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两百一十一章 逃10——谁人是池鱼
急促的马蹄声,去而复返。
福王已死,程越胜和徐春雷生死未卜,老程家受伤的死士,无心再战,捞起徐春雷和程越胜两人,丢下重伤之人,抢先逃走了。
重伤的死士,自知死罪难逃,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一番拼死的血战之后,到底拖住了李公公一众人等,让徐春雷和程越胜趁机逃走了。
福王府惨胜!
黑夜降临之前,清点战场,五十位侍卫只剩下了十一位,数得出人头的程家死士有一百一十六人,剩下的都是无法拼凑成人型的残肢断臂。
究竟逃走了多少人无法计算。
李公公带着人没有多停留,勉强收拾一番,带着人赶夜路,连夜赶到太州城,用皇家供奉的令牌叫开城门,住进了城主府,下令城主连夜带人去收拾残局。
他也不管太州城守跟老程家有没有关联。
半路上,他已经传信给圣上,传信给安馨和钱卫东,没有了福王在身边,朝廷官员不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对付他。
一个时辰之后,安馨,柳涛和程越明几乎是同时收到了消息。
程越明连夜带人,从夜宿的小村落走了。
他带着人跟了‘安馨’一天,看的极其分明,安馨的车队跟秋敏学的车队泾渭分明,安家的车队中没有隐藏有外人。
福王没有跟安馨在一起。
有秋敏学一对人马在,他们想要对付安馨,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跟设计安家背黑锅相比,除掉福王,栽赃给英王或者是诚王更重要。
福王引发火药爆炸身亡,尸骨无存,反倒是个麻烦事情。
谁知道福王有没有‘影子’?那个影子是不是藏身在柳涛护送的车队里?要是让影子回了盛京城,让英王借机翻盘,岂不是前功尽废。
枫柳城的五百地方军不是小数。
此刻,正是斩草除根关键时候,他要赶回去跟其他人汇合,一起灭杀福王的‘影子’,彻底钉死英王。
安馨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戍时正。
等她放飞信鸽,施施然回到花厅中,歉意地对好客的闲云居士抱歉道:“明日还要赶路,待从盛京城回来之时,再来向闲云居士请教。”
“客气了。”闲云居士站起身来送客,“你们明日走得早,上京赶考是大事,希望你们三人金榜题名,荣归故里。”
福王,云湛和安馨深深一揖,云湛难掩兴奋地开口道:“借你贵言,我等三人都能考中才好。”
闲云居士见多识广,深觉面前三人乃人中龙凤,“有空可以给我写信,待我闲了,再去京城找你们。”
三人告辞,一起退回客院,安馨让福王先去歇息,跟云湛去了书房。她先撑开隔音阵法,才把刚刚收到的消息给云湛看了。
“没想到程家胆子这么大。”云湛想了想,低声跟安馨商议道:“明日再换个身份吧,进京赶考的举子身份,抵挡不住死士的刺杀。”
“嗯。”安馨答应一声,“这个我早有安排。明日,你只管想办法把这三个举子的身份遮掩下去,后面的行程,你不用管了。”
“怎么了?”云湛吃惊了,“一事不烦二主,墨剑阁既然出手了,就不会怕你拖累,知悉此事的人越多,危险越大……”
安馨笑了,她举手向下按了按,“你别急!我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护住福王。”
“程家如此行事,等福王回京之后,莱江北岸必不会太平,墨剑阁之外,我还想要更多的人伸手护住福王,避开日后的麻烦。”
云湛懂了。
安馨也不瞒他,“我打算去找折花宫帮忙。”
云湛的眼睛亮了,“折花宫跟铁奎门正在办喜事,华家后日送嫁,铁奎门在莱江南岸,正好可以用上。”
“是华天香和褚国梁的亲事?”
“对。”云湛低声笑了,“我原本以为赶不上去送亲了,这下子倒能够两全了。等明日我遮掩好了今日的三个身份,先赶去华家等你们。”
“我先去跟天琪说一声,把你们当成是送嫁的人,他们两家相隔有三日路程,送嫁送远一点也是正当,谁人也瞧不出端倪来。”
这还真是巧了。
安馨想要护住折花宫和铁奎门,刚巧赶上这两人的亲事,安馨干脆地答应道:“那好,这事我交给你,明日分头行事之后,明晚再碰头。”
“好。”
两人商议好后日的行程,一起从书房出来,一眼就看见等在抄手游廊上的福王。福王转头看向安馨,低声笑道:“三弟,我的小厮可没有你的伶俐,先给你准备好了浴桶,盛满了温水,我还要再等一等。”
安馨的眼光闪了闪,转头看向云湛,这等小事何足挂齿?
云湛会意地笑道:“三弟的小厮最有力气,你我三兄弟,情同手足,无需分得那么清楚。三弟,二哥先去享用去了。”
安馨伸了伸手,“二哥客气了,你自便就是。”
安馨等云湛走了,走到福王的身旁,一边跟他一起抬头赏月,一边低声说道:“你若不喜欢这等身份,明日换过便是。”
今夜,闲云居士考校三人的学问,云湛对答如流,她也能有让人耳目一新的见解,唯独福王措手不及之下,差点露出了马脚。
福王吃惊地挑起了眉头,还换?
他不满地低声抱怨道:“频繁更换身份,未必比一个身份用到底更安全。”
安馨无奈地再次撑开隔音阵法,提声对福王说道:“我明日安排好了,跟着镖局走一段路,举子的身份手无缚鸡之力,到底不甚安全,还是有武功高手随行护卫才好。”
“你不怕被人劫镖?”福王好奇地问道:“要是半道上有人劫镖,我们可就是池鱼了。”
劫镖?
怎么可能?
飞云门为了让门中弟子历练,在三国都开了不少镖局,她找的是实力最强的镖局,押镖的镖师乃是飞云门先天下九境的弟子,谁人敢来找他们的麻烦?
安馨低声笑道:“殿下放心便是。”
“我收到了李公公的消息,徐春雷和程家死士袭击了他们,跟着李公公的五十个侍卫只剩下了十人。你说,以程家肆无忌惮的凶狠,你跟着镖局的镖队走,万一暴露了身份,究竟谁人会是池鱼?”
福王的脸色变了。
难怪李公公非得要他来找安馨!
他要是跟李公公同路,他有伤在身,定然是九死一生。
安馨还有话说,“程家人死得更多,光是数的清的人头都有一百一十六颗,被火药炸得尸骨无存的人,不知还有多少?”
安馨三言两语,把李公公让人假扮福王,用火药跟程家死士同归于尽的设计说了,沉声提醒福王道:“来日,等殿下脱险回京,不要忘记论功行赏。”
福王额头上冷汗淋漓,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第一千两百一十二章 逃11——出身各不同
福王输人不输阵,借着夜色的遮掩,伸手指了指云湛离开的方向:“你把这些人的名单给我,我让父皇赏赐他们。他们要是愿意,到福王府来当差也行,想要求个一官半职,我也能够安置一二。”
安馨叹为观止。
行啊,一官半职福王也能信手拈来。
话说,她对皇权的厉害知之甚少,到底还是小瞧了福王的王爷身份。
钱卫东接到李公公的传来的消息时,正和柳涛一起驻扎在枫柳城所辖的最远的村镇外,这里距离葵城的辖区最近。
申国的地方军,不像是中央军,不能随意越界去其他地界。
他钱卫东带着尚方宝剑,柳涛身上有福王的密信,他们才敢用拉练的名义,带着五百兵将跟着福王府的侍卫走到这里。
再要往前走,他们需要更多的依仗,撇清他们谋逆造反的嫌疑。
小小的火堆旁,柳涛看着钱卫东再次看过密信后投入火堆中,密信转眼间变成了灰白的灰烬。
柳涛的眼光闪了闪。
他跟钱卫东不同。
钱卫东是靖安侯府嫡六子,生长在权贵之家,对钱六而言,这次替福王挡灾或许是锦上添花,甚至是利弊权衡之下的不得已。
可是对柳涛这样白丁起家的人来说,救助危难中的福王,是他们求而不得,极其难得的机缘。
直冲云霄的晋升之阶摆在了面前,他才不管福王是不是扶不起的阿斗!
真要换成是英王,明王,或者是诚王,他舍生忘死救下这三个王爷,三个天潢贵胄,也不会把他一个小小的枫柳城城守放在眼里。
他们的麾下早就聚集了一帮子亲信,什么样的人才都有。
他难入他们的法眼。
福王就不同了,福王没经过大事,身旁没有得用的人,他们正好填补空白。
他们?
对,他们。
想他柳涛先天下六境,一榜进士的文臣,在申国并不多见。
被远放到枫柳城,做个五品的城守,一做就是六年,不过是身份背景不如人,又不愿意向看不起他们出身的人低头。
和他志同道合,想要凭一己之力往上爬的人不少。可他们势弱,好事轮不上,功劳抢不到,背锅的时候倒是躲也躲不掉。
他们这些同病相怜的人早就抱团取暖,缺的就是一个机缘,一个通天直上的晋身之梯。
他和他们都非池中物,岂能没有点城府打算?如今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他无论如何都要抓住。
“钱大人,”柳涛镇定地开口,“我们这一路,无论如何都要替殿下多争取点时日,明日进入葵城地界,我并不打算跟葵城城守,交接殿下的车驾。”
“我想带兵一直把你们送到莱江边上。”
“钱大人有所不知,葵城城守冯智乃是程家女婿,若我所料不差,他会连夜赶到两城的交界处等着我们,明日或许会有一场恶战。”
“他敢助纣为虐?!”钱卫东咬紧牙关,恨声说道:“殿下身份贵重,最受皇上疼爱,他若是敢倒向老程家,这可是杀头灭族之罪。他若是个聪明人,就绝不敢造次。”
“你何必授人以柄,胡乱给殿下添乱。”
柳涛有些无奈,这就是出身不同,不好沟通了。
程家人敢袭杀福王,敢截杀李公公,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等他们都死了,无论他越不越界,他柳涛都逃不掉带兵越界谋逆的罪名,说不定连九族也不能幸免于难。
冯智不但无罪反倒有功,这样的事情落在他们莱北郡郡守陈澜的手中,十有**就会变成这样。
柳涛不好跟钱卫东明说,还想再劝说几句,“钱大人......”
钱卫东举起了手,制住了柳涛说话,“我明白你的意思。死士劫杀是一回事,出动地方军又是另一回事。程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明王要是知道了,也绝不会允许。”
皇上还没死呢!
皇上最忌讳的就是臣子造反,胆敢动用朝廷军队,哪怕是地方军,都是死罪难逃!程家想杀福王,是想要夺嫡,没想要造反!
他们还没那个胆子,也不会如此不智。
柳涛没有放弃,事关生死和前程,有些话钱卫东不爱听,他也不好说深了,他果断地退而求其次,“钱大人,李公公反败为胜,靠的是死士和炸药。”
“我有一计,或许可以预防万一。”
柳涛压低声音,把他的计划说了。
钱卫东连连点头,他也不是傻瓜,不管柳涛暗藏的手段用不用得上,必要的提防还是要的。
众人之中,秋敏学反倒是最晚收到消息。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羊肉条,一边饲喂驯鹰,一边思量如今的情势。
李公公还敢在太州城住下,没有马不停蹄直奔盛京城,福王定然还没死,福王必然跟在枫柳城的地方军中。
福王真是个蠢货。
地方军的战力,简直不堪一击。
程家人也蠢笨得很,一辆马车,一个死士,就被人逆转战局,就这样的本事还想争夺皇位?哼,天胜境早晚把三国朝廷都捏在手中。
倒是安馨始终置身事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修行,对他不理不睬,一时间,他还找不到合适的下嘴的地方。
他一早就确定了,安馨的车队里,没有福王。
安家的护卫他都认识,除非福王装扮成了阿圆。呃,想要把福王易容成阿圆的样子太难了,就算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易容高手都做不到。没等他多想,有天胜境弟子快步接近他,压低声音禀报道:“程越明带着人走了。”
“前后的人都走了。”
“是,程六也走了。”
“发现飞云门的人了吗?”
