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麻烦找上门4
安馨没有打扰他,她退开几步,把钱六叫了过来,低声叮嘱他,配合李公公替福王清除胸前的污血。
钱六多看了安馨一眼,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等事情,安姑娘都要避嫌?
他接过安馨递过来的一叠干净手帕,撕开福王胸前的衣衫,开始配合李公公,不停地擦除污血。
安馨还有话说,她低声提醒道:“钱六哥,这些手帕,让人送回京去,让太医院据此调配解药。‘百清丹’虽好,不一定能够彻底解除毒性。”
她忍住了下面一句话,此事若不是福王自导自演,或许能借此查找行刺之人。
钱卫东擦拭污血的动作小心了起来,听话听音,这污血中的毒性不小,他要是沾染上了,李公公没有余力救下他。
一刻钟之后,福王胸前流出的污血颜色,逐渐变得暗红起来,李公公的头上满是汗水,已然是强弩之末。
安馨有点可惜,李公公功力不够,未能毕其功于这一次,彻底清除干净福王体内的余毒,事情麻烦了。
可再麻烦,她也没打算暴露先天境界的武功,接替李公公替福王驱毒。
人心叵测。
福王有过算计她的先例,她要避嫌,不会给福王纠缠上她的机会。
她掏出早已放在袖袋中的‘回生丸’,给福王服下,低声对李公公说道:“‘回生丸’护住心脉,至少十日之内无碍,你们赶紧护着殿下回京吧。”
她的言下之意非常明白,她就不跟他们同路了。
李公公缓缓收功,睁开眼睛,疲惫看了安馨一眼,低声地对安馨说道:“可否请姑娘的侍女,帮忙照看殿下一二,待我先应付了城守和城中之事,再来找姑娘商议。”
他这话说得很客气。
安馨点了点头,这是举手之劳,自然不好拒绝。
她转头对钱卫东说道:“钱六哥,请把殿下送到二楼包间,那里清静些,还请把包裹伤口需用的物事,一并送了过去。”
“好。”钱卫东干脆地答应了,他对着身旁的侍卫挥了挥手,有六人收剑回鞘,四人分别抬起福王的肩膀和两脚。往‘来又来’走去,另外两人转身去了远处的马车。
安馨这才留意到,停在‘来又来’转角处的马车,正是福王的车子。
福王出行排场可不小,单单是侍卫,她都看见了百十来个了,当然,大部分的人,是在福王倒地之后才现身的。
姗姗来迟的侍卫,是来替福王收尸的?
王府的侍卫也不见得有多厉害。
李公公站起身来,与安馨擦肩而过,迎向刚刚赶到的城守:“柳城守,我乃大内皇家供奉李乘风,护卫福王殿下到此暗访,遭遇刺客行刺,还请严查全城,不要放过贼人。”
一个冷静的声音响了起来:“下官职责所在,定当全力缉拿刺客。福王殿下可好?”
李公公的声音尖利起来:“幸亏殿下无事,否则你我皆脱不了干系。”
柳涛镇定地感激道:“幸亏有公公及时出手,城中无人乱走,刺客若在,定然逃不出去。下官武功低微,还请李公公出手相帮,至少这条街的上的人,要先清查一遍......”
安馨没有多听城守跟李公公说话,她快步走到钱六的前面,一边带路去二楼包房,一边打量‘来又来’的大堂。
大堂里坐满食客,此刻却鸦雀无声,连随意动作的人都没有。
显然,李公公先前的暴喝声,震慑住了众人,大家胆颤心惊,噤若寒蝉,静候着下一道指令。
官府之威,竟至于此!
钱卫东凶狠地扫视众人,提声对‘来又来’的掌柜吩咐道,“掌柜的,可有清静的地方,让殿下歇一歇?”
掌柜的战战兢兢,“酒楼里没有卧房,后院的屋子不像样子......”
钱卫东没心思多听他解释,“让人送热水上来。”
送到哪里,他看了一眼,安馨对着掌柜点了点头,“送到我先前的包间。”
掌柜赶紧点头答应了,“是,马上到。”
安馨借机扫了眼安家的护卫,微微点了点,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她刚带着人上了二楼,楼道中,‘阿圆’挣脱了徐妈妈的掌控,对着她冲过来,大声叫道:“安安,发生何事?”
明知故问!
先前安馨就在楼下,看见过阿圆跟徐妈妈拉拉扯扯,探头探脑向下张望。
她不悦地板起面孔,沉声命令道:“回去!”
阿圆脚步缓了缓,随即加快了速度,“安安,怎么了?”
呵呵,这是非要多管闲事了,谁给了‘阿圆’这个底气?
安馨不耐烦地抬手,两枚圆滚滚的珍珠应声出手,直接击昏了‘阿圆’,‘阿圆’庞大的身体‘碰’一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徐妈妈快步上前,挡在阿圆的面前,对着安馨抱歉道:“姑娘,是我管束不力......”
安馨打断了徐妈妈:“不用对她太客气,不受管束,该出手时尽管出手。”
徐妈妈低声答应道:“是。”
这个混不吝的阿圆,仗着失去了记忆,挣脱了她的控制,张口就问姑娘发生何事?难不成姑娘行事,还得向她交代不成?
得了姑娘的吩咐,以她先天下五境的武功,难道还制不住一个阿圆?
徐妈妈低头用余光见着安馨带人进了包间,回身单手拧起阿圆的后领,拖着阿圆回了先前的包间。
安馨进门一瞧,香莲机灵得很,已经把饭桌上的碗筷全都收好了,安馨示意侍卫们把福王放到饭桌上。
她低声叮嘱香莲几句,待掌柜的亲自送了几盆热水进来,安馨放下几瓶外伤药粉,留下香莲主动避让了出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福王保住了性命,趁此机会她要好生想一想,该如何脱身了。
安馨去了徐妈妈的包间。
福王清醒得比预料中更快。
也就两炷香的时辰,钱六就过来请安馨:“安姑娘,殿下醒了,想要见姑娘。”
阿圆眼中的喜色,一闪而过,安馨头痛万分,她就不该心软解开了阿圆的穴道,刚才她给阿圆的叮嘱纯属无用功。
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外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只怕要替她闯祸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麻烦找上门5
她低声对着门外答应道:“我这就去见殿下。”
她伸手重新点住阿圆的穴道,对徐妈妈叮嘱道:“看好她,看好我们的人。”
徐妈妈了然地答应道:“是。”
徐妈妈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姑娘这是担心阿圆和安家有人要出幺蛾子,到了她扎好篱笆,不让姑娘腹背受敌的时候了。
安馨再次回到先前的包厢,福王坐在靠窗的座椅上,穿着鲜亮的粉紫色锦袍,除了脸色煞白,嘴唇发紫之外,看上去和往常一样的风骚。
福王反客为主,对着安馨伸了伸手,“坐。”
安馨默了默,申国是靳家的家天下,天下都是靳家的,别说区区一间包间了。
她无声地隔着一张茶几,坐在了福王的身旁,静看着香莲上了两杯茶水,跟着钱六一起退出了房间。
福王对着安馨拱了拱手,“多谢安大妹妹伸出援手,救命之恩容后再报。本王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安大妹妹护送我回盛京城。”
安馨挑起了眉头。
遇袭之前,福王想要护着她回京。遇袭之后,变成福王请她护送他回京。
这人变身牛皮糖,非要粘上她了?
福王口气虚弱地说了下去,“实不相瞒,这是我第五次遇袭了......要不是遇上了你,恐怕......”
第五次?一个无心皇位的闲散王爷,是谁要置他于死地?
安馨端起了茶盏,不置可否地问道:“王爷得罪了谁?是谁跟王爷过不去?”
“我没有得罪谁。”福王咬牙切齿地愤恨道:“是我的身份得罪了明王,是明王想要置我于死地,我死了大哥没了帮手,他以为他就有了胜算!”
安馨点了点头,明白了。
跟她估计的差不多,申国的夺嫡之争,猝不及防地到了她的面前。不过,她半点看热闹的意思都没有,更别用说掺合进去了。
她干脆地拒绝道:“殿下,我力有不逮,帮不上忙。有李公公在,有沿路官府相助,没有别人相助,殿下也能安然回京。”
“李公公受伤了。”福王压低声音说道,“我们来这里等你,也是李公公的主意。你没看见他不在我身边护卫吗?先前他被人引走了,无法及时赶回来,要不是你在......”
福王心有余悸地顿了顿,“你也见到了,我的侍卫不可靠,沿途的官兵也征调过,对付刺客并不得力,我若是还有更好的办法,不会来求你出手。”
求?
安馨转动手中的茶盏,她没有感受福王求人的诚意,反倒从其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真的是明王要劫杀福王?不是福王自导自演设计她?
她可没有忘记,在英王府,福王跟李公公师徒两人,连手算计她未逞的事情。她眼见得未必就是真的,说不定就是一出苦肉计。
其中的利益太大了。
她先前就想清楚了,不管是明王真的派人刺杀福王,还是福王有意设计她,有她作证有人行刺福王,再加上福王受伤中毒事实,兄弟阋墙为世人不耻,为皇家不容,明王难逃一劫。
皇位自然落到了英王的头上,旁边的这位是英王的嫡亲弟弟,为英王上位立下如此功劳,又无心帝位,一生的荣华富贵当然是享用不尽了。
就算万一被明王无罪逃脱了,她跟福王因此绑在了一起,至少在外人看上去,等同于安家跟福王绑在了一起,等于安家是站到了英王一边。
其他人可不管你嘴上怎么说,端看你如何行事,心中自有盘算。如此一来,跟安国公府不站队,不介入皇位争斗的初衷背道而驰。
一念之仁,让安国公府陷入被动的事情,安馨不想做,也不能做。她在安国公府的时日有限,对申国朝廷风向知之甚少,她不能妇人之仁拖累了安家。
况且,还有天胜境在虎视眈眈,她若是出手救人,逼迫安家被人划定到英王阵营,天胜境说不定就会认定目标扶持明王。明王要是上位,把安家捏在手心里,天胜境就拿住了她的把柄。
福王还在说服安馨,“我要是死了,明王定然会栽赃到安家的身上。只有让我活着回了盛京城,揭穿明王袭杀手足的阴谋,才能让父皇惩处明王,救下安家。”
“我们坐到了一条船上,安馨,你救我就是自救。”
安馨才不相信福王的说辞,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借着袖袋的遮掩,从储物袋中抽出隔音阵法,随手把隔音阵法布置上。
福王看着她动作,吃惊地问道:“那是什么?”
安馨解释了一句,“隔音阵法,我不想让其他人听见我说的话。”
布置好了阵法,安馨平静地对福王说道:“先前你说要护我回京,一听见我的的仇家厉害,转身就走。这会儿你不怕我的仇家趁机找上门来,你被我拖累了?”
安馨伸手向下按了按,制住了福王急欲出口的分辨,冷静地接着说道:“我不跟你多说这个。”
“我想说的是,我不想你家的浑水,我不会护着你回京”
“李公公受伤了,你可以传信回去让皇家供奉来接你。军队不得力,你可以让得力的兵将来勤王。我就不信了,偌大的申国,你只能靠我回盛京城,你只当是没有遇见我好了。”
“我要多提醒一句,‘回生丸’极其珍贵。可就算是‘回生丸’,最多也只能护住你十日。十日之内,若是不能彻底解毒,你照样要死,谁也救不了你。”
“不信,你可以问李公公。”
“太晚了!”福王无奈地叹息道:“你脱不了身,也脱不开干系了。”
“先前我没有遇刺,你没有救我,我平安地走了,你还有机会撇开身去。如今,你救了我,在众人面前露了脸,明王和老程家的人会视你为敌人,把你截杀在莱江北岸,不死不休。”
老程家?哪个老程家?不是说明王吗?好端端地怎么又冒出个老程家来?
面对安馨狐疑的神情,福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来话长......”
