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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半山闲居     燧灵记txt下载     燧灵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七十二章 幸不辱命

    一苇院中画师画出来的画像,又宣告失败了。即便是增加了左右两侧的画像,依旧无人能够根据画像,正确做出一丝不差的动作来。

    安馨忍不住有点叹息,其他人不像她能够从《炼神诀》直接看见正确的动作,就算是她,也不能保证每一次都把一字诀施展成功。

    看来,她把用图像来传道受业解惑想象得太简单了,必须找到更合适方法才行,

    其他的,樊夫人忙着过年各家各府送年礼的事情;芳华园终于清静了,总算风平浪静了一天;梧桐苑大嫂病情稳住了,没有再见红。

    最后这个消息是穆燕飞让青莲特意过来禀报的,说是安馨若是回来的晚了,没有听见她的消息只怕会担心她。

    安馨确实担心穆燕飞,飞云门和天胜境在盛京城中都有药铺,他们两人想要拿到保胎的药丸,不是件难事,若是府中请来的御医不得力,他们都能想办法请来炼药堂的大夫给大嫂诊病。

    安馨听红玉禀报完这些,起身穿好中衣,自己用内力烘干了头发,也不要红玉值守,让她下去歇息去了。

    安馨上了床,运行周天练过了内功,方才安心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她照旧卯正时分起床练功,刚出了起居间的大门,就听见天空中隐约传来鹰哨声。安馨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是前天晚上,她特意栓在驯鹰腿上的鹰哨,这么快就回来了?

    安馨上前几步,在院中的十字甬道的中间站定,左手带上皮手套,右手把驯兽袋微微拉开一条缝,等待着驯鹰找到她。

    片刻之后,驯鹰收拢翅膀落在了她高高举起的左手上,她见驯鹰无恙,先从驯鹰的脚环中抽出密信的竹筒,再从储物袋中刷出肉条喂过了驯鹰,把驯兽收入了驯兽袋中休整。

    安馨返身回了起居间,曲腿坐上了罗汉床,俯身在小几上拆开了竹筒中的密信。只见小纸条上写着短短两行字,‘多谢提醒避开海啸,水军无碍家人幸存’,落款是:穆存忠。

    安馨的手握成了拳头,成了!海啸成真,靖海候避开了海啸,保住了大嫂的家人,这又是一件跟‘她’梦中不同的事情。

    她站起身来,没有再急着练功,飞身出了馨宁院,往晴朗居掠去,正好在晴朗居的院门口堵住了安国公,安国公见她极速而来,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来意,一双眼睛紧张地盯着安馨。

    安馨笑了起来,她微微点了点头,将密信递给安国公,低声说道:“幸不辱命,躲过一劫。”

    安国公的眼中暴起一团精光,伸手接过密信攥在了手中。安馨压低声音提醒道:“提前预知之事,不能外传。”

    安国公‘嗯’了一声,带着小厮上朝去了。

    安馨没有多停留,回了馨宁院做完了早课,用过了早膳,再回到晴朗居给祖母请安。樊夫人已经处置完府中之事,刚刚用过了早膳。

    安馨晨昏定省的时辰之所以换到了早膳之后,便是因为樊夫人赶早要处置府中事务,要等早膳之后,才会得闲下来。

    安馨向樊夫人请了安,没等樊夫人搂着安馨坐在罗汉床上,听她说完昨日去宁平候做客的趣事,青叶就进来禀报:“护国公府大小姐派人给小姐送了年礼来,还有墨剑阁,铁奎门和折花宫送来的年礼。”

    青叶举起了手中厚厚的一叠纸笺,“这是年礼的清单。”

    樊夫人哈哈笑了起来:“哎呀,我家馨姐儿,这还没回来几日呢,就有年礼送上门来了。”

    安馨伸手接过清单,无奈地笑道:“祖母,你就不要打趣我了?娇娇这是客气,前天给她送去的礼物,这是回礼来了。”

    樊夫人乐不可支:“收礼有什么不对了?有来有往,互通有无不是好事?只是这墨剑阁,铁奎门和折花宫怎么想起来要给你送礼了?他们可是江湖门派,你这礼还能不能收?”

    安馨低头看向手中的清单,原来是云湛,华天琪,华天香他们几个送来的礼物,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对樊夫人笑道:“这个礼只怕不是送给我的。”

    “我在回来的路上,跟墨剑阁,铁奎门和折花宫,这三派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弟子同过一段路,替他们写过一封信,保举他们去大哥麾下历练。”

    “他们送来的这些礼,理当是送给大哥的。送到我的名下来,不过是他们认识我,我又恰好在安家,想要让我把这些礼转交给大哥吧。”

    安馨转头向青叶吩咐道:“你出去,给这三家送礼的人说一声,就说这礼我替大哥收下了。若是他们非要送给我,便让他们拖回去。”

    “还有,记得替我打赏他们。”

    安馨转头依赖地看向樊夫人:“祖母,我该给他们多少打赏才是啊?”

    樊夫人亲昵地伸手摸了摸安馨的头发,低声笑道:“府中有规矩,过年过节过来送礼的,每人赏一两银子。”

    樊夫人转头向青叶吩咐道:“按照大小姐说的去办。这三家的年礼入库,清单抄一份给少夫人。护国府大小姐的礼,送到馨宁院去。”

    青叶答应一声,出去办差去了。

    饶是安馨对内院的事务不熟,她也发现了樊夫人刚才吩咐的不妥。

    她重新依偎进樊夫人的怀里,低声问道:“祖母,为何娇娇送的礼,不收道到库里去了?”

    樊夫人爱怜地伸手拍了拍安馨的肩膀:“傻孩子,你这趟回来,拉回来了十辆车的好东西,五车都入了库。剩下的五车给了娇姐儿和慧姐儿,她们回的礼,你收着当成是私房就是了。”

    “你是姑娘,府中原本就该供养着你,你能带这么多东西回来,折算成银子,比你二哥哥挣得银子还多。给你留点私房银子,祖母给你做主了。”

    安馨骇笑起来,原来她身为未婚女子不用给家人挣钱,只要被养着嫁人就好了。若是祖母日后发现,天胜境每年要送给她一成的收成,那要怎么办?

    安馨想了想,到底还是含糊地晃了晃手中的清单,轻声说道:“祖母,我不缺这些,把这些都收入府中就是。我要是有喜欢的,从这清单中挑选一些就是。”

    樊夫人慈爱地笑了:“我家馨姐儿真是大方,清单都还没看过,就都舍出去了。府中就你这么一个姑娘,难不成你两个哥哥,还要跟你争这些不成?你收下便是。”

    樊夫人不等安馨多说,伸手推了推,“昨日你二哥和表哥都等着你回来,你赶紧过去看看。。那画画的事情,都快把他们弄魔怔了,我让人拿来看了看,张张都画得挺好的,怎么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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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三章 要病一病

    安馨不再纠结几车礼物的事情,爽快地站起身来,和声说道:“祖母,这事等我们做成了,我再来跟你慢慢说,我这就过去了。”

    也是巧了,她刚下了罗汉床,还没出了起居间,红玉来送信了,她递上一封信笺,低声禀报道:“这是宁平候府宋姑娘刚刚派人送过来的,说是等着姑娘的回信。”

    樊夫人很高兴安馨能有说得来的朋友,赶紧吩咐道:“快点备下文房四宝来,馨姐儿,你写了回信再去前院。”

    安馨心中温暖,樊夫人急着张罗这个,也是担心她不熟悉盛京城的人情世故,想要帮忙。

    她返身重新坐回到罗汉床上,伸手拆开了宋慧的信笺。

    宋慧的信写得很短,只有一句话:“昨夜偶感风寒,即将进宫休养,时近年关,远途劳累,妹妹陪我足不出户,一起养养精神吧。”

    安馨没有犹豫,她把宋慧的信递给了樊夫人,樊夫人看过之后,低声笑道:“慧姐儿是真心待你,她提醒得很对。”

    说罢,她俯身凑近安馨的耳朵,低声叮嘱道:“你先给她回信,写完信也别去外院了,回馨宁院去休憩,就说你也外感风寒,怕传了人,出不了门了。”

    安馨心中了然,她点了点头,等着写完了信,还没等出门,就接连打了三个喷嚏。樊夫人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她才刚刚叮嘱完,安馨这就真病了?

    安馨赶紧伸手轻轻地捏了捏樊夫人的手掌,低声安慰她:“祖母,我这是感染风寒了,我从飞云门携带有药丸回来,我这就回去服药。”

    “祖母,等我走了,你让人开窗通风透气,当心不要被我人传上病了。”

    安馨逃也似地离了晴朗居,回馨宁院去闭门吃药养病去了。因着宋慧的提醒,她成功地避开了吏部左侍郎府三小姐邹淑清派人送来的请柬。

    樊夫人毫不犹豫地替安馨拒绝了邹淑清的邀请,安馨和宋慧一起病倒的消息,很快就暗中传了开来。

    宋慧被皇后接进了宫中休养,照例住进了皇后的仁和宫的偏殿。

    皇后等宋慧安顿好了,看过了太医的脉案和药方,等着汤药熬好了,才让人端着药汤,跟着她一起去西偏殿探视宋慧。

    西偏殿中温暖如春,殿中布置富丽奢华,浓郁的馨香沁人心脾。

    宋慧已经躺在了床上,她听见脚步声,转头瞧见皇后进来,赶紧爬起身来,俯身在床上行礼问安道:“慧儿给皇后请安!慧儿又给姑母添麻烦了。”

    皇后见宋慧在病中,礼数依旧严整,心中满意,声音便也柔和起来:“平身吧。”

    宋慧起身,皇后等她坐好,重新盖好了被子,才近前坐在她的床边,伸手接过宫女奉上的汤药,端给宋慧,“先把药喝了。”

    宋慧苦着脸,一声不吭地把汤药喝了,赶紧伸手从宫女奉上果碟中,取了一枚蜜饯含在嘴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皇后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熟稔之极,无奈地笑道:“你好容易将养了大半个冬天,我还以为能好好地过了今年。你看看,这才出去半个月,就又把自己给折腾病了。说罢,是不是淘气去了?”

    宋慧明白她在府中的动静瞒不过皇后的耳目,她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可怜兮兮地看着皇后,低弱地辩解道:“姑母,是我忍不住,求了安馨带着我玩。”

    “安馨走之前我都好好的,不信,你问我身边的侍女,晚膳还多用了小半碗。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屋子里太暖了,我让人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这才着凉了。”

    “姑母,真的不怪旁人!全靠姑母教诲,今年我才大有长进。难怪御医都说,我长大了身体会越来越好。”

    宋慧一时情急,越说越乱,皇后反倒放下了心来。皇宫中,最不缺少心眼多的人,宋慧体弱,心机不够,倒是件好事。

    她沉声问道:“真不是你让那安馨带着你在府中乱转,把自己给转病的?”

    宋慧急声说道:“姑母,怎么会?安馨抱着我在府中飞掠的时候,用我的狐裘严严实实地把我裹了起来,半点都不冷。”

    说到这里,宋慧放缓了声音,娇憨地而依赖地对着皇后笑道:“姑母,我从来没这样玩过,从来没有从树上,从屋顶上看过风景,我从来没有觉得宁平候是那样的好看,连光秃秃的树枝也好看的很。”

    “姑母,等安馨和我的病都好了,我要去安国公府做客,让安馨带着我在她家的后院也飞一飞,好好玩一玩。”

    皇后的丹凤眼闪了闪,飞快地掠过一丝嫌弃。

    宋慧却好似一无所知地向往道:“姑母,等我们在安国公府玩够了,你能不能让我们来皇宫里玩一玩,天底下,只怕没有比姑母的皇宫,更金碧辉煌更好玩的地方了。”

    什么?还想要到皇宫中来胡闹?

    皇后娘娘的跟宋慧有九分相似的面庞沉了下去:“不许胡说,这皇宫连同天下都是你姑父的,我不许你妄想到这里来胡作非为。”

    “那个安馨去了飞云门,性子怎么变得这般野了?以后你离她远一点。好端端的一个贵女,学点武艺强身健体也就够了,飞檐走壁随处乱窜算是个什么事?”