“没有。”
秋敏学轻轻挥了挥手,那弟子无声地走了。
秋敏学想了想,收起驯鹰,摸黑出了客栈的庭院,穿过无人的前厅,打开临街的一扇窗户,静悄悄地摸了出去。
隔壁就是安馨住下的客栈,他敏捷地攀上二楼的屋顶,顺着屋脊往远处亮着灯光的客房摸过去。
他在安馨歇息的屋顶上站定,没有从上面揭开瓦片偷听下面的说话,反倒一个倒挂金钩,身体轻轻一荡,伸手在窗棂上一抹,放下一个窃听阵法,然后回身上了屋顶,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轻飘飘落下地来,藏身在楼下的暗影里。
他撑开隔音阵法,随即香莲的声音响了起来:“姑娘,阿圆闹腾得很,非要徐妈妈同意她明天骑马上路,还想来找姑娘求情。”
“......”
“二表少爷倒是消停了,派人来查看过姑娘住在哪里,没有来打扰姑娘清修,真是不错。”
“......”
“姑娘,你这闭口禅真要修到回家去?也好,每次回去的路上都不清静,姑娘处处忍让,连一句话都不肯说了,也该让麻烦避退了。”
“......”
“好,明日我们日上三竿再走,让烦心事离我们更远些。”
“......”
香莲不再说话,片刻之后,房间里的灯光熄灭了。
第一千两百一十三章 逃12——杀人不容易
真无聊!
秋敏学收起隔音阵法。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安馨是个胆小怕事,委曲求全,息事宁人的人。
真要怕事,她敢下手杀了大姐?!
看来,安家真是安馨的软肋,为了护住安家,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赶紧装成缩头乌龟。
安馨缩进了龟壳里,难以下手,安家还明晃晃地在盛京城中,准备大办喜事,张扬欢喜呢。
有弱点就好。
秋敏学悄无声息地回去了。
夜幕中,葵城城主冯智带着兵马在官道上飞奔。
他接到消息太晚了,整军出发也花了不少时辰,以如今的速度堵住柳涛的前路,他们还能休整两个时辰。
他想得很清楚,老程家人若是能及时赶到,他们能有碾压柳涛和福王的人手,他不介意杀人灭口,亲自向明王递上投名状。
若是老程家不给力,那他也不是吃素的,先护住福王,等出了他的地界,任由老程家如何处置福王都好。
最多,等他摘出了自己,再暗中帮着他们杀了福王。没有十全的把握,他可不想跟着老程家玩火**。
丑时末,冯智带着人马停在了通往莱福城的官道上。
他对身旁的副将袁诚吩咐道:“就地休整两个时辰,派出探子,探明枫柳城军的位置。”
军令传出,六百人的队伍中,用脚赶路的士兵立即摊到在地上,几乎是转眼之间,冯智就听见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大家都累坏了。
他扫视四周全副武装的士兵,三年了,他好不容易积攒下的这点本钱,就看要怎样换取最大的利益了。
冯智跨下马鞍,静站片刻,让内力流转全身,舒缓身上的酸痛。
他还有要事情要做。
片刻之后,袁诚带着程越明和程越皓一起来了。
三人站在鼾声四起的官道中央,不燃火堆,不点火把,借着稀疏的星光,压低声音商议。
冯智直接了当,“你们带了多少人来?”
柳涛跟他身世相仿,武功境界相同,科举放榜的时候,在一榜上的排名,柳涛还比他还靠前两位。他之所以能在比枫柳城更好的葵城任城守,关键还是娶了一个好妻子,一个出自程家嫡系的女子。
明王和平安候对老程家明里暗里的照拂,他获益甚多体会最深。老程家破釜沉舟要杀福王,究竟有多大的把握,事后如何圆场,事前他都想要问清楚。
谋定而后动。
他虽然远在葵城,却也耳聪目明,自知杀了福王,明王也不能一步登天,除非明王,平安候和老程家还有后手。
程越皓答应道:“我带了一百二十人,二十六弟带了三百人。”
冯智再问:“有先天高手同行吗?”
程越皓肯定地答应道:“有。你别问是谁,若是情势需要,他自会出手相助。”
“你们说的那位真跟柳涛在一起?”
“十有**。”
“确定没有先天高手护着他?”
“......”
程越皓不满地闭上了嘴巴,他转头看向了程越明,冯智娶了他嫡亲的妹妹,一见面半点礼数都没有,一味喋喋不休地追问,他这个妹婿自视甚高,这是不相信他们?
这等事情如何能够确定?谁知道福王有没有后手?不管福王有没有后手,他们在这里无论如何都要拿下福王,否则老程家就要灭门。
他不耐烦再应付冯智。
程越明低笑一声,接过了话头:“二十三哥传来消息,他在去定方城的路上截住了李公公,皇宫中还能有谁能陪着那位出来?你放心就是。”
冯智把程越皓的不满看在眼里,这等大事,不问个一清二楚,他如何能够放心?
他压低声音再问道:“事成之后,我们如何脱身?”
程越明笃定地答应道:“太容易了。”
“柳涛挟持那位,在你接应之时,企图行凶杀人栽赃于你。你奋起反击,混战中,你救援不及,柳涛杀人得手。那位丧命之后,柳涛想要逃窜脱罪,你紧追不舍,舍生忘死杀了柳涛。”
“事后,你从柳涛身上搜出英王的密信,英王指使柳涛杀人,借你陷害明王,平安侯府和老程家,借刀杀人。”
“事成之后,你不但无罪反倒有功,日后还是明王上位最大的功臣。我说得如此明白,你还有何质疑?”
“不敢质疑。”冯智也不糊涂,很明白面前的两人,巴不得他什么也不问,只管听令行事,“此乃大事,总要周全行事才能成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明日如何行事,你们可有计划?”
自然是有计划的。
程越明轻声笑道:“这个也容易。”
“你先去接应柳涛,让他把那位交给你护卫,等你们交割完毕,你带着人先走,我们先跟柳涛对上,再让人给你报信,你带着人回来救人,咱们里应外合,把他们都给灭了。”
“不妥。”冯智低声反对道:“事有轻重缓急,我护着那位,绝不可能回头救人。”
“这样吧,我一早派人给柳涛送信,提前等在交界处后三十里地界上。你们在半道上截杀他们,把他们向我这边追碾过来,我打着救人的旗号,反戈一击,里应外合,如何?”
程越明低声沉吟道:“有点冒险。”
“除非附近有适合埋伏的地方,我们先过去埋伏,等他们先过去了,再杀出去。”
冯智想了想,沉吟着点了点头,“这附近的地形我熟,正好有一处从山林延伸出来的山坡,跟官道连在了一起,可以隐蔽人马,用来设伏最好。”
“等他们到了,你们纵马从山林中冲出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措不及防之下,想到前面有援军在接应他们,自然会选择往我们这边冲过来。”
“等我先接着了那位,趁其不备拿下他,再一起反过头来,包围其他人,一举建功。”
拿下他?!
冯智反客为主,已经让程越皓极其不满,一听见冯智还想要拿下福王,气不打一处来。
他沉声警告道,“拿下那位作甚?你还想要审问不成?直接杀了了事!”
“这事只能破釜沉舟,不死不休!成大事不能犹豫不决,莫非你还想要观望一番,两头讨好从中渔利?”
“我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别想着还能弃船逃生。其他的不说,惹怒了殿下,动动手指头,也能让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程越皓口中的殿下是谁,他们三人心知肚明。
黑暗中,冯智的脸色难看了下去,程越皓仗着是他的嫡亲舅哥,这么不留情面的呵斥他,真当他不要脸面?
第一千两百一十四章 逃13——交浅还言深
拿下福王怎么了?
他听见的都是老程家的一面之词,他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助他们脱困,他就不能问个清楚明白,求个无怨无悔?
况且,他好歹是一城城守,老程家一众人等全都是白丁,在他面前来摆谱?他若是不帮他们,且看他们如何成事,如何嚣张?
皇贵妃说白了也是一个妾!一个宠妾!
明王的妾室也不少,日后坐上了皇位,三宫六院还能少得了?!
程家靠女人上位,他冯智纳妾宠妾怎么了?
他怎么就不能跟程家一样,利用女子结成一张势力大网,程家自己能做的事情,他怎么就不能做,程越皓作甚非要看他不顺眼?!
大敌当前,不是置气的时候。
程越明赶紧和声劝解道:“刀剑无眼,拿下福王太过艰难,还是干脆杀了,免生意外。”
“我们人多,其他的还好说。我最担心的是:事发之时,那位站出来发出号令,葵城军会不会自乱阵脚?他要是当众请出了尚方宝剑,葵城军还能听你的命令行事吗?”
“二十二哥刚才急着要杀了那位,也正是因为担心这个!”
冯智也明白此刻不是跟程越皓置气的时候,他含糊地先答应一句:“是我欠思量了!”
然后,他正色说道:“那位身份摆在那里,我手下六百人,想要只听我号令谈何容易?”
“不是我推脱,不想要葵城军乱起来,只能指望你们俩带人先杀了那位,把枫柳城军冲杀得溃不成军。我带人来,把枫柳城军当成是乱臣贼子砍杀干净。”
“如此,才能堵住悠悠之口,日后我也好具本参奏柳涛杀人谋逆。”
程越皓气的肝疼,冯智这个滑头,这是先要保全自身,不肯出死力杀了福王了。
倒是程越明审时度势,干脆地同意道:“也好,擒贼先擒王,等我们杀了那位,再一起杀人灭口,其他的一切好说。”
“只是这样一来,我们的人手只怕不够,四百二十人对上六百人,就怕有人逃了出去......”
程越明停了下来,等着冯智接下去。
“无妨。”程家人往后退了一步,冯智也变得大方起来:“等那位死了,我让人追杀逃兵名正言顺,我们以逸待劳,怎么也不会让他们有机会逃出去坏事。”
程越明低声笑了,“也是。那处设伏点在何处?一起过去看看?”
自然是要去看过才放心的。
三人重新上马,消失在暗夜中。
这一夜,不管有多少人在暗中谋划,黎明,终究以势不可挡的姿态,照旧来临。
冯智派来的副将袁诚,耐心地等着福王启程。
福王被刺中毒,行动不便,侍卫首领钱卫东见过了袁诚,知晓冯智已经带着人连夜赶来迎接福王,干脆地留下他,一起用过了简单的吃食,让他带路前行。
袁诚见着福王被人用软轿抬出了宿营的帐篷,嘴唇上乌紫的颜色,在清晨的阳光下触目惊心。
福王命不久矣。
就算没有人袭杀,路途上耽搁得长久一点,福王都撑不到盛京城。除非,他们及时改道去天胜境求救,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换作是其他时候,袁诚不会想到天胜境,可自从天胜境打开暗黑森林,招揽江湖人重建大祭祀台之后,进去求医的人络绎不绝。
福王若是愿意隐姓埋名,天胜境说不定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救下人再说。
袁诚的眼睛扫向钱卫东,一身做工精良的王府侍卫戎装穿在钱卫东的身上,真是神气活现,威势惊人。
袁诚轻轻地砸了咂嘴,虚有其表!
这些权贵子弟,身居高位却连护卫主子的能力都没有,活该趾高气扬地踏入陷阱,跟着无能的王爷一起送命。
袁诚吃惊地看着钱卫东伸手抱起福王,小心翼翼地把福王送进马车里。然后停留了半晌,久到他以为福王要死在马车里了,钱卫东才板着脸下了马车,接过递过去的马缰,翻身上马,提声喝道:“起驾!”
一声令下,六百人的车队缓缓起行。
袁诚在心中啧啧两声,都要死了,还顾着排场,也该改朝换代,换他们这些人也占据高位,享受一番了。
不得不说,卫国抢夺了申国昔日半壁江山,对民众,不,对形形色色的野心家造成了极其深远的影响。人人都自以为能像卫国的开国皇帝启成帝一般,崛起于微时,纵横捭阖,最终成就帝业。
此刻,袁诚的心中一团火热。
他搭上了明王的战车,助明王以庶夺嫡,等同是握住了明王和程家的把柄。若是日后明王不能论功行赏,休怪他翻脸不认人。
柳涛留心听着身旁的袁诚,气息一时快一时慢,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车队起行,他也翻身上马,对着跟着他一起上马的袁诚说道:“袁副将,还请前行带路。”
袁诚答应一身,跟在柳涛的身后,策马奔向车队最前方。
飞马越过福王的马车的时候,他骇然听见马车里传出激烈的咳嗽声,听声音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了。
柳涛微微勒住马缰,他等着袁诚跟他并驾齐驱时,担心地提醒道:“殿下有恙在身,枫柳城没有好大夫,还请冯城守想办法延请名医,替殿下诊治一二。”
“多谢提点。”袁诚没有拒绝柳涛的好意,敷衍的话张口就来,“柳城守放心,冯城守收到你的传信,已经提前有了准备,一等殿下进了葵城,大夫都是现成的。”
袁诚压低声音打听道:“我听殿下咳嗽得厉害,莫非是得了痨病?”
