁口直断未来了?她才不要跟着南宫翎一起胡闹。
铁奎门何慧清端着一碗汤药从后罩房出来,穿过正房旁边的甬道,轻捷地走到华天香的身旁,在华天香的躺椅旁坐了下来。
“喝药吧。”何慧清一边用勺子凉着汤药,一边低声说道:“你别多想了,身体要紧。”
华天香没有做声。
何慧清轻叹一声,“人都没了,你死了又如何?留下的不过是个笑话,你看看我,不是也活下来了?”
华天香失神的眼光落在何慧清蒙着面纱的脸庞上,神情若有所动。
第一千两百八十九章 不听劝
何慧清接着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吗?当初我们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但凡跟我要好一点的,全都或明或暗地提醒我,趁机把脸上的印记给去除了?”
“我没有听劝,没有想办法去消除累赘的胎记,也断绝了成亲的心思,就是想要活成我自己。”
“生儿育女以夫为天,要是我不曾习武,或许我还忍得了。可以认命,巴不得去除印记讨好夫婿,让日子好过些。”
“可我既然习了武,寻常男子不是我的对手,又不想嫁给比我更强的男人,这个胎记反倒是保护了我,让我不用为这些事情烦心。”
“我说这话,不是想要劝你不成亲。是想要跟你说,你就算是不嫁人,至少还有我陪着你,一辈子不嫁人。”
“以先天下五境的武功行走江湖,小心一点,至少能够自保。最不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收养一两个孤儿,平安喜乐地过一辈子还是可以的。”
“何苦对无法挽回的事情耿耿于怀。死的人死了,一了百了,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活下去。”
“人总得自己怜惜自己。”
何慧清抬起了手,把药碗举到了华天香的面前,舀起一勺汤药,喂到了华天香的嘴边。
华天香张开了干裂的嘴唇,一口接一口喝了下去。
何慧清说了那么多,只有最后一句打动了她,‘人总得自己怜惜自己。’
如今在折花宫,她死不死,活不活的,还有人在意吗?
她真想死,临死之前,总要先报了仇才死。下了地狱见到了他,她总要给他一个交代才是。
何慧清等华天香喝完了药,伸手替华天香擦干净了嘴边的药渍,又低声劝道:“回床上去躺着吧,你等在这里也等不到他们。”
“他们去哪了?”她等了两天了,没等来她爹,连华天琪也没有来,这不正常。
“去追福王殿下了。”何慧清也不瞒她,“安师妹确实是带着福王来过华家。”
华天香的身体僵硬了,那人真是福王?
何慧清赶紧说了下去:“不过,她连夜把人送走了,另外找了人来替代福王。”
“长乐教的人四处寻找福王,姜浩,葛小丹几个盯上了你,传信让徐春雷来杀人,真是以为是在杀福王。”
“死了这么多人,总要找回场子来,他们发现了葛长老的行踪,全都去找长乐教讨要说法去了。”
“话是这么说,最想要的还是追在长乐教的后面,救下福王,立下功劳。”
华天香微不可闻地哼了哼,他们跟她有什么两样?不也是追在王爷的屁股后面,巴巴地去卖命,讨要好处去了?
“这事跟安师妹没有多大关系,是长乐教生了妄念想要弑主,你别错怪了安师妹。”
华天香闭上了眼睛,她不想让何慧清看见她眼中不可遏制的仇恨!
她落到今日的地步,全都是安馨的错!
安馨是她跟他的仇人,要不是安馨袖手旁观,他不会死!他若不死,她早晚是他的王妃!日后还会母仪天下成为卫国的皇后!
是安馨害了她!她早晚要杀了安馨,替他和自己报仇!
何慧清端着汤药碗起身,这两日她好话歹话全说了,华天香油盐不进,都没想过为什么是她留在这里照看开导她。
铁奎门分明还有继续结亲的意思,可惜了褚师兄的一片苦心了,华天香半点心思都没有放在他的身上,一颗心念念不忘遥不可及的荣华富贵,注定走不到一起了。
安馨和南宫翎没有再多看。
没意思。
华天香半点都没有反省自身的过失,倒好似人人都欠她一条人命似的。
她这么理直气壮地怪罪大家,就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可能是卫国先太子的遗孤,身份贵重?
什么时候一个私生子的身份也贵重了?
安馨和南宫翎走了。
他们过来折花宫一趟,说白了,不过是满足南宫翎的好奇心。
那一场杀了徐春雷的袭杀,南宫翎没有经历,其他人大多在截杀宋承平的官道之战中见过了,众人之中,唯有华天香这个罪魁祸首他没有见到。
见过华天香之后,他别无遗憾,也不再停留,当即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刷出了‘直升机’往卫国飞去。
从折花院飞到卫国天京城,不眠不休至少要一日一夜,安馨和南宫翎需要轮流驾驶,安馨上了挂篮就窝在挂篮底下,裹着大氅睡觉了。
南宫翎见安馨片刻之间熟睡了,心中满意至极。安馨对他的防备少了,往常睡不安稳,这会儿一句话不说就睡熟了。
夕阳西下,南宫翎凝视着安馨脸上还没有褪去的淤血,天晓得,昨日他看见姜健拳拳到肉狂揍安馨的时候,多么想飞剑杀了姜健。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安馨跟着他出来散心,他总有机会替安馨报了仇,再把门派的事情了结了,他们俩找个清静的地方好生修仙去。
问鼎门是要尽快去一趟了,那里原本就是三大仙门宗门所在,他已然筑基,说不定能够打开禁制,把不留山当成道场。
远处有驯鹰飞来,南宫翎飞身出了挂篮,先收了驯鹰再回来,拆开密信一看,原来是安国公给安馨传信。
南宫翎一目十行看过密信,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脸色难看了起来,安馨给安国公府传信,可没有跟他说过。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定然是他好奇心发作,到处去看都有哪些人来救宋承平的时候,福王和宋承平怂恿安馨做的傻事。
理由他随便都能想到:明王留在盛京城,他们的消息传不到盛喧帝的手中,要让安馨务必帮忙传信。
安馨帮了他们的忙,却把自己和安家都拴在了福王和英王的战车上,安家终于站队了,想必安国公送信进宫的时候,也极是为难吧。
站队了也好,反正不可能站在明王一边了,早点让安家安稳下来,安馨也能少些拖累。
他刷刷写下几封密信,分别装在驯鹰的脚上,再次飞出了挂篮,把驯鹰放飞了出去。
这点小事他没打算跟安馨说,安馨好容易出来散心,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再跟安馨细说,这会儿让安馨先蒙在鼓里好了。
第一千两百九十章
宋慧坐着软轿,在夜色中进凤祥宫,皇后娘娘病了,她进宫来伺疾。
这两年她的身体好多了,身材依然瘦弱,却不用天天服用汤药,走路都要人扶着了。
皇后娘娘见着她,用眼神示意姚嬷嬷把她扶起来,对着宋慧伸出手去,“大姐儿,你快去请皇上来,我有话跟皇上说。皇上疼爱你,你去请他,皇上定然会来。”
宋慧笑盈盈地净过了手,端过宫女送上来的燕窝粥,一边坐在皇后的床边,伸手递给皇后,一边低声笑道:“姑姑,你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吧,外面都乱成一团了,姑父一时半会的怕是来不了。”
皇后一下子来了精神,她回身靠在背后的软垫上,挥手屏退左右,只留下了最心腹的姚嬷嬷,才低声问道:“外面怎样了?”
宋慧把手中的小碗递了过去,皇后不接,宋慧微笑着不收手。皇后无奈地看了姚嬷嬷一眼,姚嬷嬷笑眯眯地接过小碗,开始一勺一勺地把粥喂给皇后。
宋慧等皇后吃过了两口,才轻缓地说道:“平安侯府被封,明王被禁足得太快了,事出突然,大家都措手不及。”
“平安侯府被安国公严防死守,没有什么消息流传出来。明王府传出的消息,说是平安候被人陷害。”
“紧接着平安候世子夫人的娘家传了消息出来,说是福王和安国公联手设计的平安候和明王。”
“最沉不住气的是顺王,他定然是知晓其中的厉害,什么消息都没传说,直接去了吏部尚书府上,被郑尚书给赶了出来。”
“我进宫的时候,距离明王府被封也有四五个时辰了,能打探的消息已经传进京里了。我收到的消息是:这会儿顺王府中,平日里跟明王亲近的大臣都去了。”
“估计最迟明日早朝,姑父就能收到弹劾小表哥和安国公的奏章,最快在宫门下钥之前,奏章就能送进宫来。”
“大哥让我带话给你,其他人都好说,有三个人不得不防。一个是顺王,一个是吏部郑尚书,最后一个是金丞相。”
“小表哥先前跟金博雅有过节,要提防金丞相怀恨在心,趁机落井下石。”
宋慧从袖袋中拿出两三封密信来,“姑姑,这是大哥写给我的密信,让我带进宫来给姑姑。姑姑这会儿不能病,大表哥和小表哥都不在京里,大哥担心明王铤而走险,兵谏逼宫或者是毒杀......”
皇后惊呆了,她‘忽’地掀开身上的薄被子,“他们敢!”
她接过宋慧手中的密信,快速地看起来,任由姚嬷嬷放下小碗,替她穿上鞋子。
宋慧低声提醒道:“从头到尾,程家处心积虑,早有准备,我们才是毫无防备的人。要防着他们做戏做到京城来,万一......”
密信中的内容让皇后触目惊心,皇上先前还瞒着她,只跟他说小五是被江湖人所伤。
皇上骗得她好苦!