    宋慧听见皇后的声音越来越严厉,单薄的小身板微微往后退了退,皇后见宋慧害怕了,也懒怠再跟宋慧多说。

    她放缓了声音说道:“你好生歇着,过年前不要出宫去了,等养好了身子,待春暖花开,再出去不迟。”

    宋慧低声答应了。

    皇后站起身来,宋慧重新爬起身来,俯身行礼:“恭送皇后娘娘。”

    等皇后带着人出了西偏殿,宋慧才爬起身来,重新躺了下去。她伸手示意宫女放下了床帘,静静地躺了片刻之后,缓缓地咧开小巧的嘴巴,无声地笑了起来。

    安馨昨日跟她讲了从望京驿站回京路上的蹊跷,安馨不懂其中的厉害,她可是太清楚了。他二哥既然劝走五皇子,她自然要再添一把火,彻底断绝了姑母可能会有的念想。

    其他的那些幺蛾子,只要安馨足不出户,还能奈安馨何?

    她既然答应了安馨要护她周全,着凉病一病,有什么要紧?反正不管她病不病,姑母年节之时,也定然要把她带在身旁,提醒姑父不要忘记了宋家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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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四章 看戏不怕台高

    安馨借着宋慧的送来的信,如愿以偿地在馨宁院过上了闭关的日子。樊夫人连她的晨昏定省都免了。

    一时间安国公府中,叶夫人,穆燕飞和安馨都病倒了,分别留在了芳华园,梧桐苑和馨宁院中养病。安国公府中闭门谢客,再也没有女眷应邀出门去做客,安国公府府内府外,忽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

    安馨在馨宁院中闭关,随娇娇和宋慧都担心她闷的慌,几乎是日日都给她写信,安国公府之外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了进来。

    随娇娇最关心乔巧巧的婚事,继乔巧巧的娘亲汤夫人来护国公府拜访过胡夫人之后,孙彬的娘亲丁夫人晚了两日,等着孙彬的右手没有被废掉的消息传开了之后,也去拜访了胡夫人。

    护国公夫人胡夫人接受了两家的请托,顺水推舟地给两家的婚事牵了个线,庆国公府和勇毅侯府两家一拍即合,乔巧巧和孙彬两人的庚帖互换之后,两家都合出了一个上吉出来。

    腊月二十七,赶在过年之前,两家便下了小定,确定了婚约。

    随娇娇半点不拉地瞧了一场热闹,心满意足之余,唯一可惜的是,安馨下手怎么就没有再狠点,真要让孙彬的右手废了,乔巧巧的这门婚事才会让她更顺心畅意。

    她在给安馨的信中叹息:‘孙彬的手臂好好的,乔巧巧占了个大便宜,更不晓得收敛了,还四处放话,说你武艺不精,大言不惭地当众说废了孙彬的手臂,还想要教训孙彬,就是自不量力。’

    ‘安馨,你要是真把孙彬的右手废了,让他断绝了前程就好了。’

    ‘孙彬当众抱过了乔巧巧,对乔巧巧有了救命之恩,这婚事不成也得成了。要是能够看到乔巧巧百般纠结,要不要嫁给一个窝囊废?让他们两家斗起来,那才是更有意思。’

    ‘乔巧巧定了亲,我就盼望着,御医治不好孙彬的手,让她空欢喜一场,看她还敢跟人显摆,说什么孙彬早就心仪她,见不得她半点受人欺负。’

    ‘你听听这是什么话,明明是她先欺负人!这事我可不能忍,改天我要广邀城中闺秀,定要让此事真相大白,让乔巧巧讨不了好去。’

    随娇娇写信就跟与人当面说话一样,随心所欲,写到哪算哪。

    安馨不敢跟随娇娇多说,这事定然还会有下文,反正随娇娇看戏不怕台高,她被乔巧巧这般诽谤着摘了出去,就当是她给随娇娇和众人下半场戏的惊喜好了。

    如果说随娇娇的信中,满是乔巧巧定亲的细节,和她直言不讳的幸灾乐祸,宋慧信中的消息就更是劲爆。

    腊月十七阜城的地动,和腊月十九东南沿海的海啸,半点都没影响到皇后娘娘给五皇子选妃的心情,盛京城中,但凡有资格选妃的贵女,都落入了皇后的眼中。

    皇后要在正月十五元宵节,邀请贵女们进宫去御花园的暖房中赏花。

    选定这个日子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就是想要等看好了那家的贵女,在钦定为五皇子妃之前,让五皇子借着元宵节,跟那个幸运的女子趁机亲近一番,也好尽快把婚事定下来。

    宋慧的信中,更多的是对可能进宫的贵女的猜测,和五皇子妃人选的猜想。在宋慧看来,最后可能成为五皇子妃的有两人,其中一人是右丞相府的嫡女金博雅,另一人是清平侯府的嫡女卫嫣然。

    宋慧很明白安馨对这些贵女谁是谁并无多少印象,安馨刚回来出了两趟门,就被她的一封信给关在了府中,她病中无事,便细细地在信中给安馨写满了各家贵女的脾性和喜好。

    宋慧的信跟随娇娇的截然不同,言简意赅,多一个字都不肯写。就好似她在信中对清平侯府嫡女的卫嫣然写到:

    卫嫣然,清平侯府嫡幼女,自幼好武,身高体健,容貌丽,性情爽利,一等一贵女,家中两个嫡兄两个庶兄,颇为上进争气,已然成为其父左右臂膀。

    安馨从宋慧的字里行间,分明看出她所知甚多,却多余的半个字也没写,分明是有所忌讳。安馨极其知足,宋慧从皇宫中,皇后的眼皮子底下跟她写这些,在她看来,所冒的风险当真不小。

    幸亏皇后也估量着她根本认不清楚人,宋慧这等详细的说明,方才没有受到警告和责罚,权当是宋慧病中无聊,在替她扫盲好了。

    安馨没有从宋慧的名单中,见到自己的名字,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她年纪太小,根本没入皇后的眼。

    也是,五皇子跟她相差七岁,要等她及笄成亲,至少还要三年,皇后急着跟五皇子选妃,定然是想要五皇子早日成亲,也好早些离宫封王开府,像她这般年纪的,五皇子哪里等得及?

    莫非,祖父先前的担忧,不过是捕风捉影,防患于未然?

    安国公先前还跟安馨说过,等她的预言成真,要听安馨好生说说她的噩梦。靖海候的八百里急报送进了京城,接连两个天灾,朝廷前所未有地在年前异常忙碌了起来,祖父连来探望安馨的时辰都没有了。

    英王急匆匆赶在年前动身去了东南沿海查探灾情,诚王比英王更早去了阜城的地震灾区救灾,明王和顺王,分别领了户部和工部筹集赈灾物资,规划灾后重建。

    只有最受宠的五皇子,皇上因他刚刚回京,特意让他多休整几日,陪着皇后承欢膝下。连安馨这等对朝政不通的人,听见这个消息都看出来了,申皇这是不想要嫡幼子多参与朝政,只想让他日后做个闲散的王爷。

    到了年二十八朝廷封印休沐的时候,申皇极其罕见地下了罪己诏,昭告天下:接连天灾,朕躬身自省自思己过,必将励精图治,殚精竭虑,让兴盛朝更加兴盛。

    安国公府外的事情,安馨听过也就听过了。

    她很明白,她不懂政事,也无心探究申国内政中,盘根错节的利害关系。

    有了这两个无可辨驳的天灾,安国公必然会对她提醒的噩梦警醒。祖父既然有了警惕,自然便会小心谨慎,再不会大意让人找到可乘之机,她的目的就算是达成了。

    安馨闭关在馨宁院中练功,让人留心着府中叶夫人和穆燕飞的病情变化,把剩下的精神全都集中到画像的事情上。

    她闭关之后,花了两天的时间,反复思量,先画出草图,几经修改之后,终于定稿画出了几张图纸。送到外院让安怀德和秋敏学,按图索骥去找人定做,她要彻底换种思路来画武功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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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五章 标准化招式

    安怀德,秋敏学收到图稿的时候,刚开始还不明所以,待看过安馨在附送的纸笺上的详细说明,忍不住对安馨的设计拍案叫绝。

    秋敏学没有让安家找人定制,大包大揽地带着图纸,去了天胜境在盛京城的商铺。密令天胜境在盛京城的暗炼堂的人手,加紧炼制出来,尽快送到安国公府来试用。

    安馨想要的装置,其实并不复杂,脱胎于数学上的坐标格。

    《炼神诀》中的动作之所以难以准确模仿,是因为画像中,无法精准地画出动作要领中的角度和幅度。

    用立体的坐标格就能彻底地解决这个问题。

    在安馨的设计中,她将人体从头顶到脚底,等分成了五十等分。两手左右伸开,两手中指之间的距离也等分成了五十等分。两只手臂前后伸展,前后中指之间的距离也等分成了五十等分。

    她将这个等分做成了三面包围人体的屏风,屏风上有活动的细线标格,可以根据人的身高按比例进行调整。

    按照安馨的设想,在这三面屏风上绷上半透明的白色丝帛,演示招式的人站立其中,利用不同方向的灯光照射,就能将人影在带有等分线条的丝帛上投射出来。

    画师在同样标有暗纹的画纸上,按照丝帛上投射的图案,就能轻易地将人影的动作,分毫不差地精确勾勒出来,极大地增加了绘画的准确度,也减少了的绘画的工作量。

    同样的,拿到画稿的修习者,站到了与自身身高等到的三面屏风的网格之中,就能根据正面和左面右面三张画稿,借助着还原灯光照射的角度,用屏风上的投影,自动纠正动作是否正确。

    理论上,这个法子可行。

    只要屏风够大网格够多,不仅对《炼神诀》有用,对任何一门武功,都可以用这种法子,让武功秘籍变得生动易学,且不易走样起来。

    换句话说,用安馨的这种方法,完全可以兴建一个特别的练功房,将门派中最难学的武功,用这种法子分解开来画成画稿,让弟子们依样画葫芦,反复练习,精准领会其中的要点。

    把武功秘籍上一句句的文字变成形象的动作;进一步,再将现有的武功招式,变成标准化的动作。这会一个费时费力,却是开创性的改变传统习武方式的法子。

    标准化的武功招式,效果究竟会如何,安馨也很想要知道。

    秋敏学很快就让天胜境的人炼制出来了安馨想要的屏风。按照安馨的要求,《炼神诀》手印的画稿,一张张地被画了出来。

    馨宁居中的女童们配合着一苇院中的画师,很快就证明了此法可行。

    安馨并不满足于《炼神诀》中手印被完美复制,馨宁院中的女童成功地开始着用新的法子修习《炼神诀》,也不足够。她想要的是更多人能借此学会手印,解除天胜境灵兽的危机。

    她一刻都没有忘记,秋卓尔曾经跟她说过,天胜境希望飞云门能有更多的人学会《炼神诀》,帮助天胜境灭杀灵兽。

    让飞云门的弟子跟天胜境的弟子一样,甚至连天鹰宗的弟子,都有机会能够学会《炼神诀》,才是安馨的目标。

    在安馨的思路中,天胜境暗藏着能够颠覆世间的危机,她手中有解决这个危机的法子,她要想办法把这个法子推行开来,彻底解决危机。

    安馨很明白,事情绝不会向她想象的这般简单,她多少还需要顾忌点人心向背。她并不希望因为她,让飞云门和天胜境在此事上心存芥蒂。

    她完全有理由相信,秋敏学定然早就通过天胜境的传信通道,把她的设计的‘画像框’送回了天胜境。她身为飞云门的弟子,并不希望日后会被师门诟病,她胳膊肘往外拐,先便宜了外人。

    幸亏秋敏学无法将一张张画稿正确地排序起来,组合成为能够猎杀灵兽的招式,她才有可能让飞云门跟天胜境在修习《炼神诀》上面齐头并进。

    安馨估算时日,最迟元宵节之前,她就能让画师完成‘握’字诀的画像。这个连秋敏思都只能完成一半的手印,一旦画完,她就想要连同‘画像框’的图纸一起送回飞云门,让掌门师伯试验是否有人能够学会。

    秋敏学眼见着成功的画像越来越多,安馨却始终没有将画像,按照正确的顺序整理出来,交给他的意思,心中不免着急。

    这是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安馨既然想出了办法,眼见着祭祀堂的秘技就要被安馨破解出来,她先前在天秀院的练功房倒塌之时,可是承诺过要替天胜境把手印给画出来的。

    如今眼见成功在望,安馨不会改了主意,不给天胜境画稿了吧?