柳涛忧心忡忡地答应道:“不是痨病。殿下是被人行刺中毒了。”
“我给冯城守的信中不好直言相告,殿下疑是被程家的死士所刺伤。冯城守跟老程家是姻亲,你回去多提醒一句,要谨守为臣为人之道,不可误入歧途,贻误一生。”
柳涛这是交浅言深,还是故意郑重警告?
袁诚连忙点头答应,“我一定把话带到,柳城守肺腑之言,振聋发聩,我替冯城守多谢了。”
两人骑行到队伍的前列,当着众多兵将的面,停住了说话。
袁诚心中警醒又侥幸,他跟着柳涛一路从后往前赶来,看清楚了护送队伍的布置。不,柳涛根本就没有布置,他们不相信有五百官兵护送,还有人敢打福王的主意。
太松懈了!半点都没有预料到前方就是他们的死路。说到底,还是钱卫东无能,福王都要死了,还不知道加紧防备。
袁诚的背脊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他沿途欣赏着风景,等待着即将来临的胜利。他准备好了,一旦程家人开始发动攻击,他就往前飞奔去报信,直接把冯智叫来。
事先他们还担心福王会趁乱逃走,如今看来真是杞人忧天。只要攻击开始,福王插翅难逃,这一战他们赢定了。
第一千两百一十五章 逃14——本王有重赏
半个时辰之后,骑行在队伍最前列的柳涛举起了右手的拳头,跟在他后面的军队无声地停了下来。
柳涛指了指前面官道旁的界碑,侧头对袁诚说道:“这里是枫柳城和葵城交界的地方了,我们在这里休整片刻,袁副将赶紧去请冯城守带兵过来迎接殿下。”
袁诚的脸色变了变,拱手请求道:“柳城守,冯城守就在前面十里路等候,殿下病情沉重,不如咱们别耽误了,你直接送殿下过去,亲自提醒冯城守几句?”
“不了。”柳涛端坐在马上纹丝不动,“规矩不能坏了,我不能带兵越界。”
“护送福王是大事,不能有半点差错,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们。”
袁诚差点抓狂了。
这里距离老程家的设伏点,只有三里路!
三里路转眼即到,柳涛不带着福王踏入陷阱,他回去如何能够交代?
袁诚一时间无法可想,柳涛跟他说完话,径直掉头往福王的马车方向去了。
袁诚勉强拍马前行,飞速向官道前奔去。
不管了,让冯城守去想办法,他听令行事即可。
程越皓,程越明惊疑地看着袁诚从远处的官道上飞驰而过,他们派出的探子早就探查清楚,福王病重,柳涛和袁诚相谈甚欢,冯智那个滑头,是不是又改了主意?
片刻之后,手下的探子来报,枫柳城军在界碑前停下了。
糟了,他们不会过来了。
依照冯智的打算,他一旦接到了福王,必然不肯让福王在他的手中出事,等他把福王送出辖地,黄花菜都凉了。
两人低声商议两声,果断地决定了:不等了,时不我待!等他们杀了福王,木已成舟,冯智胆敢反水,一起收拾了他,把水彻底搅浑了。
一行人刚准备动身,程越皓和程越明的耳边一个低沉的男子的声音:“兵分两路,小队人马携带弓箭,跟我一起穿过山林去偷袭。另一队人马,听见响箭,从官道上直接杀过去。”
程越皓和程越明对视一眼,心中大定,眼中都是喜色,一直藏身暗处的葛天普到了。
程越皓直接点了六十个弓箭手,弃马背着弓箭箭囊,跟着葛天普不断的提示,在山林中穿梭,一炷香的时辰后,六十人跟在神出鬼没的葛天普身后,顺利地潜伏在了官道的左侧。
程越皓飞快打量地形。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天然的小山坡,只有零星的灌木丛勉强可以隐蔽。
三十丈的距离外,福王的六辆马车整齐的排列在官道上,前后都有步兵和骑兵护卫。
枫柳城的步兵五人一排,每一排都是一个长枪手,两个长刀手,两个盾牌手。
前后四十排步兵保持队形,军容整齐,原地坐下,正在休整。
一百个骑兵跟福王的侍卫泾渭分明,福王的一百多个侍卫,把六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枫柳城的骑兵,跟在前后两队步兵的身旁压阵。
显然,柳涛排出的队列突出四个字:排场好看。压根没有预想到会有人偷袭。
程越皓兴奋了,他压低声音对终于现身的葛天普说道:“我们的探子看清楚了,福王在第一辆马车里,他不良于行,是被人抱进马车里去的。”
葛天普点点头,他先前也看见了,若不是枫柳城军停住不动了,无法进入老程家的袭杀范围,他不会出手带他们过来。
他原本的计划是,待老程家和冯智联手把枫柳城军杀个落花流水,福王的马车要溃逃了,他方才现身给福王最后一击。
此刻他身旁有了掩护,老程家人整装待命,福王的马车停在原地,福王的车窗拉开了一半,隐约可以见到福王鲜艳的橘色锦袍,马车旁的侍卫,也放松地在低声说笑。
万事俱备,他要动手杀人容易的很。
葛天普听着身旁众人声息逐渐平息,用传音入密对众人吩咐道:“你们的目标是射杀骑兵,待我射出第一支箭,便开始攻击。”
说罢,他率先站起身来张弓搭箭。
“嗡......”让人胆颤心惊的嗡鸣声骤然响起。
“夺夺夺,”箭支穿透马车车壁的声音响起,钱卫东暴喝起来:“敌袭,护驾!”
他翻身下马,几声‘夺夺’闷响在他身旁响起,,他的坐骑‘咴咴’嘶叫两声,轰然倒地,钱卫东跟着匍匐在地上,把坐骑当成了掩护。
他转头看向福王的马车,差点骂出了声来。
福王的马车,转眼间被箭支洞穿成了刺猬,里面没有了声响。侥幸的是马车没有垮塌爆开,依旧维持着马车的样子,驾车的马跟他的坐骑一样,倒毙在了地上。
柳涛的声音间不容发地响了起来:“隐蔽!盾牌手护卫!步兵保持队形,隐蔽到右侧沟渠!”
他一声令下,坐在官道上歇息的盾牌手举起盾牌,护卫者身后之人,快速退到了路边的沟渠下隐藏。
柳涛没有对骑兵下令,他看得很清楚,大半的骑兵遇袭,坐骑都受了伤,无法形成有效的战斗力。
一排盾牌在官道上迅速竖立起来,形成屏障挡住了枫柳城的兵士。
钱卫东伸手抓住马背上的长弓箭囊,拖着武器躲着箭支,下了官道右侧旁干涸的小沟渠,看了一眼身旁比他更狼狈的柳涛。
柳涛头盔上的缨子被偷袭的箭支射掉了,他见钱卫东看过去,清瘦的脸庞露出一丝无奈:“不管来者是谁,他们都要杀了我们,把殿下之死,落在我们的头上。”
‘咻!’响箭的声音响起来,官道上随即响起了沉重的马蹄声。
柳涛大声对着钱卫东吼叫道:“你手上有尚方宝剑也不管用!等我们死了,落在他们手中,任由他们栽赃陷害!”
钱卫东咬紧了牙关向后张望,偷袭之人的目标极其明确,箭雨射向第一辆马车和他们这些领头之人,放过了后面的五辆马车。
来敌早有准备。
他对着身旁的两个心腹侍卫低声吩咐道:“你们两人一个去让‘福王’现身,一个等我的号令开启机关,我们死战不退,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是。”两个侍卫答应一声,借着一排盾牌的掩护,向着最后一辆马车冲去。
柳涛见钱卫东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眼中闪过一抹凶光,提声喝道:“弓箭手准备!”
“是。”麾下的兵将齐声答应一声,一起张弓搭箭,听声音,折损的人不算多。
不等他们反击,箭雨突然停了。
对方以为福王死了,要撤退了?
‘哐’一声重响,最后一辆装载行李的马车车门,被人猛地踢开了,一个身穿粉紫色锦袍的男子,从马车中跌落出来。
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极其不满地呵斥道:“杀!杀光这些反贼,本王重重有赏!”
第一千两百一十六章 逃15——程家的斤两
‘福王’身旁的侍卫,高举着从马车里抽出的盾牌,护着他跳下路边小沟渠,把他严严实实地护卫起来。
柳涛一声暴喝:“射!”
枫柳城军听令,松开弓弦,箭在弦上,对着先前箭支射来的方向激射射去。
箭支暴射而出,一波接着一波。
钱卫东有点惊讶,盾牌手之后,枫柳城的长枪手和长刀手,自动分成了三队人马,轮番射击,箭支发射几乎没有空隙。
柳涛练兵有一套。
远处的山坡上,葛天普已经走了。
他一击得手,势大力沉的箭支把福王的马车射成了刺猬,马车里的福王绝无幸免的道理,剩下的小鱼小虾,留给程家人和冯智绞杀便是,无需他再出手。
程越皓晚走了一步。
他带来的人不多,所处的地形不佳,偷袭得手杀了福王,理当尽快撤退。
正待撤退之时,发现福王没有在第一辆马车中,反倒从最后一辆马车中现身,正待继续攻击,对方的反击来了。
雨点般的箭支中,六十人的小队,刚开始还有人跟枫柳城军对射,很快就失去了战斗里,没有了声息。
程越皓自觉他要死了!
他顶不住了。
他藏身在一块勉强能够遮住身影的石头后面,眼见着手下一个个毙命,等着致命的那一支箭支射中他。
他甚至已经听见了箭羽的破空声,他逃不掉了。
下一刻,他的身旁鬼魅般闪过一个人影,他被人拧着后颈的衣裳提溜起来,穿过箭雨,往过来的方向逃窜了出去。
他的一颗心忽然就从嗓子眼上落到了实处,葛天普回来了,他有救了。
远处,柳涛的声音响了起来:“停止射击!”
“骑兵十人小队打扫偷袭战场,步兵重回官道,列口袋阵迎敌!”
一声令下,枫柳城军听令,分头行事。
钱卫东叹为观止,柳涛的麾下的兵士令行禁止都不怕死。
他特意留意了一下,枫柳城军的伤亡并不算大,总共的伤亡最多二三十。倒是福王府的侍卫损伤了十几人,按照比例,侍卫们的伤亡更大。
失去了坐骑的骑兵加入了步兵。
他们从马车抽出武器,照旧组成五人小队,保持一个长枪手,两个长刀手和两个盾牌手的配置。
钱卫东和柳涛清点完人手,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钱卫东压低声音提醒道:“剩下的马匹太少,我们难逃此地,还不知敌人有多少?”
事到临头,柳涛乐观得很,“无妨,福王府侍卫都是精兵强将,实在不行,你们见机行事,护着‘福王’先逃便是。”
先逃?
先逃唯有一死!
钱卫东也没有犹豫,“好。冯智若是反贼,我找机会引开老程家的人,你有把握拼得过他吗?”
柳涛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钱卫东倒是个有担当的人,没想要把福王的锅,让他一人全都顶上,倒是一个可交之人。
他稍微犹豫一下,没有把话说得太满:“来人不是太多的话,自然是拼的过的,等我们顶不住了,你们再逃也不迟。”
钱卫东点了点头,转身便走,“我去收拢人手,若事有不协,咱们就此别过。”
柳涛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出声叫住钱卫东,事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且先看看情形再说。
程越皓跟葛天普藏身在山坡后的隐蔽处,看着上来搜寻得骑兵退去,也在低声商议:“葛长老,没想到福王如此狡猾,用前面的马车装样子,先前偷袭没能得手,还请长老出手杀了福王。”
葛天普扫了眼官道上一溜排开的六辆马车,伸手摸了摸眉间长长的寿眉,用传音入密吩咐道:“你们先带人攻击,把马车里的人全都赶出来,等你们确定了真福王所在,本尊自然会找机会出手。”
程越皓脸上堆起难看的笑容:“是,我这就去传令。”说罢,他小心地起身,躬着身体往山林中退走。
葛天普淡漠地看着程越皓走了,眼中清晰地闪现出不屑。
老程家的人越来越不济事了,眼睁睁看着手下死伤殆尽,抵挡不住不知道撤退转移吗?非要坚守在原地,真是找死!