安馨不客气地接了一句,“那就长话短说。”
福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无奈地低声说道:“简单地说,我大哥和明王势同水火,表面上兄友弟恭,实际上恨不得不死不休。”
“我大哥日后登基,绝不会让明王活命,明王若是登上大宝,也不会饶了我大哥性命。”
“我不耐烦这等争斗,请旨出京巡察,原本是打着出门散心,避开京中争斗的心思。不料,机缘巧合之下,我无意间发现了平安候跟老程家勾结在一起。”
“你可能不知道,平安候程越泽当年,甘愿跟老程家决裂,从族谱上除名,跟老程家的人断绝亲缘,老死不相往来,也要成全程越溪,也就是如今的皇贵妃,对我父皇的一往情深。”
“若不是这样,以我父皇的性子,绝不会为老程家求情,今日也绝不会有皇贵妃,更不会有明王生下来。”
“你猜,我无意中看见了谁跟老程家有勾结?”
福王自问自答,气愤地说道:“平安候嫡四子程北鸣跟程越道在一起!程越道可是老程家的宗主,他们俩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我让李公公去听墙角,你猜李公公听见了什么?”
第一千百九十八章 麻烦找上门6
福王再一次自问自答,愤怒地说道:“李公公听见了两人密谋,要把我截杀在莱江北岸!把我的死栽赃到你的身上,借机除掉安家,扶持明王成为太子。”
“要不然,我早就出京了,怎么知晓你会回盛京城,专门来这里堵人?”
“我也是没办法了!”
“李公公被他们发现了,我们露了行藏,被老程家的刺客一路追杀。”
“申国的先天高手是有数的!”
“原先我们还以为老程家有先天高手,两三次刺杀下来,发现不知是什么缘由,他们没有对李公公下杀手,只想引开他,不停地削弱我的侍卫人手。”
福王伸手抚在胸前的伤口上,“今日,我终于明白了,他们等的真是你!等的就是我来找你,这是他们的计划,一直没变的计划。”
“我们俩被人算计,坐到的一条船上,绝不能坐以待毙。”
安馨的目光闪了闪,送福王回京,对她而言是个极其简单的任务。
她身上有‘直升机’,只要能避开起飞时的攻击,她一路走最僻静的无人之地,最多三天,她就能赶回盛京城。
事到如今,她最关心的是,到底是谁在算计她?
明王?老程家?福王?还是天胜境?甚至是远在卫国的魏国公?还是,她就是一个打酱油的,她正好要回去安家,顺道被人一起算计了?
福王见安馨一言不发,对眼前的危机不为所动,焦急起来:“你别光想着日后的危机,要先保住了性命,才能担心以后的事。”
“平安候犯了欺君之罪,只要我回京,父皇绝不会饶过平安候和老程家一族。明王也要跟着遭殃。”
“你看看我娘,皇后的娘家兄弟还有谁?你知道程家在这莱江北岸的势力有多大?明王同辈的程家表兄弟有三十几人!”
“明王今年二十七岁。”
“你想想看,他们在三十年前,就打定主意要欺骗我父皇,还假惺惺地假装把程越泽和程越溪两人驱除出族谱!分明是狼子野心,打定了主意要脚踏两只船,老程家投靠卫国的逆贼,程越泽兄妹俩押宝在我父皇身上。”
“如今明王羽翼渐丰,老程家见时机成熟,联手程越泽和皇贵妃,企图扶持明王登上皇位,算计我父皇的江山。”
“欺君之罪,再加上劫杀皇嗣,罪该灭九族,他们不杀我绝不会罢休!我见过你了,你上了贼船,不!他们早就想好了要算计你,我和你都是他们的猎物,我们逃不掉了!”
“安馨,你醒醒神,我什么都跟你说了,我没有骗你!”
安馨微微点了点头,福王激动中说的有点乱,她大抵听明白了,不就是申皇和皇贵妃不得不说的故事中,申皇被皇贵妃联手家人蒙骗,企图染指皇位被福王抓住了把柄吗?
老程家的故事多半是真的。
福王的担忧情真意切,激动的情绪无可挑剔,身上的伤更是无法作假,为了骗她坐上贼船,真是舍得下血本。
“我帮不了你。”安馨冷静地分析道:“想必你已经看见了我手中有多少人手,三十五个护卫,全都出自安家,你若是非要人护住你,我把他们全都给你,他们要是死了,也算是为皇家尽忠了。”
“我独自行走,易容成其他人的模样,反倒更容易逃脱,总要有人把消息传回去。我就不信了,平安候和老程家的勾结,会一点端倪都没有?对了,你说程北鸣和老程家联手夺位,有确凿的证据没有?”
福王‘啪’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低声怒斥道:“安馨,我就是证据!申国的天底下,谁还敢动我?我又没有野心,也没想跟他们争抢皇位,我都逃出来了,他们还要杀我!”
“你那几十个护卫,能有多大的用处?!你不要装傻!你不动用飞云门的人手,我和你都要死在莱江北岸,谁都回不去了!”
图穷匕见!
果然是觊觎飞云门的势力!
安馨确定了,不管他先前说的是不是真的,福王想要趁机把飞云门拖进来是真的!
安馨讥诮地眯缝起眼睛,“好叫福王知晓,我从我出手救你开始,我就只有一个身份了,安国公府的安馨。”
“要不然,我一个飞云门弟子插手申国朝廷之事,触犯了门规,不仅要废除武功,还要被押送去矿山,终生服苦役。和被人追杀,身死道消相比,这样的惩罚更惨,我宁可去死!”
福王呆了呆,他父皇是天子,天子一言,法外开恩不是什么大事。
安馨是金燕子唯一的弟子,又住在了清风居,难不成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动用飞云门的势力,她的二师伯身为飞云门的掌门还不能护住她吗?
安馨还在劝说福王,“殿下既看不上安家的护卫,我又爱莫能助帮不上忙,幸亏李公公回来了,有先天高手护着......”
福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愤愤不平地分辨道:“我提议你动用飞云门的势力,是为了保命!保住我和你的性命!”
“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你死!你既害怕触犯门规,无法可想,等李公公来了,我们一起商议,总能想到办法逃出去。“
“你跟着我,我护住你!”
福王说完这话,伸手捂住胸前的伤口,背靠着座椅,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安馨若有所思地停住了说话。
确定没有飞云门可以倚靠了,这个骚包王爷的血性反倒上来了?
他真想要护着她?!
她端起手边的冷茶,慢慢地转动着茶杯,让神识发散出去。
楼下的大厅里,已经辟出了一块地方给侍卫们治伤,只听他们一边裹伤,一边低声议论,“没想到王强居然是刺客!”
“都以为武功高强的孤儿好用,哼,他们这样的人反倒更容易被人收买,咱们还会害怕牵连家人,他这种人,能有啥怕处?他要得手了,再逃走了,咱们死定了,他倒是逍遥快活了。”
“你们说,是谁收买了王强?”
“还能有谁?就那几家呗,不是明王就是顺王,再不然是诚王?如今的情势,你还没看清楚啊?咱们殿下这是池鱼之灾,逃都逃不掉。”
“李哥,王强跟你走得近,你没发现他有不妥?”
“呸,他跟你才走得近呢!亏我刚才还替他挡刀,嘶......你轻点!没想到那小子是刺客!回去了你们可得给我作证,是王强往我身边凑,不是老子跟他亲近!我要是被他牵连了,我一家妻儿老小都没活路了。”
“咱们还能回去吗?这都死了一半人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麻烦找上门7
“呸呸呸,你怎么说话呢?你没见遇到了安姑娘了吗?你刚刚被人救下了性命,就说这话,当心被人听见了,下次不救你了。”
“她一人能顶多少人?她带的都是安国公府的人,有几个我认识,他们跟我们合在一处,只怕也是九死一生,除非......”
“除非啥?......你说呀!别吞吞吐吐,要命的事情,不是儿戏!”
“说就说,除非有飞云门出手,我们或许还有救!”
“你做梦呢!飞云门才不会管这等事情,咱们死光了跟他们何干?要我说,安姑娘武功高强,也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要调大军来护卫,不要地方上的散兵游勇,那些人不顶事,要调中央军来护卫。”
“混账话,调中央军,你想造反啊?你?”
“不能调中央军!调了中央军来,从这里活出命去,回了京也得把命给送了。再说了,你没听说过,万军从中取人首级?先天高手出手,多少大军都挡不住!”
“要不,找江湖高手来,许之以重利,护着咱们回京?”
“你认识那个江湖门派有先天高手?有先天高手的就那四个门派,你们说,把李公公引走的是不是四大派的人?是不是李公公的仇家,让殿下和我们跟着遭罪?”
“屁话,刺客明明对着殿下来的,先前要不是李公公出手,殿下......”
“嘿嘿嘿,胡说八道什么呢?听令行事,懂不懂?你当福王府养着你们是做摆设的?到你们效命的时候了,你们去清查楼上的包房,一间间地搜,不要放过蛛丝马迹......”
......
安馨遗憾地收回了神识,她没有听出行刺福王跟她的关联。
她凝神在端着吃食走进包间的店小二身上。
呵呵,福王的侍卫刚打算搜查‘来又来’,埋伏在里面的人手,终于有动静了吗?
那‘店小二’托盘底下藏着匕首,是想要进来行刺?
安馨的神识飞快地扫向二楼,突然低声叫道:“得罪了!”
她伸手越过身侧的茶几,拧着福王脖子后面的衣领,跃身向上,带着他上了屋梁。
福王猝不及防地睁开眼睛,晃眼看见房梁上潜伏着两个黑影,还没等他看清楚,他们身下的座椅上‘叮叮叮’一阵乱响。
暗器,偷袭!
‘来又来’中有人等着杀他?
不对,等着杀他和安馨!
他先前来安馨这里走得太快,如今外面封锁了,这些人插翅难逃,要跟他们鱼死网破!
是程家人?还是明王的人?
福王心思急转,身体却没动,任由安馨提溜着他,挡在他的前面,耳边响起‘夺夺夺’的声响,‘砰砰砰’的落地声此起彼伏响了起来,接连有人从房梁上掉了下去。
安馨随手把福王放在了房梁上,让他抱住身旁的梁柱,自己挡在了福王的身前,“留在这里别动。”
安馨丢下一句话,手中出现一条长鞭,‘叮叮叮’的声音像暴雨一般的响起,她一边挡住飞射的暗器,包含内力的声音响了起来:“有刺客!小心!”
安馨眼睛一扫,隔壁的包间里,有四个女子抬头向她看来,齐声尖叫:“啊!杀人了,杀人了!”
安馨提声大喝:“闭嘴!趴在地上!否则当刺客论处!”
喝声一落,四个女子的声音骤然消音,齐刷刷抱着脑袋,瑟瑟发抖地趴到了地上。
钱卫东挡在了香莲的前面,‘呛’一声轻响,长剑出鞘,对上了挥舞着匕首的‘店小二’,“你让开,我来对付他!”
香莲挡在了房间的门口,一步不让,“姑娘在里面,我不让。”
她从小腿上抽出匕首,挺身而出,加入了战团。
窗外李公公尖利的声音暴喝道:“护驾,包围‘来又来’,保护殿下!”
安馨差点骂娘。
把刺客堵在这里除了跟他们拼命之外,还有什么好处?
网开一面,才能钓大鱼,找出幕后指使!
不对,对他们而言,目标已经明确。不像她,她还没确定敌人究竟是谁?