    他找了一个晴朗的冬日午后,专程去馨宁院探望安馨。

    安馨以为秋敏学找她有要事,破例把秋敏学迎进了书房。

    安馨馨宁院的书房中,三面靠墙的书架上,空空荡荡的并没有多少书,安馨并没有把储物袋中的书摆放出来。

    她身上有了三个储物袋,一个是师父给的,一个是在飞灵峰历练的时候,冒险从不知名的山洞中抢来的,最后一个是秋卓尔在她离开天胜境的时候给她的。

    她身上的储物的空间够用,想要那本书,心神一动便可随手拈来,比放在书架上更容易拿到手中。

    书房中的摆设除了靠向南窗的书桌之外,剩下的便是北窗下的一张茶桌,两张座椅。显然,安馨并没有打算在书房中面见很多人。

    安馨让秋敏学在茶桌旁坐下,用烈火符升起红泥小火炉烧水,一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罐灵茶,“我请表哥喝天胜境的灵茶吧,出来的时日久了,你有没有想念天胜境?”

    “那倒还没有。”秋敏学轻笑道:“我这才出来多久?这几日忙着画像的事情,一天的时辰都恨不得能更长些,来不及去多想其他。”

    “表妹这么问我,你是经常会想家想念飞云门了?你离了天胜境会不会也会想念?”

    咦?她不过是随便找个话题客套一下,表哥倒问起她来?

    安馨坦然地笑道:“我不如你,这是我记事以来第二次离开飞云门清风居,还真是想念得紧。不过,我回来的少,很应该多些孝敬长辈,就算是念想,也不能急着回去。”

    “表哥过来找我,这是有事?”

    “有事。”秋敏学略微有些上挑的眉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他没事就不能进来找她说话么?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七十六章 闷

    他低声笑道:“表妹的‘画像框’看似简单,还真是奇思妙想,我想要问一问,天胜境可以借用‘画像框’来重绘武功秘籍吗?”

    “可以。”安馨点了点头,天胜境想要这个,在她的预料之内。

    “不过,我可要跟你先说好了,飞云门事务堂若是有话说,要借此向天胜境提出交换条件,我自然也要赞成。还请表哥要把这话也传回去,要事先说清楚了。”

    这是应有之意。

    他来找安馨,安馨一口就答应他,秋敏学当然不能让安馨日后难做:“这是当然。表妹就是不说,我也明白。表妹劳苦功高,总不能再让表妹为这些琐事操心。”

    “除了这个,祭祀堂的秘技眼见着表妹就能编撰出画像秘籍了,表妹若是打算也给天胜境一份,我想要一同禀报回去,让天胜境的暗务堂跟飞云门的事务堂一起,商议此事该如何处置此事为好。”

    他从天胜境出发之前,他爹已经跟他交过底,天胜境允许安馨把祭祀堂的秘技传回飞云门。秋敏学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无法阻止安馨将画稿送回飞云门。

    他从天胜境出发的时候,他跟他爹一样以为,安馨能画出来的画像,最多也就跟祭祀堂中已有的画像相差仿佛。

    最开初的时候,安馨让画师画出来的图像,也确实跟他想象的一样,连祭祀堂中已有的画像都比不上。他处处帮着安馨,不过是想要趁机多亲近他。

    等安馨画出的‘画像框’被炼制了出来,一张张的画像被投射在‘画像框’的丝帛上,投射在一个个的整齐划一的方格之中,不需要画师有格外高超的画技,便能在印有暗格的画纸上准确描绘的时候,他服气了。

    预料之中,馨宁院的女童们传来了好消息,他对安馨由衷地敬佩起来。

    他先前小看了安馨,在安馨给天胜境画出了飞船之后,他仍然还没有给她足够的看重,甚至是尊敬。

    安馨样样都比他们都强,就算她没有圣女的身份,都值得他们用生命去守护。他想要拿到画稿,想要更加强大,想要跟安馨亲近的念想愈发强烈起来。

    天胜境若是只能依仗着安馨来替他们排忧解难,安馨怎么会将天胜境看在眼中,怎么会想要嫁到天胜境去?天胜境待安馨可没有足够的好,好到她心甘情愿能出手相助他们。

    他比其他人更明白,世间只有安馨一人能够施用祭祀堂的秘技,就算天胜境拿到了画稿秘籍,能够模仿出各个分解动作,想要真正地施展出手印来,还离不开安馨的亲身教习。

    安馨没有犹豫,直接便答应道:“行。”

    她不擅长跟人讨价还价,她的身份特殊,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向那方都不对。她只管想法子解决问题,如何协调两方的利益,让更擅长的人去做更好。

    秋敏学满意地笑了起来。

    他完成了今日的任务,心情一松,便关心起安馨的身体来:“表妹,你这风寒也有七天了,早该好了吧?你日日关在这馨宁院中足不出户,就不会觉得闷吗?”

    闷,当然闷。

    先前她还有‘画像框’的事情要操心,如今她挑出来的八个女童,逐渐上手,跟画师之间也有了些默契,麦冬领着她们每日习武也日渐形成了习惯,她除了练功,确实闲了下来。

    安馨心中一动,伸手将沏好的灵茶,端到秋敏学的面前,低声说道:“府中事多,我风寒刚好,担心传了人。我不想要在年节期间,多去各府往来,索性多病一会好了。”

    “说起来,还真是有些闷了。我倒是有心见识一下,这盛京城中的夜景,又担心一个人独行,怕祖父祖母发现了会忧心。”

    秋敏学一下子就听懂的安馨的言外之意,他差点失笑起来,安馨这是静极思动,他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伸手端起茶盏,压抑住了心中的雀跃,先镇定地喝了一盏茶,才轻声说道:“表妹想要看什么夜景?盛京城地头我也不熟,不如我陪你先四处逛逛如何?”

    安馨没有错过秋敏学眼中闪过的笑意,她想要晚上出府去探险,只有秋敏学适合陪她。她对这等事情全然没有经验,别无选择之下,就算明知秋敏学或许会有误会,也只能先认了。

    她毫不扭捏地答应道:“好,我想要去勇毅侯府,亲眼瞧瞧孙彬的伤势,还想要去礼部左侍郎家看看邹二小姐。你若想要同去,今夜亥时一刻,我去前院找你?”

    安馨想要去的这两个地方他也想去。

    安馨当众说过废了孙彬的手臂,眼见着昨日庆国公府和勇毅侯府都下了小定,把乔巧巧和孙彬定了下来,安馨想要去看一眼孙彬的究竟,也是应有之意。

    至于邹家小姐,据他所知,已经让人来递过两次请帖,想要邀请安馨去邹家做客,安馨一直都没能去成,暗中去瞧一眼,也勉强算得上是去赴约了。

    “好。”秋敏学到底也还是个少年人,卸下了祭祀堂秘技的事情,自然也喜欢这等冒险之事,“你有盛京城的地图吗?”

    “有。”安馨伸手给秋敏学再添了一盏茶,笑着说道:“我们先去邹家,然后再去孙家。你当心不要被我二哥哥和穆三郎察觉了行踪。”

    穆浩学住进了安家之后,完全没有了搬回靖海候府去住的意思,除了出门四处打听朝廷赈灾的动静之外,全都窝在一苇院中,帮着秋敏学捣鼓‘画像框’,对其中的手印有兴趣得很。

    不用别人提醒,他跟安怀德都能明白这等机缘可遇而不可求,他们亲眼瞧见了一个个武功招式变成了图像,习学者从似是而非到能准确模仿,叹为观止之余,又觉得此法太过繁琐。

    他们教习武功,都是由师父或者是教头教授,动作的矫正也是由师父教头或者是同伴间相互习学。这等精细的法子,他们就算是想要推而广之也用不上,实在是可惜。

    他们两人到底不同一般人,眼光自是不同。两人各自禀报回去,日后两家子弟武功稳步上涨,手下都有了一支所向披靡的精兵。这是后话。

    “你放心。”秋敏学气定神闲,“我会布下阵法,跟他们说我要练功,不得随意打扰,不会让旁人发现。”

    他没有多提醒安馨,安馨手中有傀儡,她想要避开人,比她更容易。

    一时间,两人谈好了晚上的约定,秋敏学没有多留,出了馨宁院,回去了外院,静候跟安馨一起去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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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七章 奇葩条件

    芳华园中,叶夫人的‘心病’迟迟未能痊愈。

    安馨足不出户关在了馨宁院中,拒绝了所有的邀请,安馨连晴朗居的晨昏定省都不去,叶夫人没有了管家的权利,想不出其他的法子,让安馨出门来见人。

    安国公世子极忙,若是晚上内院落锁之前能回府,他便进芳华园看一眼叶夫人,问过了病情,就回外院歇息。若是落锁之后回来,便直接在外院书房安置。

    仔细算起来,打从叶夫人生病起,安志坚就不曾在芳华园中住下过。

    叶夫人心气不顺,便故意称病缠绵病榻,她暗中跟安志坚较劲,若是他不像原先一般地哄着她,她便要一直病下去。他的后院只有她一人,她就不信了,他一个龙精虎猛的男人,还能离得了她。

    她半点都不怕安志坚纳妾或者是有通房,他可是答应过她:永不纳妾。他若是敢出尔反尔,她就敢跟她的郭哥哥相好,遂了自己的心愿,且看谁放不下谁去?

    养了七日的伤,莫妈妈屁股上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

    府中原本就有上好的伤药,安怀德孝顺,生怕他娘身旁少人伺候,特意又向秋敏学要了天胜境的伤药,最冷的天气下,莫妈妈的伤口才会愈合得这般快。

    莫妈妈接连两日出门,给叶夫人带回来的都不是好消息。

    皇后已经定下来要在元宵节给五皇子选妃,安馨连请帖都没有收到,用郭侍郎的话来说,皇后这是看不上安馨病恹恹的身体,已经放弃她了。

    安馨之外,皇后已经有了两三个中意的人选,单等五皇子见过了,挑中了就要下懿旨,为五皇子定下亲事。

    叶夫人不甘心,让莫妈妈像郭侍郎求教。

    郭侍郎费劲了心机,暗中出人出力,好容易想办法在最热闹的东正街上,命人搭建了月老牵红线的彩灯。他透过莫妈妈向叶夫人保证,只要叶夫人能让安馨出门看这月老灯,他就能替她想办法,让她如愿以偿。

    叶夫人大喜过望,派莫妈妈又走了两趟,给馨宁院送汤送点心。

    奈何,徐妈妈紧守着馨宁院的大门,隔着虚掩的门,收下了汤水和点心,请莫妈妈代为致谢:“多谢叶夫人关怀,姑娘的病情还未痊愈,就不请莫妈妈进来说话,不敢招惹了病气出去,过了病气给叶夫人。”

    “姑娘谨慎,连馨宁院中习武的女童,都搬了出去,姑娘查看她们的长进,都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便是作罢。”

    “这门是万万不敢出去了,眼见就要过年,若是病情再重了,岂不让长辈们更为担忧,搅扰了过节的喜庆。”

    莫妈妈接连铩羽而归,叶夫人将丫头们全数遣出门去,在寝房中摔了一套茶具,大发了一顿脾气,气喘吁吁地躺上床之后,愤愤不平地对莫妈妈抱怨道:

    “不管她是不是装病,我就不信了,她一个小娘子,生平第一次在盛京城中过元宵节,她还能忍得住不出门看热闹,且先不用理她!”