早知如此,他不该只身前来,他该带上长乐教的弟子,一声号令之下,弟子们拼死效命,别说是福王府侍卫和枫柳城地方军,遭遇上皇家禁军,长乐教也能战而胜之。
罢了,且看看程家人究竟有多少斤两吧。
若是老程家人不堪重用,等此事了了,定要去京城多提醒明王一句,别被老程家拖累了,没有老程家的支持,明王未必不能登上皇位。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帮手,不要也罢。
第二次的攻击来得很快。
急促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响起,柳涛裹挟着内力的声音响了起来:“准备迎敌!”
众人听令,五人为一小阵,五十人为一中阵,四百人组成一个大阵,似有似无在官道中央留出一条缝隙,全神贯注准备迎敌。
剩下的七十多枫柳城军,也是五人一小队组成小阵,把‘福王’和福王府的侍卫们,团团围住,层层保护起来。
官道上,程十八挥舞着长枪,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太爽了!
他勤学苦练十二年,盼望的就是这一天,他要一战成名,成为程家新一辈中最厉害的战将。
过了今日,他证明了自己,他要去从军,从小兵做起,一直做到大将军,大元帅!
老程家原先站错了队,无人能够出仕,他要替明王收回卫国疆土,让老程家重返朝堂,光宗耀祖,位极人臣。
柳涛的声音响了起来:“弓箭手准备!”
五人小队变阵,照样是盾牌手前凸,长枪手和长刀手轮番上阵准备发射箭支。
钱卫东刮目相看。
小小的枫柳城,居然有柳涛这等带兵的高手,带出的兵临战不惧,此战柳涛若是不死,就凭他带兵的能耐,福王殿下都会重用他。
远处的箭矢像蝗虫般袭来。
程十八毫不畏惧,单手挥舞长枪,护着奔马和自己,身旁有人中箭倒了下去,反倒激起了他的血性,高声喝叫道:“冲啊!杀了这些反贼!”
反贼?
谁是反贼!
钱卫东的声音暴喝起来:“福王殿下在此!圣上尚方宝剑在此!谁敢谋逆反叛,抄家灭门诛杀九族!”
“狂妄逆贼!”程十八大声喝骂道:“尔等假冒王爷,危害朝纲,欺骗官府,招摇撞骗,罪该万死,杀!”
程十八身后杀声四起。
程十八接着大声呼喊:“柳涛,我们来救你了!等我们杀了贼子,你要向英王请功,给我们记上功劳。”
回答程十八的是柳涛的冷静的暴喝声:“射!”
第一千两百一十七章 逃16——援军在哪里
密集的箭支冲着老程家死士暴射而去。
程十八闭上了嘴巴,他的马也中箭了,坐骑倒伏之前,他腾身而起落下地来,悍不畏死向前冲去:“杀!”
跟在他身后的程家死士,被他激发出了凶性,骑着马越过了他,跟着暴喝起来:“杀!”
柳涛的声音再次响起,“前军听令,五人阵型,杀!”
前军的长枪手和长刀手扔下手中的弓箭,换上长枪和长刀,掩藏在盾牌手的后面,严阵以待,等待短兵相接来临。
钱卫东紧张地眯缝起了眼睛,关键时刻到了!
申国的地方军没有上过战场,没有经历过大战,他们的用处是维护地方的安宁,顶多在出现匪患的时候,剿灭匪患。
在他的眼中,地方军的战斗力比不上边防军,更不能和中央军相比。
今日,枫柳城军临危不惧,一再给他惊喜,实在难得!
此刻,面对老程家死士的冲击,枫柳城军若是抵挡不住骑兵前锋的冲击,极有可能立即溃不成军,一哄而散,让他们面临一边倒的攻击。
成败在此一举。
‘轰’一声巨响,骑兵和步兵冲撞到一起,柳涛手中的长枪如长虹贯日,一举杀向来敌:“杀!”
“杀!”
“杀!”
“杀!”
杀声四起,杀气腾腾,一时间人仰马翻,血光四溅!
柳涛手中的长枪贯穿马背上死士的胸口,长枪挑起,一挥一荡再一振,长枪上的死士砸向身后不远处另一个骑在马上的死士,直接把人从马背上砸落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柳涛旁边两人左右挥动长刀,一刀砍在马颈上,一刀砍在马腿上,奔马倒地,飞溅起灰尘,柳涛的长枪飞刺而出,鲜血飞溅,再次收割人命。
钱卫东忍不住惊‘咦’出声。
他在后方看得清楚,柳涛身旁有五人小阵,他手握一杆长枪,主攻马上死士,身旁两人手持长刀,杀马杀人两不误,另外两人手持盾牌,身手灵活,专门护住三人。
远杀,近攻,防护,五人配合滴水不漏。
更为神奇的是,枫柳城军全都是五人小阵对敌,但凡出现伤亡,就有相应位置的人冲上去补位,抵挡在最前方的战阵始终没有溃败过。
柳涛带领着枫柳城军,不仅抵挡住了第一波攻击,还趁势将战线往前推移,大有越战越勇之势。
太神奇了!
柳涛竟有如此大才,把地方军训练成了能征善战的边防军,不,跟中央军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钱卫东的眼光看向远处,迅速盘算起来,攻击他们的人不是地方军,应该是老程家的死士。枫柳城军只要杀光了这些人,天大的功劳面前,冯智未必不会动摇,非要自寻死路站到老程家一边。
毕竟,皇上登基之后,哪怕皇贵妃宠冠六宫,明王被称为贤王,老程家不许出仕的禁令,并没有因此而解除。
面对老程家袭杀失败,他或许有机会说服冯智,临阵倒戈。
不战而屈人之兵。
程十八杀红了眼。
他没想到枫柳城军这么难杀,死战不退!
岂止是不退,他们还步步紧逼!
他数不清有多少人死在了他的枪下,一十,二十,还是三十?可无论他杀死了多少个,永远有更多的人冒出来,挡在他的面前。
身旁不断有人倒下,他唯一的念头变成了杀敌,活下去!
他用力地喘息,他的双臂麻木,他的虎口破裂,他的两只腿也没有力气了!援军在哪里?冯智在哪里?
程越明一枪荡开杀向程十八喉咙的枪尖,接下柳涛接连而至的攻击,大声喝道:“十八退开,快去让冯智来援!”
程十八一口气缓了过来,没等他开口答应,柳涛的长枪直接洞穿了程越明的前胸,程十八失声惊叫:“二十六叔!”
程越明厉声喝道:“十八,退!”
喝罢,程越明不退而进,丢开手中的长枪,握住洞穿胸口的长枪,向着柳涛飞身而去,临死之前,他要跟柳涛同归于尽。
柳涛放开了手中的长枪,对着身后伸出手,提声高喝:“枪来!”
喝声一落,他的手中重新出现一杆长枪,没等程越明跃身到长刀砍杀的范围,他一枪杀出,洞穿了程越明的左眼。
柳涛两手一震,长枪上得红缨猛烈抖动,长枪震碎头骨挣脱出来,程越明脸上出现碗口大的血窟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洞穿他身体的长枪插在了地上,程越明的身体顺着长枪滑倒在地上,只留下长枪上半截刺眼的血痕。
“不!”程十八惊叫了起来。
二十六叔是他最亲近的长辈!
他娘在生他的时候死了,他爹是族长,无暇多管他,是二十六叔教养了他,他的一手枪法全都是二十六叔教的。
程十八血红了眼睛,他要报仇!
不等他冲上前去,程十二抢身上前,护在他的前面:“十八,退!快去搬救兵!”
“冯智不来,我们都得死了!”
程十二的长枪枪尾,猛地击向程十八的前胸,程十八下意识地往后一退,顺势退出了战圈。
他茫然转头四顾,这才发现老程家的两百多号人,剩下的还不到五十人了,他再不去搬救命,果真是一个都活不了。
程十八回过神来,飞快地退后出来,随便找了一匹马,拧着长枪翻身上马,用力拍马而去。
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救兵,救兵在哪里?!
程越皓一叠连声催促着冯智:“快点,快点!让葛长老出手一次不容易,迟了,他要是走了,你我都没有在万军中取人首级的本事。”
“出动了这么多人,不要磨磨蹭蹭贻误了战机。”
冯智恨不得伸手一巴掌拍在程越皓的脸上,让他闭上喋喋不休的嘴巴。老程家这么多适龄女子,当初他怎么就看上了这位的嫡亲妹妹?!
冯智缓了缓马缰,耐下性子劝说道:“我是去迎接钦差大臣,总不能心急火燎地冲过去,总要掩人耳目,日后在朝廷上不至于被人诟病。”
“二十二哥,我是朝廷命官,做事不能只顾头不顾尾,总要立于不败之地,不能给老程家和殿下添麻烦。”
“你正在给我们添麻烦!”程越皓不客气地斥骂道:“别以为我不知晓你的心思,不就是蛇鼠两端,左右观望,妄想要两头讨好,占尽便宜吗?”
“天底下没有那样的好事!明王跟英王不死不休,福王不死,英王不倒,殿下和老程家没有活路,跟殿下和老程家有关的人也都没有活路!”
“英王眼中揉不得沙子,宁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纵一个!你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老程家要你出力,是看得起你!”
第一千两百一十八章 逃17——临战要变卦
程越皓恨恨地催促道:“我把丑话先撂在这里,今日若是因你事败,你冯家也休想要活命!福王就算是今日能逃了,老程家也非要把他斩杀在莱江北岸。”
“老程家就算是亡宗灭族,也要给殿下杀出一条血路,助他登上九五至尊!何去何从,你可想好了!再这么耽搁下去,别怪我老程家翻脸不认人。”
冯智的脸色变了。
他握紧马缰,极其难看地笑了笑,“既然如此,还请二十二哥,让到一旁去,不要耽搁我带着官兵,赶紧去迎接殿下。”
“你!”程越皓怒不可遏,却在冯智冰冷的眼光下,气恨地拨转马头,让到了官道的边上。
冯智见他识相退走,嚣张地举起右手拳头,回身提声喝道:“枫柳城军反了!福王殿下被枫柳城军所杀!葵成军跟我去替殿下报仇!冲啊!”
他手下的几个副将,听令同时喝道:“枫柳城军反了!福王殿下被枫柳城军杀了!我们去替殿下报仇!冲啊!”
军令如山。
冯智麾下的六百兵士听令大声叫喊道:“冲啊!”
一众人等跟着冯智冲了出去。
程十八纵马迎头撞上冯智带来的葵城军,胳膊上的红巾迎风飘扬,他大喜之余,放声大叫道:“枫柳城军反了,杀了福王殿下,被我等发现,要杀人灭口!”
“冯城守来得正好!快救我们性命,杀了枫柳城反贼!”
冯智一听这话,立即回头大叫道:“葵城军听令,胳膊上没有红巾者,格杀勿论!杀!”
他叫嚣着一边驱马越过程十八,一边低声问道:“战况如何?”
程十八涨红了眼睛,浑身是血哈哈大笑:“冯城守到了,胜利也就来了!”
战况?
战况转过弯就能看见,多问作甚?!
临阵还想变卦脱逃不成?
他可不是傻瓜,老程家的人等着救命!
程十八提声高喝:“葵城军来援!枫柳城叛军,格杀勿论!”
他的声音远远地传出去,钱卫东的声音裹挟着内力,暴喝而起:“葵城军听令,福王殿下在此!尚方宝剑在此!格杀老程家反贼,圣上重重有赏!”
福王还没死?
葛天普还没杀掉福王?
冯智大吃一惊,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程十八,想要求证一二。
程十八伏身向前,手中的长枪刺中冯智坐骑的屁股,冯智加速向前奔去,程十八提声大喝:“杀!杀了枫柳城叛军,重重有赏!杀!”
冯智狐疑地回头看向前方,转过官道上的弯道,耳边的厮杀声骤然大了起来,冯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百丈开外的地方一片血红,胳膊上缠有红巾的人,居然剩下了不到三十人!
什么回事?
枫柳城军还有三百人?!
冯智肠子都差点悔青了。
他上当了!
老程家人如此不济,他怎么能跟他们站在一边,误了自己的性命前程?!
他心念急转,他不能坐以待毙,他要大义灭亲,杀向老程家的人!
冯智张口大喊:“柳城守,冯智来迟了......”
不好,冯智要变卦!
程十八大声喝道:“冯城守!你休要……”
‘嗡……’
异变忽起!