安馨对面还有三人,暗器像暴雨一般向她射来,却被她手中的长鞭击落,‘叮叮叮’四处飞溅,大多钉在了房梁上。
三人见安馨挡在福王面前,无法建功,默契地一人继续发射暗器拖住安馨,一人向上,穿过屋顶的瓦片,一人向下,落在了包间里。
没等下落的瘦高男子落地,安馨左手的箭弩向下激射而出,‘夺夺夺’一阵轻响扫过,那人挡住了前面的五只箭弩,剩下的三支,穿过他手中长剑的空隙,射中他的左胸,小腹和大腿。
‘碰’一声巨响,那人栽倒在包间里,大腿上鲜血喷涌出来,那人悍不畏死,还想要挟持四个女子做人质。
趴到在地上的一个侍女,突然跳起身来,用尽全力,不管不顾推倒身旁的桌子。
叮里咣当的声音响过之后,那个刺客被杯盘碗盏和桌子砸到在地上,没有了动静。那个忽然逞凶的女子,尖叫一声,闭上眼睛,冲回其他三人的身旁,跟其他人抱成一团,害怕地痛哭了起来。
福王看向下面的混乱,脸色煞白,换作是其他时候,亲眼见到这等好笑的事情,他定然忍不住要哈哈大笑,此刻,他脸色煞白,用力咬紧牙关,站在安馨身后,一言不发。
他不敢打扰安馨,他做不到杀敌自保,至少不能添乱,让安馨乱了心神。
对面的中年男子恨声开口,“想不到安家孤女如此心狠手辣......”
安馨当即打断道:“笑话!难不成要乖乖送上性命,任由尔等宰割?!”
那人默了默,再次开口道:“想不到福王身为男子,还要躲在女人的身后苟且偷生!简直是男人的耻辱,该当自裁以绝天下。”
咦?这人骂人都骂的文绉绉的,实在是奇葩!
安馨惊奇了,她低声喝道:“以下犯上,刺杀皇嗣,乃是要掉脑袋,灭九族的祸事,你们铤而走险,不怕殃及家人吗?”
安馨抵挡之余,多看了一眼,对面四十出头的男子,身穿蓝色儒士长袍,身材微胖,两手都带着皮手套,腰间硕大的暗器袋空了一半。
这人专攻暗器,发射暗器的功夫还不错,武功境界也在先天下六境,骤然偷袭之下,未必不能得手。
“家人?”那刺客眼圈都红了,“老夫独女都被英王糟蹋命丧黄泉,老夫今日索命,血债血还!你让开,此事与你无关!老夫要为民除害!杀了这帮混世魔王!”
这等理由,出乎安馨的预料。
乱了,乱了!
老程家追杀福王还没完,英王的私仇,也牵连着落到了福王的头上?
第一千两百章 麻烦找上门8
退?!
她没法退。
福王死在她的身后,不管是不是有人也不管是谁要算计她,安家都要完蛋了。
福王要死,也不能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安馨留意着屋顶上轻微的脚步声,冲破屋顶的那人,没有径直从屋顶上冲过来,反倒轻巧地兜了一圈,想要绕到她的背后,对福王动手。
他们没打算杀了她?
她若真是先天下八境的修为,用这样的配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说不定真能得手。
可惜,她不是真的先天下八境。
神识全开之下,她‘看’见了更多人的动作。
李公公从楼下翻上了屋顶,他一飞身上去,手中的拂尘向前一挥,拂尘中飞射出五根粗长的铁针,直取前面的蓝衣人。
蓝衣人明显不是李公公的对手,闷哼一声,向着屋顶上倒去,用尽全力暴喝一声:“退!”
可他退不了了,李公公手中的拂尘再次挥动,又是三根粗长的铁针激射而出,直接穿透蓝衣人的太阳穴。
‘轰’一声重响,蓝衣人的身体砸透房顶,直挺挺地往下掉落,把在下面交战的中年人吓了一跳。
安馨忽然反守为攻,手中的长鞭骤然缠绕在房梁上,随即右手一扬,一把暗器暴射而出,‘叮叮叮’的声响像雨点般落下。
对面的中年男子闷哼一声,刹那间被定住身形,安馨的一把暗器,准确地击落了对方的暗器,还有两枚暗器,穿透对方的防卫准确地击中了他的穴道。
那人眼睁睁看着安馨飞身到了近旁,一把拉开他的下颚骨,抓住他的后领子,向着不远处刚刚结束战斗的钱卫东扔去,“钱六哥,抓了一个活口。”
“别让他死了,回头我要审问他。”
安馨回身看向摇摇欲坠的福王,顾不上多说,返身抓起福王的后领子,小心地避开屋子里散落的暗器,落在靠近门边的地方,她压低声音问道:“恐高?”
福王羞愤欲死,极其难堪地点了点头。
安馨怜悯地看向福王。
啧啧,身在皇家,先天下三境的武功,不学无术的骚包孔雀男,还恐高,这样的人想要活出命来,太难了!
看来,申皇传位给英王是铁板钉钉了。要不然,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养废了最宠爱的嫡幼子。呵呵,申国帝后真是用心良苦啊!
李公公从屋顶上的漏洞中,一眼看见福王安然无恙,提声对两人说道:“这里太乱了,速去城守府。安姑娘想要审人,也一并去城守府。”
安馨干脆地答应道:“好。”
她连声吩咐道:“香莲跟我去城守府。徐妈妈,你带着其他人住下了,让人去城守府送个信。”
徐妈妈的声音当即响了起来:“是。”
福王不满安馨的安排,“你何必把人分成两处?一起去城守府。”
安馨没有理福王,抬头看向李公公,李公公没有强求,微微点了点头。安馨低头看向福王,轻轻地哼了哼,福王愤然转过头,用更大的声音哼了哼。
安馨才不管福王满意不满意,她没打算跟福王凑在一起。
她不是福王那个白痴。
枫柳城不算大,以申国朝廷最常见的前面府衙,后面是城守府的布局,城守府不会太大,安置福王的百十来号侍卫都不会太容易,不会有多余的地方,安排她的随从。
果然不出安馨所料,枫柳城城守府不过是小小的三进院子,城守夫人恭敬地等在二门门口迎着福王下车,殷勤地迎着福王径直去了内院。
安馨下了车,没有福王跟着往里走,她对李公公说道:“李公公,我想先旁听你们审问刺客,等你们审问完了,我再多问几个问题便是。”
“不用了。”李公公尖利的声音响起:“钱侍卫,让安姑娘先审,审完了把安姑娘送过来,我有话要说。”
说完,他不等安馨答应,转身跟在福王的身后,直接进了内院的垂花门。
安馨没有反对的意思。客随主便,她也正好有话想要问李公公。
钱卫东走上前来,对着安馨伸了伸手,示意安馨跟他走。等两人远离了垂花门,他才低声说道:“安姑娘两次救了殿下,李公公这是不跟你见外了。”
钱卫东欲言又止,安馨却无心多问。
身为侍卫,护卫福王安全是他们的职责,他们要尽忠尽职,跟她并没有多少关联。
钱卫东察言观色,到底没有多说,带着安馨去了监牢,直接进了关押刺客的刑房。
中年刺客手脚大张,被锁链锁在了刑具上。
钱卫东进门先问了一声:“搜过身了?”
“搜过了,除了暗器,没有其他。”答应的侍卫见安馨跟着进来,特意多说了一句,“嘴里的毒药清查出来了。”
钱卫东干脆的转向安馨,低声问道:“姑娘想要如何拷问?”
对待心怀死志的刺客,不经过拷打,很难说实话。
“不用拷打。”安馨徐步上前,抬手把刺客的下颚复原,飞快地给刺客喂了一枚丹药,待他吞咽下去,再把他的下颚拉下来。
“有了这枚天胜境的‘直言丹’,等药效发作,他会跟我说实话的。”安馨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刺客的神情变化。
嗯,这人不是天胜境派来的。
刺客听见天胜境和‘直言丹’,神情半点波动都没有。
安馨用眼角余光锁住刺客,转头对钱卫东多解释了一句:“天胜境的丹药,能让他有问必答,句句都是实话,若是想要撒谎,他会痛不欲生。还请钱六哥带人退到门口,我想要单独问他几句。”
中年刺客讥诮地看了安馨一眼,用这等手段岂能吓唬得了他?
安馨不动声色地看向钱卫东,钱卫东虽然惊讶,想到李公公主动提议让安馨先审人,还是干脆地答应了,转头招呼其他三个侍卫,一起在门口站定。
安馨的要求并不过分,刺客距离门口也就十来步的距离,声音大一点,他们一众人等都能听见。四人提起内力,竖起耳朵,他们也想见识神仙门派的手段,更好奇安馨会问刺客什么?
安馨从袖袋中刷出了隔音阵法,阵牌划破她的手掌,鲜血涌出来,阵法把她和刺客笼罩了进去。
第一千两百零一章 麻烦找上门9
安馨挡住在刺客的面前,一边抬手把刺客的下颚合上,一边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刺客眼中出现了明显得挣扎,不由自主地答应道:“钟仁。”
“其他刺客是你什么人?”
“学生。”
“他们叫什么名字?”
钟仁神情挣扎,额头上出现了豆大的汗珠,不由自主地回答道:“王鹤年,王立君,刘云翔,李德云,郑宗飞,杨守乾,赵剑宇,胡天伟。”
“你是那个门派的?”
“无门无派。”
“从哪里学的武功?”
“家传武功。”
“想要刺杀谁?”
钟仁浑身颤抖起来,深入骨髓和神魂的疼痛,已经让他无比明白,反抗无效,他的神情狰狞起来,恨声答应道:“福王。”
安馨平静地问道:“为何要行刺?”
“替我女儿报仇!”
这么说来,钟仁先前在‘来又来’说的话真的。
时间紧迫,安馨没有多问钟仁的私仇,她转变了审问的方向,“何处得来福王的行踪消息?”
钟仁的脸上再次出现了纠结的神情,奈何‘直言丹’的药效发作,他控制不住地答应道:“莱江北老程家程越明。”
“跟了福王多少天了?”
“十天。”
“福王被刺多少次了?”
“六次。”
“你们出手过几回?”
“两回。”
“有先天高手吗?”
“有。”
“是谁?”
“长乐教徐春雷。”
安馨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她没有记错的话,长乐教先天高手只有两个,一个是先天二境的姜浩,一个是先天一境的葛天普。
徐春雷的名字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她没有纠结这个,接着问了下去:“是程家下令刺杀我吗?”
“是。”
“什么时候接到命令?”
“昨日。”
“为什么要刺杀我?”
“不知道。”
“刺杀成功有什么奖赏?”
“改名换姓,隐姓埋名,在老程家的庇护下......”钟仁顿了顿,神情中的痛苦的狰狞退去,“只要能报仇,钟仁死而无憾。”
安馨遗憾地再次伸手,把刺客的下巴卸下来。
药效失效了。
这人的神智强大,‘直言丹’起效的时间太短了。
好在,该问的问清楚了,福王倒是没有骗她,确实是老程家想要杀他,可惜中年刺客并不知道老程家为何要杀她。
安馨暗自沉吟,看来她是被福王牵连,才有了昨日刺杀她的命令,要将计就计杀了她,把安家拖下水垫背。福王跟她说的老程家一开始就要算计她,十有**是在骗她。
其中并没有天胜境的影子。不对,天胜境若是要设计她,钟仁这样的刺客无从知晓这等机密。
安馨从刺客身旁退开,收起隔音阵法,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这人叫钟仁,其他刺客都是他的学生,八人的名字我会写给你们。他们是第二次行刺福王,你们按照名单,让人追查下去吧。”
钱卫东喜出望外,这么快就问出名字来了?
他站在门边半个字都没有听见,安馨的背影恰巧挡住了刺客的嘴巴,他们只看见了刺客眼中狰狞的眼神。
“好。”钱卫东试探着多问了一句:“安姑娘,‘直言丹’你还有吗?”