皇后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凶光,绝不能有万一,先前她还以为,又是悦乐宫的那个贱人,花样翻新跟皇上演的一场郎情妾意的戏,她眼不见心不烦,,装装病就过去了。
不行,她要去守着皇上,皇上不能有事,小五也不能有事,“来人,给我梳妆,我要去见皇上。”
程越溪两兄妹把皇上骗惨了,什么跟老程家分宗断祀,再不相干?什么老程家永不入仕,再无反心?!
先皇才是对的!先王火眼金睛,早就瞧清楚了程家的狼子野心!
皇上被捧在心尖上的人背叛了。
皇后的脸上显出一抹狰狞,呵呵,浓情蜜意不过是看中皇上手中的权柄!
好一个冰清玉洁的程越溪,给皇上唱了一出大戏,好戏到头了,皇上也该清醒了。
宋慧还有话说,“姑姑这会儿最担心的该是福王的安危,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不问,自有皇上定夺。”
“太医院给表哥解毒的药物制成了没有?姑姑带着太医院的人,撑着病体一起去找姑父说话,也是夜不能寐无可奈何的事情。”
皇后把密信重新递给宋慧,“烧了。”
接着她站起身来吩咐道:“皇上就在凤祥宫里,不用再梳妆了,传太医院的太医令过来,本宫有事要问他。”
宋慧把密信在烛火上烧了,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幸亏她是在皇宫中长大的,对姑父的脾气喜好熟悉得很。
事已至此,她绝不能让皇上怀疑皇后和福王有预谋,无论如何也要把嫌疑撇开了,绝不能再给皇贵妃翻盘的机会。
盛暄帝停留在凤祥宫里半点也不舒坦。
他手中平安候,明王顺王谋反的证据越来越多,可他还需要更多的消息来排除福王和安国公,甚至是护国公,宁国公和宁平侯联手算计平安候和明王的证据。
他是君,他们是臣,他不能被臣下给蒙蔽了。
他留在这里,皇后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福王真有什么谋算,他身在千里之外,京城之中的事情,定然要借助皇后之手。
皇后若是敢干预朝政,栽赃平安候和明王,皇上不介意废后。
一想起废后,盛暄帝就心痛难忍。
他多少次想要废后了?
为了程越溪,他无数次地想过要废后!
可他到底没有忘记先皇临终时候的叮嘱,皇后规行矩步半点错处也没有,最重要的是,程家背叛过先皇。
有老程家蛇鼠两端,背弃过先皇在先,他如何能让程越溪做皇后?怎么会让明王继承大统,让申国启成帝在地底下嘲笑先皇?
明王是注定无法继位的。
盛暄帝一掌拍在面前的案几上,程越泽这个混蛋,竟然敢欺骗他,想要毒杀他,企图让明王登基?!
“搜宫!”盛暄帝愤懑地下令道:“传朕旨意,搜查悦乐宫,搜查明王府!”
林姑姑没有犹豫,立即出门去传旨去了。
皇上早该下令搜宫了。
但愿皇贵妃自恃皇上的恩宠,还能给皇上留下点证据,让皇上彻底死心,不要被程家兄妹蒙蔽到死了。
皇后带着太医令进去的时候,盛暄帝瞬间收敛了怒气,他早就在等着皇后出招,他不介意今夜大开杀戒。
第一千两百九十一章 祸患留不得
皇后的脸色憔悴得很,行礼起身坐在宣明帝身旁之后,轻声说道:“臣妾夜不能寐,担心小五身上中的毒。”
“臣妾想着皇上定然也放心不下,索性把太医令叫过来,烦请皇上一起想办法救小五。”
皇后转头看向太医令,“蔡太医,你说说解药炼制得怎么样了?”
蔡太医拱了拱手,一双眼睛先看向盛暄帝,见盛暄帝点了点头,方才答应道:“微臣是三日前,收到福王的左胸前一小片带毒的衣裳。”
“臣不敢鲁莽行事,分成了四份,一直在想办法配置解药......”
皇后伸手捂住了嘴巴,忽然泪盈于睫,她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盛暄帝,林姑姑先前没有跟她说过细节。
盛暄帝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林姑姑,林姑姑会意,赶紧用传音入密给皇后说了来龙去脉,皇后听完了福王遇险的经过,捂着嘴泪流满面。
她作了什么孽,她的儿子要受这样的罪?等她听见太医院还未找到解药,福王回京恐怕也难逃一死的时候,皇后失声痛哭起来。
盛暄帝挥了挥手,太医令如逢大赦,赶紧退走了。林姑姑更是知趣,默默地行了一礼,也退到了殿外。
皇后泪雨婆娑,哽咽地问道:“皇上这是不信我?”
“你我少年夫妻,成婚已经三十二载,我从没有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情,皇上连小五被程家人截杀,受伤中毒都要瞒我,我......”
皇后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了。
林姑姑站在殿门外,抬头无语望天,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殿内一对夫妻的前程往事。若不是夏家一夜之间造反,他们两个原本可以成为恩爱夫妻。
可惜造化弄人,夏家的启成帝反了,攻下了如今的天京城。先皇急匆匆带着皇上,和刚刚出月子的皇后出城逃难。
逃难的日子苦啊,连她都生平第一次杀了人。皇后抱着个孩子,目标就更大了。可皇后死死抱住英王不撒手,皇后保住了英王,怠慢了皇上,让程越溪趁机而入。
要不是皇后的两个兄弟,护驾有功,都为了救下皇上而死,皇后的位置早就被程越溪那个贱人给夺走了。
是福王出生,让帝后日益亲近。连带英王也逐渐被皇上看重,悉心栽培。
她冷眼旁观,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皇位必然是英王的,程越溪一辈子顶了天就是个皇贵妃。
皇上要是薨了,皇贵妃的命运就是给皇上陪葬。
程越溪想必也是明白了这个,才想要老程家不择手段除掉福王。程越溪再一次越界了,也该轮到她出手一次,替先皇完成心愿了。
林姑姑往后退了退,退入了月光的阴影中,转眼之间不见了人影。
“我不是不信你。”盛暄帝缓慢地说道:“我跟你说了,你只会多哭几日。”
“解毒救命的事情,朕已经给太医院下了死令,朕是想有了好消息再给你说,免得你忧心忡忡。”
面对皇后无助的哭泣,盛暄帝并没有不耐烦,反倒耐心极好地开导起来。
皇后哭声变大,抽泣地问道:“皇上,太医院还没找出解药来,臣妾担心......”
皇后又说不下去了,她贵为皇后,心中的主意再多,也不得不示弱,她的夫君喜欢楚楚动人的弱女子。
“无妨。”盛暄帝立即就有了主意,“我让人找飞云门去。”
“安馨出手杀了朕的三个先天高手,飞云门理当要给朕一个交代。他们想要保住安馨,就得先替小五解毒,不然朕就治安馨的罪。”
这种不分青皂白的话,让外人听了只怕会觉得寒心,安馨不杀三个先天高手,福王早就不知死了几回了。
皇后听了,却泪眼朦胧地连连点头,“皇上赶紧派人去飞云门,不要耽搁了救下小五。”
盛暄帝强硬的心,难得地柔软了下来,皇后没有跟安馨和安家勾连在一起。
他伸手拍了拍皇后的肩膀,柔声宽慰道:“你放心,朕心中有数。”
“你先回去歇着,你病着,别熬坏了身子。”
皇后听话地走了。
盛暄帝松了一口气,皇后一无所知,安家八成事先不知情,确实是小五机灵,还知晓去找安馨护驾保住性命。
盛暄帝支起胳膊,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安馨立功了。
可他不能放过安馨,死了三个先天高手不是小事。
就算福王无辜,安国公无辜,安馨有飞云门做靠山,身上有傀儡能杀先天高手,就能威胁到他的性命。
安馨这个祸患留不得。
飞云门能救小五的性命还好说,他可以暂时放过安馨。若是不能救,他要安馨给小五陪葬,趁机除去这个隐患。
盛暄帝提声叫道,“来人。”
林姑姑应声进来,盛暄帝接着下令:“勇毅侯府要办喜事了,这桩婚事是皇后赐婚,赐一柄玉如意过去。”
“是。”林姑姑俯身应下,心中有点惊讶,什么时候了,皇上还能想起这个?
这是要吹什么风?
皇上却抬头盯着窗外的繁星出了神,悦乐宫中会搜出皇贵妃反叛他的证据吗?若真被搜出来了,他舍得杀她吗?
盛暄帝握紧了拳头,舍得。
程越溪若真是背叛了他,他要让程家灭了九族。
皇贵妃看见突然闯进来的禁军,淡漠地挑起了眉头。天都黑了来搜宫,皇上这是终于被皇后说动了,皇后要落井下石了?
会咬人的狗不叫,事到如今,皇后贤良淑德的样子也装不下去了。
程姑姑拦住禁军头领,还在据理力争,“皇上禁足皇贵妃,尔等怎能不通禀一声就闯进来?还有规矩没有?!”
那头领明显是刚调进来的新人,半点也不跟程姑姑客气,只简单明了地答应道:“皇上口谕,搜宫。”
然后大手一挥,身后的禁军鱼贯而入,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程姑姑急了:“放肆!”