    “你去把那件大氅拿出来,别让人进来,我要赶紧完工,赶在年前给他送去,让他死心塌地给我把事情给办妥了。德哥儿的前程,和馨姐儿的后半辈子的富贵,可就着落在他的身上了。”

    莫妈妈低下头,忍了又忍,到底没敢在叶夫人气头上劝她。

    她从里间的柜子中翻出那件,尚未完工的黑狐皮黑色缂丝大氅,先在床上架起了一张小几,连同针线筐子一起给叶夫人搬到了床上来。

    叶夫人由着性子,不管不顾地埋头缝制了半个时辰,背着安国公世子行事的痛快感受,终于让她心中的火气消了下去。这才让莫妈妈收下了大氅,让青竹换了莫妈妈进来伺候。

    叶夫人这等行事,自然瞒不过青叶,青叶是从老夫人身旁送来给她的大丫头。以青叶的机敏,早就将叶夫人暗中替世子爷缝制大氅的消息,跟樊夫人禀报过了。

    樊夫人见叶夫人病中还念想着安志坚,还暗中替他赶制大氅,特意派人在府门口截住了安志坚,在晚膳之前,把他叫进了晴朗居。

    樊夫人屏退了下人,等安志坚喝过了一杯温水,才对端坐在下首,浑身上下都是冷厉的儿子说道:“叶氏病了十几日,你忙着外头的事情顾不上她。从明日起,你便要休沐了,也该好生陪她说说话。”

    “人是你非要娶的,她不明事理也是你惯出来的,看在她好歹替你生了两个儿子的份上,你很该耐下性子,好生教教她。”

    “都说人前教子,背后教妻。若是教无可教,也要想出法子来,不能再让她胡乱行事,弄得家宅不宁。”

    樊夫人这话说得颇重,安志坚坚毅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黯然,立即点头答应道:“是,娘亲教训得是。是儿子的错,让娘亲担心了。我会让叶氏安分守己,不会再闯出祸事来。”

    樊夫人低沉地叹了一口气,“你也莫要太灰心,她对你还是有情意,今日还避着人,偷偷给你缝制大氅。看在她有心改过的份上,好生跟她把厉害关系说清楚,她总不会糊涂到分不清是非。”

    “眼看着你们的孙辈都要出来了,她若是愿意听你的话,我也不再拘谨于当年她父亲的承诺。她娘家侄子若是有能用之人,也可以稍微提携一二,待他们有了一官半职,再认回来,让叶氏高兴便是。”

    安志坚诧异地抬起了头,樊夫人一直让叶家谨守当初的承诺,二十五年来,从来不曾松过这个口,如今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想当年,他是救下了叶芳华,也看中了她的可怜可爱。没等他向爹娘提及婚事,叶芳华他爹就暗中找到了他,想要将女儿送给他。

    他心仪叶芳华,不肯亏待她,不愿让叶氏做妾,只想要迎娶她为正妻。樊夫人知晓了此事,没有反对他的一意孤行,却让他跟叶家荣提出了一个条件。

    叶芳华若是给安志坚做妾,叶家便还能有叶芳华这么个女儿,安家能给叶家的照拂半分也不会少。

    叶芳华若是想要做安志坚的妻子,叶家便只当没有了这个女儿,要接受安家的安排,安心做个富家翁,休想要入朝做官。

    樊夫人提出这等苛刻而奇葩的条件,当然是想要让叶家知难而退。叶家只要退了,以她对安志坚性子的了解,她有的是办法让她的儿子忘记叶芳华。

    身为女人,身为母亲,她没有被叶芳华惊慌失措,又楚楚可怜的样子所迷惑,她打听到了叶芳华已经定过亲,是叶家贪图安家的权势,方才瞒着安志坚,想要趁机拴住她的儿子。

    她万万没有想到,叶家居然会答应了她的要求。

    他们让叶芳华嫁给了她儿子,叶家在安家的安排下,在兵荒马乱的申国,从北边搬到了南边,彻底断绝了跟叶芳华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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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八章 退一步

    叶芳华一直以为,她跟安志坚定亲之后,安家没能好生护住她的家人,让叶家被人屠杀了了满门。她是失去了家人,又不见了情投意合的未婚夫,投投无路之下,才不得不嫁给安志坚换取一条生路。

    殊不知,是叶家要卖了她,用她来换取安家的庇护和供养,早就低调隐忍地富甲一方,过起了衣食无忧的田家翁的日子。

    叶家人很知趣,家中子弟努力读书,却不曾改名换姓去求取功名。他们在等待,等待安志坚成为安国公,他们有机会重新站到叶芳华的面前。

    就算是安志坚不肯认他们,等安怀信成了安国公,只要他们能够证明叶夫人是叶家的女儿,他们是安家正经的亲戚,叶家更好的日子自然会来。

    这一次为了家宅安宁,为了安志坚的日子好过些,樊夫人主动妥协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叶氏一直误会安家,以为叶家还是她印象中所谓的读书人家。且不说叶家是不是她心中的读书种子,我们替叶家背黑锅也太久了。”

    “你好生想一想,若是认了叶家这门亲戚,叶氏认下的邹侍郎家王夫人那个莫须有的闺蜜,怎敢跟叶氏一起瞒天过海,欺瞒我们?”

    “不仅德哥儿的婚事能够作罢,有心人对叶氏的欺瞒利用,便再也藏不住。”

    “若不是为了釜底抽薪,以绝后患,我也不想要认下叶家这门亲戚。这么些年,你还没看清楚叶家是何等人家么?”

    “我自从知晓馨姐儿的噩梦成真之后,这几日都睡不好觉。安家内宅不宁,这便是最大的隐患。”

    “这事,我跟你爹商量过了,不如我们先退后一步,好歹先保全了安家没有了漏洞,不会给人可趁之机。”

    安志坚端放在两腿上的双手,缓缓地握成了拳头。

    当年是他年少轻狂,一心想要护住叶氏,也想着等他和叶氏生下了孩子,母亲总会回心转意。他甚至还费尽心思给给叶家子弟找了当世名师,隐身叶家教导子弟。

    正是因为他做了这个,才发现叶家真正的样子。叶家哪里是什么读书人家,他们分明是工于心机,擅长以小博大的赌徒。

    不管是他还是郭尚德都是叶家想要抓住的人。

    不同的是,郭尚德是他们看好的读书苗子,崭露头角之后,叶家想要笼络住他,才让叶芳华跟他定了亲。他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被叶家毫不犹豫舍了郭尚德,一口扑上来咬住不放。

    他总以为,他能暖了叶氏的心,二十四年的夫妻,他总是下不了决心。

    他娘还以为认下了叶家就能解除了德哥儿的亲事。以叶家的贪婪,只怕这门亲事更合了他们的心思,要迫不及待地认下邹家做世交。

    樊夫人的眼光在安志坚握紧的拳头上扫过,安志坚赶紧松开了手,低声答应道:“娘,你放心,儿子今日便跟叶氏好生说说,若是能够说动她自然是好,若是说不动,儿子也不会让娘再失望。”

    说罢,他站起身来,端正地给樊夫人行了一礼。

    樊夫人对着他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安志坚出了起居间,颓然地闭紧嘴巴,伸手抚在了额头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叶氏鬼迷心窍,又有郭尚德在一旁煽风点火,想要说服叶氏何谈容易?

    也罢,她已经退了一步,不,她已经退无可退,若是叶氏不知趣,总不能因她一人,坏了安家满府人的性命。

    安志坚出了晴朗居,径直回了芳华园。

    叶夫人见他早早回来,自认又胜过了一回,脸上未免多了几分喜色和得意之色。

    多少年的夫妻了,她很明白他心仪他,但凡她多冷落他几日,他就算再生气也会回来哄着她。

    果然,安志坚贴心的把她抱出了寝房,让她舒心地用过了晚膳,又把她抱回了起居间,在罗汉床上亲手替她垫好了背后的软垫,隔着小几泡了茶,神情和缓地想要跟她说说话。

    叶夫人眼中的得意再也藏不住,她的眼风扫过起居间中的侍女,错过了安志坚扫向侍女们冷冷的眼光,青竹赶紧带着人退出了起居间。

    叶夫人心满意足,她在芳华园中的地位坚不可摧,只要安志坚心中有她,安家的中馈就不会逃脱了她的手去。

    谁让樊夫人只有了他这么一个儿子,谁让她的儿子离不得她?

    安志坚的眼光落在叶夫人娇小的身材上,这个美丽的女子,他捧在手心里二十五年。就算明白了她跟外人串通,设计了德哥儿的婚事。为了她,他都替她周全了手尾,说服了爹娘,让她遂了心愿。

    二十四年的夫妻,他半分都没有对不起她。

    叶夫人抬了抬头,露出白皙细长的脖子。他最喜欢她的脖子,一双手总喜欢在上面流连,她也有话想要跟他说,要让他心猿意马了,才更容易答应她的请求。

    安志坚的眼光暗沉了下来,叶夫人自以为得计,轻笑着伸手握住了安志坚放在小几上手指头,柔声说道:“馨姐儿的病,怎么总不见好?她接连推了邹家清姐儿的两次邀约。”

    “想来清姐儿元宵还要来邀她。她好容易回来一趟,元宵节总不能让她再错过了。你要不要找御医来替她诊病?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

    “你明日休沐了,这事就不能放任不管,以前还有朝廷的事情借口拖着,明日起,你这个做大伯的,若是再半点都不关心,只怕要被人诟病。”

    “噢?”安志坚反手握住了叶夫人的纤纤细手,眼角眉梢浅淡的皱纹皱了起来:“先前信哥儿媳妇,怎么都把邹家清姐儿约不出来?你总说是清姐儿怕信儿媳妇武功高强。”

    “她这回怎么倒几次三番来邀馨姐儿了?馨姐儿的武功比信儿媳妇的武功更高更强,清姐儿怎么就不害怕了?”

    叶夫人的手掌稍微挣了挣,没有挣脱了安志坚的掌控。

    她不悦地说道:“清姐儿想要约馨姐儿,定然是想要问清楚护国公府的事情,她只怕跟我一样,难以置信馨姐儿居然会伤人。”

    “这事,你要让馨姐儿跟清姐儿好生说道一番,可别下坏了清姐儿,让她不敢嫁过来。”

    “她不敢嫁,那就不要嫁了。”安志坚握紧了叶夫人的手,“何必要让德哥儿的亲事跟你我的亲事一样。非要将不情愿的女子,娶到安家来受苦?”

    叶夫人愣了愣,她精心描绘的弯月眉往上挑了挑,不敢相信地看向安志坚的眼睛。安志坚的眼神柔和而坦然,里面是全然的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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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九章 小瞧我

    叶夫人眼中突然就涌上了泪光,她‘忽’地一下子坐起身来,激动地问道:“你终于明白了?你终于晓得我是在安家受苦了!”

    “你跟儿子都是武夫,娘和儿媳也习武,我跟你们真是半点都合不来。”

    “我在府中孤立无援,你一点都不晓得,对你们而言,那些津津乐道的武功和招式,通通都让我厌烦。”

    “清姐儿这个媳妇我要定了,有了她,我至少能有个人能够说说话。”

    安志坚笑了起来,笑意却不曾深入眼底:“你就不怕清姐儿嫁过来,跟你一般地受苦?”

    “怎么可能?”叶夫人笃定地靠近了安志坚,吐气如兰地诱哄道:“不是还有我在吗?她怎么可能会受苦?安家可比她邹家富贵多了,若不是看清姐儿性子柔顺,我也不会定下她。”

    “你放心,她若是敢挑剔安家,我自会管教她。”

    安志坚哪里会想要跟叶夫人多说邹淑清的事情,他出声问道:“你说,”

    他微微顿了顿,到底还是把心中最想要问的话问了出来:“你说,若是当初与你有过婚约的那个男子还在,你要是跟他成了亲,会不会要比嫁到了安家过得更舒心?”

    更舒心?那是当然!

    郭尚德无父无母,她嫁给了他,家中事情就是她说了算。郭尚德官居吏部右侍郎,不会武功又跟她情投意合,她若是嫁给了他,不仅会更舒心,还会更开心。

    不过,叶夫人还不是那种无知到无所畏惧的人,她心中的第一反应刚过,随即便警惕了起来:“你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个?”

    “随便问问。”安志坚舒缓了神情,轻描淡写地笑着说道:“不是在说德哥儿的婚事吗?”

    “对一个女子而言,家中替她挑选个什么样的丈夫,让她嫁入什么样的门庭,就是挑选了不同的人生,你说我说得对吗?”

    “对,当然对。”叶夫人也笑了起来,平日里,她想要跟他说这些个,两人总是说不到一块去,今日他好似开了窍,这不是什么都心中有数嘛。

    她忽然间就看到了希望,叶夫人柔声劝说道:“清姐儿嫁给德哥儿,享有了安家给她的荣华之外,或许有一日也会觉得,她不如嫁个一个会写诗词的文人来得情投意合。”

    “可她能有什么法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不成她还能忤逆爹娘不成?”

    “再说了,安家的富贵可不是什么样的文人都能给她挣来的,你看看她爹,官至礼部左侍郎,拿的出手的也就‘清贵’二字。”

    “你放心,等她嫁了过来,明白了安家的好处,哪里还会一山望着一山高?邹家那样的人家,不会养出那样的女儿来。”

    安志坚笑着点了点头:“那我便放心了。”

    他转头看向叶夫人,一边轻柔地捏揉着叶夫人的手指头,一边开玩笑般地接着问道:“夫人,你说要是当初跟你订婚的人,在我们俩还未成婚之前,找到了你。”

    安志坚面对着叶夫人狐疑的眼神,加深了脸上的笑容:“我若是放你跟他成了亲,他若是一事无成,你会不会悔不当初,恨不得他不要找到你,好让你做了我的世子夫人,至少能够锦衣玉食?”

    叶夫人眼波微动,心中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吓死她了,她还以为是他发现了什么?

    原来他并不是发现了郭尚德,不过是想要借着德哥儿的婚事,提醒她要珍惜他给了她的一切。

    哼,郭哥哥若是真像他说的一事无成,她当然会后悔。可是郭哥哥做到朝廷二品大员,她若是嫁给了郭哥哥,品级虽然低一些,照样是也是个夫人,哪里还会想着他这个武夫?