安馨摇了摇头,“没有了。”
钱卫东让开了门口,一边陪着安馨向外走,一边对其他侍卫吩咐道:“你们先审问。”
安馨原本不想让钱六陪她去见李公公,想了想,没有多说。
随便吧,福王身旁的这些琐事,不,其他人身旁的这些琐事,她都没有多留心,有人带路也不错。
钱卫东陪着安馨进了内院,要进去了二门的垂花门,安馨才发现英王侍卫已经占据了整个内院,里面三步一岗站着侍卫,围得跟铁桶一般水泄不通。
安馨跟在钱卫东的身后,随着侍卫的指引,进了内院的书房,刚刚写完了名单,李公公就陪着福王进来了。
福王脸色煞白,嘴唇上是触目惊心的黑紫色,他身上中的毒,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等着侍卫上了茶,钱卫东也拿着名单退了出去,安馨没有隐瞒,把钟仁的交代给李公公和福王说了。
她话音一落,李公公便说道:“安姑娘,洒家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姑娘出手相助,护着福王殿下回京。”
安馨没有急着答应,她平静地说道:“想必李公公胸有成竹,还请明言你们的计划,我若是力所能及,自然不会推辞。我要是力有不逮,还请福王殿下和李公公见谅。”
“分成三路人马回京。”李公公直截了当地说道,“一路人马由枫柳城军护送,沿路由地方军护驾,大张旗鼓回京。另一路人马乔装改扮,由洒家护着回京。第三路人马,还请安姑娘出手主持大局。”
“前两路人马都是幌子,洒家把福王殿下托付给姑娘,还请姑娘护住殿下安全回京。”
安馨直觉地摇了摇头,不等她开口反对,李公公,接着说道:“姑娘先别急着拒绝,我没有反对安家的人住在外面,正是早有这个打算。”
“不瞒安姑娘,洒家早已传信给皇上。殿下接连被人行刺,皇上震怒,已经派出先天高手和宁平候宋承平带人前来接应,靖海候穆存忠带着水军也正在赶来。”
“三日之内,姑娘若是能把殿下送到莱江边上,脱离了老程家的势力范围,殿下就安全了。要等先过了莱江,洒家才能在十日之内,把殿下送回京城,保住性命。”
“此次,不管能不能够扳倒明王,只要安姑娘出手,至少能够洗清安家的嫌疑,保住安家不受牵连。”
李公公略微停了停,沉声强调道:“我们两路人马一明一暗带走了威胁,程家人不会冒着跟清风居成为死敌的危险,非要置你于死地。”
“安家人全都露了行迹,落入明眼人的眼中,不会有人怀疑你们,只要让福王伪装成安家的护卫就成。还有,天胜境秋敏学已经赶来枫柳城,最快明日就能赶到,姑娘若是能够跟你二表哥合在一处,有暗黑森林护着,殿下自然无恙。”
安馨沉默了。
她有言在先,给福王说过她得罪了天胜境,看来他们是不相信她了。她在悦风客栈杀了秋如烟的事情,还没有传到申国去?天胜境和安家都瞒下了这事?
安家可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天胜境呢?天胜境对外隐瞒这事想要作甚
安馨看了眼沉默不语的福王。
福王先前还信誓旦旦,让她跟他,他要护着她。
罢了,趁着天胜境还没有插手,赶紧把这个祸害送到莱江边上,把她和安家摘出来才是上策。
第一千两百零二章 逃1——先写生死状
安馨没有矫情,她从袖袋中拿出隔音阵牌,划开手掌,让鲜血浸润阵牌,撑开阵法,“我有两个条件,你们要是答应了,我可以出手试一试。”
李公公和福王的眼睛落在安馨鲜血淋漓的左手,福王的眼光瑟缩了一下,忙不迭地点头同意道:“你说。”
“第一,烦请殿下和李公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下来,写清楚为何要我出手救人。第二,还请福王写一份生死状,写明你自愿跟我回京,回京的路上,一切听从我的安排,生死由命。”
李公公的脸色变了。
安馨是要福王把性命交到她的手上。
福王要是不写生死状,安馨顺利脱身袖手旁观,福王要是写了生死状,安馨若是有其他的企图......
没等李公公计较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福王义无反顾地答应道:“笔墨伺候,我写给你。”
李公公的眼光闪了闪,到底没有出声反对。
多说无益,他们找上安馨原本就是无可奈何之下,赌上一把!
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计较?!到底是福王的性命,事到如今,三日之内让安馨把福王送到莱江边上,是最好的办法。
他亲自去了书桌旁,给福王磨墨,铺纸,安静地等着福王写下安馨想要的两份文书,在两份文书上,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安馨仔细地看过了两份文书,满意地收了起来。
有了第一份文书,安家想要置身事外继续保持中立,多少有了点保障。有了第二份文书,确定他们真的相信他,她才敢放心出手救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要不是事情危急到了无路可走,要不是他们身旁危险到了无人可信的地步,他们不会轻易给她写生死状。他们但凡有一丝一毫的不信任,她都不会冒着性命危险,竭尽全力去救福王。
老程家既然连她都想要杀,她便救下福王,让他们去窝里斗去。
安馨安静地想了想,对着两人轻声开口道:“你们既然相信我,我想,第三路人马也要变成幌子才好,我打算独自带着福王上路。”
“李公公,三日之后,我把福王送到莱江北岸哪个地方为好。”
这么有把握?
李公公也不问安馨究竟如何行事,他笃定地确定道:“三日之内,靖海候穆存忠会带着水军到达莱福城,宁平候宋承平会带着禁军去到定方城。这两个地方,无论去到哪一处,你们和这两人中的任一人汇合,殿下都安全了。”
“两个地方相距多远?”
“相距一百五十里。”
“那个地方更适合水军停靠?”
“莱福城。不过,定方城码头也是深水码头,水军在内河练兵,经常都是用着两个码头,对阵练兵。”
安馨明白了,两个相距不远的地方,陆上水上都能彼此照应,不管他们到达那里,都能尽快合二为一,握成一个拳头。
她低声再问:“老程家有多少人手,会来截杀殿下?”
李公公的眼光犀利起来:“老程家居心叵测,早跟平安候程越泽联手,苦心经营这莱江北岸。依我看,这从这枫柳城往南的这一路,沿路的地方官员和军队,都有人被老程家收买。”
李公公沉声强调:“官府中人,没有经过甄别,暂时都信不得。
“江湖人中,长乐教徐春雷现出了行迹。”李公公轻轻地哼了哼,“长乐教多了一个先天长老,这等大事姜供奉没有禀报圣上,这次却悍然出手袭杀殿下。若不是洒家还有点压箱底的绝活,都要栽倒在他的手上。”
“跟长乐教亲近的武林门派不再少数,安姑娘要是独自带殿下上路,不管是去莱福城还是去定方城,沿路都是危机重重。不是绝对可靠的江湖门派和江湖人,贸然信赖他们,很可能上当受骗。”
李公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人心叵测,姑娘不得不防。”
安馨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说一千,道一万,他们还是想要她动用飞云门的力量,护住福王。面前的两人,显然没有把飞云门对她的惩罚放在心上。
也是,保住了福王,管她是死是活。
可她真不能甩手不干,她要是跟福王一起死了,安家自然要背上黑锅,满门抄斩都是轻的。说不定申皇大怒之下,安家要被灭了九族。
该死的封建皇朝,不仅有皇权至上,还有该死的株连制度。
此事,她只能胜不能败!
接下来,安馨没有再客气,把该问的都问了,李公公和福王没有再隐瞒,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
安馨大抵满意了。
福王来枫柳城并不是巧合。枫柳城的城守柳涛是先天下八境的城守,武力在周围的城守中首屈一指。这还不够,柳涛虽然只是四品的城守,却跟安家一样从不站队,是被盛喧帝看在了眼中,格外留意之人。
半个时辰之后,柳涛带着枫柳城最有名气的几个大夫,一起来给福王诊病,李公公陪着福王去看诊去了。
趁着这个机会,安馨带着香莲出了城守府,跟接应的护卫一起回去跟安家人会合,路过云记肉包子铺的时候,香莲下车买了一屉包子,包好了拧在手上,回到马车上。
红玉接着安馨进了客房。
安馨没有再现身出来用晚膳,只让香莲把大半包包子给徐妈妈几个分了。
夜色降临之前,福王被侍卫行刺,中毒极深,十日之内必要回京,让太医院救命的消息传了开来。
当夜,府衙灯火通明,喧闹了一夜。
城主柳涛亲自挑选人手,从地方军中挑出了五百人的队伍,赶在黎明前城门开启之前,大张旗鼓护送着福王的车驾,从南门出城,顺着官道南下,出城三十里之后,在三岔路口向西,朝着莱福城的方向去了。
清晨,城门快要开启的时候,李公公带领的一支五十来人的马队,换上了寻常衣饰,护卫着一辆轻便马车,从城主府的侧门,遮掩着行迹出来,裹挟在第一波出城的人潮中,从南门出去,在三岔路口,径直向东往定方城方向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两辆奔丧的马车也出了枫柳城的南门,车上传出低低的哭泣声,在三十里外的三岔路口,对直向前,往莱悦城的方向去了。
第一千两百零三章 逃2——咸鱼要翻身
福王装扮成一个奔丧的孝子,身穿粗麻孝服,坐在极其简陋的马车里,无言地看着埋头装着低泣出声的安馨。
要等着马车驶出城门十里路后,才无奈地低声抱怨道:“这事要是让其他人知晓了,父皇定然怫然不悦,你有功也要变成无功,无罪都要变成有罪。”
他万万想不到,安馨竟然让他穿上孝服,他是帝后的嫡子,穿上这个是要诅咒父皇母后去死?
安馨低不可闻地哼了哼,“三哥文不成武不就,做不得夫子骑不得马,能找到这样的身份遮掩,舒舒服服坐在马车里,我若是你就不会抱怨了。”
她压低声音提醒道:“正是要让人想不到,你才能逃脱追杀。不是你们说老程家势大,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吗?我就不明白了,老程家全都是白丁,真有这么可怕?”
“唉!”福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老气横秋地说道:“小妹,你年纪还小,不知晓前尘往事。”
她无辜地看向福王,路途遥远,行路无聊,安馨不好当着福王的面,修习武功,福王愿意细说皇家秘辛,她当然要鼓励他。
福王见她想听,倒也没有卖关子,压低声音说了下去:“这老程家,在前朝就是世家望族,在这莱江北岸根深叶茂。我只说一样,你就能明白,前朝之战旷日持久,老程家在朝中的文臣武将差点死绝了。”
咦?怎么会?
安馨挑起了眉头,武将战死沙场还说得过去,文臣如何能轻易死去?
福王见安馨惊讶,得意地苍白着脸色,打起精神跟安馨说道:“太上皇以前的历代帝王,一直想要一统天下,想要灭了霍迪国,至少要把北方的蛮子打到苍狼江以北去。”
“经年征战,全民好武,文臣的武功也不弱。更有惊采绝艳之辈,以先天之上的武功,跻身礼部尚书的高位,这人就是老程家的天才,名叫程浩然。”
“原本这样的人,万难一死。”
“不巧的是他回乡奔丧,恰好遇见霍迪国的蛮子偷袭,他率众抵御,守城四个月,终于等到援军。他身先士卒破城而出,带兵跟城外的援军汇合,据说是被埋伏在普通士兵中的霍迪国国师伏击,两人在万军之中大战一场,两败俱伤。”
“一月之后,程浩然被人送回到老程家,刚进程家老宅大门,就闭上了眼睛,死不瞑目。”
福王的脸上浮现出极其难看的笑容,“你能想到吗?送他回去的就是后来的卫国启成帝。半年之后,启成帝谋逆造反,老程家借口丁忧,面对朝廷的征召,拒不出仕。”
“等到太上皇退败到这莱江北岸,进驻到老程家的时候,才发现程家子弟,曾经在朝为官的都不见了,老程家无法交代众多族人的行踪,借口说得了怪病,原先在朝为官的文臣武将全都死了。”
“除了程越泽一人,其他人都没了,剩下的全都是年幼的孩童。”
“哼,老程家的人怎么会都死了?分明是暗中跟着启成帝去了!太上皇逃难途中不好发难,没有戳破老程家的谎言,暂且放过了老程家的叛逆。”
“是程越泽厉害,只身跟着太上皇和父皇出了老程家,立下了无数功劳,等太上皇定都盛京城,找老程家秋后算账的时候,也是程越泽跪在太上皇的面前,愿意用自己的功劳保全老程家。”
“父皇也为程越泽求情,恳求太上皇从轻发落,用程越泽的功劳,和程越泽跟老程家决裂,分宗而立,老死不相往来,老程家永不出仕为代价,保住程家老宅和其他人的性命。”
“要到这个时候,母后才知道,父皇最宠爱的侧妃是程越泽的嫡亲妹妹程越溪,那个时候皇贵妃刚刚怀上了二哥明王。”
“程越泽平安候的爵位是父王给他的。”福王脸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没有平安候,没有皇贵妃,没有明王,就没有今日的老程家。”
“这次被我发现了程北鸣和程越乾有往来,”福王理了理身上的粗麻孝服,“程越乾是谁?是老程家的族长。老死不相往来,骗鬼呢!他们这样欺瞒父皇,父皇知晓了绝不会放过他们。”
原来是这样,福王总算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了。他拿住了老程家和平安候的把柄,危及皇贵妃和明王,让程家一众人等都有了杀身之祸,才会有人要杀了他。
话说,平安候兄妹两人也真是厉害,让老程家逃过了灭门之祸,如今还有机会扶持明王登上皇位,咸鱼翻身都没他们这么快。
程家人果真是厉害。
这一次,突然被福王抓住了把柄,程家人措手不及之下,真有可能被英王一方借机一巴掌拍死,难怪福王无论如何都要赖着她过了莱江北岸。
福王没有多说,他意有所指地叹息道:“你让我穿这个,真是晦气啊!”