三支连环白羽箭支,突然从右前方飞射而来,直取冯智面门。
危机当头,冯智闭上了嘴巴。
情急之下,冯智险中求生,从坐骑上跳起来,竭尽全力向上腾挪,企图避开夺命箭支。
第一支箭擦着冯智的脚底穿了过去,第二支箭从冯智收缩的肚腹前堪堪射过,第三支箭最险,从他扬起的脖子下,擦过咽喉飞射过去。
冯智侥幸避开三支连环箭,逃生之余,破口大骂:“葛天普!我要杀了......”
“夺”一声重响,一支白羽箭正中冯智的左胸,冯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掉落在地上,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脖子一歪躺在地上不动了。
程十八大喜过望。
他立即改口大喝道:“反贼杀了冯城守,为冯城守报仇,为福王殿下报仇,杀!”
老程家没死的人,也应和着齐声高喊:“杀!杀!杀!”
刚刚转过弯道的葵城军,眼见城守飞身而起,躲过三支连环箭,不等他们喝彩,冯智就被人从空中射杀。
众人义愤填膺之下,气势如虹,齐齐爆发出一声呐喊:“杀!”
跟在程十八后面的袁诚见势不妙,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拔剑出鞘,高声呐喊:“杀!”
柳涛一枪捅死程十二,也提声高喊道:“护驾!护住福王殿下!”
“后军弓箭手,射!程家反贼纳命来!”
战事再次一触即发!
钱卫东脸色一变再变,他出身靖安侯府,又一直躲在后面,看得比其他人都清楚,枫柳城军死战不退,寸步不让之下,伤亡惨重,最多还剩下四成战力了。
两百人,对上六百葵城军,只怕不是对手。
他转头看向官道的左侧,那里隐藏着一个绝顶高手,若是没有此人的最后一箭,冯智说不定就反水了。
此人不除,不,‘福王’不出,蒙蔽在鼓里的葵城军,恐怕真要把枫柳城军给灭了!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福王’。
‘福王’会意地低声笑道:“为殿下而死,死而无憾!我听你号令。”
钱卫东闻言,当机立断,他伸手架起‘福王’,带着‘福王’飞身跃上马车顶。
钱卫东高举手中的尚方宝剑,暴喝出声:“尚方宝剑在此!”
“福王殿下有令:程家袭击钦差大臣,罪该万死!葵城军击杀程家反贼,不得有误!”
钱卫东喝声刚落,三支连环箭从官道左侧飞射而来,紧接着又有三支连环箭后发先至,对准他和‘福王’飞射而来。
先天高手致命一击,钱卫东先天下七境的武功避无可避,他身旁的‘福王’身受重伤,更是无法躲闪。
他们一直躲避在后头。
正是发现了先前袭击第一辆马车的箭支,实在无法躲避,他们才藏身到现在。想要在这个关键时刻,现身说法劝退葵城军。
面对生死危机,钱卫东早有准备,“葛天普刺杀福王殿下!长乐教反了!杀无赦!”
说时迟那时快。
他这句话刚刚出口,他身旁的‘福王’突然动了,‘福王’挡在钱卫东的身前,拼尽全力,推着他一起掉落马车顶。
第一千两百一十九章 逃18——军令如山倒
‘嗡……’三支箭支擦身而过。
‘夺夺夺’三声夺命的声响。
一直箭支射中了马车顶棚,另外两只穿透窗户,射透了‘福王’的后背,射中了钱卫东的身体,把两人穿在了一起。
‘福王’和钱卫东一起倒在了地上,侍卫们扑了上去,‘福王’没有了生息,钱卫东后背中箭,‘福王’舍命相救,他只受了轻伤。
葛天普震耳欲聋的声音响了起来:“枫柳城军假扮福王,假持圣器,谋反当诛!人人得而诛之!”
“老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假王已死,不必谢我!”
“功名如浮云,片叶不留身,哈哈哈......”
张狂笑声逐渐远去,渐行渐远......
葛天普留在原地并没有走人。
他装出一副世外高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功成身退,拂袖而去的样子,全是为了保全长乐教。
冯智临死前叫出了他的名字又如何?他轻易便能伪造他不在这里的证据。他早在出山之前,已然闭关三个月,等他再过两个月后出关,外面的也该平息了。
他停留在这里,不过是想要再多看一眼,老程家究竟还有多少血性。
长乐教投靠的是明王,可是老程家是明王的娘舅家。
原本,长乐教以为平安侯程越泽,真的跟老程家没有关联了,直到他和徐春雷收到姜健的命令,出山替老程家收拾烂摊子。
他这才知晓,平安侯程家和老程家还是一家。
平安侯和明王阳奉阴违,让他心中不悦,也让长乐教不满。老程家这样不伦不类的帮手,长乐教还看不上。
明王有平安侯府和长乐教相助,明王定能登上皇位。明王想要照拂老程家,等他坐上九五之尊的宝座,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非要在这个时候偷偷摸摸跟老程家往来,触犯盛喧帝的讳忌,明王这是在找死。
他既然来了,当然不能错过机会仔细查看老程家的斤两,老程家若是半点不济事,长乐教理当劝诫明王不要因小失大。
明王若是不肯听劝,长乐教也不是非要支持明王不可。
葛天普一边想着心思,一边冷眼旁观葵城军傻子一般,毫无章法地冲向枫柳城军。
一**箭雨落下,无情地收割葵成军的人命。
两军再次短兵相接,血肉横飞中,枫柳城军越战越勇。
袁诚大声疾呼:“狭路相逢勇者胜!杀!给冯城守报仇!杀!”
葵城军稳住了阵脚。
枫柳城军先前的损伤太大,面对六百人的葵城军后继乏力,防线逐渐后退,六辆马车被推到了官道右侧边缘,枫柳城军的防线也退到了第六辆马车的后面。
福王的侍卫终于冲了上去,尚方宝剑再一次被请了出来。
福王府的侍卫一次次地暴喝出声:“尚方宝剑在此,葵城军听令,停止攻击!抗命者杀无赦!”
面对杀红了眼的敌人,区区一柄宝剑,葵城军无人认同,也没人敢认可。
副将袁诚也一遍遍地大声呼喝:“给冯城守报仇,杀!杀!杀!”
事已至此,袁诚不敢不杀!
开弓没有回头箭,孰是孰非,等杀死了敌人,保住了性命,再来谈对错。
柳涛的声音响了起来:“护卫福王殿下,撤回枫柳城!”
福王被放在了锦被上,锦被四角缠上了皮带,侍卫们拧着皮带上马,驱马向枫柳城往回奔。
葛天普差点失笑起来。
王府的侍卫太可笑了,福王死都死了,还想要装样子,以为他连死人和活人都分不清吗?用这样吃力不讨好的方式带走福王,何必呢?
葛天普的目光随着那四个侍卫飘远,脸上的嘲讽之色越来越浓......
‘轰轰轰’接连几声巨响响起,地动山摇!
葛天普吃惊地转回头,山坡下面六辆马车都不见了,剩下六个大坑洞,连同黄绿色的烟雾在飘散?
不好,葛天普飞身跃起,鬼影般消失在原地。
片刻之后,黄绿色的烟雾飞过他先前所在的地方,早已死去的程家人皮肤上,忽然变成了黑褐色。
葛天普不愧是老江湖,一看见黄绿色烟雾,一察觉风向向着他吹来,当机立断逃走了。
黄绿色烟雾明显有毒。
风吹烟雾散尽,正好在六辆马车附近的葵城军,几乎是全军覆没。
没有死在火药爆炸下的人,一旦来不及退走,也死在了随后飘散的毒雾中,只此一招,就让枫柳城军反败为胜。
远远的,柳涛拄着长枪呆立在官道上,他万万没想到,李公公留给他的后手会如此厉害,难怪钱卫东一直不肯动用,是他一意孤行,瞒着钱卫东先装在了六个马车上。
最终,有备无患的防备,让他们获得了惨胜,活了下来。
袁诚在距离柳涛五丈远的地方,瘫到在地上。
他侥幸逃出了一条命来,他累死了,也跑不动了。
若不是他一直留意着柳涛的动静,见他从战线上退下去,点燃了火箭,射向他身后的马车,他不会侥幸逃出一条命来。
他转头看向柳涛,舔了舔干裂嘴唇,嘶哑地问道:“柳城守,你们的尚方宝剑是真的吗?福王殿下是假冒的吗?你们怎么成了反贼了?”
柳涛深沉的目光隔着黄绿色的毒雾,锁住正在策马逃窜的老程家几人,老程家两百多号人,活下来的,连二十人都没有,他们比枫柳城军更惨。
他等他们转弯看不见身影,才低头把目光落向躺在地上的袁诚,“尚方宝剑是真的,福王是假的。枫柳城军反叛是假的,老程家行刺福王,反叛朝廷是真的。”
“什么?”袁诚吃惊叫起来,勉强撑起胳膊从地上坐起身来:“福王是假的?先前送走的那人假的?你没有劫持福王?”
屁话!
他们要是劫持了福王,福王府的侍卫会跟他们并肩作战?
大家看向袁诚的目光仿佛是在看白痴,有福王府侍卫嗤笑出声:“尚方宝剑何在?钱统领,赶快请出宝剑,先斩后奏,杀了这装模作样的,老程家的走狗。”
“慢着!”袁诚哪里肯死,他厉声喝道:“你们不能杀我!我执行的是军令,军令如山倒!”
“冯城守临死之前,给我们的命令是杀了枫柳城军!我们执行军令,何罪之有?”
他伸腿踢了踢身旁的葵城军兵士,三十几个逃出命来的葵城兵士,乱七八糟地吼叫道:“对,我们执行的正是军令。”
“我记得一清二楚,冯城守对我们下令:‘枫柳城军反了!福王殿下被枫柳城军所杀!跟着我去替殿下报仇!冲啊!’”
“我记得还有一句:‘葵城军听令,胳膊上没有红巾者,格杀勿论!杀!’”
“对!我们听令行事,死战不退,何罪之有?”
“......”
第一千两百二十章 逃19——幸不辱使命
袁诚等这些人七嘴八舌说完了,梗着脖子分辨道:“柳城守,我等不认识尚方宝剑,也不认识这些人是不是福王府侍卫?申国是有王法的,我要去找郡守大人做主,你们不能杀人灭口!”
“我不杀你。”柳涛平静地答应道:“我要把你关在大牢里,你等着盛京来人提审你。你最好祈祷老程家的人,不会来杀人灭口,让你死在牢里。”
袁诚提着剑,气喘吁吁地从地上暴跳起来:“你休想!我不是罪人,我要回葵城去,我要去找陈郡守。”
他身后的二十几个葵城兵士,也跟着他从地上跳了起来,虎视眈眈地举着武器,一边留意着柳涛等人的动静,一边慢慢地往后退去。
柳涛身后的人也举起了武器,百十来号人严阵以待,只等柳涛一声令下,就要把袁诚等人斩杀当场。
柳涛冰冷了眼眸,淡声说道:“你要去找陈郡守,尽管去找,我成全你!”
“我柳涛行事光明磊落,正好让你把事情宣扬出去,孰是孰非,天底下自有说理的地方。”
“今天这事小不了,你若跟我走,看在你悍不畏死的份上,我定然想办法护你一命,让你有机会上阵杀敌,为国立功。”
“何去何从?你可要想清楚。”
袁诚梗着脖子咆哮:“我等遵从军令,有功无错!倒是福王殿下不在此处,冒充福王殿下之事才是大罪!你休想惺惺作态,蒙骗我等。”
他一边吼叫,一边往后退走。
袁诚已经看清楚了,风向一直向左,他们绕过官道右侧回葵城应当无碍。
柳涛没有再多说,等袁诚走远了,有心腹部下放下手中的武器,不解地问道:“城守大人,为何要放任袁诚离开?”
柳涛疲惫地答应道:“听令行事。”
他对着坐在地上,一直未曾出声的钱卫东拱了拱手,“柳某幸不辱命。”
钱卫东浑身是血,疲惫地点了点头,沉声命令道:“砍下葵城军和老程家人的头颅,退回枫柳城,让其他人来收拾这里。”
“让人传出风声去,葛天普射杀的是福王替身,福王已经脱险,赶往莱江去了,两日之内必然会渡江。”
“昨夜李公公一行人遇险,长乐教徐春雷晋升先天,长乐教跟老程家勾结,连同程北鸣和程越乾密谋扶持明王,争夺皇位一起放出风声去。”
柳涛略微有些迟疑,“这个......”