程越溪低声叫道:“程姑姑,你约束宫人,好生瞧着禁军搜查。当心,别搜出些不是悦乐宫的东西来。”
程姑姑答应一声,赶紧让人去盯着去了。
程越溪起身,信步去到后面的水榭,清风拂来带来一丝凉意,她在水榭中坐下,多少有些百无聊赖。
无它,悦乐宫里谁人也搜不出的犯禁的物事来。
可是她被禁足了,明王被圈禁了,平安候被封了,唯一能够指望的是顺王够聪明,能够掀起波澜搅浑局面,让程家在乱中脱困。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第一千两百九十二章 睚眦必报
这个时候,不管是英王府,福王府,还是护国公府,安国公府,宁国公府,甚至是宁平候府出点事,都能转移视线,让皇上的目光不会紧紧盯在他们身上。
她可不是皇后,皇后是属乌龟的。
这么多年,皇后被她抢了皇上,夺了恩宠,还能装聋作哑,照旧母仪天下。
她忍不了那么久,这皇宫的牢笼,她真的呆的够久了。
朝露跟着皇贵妃进了水榭,伺候皇贵妃喝下了养颜汤,收起小碗退走之时,伸手递给皇贵妃一个细长的小竹筒。
皇贵妃伸手接过小竹筒,两人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轻笑声,鼻尖一阵香风袭来,身体突然就无法动弹了。
一个胖大的身影出现在水榭外,提声吩咐道:“来人,去请皇上过来,就说皇贵妃与外人传信被本供奉抓住了,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定夺。”
皇贵妃莺声燕语般的声音响了起来:“慢着。”
“朱供奉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本宫何时跟外人传信了?”
朱启生背对着水榭根本不答话。
终于,这个眼睛长在脑门上的皇贵妃,要被他踩在脚下了。
皇贵妃清丽绝俗的脸庞上,难得地闪过一抹羞恼,朱启生睚眦必报名声在外,她以前得罪过面前的朱启生。
谁让朱启生身高体胖之外,还有张得特别难看的脸?
粗短的眉毛,细缝一样的眼睛,酒糟鼻子,厚厚的嘴唇,皇上跟她炫耀又有了一个先天二境的皇家供奉的时候,她没有忍住心中的嫌弃,抬手用手帕遮了遮嘴。
就这么一个寻常的动作,朱启生涨红了脸庞,从此以后再没让她看见过他的脸庞。
这会儿,朱启生是来报仇了。
皇贵妃放缓了声音,“朱供奉,本宫是个女人,女人的名声最要紧。说吧,你想要什么,但凡本宫能够做到的,必然让你满意。”
朱启生还是不做声。
皇贵妃有点着急了,她手中的小竹筒中,必然是极其重要的消息,她必须在皇上来到之前,说服或者是打动朱启生,让她把小竹筒给扔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宁可什么消息都没有,也不能让皇上抓住了现行。
可是朱启生油盐不进,对她的说话充耳不闻,皇贵妃提声说道:“朱供奉若是不相信我这个皇贵妃的承诺,明王的承诺如何?长乐教的武功秘籍如何?”
“到了你这个境界,不想再进一步,晋升先天三境,站在众人之上?”
“你若是放本宫一马,本宫发誓,即刻让长乐教把姜健,葛小丹和徐春雷修习的武功秘籍,全都给你送来。”
朱启生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依然没有出声答应。
程越溪心中有数了,她再接再厉地劝说道:“长乐教没有了先天高手坐镇,你若是能助本宫脱困,本宫自会劝说皇上,让你去坐镇长乐教。”
“到时候,长乐教的一切都是你囊中之物。”
“本宫自入宫起,盛宠无双,皇上对本宫的请求,无有不从。本宫所言你自该相信才是。”
朱启生的身体稳住了。
皇贵妃这话说得太满了,皇上来得这么快,皇贵妃转眼之间就要被打脸了。
朱启生朗声问安:“给皇上请安。”
“微臣奉命把守悦乐宫,发现有宫女给皇贵妃传信,微臣不敢专断,烦请皇上过来自查。”
盛喧帝黑着脸看着被点住穴道,一动也不能动的程越溪和朝露,一言不发对着身后的林姑姑挥了挥手。
林姑姑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皇贵妃的手中,用两根手指头捏出一根小竹管,退回盛喧帝身边,伸手呈给了盛喧帝。
随即,又从随从的内侍手中接过一盏宫灯,高举到了盛喧帝的面前。
盛喧帝的脸庞更黑了,他低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低头看向手中的小竹筒,上面小小的‘顺’字印章,让他的眼睛刺痛起来。
顺王府中的密谋还没散去,顺王和他的爪牙是在等皇贵妃的指令,他的儿子和朝臣都握在了皇贵妃的手中,他就是天底下天大的笑话!
盛喧帝的脸色变得铁青。
程越溪淡定得很,她轻声开口道:“皇上,臣妾冤枉。”
“臣妾一介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被人点住了穴道,什么样的小筒子不等塞在臣妾的手中。”
“皇上圣明,必然不会让妾身被人栽赃,让奸**乱后宫和朝纲。”
盛喧帝恶狠狠地转头看向了朱启生,朱启生终于转过了身来。
他一张难看的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皇上,微臣生平最恨被人冤枉,更怕被人巧舌如簧栽赃陷害,害了区区性命。”
“今晚微臣请了施供奉,陪微臣一起来当差,就怕有个万一。”
“幸亏微臣胆小提前有了防备。”
朱启生提声叫道:“施供奉,还请现身出来。”
施伟光应声从附近的暗影中现身出来,他拱手为礼,简单地说道:“微臣今夜跟朱供奉在一起,亲眼所见这个侍女给皇贵妃送信。”
“朱供奉隔空点住了皇贵妃和侍女的穴道,所用的是两朵茉莉花。朱供奉守礼得很,一直面向水榭外,并不曾进入水榭中。”
“皇贵妃被朱供奉抓住了把柄,多番肯请朱供奉高抬贵手,愿以皇上的恩宠和明王作保,用长乐教的武功秘籍......”
程越溪怒声呵斥:“住口!”
她不能再让他们说下去。
皇贵妃痛心疾首地斥骂道:“皇后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两人联手害我?分明是你施伟光把小竹筒放在我手中。”
“皇上,臣妾冤枉!先前不敢说是施伟光,是不见了他的身影,生怕皇上不相信臣妾。”
灯下看美人,程越溪的楚楚动人,满腹委屈的模样,愈发让盛喧帝心痛难忍。
他捏紧了手中的小竹筒,若不是安国公让人送来了程越乾的密信,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眼前他放在心尖的女子,会背叛了他!
皇后给人好处?
呵呵,他的两只眼睛盯在皇后的身上,生怕皇后为难她,给他的心头肉受委屈,皇后如何能收买皇家供奉?
盛喧帝眼前发黑,林姑姑伸手扶住了皇上,四根手指头搭在皇上的手腕上,一股柔和的真气给盛喧帝渡了过去。
第一千两百九十三章 数罪并发
盛喧帝转头看向林姑姑,轻缓地摇了摇头,沉声说话,“让她开口说话。”
林姑姑稍微顿了顿,她轻轻放开手指头,把手中的宫灯递给身旁的内侍,缓步上前,并指点向朝露身前大穴。
饶是朝露被定住了身形,也浑身瑟瑟发抖起来。
林姑姑的手指头还没有点向朝露的肚腹间,朝露已经失声痛哭,“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没有做过,我冤枉!”
说罢,她张口咬向自己的舌头,一声惊叫之后,朝露满嘴是血,痛不欲生地痛哭道:“让我死!让我死!”
林姑姑罢手,轻柔地警告道:“我数三声,三声之内,你再不说实话,你就等着痛死。都是死,区别是拿住你把柄的人死了,你想要保住的人,或许还有机会活下来。”
“一,二,”
不等林姑姑说出‘三’字,朝露含糊不清地叫道:“是御膳房陈公公给我的......”她汗如雨下,两眼一闭,站着痛昏了过去。
林姑姑转头看向盛喧帝,盛喧帝轻轻地挥了挥手,林姑姑的眼睛看向随行的内侍,“送入慎刑司,别让她死了,让她好生说话。”
说罢,林姑姑反手再次点向朝露的穴道,带她罢手后,任由内侍把昏迷不醒的朝露抬走了。
从头至尾,林姑姑没有看一眼皇贵妃,规矩地执行盛喧帝的命令,并不掺杂个人喜好。
盛喧帝冰冷地看向皇贵妃,皇贵妃面不改色,轻声叹息道:“想不到我身边的人,都被皇后收买了。”
“皇上,臣妾无话可说,甘拜下风。”
程越溪干脆地认了输,却半点也不承认自己有错。
不待盛喧帝开口,负责搜宫的禁军头领匆匆赶来,提声禀报道:“皇上,在皇贵妃寝殿的殿梁上找到厌胜之物,上面有生辰八字,微臣不知是在诅咒谁?”
盛喧帝心痛如绞。
御膳房的陈公公还没让人去拿住审问,悦乐宫中又出现了厌胜之物,原来不用程越乾写密信来提醒,程越溪早就想要了他的性命。
盛暄帝一边抬起左臂伸向林姑姑,任由林姑姑扶住他,手指抚向他的手腕,给他渡入真气,一边沉声喝道:“呈上来。”
苏公公上前几步,接过小巧的玩偶,正眼都不敢看一眼,赶紧紧走几步,抬手呈给了盛喧帝。
盛喧帝右手拿过玩偶,低头看向玩偶身上的生辰八字,和扎在玩偶头上和心口的细针,突然之间就头目森然,心头剧痛起来。
真的是他的生辰八字,宫中除了皇后,只有程越溪知晓,不是程越溪还能是谁?!
巨大的打击之下,盛暄帝差点气恨地一头栽倒在地。
林姑姑及时扶住了他,指尖的真气汹涌而出,帮助盛暄帝稳住了身体。
盛暄帝捏紧了左手的小竹筒心若死灰地看向程越溪,“皇贵妃失德犯禁,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悦乐宫封宫,宫人一律处死。”
“皇上!”皇贵妃程越溪终于变了脸色,“臣妾如何失德犯禁?”
“都是皇后设陷臣妾,都是朱启生和施伟光栽赃陷害,臣妾是无辜的!皇上,你不能中了奸人的计,冤枉了臣妾啊!”
盛喧帝的身体颤抖起来,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个女人还想要欺骗他?!他这个皇帝,在皇贵妃面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吗?