“晦气算什么?”安馨从暖窠里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福王:“保命才重要!”
“昨夜一直有人监视我,武功不高也就先天下五境,若不是机缘巧合,正好能够找到这样的机会出来......”
福王突然身体前倾,端着手中的茶盏,对着车外驾车的人指了指,压低声音问道:“是飞云门的人?”
“怎么可能?”安馨镇定地摇了摇头,“触犯门规的事情不能做,我还不能有几个江湖上的朋友,让他们做点江湖救急的事情?”
“倒是你一个王爷,遇到了这等事情,怎么就没有个生死之交,舍生忘死,千里迢迢来救你?”
福王的眼光若有所指地落在安馨的身上,从上到下打量她,安馨立即晃过了身来,她伸出指头点向自己的鼻子:“我?生死之交?”
安馨忍住了后面半句,‘我可没有来找你,你来找我还差不多。’
福王笃定地点了点头,“你没忘记在英王府里,我们一起在春晖楼里被金博雅算计,那一次我们一起共度难关,再加上这一次,你大庭广众之下舍身救我,很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
“我跟你说,连李公公这样的先天高手,在被徐春雷引走之前,都特意叮嘱我要找到你,你看看,他放心地把我交给你护送,半个人都没有留下,我跟你不是生死之交,还能是什么?”
这人还好意思提起当初英王府的事,分明是他布下陷阱想要陷害她。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不是来故意找她,程家未必会对付她。
也是,要不是南宫翎用窃听阵法,让她听见了他和李公公的话,哪里能够知晓,春晖楼的陷阱就是为她设下的?
安馨借着往暖窠中放茶水的机会,往后退了退,没有搭理福王生死之交的话头,他这样的生死之交,她不要也罢。
福王留意着安馨的神情,见安馨不搭理他的话头,默默地喝干了茶盏中的茶水,放下茶盏,又伸手理了理极其粗糙孝服,苦着脸低声问道:“我们就这样一路向南?”
第一千两百零四章 逃3——先保住性命
当然不是。
枫柳城小,每日出城门的马车有限,从北门出城的绝不会太多。
等他们发现在那两路人马中找不到福王,在安家的车队中,也没有福王身影的时候,早晚会清查这几日出城的车队。
南下奔丧的车队太打眼了,必然会有人记住,老程家若是像福王所说的那般精明,定然会派人来探查,他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安馨不打算跟福王说这些,她看了看时辰,来接应他们的人,还有一个时辰才会到,她还想多问点其他的事情:“长乐教是明王的势力,还是老程家的势力?”
“这两者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至少姜浩带着申国的先天高手,去卫国偷袭百里家族,去无影门抢了失窃的藏宝库宝物,她能知晓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最关键的是,明王看上去一心要走贤王的路线,专攻朝政,若是他早就收复了长乐教,有姜浩这样的帮手,安馨对明王的评估又有不同。
若是是老程家收服了长乐教,呵呵,老程家的布局那才真是可怕了。
按照福王先前所说,几十年前,老程家阳奉阴违支持了卫国启成帝,推出去程越泽,程越溪兄妹俩给晟暄帝,不仅保证了全族人的性命,还有了明王这个王爷,可以肖想晟暄帝的皇位。
安馨默了默,申皇该有多宠爱皇贵妃,才会如此糊涂透顶啊!要不,程家兄妹俩是该有多厉害,能把一国之君蒙蔽到如此地步。
“你到底知不知道?”安馨不让福王打马虎眼,“你要是知道可以说一说。长乐教多了一个先天高手的事情,不算是小事,徐春雷若是追了上来,我可抵挡不住他。”
福王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从我被人追杀开始,明王就破釜沉舟要夺取皇位了。不管先前明王跟老程家如何隐秘行事,阳奉阴违,从今往后,除非你我死了,他们已然站到了一处,不分你我。”
“你别不当成一回事,我把性命交到了你的手上,保住性命最重要,至于其他的规矩,先保住了性命再说。”
“命都没了,要规矩来有什么用?”
这话好有道理,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了。安馨无语望天,这人不信她,还敢写生死状赖上了她。
福王乘胜追击,压低声警告道:“你信不信,今天之内,不管是李公公还是钱六,他们两队人马都会被伏击,伤亡惨重。”
“等明日你收到消息,再来提防,那就晚了!我们的行踪一旦被人知晓,呵呵,你刚才可说了,你挡不住先天高手。”
“真要是那样,你丢下我先跑吧,替我把送信回去,让父皇母后替我报仇。不然,我死不瞑目。”
咦,这人越说越来劲了,安馨可不想惯着他。
她答应了三日之内保住他的性命,送他到莱福城或者是定方城,心中自然有数,用得着再一再二地提醒她,非得要借用飞云门的力量,惹祸上身不可?
“你若不信我,要不要现在下车?”
“不要,我要用我的性命,让你明白,我才是对的,我要让你内疚一辈子。”
“.…..”
幼稚!用自己的性命,让别人内疚,这话从一个王爷嘴里说出来,实在是愚蠢透顶,匪夷所思。
安馨不跟幼稚的人计较:“还有大半个时辰,你先歇一会,等会儿别说没精神。”
福王眼冒精光,探身向前,又凑近了安馨身旁,“你有什么计划,你说给我听,让我先有个准备,别拖了你的后腿。”
‘嘘!’安馨在嘴边竖起一根手指头,“我要做功课了,你别打扰我。”
说完,她盘起双腿,闭上眼睛,自顾自地开始修炼《乾坤诀》,灵气顺着半敞开的窗户涌了进来,冲进安馨的身体。
凑在她身旁的福王,忽然觉得精神一振,鼻尖好似闻见了沁人心脾的芬芳,他吃惊地摇了摇头,眼光落在安馨的身上,再也不愿离去。
来找安馨救命,是李公公的主意。
他甘愿横穿半个莱江北岸,非要找到安馨,跟她一起逃命,不仅是想要活命,更想要跟安馨一起历经生死。
五次被袭,生死之间,他只有一个念想:他就算要死,也要跟她死在一起。谁让她恰好要回盛京城,谁让他有机会遇见她?!
他都要死了,总要满足自己最后的心愿。
福王出神地看着安馨,怎么也看不够。
两年多过去了,安馨比以前更好看了!她比他王府中所有的女子都好看,不,他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好看,!
可惜了,当初在春晖楼中,他武功低微,一着不慎,被她点住了穴道,错失了跟她的姻缘。
福王伸出胳膊支起下巴,痴痴地看着安馨:唉,他这辈子,最多只能隔着这样的距离凝望她了。他没有忘记他成亲了,他连肖想她的权利都没有了。
他很明白,纵然他身为王爷,可他跟她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安馨身上若有似无的威势比李公公更强,她伸伸手指头说不定就能戳死他。
他不敢激怒她,他还不想死!
安馨没有理会近在咫尺的福王。她一缕现代神魂穿越,难道还会怕人偷看?再说,她都易容了,满脸的麻子里,她就不信了,福王还能看出她原来的样子?
她闭上眼睛,轻易抵挡住这等不痛不痒的审视。
安馨早就确定了,没有其他人帮忙,单独对上福王,十个福王都不是她的对手,她分分钟能用武力镇压福王。
这种弱鸡骚包男子,只敢趁她练功,小心偷看她,不足为患。
安馨放开神识,从近及远开始查探。
后面的车厢里,一大半的位置堆放着行李,靠门边的位置,一男一女面对面曲腿坐着,两人都穿着孝服,红肿着眼睛,女子有气无力地趴在蜷曲膝盖上。
此刻她正好抬起头来,低声抱怨道:“哥,我们回去奔丧,你作甚要带上两个陌生人?还把我们的马车,让给他们坐?”
瘦弱的男子二十出头的样子,他压低声音不答反问道:“你想不想给爹报仇?”
“想!”十三四岁模样的女子,稍微抬起头来,毫不犹豫地答应道:“他们跟着我们回去,是要出手给爹爹报仇?”
第一千两百零五章 逃4——人情以后还
男子摇了摇头,“不是他们出手。”
女子一下子没了精神,又趴在了膝盖上,“哥,你别哄我,他们不出手,我们干嘛要带上他们?”
“哥不哄你,我们送他们一程,等我们回家,墨剑阁答应出手替我们报仇。”
“真的?”
“真的。你记住了,我们没有见过他们。不管是谁来问,都是一句话,就我们俩回家奔丧。你放心,等墨剑阁替爹报了仇,不会再有人把你送进京,送给京里的贵人。”
“真的?”
“真的。”
“好。我什么也不说,让梁叔他们也别说。”
安馨心中惊讶,原来墨剑阁是用这种条件,换取了后面的兄妹两人带他们一程,这次为了救福王,她的人情欠得大了。
安馨跟墨剑阁,折花宫和铁奎门三派,参加新秀赛的弟子一直都有往来。准确地说是跟云湛,华天琪两人有书信往来。
这两年她闭关不出,他们三派每逢过年过节,都给安国公府送了年礼节礼。安馨出关之后,收到积攒起来的信件,也给云湛和华天琪回了信。
她之所以敢答应三日之内送福王去莱江北岸,除了飞云门的消息,依仗的也正是墨剑阁和折花宫。
此刻听见墨剑阁是用这样的代价,换取他们装扮成孝子孝女,跟着车队遮掩行迹,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安馨的神识多在这一对兄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果然,那个女子低声说了下去,“三哥,墨剑阁出手,能抵挡得住京里的贵人吗?英王……”
“噤声!”男子低声喝道:“这话说不得。”
“怎么说不得了?他们能干这事,还不能让人说了?”
“说不得!”
“.…..”
沉默了片刻,男子放缓了声音,压低声音说道:“我打听过了,你长大了,他们未必要你了。不然,我也不敢带你贸然回去奔丧。”
女子气恨地哭了起来:“我早说过,干脆划花了一张脸……没有了这张脸,也没有家中的祸事。”
安馨的神识在女子的脸上兜了一圈,这张脸也是易过容了,除开蜡黄的一张脸,小女子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小模样确实惹人怜爱。英王喜欢这样的女子?这女子也才十三四岁,这就算长大了?
安馨没有再听。
等她有空了,再多问云湛一声,若是能够帮得上忙,这个人情要着落在福王身上,让福王去替这一对兄妹解困了。
安馨放开神识。
官道上往来的车队行人不少,他们的车速一般,车梁上挂着奔丧的麻布条,暗中打量的人不少,倒没人上来跟他们结伴同行,免去了不少麻烦。
一刻钟后,福王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呵欠。
太无聊了,安馨闭上眼睛,端坐不动练功,他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太没意思了。
他转头四顾马车里简陋的陈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撇着嘴,侧身避开左胸的伤口,俯身趴在面前的小桌子上,枕在粗糙的衣袖上,转眼间睡着了。
睡着了?!