不待他质疑,钱卫东难看地笑了,“柳城守,这是命令。”
“我用项上人头担保,我让你放出去的消息都是真的,若有半句虚言,钱某不得好死。”
柳涛尴尬了。
他虽然想要做纯臣,可也不是傻瓜,他带着枫柳城军杀了这么多人,不抱紧福王的大腿,一条小命未必能够保得住。
他快速地答应道:“是。”
随即,他低声提议道:“葵城军的首领我都认识,清点人数,选要紧的留下就行,不用砍那么多人头。老程家人不认识的人太多,身上没染毒的都砍走了。”
钱卫东转头看向比战场还要惨烈的官道,死人太多了,要都砍下带走,真是不容易。
他点了点头,多提醒了一句,“让人留守在这里,没有把余毒清理干净之前,这里的官道要一直封锁。”
柳涛叹了一口气,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他到哪里找人清毒去。
钱卫东很明白柳涛的难处,他淡声提醒道:“清毒不难。实在不行,官府出面悬赏,说不定有三大仙门出山历练的弟子,愿意出手帮忙。”
柳涛闻言,诚心诚意地感激道:“多谢提醒。”
钱卫东摆了摆手,毒药是李公公向安馨求的,也是安馨提醒他们如此解毒。要不是柳涛瞒着他提前布置了这个,他们这些人都要死在这里。
他没有再多说,趁着柳涛收拾残局的时候,赶紧写好了密信,让人赶紧用信鸽传了出去。
做完了这些,他疲惫地躺倒在地上,抬头看向天上的太阳,任由火辣辣的阳光照射在身上,从心底里庆幸: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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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安馨’的房间里终于传了说话声。
香莲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欢快,“姑娘终于醒了,徐妈妈让我来问一声,今日真的不走了?”
“好,我这就去跟徐妈妈说一声。阿圆今天闹腾得很,非要骑马,我让护卫陪她出去兜一圈?”
“好吧,不许阿圆出去,阿圆的规矩确实学得不像样子,别出去丢了姑娘的脸了。”
秋敏学站在一楼的暗影中,无奈地听着香莲说话。他心中诧异,安馨说不走就不走了?这么晚才起床,表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懒散了?
他从暗影走出来,绕了半个圈子,绕到客栈的正门,从正门进去,上到二楼,停在‘安馨’的客房外,抬手敲门。
门里没有声响。
不待他推门而进,香莲从隔壁的房间里出来,见着秋敏学笑盈盈地笑道:“二表少爷,姑娘今日要歇一日,不赶路了。”
“哦?”秋敏学淡声笑道:“那我也不走了。我要见表妹,你进去跟她说一声,我等她手谈一局。”
“好,二表少爷稍等。”香莲等着秋敏学退开门口,径自推门进去,随手先关上门,方才压低声音问道:“姑娘听见二表少爷说话了?要不要跟二表少爷手谈一局?”
她声音未落,秋敏学径直推开了房门,怀疑的眼神直接看向端坐不动的‘安馨’,‘安馨’不悦地抿起了嘴角,厌烦地向外挥了挥手。
秋敏学心中存疑,哪里肯退走。
他大步走到‘安馨’面前,伸手握向‘安馨’的手臂,“表妹还是这么淘气,用傀儡来糊弄我。”
‘安馨’一声不吭,毫不客气的抬手挡住秋敏学,秋敏学一时不敌,‘噔噔噔’退后了三步。
秋敏学羞恼地涨红了脸,厉声说道:“表妹若是想要撒气报复,只管开出条件来,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必然让你消气。”
“何必这样用借口吊着我,对我不理不睬?!我是你的嫡亲表哥,我想要把你娶回天胜境,护你一生一世,何错之有?”
“你可以恼我没有先向安家求亲,你可以当面拒绝我,何必软刀子杀人,如此折磨我?”
香莲一下子呆住了。
她和徐妈妈对姑娘的事情知之甚详,姑娘出事后,师太亲自跟她们说过姑娘的事,姑娘何曾招惹过二表少爷?二表少爷这般说话,若真是姑娘在这里,可真是诛心啊!
‘安馨’半点没理秋敏学,站起身来,伸手击向秋敏学的肩膀,直接将秋敏学轰出了房门。
‘安馨’对着房门用力挥手,掌风之下,房门‘啪’一声关上,‘安馨’重新落座在桌椅上,端正地看向香莲。
第一千两百二十一章 逃20——凡事不过三
香莲醒过神来,她后怕地拍了拍胸口,低声劝慰道:“姑娘别生气,二表少爷......”
‘轰’一声巨响,门板直接被秋敏学踹倒在地上,“安馨,你欺人太甚......”
‘安馨’一声不响,飞身而起,凶狠地一掌拍向秋敏学,秋敏学一时不察,胸前被‘安馨’击中,他像是断线的风筝,飞出敞开的门口,撞断二楼的栏杆,直挺挺地往楼下落去。
‘安馨’还不肯罢休,她腾身跃起,追着秋敏学往楼下跳去。
半空中,‘安馨’以更快的速度挥出拳头,‘碰碰’连声重响,一拳比一拳更重,击打在秋敏学身上。
秋敏学身在空中无处借力,眼睁睁看着拳头落在自己身上,听着身上响起沉闷的骨折声,疼痛袭来,他羞愤欲死。
‘安馨’什么时候武功这么高强了?他若不是重头修习武功,怎么会被安馨追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轰’一声重响,秋敏学被‘安馨’一拳击落到一楼的庭院中。
他‘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昏死在了地上。
香莲惊呆了。
外面的声音太响了!
傀儡侍女不会杀了二表少爷,给姑娘闯祸吧?!
香莲冲出屋子,低头向下张望。
‘安馨’已经落在秋敏学的身旁,正握紧拳头,低头看向秋敏学。
见秋敏学一动不动躺倒在地上,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安馨’抬起头来,看向站在二楼上的香莲。
香莲赶紧提声笑道:“姑娘,二表少爷出言不逊,你小惩大诫就好,不要跟他置气伤了身体。”
“二表少爷也真是的,姑娘修习闭口禅,非要来惹得姑娘生气!红玉,你过去跟二表少爷的随从说一声,让他们赶紧来把二表少爷抬走了。”
红玉答应一声,飞快地出去叫人去了。
香莲左右转头,对听见声音出来查看动静的其他人说道:“大家都散了吧,我家二表少爷爱面子,别等他清醒过来,看见有人看笑话。”
“他不会对我家姑娘怎么样,对其他人难免就要迁怒了。”
“散了,散了,别惹祸上身了。”
‘安馨’也转头看向楼上楼下出来看热闹的人,冰冷的眼光一扫,连‘阿圆’都赶紧缩回了脑袋。
百里雯害怕极了,安馨生气的样子好吓人,连天胜境的秋敏学都敢打晕了,她得想办法赶紧离开安馨的身旁。
万一被安馨发现了她夺取了阿圆的性命,迁怒之下,说不定连阿圆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香莲见其他人散了,赶紧从腰间抽出软鞭,缠住梁柱荡下楼去,站到了‘安馨’的身旁。
香莲无法控制‘安馨’,姑娘临走之前,跟她说过,遇到危险,傀儡侍女自会护住他们。香莲不能确定,这个时候是不是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了。
倒是徐妈妈见阿圆规矩地缩回了客房,对着香莲叮嘱了一句,“姑娘修闭口禅,可别让姑娘吃亏了。”
说罢,她对着楼下急匆匆赶来的安家护卫,简短地吩咐道:“你们好生护着姑娘。”
这是场面话。
‘安馨’用不着安家护卫护着,护卫们在场是要表明安家的态度。
秋敏学的随从来得很快。
香莲和徐妈妈定睛看去,并没有她们认识的熟人。
她们两人在天胜境住的时日不短,认识的人也不少。秋敏学武功境界掉了,哪怕他从天胜境出来前,又晋升了一级,晋级到了先天下六境,愿意做他侍从,跟着他出来历练的人也不多。
为首之人,一眼看见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秋敏学,挥手让人查探秋敏学,待人确定秋敏学还活着之后,才对‘安馨’不客气地责备道:“安姑娘,何必下此重手伤人?”
“秋师兄对你一往情深,特意对我们叮嘱过,无论你怎样对他,我们都不能对你不敬!面对他这样痴情的人,你何苦要为了不相干的旁人,坏了你们两人的亲事?”
“住口!”香莲厉声开口:“休要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安馨’身影晃动,直接动手一拳击在为首之人身上。
可怜那人不过先天下五境的修为,‘安馨’一拳之下,‘碰’一声闷响,胸前肋骨打断了两根,撞断了庭院中一棵海棠花树,喷出一口鲜血,一口气提不上来,也晕倒了过去。
天胜境的人也惊呆了。
‘安馨’在天胜境威名极盛,为首那人的责备声一起,其他人已觉不妥,不等他们出声喝止,已然被‘安馨’打倒在地。
香莲提声呵斥道:“姑娘修闭口禅,闭口不言,可不是让你等借机欺上门来随口污蔑的!滚!惹恼了姑娘,天胜境的人姑娘也不是没杀过!”
香莲话音一落,也不知触动了什么禁忌,只见‘安馨’的面目变幻,眨眼之间,变成了傀儡侍女的模样。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下,傀儡淡声开口:“姑娘说了,天胜境的人但凡敢来找麻烦,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再来第三个,杀无赦!”
“我杀了人,她担着便是。”
傀儡声音平淡,眉目绮丽,这等威胁的话说出来,格外让人心惊肉跳。
天胜境的其他人受了警告,也不再挑衅,他们一声不吭,抬着受伤的秋敏学和另外一人赶紧走了。
片刻之后,有三只驯鹰升空,飞快地消失在天空中。
香莲和徐妈妈看着驯鹰飞走,难免忧心忡忡。
天胜境一个消息往三处报信,她们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是向天胜境传信秋敏学受伤之余,姑娘没跟他们在一处的消息,也要传开了去。
可惜了,他们还想着要多替姑娘遮掩两天。
徐妈妈当即吩咐道:“咱们不歇了,这就出发。“”
我们连夜往莱江北岸去,早点过江去,不能让人拿住我们要挟姑娘,拖了姑娘的后腿。”
半个时辰之后,安家的车队重新启程,看管‘阿圆’的变成了傀儡侍女。
两个时辰之后,百里雯认怂了,但凡她不按照规矩行事,傀儡侍女上来就是一巴掌,拍打在她的背上。
两掌之后,百里雯自觉再多上一巴掌,饶是阿圆的身体皮粗肉厚,身体强壮如牛,都要被打出内伤了。
她好容易背着众人修习出来的一点点内力,也要被打得消散一空,前功尽废。
‘阿圆’彻底老实了。
安馨失踪和福王没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老程家族长程越乾的案头上。
第一千两百二十二章 逃21——福王必须死
身为族长,程越乾是个小心谨慎的人,生平唯一犯下的过失,就是答应了程北鸣去同方城最好的妓院,亲眼去看神奇的双修功法。
他确实看到了修习双修功法的男子,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武功暴涨晋升一级。兴奋之余,他趁着酒兴失去了谨慎,破天荒在老程家老宅之外,谈起了老程家的宏图霸业。
没曾想隔墙有耳,被李乘风那个老阉人偷听了墙角,又让福王得知了老程家和明王的野心,不得不杀人灭口。
事到如今,他也捂不住了。
他一边加派人手,誓要掘地三尺把福王和安馨翻找出来,一边反复斟酌给平安候和明王传信。
无论如何,他必须在莱江北岸截住福王,把福王给杀了。
人死了,没有了福王的说辞,老程家才能和福王一起成为苦主,代替福王在朝堂上喊冤,揭穿英王一箭双雕的阴谋。
英王残害嫡亲手足,罪不容赦,明王才有机会逃脱一劫,成为太子,日后荣登大宝。
枫柳城守柳涛和福王侍卫都不足为患,他们都是英王的人,老程家死了这么多人,就是发现了英王的阴谋,想要救下福王惨遭英王鹰犬杀害。
甚至从福王给皇上传的密信,也能分辨成李公公早被英王收买,欺君罔上,昧着良心出卖了福王。
只要福王死了,这些话都能任由他们编造,任由他们红口白牙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老程家在皇上的后宫中,有个独一无二的宠妃,明王在朝堂上贤王的名声日隆,他们替福王和自己喊冤,谁人能不信?