    她不悦地对着安志坚翻了一个白眼,“夫君尽是埋汰我,你作甚要想着那人一事无成?你怎么不想想,万一他不依仗家世,全靠自己便能身居高位,比你还要厉害,那你又要如何?”

    叶夫人挑起眉头,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难不成夫君你还能站到一边去,为了我跟他更情投意合,便成全了我跟他?”

    安志坚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杀意,他放声哈哈大笑了起来:“怎么可能?那人若是活着,早就成亲生子,恐怕跟咱们一般都快要孙子了。”

    “不是我不心疼你,就算我自惭形秽想要成全你们,又如何去成全?况且,这个世上哪里还有人能比我对你更好,你离了我,还怎么活得下去?”

    叶夫人对安志坚的自信,最是不以为然,她从安志坚的手中抽出了手,低声抱怨道:“你总以为天底下就你对我好!”

    “你若是没有把我娶回来,也自会有人娶我,说不定,另一个娶我的人,也会对我很好,不比你差。”

    “我这样的女子,不管嫁给了谁,还不都是相夫教子。唯一不同的,不过是在不同的后院过日子罢了。我这样的脾气秉性,在谁人的后院活不出个人样来?”

    “你总是这样,总以为我离了你就活不了。我跟你说,我出身在叶家,过过苦日子。”

    叶夫人悻悻地压低了声音:“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若是有朝一日安家遭了大难,真没有了眼前这花团锦簇,到时候,别看你们身负武功,说不定,我才会是安家活的最好的人。你信不信?”

    安志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不甚情愿地答应道:“我信。”

    叶夫人眼见夫婿吃了瘪,心情飞扬了起来,她低声娇嗔道:“谁让你总是要小瞧我,今日被我说得心服口服了吧?我只是被你护在了这后院中,没有机会展现我的本事罢了。”

    “以后,我跟你说啥,你都要听进心里去。别总以为,女人养在深闺之中,就没有见识本事。”

    安志坚的眼光闪了闪,他放开叶夫人的手,没有再答话,伸腿坐到了罗汉床的边上,重新穿好了鞋子,走过去把叶夫人从罗汉床上抱了起来,轻声笑道:“为夫可从来没有小看过夫人。”

    “我想起来,还要给靖海候写一封信。你别等我了,早些歇下,若是晚了,你吩咐她们落锁,我睡在前院书房便是。”

    叶夫人其实还有话想要跟安志坚说,可是一听见他要睡在前院,生怕留住了安志坚,他不愿意去前院歇息了。

    她果断地闭上了嘴,任由安志坚把她抱回了寝房,让他独自出门去了。

    莫妈妈来上夜的时候,叶夫人又把其他人都遣了出去,让莫妈妈把给郭尚德做的大氅抱出来,她要连夜赶制。

    安志坚休沐了,她白天的时候做不成这个绣活,只能用晚上的机会赶工。

    莫妈妈忍了又忍,到底多劝解了一句:“夫人,你歇一歇吧,这要是被老爷知晓了,只怕不好交代。”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八十章 夜探1

    叶夫人不满地撇了撇嘴,沉声吩咐道:“你再多加一盏灯过来。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可别跟我说,你管不了院子里的大小丫头。”

    “你只管听我的话,其他的不必多管。”叶夫人心中明镜似的,老爷今夜陪她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在向她显摆他自己,只有不自信的人才会这般。

    就算他身为安国公世子,出了府门能敌千人万人,在她的面前也只是一个仰慕她的男人罢了。她有那个自信能够拿捏住他,任他百炼钢在她的面前也要变成绕指柔。

    安馨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服,从馨宁院的墙头闪身出去,她跟秋敏学约好了亥时一刻,她会去前院找他。

    安馨刚刚翻过内外院之间的墙头,就听见了两声蝈蝈叫。安馨差点失笑,隆冬季节,哪里还会有蝈蝈?学两声狗吠岂不更好?

    这声音自然是秋敏学在提醒她。

    安馨也低声回了两声蝈蝈叫,秋敏学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服,从墙角的暗影中闪身出来,无声地对着安馨打了个跟着我的手势,转身便飞掠而去。

    安馨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沿路躲在暗影中,飞身出了安国公府,没有选择在大街上飞掠,弃易就难闪身上了房顶。

    不得不说秋敏学猜对了安馨的心思,安馨想要出府溜达,不仅是想要冒险去探听邹家和孙家的虚实,更想要的是检验武功。

    两人在盛京城最繁华的街道旁的屋顶上,心无旁骛地飞掠,但凡前面的秋敏学能过去的,安馨跟在后面,也依样画葫芦地跟着过去。

    她在馨宁居中关了九天,虽然天天在练功房中练功,到底不如这般不停地随机应变,更让人舒心畅意,恣意痛快。

    连从耳畔吹过的冰冷的寒风,安馨都觉得透彻肺腑的冰凉中,都有股凛冽的自由的味道。

    安馨再次确定,她不是个适合关在后院中,足不出户的人。

    这一次她憋得实在是久了点,只期望前面秋敏学的速度能够快些,更快些,她也能跟着把速度提升到极限。

    秋敏学到底比安馨的江湖经验丰富些,他始终压制着飞掠的速度。

    这盛京城他也是第一次来,他身后的安馨更是初出茅庐,他们俩独自出来,对他而言,安馨的安全才最重要,其他的事情真没什么要紧。

    盛京城的皇宫中,有先天高手坐镇。

    那些先天老怪,神出鬼没,说不定就让他们给碰上了。他虽然不惧他们,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该小心的地方,还是要小心了。

    他们两人的速度不慢,先越过了勇毅侯府,去到了距离更远的礼部左侍郎邹府。

    两人围着邹家绕了一圈,都有些无语,邹家的比安家小太多了,内院只怕连安家的五分之一都没有。

    他们没有花费多少力气,便找到了邹淑清居住的院子。

    院子浅窄。

    一进的院子里,向北的屋子只有三间正房两间耳房,其中一间亮着灯光,里面传来了细小的说话声音,安馨轻轻地摆了摆手,秋敏学跟她一起,摸黑飞上了屋顶。

    屋子底下的声音大了起来。

    只听一个轻柔的女声低声抱怨道:“你多移些灯烛过来,这张手帕还差一点,今夜非要赶出来,明日也好送去安国公府给大妹妹。”

    大妹妹?说话的人是邹淑清,她这般不见外地跟着安怀德叫她大妹妹?

    脚步移动的声音响了起来,来回移动停住了之后,一个刻意压低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姑娘,你也别心急,夫人既然同意了,让你跟安家大小姐一起去看灯,必然不会再反悔。”

    轻柔的声音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你不明白,我是怕她根本不想要跟我去看灯。”

    “怎么会?”那个压低的声音劝解道:“姑娘多请几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安家大小姐就算杀人不眨眼,姑娘的性子这般柔顺……”

    “噤声!”轻柔的女声声音大了起来:“不许胡说八道!”

    随即这声音又恢复了轻柔:“你退下吧,换了冰儿进来伺候。”

    那压低的声音委屈答应了一声:“是。”

    脚步声响起,安馨心神一动,给秋敏学做了个手势,撇下他,从屋顶上跟了过去。

    那侍女从后罩房叫出了冰儿,回了隔壁自己的寝房,一个女子的声音惊讶地问道:“雪儿,你怎么回来了?生病了?”

    “我没病。”雪儿刻意压低的声音放了开来:“我就多劝了她一句,就不耐烦把我赶出来了。冰儿不爱说话,偏就换了冰儿进去伺候。”

    “我还不耐烦伺候她!一直嫌弃我声音大,非要我压低了声音说话,真是别扭死了。”

    “我就不信了,安二公子从小习武,怎么会喜欢人矫揉造作小声说话?依我看,他定然会喜欢活泼爽快的性子。”

    “不然,夫人干嘛让我们几个过来?”

    雪儿的声音变得忿忿不平起来:“你我本是夫人赐下的一等大丫头,摆明了就是给姑爷备下的通房。你听听她给我们都改了些什么名字,雪儿,冰儿,霜儿,这是恨不得要把姑爷给冻死了。”

    “我是要比她长得更好看些,可卖身契都捏在了她的手中,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怪不得连安家那个会杀人的小姑子都不爱搭理她,一副心肠都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个叫霜儿的女子,不过是问了雪儿一句话,这雪儿便滔滔不绝地抱怨上了,她说得虽多,却都不是安馨想要听的。

    安馨正待离开,霜儿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也要多体谅她,这门亲事来之不易。别说是她,就连夫人都担心安家悔婚。”

    “那叶夫人你也见过了,那等蠢人不过是比我们命好能成了夫人。她定下的亲事,没有成亲之前,你心里能定下心来。”

    “要我说,你别跟她对着干了,一起想法子,先把安家的小姑奶奶给收拾下来,让她安安稳稳地嫁过去才是正事,等咱们到了安家,再说其他的也不迟。”

    “刚才我也是想要帮忙,”雪儿的声音稍微低了下去:“我还劝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安家大小姐就算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咱们一拥而上也能让她变成绕指柔……”

    安馨没有再听下去。

    不必再听了,邹家的后院当不起她对礼部左侍郎这个官职期望。她忽然很想听听邹侍郎跟他的夫人在夜深人静之时会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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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一章 夜探2

    她站起身来,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向着邹家最大的院子飞掠而去。

    她的身形一动,秋敏学便紧随着她动了。

    邹家到底是文臣,府中的护院中没有高手,以他们两人的身手,出入邹家如入无人之境。

    秋敏学揭开正房寝房屋顶上的瓦片,安馨正好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低声说道:“……务必让清姐儿在元宵节把安馨邀出来,若是因此让那安馨成了五皇子妃,别说是礼部尚书,日后我就是再进一步也有可能。”

    一个女人的声音低沉地笑了起来:“老爷,你放心,那安馨才多大年纪,又自恃武功高强,只要病愈,必然不会错过这等热闹。”

    “我只是有点担心,诚王吩咐你做这些究竟是何意?安家跟五皇子成了姻亲,英王如虎添翼,诚王还能有什么好处不成?”

    屋子里静了下来,安馨的心也提了起来,她预感到邹侍郎接下来的回答非常重要。

    “你傻呀,你管诚王作甚?你只管盯着清姐儿和叶夫人把事情办成了?”

    “你想想,咱们跟安家成了姻亲,安家跟五皇子又成了姻亲。进,我们能跟安家一起,跟五皇子和英王亲近。退,至少还能有诚王可以依靠。”

    “安家向来只听皇上的话,真是半点风险都没有。你只管照着我说得话的做,其他的不必多问。哎呦!”

    女子的声音关切地叫了起来:“老爷头还痛吗?我让人再给你端碗醒酒汤来。”

    安馨轻轻地挥了挥手,秋敏学无声地将瓦片盖好。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邹家,依旧是秋敏学在前面带路,安馨跟在后面。

    安馨没有多想侍郎刚才的醉话。

    想要设计她嫁入皇家,嫁给五皇子的人,用脚趾头想也离不了五皇子的几个兄弟。她原本以为此事大抵是明王顺王一派所为,变成了诚王,也没有太出乎意料。

    安馨将精神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勇毅侯府乃是武将之家,防备定然不是邹家所能相比,她留心着秋敏学探路的法子。

    秋敏学没有带着她在孙家的围墙外转圈,他直接从后院后罩房的位置跳进了勇毅侯府,向着东边的方向摸了过去。

    安馨心中了然,秋敏学事先看过了孙家的布局图,才会这般熟门熟路。

    三大仙门都有三国武勋人家的布局图,这是应有之意。他们都把这个当成弟子历练的好机会,时不时就会派人来查探一番,刷新地图。

    孙家的防备没有想象中的严密,安馨能够察觉的守卫只有三处,围墙边上有一处,第五进院落的暗影中有一处,在东边靠近孙彬的院落旁还有一处。

    这些人武功都不高,呼吸的声音听在安馨的耳中,明晃晃地暴露了他们的位置。秋敏学的武功比安馨更高,当然能够轻巧地避开他们。

    孙彬的院子里大门敞开,像是在等人,秋敏学绕到了院子的背后,翻过墙头,拉着安馨一起,猫着身子躲在了起居室的北窗下。

    秋敏学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阵盘,划开左手握住掌中,撑开了隐身阵法。两人不约而同地调整呼吸,安静地靠在窗户下隐了身形。

    他们没有等待多久,起居室中就响起了脚步声。

    孙彬的声音就在他们头顶上的窗户内响了起来:“毛御医,漏夜请你过来,是我这手臂好似有些不妥?”