安馨收回神识,仔细地在福王的身上绕了绕,确认是福王身上的毒性,让他疲惫不堪,难以支撑。安馨任由他睡过去,重新放开神识,远远地发散开去,寻找来接应他们的人。
小半个时辰过去,安馨发现了她想要找的人,她缓缓收功,伸手推了推福王。
福王惊醒过来,“怎么了?”
他神色惊慌,好似惊弓之鸟。
安馨凝视福王额头和脸颊上的睡痕,镇定自若,“我们该下车了。”
说罢,她用力打开马车的前门,提声对驾车的车夫说道:“停车。”
赶车的中年男子听令,一声不吭的拉紧缰绳,马车在路边上停了下来。
安馨伸手扶着福王下了车,对着马车夫叮嘱道:“趁着路上没人,让后面的人坐过来,你们自去便是。”
马车夫垂着眼睛,无声地点了点头。
安馨见马车夫连她和福王的脸都不敢多看,十分满意。一看就是走江湖的老手,明哲保身,不犯忌讳的本事都刻进了骨子里。
安馨拉着福王的手臂,下了路边的小斜坡,往路边的树林里走去。一等避入树林,从官道上看不见他们了,她放开福王的手臂,低声叮嘱一句:“殿下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福王一下子就慌了,他不敢高声说话,低声抗议道:“你不会把我扔在这荒山野岭不管吧?”
安馨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这人有多怕死?连她走开一会都要担心成这样?
“不会。”也就一个转眼间,安馨避开福王的视线,俯身从储物袋中刷出两个不大不小的包袱,拧在手里走了回来,把其中的一个包袱递给福王,“殿下,你把包袱里的衣裳换上,越快越好。”
福王吃惊了。
他转头打量四周,这里有什么标记,能让安馨准确找到藏匿包袱的地方,神乎其技!
他伸手接过包袱,眼见着安馨转身便走,没有再出声叫住安馨。
福王打开包袱,包袱里是一套常见的深蓝色丝绸夏袍。福王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终于可以脱掉身上丧气的孝服,就算质地一般,也勉强可能接受了。
他迅速地行动起来。
他一边换衣裳,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官道上的马车逐渐走远了,心中不免有点担心,这才出了枫柳城不到两个时辰,用脚走路可走不到莱江江边去。
安馨不会是仗着武功,要折腾他这个病人吧?!
他刚刚换好衣裳,安馨的声音响了起来:“三少爷,你好了吗?”
“好了。”福王答应道,“我叫你什么?”
安馨从不远处露出了身形,赫然是一身小厮的短打打扮,福王满意了,安馨是要扮成他的小厮了。
福王恶趣味发作,“我叫你王二麻子了。”
安馨轻哼一声,伸手在脸上一抹,脸上的麻子消失,露出一张平板无趣的面孔,福王呆了呆,随即啧啧抱怨道:“这么难看,也亏你受的了!我受了伤,难受得很,也不让我对着一张好看点的脸面,也好心情舒畅些。”
安馨挑起了眉头,没有开口戳穿福王,先前她顶着一张更难看的麻子脸,他还饶有兴致地看了半天,这会又装模作样地叨叨?
安馨走到福王面前,缓缓地抬起手,福王的眼睛亮了,赶紧地把脸往前伸了伸,“你把我易容得好看点,我这身打扮好歹是个书生,书生就该风流倜傥......”
福王一边喋喋不休,一边任由安馨在眉间,鼻子和下巴上捏了捏,又用小指头在他的脸上,随意地点了十来下。
第一千两百零六章 逃5——求生欲很强
待安馨放下了手,福王狐疑地伸手摸了摸脸面,低声问道:“你把我弄成了麻子了?”
“嗯。”安馨随手从袖带中,掏出一面小小的把镜,举到福王的面前,“少爷成了麻子了,你姓王,我这个小厮就叫王二麻子吧。”
福王看着镜子里一张麻子脸,欲哭无泪。他不会易容,安馨自己易容成了麻子,他不过调侃了一句,这就被报复回来了。
安馨收起镜子,重新往官道上走去,“少爷,往前走一里路,有条岔道,走到那里就能坐车了。趁着没人,我们赶紧上官道去。”
福王对着安馨伸出了手,“王二麻子,过来扶少爷一把。你家少爷体弱,走不动路了。”
安馨淡定地扶住了福王的胳膊,一边拉着福王往官道上走,一边低声叮嘱道:“少爷,你别忘了,你是盛京城郊一个穷酸秀才,对着其他人穷酸刻薄,嘴不饶人,对着我这个小厮可是向来很好。”
“我可是先天下三境的武者,你这张嘴不饶人,我要经常替你打架的。”
“小气!”福王一下子变了脸,言语中愤愤不平,“不就是叫你王二麻子吗?还要嘲讽我先天下三境,武功不济!少爷我学富五车,等来日我中了举人,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好东西我都给你买两个,用一个扔一个……”
不得不说,福王的求生欲极强,安馨几句话说完,他已经主动往穷酸刻薄秀才的身份上靠拢了过去。
安馨拖着福王上了官道,压低声音提醒道:“后面有人来了,你装作下车走路散心,前面的车夫叫老陈头。”
话音刚落,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想起,十几骑人马从身后疾驰而来,堪堪在两人面前勒住了马缰,一齐停了下来。
为首的二十出头的男子,提声喝道:“你们这是落了单?可要我等帮忙?”
福王挺直了垮塌的肩膀,中气不足地分辨道:“谁落单了?谁家还能没有辆马车了?我不过是下车走走,透透气,散散心。”
他趾高气扬地背起双手,抬起下巴往前一指,“老陈头就在前面等我,你等快快赶路,别耽误了秀才我赏景。”
为首的男子转头扫视一眼,乏善可陈的乡间景色,一言不发,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纵马飞驰。
马蹄飞舞剑,扬起浓厚的灰尘,呛得福王高声咳嗽起来,酸腐气冲天地喝骂起来,“咳咳咳,天杀的!欺负读书人!这是去奔丧,还是赶去投胎呢!人心不古,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少爷!”安馨赶紧伸手扶住福王,低声劝解道:“少爷,你少说几句,都是武功高强的武士,说不定就是行侠仗义的侠士,人家问你可要帮忙,可是古道热肠,你别冤枉了好人......”
后面的声音隐隐传来,前面已经看见了等在路边的马车,跟随在青年男子身后的少年人,低声笑道:“十二哥,没想到那个小厮倒是有些眼里,还知道我们是侠士。”
青年男子没有答话,提声喝道:“老陈头?”
蹲在路边等人的中年男子,闻声转过了头来,望向急速靠近的马队,见不认识对方,一脸的茫然无措。
青年男子继续喝道:“你家秀才走不动道了,你回去接一接。”
“不去。”中年男子沙哑着嗓子,梗着脖子答应道:“少爷说一不二,去接了要挨骂。”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正对了一行人的脾气,众人哈哈笑了起来,连青年人都露出了笑容来。
一对人马飞驰而过,蹲在路边的中年男子,等他们走远了,站起身来,走到路中央,向着来路望去。
安馨的散开的神识,清楚地‘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她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幸亏她提前跟云湛约好了,不然的话……
福王低声笑了起来:“这就被吓住了?!看见了没有,他们的马镫上有程家的标记,你相信了吗?”
自然是相信了,程家来得这么快,这是要到前面去等着他们了?
安馨没有答话,扬手对着在路中央张望的老陈头挥了挥手,然后低声叮嘱道:“你少说两句,其他人不知你的身份,你做你的三少爷好了。”
福王呵呵地笑了起来,“你放心,我什么也不问,我只领你的这一份人情可好?”
人情?
都还没脱险呢,距离莱福城也远得很,这样上赶着送上来要命的人情,她可不稀罕。
安馨无言地扶着福王继续走向前,要等到走近了,安馨才认出了装扮成老陈头的人是云湛。
云湛没有认出安馨假扮的小厮,要等安馨掏出飞云门的紫色玉佩,用内力激发玉佩,看清楚了上面的名字,云湛才点了点头,让安馨扶着福王坐进了车厢。
安馨先把福王安顿在车厢里做好,返身关上车门,跟云湛一起坐在了车门外,先撑开了隔音阵法,才低声笑道:“老陈头?云湛,没想到你的易容术这么高明,差点连我都瞒过去了。”
云湛盯了安馨手中握住的阵牌一眼,忽然放开了收敛的气息,安馨惊喜地笑了起来:“先天下八境了?真是厉害了。”
云湛深深地看了安馨一眼,也笑了起来,“你每年的年礼送了那么多丹药来,总该有点涨进了。你比我更厉害,你要不是耽误了两年,先天之境也入了。”
“嗯,”安馨没有跟云湛多谦虚,“是耽搁得太久了,等回去飞云门,再苦修一两年,也该晋升先天了。”
安馨低声庆幸道:“这次多亏你就在附近。我也是试着找找看,没想到真能找到你。”
云湛一边悠闲地扬着马鞭,一边和声笑道,“你从飞云门出发,我们就留意你的行踪了。飞云门规矩严苛,我们不好主动来找你,怕给你招祸。”
安馨好奇了,“你们一直跟着我?”
云湛直率地摇了摇头,“哪里能够?墨剑阁的实力还不够。”
“我从天鹰宗开始跟起,这里是申国的地盘,安家在边境上打过仗,救过很多人的性命。这一趟,安二哥没来接你,把护送的差事交给了墨剑阁。”
安馨点了点头,云湛这是跟她交底,让安家和墨剑阁的关联在她这里过了明路。
第一千两百零七章 逃6——落子要无悔
云湛继续说了下去:“墨剑阁是老安国公救下来的。当年若是没有老安国公,带着安家军一路拼杀,如今早就没有了墨剑阁。我们一直等着你开口,一起去卫国干过一场。”
这话安馨没法接,她不打算让安家除了二房之外的人,插手报仇的事情。不是她矫情,不愿借助其他人的力量,是‘她’的噩梦提醒她,稍有不慎,安家就有可能被人栽赃陷害,她害怕安家重蹈满门抄斩的覆辙。
“报仇的事,我另有打算。”安馨另起了话头,“你看见‘来又来’的刺杀了?”
云湛笑了,“看见了,我见你跟他们走了,想着你不一定能脱不开身,提前做了些安排,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你不用飞云门的人手是对的,触犯门规得不偿失。墨剑阁蛰伏了这么久,这点小事我们要是办不了,报仇的事情,你更不会用我们了。”
安馨默了默,再次试图转过话头,“长乐教的徐春雷你认识吗?他是不是先天高手?”
“不认识。”云湛有点遗憾,安馨是看不上墨剑阁的力量了,“徐春雷的名字我听说过,确实是长乐教的长老。不过,没听说过长乐教有人晋升先天之境。这等大喜事,门派一般不会隐藏,除非……”
云湛不知想到了什么,“徐春雷出手拖住了李公公了?”
安馨笑了,“是。”
云湛出乎意料的敏感,转眼之间抓住了重点。
看来,长乐教跟老程家和明王勾结,也不是无迹可寻。
云湛也不跟安馨客气,他伸手把手中的缰绳和长鞭一起递给安馨,“你替我赶车,我这就传信回去,让人打听一下究竟。”
他顾不上多问跟安馨去卫国报仇,早日报恩的事情了。
他刚才夸口,送安馨两人去莱江北岸易如反掌,突然冒出一个从没听说过的消息来。长乐教多了一个先天高手,这等变数不是小事。
云湛从袖袋中掏出黑炭条和纸条,飞快地写好了密信,从袖袋中掏出信鸽,在脚上绑好了小竹筒,放飞了出去。
安馨目瞪口呆,她有储物袋,有驯兽袋,行事极是便利。可寻常江湖手段,真不如云湛熟稔。
云湛从安馨手中接过马缰和长鞭,没有再提安馨的家仇,他转头向着身后的车厢指了指,“他不是中毒了吗?看上去还不错啊。”
安馨遗憾地摇了摇头,“用了飞云门的丹药,暂时压住了毒性发作。”
“我已经传信回安国公府,顺便把流出的毒血也送了回去。我们只管把他送到莱江北岸,剩下的让太医院去操心。”
云湛了然地点头,这事不能随意插手,要有个万一,前功尽废。
......