福王必须死。
福王不死,等福王回了盛京城,死的就是老程家和平安候府。
说不定连明王都难逃一死。
最冤枉的就是明王,是他和程北鸣出了错,明王分明没想要杀了福王,事到如今,明王为了让他们活命,也不得不对福王举起屠刀......
程越乾有条不紊地写好了密信,一封封送了出去。接着,一连串的命令从书房中传了出去,不停地有信鸽升空,向着外面飞了出去。
如今之计,是千方百计尽快找到福王,竭尽全力在福王逃过莱江之前,拦住福王,杀了福王。
程越乾刚忙完这个,还没松口气,管家来报,程北鸣来了。
程越乾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挥手让管家放人进来。
程北鸣直入程越乾的书房,端正地行礼问安,程越乾起身让程北鸣在茶桌前落座,伸手示意程北鸣沏茶,自己伸展酸痛的背脊,提起内力运行周天,舒缓疲劳。
书房中的布置古朴雅致,两面藏书前是一方书桌,一张茶桌,墙上挂着名士字画,案头插着菡萏,窗下摆着冰盆,酷暑之中凉爽宜人。
等程北鸣沏好了茶,程越乾恢复精神,在程北鸣旁边坐下,先喝了一盏茶,随手放下茶盏,方才缓声问道:“不是让你回京吗?怎么还没回去?”
程北鸣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副程家人秀丽绝伦的好样貌,端坐在座椅上,沉痛地答应道:“我不回去了,二十二叔和二十六叔,十二哥都没了,我难受!”
“我捅的篓子我自己来补,我要亲自带人,亲手杀了福王。”
程越乾淡漠地垂下了眼帘。
谈何容易?
葛天普出手都只是杀了个假福王,如今连福王的人影都找不到,如何杀他?
程北鸣显然也知晓这个。
他低落地沉声说道:“我收到了消息,安馨不见了,福王是个假冒的,这绝对不是巧合,先前我就说过了,福王定然是被安馨救走了。”
“那安馨出身飞云门,武功高强,手段极多,福王跟她在一起,极难把他们找出来。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破绽。”
“我刚刚收到消息,靖海候穆存忠带领水军到达定方城了,比预计的更快。宁平候宋承平最快今夜就会到达莱江南岸,最迟明日午时就会渡江,带人进驻莱福城。”
“有这两路大军接应,福王定然想要去跟他们会合。安馨单枪匹马,没有飞云门帮手,自然也愿意落的轻松。他们十有**会去这两个地方。”
“福王有伤在身,武功不济,多半不愿走小道。我们守住通往定方城和莱福城的官道,在一百里之外,在往来的官道上设下埋伏,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必然还有机会。”
不得不说,程北鸣的分析把握住了福王和安馨的心态,不管他们躲在了那里,有穆存忠和宋承平这两路人马在,他们两人在莱江北岸的目的地,简直是一目了然。
除非,安馨贪天之功,不嫌麻烦,独自把福王送过江去。
程越乾沉吟起来,在定方城和莱福城前的官道上设伏,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极难。
定方城和莱福城相距只有一百五十里,中间还有一个莱悦城,安家的车队行进的方向就是莱悦城。
想要设伏,算上莱悦城,至少有四条官道要布置人手。
人手先不说了,单单是防备被穆存忠和宋承平发现,从背后袭杀就极其困难。稍有不慎,就会被福王逃脱,老程家就等着被抄家灭门。
他手中的人手只有这么多,一定要用在刀刃上,可哪里才是刀刃,他还难以确定。
程越乾沉吟着,一时难以决断,
程北鸣到底年轻,见程越乾沉吟不已,低声劝说道:“我出京之前,父亲为了预防万一,给了我一部分人手。昨日,父亲又传信给我,交了更多底细给我。”
“族长,必要的时候,陈澜郡守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族长若是下定决心,我就传信给陈郡守,他会连夜会带人去莱江北岸练兵。我爹的意思是:事有不协,先把人杀光了算数。”
“等穆存忠和宋承平都死了,福王没有了接应的人,皇上一时半会派不出人手的救援,我们能够有更多的时日截杀福王。”
“死人不会开口。事后,一任是非曲直,还不是任由我们说话。”
程越乾心中大喜过望。
陈澜是莱北郡的郡守,枫柳城,葵城,定方城,莱悦城,莱福城都在他的辖下。身为郡守,陈澜可以用练兵的名义调动辖下的地方军。
有了陈澜手中兵力,才有跟宋承平,穆存忠一拼的可能。最关键的是,有了陈澜麾下的地方军,官兵才能在通往定方城和莱福城的官道上设卡,找到了福王,他们才能动手杀人。
不过,程越泽把陈澜交给程北鸣这个毛头小子,没有直接交到他这个族长的手上。平安候凡事跟程北鸣交底,没有事先跟他商议。这让程越乾心中甚是不悦。
第一千两百二十三章 逃22——程家在行动
程越乾淡声问道:“你先跟我说说,你手中总共能有多少人?”
程北鸣不疑有他,胸有成竹地说道:“我手下有两百人,陈郡守手中理当可以抽调一千三百人手,合在一起有一千五百人。”
“穆存忠手下有五条船,也有一千五百水军。宋承平带的人不算多,只有五百禁军。合起来总共两千人。”
“最要紧的是姜健供奉跟着来了。”
“当真?”程越乾眼中精光闪烁,姜健若是来了,福王难逃一死。
程北鸣笃定地笑了,“当真。”
“我之所以急着赶来劝说族长倾尽全力一战,也正是因为这个!万一我们让福王逃脱了,只要我们敢跟穆存忠和宋承平开战,姜健就能趁乱杀了福王,顺手把穆存忠和宋承平杀了,剩下的事情就好说了。”
“穆存忠算是个陪葬的。”
“宋承平和福王要是一起死了,其他人不说,皇后娘娘绝然受不住打击,无法执掌后宫。等姑姑执掌了后宫,英王一蹶不振,表哥也就熬出头了。”
“成败在此一战,此战我意已决。”
“成王败寇!程家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族长,你可不能让明王和父亲失望了。”
程越乾哈哈笑了起来。
多日来,他殚精竭力,漏洞越补越大,始终未能周全。到了今日的地步,是到了全力一战的时候了。
“好,那就战!”程越乾当即起身坐回了书桌前,“姜健长老既然出动了,长乐教也要倾巢而出才是。这一处至少能有五百人。”
“老程家再凑足五百人。”
“两千五百人的大军,最迟要在明晚之前聚齐。”
“这样,定方城和莱福城都在陈郡守辖下,先让陈郡守派人去官道上设岗,清查官道上的往来行人。发现了福王的踪迹,不要打草惊蛇,留给长乐教去杀人。这是其一。”
“其二,派人查探穆存忠的水军和宋承平的禁军,福王只要漏网了,跟这两人中任何一人会合,即刻发动攻击,拖住福王,不许让福王过江。”
“其三,江上派人去凿穿船底,让穆存忠自顾不暇。”
“其四,让人装扮成‘福王’混淆视听,让宋承平和穆存忠顾此失彼,分不清孰是孰非。”
“......”
程越乾边说边写,一条条命令拟定出来,随即招来程家长老,一通商议之后,老程家动了起来。
当夜,有十几辆轻便马车从老程家出发,向东向西向北疾行,更多的人策马向南,跟着程北鸣一起直奔莱江北岸。
安馨和福王跟着镖队坐了一天的车,顺利赶到了庆芳城。
两人下车,跟押镖的镖师打了一声招呼,约好了后日一早汇合,沿着热闹的街道闲逛起来。
福王等着车队走远了,遗憾地咕哝了一句,“可惜他们要在这里多停留一天,不然,跟着他们行路,谁还敢来找我们的麻烦?”
福王眼力不错,镖队中镖师的年纪不大,七成以上是飞云门出山历练的弟子,行事自有章法,跟着他们行走四方,确实稳妥得很。
随即,他看向身旁的安馨,低声试探道:“我决定了,日后我若有物事要给你送去,我就让顺风镖局押镖了。”
安馨没有理会福王的暗示,她的神识延伸出去,探查着四周的动静。
等明日过后,她把人交到宋承平的手中,福王与她何干?
对,她已经决定好了,她要把福王交给宋承平。
宁平候是福王的表弟,皇后的娘家侄子,他们一家人好说话。穆存忠是安家的亲家,福王这个烫手山芋,还是不要扔给靖海候了。
黄昏的街头,涌动着日暮时分舒缓而安宁的气息。
两人的鼻尖闻到阵阵的饭菜香味,时不时有人在倚门叫喊,“幺儿回家了!用膳了,回家了!”
“哎,来了。”各家的孩童听惯了大人的声音,嬉笑玩耍间,一声声不辨名姓的幺儿,也能分清是在叫谁回家吃饭了。
平和,温暖,寻常人家的平常小日子在身边流淌。
在安馨的神识中,她走过的街道旁,在林林总总的店铺背后,家家户户的饭桌上都有热腾腾的饭食,不见得有多么美味,却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安馨淡淡地笑了。
她身旁的福王,只怕是永远都无法领会,升斗小民过日子的小幸福了。
果然,福王转头四顾,嫌弃地对安馨低声说道:“庆芳城这街道也太窄小了,顶多过两辆马车,老城就这点不好,烟火气太重,什么味道都闻得见......”
安馨在心中骇笑,她这个修仙之人,都没有嫌弃红尘的烟火气重,他一个王爷,身在红尘中,跟她说这个?
安馨缓步带着福王闲逛着转过两条街,进了庆芳城最热闹的街道,福王闭上了嘴巴,这里的街道宽了,至少可以跑三辆马车了。
路旁的店铺也富丽堂皇起来,福王好奇地四处张望,压低声音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要不,咱们先用膳,刚刚路过的‘庆芳楼’看上去不错,敢用城池的名字命名......”
安馨淡声打断了福王的喋喋不休,“我们到了。”
说罢,她转身进了路旁的一个店铺。
福王抬头看去,店铺的门匾上写着‘霓彩阁’三个大字。
福王心中‘咯噔’一下,这里明显是给女子做衣裳的地方,他们两个男子进去作甚?
正是用膳的时辰,宽敞的霓彩阁里没有顾客,明亮的灯火中,只有一个中年女管事对着账本在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听着有人进门的脚步声,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
安馨主动出声道:“我找华四姑娘,我跟她有约。”
中年女子的眼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落在安馨紫色的玉佩上面,爽快地笑道:“正是巧了,四姑娘刚到,这些灯火刚刚点上,就等着两位公子前来试过新衣了。”
“你们稍等片刻,我先关上大门,四姑娘的贵客,四姑娘要亲自接着。”中年女子动作迅速,一边把两人让进了霓彩阁,一边上前关上了店门。
她快人快语地解释道:“霓彩阁有后门,等下可以从后门出去。”
中年女子提起一盏气死风灯在前面带路,“我是刘管事,两位请跟我来。”
她带着两人去了后院的雅间,点亮了灯火,客气地上了茶,让两人稍坐片刻,出去叫人去了。
福王转头打量雅间,房间里一尘不染,家具是一水儿的黄花梨,墙上挂着画,茶几旁的花瓶里插着火红的石榴花,花瓶旁边摆着四色点心,房间的角落里摆着冰盆。
简单又舒服。
第一千两百二十四章 逃23——剧本不太对
福王伸手拍了拍扶手,啧啧两声,“这霓彩阁用得起黄花梨家具,生财有道。你当心点,别掉入贼窝了。”
安馨没理会福王的胡说八道。
折花宫再生财有道,也比不上皇家富有天下。
穷文富武,折花宫要是真穷,门中弟子也成不了气候。
福王见安馨不说话,再接再厉地感叹道:“没想到你这么不苟言笑的人,倒是交游广阔,这两日我换过几个身份了?”
福王数起手指头,“已经四个了,马上要换第五个?”
“要不,我们不去定方城和莱福城了,就我们俩一路回京去,你让我体会一番人生百态。”
想得美。
他们是在逃命,他当是在玩乐?!