    躲在北窗下的安馨,稍微有点吃惊。

    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巧,孙彬正好就在起居间安放罗汉床的位置上,等待着御医,跟他们仅仅隔着一道薄薄的窗户。

    真是好险!刚才他们潜伏下来的时候,若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孙彬发现,闹出额外的动静来。

    毛御医的声音紧跟着在近处响了起来:“有何不妥?”

    孙彬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今日拆除了绷带之后,我想着伤口已然痊愈,还想要早些把武艺捡拾起来。刚才偷空去了一趟练功房,不曾想,我着右手连一柄剑都拧不起来。”

    孙彬的声音艰涩了起来:“毛御医,莫非我这右手真的被那安馨废了?”

    “让我看看。”毛御医的声音中半点慌乱都没有,他淡定地说道:“你将这桌上的茶杯端起来。”

    随即,毛御医的声音笃定了起来:“你能把茶杯端起来,你的右手就定然没有废。若真是废了,你该连茶杯都端不起来才是。”

    “可是……”孙彬自然还有疑问。

    毛御医的声音淡定地打断了孙兵的说话,“可是,你的手拧不起来剑,你就着急了?你可曾修习过内功功法?内力运行可曾有碍?”

    “内力运行无碍,可我受伤的地方也不是内力运行的经络……”孙彬的声音不确定起来。

    毛御医淡笑了起来:“你既然知晓这个,也定然知晓,你的伤口也未曾伤及你的穴道,你跟我说说,你这手臂如何被人给废了?”

    “要怎样才能尽快地恢复武功,我并不擅长。你若是想要听我的话,再过十天半个月,等你手臂上的伤养好了,你再想法子恢复武功也不迟。”

    “在那之前,不要急着像今日这般舞刀弄剑,若是将伤口拉裂了,再不小心伤到了经络,你这手臂不废也要废了。”

    “你解开上衣,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屋子里静了静,片刻之后,毛御医的声音平静地响了起来:“无妨,好在你还有分寸,没有拉开伤口。”

    “你切莫要太过心急,因小失大。若是实在忍不住,半个月之后,从你能拿得起的份量开始逐渐加码,慢慢尝试恢复武功。”

    “今日已经开过药方,你按时服药即可。”

    话说到这里,孙彬也不好再留毛御医,执礼甚恭地亲自把毛御医送了出去。

    安馨和秋敏学没有动,他们等着孙彬回来,想要听听他还有没话说。可是他们失望了,孙彬回来之后半句话都没有多说,直接回寝房睡觉了。

    安馨和秋敏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孙彬的院子。安馨没想要去丁夫人的院子,勇毅侯还在边关,丁夫人独居定然早早就睡下了,没必要多花精力。

    安馨跟在秋敏学的身后,回了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中,夜色宁静,没有人发现他们出去又回来。

    两人无声地挥了挥手作别,分头回了一苇院和馨宁院。

    安馨从寝房的南窗跳下,推开窗门进了寝房,换过衣裳收起小绿,在床上躺下来静思默想。

    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她多少有些兴奋。身怀武功,飞檐走壁比她想象中的更容易。

    盛京城中房屋密集,大多都是平房,所有的院子都有围墙,以她和秋敏学的武功,很容易在屋顶和围墙之间穿梭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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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二章 夜探3

    偷听壁角她以前从来没干过,这次的经历过后,倒觉得不失为刺探情报的最简单的法子。

    人在亲近的人的面前,比较松弛,是特别在睡觉之前,更容易袒露心声。当然,前提是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目标。

    今夜最有价值的消息是:设计她想要让她嫁入皇家,嫁给五皇子的人是诚王。而帮着诚王想要设计她的是邹家,真正是出人意料。

    邹家想要在诚王和英王之间脚踏两只船,诚王如此设计也未必不是想要在英王和明王之间挑起争斗,坐收渔利。

    看来,诚王对安家来者不善。并不像想象中的淡泊于皇位。

    诚王在申国朝廷中,向来不显山露水,除了武功不错之外,一贯置身于英王和明王的争斗之外,莫非这些都是装出来的假象?

    也是,都是申皇的皇子,英王身为嫡长子,迟迟没有被封为太子,他们兄弟几个未必就没有机会登上大宝。

    再联想到,叶夫人跟邹家私自定下二哥哥婚事的交情,诚王在在安家的内应就是叶夫人?叶夫人让莫妈妈给她送点心,就是为了刺探她的病情,好让她及时出门?

    等她真的跟邹淑清出了门,还会有人在府外等着她?

    大伯父知不知晓这等事情?大伯父既然让人监视莫妈妈,莫非对叶夫人也有所怀疑?或者大伯父和叶夫人干脆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不行,她要去叶夫人的院子探一探。

    子时已过,时辰已晚。

    安馨重新翻身起来,悄无声息换上夜行服,隐着身形去了芳华园。

    当她避开守卫,翻过芳华园的围墙,一眼瞧见叶夫人的寝房中,还亮着烛光的时候,心中真是惊异了。

    这么晚了,叶夫人还没有睡下?她不是还在病中,连床都起不来吗?

    安馨小心地借着围墙的阴影,穿过后罩房到正房的过道,沿着抄手游廊的暗影到了叶夫人寝房的南窗下,背靠着南窗蹲下身子,伸手从储物袋中刷出阵盘,划破左手,启动阵盘隐住身形。

    她先做完了这个,才将内力提升到极致,静静地听着屋内的声响。

    屋子里半点声响也没有。

    安馨轻轻地挑起了眉头,怎么回事?她分明听见了两道呼吸声,半点武功都没有,怎么会没有人说话?

    她安静地等了下去。

    半晌之后,安馨终于听见了走动声,莫妈妈的声音响了起来:“夫人,太晚了,真该歇息了。”

    过了半盏茶的时辰,叶夫人的声音疲惫地响了起来:“也罢,你先收起来,明晚再多用功两个时辰,就能成了。”

    “夫人,你何必这么心急?当心身体给累垮了。”

    “能不心急么?他今夜有事,说不定明日就想要歇在我这里了,明日还得病一病,让他出去在书房里睡去。”

    “夫人,你这又是何苦?这大氅又不着急,早一日,晚一日,又能如何?”

    “当然着急,等明日我说动了老爷,让他请御医来跟馨姐儿诊病,半个月的时日,馨姐儿的病怎么都能好了。”

    “元宵节的事情,全得靠他周全,有了这件大氅,他明白了我的心意,才会下大力气帮忙,不会错失了好机会。”

    “你见到了他,可以跟他多说一句,若是事情成了,德哥儿有了个好前程,我找个机会,让他认下德哥儿做义子,全了他的念想。”

    莫妈妈急声说道:“夫人,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叶夫人居高临下的声音中,满是不以为然:“等馨姐儿日后成了王妃,知晓了这一段往事,很应该知恩图报,好生感谢郭哥哥一回。”

    “这等要求只要王妃开了口,老爷难不成还能拒绝不成?”

    “你不懂这个,你只管替我传话便是,你跟他说了,他自会懂得。”

    叶夫人的声音忽然不悦了起来:“还不赶快把这些都拿开?我乏了。”

    莫妈妈赶紧答应一声,脚步声快速响起,叶夫人低声问道:“你给她们都服下药了?”

    莫妈妈的声音低弱了下去:“夫人尽管放心,都服下了,不会误了夫人的大事。”

    叶夫人轻轻地‘嗯’了一声,寝房中脚步声越来越小,莫妈妈显然是去了其他的房间。

    安馨无声地站起身来,郭哥哥?郭侍郎?叶夫人叫得可真亲热啊!她原路从芳华园中退了出来,想了想,隐着身形去了外院安志坚的书房。

    安志坚书房和旁边的寝房漆黑一片。

    安馨没有再近前,她返身回了馨宁院。

    有了这一次夜探,她最担心大伯父也深陷其中,想要对她不利的嫌疑基本上能够排除。

    至于叶夫人的算计,她不让她的风寒好起来,那还不容易?她这个年,干脆就好生地病一病,躲在馨宁院中练功,看魑魅魍魉如何作怪好了。

    安馨打定了主意,不安的心定了下来,回到馨宁院中睡觉去了。

    第二日午膳之前,秋敏学收到了安馨病情加重的消息。

    他半信半疑,跟着安怀德一起进了内院,一起去安馨的馨宁院探病。

    樊夫人刚巧在院子门口拦住了他们,待两人行过礼之后,对他们说道:“费御医刚走,馨姐儿服了药睡下了。”

    “你们俩也不用进去了,费御医怕病气传了人,不让人随意出入这院子,要等馨姐儿病好了,你们才能见她了。”

    秋敏学心中着急,他从袖袋中掏出几个药瓶,对着樊夫人说道:“老夫人,我手中有灵药,想必能够药到病除。”

    “我身强体健不怕风寒传人,也略通医术,定要见一见表妹才能放心。”

    他昨日带着安馨去了趟邹家和孙家,安馨这就病倒了,莫非是昨晚出了什么差错?

    樊夫人听秋敏学这般说话,倒也不好多阻拦。她让开了门口,对秋敏学叮嘱道:“那你多当心点,再病倒一个,这个年就更过不好了。”

    秋敏学赶紧当着樊夫人的面打开一个药瓶,当着她的面服下了一枚药丸,轻声笑道:“我服下的药丸,有预防之功效,老夫人若是担心,让表哥给大家分一分,以防万一。”

    安怀德没有跟秋敏学客气,他接过秋敏学递过来的药瓶,上前两步扶着樊夫人说道:“祖母,孙儿陪你去晴朗居,我这几日都没在晴朗居用过膳,好想祖母院中的醉香鸡。”

    樊夫人笑了,她伸手拍了拍安怀德的手,笑眯眯地说道:“走,今日就让你吃这醉香鸡。”她提声说道:“学哥儿,你等一下也过来用午膳。”

    秋敏学答应一声,跟樊夫人擦肩而过,举步走进了馨宁院中。香莲一见着秋敏学进来,便提声笑道:“姑娘,表公子来了。”

    安馨的声音晚了片刻才响起来:“带表公子去书房。”

    秋敏学一听见安馨的声音,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他放心地去了书房等待安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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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三章 跟我定亲

    等安馨面色如常地跟他在书房的茶桌旁坐下,喝过了一盏茶之后,秋敏学撑开了隔音阵法,对安馨说道:“你这是昨夜偷听之后,想要装病避开邹家和诚王的算计?”

    他没等安馨回答,接着说了下去:“邹仁怀既然背靠诚王算计你,此事不得不防。你若是不方便出面跟你祖父细说,我去跟他商议此事如何?”

    “连同我们从望京驿站回来的路上遇见的蹊跷事情,我也一并说给他听。我先前让人查探过,也没能查出个结果来。那些人好似忽然就不见了人影,全都无影无踪。”

    “依我之见,诚王和邹家显出了狼子野心,万万不能姑息。”

    “安家若是护不住你,你若是不想要把飞云门拖进来,由我由天胜境出面解决这些事情,如何?”

    如何?表哥也开始问她如何?

    安馨的眼波微动,她倒想要知道,若是由他由天胜境出面,要如何解决这等事情?

    秋敏学见安馨端着茶盏呷在嘴边,沉吟着没有答话,接着说了下去:“他们想要算计你的不过是你的婚事。你只要跟人先定了亲,他们也就无计可施。”

    安馨摇了摇头,一双清亮的眼睛定睛看向秋敏学,轻声说道:“我已经跟二舅舅和祖母说过,我不打算定亲,更不打算成亲。”

    “这事我想过了,管他们如何设计,我足不出户,以静制动,他们总不可能让五皇子到这馨宁居中来见我。”

    “就算五皇子真的来见我,我也有的是法子,让他不敢肖想我。”

    秋敏学看着安馨的眼光忽然就柔和了起来:“你何必为了这些俗人,这般委屈自己?依我看,你也不必真的跟人定亲,表妹若是不嫌弃的话,我甘愿假扮那个跟你定亲之人。”

    “我就不信了,咱们俩若是定了亲,以天胜境和飞云门的名声,还会有人敢来算计你的亲事!”