福王趴在门板上,左右侧耳倾听,什么也没听到,急得他抓耳挠腮,心痒难耐起来。
安馨跟人说话,为什么要开启隔音阵法?他连性命都交到了她的手上,她有什么秘密是他不能听见的,她还想要瞒着他?!
那人真是个糟老头子?谁跟安馨这么亲近?安馨会不会识人不清?说多错多!万一被人套出了实情,知晓了究竟,那人会不会出卖他们?
利益太大了!
他信得过安馨,信得过飞云门,他信不过其他人。
福王‘碰碰’敲响了门板,安馨回头推开车门,提声问道:“三少爷,有事?”
“你进来。”福王端起了少爷的架子,“我有话跟你说。”
安馨起身进了车厢,关上车门,从暖窠中拿出茶壶茶杯,替福王斟了茶,推到福王的面前。
福王黑了脸,安馨的动作熟练得很,分明是陌生的马车,她头一次上来,摸得这么熟?
他故意为难安馨,“有点心吗?”
安馨从小桌子下抽出一个抽屉,抽屉里还有一个盖板,抽开盖板,里面是整齐的油纸,打开包裹的油纸,点心的香味飘散出来,红的,绿的,黄的,白的,四种点心整齐地码在里面,每一样都有四块。
安馨把抽屉放在小桌子上,对着福王伸了伸手,一抽屉的点心,能把福王给撑饱了。
福王挑起眉头,伸手拿起一块黄色的桂花糕,一口咬下去,挑剔不满的神情忽然舒缓了下来。
嘴里的桂花糕,香味浓郁,又酥又软,味道比宫里的味道还好!
他心中有了计较。
寻常人家,做不出这样的点心来。
安馨口是心非,来接应他们的,多半是飞云门的人。
算了,看在她听信了他的话,破例让飞云门出手救他的份上,他先不戳破了她了,等他们安全了,他再跟她计较。
福王吃完桂花糕,喝了一盏茶,伸手捂住胸前,低声叫道:“疼啊!”
安馨的目光闪了闪,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丹药蜡丸,举在福王的面前,“这枚丹药会缓解疼痛。”
“不过,有利也有弊。这药能缓解疼痛,也会减轻先前‘回生丸’的药力,先前能保住你十日性命,这药吃下去,只能保住你八日性命了。”
“你需要提前两天回京,万一太医院没能及时替你研制出解药来,你服用过这药了,神仙难救。”
安馨极其郑重地问道:“你还要不要?”
“要,等我撑不住了再吃。”福王伸手要从安馨手中拿走药丸。
安馨晃动手腕,轻易地让福王抓了一个空,她多警告了一句,“落子无悔。你信我,我才能护住你。”
福王再一次伸手,安馨让他抢走了蜡丸。
福王把药丸握在手中,“我自然是信你。你也看见了程家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说不定就是来对付我们的。我得有所提防,万一疼痛的厉害,露出马脚被他们发现了......”
想多了。
安馨淡定地笑了,“你一个秀才,带着一个小厮,一辆马车,能入程家的眼?依我看,他们等的是安家的车队,我们跟他们走的是一条道。”
“你不会以为我在这里,‘安馨’就不会上路了吧?你放心,午时三刻一到,安家的车队也该要出发了。”
福王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性命攸关,落子无悔不是那么容易的。
昨夜,安馨听完了李公公的安排,并没有说起她的计划,借口事发突然要因时而动,先回去跟安家人汇合。
他也是夜半时分,等李公公收到了驯鹰传信,才知晓他大早也要跟着车队出发。半路上,李公公马车都没停,匆匆把他扔给安馨,安馨点住了他的穴道,等他醒来,已经换上了孝服,稀里糊涂地出了城。
此刻手中多了一枚应急的药丸,又发现安馨并没有迂腐到为了规矩枉顾自己性命,暗中动用了飞云门的人手,他心中的担忧终于落地。
第一千两百零八章 逃7——闭口不说话
福王收起蜡丸,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示意安馨再给他添茶,兴致勃勃地问道:“王二麻子,中午你给少爷准备了什么吃食?”
安馨笑了,福王倒是随遇而安,“你放心,路上遇到有卖炊饼的,我下去买了上来给少爷吃便是。”
福王看了眼面前的点心,往安馨面前推了推,“行,你吃这个,少爷我吃炊饼吧。”
安馨刮目相看。
看不出来啊,养尊处优的福王,能屈能伸,没有以势压人,跟她耍心眼,借口有伤在身,非要好吃好喝,给她出难题。
反倒让着她,讨好她了?
真是不容易。
安馨没有客气,多吃了两块点心,又拧着小食盒,打开车门,把点心递给云湛,让他也多吃了两块。
福王看着老陈头把点心吃完,放下了心来,没有再打扰安馨练功,背靠在车厢里靠垫上,疲惫地睡了过去。
枫柳城中,‘安馨’睡了一个懒觉,日上三竿起身,在客房中用了午膳,施施然带着人从客栈出发。
他们一行人,在城中多逛了半圈,买了些吃食带在路上吃,出了南门,上了官道,不急不缓地向南而行。
到了城外三十里的三岔路口,没有选择莱福城和定方城方向,走的是通往莱悦城的官道。
显然,他们不打算沾染上福王的麻烦。
跟在他们身后一里路外的十来骑人马中,有一人离队,纵马返回了枫柳城,剩下的人继续跟了下去。
为首的三十六七岁的男子,身旁跟着一个跳脱的十七八岁少年,意兴阑珊地说道:“二十六叔,这是去莱悦城的官道,咱们还要跟下去吗?”
“我看的清楚得很,安家的护卫中,没有先天下三境的弱手。他们个个骑马,福王被刺又中了毒,不可能骑马赶路,绝不会跟他们在一起,我们干嘛还要跟下去?”
“我早说了,这边没戏!真要有戏,昨夜安家人就不会单独住在外面。”
被称为二十六叔的中年男子,没有搭理少年,对着伸手挥了挥手,“十二,你带人超过他们,到他们前面一两里路带路去。”
他身后的一个青年男子答应一声,点了身旁的五六人,拍马欲走。
跳脱少年主动请缨:“二十六叔,我也去。”
“你别去。”程越明转头瞪了少年一眼,“十八,你要是耐不住性子,你自行回去。”
跳脱少年颇为任性,低声对着他二十六叔叫道:“二十六叔,我爹让我出来历练!你不让我跟着二十二叔,二十三叔,跟在这安馨身后,我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怎么能把福王的头颅给我爹带回去?”
“闭嘴!”程越明压低声音警告道:“隔墙有耳,你懂不懂?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前面的安馨是飞云门的弟子,你说的话,她说不定就能听见。”
“不可能。”程十八梗着脖子反驳道:“我去过天胜境看过了,神仙门派更像是邪教,除了神神叨叨之外,也就武功比我们高一点,不足为惧。”
“是吗?”远处传来一个极其不满的声音,高声喝道:“何人如此狂妄,敢小觑我天胜境?”
秋敏学纵马带着二十来个天胜境弟子,拍马而至,在几人身旁停下,不满地扫视几人,冰冷的眼光落在少年人的身上,“先天下五境,也敢口出狂言,对天胜境不敬?!”
程十八没想到随便的一句话,招来了天胜境的人,面对二十几人的虎视眈眈,他煞白了面孔,急切地看向程越明。
程越明神态自若,不卑不亢,“先天下五境的弱冠小子没有见过世面,胡乱的一句闲话,何必当真?”
“我自会教训他,让他知道该怎么说话。”
不等秋敏学开口说话,他一刻不停地说了下去:“都说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几位想必是追赶前面飞云门安姑娘来的,她们的马车就在半里路之外,不要为了几句胡话耽误几位赶路了。”
说罢,他转头示意其他几人,避开到路边,主动让开了官道。
秋敏学轻轻哼了声,这人倒是奸滑,认出了他们的身份,不软不硬提醒他不要惊动了安馨,想要借以脱困。
他确实不想在安馨目前跟人起争执,让安馨误会他拿外人向她示威。
他轻哼一声,警告地扫视程家众人一眼,带着人拍马追上了‘安馨’的马车。
安家的护卫认识他,转头看见他追上来,纷纷抱拳行礼,客气地问候道:“见过二表少爷。”
秋敏学矜持地点头示意,拍马赶到安馨的马车窗边,看着端坐在里面的‘安馨’,低声笑道:“表妹,我来迟了。”
“一收到你昨日遇险的消息,我就连夜赶来,生怕你卷入琐事中无法脱身。幸亏你机警,没有跟他们同路。”
“你放心,有我在,没人会再来打搅你。”
他这番话说得自然极了,仿佛他跟安馨没有分别两年半之久,更没有在天鹰宗天启洞中算计过安馨一样。
‘安馨’没有做声,连看都没看秋敏学一眼。
坐在她身旁的香莲,先看了‘安馨’一眼,再看向窗外的秋敏学,低声轻笑道:“二表少爷,姑娘从昨日回来之后,开始修闭口禅。”
“修习之前,特意跟我们几个都说过:回去京城,见到长辈之前,不会再开口说话,免招是非。”
“还请二表少爷见谅。”
“表妹,”秋敏学柔和了神色,一双眼睛含情脉脉,一瞬不瞬盯在安馨身上,情真意切地劝说道:“你何苦这样!”
“我既然来了,自然会挡在你的身前,绝不会再让不相干的人来烦你,你不必连话都不说来避嫌。”
“不管飞云门和其他人如何,天胜境总是会护着你的,我……”
‘安馨’抬手,‘刷’一下拉上了车帘,半点面子都没给,直接打断了秋敏学的说话。
秋敏学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
他早料到安馨会不待见他,安馨对他生气是好事,修闭口禅更是好上加好。
如此一来,不管安馨如何气恼,她连开口赶人的机会都没有。
果然,是香莲把窗帘拉开了一丝缝隙,提声对秋敏学说道:“二表少爷,姑娘不愿与你同行,还请分道扬镳,各自行路。”
说罢,香莲朗声吩咐道:“安家护卫听令,加速前行,收缩队形,护好车队,不要跟外人同行。”
安家护卫齐齐答应一声,一众人等加速前行,飞快地越过秋敏学,跟天胜境的人分散开来。
第一千两百零九章 逃8——大路朝两边
秋敏学勒住了马缰,任由安馨的车队离开他们一箭之遥,方才重新打马前行。
先前程家人刚跟他说过‘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安馨再不待见他,他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又能如何?
反正他的目的地跟她一样。
等他到了安家,他再负荆请罪。他就不信了,安家还敢跟天胜境翻脸?
安家跟秋家到底是姻亲,他这个外人还是安馨的表哥,血脉亲缘不是谁几句话可以割舍的。他不跟安馨一般见识,他有得是耐性等她消气。
这一趟去安家,申国朝廷不太平。
天胜境的目标是要让安家卷进朝廷纷争,不管安家卷进了哪一方,哪一方就一定要输,等安家输了,为了自保,自会求上门来。
他等着拿住安家的把柄,他等着安馨求他。安馨不求他,就让安家去逼迫安馨就范。
大祭祀台还没有建好,他有的是时日给安馨找麻烦,跟她慢慢周旋。安馨早晚会发现,只有天胜境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只有他会救安家脱离苦海。
秋敏学志在必得地笑了。
香莲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瞒过去了。
姑娘临走的时候,笃定傀儡替身能够瞒住众人,她还不敢相信。如今,在二表少爷的眼皮子底下,都没有露出破绽来,她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
后面的马车里,阿圆眼睁睁看着秋敏学一声不吭,被安家人甩下,难以置信地伸出头去,多看了一眼。
她没有看错,确实是天胜境的秋敏学,同龄人中天骄般的人物,安馨理都没理,就这么撇开了他?