林姑姑忍无可忍了,她低声提醒道:“皇上,听说天胜境有一种丹药叫‘直言丹’,服下之后,有问必答,只能说实话。”
“要不要让人去求一枚来,给皇贵妃服下,以解皇上心中的疑惑?”
“林小娥!”程越溪大怒,神色狰狞起来,“你是皇后的帮凶!皇后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落井下石要害我?”
盛暄帝惊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歇斯底里的程越溪。
林姑姑转头看向盛喧帝,极低声地劝说道:“皇上还是别看了。”
“图穷匕首见,垂死挣扎都不好看。留点好模样,就当是皇贵妃病重,你再也见不着了。”
盛喧帝收回目光,看向林姑姑平凡的脸庞,低低地‘嗯’了一声。
林姑姑接着劝说道:“奴婢扶皇上回凤祥宫。”
林姑姑一边说,一边手上轻巧地用力,盛喧帝顺从的转了身,就要跟她走了。
程越溪终于慌了神,“皇上,臣妾冤枉!臣妾什么也没有做过!悦乐宫的人什么也没有做过!”
盛喧帝顿住了脚步,程越溪满怀希望,凄婉地叫道:“皇上,弥天大祸从天而降,是有人想要臣妾的性命啊!”
“皇上宠爱臣妾碍了人的眼,她们要除了臣妾而后快,臣妾心中只有皇上,皇上不要上当啊!”
盛喧帝失望了,哪怕是程越溪说她是被逼的,他都会相信她甚至原谅她。
可程越溪由始至终一口否认,反倒摆明了,她参与极深,真的有心要杀了他。
他的左手捏着顺王给程越溪的传信,右手拿着诅咒他死的厌胜之物,耳边还不停地响起程越溪叫冤的声音,真是忍无可忍了。
他看向又高又胖的朱启生,意兴阑珊地下令道:“朱供奉,你送程越溪去冷宫,朕不想听她再说任何一句话。”
朱启生俯身行礼:“遵命。”
随即他抬手一挥,一朵洁白的茉莉花飞射而出,径直点住程越溪的哑穴,程越溪呱噪的喊冤声骤然一静。
朱启生满意了。
皇上是什么人?
跟他一样是眼睛里藏不下沙子的人。
单单是有人在这个时候给皇贵妃传信,皇上就要杀人了,更别提什么御膳房的陈公公,和诅咒皇上的厌胜之物。
每一样都能要了程越溪的小命。
皇上后宫的女人,怎么能够私通外面传信?
皇后娘娘就从来不干这事,皇后娘娘从来都是让他来传信。
英王送他进宫来做皇家供奉,这一次干净利落铲除了皇贵妃和明王,英王的太子之位稳了,他的大供奉之位也要稳了。
盛喧帝的耳边终于清静了,他举步前行,带着林姑姑和一众人等走了。
程越溪眼中流出绝望,嘴唇不停地张合,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朱启生冷冷地笑了,他转头跟施伟光商量,“我送程越溪去冷宫,你在这里看着禁军杀人,悦乐宫的人多得很,别漏了人了。”
施伟光点了点头,“你放心,一个也漏不了。”
朱启生随手点了两个禁军,“你们两个押着程越溪,跟着我去冷宫。”说罢,他飞出一朵茉莉花,点开了程越溪的穴道。
程越溪一能行动,就奋不顾身地往水榭外飞扑而去。她不要去冷宫,她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以死明志,皇上定然就能回心转意了。
第一千两百九十四章 给你交底
朱启生早有准备,手中又一朵茉莉花飞出,点住程越溪的穴道。
‘碰碰’两声重响,程越溪头脸重重地磕碰在水榭的栏杆和地上。
她头上的发髻乱了,玉钗‘叮’一声脆响摔断了,鼻血流出来染红了地面,满脸满身狼狈不堪的程越溪,再也没有往常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
朱启生高兴地笑了。
程越溪这个贱人,终于匍匐在了他的面前。
所有得罪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他才是永远的胜利者。
盛喧帝出了悦乐宫,便停下脚步对苏公公下令道:“传旨护国公,带三百禁军封了顺王府,府中之人一个也不能跑了。”
盛喧帝的眼睛落在苏公公的身上,“若是有漏网之鱼,朕唯你是问。”
“让护国公好生审问,不要放过了一个结党营私之徒。”
苏公公的恭谨地弯腰答应道:“奴才谨遵圣谕。”赶紧行礼退后传旨去了。
盛喧帝一边缓步前行,一边对林姑姑说道:“朕乃一国之君,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作怪,朕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林姑姑闭紧了嘴巴,盛喧帝这是迁怒于人,要血洗朝堂了。
盛暄帝一时气怒交集,脚下踉跄一步,林姑姑赶紧扶稳了他,低声劝道:“等英王回来处置不好吗?何必沾染在你的手上。”
盛喧帝轻叹一声,还是林姑姑知道他。
是,他不愿手上沾血。是,他迟迟不肯对卫国宣战。
程越溪,程越泽说不定就是洞悉了这个,才敢背着他跟老程家共谋要杀小五,要杀了他夺取皇位。
盛喧帝咬牙切齿,从今往后,他要杀伐果断,杀的人害怕了,就没人敢忤逆他。
他是申国的皇帝,是他们至高无上的的天。
到底是五十岁出头的人了,他心情激荡,气恨至极之下,盛喧帝眼前又一阵阵地发黑。
林姑姑察觉到了不妥,“皇上今夜劳累了,且先歇一歇,等明日再来处置一干人等立威也来得及,龙体保重要紧。”
盛喧帝双手紧了紧,捏紧了手中的小竹管和厌胜之物,无声地点了点头。
安馨在月光下醒了过来。
一眼看见南宫翎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安馨有点吃惊,“到哪里了?”
“还早。”南宫翎随口答应道:“安馨,我们一起私奔好不好?”
安馨下意识地答应道:“不好。”
奔者为妾。
不不不,她晕头了,她从来没有打算过要嫁给他,干嘛要跟他私奔?!
安馨伸手推开南宫翎近在咫尺的俊脸,“你离我远点,想什么呢?现在的事情还不够多吗?你再胡咧咧,我就不跟你去散心了。”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月色下白森森的牙齿,看上去像是要把她给撕咬着吞下去,安馨狐疑的转头四望,“你把我拐骗到哪里了?”
南宫翎失笑了,“没拐骗你。”
随即,南宫翎来了兴致,“等安家这事了了,等你师父的病好了,这一趟我去把魏国公府灭了,我拐你一起去问鼎门开山门,兴建一个修仙门派如何?”
不如何。
安馨瞥了一眼站在南宫翎身后的傀儡,还是南宫翎的办法多,用傀儡驾驶‘直升机’,她怎么没有想到?
不,是她顾虑太多,什么都想要隐藏。就算想到了可以用傀儡来驾驶,她敢当众拿出来用吗?
她小心谨慎的性子,真的阻碍她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一往无前达成目标了,这个是得改一改。
安馨当即沉吟起来:“好是好,是个避免我们两派相争的好办法。就是问鼎门能做道场吗?传说中问鼎门不是被大阵笼罩,谁也进不去吗?”
南宫翎盘腿坐在了安馨的身旁,“你既然同意了,我要给你交底了。”
安馨皱了皱眉头,她没有忘记她跟他,在飞灵峰黑龙潭结盟时说过的话,南宫翎给她交底,她也得给南宫翎交底。
可她真不敢跟他说她的底细。
安馨抬起了手想要阻止南宫翎,南宫翎趁势握住了安馨的手掌,低声笑道:“我先说,你说不说随你,我不逼你。”
安馨挣脱了南宫翎的手掌,悻悻地点了点头。南宫翎明白她的意思,还非要说给她听,她听便听了。
南宫翎了然地笑了,“你听过南宫家族的传说吧。”
“南宫家到我这里只剩下我一人了。”
“先前可不是这样,南宫是个大姓,向来不缺天才。先祖中惊才绝艳之人极多,仗着先祖留下的修仙秘籍,踏上仙途的人不在少数。”
安馨惊讶了,不是说三千年来仙途断绝,无人踏上仙途吗?南宫家是怎么回事?
月光下,南宫翎看向安馨的眼光温柔如水,“他们跟你想的一样,没有筑基都自认没有踏上仙途,并不为踏进练气期的大门沾沾自喜,妄自尊大。”
南宫翎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安馨,你不姓南宫,可你在这一点上的行事,跟南宫家人很相似。”
安馨不悦地抿紧了嘴唇,还能不能好生说话,这才刚开个头,非要时不时天外飞仙来这么一句两句?
南宫翎见好就收,接着说道:“没能成功筑基,自然要找寻机缘。”
“机缘最好的地方,当然是在问鼎门。”
“南宫家的人,但凡是能够引气入体的,早早晚晚都去了问鼎门找寻机缘。”
“一去不回头的人太多了,留在天鹰宗的南宫家人越来越少,终于被天行峰赶了出来。你听说过,南宫家反复进出天行峰的故事吧?”
南宫翎等安馨点了点头,才笃定地笑道:“都是真的。”
“南宫家的天才,在天行峰杀进杀出,把天行峰都杀怕了。然后南宫家族被人下了黑手,你看看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说我不惦记着给南宫家开枝散叶,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南宫家不是要断绝在我这里了?”
明亮的月光下,安馨连连点头,“说的也是,你好歹也是天鹰宗的长老了,想要成个亲,给南宫家留个后还不容易吗?”
“三大仙门的长老,不比三国的皇帝差吧,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你建个后宫没人会多嘴吧,你这个念想很容易实现。”
第一千两百九十五章 重点来了
“安馨!”南宫翎的表情哀怨起来:“你明知道我的心,还这么不待见我,对着我冷嘲热讽,真要是有个万一,你会不会后悔......”