    安馨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眼帘不自觉的垂了下来,遮掩住了眼中的一抹提防。

    安家若是对外宣称她跟秋敏学定了亲,这门亲事只怕不管真假,也不管她是否情愿,天胜境都不会再放过她。

    “不要。”安馨坦率地抬眼看向秋敏学,清澈的眼光差点让秋敏学自惭形秽,“这事做不得,真要做了,二舅舅和阿翁定然要当真。我师父若是晓得我出此下策,也定然要失望。”

    “我真想要有人跟我假扮定亲,罗二哥会是个比你更适合的人选,我同他知根知底,我只要不情愿成亲,师父和他定然不会逼迫我。”

    秋敏学的神情一下子就黯然了下去,他皱紧了眉头,落寞地低声说道:“表妹这是不相信我?我先前说过,无论如何都要护住你,你若是不情愿……我定然也不会逼迫你。”

    安馨放下手中的茶盏,尴尬地低声笑道:“表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这事也不是没有变被动为主动的法子,彻底让诚王和邹家收手。”

    “只是就像你说的,何必跟这些俗人多计较,倒不如趁机在馨宁院中潜心闭关,任由他们现出原形来,让祖父和大伯父去处置更好。我留在这里的时日不会太长……”

    秋敏学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罕有地打断了安馨的说话:“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怎么能任由他们算计你?你若是不想用定亲这个最简单的法子釜底抽薪,那我就用其他办法让他们知难而退。”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秋敏学能用什么法子?他心怀怒气,出手就是非死即伤。

    对上邹侍郎还好,要是对上五皇子和诚王,这事早晚就会变成天胜境插手朝廷之事,一点小事就会变成大事。

    她这个始作俑者更是难以脱身。

    她想了想,到底还是要把话,跟秋敏学说清楚讲明白了才好。

    安馨重新给秋敏学添了一盏茶,端起自己的茶盏喝了一杯,一边慢慢地给自己添茶,一边慢慢地说道:

    “表哥,你想过了没有,我若真的被他们设计跟五皇子定了亲,甚至成了亲,安家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我的亲事不过是个由头,他们想要对付的是安家。”

    “表哥若是想要帮忙,想要去跟阿爷细说昨夜之事,和我们从望京驿站回京一路上的蹊跷都行。”

    “只是我们两人到底对这盛京城不熟,对其中各种势力之间的关联不甚了解,此事该要如何处置,还得让我阿爷来定夺。”

    “我最担心的是,此事牵扯上了皇家,分寸拿捏稍有不慎,惹怒了申皇,就是给安家招祸。”

    “我们两人背靠门派不怕这个,我总不能因为我回来一趟,就让安家遭遇危险。”

    安馨把话说得如此明白,秋敏学不好再劝,他当即端起安馨斟好的茶水,一口喝下之后,站起身来,好脾气地笑道:“我这就去找安国公,且看看他有何良策,如何?”

    安馨也站起身来,笑盈盈地说道:“有劳表哥走一趟,若是阿爷怪罪下来,我跟你一起担着就是。”

    秋敏学和缓地笑了起来,这点事情,哪里还要她跟他一起担着?依着他的心思,暗中出手把诚王和邹家收拾了便是,他来跟她商议了一回,反倒束手束脚不好作为。

    他简单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出了馨宁院去找安国公去了。半个时辰之后,安国公派人给安馨送了口信过来,让她安心养病。

    安馨满意了,祖父接手此事正合她意,她以后留在安家的时日有限,这等危机还是要他们自己去处置才好。

    ********

    万里之外的卫国无影门,大雪纷飞中大开山门,迎来了飞云门长老辛茂。

    辛茂带的人并不多,随同辛茂一起来无影门的除了飞云门的护卫,还有他的二徒弟景明,四徒弟辛啸天和小女儿辛雨,一行二十来人。

    迎接辛茂的是无影门先天二境长老贾长风,贾长风一身灰白素服,接着辛茂等人,客气地跟辛茂见过礼,等着飞云门的弟子从马车上卸下一个巨大的棺椁,挥了挥手,让身旁同样穿着素服的弟子上前接过了棺椁。

    无影门的弟子抬着棺椁,喊着号子开始沿着山路爬山,贾长风才转身对辛茂说道:“多谢辛长老不远万里把简长老送了回来,无影门感激不尽,”

    “还请辛长老务必跟弟子们多留几日,在无影门过了年,让老夫略尽地主之谊,再行下山不迟。”

    辛茂并不打算在无影门多停留。

    他伸手从袖袋中掏出一封没有封口的信笺,伸手递给贾长风:婉言谢绝道:“辛某还有差事在身,不便多留。”

    请输入正文。

第七百八十四章 简正理

    “有关简长老之事,已经写在这封信笺上,白纸黑字,句句属实,乃是我跟天鹰宗乌启风长老一同写就,有我们两派的印信,还有我们两人按下的手印。”

    “贾长老和无影门的其他人,若是对简长老的死因有疑问,查出与信中不符,我们两派担着便是。”

    贾长风伸手接过信笺,挑起两条与寻常人相比距离更远的眉头,沉声说道:“辛长老千万不要误会了,贾某早已收到消息,简长老是被霍迪国迷雪宗伍克己所杀。”

    “贾某还知晓,简长老生前跟辛长老有约,若不是辛长老迟到一步,或许简长老也不会遭遇不幸。贾某听闻简长老之死跟‘噬人散’还有关联。”

    贾长风掂了掂手中的信笺,低沉地说道:“老夫不用拆开此信,都能猜到其中会如何措辞。无影门只有三位先天高手,简长老一去,门中损失巨大,定然要替简长老报仇。”

    “辛长老既然到了无影门的门口,还请辛长老务必不要推辞,好歹买老夫和无影门的一个面子,无论如何多留几天,趁着辞旧迎新之际,为老夫和简长老的家人解惑才是。”

    辛茂平静地抬眼看向贾长风,一身深紫色的大氅下,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不理凡尘俗世的神仙中人。

    他极其淡定地问道:“简长老为何去霍迪国?在霍迪国做下了何事?他又为何会被杀?”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贾长老和无影门若是真是不知不晓,辛某倒真不必跟你们多说,无影门等着被人灭门便是。这些闲事与我与飞云门何干?”

    辛茂半分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他先天一境的修为虽不及贾长风,气势却半分也不弱。简拓留下的证物,他已经派人送回了飞云门,在炼药堂没有确认是否与‘噬人散’相关之前,他大可以不卖无影门的面子。

    无影门先天二境长老肖大坤是皇家武奉的首领,他用脚趾头都明白,无影门就是卫皇手中的一把刀。辛啸天想要报仇,想要登上卫国的皇位,无影门就是他们师徒不得不搬开的绊脚石。

    他用不着对他们太客气。

    辛茂的强硬,出人意料地让贾长风和缓了下来:“辛长老不必误会,贾某有此请求,并不是对飞云门和天鹰宗行事有所质疑。乃是因为简拓长老的长子简正理,三日前刚刚晋升先天一境出关。”

    “他甫一出关,骤然闻此噩耗,报仇心切,恨不能即刻手刃仇人。老夫劝解不得,只能用守孝之后,再行下山为由,暂时拖住了他。”

    “辛长老既然来了,又亲历了当日的情形,我此刻若是让你走了,等简正理知晓了,只怕也会日夜兼程来寻你。”

    “依我之见,还请辛长老多留个两三日,一来,趁机在无影门过年,二来,也好让简正理听过了究竟,期望他能恢复理性,不要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辛茂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这么巧,他正好就遇上简拓的长子成就了先天?

    原本卫国江湖损失了三个先天高手,正是萎靡不振,修剪枝丫的好时候,简正理这个时候冒出头来,可不是件好事情。

    贾长风的一双眼睛停留在辛茂的脸上,飞快地揣度着辛茂的心思。

    论理,以辛茂的身份,大可不必走这一趟,他既然走了这一趟,必然是不放心这等差事下面的人办不利索,殃及自身。

    贾长风试探着说了下去:“简拓长老既然回来了,简正理自然会仔细查探一番,辛长老在场做个见证,也好免去日后的纷争不是?”

    贾长风最后的一句话,打动了辛茂。

    也罢,简拓之死跟他关联不大,贾长风话里话外想要将他关联上,不就是想要留下,让他仔细说一回当日的情形?

    他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他们师徒在卫国有大图谋,他贾长风非要留下他们,他们正好探探无影门的虚实,日后也好留个后手。

    辛茂终于点了点头,答应道:“如此,我们师徒就在无影门,暂且叨扰两三日。”

    贾长风伸手向前,对着辛茂说道:“辛长老,请。”

    一行人远远地跟在简拓的棺材后头,慢慢地徐步登山。

    刚刚走到半山腰,山上面就冲下来一个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见着简拓的棺材,‘碰碰碰’俯身就磕了三个头,

    爬起身来,泪流满面地扑向了棺椁,伸手抚在漆黑地棺材上,嚎啕大哭起来:“爹,爹!孩儿不孝,让爹客死他乡,没能给爹爹送终,儿子不孝!”

    简正理小心地扶着他爹的棺材,泣不成声地起誓道:“爹!你放心,儿子终于成就先天了,孩儿必会替你报仇,手刃仇人,提着他的头颅来祭拜爹爹!”

    “爹,你等着我,你等着我啊!”

    嘶声痛哭的简正理没有理会跟随在棺材后面的一队人,他沉浸在痛苦中,一心一意只想要报仇。

    辛茂的眼睛微微地眯缝了起来,他从刚才简正理奔驰而下的举动中,清楚地看见了对方先天一境的修为已然稳固。

    简正理之所以如此悲痛欲绝,只怕也是和他闭关稳固境界有关。他若是早些出关,他们父子联手,就算是对上伍克己没有获胜的把握,至少他爹未必会死。

    如今人死不能复生,简正理想要找伍克己报仇,谈何容易?

    他的眼光在简正理身上流连,简正理大约三十五六岁年纪,身量不高,其貌不扬,面色暗沉,看上去跟简拓一般都像是闲散的农人。

    除了比简拓稍微高一点,简正理模样举止都跟简拓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辛茂的眼光落在简正理的腰间,哪里也有跟简拓一模一样的一根金烟杆,烟杆上也挂着一个硕大的荷包。

    辛茂的眼睛微微地缩了缩,简拓死后,他亲眼见过简拓荷包里的物事,各种各样的毒药迷药解药少说也有二三十种。

    没想到死了一个简拓,换来一个更年轻的简正理,眼前的这杆金烟杆,日后不知会像简拓的金烟杆一样,要了多少江湖枭雄的性命。

    辛啸天,辛雨和景明三人,不远不近地吊在辛茂身后,没有理会前面的情形,景明正上下打量师弟师妹,他们两人刚刚才和他们一队人马相遇,他对师弟师妹的来意很是好奇。

    景明压低了声音问道:“四师弟,你们怎么忽然找来了,出了何事?”

    还能出了什么事?不就是辛雨不听他招呼,不等他从容出发来找师父,就从上京城偷跑出来。幸亏被他及时发现了,顺水推舟也跟在辛雨身后出来了。

    他跟在辛雨的屁股后头,瞧着她利用飞云门的消息,兜兜转转地找来了这里,就要见到师父了,他才现身捉住了辛雨,跟她一起来见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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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五章 寻根问底

    辛啸天的眼光扫过辛雨,多年的师兄弟,景明一下子就明白了辛啸天无声的指控,他转头看向辛雨,低声说道:“是小师妹又淘气了?”

    景明的这一声小师妹,差点让辛雨哭出了声来。

    还是二师兄对她好,当初她怎么瞎了眼,没有看上二师兄,偏偏看上了辛啸天?

    没等辛啸天和辛雨答话,景明接着说了下去:“小师妹,四师弟是个男子,自然不知小女子的心肠。你别急,等你肖师姐来了,让她陪着你,她必会体会你的心情,替师兄们顾着你。”

    辛雨心中的惋惜刚刚涌上来,就听见了二师兄的未婚妻肖婉平要来,她心中的不耐烦忽然就涌了上来。

    她耷拉着眉眼,撇着嘴,口无遮拦地嫌弃道:“我不过是想要来找我爹,辛师兄不肯陪我,我就自己上路了。从上京城一路过来,他在今日才赶上了我。”

    “没有了辛师兄护着,我照样平安无事到了这里。肖师姐陪我就算了吧,她要是来了,陪着你还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我?”