她闻到了不寻常的八卦的味道。
她转头看向坐在她面前的徐妈妈,兴奋地问道:“徐妈妈,那是天胜境的秋敏学吧?姑娘怎么不跟他同路了?”
徐妈妈意味深长地笑了:“你是谁?你跟我说清楚了你是谁?我就跟你说缘由。”
“哎呦!”阿圆伸出胖嘟嘟的手,捂在额头上,“徐妈妈,你别逼我了,你一说这个,我就头痛!”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不问了,我什么都不问了。”
“徐妈妈,你再跟我说说安家的规矩,我怕回去了,无意之间犯规了,真的被姑娘给卖了。”
规矩?安家和清风居的规矩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还想让她多说多少遍?
徐妈妈的笑容不变,笑眯眯地警告道:“记不住就算了。”
“真的?”
“真的。飞云门在申国也有育孤堂,你记不住,明日就请姑娘路过的时候,把你送过去,姑娘身边不留不懂规矩的人。”
“别呀!我再想想。”
阿圆向左向右撇开的两眼,骨碌碌乱转一气,终于妥协道:“我想起来了,内言莫出,外言莫入,各司其职……”
她低声地背诵起来。
秋敏学听见阿圆流畅的声音,大吃一惊!
什么情况?
阿圆什么时候可以背诵规矩了?阿圆摔了一跤,反倒变的聪明伶俐了?
天鹰宗甘兴的医术真有这么好?
安馨向来怜惜阿圆,阿圆若是聪明起来,或许可以一用?
跟在后面的程十八幸灾乐祸地看着秋敏学从安馨的马车旁边退开,识相地没有开口,只转头看向程越明。
程越明警告地瞪了程十八一眼,以他老辣的眼光,自然发现了前面的异样。
不过,天胜境对安馨的护卫姿态毋庸置疑,天胜境对安家再客气,也不会容忍他们明目张胆的跟踪。
他放慢马速,带领着程家人,主动拉开了与秋敏学的距离。
他们跟在后面是为了预防万一,安馨不打算插手福王的事情最好,老程家也没打算四处树敌。只等其他两路的消息传来,确定了福王的动向,他们自会放弃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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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枫柳城通往定方城的官道上,往来的行人见少。有经验的赶路人,不是早早入了城池,找了小镇住下来,就是提前在野外安营扎寨。
胆敢赶夜路的人很少。
程越胜带着三百多死士,在官道旁的一个小山坡上,远远地堵住了一对趁着夜色降临之前,还在加速赶路的马队。
一对从枫柳城城主府出来的马车队。
为首之人一发现前面的动静,向后举起了左手,马队放缓了速度。隔着半里路的距离,双方人马警惕地停了下来。
程越胜身旁的徐春雷越众而出,提声喝道:“李乘风,赶快出来受死!交出福王,饶你不死!”
李公公从马车的窗户中钻了出去,他翻身站到马车顶上,一言不发,从背上取下弓箭,张弓搭箭,三支箭支暴射而出,向着拦路的徐春雷射去。
徐春雷挥剑挡开李公公射出的一支箭支,‘夺夺’两声重响,有两声惊呼响起,程家两个死士坠马,当即被射杀两人。
徐春雷大怒,悍然下令:“杀!”
程家的死士抽刀出鞘,纵马向前,两百多人一起从小山坡上往下冲,边冲边暴喝出声“杀!”
李公公一举建功,暴喝的声音更大:“射!”
福王府的侍卫早有准备。
他们整齐地张弓搭箭,箭支雨点般倾泻而出。
奔驰的马坐骑和程家死士不断被箭支射中倒下,冲在最前面的徐春雷却毫不畏惧,接连挥剑格挡开李公公的箭支,高声怒吼:“冲啊!”
夏日傍晚的空气中,忽然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三百人猎杀五十人!
他们的目标是马车里的福王,他们的战术极其简单,只有两个字:碾压!
用人数碾压!
‘嗡嗡’作响的箭雨下,箭支穿透身体的声音不停地响起,程家的死士接连坠地倒毙,剩下的死士悍不畏死,纵马狂奔,势要用人命填补双方之间的距离。
没错,为了掩藏行迹,程家死士并没有携带显眼的弓箭,手中只有一把长刀,身上穿着更是五花八门,看上去像是一帮子乌合之众。
福王侍卫唯一的优势,便是远距离攻击,生死关头,手中的弓箭一刻不停,疯狂收割人命。
蹄声如雷,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徐春雷用剑挑开李公公的连环箭支,护在程越胜的身前,提声暴喝:“李乘风,上次让你逃脱,今日必要留下你性命!”
李公公裹挟着内力的声音暴喝起来:“程家谋反,罪该万死!”
“儿郎们,保护殿下,冲啊!”
驾驶马车的侍卫扬鞭抽向前,马车急冲而出,侍卫们收起弓箭,抽剑出鞘,齐声大喝:“冲啊!”
杀出一条血路,他们还有生路。
第一千两百一十章 逃9——杀个回马枪
福王府的侍卫变成箭镞队形,护在马车的周围,一齐向前冲去。
李公公高踞在车顶上,手中长箭长了眼睛一般,射杀挡在马车前的死士。
‘轰’一声重响,两队人马短兵相接,冲撞到了一齐,刀剑相击的声音响了起来。
血光四溅,程家死士手起刀落闷声杀人。福王府侍卫被斩落马下,残肢断臂在残阳中飞舞,空气中血腥味道浓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死伤迅速增加,王府侍卫落了下风。
为首侍卫厉声高喊:“只攻不守!以命换命!杀!”
“杀!杀!杀!”
侍卫们齐声高喊,气势如虹,誓要跟贼人同归于尽!
程家死士伤亡暴增。
此消彼长之下,福王的马车歪向官道右侧,加速前行,企图冲出包围圈。
李乘风暴喝出声:“徐春雷好不要脸!你的对手是我!再敢多杀一个侍卫,洒家发誓踏平长乐教,鸡犬不留!”
徐春雷再次捅穿身前侍卫的前胸,闻言哈哈大笑:“李乘风,今天你死定了!等我杀光了其他人,我要废除你的武功,让你跪地求饶!”
“逆贼!”李公公箭无虚发,不停收割人命,暴喝出声:“袭杀福王殿下,罪不容赦,诛杀九族!”
“老程家要灭了!”
“平安候要死了!”
“明王要废了!”
“你们通通都要死了!”
“福王?!福王在哪?”徐春雷高声大喊:“福王早就死在马车里了!李乘风,你跟英王勾结,杀了福王,栽赃明王!”
徐春雷暴喝一声:“杀!杀光了他们,抢回福王遗体,去盛京城领赏!”
李乘风寸步不让放声怒吼:“无耻之徒!蛊惑人心,血口喷人!洒家定要让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徐春雷高声挑衅:“李乘风这是你的命!你认命吧!你若敢作敢当,承认杀了福王,我就抬抬手,留你一条性命!”
“呸!洒家早已传信给圣上,你等难逃天子一怒!”
......
两人边战边骂,饶是福王侍卫奋勇杀敌,奈何刺客太多了!
福王马车的左侧前方被程家死士击穿,不待程家死士靠近马车行刺,李公公手中的拂尘飞散开来,牛毛般的暗器向着死士射去,护住驾车的侍卫。
最前面的死士连同奔马倒地,更多的死士追着马车涌了过来。
李公公见势不好,厉声暴喝:“儿郎们,杀出去!”
他从车顶上纵身跃下,站在了驾车侍卫的身旁,手中拂尘纵横开合,硬生生杀开了一条血路。
徐春雷哪里肯让李乘风驾车逃窜,他拍马冲向马车车厢,手中长剑所至之处,如入无人之境,刚刚冲过来护卫马车的侍卫,无一人是他一合之敌。
抵挡不住了!
马车里传来福王中气不足的叫喊声:“李公公,不要管我了,你带着侍卫快走!让父皇替我报仇!”
李公公不愿意放弃福王,“殿下,洒家护着你......”
“滚!”福王怒斥出声,“滚回去替本王报信,让父皇踏平老程家,灭了长乐教,杀了明王和平安候替我报仇!”
徐春雷追在马车后面,哈哈大笑:“李乘风,你杀了福王,还敢找个替身来冒充福王脱罪?!罪该万死!今日我要活捉了你这个替身,去盛京城面圣,揭穿英王的阴谋!”
“让圣上杀了英王,替福王殿下报仇!”
此言一出,马车里的福王放声怒吼:“李公公,你敢抗命!还不带人快走!”
“殿下!”
“滚!”
“......”
李公公目眦欲裂,反手用拂尘震断马车缰绳,拧着驾车的侍卫,跃上奔驰的马背,大声咆哮:“撤!”
他一马当先,带着剩下的十来骑侍卫,顺着官道仓皇逃命。
徐春雷从马上飞身而起,跃上了马车的车顶,哈哈大笑起来:“李乘风,还不束手就擒,换你主子一命!”
福王的声音都嘶哑了:“滚!”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了起来,‘咚咚’捶向胸口的声音响起,福王喘息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徐春雷没有再追,李乘风死路一条。
福王死了,杀死福王的就是他李乘风,就算他身上有福王的密信,一封伪造的密信也保不住他的性命,挡不住圣上的怒火。
皇上冲冠一怒,李乘风死定了。
穷寇莫追。
徐春雷志得意满地对着在远处观战的程越胜高声笑道:“幸不辱命!如何处置马车里的替身,还请示下。”
程越胜拍马前行,带着三十几个人,来到福王的马车前,方才对对徐春雷低声笑道:“徐长老,还请殿下出来一见。”
徐春雷站在马车顶上,听着里面喘不过气来的呼吸声,得意洋洋地高声笑道:“假冒的福王殿下,快出来!只要你肯认下,是英王指使李乘风陷害老程家,咱们万事好商量。”
“你可别忘了,李公公可是英王替福王找的武功师父,说逃也就逃了!若说没有英王指使,天底下没人敢相信。”他们大张旗鼓行事,从头到尾在言语中都很小心,始终要罪责落在李乘风和英王的头上。
话是这么说,包围了马车的老程家人,连同徐春雷都没有怀疑马车里的是福王。他们在城主府的眼线,分明看见了福王进了马车,他们的人一路上跟着,福王的马车一路上根本没有停下来过。
错不了。
下一刻,站在马车顶上的徐春雷,后颈上突然竖起了汗毛,危机忽然袭上心头,他飞身从车顶上跃下,大声暴喝道:“后退!”
“轰”一声巨响,福王的马车四分五裂炸开,围在马车三丈之内的人,被火药爆炸波及,无一幸免,死于非命。
徐春雷从半空中掉落下来,浑身鲜血淋漓,饶是先天一境的修为,他也被炸成了重伤,重重地砸在地上,昏倒了过去。
程越胜胯下的坐骑惊马了!
惊马高高举起前蹄,挡住了火药的攻击,却把他从马背上掀下来,‘咔嚓’一声重响,他屁股上一阵剧痛,疼痛延伸倒背上,他哀叫一声,痛昏了过去。
三丈之外,跟程越胜一样惊马的人很多,摔下马背的人不少,更多的是被惊马带着,向着四面八方奔逃而去。
转眼之间,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三四十人连人带马,不见了身影。
远远地,李公公听见这声巨响,咬紧牙关勒住马缰,扫视周围伤痕累累的侍卫们:“敢不敢再回去一战!”
十几个侍卫相视一眼,齐声暴喝:“战!”
剩下的人都是硬骨头,早就杀红了眼!
马车里受伤濒死的侍卫,舍弃性命引爆火药,换来跟反贼同归于尽,他们此刻回头,还有机会反败为胜,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乱臣贼子不死,他们妄为福王府的侍卫!
“杀!”李公公带着人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