“呸呸呸!”安馨接连‘呸’出声来,低声斥责道:“信口开河说什么呢?有你这样的人吗?自己诅咒自己?你别口不择言,没有忌讳......”
南宫翎伸手握住了安馨的手掌,“安馨,你这么在意我......”
安馨甩开南宫翎的手掌,低声发怒道:“你好生说话,南宫家的这些,跟问鼎门有何关联?”
“当然有了。”南宫翎无奈地说道:“南宫家死了这么多天才,只剩下我一个了,你不会以为一无所获吧?”
重点来了,安馨竖起了耳朵。
南宫翎好笑地凝视安馨专注的神情,低缓地说道:“我是遗腹子,自我懂事起,我娘就跟我说,让我去问鼎门找我爹,说我爹就在问鼎门。”
“我娘死的早,我成了孤儿。幸亏我早慧,记住了我娘教我的武功秘诀,我修习的武功不是天鹰宗的大路货,是南宫家家传。”
“我早慧,记得是谁抢走了我娘遗物。去年,我找机会去抢了回来。”
月光下,南宫翎俊美的脸庞有一丝失落显现了出来,“小的时候,他们来抢我娘留给我的东西,我任由他们抢,只想保住性命。”
“如今我抢上门去,他们早就把我的东西准备好了,还敞开了门任我抢,只想保住性命。真是一报还一报。”
“我跟你说,对待你的仇人,就得斩草除根,不能姑息......”
安馨好奇了:“你把他们都杀了吗?”
“没。”
安馨失笑了,“你刚说斩草除根......”
南宫翎更无奈了,“他们当初没杀了我,没斩草除根留下了我,我下不去手。安馨,日后我们的仇人更多了。”
安馨瞪大了眼睛,“你的仇人是谁?”
“还能有谁?”南宫翎郁闷了,“你不会真笨吧,连我的仇人都不知道是谁?”
安馨试探着问道:“天行峰哪几家人?”
南宫翎淡定地笑了:“六家。”
安馨低‘咝’了一声,天行峰总共才六家人,他在天鹰宗怎么活下来的?不对,她跟他结盟,她亏大了。
安馨郁闷地问道:“你另辟蹊径去问鼎门设道场,是为了避开他们?”
“错。”南宫翎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更是为了问鼎门中极其充沛的灵气。”
他随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暗黑色的小圆球,伸手递给安馨,“你输入灵气试试。”
安馨接过来,输入一股灵气,暗黑色的小圆球表层裂开,一股灵气扑面而来。
安馨惊咦一声,她手中的小圆球,表皮脱落之后,看上去像是灵石。
她低声问道:“这是极品灵石?”
南宫翎点头,“是。幸亏天行峰的人都没有灵气,他们打不开,我才能全都收回来。”
“问鼎门中的灵气就是这般充沛。我娘跟我说过,这是证据,让我长大以后去找我爹。”
安馨疑惑:“怎么会?”
这么浓郁的真气,世间怎么会无人光复问鼎门?
南宫翎又伸手刷出一卷水晶般的书卷,“南宫家的秘密都在里面了,你输入灵气,放在额头上,用神识慢慢看吧。”
“看了这个,你就明白是不是真的了。”
他伸手拿过安馨手中的极品灵石握在手中,主动把水晶般的书卷放在安馨手中,闭上眼睛开始吸收手中灵石的灵气来。
安馨亲眼所见灵气包围了南宫翎,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进入他的身体,。眼光闪了闪,到底没有抵挡住好奇心,依言把书卷贴到了额头上。
潮水般的信息涌了过来,安馨大吃一惊,她‘看’见了问鼎门中的仙人,听见了仙人的声音:“末法来临,宗门撤退。”
“临走之计,给后辈留下法诀秘籍。尔等莫忘修行,笃行大道之行,愈挫愈勇,强者为尊。若有机缘,自有相见之日。”
说罢,《乾坤诀》的修行秘籍扑面而来,不由分说进入安馨的神识之中。
安馨的脑中忽然多了许多东西,她还来不及细看,面前出现一个个仙风道骨的前辈,他们的身影重重叠叠,安馨的听见了很多声音。
她没有一个个仔细去听,晃耳听去,神情各异的众人,好似都在诉说艰难,都在困境中竭尽全力修行。
不停地有人消失在她的神识中,不停地有新人重新出现,安馨有点吃惊,这么多人留下了影像,南宫果然是个大家族。
时间越长,出现的人境界越低,各种各样的丹药和修炼手段出现,显然他们努力找寻更多的替代办法,努力挣扎想要留在问鼎门。
奈何,问鼎门中的灵气越来越稀薄,终于他们的境界低落到,被问鼎门的大阵排斥出去,再也进不去。
接下来留言的前辈骤然增多,面目也越来越和南宫翎相像,安馨了然,都是南宫家的先辈,都想给后辈留下只言片语,帮助后辈修行。
南宫家传承不绝,竟然留下了这等宝贝。
安馨身上的灵气逐渐流逝,在灵气即将告馨之前,安馨掌控着神识努力向后,再向后,她想要听听最近的内容。
可惜她错误地估计了灵气耗费的速度,还没等她完成动作,灵气用光,她不得不从书册中退了出来。
天光已经要亮了。
南宫翎看见安馨疲惫而失望的眼神,了然的笑了,“想看什么没有看见?要不要我说给你听?”
他伸手递给安馨一块圆溜溜的极品灵石,把水晶书册从安馨手中拿走,“你先恢复一下。”
不等安馨开始吸取灵气,他接着说道:“这个是给南宫家儿媳妇看的,都被你看了这么多了,你无论如何都要嫁了。”
“在最后头,老祖宗有留言,看了又不嫁的,要杀人灭口的。”
南宫翎皱起眉头,愁眉苦脸地无奈道:“安馨,我怎么舍得与你为敌,生生要了你的性命?还不如让我去死好了。”
“安馨,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吧?!”
又开玩笑。
不过过嘴瘾不舒服?
安馨没有说话,再度闭上眼睛,开始恢复起来。
第一前两百九十六章 处处算计
短短的一夜之间,有南宫家先辈的现身说法,安馨对世间修仙之途的见识大增,见过了大乘期前辈的身影,最起码能确定了前行的方向和目标。
可惜问鼎门她一时半会还去不了。
一来,她境界不够,起码要筑基期,才有可能破开最外面的阵法。
二来,她没有进去问鼎门的身份令牌。
没有令牌,想要进到问鼎门的宗门之内,至少要结丹期之后,才能承受得住阵法的威压。
南宫家先辈说不定就是依仗着身上有令牌,不停探索去往宗门之内的途径,太过冒险方才有去无回。
南宫翎看着安馨心无旁骛吸取灵气,轻缓地笑了起来,安馨看过了问鼎门的景象,定然抵御不了诱惑。
他若不是想要拐了安馨,一起跟他去问鼎门,他早就忍不住先去了。
用不了多久了。
安馨已经练气期七层,再突破两个小境界,就能尝试冲击筑基。
有他在,安馨筑基成功是早晚的事。但愿安馨能放下琐事,跟他一起修炼,早日挣脱脚下这颗星球的束缚,去天外飞星见见世面。
他想要脱离樊笼,跟随先祖的脚步,跟安馨一起去更好的星球修仙,成为真正的神仙眷侣。
天要亮了。
福王坐在颠簸的马车里,也正在向往着,要是有安馨在就好了。
坐过了安馨驾驶的神器之后,福王只觉得马车行驶得太慢了,特别是马车昼夜不停往京城赶路,他躺在马车里,快被累死了。
他后悔了。
怎么能为了脸面,撇下安馨抢先上岸,想让南宫翎看看他的威风呢?跟坐着神器逍遥行路相比,在地上蜗牛似的行路,简直如同仙凡之别。
宋承平没有坐过神器,丝毫不懂福王哀怨的来由,他拿着刚刚从信鸽身上取下的密信,上了福王的马车。
等他打开密信看过之后,一边伸手把密信递给福王,一边低声问道:“咱们要不要晚些回京?”
福王一目三行看过了密信,当即拒绝道:“不要。”
“你赶紧传信回去,就说本王病情严重了,务必让父皇母后想办法救我。飞云门,天鹰宗和暗黑森林都要让人上门去求救了,本王不想死。”
皇贵妃被打入冷宫,明王府,顺王府,平安侯府被封,他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到了要保住性命,享受功劳的时候,千万不能在路上耽搁了,把小命给葬送了。
福王差点痛心疾首,他千不该万不该把安馨放走了啊,有安馨在,他无论如何都死不了啊。
福王还有话说,“大哥的密信来了没?你赶紧催大哥快回去,我们比大哥晚回去一个时辰就够了。”
宋承平低声答应道:“大表哥骑马,又比我们先走,定然会比我们先到,你且放心。”
福王哪里敢放心,他伸手捂住左胸上的伤口,连声催促道:“让毛御医赶紧过来给我诊治,赶了一夜的路,我怎么觉得我提不上气来了。”
宋承平不敢耽搁,赶紧下车找毛御医去了。
福王深深地叹口气,两只肩膀垮了下去,不知道他要死了的消息,能不能把安馨给诓骗回来?
英王在黎明的路上飞奔,他刚收到朱启生的密信。
喜悦在心中漫延,他没想到福王一个胆大包天,兵行险着的阳谋,能够取得如此显著的效果。
他想要扳倒明王,想要替母后除去皇贵妃多久了?
母后不计一切代价救下他,怎么就成了父皇心中的一根刺?让程越溪钻了空子,让他名正言顺的太子之位始终落不到头上?
程越溪,程越泽,二弟,四弟终于也有了今日!