她哪有那等本事,她熟悉的申国江湖门派也就这么三个,三天之内勉强还能应付,再多来两天,她直接刷出‘直升机’飞走,不跟这些人玩了。
安馨的神识从雅间里伸展出去。
隔着一重院子,华天琪正在跟两个女子说话:“别说我没帮你们啊,顶替你们的人我都安排好了。”
“等下你们换过男装,从后门出去,在庆芳城多住一天。后日一早,跟着顺风镖队出发,沿途遇到想要游玩的地方,先跟镖队说好了,离队去玩耍便是。等你们玩好了,再跟着下一趟镖队再走不迟。”
“顺风镖局的镖队最多,信誉最好。女扮男装,男扮女装都不会多问。行李你们也有,能用先用着,多带点银票上路。”
“三日之后,等婚礼结束了,我让桃红柳绿带着你们的行礼先上京去等你们。”
“小心点,别露了馅。”
“还有,你们的兵器要带好了,江湖历练不是那么容易的,真要是遇险了,赶紧去找镖局救命。”
“哈哈哈......”两个女子低声笑了起来:“我爹一直遗憾没有生下儿子,等我们闯下偌大的名头,成了江湖少侠,看他还嫌不嫌弃我们?”
.......
安馨的神识在两个女子身上一绕,还真是巧了,两人的身材跟她和福王的身材相仿,这两人想要女扮男装闯荡江湖,她和福王正好代替她们的身份,混进华家送嫁的队伍中。
美中不足的是,要让福王装扮成女子?
安馨忍住心中的笑意,神识继续往外延伸出去,更远处临近后门的地方,有两个马车夫在低声议论,“大姑娘,二姑娘如此胡闹,等回去了老爷会不会责罚我们?”
“怕啥?桃红跟我说了,姑娘会给她传信。等三姑娘的婚礼过了,不要人遮掩了,我们追上去找他们便是。也就几日的功夫,等他们吃过苦头了,自然知晓还是让我们护着才好。”
“这事是四姑娘安排的,真要出了事,自然有四姑娘顶着,有折花宫掌门撑腰,你怕啥?”
.......
安馨收回了神识,这样的巧事都能遇上了,福王的运气真是不错。
福王见安馨不说话,也没有刷出隔音阵法,自觉安全得很。
他自动自发地换过了话头,兴致勃勃地问道:“听说飞云门景色独绝天下,清风居美味无出其右者,你我生死之交,什么时候邀我去飞云门一游?”
福王话音一落,安馨竖起手指头在嘴边轻‘嘘’一声,止住福王继续说下去,福王闭紧嘴巴,竖起了耳朵。
轻快的脚步声响起来,华天琪带着一阵香风冲进了雅间。
三年不见,华天琪长高了。
她头上梳着双环髻,发髻上簪着几只振翅欲飞的碧色小蝴蝶,身上一水儿湖蓝色的衣裙上,精绣着莲叶荷花,让她看上去比刚刚绽放的荷花还要粉嫩。
脚上湖蓝色的绣鞋上,绣着鱼戏莲叶,鞋尖上一边缀着一颗拇指大的莹白珍珠。福王没有说错,华家果真豪富得很。
饶是三年不见,安馨还易过容,华天琪在屋内扫过一眼,立即认出了身穿月白色锦袍的男子是安馨。
她不等安馨起身,熟稔地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安馨的手臂,高兴地低声叫道:“安妹妹,你这功课真是好玩极了,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起码能帮你三日!”
“我们一路送嫁,要三日后才到铁奎门,有我替你打掩护,谁也找不到你们。”
功课?
安馨有点懵。
云湛是这么跟华天琪交代的?
华天琪兴奋地说了下去,“我都替你准备好了!你明天装扮成新娘子,保管任谁都认不出来。”
啥?装扮成新娘子?
安馨呆住了。
不是让他们装扮成刚刚从后门出去的姐妹两人吗?她跟福王跟那姐妹两人的身形想象,正好合适?还有,她装成了新娘子,正牌新娘子华天香会同意?
不对,她才不愿意装扮成褚国才的新娘,假扮的也不行!
不等安馨出声反对,华天琪了然地笑了:“果然,三姐姐说你定然想不到这个!你都想不到,别人定然更想不到!”
“这是三姐姐出的主意,她不会介意,这次只有我们两人知晓这事,你放心好了。”
华天香不介意,她介意啊!
安馨已经反应了过来。
计中计。
这是怕他们贸然顶替,露出了马脚。也是怕出去的姐妹俩行事不慎,露出了破绽。不过,她自信有办法遮掩行迹,并不想因此坏了华天香的婚事。
安馨伸手指向身旁的福王,低声笑道:“我的功课是他,要把他改头换面带过莱江北岸去,不能让人认出来。”
“我不打算跟他分开,你看以他的身高,他能装扮成新娘子身旁的侍女吗?装扮成女眷的主意不错,假扮成新娘子就算了。”
华天琪圆溜溜的大眼睛落在福王的身上,扑闪着长长的眼睫上下打量福王,福王直接黑了脸,低声抗议道:“我不要装扮成女子。”
华天琪好奇了:“为什么不行?”
她煞有介事地教训福王:“出人意料才有胜算。出师考验哪有那么容易的?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听令行事就行了。”
福王吃瘪了,显然华天琪并不知晓他的身份,真的把他当成了安馨的任务。
福王郁闷地转头看向安馨,挑起眉头用眼神向安馨示意,他不要装扮成女子,决不妥协!
安馨没理福王,她低声对华天琪笑道:“你能把我们遮掩进女眷中去吗?我会盯住他,不会让他乱来。还有,不用遮掩三日,一日就够了。”
安馨多提醒了一句:“一日之后我们走了,你有办法遮掩过去,不让人发现吗?”
华天琪娇俏地皱了皱鼻子,“法子有倒是有。”
她嘟起嘴巴,拉着安馨的胳膊撒起娇来:“可是来之前,我已经答应了三姐姐,让你装扮成她,看褚国才那个傻瓜能不能发现?”
“三姐姐说了,若是褚国才能发现换了人,就是心里有她,若是没有发现,他心里没有她,她出嫁了也不会甘心。”
“我早就打算好了,等你们要走的时候,让褚国才发现这个,顺便让三姐姐放心,一举两得!到时候真要有什么事,反正你们已经走了,长辈们也不会发现我们的胡闹。”
她还知晓这事是胡闹?!
华天香明日都要出嫁了,还在计较这个?还要费尽心思试探褚国才?
第一千两百二十五章 逃24——不会放过他
安馨没理福王,她低声对华天琪笑道:“你能把我们遮掩进女眷中去吗?我会盯住他,不会让他乱来。还有,不用遮掩三日,一日就够了。”
安馨多提醒了一句:“一日之后我们走了,你有办法遮掩过去,不让人发现吗?”
华天琪娇俏地皱了皱鼻子,“法子有倒是有。”
她嘟起嘴巴,拉着安馨的胳膊撒起娇来:“可是来之前,我已经答应了三姐姐,让你装扮成她,看褚国才那个傻瓜能不能发现?”
“三姐姐说了,若是褚国才能发现换了人,就是心里有她,若是没有发现,他心里没有她,她出嫁了也不会甘心。”
“我早就打算好了,等你们要走的时候,让褚国才发现这个,顺便让三姐姐放心,一举两得!到时候真要有什么事,反正你们已经走了,长辈们也不会发现我们的胡闹。”
她还知晓这事是胡闹?!
华天香明日都要出嫁了,还在计较这个?还要费尽心思试探褚国才?
安馨的心思急转,折花宫和铁奎门都是申国一流江湖门派,江湖人士来的少不了,说不定其中就有长乐教的人,一旦发生争执,福王的身份暴露了,该如何是好?
这个计划太过冒险,其中的变数也太多了。
安馨打起了退堂鼓,她站起身来,握住华天琪的手臂,“华四姐姐,试探褚国才的事情,我们帮不上忙,我不能让任何人认出他的身份来。”
“这样,我们分头行事。”
“你赶紧去找人帮华三姐姐考验褚国才,我另外想办法替他遮掩身份,完成任务。你若是找不到人来假扮我们俩,一刻钟后,我让人来这里找你,替你遮掩一天。”
安馨转头看向福王,“我们这就走。”
安馨改主意了,原本她想暗中让福王欠华家一个人情,让折花宫从接下来的混乱中多少有点依仗,也算是还了云湛一个人情。
可这个人情要是会危害到福王的性命,那就因小失大,完全没有必要了。
安馨也不打算临时再想其他的办法遮掩行踪,她准备这就带福王出城,趁夜用‘直升机’飞完最后一日的路程,提前让福王去跟宋承平汇合。
至于代替的两个人,她可以找云湛,还可以找飞云门历练的弟子,实在不行她身上还有傀儡,怎么也能应付得过去。
“不要!”
“不要。”华天琪和福王同时开口反对。
华天琪诧异地看了福王一眼,随即对着福王笑眯了眼睛:“算你识相!还晓得要成人之美!”
华天琪转头对安馨笑道:“不过是两层面具的事情,飞云门易容术冠绝天下,必然难不倒你。”
“我保证,这事绝不会让外人知晓,就是让三姐姐遂了心愿,让她安心嫁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安馨没理华天琪的劝说,她狐疑地侧身看向福王,福王在她审视的目光下,咧开嘴,没心没肺地笑了:“忽然就想要看你装扮成新娘子的样子,虽然是其他人的面孔,但聊胜于无吧。”
安馨轻声地哼了哼,这话她半点都不信。
福王忽然反对走人,多半是听见了华三,华四和褚国才的名字,察觉了是江湖门派要办喜事,自觉找到了算计她的机会。
这人胆子不小,自身难保之下,还敢唯恐天下不乱,借机要把她和安家拖进乱局中。
安馨可没有忘记,钟仁的口供和福王的说辞对不上。
福王说李公公从一开始,就听见了程北鸣和程越乾要算计她和安家,可钟仁四天前才收到要杀她的命令。老程家要杀她是真的,福王一早就想要算计她,看来也是真的。
安馨淡声开口:“我不会假扮......”
福王急切地开口打断安馨:“成人之美是......”
安馨抬起了手,制止福王继续说下去,“再多说一个字,我便不再管你死活。”
她当机立断,转头看向华天琪,“云湛在哪?你先让人把他叫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华天琪无奈地答应一声:“好。”
随即,她看着安馨欲言又止,她真的觉得她的计划没有风险。
安馨想了想,转手指向福王,对华天琪说道:“我的底线是,你若是有把握让他装扮成新娘子,不被人识破,等我见过了云湛,说不定我会破例答应你。”
华天琪的眼睛灼亮起来,高兴地答应一声:“行。你等着我。”
说罢,她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一阵风似的卷出了门外。
福王呆了呆。
他是想要看安馨装扮成新娘子,怎么眼见着要变成他装扮成新娘子?不过,他的身材明显要比安馨要高一头,也不是想要他装便能让他装的。
安馨没有理会福王的诧异,她要是不跟华天琪出点难题,先稳住她,还不知她情急之下会出什么乱子。等云湛来了,让云湛去跟华天琪商议,善后的事情,等她走了,交给云湛来做。
安馨神情一动,站起身来走出雅间,抬头望向天空。
天上有驯鹰在盘旋,安馨借着转身的动作刷出手套,带在手上。片刻之后,驯鹰落下,安馨收下密信,先喂了驯鹰,再拆开密信细看。
她的预料果然成真,枫柳城军大败葵城军,杀了八百多人,假‘福王’死了。假‘安馨’也暴露了,重伤了秋敏学,撇开天胜境的人,独自上路了。
安馨暗自叹息,她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等着师父给她传来消息,上午和中午发生的事情,要到傍晚才能得到。
晋升先天的事情,回去之后不能再隐瞒了,飞云门的长老之位要尽快拿到手,她要名正言顺从飞云门拿到消息,不能光靠师父和二师伯的网开一面。
福王伸长脖子,眼巴巴地看着安馨的动静。
驯鹰,他也好想要。
他的眼睛落在安馨腰间的驯兽袋上,他要是也能有一只驯鹰......算了,他这辈子都别想要有驯鹰了,安馨古板得很,门规不允许的事情,她才不肯逾越。
安馨刚才还说,他再多说一个字,就不管他的死活,福王满嘴都是苦涩,他有他的苦衷,他就算要设计安馨,那也是不得已。
大哥不知检点,父王圣心难定,明王蠢蠢欲动,他遇上了这事,再不顺手帮大哥一把,等明王胜了,他也得跟大哥一起去死。
安馨不知厉害,他却太明白,老程家绝不会放过他。
就算安馨护着他逃到了莱福城或者是定方城也难逃一死,哪怕是宋承平和穆存忠一起来了,也救不了他。换作是他,就算倾尽全力也要杀了他身旁的一干人等,替明王扫平通往皇位的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