    辛雨平凡到难看的一张脸上,露出讽刺而讥诮的笑容,她找到了她爹了,且看辛师兄还能怎样对她?只要她肯听她爹的话,对她爹惟命是从,她爹总不能舍了她去护着辛啸天一个外人。

    辛啸天轻轻‘哼’了一声,看都没看辛雨一眼,只对景明说道:“二师兄,这次遇见师父和你,又能等到肖师姐,真是太好了。”

    “我这一路什么也没干,就是打走了三波想要绑架的恶人,赶跑了五次想要偷窃荷包的贼人,暗中换过了十一次放了迷药的汤水而已。”

    辛啸天加快速度,“我去追师父了,二师兄慢慢走。”说罢,辛啸天径直提起武功,往前追辛茂去了。

    景明望着辛啸天负气的背影,低头好脾气地对着辛雨笑了起来:“小师妹,你干嘛要跟辛师弟置气?听上去,他这一路半点都没有闲着。”

    “你也赶紧去吧,跟辛师弟好生说说话,师父不喜欢人闹脾气了。”

    辛雨也轻轻地‘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追着辛啸天去了。

    她并不是怕他,她只是不想让辛啸天向她爹告状,她下定了决心,要做她爹的好女儿,绝不能让辛啸天坏了她的事。

    简正理带着人直接去了简拓的灵堂。

    简家先前获知简拓身亡的消息之后,也曾给简拓设过灵堂。

    丧期过后,灵堂已经拆除,待简正理成就了先天出关,他坚持要再次设下灵堂祭奠他爹,等着飞云门将他爹送回来,门中自然无人置喙。

    就算有人觉得他霸道,也只能把不满藏在心中。新晋先天一境高手和新晋长老的双重身份,让简正理锋芒毕露,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

    今日,简拓的棺椁终于回山,无影门掌门和留在门中的长老们闻信而动,纷纷赶到简家的耕读堂,掌门贾道明,带着长老程诚,肖天河,一起跟辛茂见过礼。

    他们跟辛茂站在一处,等着简正理打开简拓的棺椁验明正身。

    简家宽敞的耕读堂中,简拓的棺椁放在了白花花的灵堂中央,简拓的三个儿子简正理,简正威,简正武为首,带着其他简家人先行行过跪拜之礼。简正理带着两个弟弟起身,三人一起用力推开了棺椁的盖板。

    他们迫切地想要知晓简拓的死因。

    棺椁中,简拓的一身衣着并没有被人换过,简拓照旧是一副跟伍克己照面时候的模样:身上是一件灰扑扑的夹衣,头上随意地插着一支竹枝,看上去就是一个老农民。

    除了左胸前一块干涸的血迹之外,简拓的身上并无其他伤痕。

    简正理挥了挥手,做了一个翻转的手势,简正威和简正武一起伸手进棺椁把简拓抬了起来,翻过了身来。

    简正理一眼瞧见洞穿简拓后背的伤口,微微闭了闭眼睛,从后背一剑毙命?伍克己这是偷袭?还是先天一境和先天二境的境界差距太大,他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简正理看向空荡荡的棺材底下,他爹的金烟杆和荷包也不见了?

    他低声对简正威和简正武吩咐道:“好生给爹整理一下,换件干净的衣裳。”简正威和简正武两人低声答应一声,抬着简拓的尸身去了旁边的屋子整理遗容。

    简正理转过头来,对着辛茂问道:“辛长老,我爹的金烟杆和荷包在何处?”

    辛茂淡定地朗声说道:“简长老的荷包和金烟杆,都被霍迪国迷雪宗的伍克己当众拿走了。”

    “当日的情形如何,有天鹰宗藏宝阁翟阁主在场。事后,飞云门和天鹰宗一同将来龙去脉写成了信笺。”

    “此信就在贾长老的手中,小简长老想要知晓详情,不如请贾长老当众读信。之后,若是再有疑问,辛某但凡知晓的,必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辛茂这话是正理。

    他不过是好心替无影门送尸首回来,人又不是他杀的,简正理和无影门想要将怒气撒在他身上,他和飞云门可都不是软柿子。

    贾长风也不想跟飞云门结仇,他不等简正理和掌门贾道明说话,从袖袋中掏出信笺,当众拆开上面的蜡封,提声读了起来。

    “一十一十四日午时一刻,霍迪国狄方城南门大街绝膳坊前,卫国无影门长老简拓被霍迪国迷雪宗伍克己供奉所杀之事,详情如下:”

    “伍克己当街叫破简拓身份,隔着半条街质问简拓:‘简老儿,你杀了我儿,还敢这般在霍迪国游荡,真是胆大包天。’”

    “简拓当即回答:‘伍供奉,你见我落单,便想要欺上门来撒野,只管直说便是!何须罗织莫须有的罪名,败坏我的名声。’”

    “‘莫非这霍迪国是你的地盘,老夫独来独往就来不得了?你可别忘了,飞云门和天鹰宗发出清剿令,清剿‘噬人散’!’”

    “‘我今日站在这里,便是追着‘噬人散’的线索而来,你在这里拦住我,莫非是跟奸人一伙,想要借报仇来逃脱我的追踪?你迷雪宗莫非跟‘噬人散’有关联?你这是想要杀了我灭口?!’”

    贾长风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来,众人凝神细听,信中将两人当日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写了下来,事隔一个多月,他们终于听见了最详尽的消息。

    辛啸天和辛雨也全神贯注地听着,他们出来这一路,不知听过多少谣传,心中也有过各种的猜测,此刻听到信笺中平铺直叙的解说,颇有些惊心动魄。

    单听简拓和伍克己各执一词,很难判定谁是谁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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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六章 敢不敢对质1

    一个认定了简拓杀人夺花,要替儿子报仇。另一个抵死不认,一口咬定伍克己是想要遮掩迷雪宗跟‘噬人散’的关联。

    言辞凿凿,莫衷一是之下,到底是武功境界更低的人吃亏。

    简正理听见他爹丢失了荷包,被伍克己躲过了杀招,从后背一剑毙命之时,一双眼睛已然通红得犹如嗜血的恶魔。

    他爹不是没有还手之力,他爹是被人暗算失去了荷包,失去了保命的依仗!

    贾长风平淡的声音继续响起:“伍克己从简拓的荷包中,找出了他亲手给儿子伍大伦刻制的白玉小印章。”

    “伍克己如释重负地叹息:‘我就知晓没有杀错他!你们看,这是我儿子印章,上面这个‘伦’字,是我亲手刻上去的。’”

    耕读堂里鸦雀无声,事情的经过再无可疑,简拓必然是杀了伍克己的儿子。

    简正理的脸色阴沉了下去,他爹喜欢保存战利品的习惯,他也有。从今往后,他要把这个习惯给改了。

    果然,他接下来,就听见了他最不想听见的话。

    “飞云门长老辛茂说道:‘如此,伍供奉杀了简长老便是江湖恩怨。只是,简长老先前特意约我在这绝膳坊见面,就是为了‘噬人散’之事,他人死了,线索只怕也要断了。’”

    “伍克己承诺道:‘辛长老,不必太过遗憾。我就不信,在霍迪国无影门的消息,还能比迷雪宗的更灵通,连我都没有收到‘噬人散’现身的消息,他怎么可能收到?’”

    “‘依我看,他不过是想要用‘噬人散’和飞云门做挡箭牌,阻止我报仇。若是辛长老来得再快一些,只怕我今日真就杀他不成。说不定,还会被他信口雌黄,把迷雪宗也拖进‘噬人散’的泥淖之中。’”

    “‘简拓收集的所谓证物,已然就在眼前,不如我们一起断一断?’”

    断一断?还断个屁呀!

    他爹手中若是真有‘噬人散’的证据,定然就会把事情闹大了。简正理简直出离愤怒了,他爹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一条命,非要去跟那伍克己对上?

    无影门的一众人等,都把耳朵竖了起来,接下来他们想要跟迷雪宗和伍克己斗,‘噬人散’就是关键。

    贾长风平静地读了下去:“简拓收集的证物经过翟阁主,辛长老和伍供奉仔细查看过后,无法判定是否跟‘噬人散’有关联。”

    “翟阁主当即决定,将两样物证一分为二,一半送往天鹰宗,一半送往飞云门,让各自的的炼药堂判定是否与‘噬人散’有关联,待断定之后再做道理。”

    “伍克己承诺将会竭尽所能,把因简拓身亡中断的消息续上,以免耽误追查‘噬人散’的大事。简拓由飞云门辛茂长老代为送回。此事经过经由天鹰宗,飞云门和迷雪宗确认,并无虚言。”

    “经手人:飞云门长老辛茂,天鹰宗长老乌启风,迷雪宗长老伍克己。另,此信一式四份,除上述三个门派之外,第四封交由无影门,以为凭据。”

    贾长风一封信读完,心中不免叹息,在霍迪国的地盘上去争抢无忧花,犹如火中取栗,区区一个‘噬人散’的借口,怎么可能让伍克己放弃报仇?

    简拓还是太大意,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辛茂的眼光从左到右,一一扫过贾长风,简正理,贾道明,程诚和肖天河,无影门在这耕读堂中,就是以这五人为首,他们若是没有疑问,他不打算在无影门中多呆。

    简正明没有做声,掌门贾道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极其遗憾地说道:“辛长老,你们怎么就能这般草率地用一枚印章,就认定了简拓就是杀了伍大伦之人?就把这事简单地当成了是江湖恩怨?”

    “且不说那一枚印章是不是伍克己栽赃陷害,就算那枚印章就是在简拓长老的荷包中找到,你们怎么就没想过,他是从何处得来?”

    “那伍克己这么快便杀死了简拓长老,岂不知是不是简拓长老,拿住了他和迷雪宗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要借机杀人灭口?”

    “如今,简拓长老没了,留下一枚不会开口说话的印章,就要担下杀人偿命的污名,我无影门不服。”

    辛啸天诧异地眨了眨眼睛,两大门派的保证之下,还能罔顾其他的一切,专挑对无影门有利的一丁半点的证据说话,难怪人人都说卫国的江湖门派最是难缠无赖,等闲不愿招惹。

    他担忧地转头看向了辛茂。

    面对这等指责,辛茂哪里会怕。

    他淡定地看向贾道明,淡声说道:“好叫贾掌门知晓,飞云门有一种药丸叫‘甄言丹’,天鹰宗也有‘真言丹’,这两种药丸都能让人说实话,掌门若是不服,只管跟贾长老一起去飞云门或者是天鹰宗走一趟。”

    “辛某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贾长老刚刚从霍迪国脱身回来,他定然会比其他人知晓更多的内情。小简长老若是不放心,也可以跟你们两个一起走一趟。孰是孰非,一辨就知。”

    辛某不等贾掌门再度开口,接着说道:“贾掌门若是对我们两派都信不过,天胜境还有‘直言丹’一样有让人说实话的药效。”

    “你们若是有此意,我可以传信回去,让天胜境的暗药堂事先准备好,让无影门跟迷雪宗一起坐下来,面对面解决此事,总要让你们都服气了才是。”

    他就不信了,申国三大派联手去霍迪国抢夺无忧花,这等板上钉钉的事情,还能让人空口白话给辩解成了是他失察?

    贾道明和贾长风的脸色都难看了下去,飞云门有恃无恐,他们不过刚刚开口质疑,辛茂便直接堵死了他们的退路,真是可恶!

    简正理一见情势不妙,不满地开口说话了,“还请辛长老,先说说如何会爽约,让我爹死于非命,再说其他不迟。”

    辛茂的一双眼睛落在简正理的身上,极其平静地说道:“第一,我并不曾爽约。第二,我并没有迟到误了时辰。第三,简拓长老传信给我,只说了有‘噬人散’的事情要商议,并没有说清楚具体内容。”

    他一边说,一边从袖袋中拿出一张小纸条,展开来给众人看过,然后提声念道:“辛长老,有‘噬人散’线索商议,烦请十四日午时正,狄方城南门大街绝膳坊面见商谈。”

    辛茂指着小纸条下的签名,沉声念道:“简拓。”

    “若不是收到了这张纸条,我不会带着人去绝膳坊。若是你们还记得刚才贾长老念过的那封信,当会记得简拓长老是在午时一刻被杀。无影门若是想要质疑辛某会不会跟迷雪宗一起设计简拓长老。”

    “辛某还是那句话,一起去飞云门,去天鹰宗或者是天胜境,不管是用‘甄言丹’,‘真言丹’还是‘直言丹’,查清真相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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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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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馨穿越没落修仙世间,被噩梦困扰警醒,误打误撞救下师姐,锄奸除恶,开启开挂人生:江湖之乱难不倒她,门派之变力挽狂澜,三境纷争一力以降......一路过关斩将,打怪升级,挣扎向上,终于推开仙门,踏上长生之路,站到了世间的巅峰。舒坦日子刚要开始,她居然遭遇到三个灵魂抢占一个身体的狗血戏码!天要灭她,岂能坐以待毙?!某人无语望天:“安馨,作甚凡事都要抢在前头,半点机会都不给我?”群像小说,人物众多,情节复杂,谨慎入坑。简略版:燧木取火,世人耳熟能详。穿越异世,遭遇本尊记忆不停拷问,犹如燧灵取火。想要活命,安馨必须在异世逆袭,成为传奇。燧灵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燧灵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燧灵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