小五立下大功了。
剩下的事情不能再指望小五了,他要赶快回京收拾残局,绝不能让明王和程家翻身,让小五白白中毒。
奔驰了一天一夜的英王精神抖擞。曙光就在前面,胜利即将到来,英王挥动马鞭,带领随从不停不歇地往前赶路。
申国皇宫偏僻的冷宫中,一盏孤灯燃尽灯油,微弱的火光跳了跳,像临终之人出尽了最后一口气,火光熄灭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亮地上蜷缩的人影。
窗外的鸟鸣声惊醒了程越溪,她缓缓地动了动,从胳膊上抬起头来,随即低声惊叫了一声,看清楚了破败的冷宫。
二三十年不曾打扫过的房间里,四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没有一件家具是完整的。
程越溪倒抽一口凉气。
想当初她嫌弃皇后假仁假义,要修整整饰冷宫,学什么三大仙门,善待皇上曾经的枕边人。是她跟皇上说,冷宫就是要骇人听闻,才能震慑人心。
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被关到冷宫来。
一只体型瘦长的老鼠,慢吞吞地从她面前跑过,钻进了结着蜘蛛网的床脚下。在程越溪目瞪口呆之中,又转头伸出鼻子对着她闻了闻,冲着她的方向跑出来两步。
程越溪忽然发起疯来,她敏捷地从地上跳起来,伸手把室内唯一干净的灯笼拽在手中,用力朝着老鼠扔了过去。
老鼠一动不动地看着灯笼砸歪了方向,‘吱吱’叫了两声,示威地抖了抖长长的胡须,转头消失不见了。
“哇......”程越溪捂着脸痛哭出声,皇上呢?皇上在哪里?
她要招认,是程楷瑞,是程楷瑞那个败家子惹的祸,拖累了平安候,拖累了她和明王。
皇上杀了程楷瑞,赶紧放她出去。
程越溪哭的肝肠寸断,哀婉动人,简直我见犹怜。
可惜失去皇上这个保护色,冷宫中无人理会她。
她很快也发现了不对,皇上怎么还没来?往常......不算往常,她来了冷宫,就算她该死,皇上就不来看她一眼了吗?
他们二十八的情分,真就这么散了吗?
盛喧帝在凤祥宫宽大柔软的床榻上醒来,他的耳边好似传了皇贵妃的哭声?
林姑姑一听见里面有动静,一边撩起床帘进来,低声问道:“皇上,赵丞相,金丞相和吏部郑尚书请旨进宫,想要来探望皇上。”
皇上耳边程越溪的哭声消失了,“让他们等着。英王,福王到哪里了?”
林姑姑伸手扶起盛喧帝,“英王骑马昼夜不停,最快还要一天半才能赶回京。福王坐马车也是昼夜不停,最快还要三天才能到。”
盛喧帝脸色奇差。
他想起来了,英王出京是程越溪提了一句,天气太热了,人人怠惰,这个时候要是有人能带兵打仗,定然能够出其不意获胜。
他听了这一句,才把英王派出京去练兵。
哼,好一个处心积虑的蛇蝎女子,枉他把她捧在手心里,不知好歹处处算计他。
第一千两百九十七章 你后悔了吗?
盛喧帝稍微提高声音:“来人,传朕旨意,让程越溪在冷宫中,站在太阳底下三个时辰。”
苏公公躬身答应一声,赶紧让人去传旨去了。
林姑姑神情不变,低声禀报到:“皇上,昨夜顺王府中,一共抓住了十三位京官,六部都有人在,官位都不算高,最高的是户部左侍郎黄松,兵部左侍郎廖明远,刑部右侍郎左志宏。”
盛喧帝的脸色更差了,“三品大员的官位怎么不高了?”
林姑姑赶紧低声劝道:“皇上,六部尚书不是一个也没去吗?”
“哼。”盛喧帝一边任由林姑姑熟稔地给他洗漱,穿衣,一边低声教训道:“郑尚书不是在外面等着朕吗?赵丞相,金丞相这不是都来了吗?那十三个人中,就没有他们人吗?”
林姑姑低头认错,“皇上,奴婢还以为三位大人,是为皇上今日没早朝......”
盛喧帝的哼声更大了,“你想劝朕去上朝?劝朕去给他们说朕的家事,听他们指手画脚议论朕没有带眼识人,认错了程家兄妹?”
盛喧帝怒气勃发:“朕没错,错的是程家人!是他们辜负了朕!”
他气恼地推开林姑姑,气的在寝殿中来回踱步。
英王回来得太慢了,他等不及英王赶回来处置程家人。
他不想把程家的罪证公诸于众,他不想成为世人眼中的昏君,更不想让臣下对他的家事说三道四。
程越溪必须死,平安侯府必须一个不留。
林姑姑哪里会不明白盛喧帝的心思,她冒险地轻声提醒道:“以前逃难的时候听人说过,天气热了,吃了不洁的吃食,也容易引发时疫,时疫一起极容易传染。”
“皇贵妃......不,程越溪去了冷宫,奴婢担心稍有不慎,便是有去无回,皇上是不是让人关照一二,别让她......”
盛喧帝停住了脚步,伸手止住了林姑姑说话,一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他转头看向殿内的内侍,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去,笔墨伺候!”
盛喧帝重新张开双手,一边让林姑姑继续给他穿衣,一边冷声训斥道:“程越溪去了冷宫,你还管她作甚?”
“她私通外臣罪有应得,你少跟朕提起她,她在朕面前可没说过你的好话,你少惦记她。”
林姑姑轻手轻脚给盛喧帝理好衣裳,往腰带上挂着随身的玉佩和香囊,闻言忍不住提醒道:“皇上看过那密信了?”
盛喧帝气恨地抬起右手,伸出食指点在林姑姑的额头上,“你个蠢丫头!你以为朕像你这么蠢?!”
“看什么看?朕若是看了,说不定要流血千里!朕不看还能少杀点人。”
“皇上仁慈!”林姑姑诚心诚意赞美道:“要不是皇上宅心仁厚,也不会被人钻了空子,你救了老程家的人,他们......”
“啪”一声脆响,林姑姑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嘴上,她捂住嘴巴,瞪着眼睛看向盛喧帝。
盛喧帝被林姑姑气笑了,他又重重地用食指推了推林姑姑的额头,“你没说错,朕是被人钻了空子。”
“朕贵为天子,以前也下过罪己诏,这次不想再下了。”
盛喧帝转头看向一旁的苏公公,苏公公见皇上的目光看过来,赶紧上前两步俯身站定,盛喧帝沉声下令道:“传旨赵丞相,金丞相和郑尚书,朕今日不见他们,有事明日再议。”
等苏公公走了,盛喧帝跟林姑姑说道:“先不用膳了,朕写一封密旨给你,你替朕去平安侯府跑一趟。”
林姑姑捂住嘴摇了摇头,盛喧帝挑起了眉头,林姑姑赶紧放下手,低声劝说道:“皇上龙体要紧,先用过了早膳,再理事也不迟。”
“奴婢动作快得很,赶紧点,不会耽误皇上的事情。”
盛喧帝眼光闪了闪,“也好。”
今日之内,他有的是时辰处置平安侯府。
林姑姑伺候皇上用了早膳,陪着盛暄帝写好了密诏,出了宫直奔平安候府。见着奉命封锁平安候府的安国公,直接让安国公屏退了其他人,让安国公亲自带她去见程越泽。
安国公拧着尚方宝剑,独自陪着林姑姑,走进平安侯府内院正房院子。
阳光正好。
炽热明媚的阳光照射在正院空荡荡的廊檐上,程越泽的躺椅正一前一后地晃荡着。
他坐的位置正好,头脸躲在廊檐的阴影处,身体却暴露在阳光下,身上墨黑色的朝服,端正地穿在身上,好似随时准备进宫面圣。
见着一身戎装的安国公,和一身藏青色素衣的林姑姑,程越泽脸色变了变,随即淡定地笑了,该来的总归是要来了。
他等着两人缓步近前,颇为随性地问道:“皇上有旨意了?”
他这话似问实答。
以他对盛喧帝的了解,林姑姑这个时候出宫,他和平安侯府凶多吉少。
他的眼光停在安国公手中的尚方宝剑上,轻声叹息道:“宣旨吧。”
林姑姑在他面前停住了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程越泽。
这个她曾经倾慕过的男子,临死之前见着她,依然是半句闲话也没有。
她并没有急着宣旨,而是淡声问道:“没想到会是我来送你一程。回想当初,你后悔了吗?”
后悔当初嫌弃她侍女出身的身份,没有娶了她。
程越泽的眼光一路向上,落在林姑姑平凡的一张脸庞上。
想当初,林小娥也曾经是个小美人。
她一个逃难王爷的小宫女,自恃救了王爷的命,学会了三脚猫的功夫,竟然敢肖想他一个世家少爷。
想要做他的正妻,真正是异想天开。
要不是她武功晋升到先天一境,今生今世,轮得到她一个宫女,站在他面前来问他这话?最让他气恨的是:她一个宫女敢奢望他,欺负的不过是他的亲生妹妹,给她的主子做了妾!
他程越泽的妹妹做皇后都绰绰有余,勉为其难给人做妾室,他心意难平,林小娥还敢作威作福作贱他,想要嫁给他做妻子?!
做梦!!
是他性情宽厚,才没有跟她多计较,干脆把她娶回家弄死她。
他放了她一马,她还有脸来跟他问这个?
程越泽酷似程越溪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讥笑:“说后悔,你会放过我吗?”
区区一个先天境界的宫女,他若不是为了明王所图甚大,当他没有法子收拾她?
“不会。”林姑姑的眼睛落在程越泽的双腿上,“装了这么多年,你会后悔吗?”
第一千两九十八章 死不瞑目
“我装了什么?”程越泽淡然得很,“我腿上的伤怎么来的?别人可以忘记,皇上也忘记了吗?”
“我有一年没见皇上了,他会不会后悔没见我一面?”
死到临头,还想要诓骗皇上见他最后一面?
林姑姑嗤声笑了,“你晋升先天了吗?”
程越泽沉默不语。
林姑姑胸有成竹地微笑道:“死了这条心吧,你没晋升先天,皇上见不见的有何区别?舍了一个程越溪,程家合族多活了这么些年,也赚够了。”
程越泽直视林姑姑极其寻常的脸庞,“皇上不怕程家留了后手?”
“怕。我才会来了。”林姑姑坦然跟程越泽对视,“你若是有后手,昨夜也该使出来了。昨夜没用,今日你没有机会用了。”
林姑姑忽然没了跟程越泽多说的兴趣,程家人眼高于顶,自认是世家门第高人一等,灭族就在眼前,还高大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她早不是昔日吴下阿蒙。
林姑姑直截了当地冷声道:“皇上圣谕:平安侯府感染时疫,秘密封府救人,病情发作太快,无一人得救。”
“今日午膳之前,平安侯府鸡犬不留。”
程越泽稍稍愣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向安国公,哈哈大笑起来:“鸡犬不留!安国公府上是不是也要感染上时疫,步平安侯府后尘,也要无缘无故死绝了?!”
“放屁!”林姑姑厉声喝道:“你跟程越乾密谋毒杀皇上,死有余辜......”
林姑姑脸色变了,她转眼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安国公,生怕安国公不知究竟,兔死狐悲,被平安候给蛊惑了。
就在这个瞬间,坐在摇椅上的程越泽突然发难,他猛地倾身向前,揉身扑向林姑姑。
左手闪过一抹暗光,袖箭抢先射出,直射林姑姑的前胸,箭尖上一抹暗蓝色的微光闪过,箭头上煨上了剧毒。
平安候伸直右臂,右手中忽然出现一抹雪白的亮光,袖剑夺目而出,直取林姑姑的咽喉。
他竟然趁着林姑姑分神之际,想要一击必杀!
这个小宫女犹如跗骨之蛆,一直对他死缠烂打,临死之际,他不杀她心气难平。
安国公先动了。
他手中的尚方宝剑来不及抽出来,他挥舞着剑鞘,迎着程越泽飞扑的方向直刺而出,刚猛无匹地硬怼了过去。
安国公一动,林姑姑身形也动了,她左手在腰间上一抹,一柄软剑击向她右前方的袖箭,‘叮’一声轻响,袖箭调转箭头向下落去,直射程越泽的下腹。
千钧一发间,林姑姑将自己右侧防守交给了安国公。
安国公没有让她失望,带着剑鞘的尚方宝剑,‘呛’一声抵挡在程越泽右手的袖剑上,硬生生向前硬推。
程越泽握住袖剑的右手吃不住力,猛地向后一缩,‘咔嚓’一声脆响,他右手肘关节脱臼,前臂骨穿透皮肤,断裂了出去。
程越泽痛叫一声,不等他做出其他反应,他后倾的身体被身后飞起的摇椅击中,沉重的摇椅带着他匍匐向下,一下子被压倒在廊檐上。
‘碰’一声重响,摇椅砸在程越泽的后颈身上。
‘啊’程越泽惊叫起来,僵硬地摔倒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林姑姑上前两步,伸出右脚踩在程越泽的左手上,脚下用力,程越泽哀声痛叫,又是几声‘咔嚓’脆响,他的左手骨头被林姑姑一路踩碎,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
林姑姑和安国公警惕地放眼四望,神情戒备,冷静地等待着下一波攻击。
预料中的攻击并没有来到,平安候府的影卫不见人影。
林姑姑哈哈笑了起来:“钱大监威名太盛,程家影卫全都不敢现身。程越泽,想不到你苦心经营二十多年,偌大的一个平安候府,连来救你的人都没有一个。”
阳光下,正院的花草树木在夏风中摇曳,没人答应她嚣张的笑声。
林姑姑低头看向奄奄一息的程越泽,低声嘲讽道:“程越泽,你有多久没有练功了?”
“呵呵,没想到你为了避开皇上的怀疑,居然放弃了武功一途。倒让我看走眼了,高估了你。”
“你愚蠢至此,也想肖想皇位?早知如此,早该替皇上收拾了你们。”
安国公垂下眼帘,程越泽的脸上出现了死灰色,那枚煨毒的袖箭,反射到程越泽的身上,毒性发作,程越泽马上就要毙命。
他低声提醒道:“平安候,想要救下府中之人,该说的话要赶紧说了。”
平安候府人口不少,算上程家子孙仆役和家兵家将,少说也有百十来号人。程越泽若是愿意一人扛下罪责,其他人未必没有活路。
“冤枉!程家冤枉,老程家冤枉!”程越泽用尽最后的力气竭力呼喊:“皇上,臣冤枉!臣死不瞑目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林姑姑气恨地一剑刺穿摇椅,软剑穿透程越泽的心脏,程越泽口中吐血,顿时没有了气息。
冤枉个屁!
程家人早该死了,要不是皇上瞎了眼睛,忤逆先皇,被程越溪那个贱人给蒙蔽了,连明王都不该有。
安国公的眼光冰冷了。
程越泽临死还想要拉人垫背。
谁人冤枉了程越泽?皇上,还是他安志坚?
林姑姑抽出软剑,在程越泽身上擦了擦血迹,慢声对安国公说道:“有劳国公爷,今日仔细收敛了程家人,明日午时之前,封棺送出城去。”
“出城之后,找个无人的地方,直接用火焚烧毁尸灭迹,平安侯府的时疫,再不要传出去害人了。”
安国公点了点头,“是。”
林姑姑最后看了一眼脸色乌黑的程越泽,轻轻地哼了哼抬腿便走。
安国公没有动,他低声叫住林姑姑,“皇上密旨在何处?”
林姑姑顿住了脚,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封密旨,伸手递给安国公,“差点给忘记了”
“听说,安馨手中有傀儡,接连杀了姜健,葛小丹和徐春雷,等安馨回京了,可否让我见识一番。”
安国公看了眼林姑姑,“林姑姑以为比姜供奉武功更高?还是打算跟傀儡性命相博?”
林姑姑的眼光在安国公身上绕了绕,见安国公岿然不动,半点退让的意思也没有。
她简单地点了点头,径直沿着廊檐出去了。
安国公打开盛喧帝的密旨看了,确认是盛喧帝的笔迹,上面的印章也是盛喧帝私印无疑,脸上的神情越发冰冷。
他收起密旨,低头最后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程越泽,抬头转身也出了正院。
煊赫了二十年的平安候府,自今日起要烟消云散了。
同为申国的顶级权贵,不是不悲哀的。
第一千两百九十九章 怎么还没死?
林姑姑在午膳之前赶回了凤祥宫。
盛喧帝正在凤祥宫后面的水榭中纳凉,林姑姑跟盛喧帝仔细地禀报过经过,丝毫没有隐瞒她问平安候的两个后悔不后悔。
当年,她敢肖想平安候,自然是得到了面前主子的允许,是盛喧帝想要把程越泽捏在手中,她一个宫女才敢向程越泽示好。
盛喧帝听见程越泽临死之前,还在大呼冤枉,简直愤恨不平。
天底下最冤的冤大头是他。
程家早该死绝了,没见着皇后的娘家,只剩下了三个小辈?程越泽有多少兄弟,老程家跟程越泽同辈之人,排行都排到了一百出头!
“拟旨,莱北郡老程家之人,一个也不能走脱了。让刑部好生给朕查,老程家的罪责全部清查出来,斩草除根,除恶务尽。”
等苏公公拟旨去了,林姑姑给盛喧帝送上一杯清茶,低声禀报道:“皇上,程天磊不在平安侯府,也不在城外的道观,据说云游四海去了。程绍辉还在边关,程君浩养在外地......”
盛喧帝抬手止住了林姑姑的提醒,“朕已经下旨传召程绍辉回京,程天磊和程君浩也派人去杀去了,朕担心程天磊进献给朕的丹药......”
林姑姑了然,“奴婢这就去走一趟,务必把程天磊找回来。”
“你着急什么?”盛喧帝瞪眼看向林姑姑,“你去找飞云门的人,跟他们说......”
盛喧帝压低了声音,林姑姑俯下了身体连连点头,一时间主仆两人计议已定,林姑姑没有即刻出去办差,她低声提醒道:“程越溪......”
盛喧帝不悦地下令道:“掌嘴!”
“啪,啪,啪,”清脆的掌掴声响起,林姑姑跪倒在地,左右开弓,毫不手软地给了自己三个大嘴巴子。
先天一境高手的手重得很,林姑姑的脸上立即出现了五个指头的巴掌印,鲜红欲滴。
盛喧帝满意了,“好了。”
“你给朕记住了,不能有妇人之仁。”
“朕手上不想沾血,程越溪若是明白,罚站三个时辰之后,她也该自戕不要自找罪受了,朕绝不会心软放过她。”
‘啪’林姑姑多给了自己一巴掌,才停住手,她规矩俯身磕头,心悦诚服地拜服道:“是。奴婢心慈手软,目光短浅,谨遵皇上教诲。”
能让程越溪这个贱人早死早超生,这几个巴掌值了。
盛喧帝挥了挥手,“先去治伤,等伤好了,再去飞云门办差。”
飞云门的事情不急,攘外必先安内,等他先收拾了程家人,再慢慢跟飞云门周旋。
林姑姑答应一声,从地上爬起身来,恭谨地先往后退了两步,再转身出去治伤去了。
盛暄帝很满意,先天一境的高手,在他面前始终毕恭毕敬,他的臣下要都能这样忠心耿耿该多好。
忠心耿耿的林姑姑,并没有走多远,她熟门熟路地去了侧殿。
侧殿里,皇后和宋慧见着她的样子,宋慧赶紧让人去拿消肿的膏药。
林姑姑大刀阔斧地坐在圆凳上,一边指使宋慧替她敷上药膏,一边用传音入密把平安侯府的事情说了,再把皇上认定程越溪会自戕的事情,提了一嘴。
然后在偏殿后找了一间小屋子,自去运功消肿去了。
皇后听完了好消息,沉默地哭了一场,病恹恹地用过了午膳,让宋慧伺候着歇息去了。
盛喧帝听过了禀报,对皇后和林姑姑都很满意。
皇后半点插手程家之事的企图都没有。林姑姑更是忠心耿耿,什么消息都没给皇后透露,有了程越溪的前车之鉴,他最怕的是身边人联起手来蒙蔽他。
这些年,他因着皇贵妃时不时嘲笑林姑姑练功长歪了样貌,提醒他相由心生,诽谤林姑姑长歪了心眼。
如今看来,程越溪才是佛口蛇心,怂恿他疏远林姑姑,真是可恨又可惜。
没有了林姑姑伺候,盛暄帝午膳用的极少。
平安侯府鸡犬不留的消息也没能让他开心。
他冷冷地听着苏公公禀报,安国公让禁军在城中大肆采买棺材,放出平安侯府感染时疾的消息。
听着明王在府中痛哭流涕,已经上奏请旨去平安侯府送行的消息。
听着平安侯门前门可罗雀,只有世子夫人的母亲哭昏在了平安侯府门前,始终不得其门而进......
听着护国公通宵达旦审问顺王同党,他们沆瀣一气,想要解救明王,依然结成了明王党......
越听,盛暄帝的心情越糟,心中戾气越重,恨不得把他看不顺眼的人通通杀了。
都怪程越溪欺骗了他!
要是没有明王这个孽子,人心不会浮动,更不会有人想要让明王取而代之。
他才是申国的天子。
谁给了这些人胆子,让他们想要反了天!
程越溪。
是程越溪这个蛇蝎女子,装出一副冰清玉洁,一心为他的样子,暗地里却拉帮结派,交接朝臣结成了大网,想要他的性命。
盛暄帝捏紧手中的小竹筒,程越溪怎么还不去死?!
有一个太过规矩的皇后和侍女,她们连他想要什么都分辨不出来吗?他话都说到那样的份上了,怎么还没有人出手去杀了程越溪?!
程越溪怎么还没死!!
让盛喧帝痛恨不已的程越溪,在烈日下暴晒了两个时辰之后,已然欲哭无泪摇摇欲坠。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
她生长在程家,虽然是旁支,父母也早逝,可她自幼有哥哥护着,从来没有吃过苦头。
跟了盛喧帝之后,她娇弱无助又委屈的依赖,向来被盛喧帝捧在了手心里,事事处处有人周全,她从来没有为琐事操过心,更遑论吃这样的苦头?
等到明王大了,明王孝顺,不等他父皇开口,稀罕的物事早早寻了过来,呈给了他父皇,自然样样都落到她的手中。
程越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她冷漠地看向不远处阴凉处的那碗清水,那水看上去倒还清亮,只是碗的边缘有个缺角,用这样的碗喝水,她丢不起这个人。
天太热了,她的衣服都湿透了。
最可怕的是,她闻见了身上隐约的馊臭味道,她担心她要是晕倒了,皇上若真的来看她,难闻的味道会不会让皇上转身便走?
第一千三百章 互相成全?
怎么还没人来啊?!
想她程越溪在后宫中也曾庇护过不少人。一月之中,她总有那么几日不爽利的日子,为了不让皇上去皇后哪里给自己添堵,她也大方地让皇上去其他嫔妃的宫中雨露均沾。
她一朝失势,怎么就没人来雪中送炭?怎么就没人想到,等她起复之时,她定然重重有赏?
还别说,真是巧了。
程越溪刚想到这里,冷宫外飘来一阵香风,一个娇俏活泼的女子,带着一个圆脸的宫女,小心翼翼地进了冷宫。
总算是有人来了,程越溪松了一口气。
冷宫中的宫人没人理会她,她堵着一口气,不肯跟皇上服软。还真是需要有一个人从中说和,让皇上回心转意,而丽妃正是最适合的人。
皇上就算再恼羞成怒,有丽妃替她说说话,等皇上心平气和了,她出去照样还是皇贵妃。
她决定了,丽妃只要肯帮她这一回,日后她罩着丽妃,定会让皇上多宠幸丽妃,不让其他人跟丽妃争宠。
程越溪的眼光落在圆脸宫女的手上,她敏感地嗅到了里面诱人的饭菜香味,她不着痕迹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丽妃来了,皇上还会远吗?
她肚子再饿,也得忍住了。
非要等皇上来了,她饿得晕倒了,再病上几日,皇上怜惜之下,才会更快地恢复她皇贵妃的份位。
一见到程越溪的形貌,丽妃明媚的眼睛里,闪现出了毫不掩饰的惊讶和......嫌弃,“哎呀!这些奴才怎么当差的,姐姐一朵水灵灵的鲜花......”
丽妃捂在鼻子上的手帕紧了紧,在冷宫中呆了一晚,程越溪的身上已经有了酸臭味道。程越溪依旧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脸庞,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可笑。
这个女人被皇上贬成了庶人,还没身为庶人的自知之明,见到她还不下跪请安?
丽妃顿了顿,连声吩咐圆脸的宫女,“快快快,快奉上蜜水,让姐姐润润喉咙。”
那圆脸宫女听令,赶紧放下手中的提篮。
她飞快地掀开盖子,随手把盖子斜靠在地上,从提篮里拧出一个琉璃水壶,在浅碧色的小瓷碗中,倒上了一碗淡黄色的蜜水,拧着水壶端着蜜水上前几步,呈到了程越溪的面前。
程越溪挑剔的眼光在提篮盖子上绕了绕,又收回目光,在面前的小瓷碗上仔细地看了一眼,矜持地伸手端过了碧色小碗。
她先把蜜水喝了,才淡然开口道:“难得丽妃还记得我,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丽妃这就回去,去请皇上过来,本宫还有话要跟皇上说。等本宫出去了,自有你的好处。”
丽妃脸上的笑容加深,“姐姐不再多喝一碗蜜水吗?”
“不用了。”程越溪神情舒缓起来,“要等皇上亲眼见过本宫受的罪,本宫来这冷宫走一趟才算值得。”
她边说边把手中的小碗递给了圆脸侍女,“把饭菜都拿走,本宫不饿。”
圆脸宫女结过小碗,收回提篮中,重新盖好盖子,拧着提篮站到了丽妃的身后。
程越溪见丽妃没有要走的意思,提声提醒道:“还不快去?本宫说不定就要晕倒了,等皇上见到我晕倒在这里,妹妹的功劳就要大打折扣了。”
“功劳?!”丽妃好似听见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她‘格格’地低声笑了起来,“好叫姐姐知晓,你出不去了。”
“你还不知道把,平安侯府感染了时疫,一府之人重病不起,等不及皇上问罪,只怕都要死绝了。”
“明王被禁足,明王府封府,顺王迫不及待联络朝臣想要替明王喊冤。你猜怎么着,全都被皇上抓住了。”
“护国公可不是吃素的,这会儿,大臣们的供词只怕都送到皇上的面前了。”
“姐姐荣宠不再,再没有了这些人帮衬,姐姐如何还能翻身?”
程越溪淡然的目光落在丽妃兴奋的脸庞上,丽妃说的这些,她半点也不信,“说吧,你来这里找本宫,是有何求?只要本宫能出了这里,你所求的,本宫无有不从。”
“无有不从?”丽妃清脆的声音忽然变得渴望起来:“我想要个孩儿行吗?不拘是皇子还是公主,本宫只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姐姐,你能答应吗?”
程越溪的心中一惊,面上却半点也不显,云淡风轻地答应道:“本宫自然是能答应。等本宫出去,定然让太医院好生替你诊治,一年半载之后,妹妹定然能够如愿以偿。”
“格格……”丽妃欢快地笑出了眼泪,然后,她突然沉下了脸色:“明人眼前不说暗话,姐姐别跟我玩虚的。”
“姐姐早给我服下了药物,让我断绝了子嗣,姐姐若是能有解药,我也能把你的解药给你。”
“我们相互成全,如何?”
解药?
程越溪心中一惊,她刚刚喝下去的蜜水?
她冰冷地惊讶道:“你给我喝了什么?你为何要害本宫?”
“本宫跟你无冤无仇作甚要害你?哪里有什么解药给你?!你要解药找皇后拿去,后宫里能害人的只有皇后。”
“你撒谎!”丽妃也冰冷了神情,“皇后若是要害人子嗣,明王,诚王,顺王哪里来的?自从你生下明王,养好了身体,后宫妃嫔除了皇后,还有谁生过孩子?”
“皇上为何那般宠爱福王,还不是你害皇后不成,被皇上发现了,皇上才特意盯紧了福王,生怕你再害人!”
“程越溪,今日你若是能有解药给我,我自然会救你一命。你若是没有解药,我不能生孩子,你也休想要活出命来。”
“不是我。”程越溪断然否认,“我没有做过断人子嗣的事情,我宁死也不承认这等诬陷。”
“皇后是后宫之主,你找皇后算账去!”
“倒是你来害我,我奉劝你,赶紧把解药拿出来给我,若是皇上知晓你落井下石……”
“呵呵,我是什么人,你以为我来了冷宫,皇上就没派眼线跟来?”
“丽妃,你太愚蠢了。”
“格格......”丽妃失望地笑了起来,“看来,你是不肯给我解药了。”
“你说的对,冷宫里也是有眼线的。你既不肯承认,那你去死吧,死在这冷宫里,别再出去害人。”
丽妃转身就走:“程越溪咱们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