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两百零八章 怒火中烧
一等到皮秋红也适应了罗润清一抑一扬,一边拓展通道一边疗伤护体的节奏,罗润清便对皮秋红低声传音道:“童堂主有七成机会晋升先天五境。”
“她境界提升,依仗的是药物和你我之力,成功之后至少会昏睡三天三夜。之后适应真气暴涨,完全控制内力需要至少三个月的时日。”
“你守着她,等她醒来之后,看她有何打算?”
“童堂主此次被人算计,是一个处心积虑的连环计策中,首要的关键一环。我以为死遁藏身暗处,伺机报仇雪恨,避开流言蜚语是个不错的选择。等水落石出报仇雪恨之后,再回归人前彰显实力,方是上策。”
皮秋红点了点头没有开口传音。
罗润清想的太周到了。
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之内,背后的主谋和爪牙理当被赶尽杀绝,不用童堂主亲自出马,门派便已然替她报仇雪恨。
等童堂主巩固境界,以先天五境绝顶高手身份生还,一场风波已然平定,谁还敢多说一句闲话?
一丝一毫的流言蜚语都不会听见。
换做是旁人,可能还会嫉妒童悦因祸得福的好运气,恰好遇到罗润清在这里替童悦周全。
皮秋红却不会。
她跟康健是太上掌门的亲信,她此次跟着罗润清来盛京城,原本就是得了太上掌门的密令,特意过来安抚童悦。
只可惜,她来晚了......
夜色越发深沉。
有管事急匆匆来向付明正禀报,出去缉拿穆管事和三十个自杀身亡护卫家人的人马,俱都遭遇伏击,有管事逃回来,还没能禀报完消息,已经中毒昏迷不醒生死难料。
奚欢没有避嫌,当机立断对付明正说道:“大管事尽管带先天高手去缉凶。此处以我武功最高,有我带着两位汤长老守卫,必然保全院中之人的周全。”
她没有主动请缨去追凶,是因为她要是离开了,盛辉院中万一出事,又给敌人可乘之机。当务之急是保住罗润清,童悦和皮秋红的性命,千万不能让两派被人挑拨离间自相残杀。
片刻后,盛京城中响起了打斗声,偶尔能听见有先天高手饱含着内力的声音响起:“飞云门追杀敌人,闲人避退!”
夜色深沉。
今夜,盛京城注定不会太平。
几万里远的南海上,安馨心神不宁地放弃继续炼制第二块海防大阵的阵盘。
她的感觉太糟了。
她极少有无法集中精神,要放弃手中正事的时候。安馨从小岛上凌空而起,然后掉头向下“嗖”一声投入海中。
当冰冷的海水包围着她,丝丝沁凉的水灵气,透过四肢百骸的毛孔,争先恐后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安馨冷静了下来。
她沉入海中百丈之下,第一次提起仙力催动灵气,开始缔结《炼神诀》中的‘握’字诀。
当她的两手握成拳头的时候,十里之内,被她的神识锁定的海鱼,全都一瞬间翻转肚皮,向着海面上浮上去。
安馨在水中极速水遁,不等这些海鱼浮上海面,挑拣着其中最肥美的鱼类,装进了储物袋中。
待她重新从海中钻出海面,她对着就着夜明珠的灯光,依然在刻苦用功的皮悠悠和高妙仪说道:“走,我们回去灵犀岛。”
三人说走就走。
黑暗中高妙仪驾驶‘直升机’从小岛上飞起来,从空中接住了安馨,向着灵犀岛的方向飞去。
皮悠悠遗憾极了,她自觉距离成功施展《炼神诀》只有一线之隔,可是这一线之隔犹如天堑一般横亘在她的面前,她始终无法跨越过去。
安馨没有耽搁,她任由高妙仪驾驶‘直升机’飞行,手把手一次又一次帮助皮悠悠,感受施展《炼神诀》的诀窍。
一天一夜之后,‘直升机’飞回来灵犀岛,安馨回到曾经住过的客房,在房中刷出阵法,耐着性子把炼制了一半的阵盘炼制完成。
她等着隔天正午,亲眼目睹她炼制的阵盘,在罗润明带领诸位长老的手中,仅用了原先六成的功力,成功地缩短了一半时间,便击溃了来犯的海兽。
她没有参加晚上的庆功夜宴,她给罗润明留下了第二块阵盘,遥遥地放声对着三个岛屿上的众人告辞,带着高妙仪用最快的速度飞回飞云门。
半路上,她收到了童悦的消息。
安馨心中不祥的预感终于成真,悬在她心中的石头骤然落地,紧绷的心弦却依然无法放松下来,刺激着她的太阳穴突突地向外猛烈地跳着。
她把刚刚收到的消息递给了高妙仪。
高妙仪一看见童悦的消息,吃惊地低叫了起来:“怎么可能?”她伸手捂住了嘴巴,消息是传给掌门的,绝对不会有错。
高妙仪的眼中忽然就泛出了泪光。
三年半了。
距离她在飞松峰遇见张梓峰,已经三年半过去了,她已经成亲成为妇人,当初过不去的噩梦逐渐淡去,此刻却骤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爹跟她说是飞龙峰要害她,是袁朗炼制了‘噬人散’,为了遮掩飞龙峰的丑行,为了从追回从飞龙峰流传出去的‘噬人散’,她爹联手天鹰宗满江湖清缴‘噬人散’。
她以为三大仙门之外,不会再有‘噬人散’。辛茂曾经在霍迪国找过过线索,可惜卫国无影门先天长老简拓,被让伍克己当街杀了,让辛茂无功而返。
高妙仪用力眨了眨眼睛,眨去眼中的泪花,一目十行,飞快地把消息看完。她的的目光落在最后一条消息上,沉声对安馨问道:“不是当初袁朗炼制的‘噬人散’,会是天胜境吗?”
秋敏学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地带着人,坐着‘飞船’去不留山国师府,是天胜境已经跟霍迪国串通一气,企图让他们两派相争从中渔利吗?
安馨摇了摇头。
跟天胜境一样有嫌疑,有能力的势力不算少,天行峰,飞龙峰或许还要算上像霍迪国国师府一样,也拥有仙道传承却不为人所知的势力。
安馨的心中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戾气,她的仙尊之名这般不好使么?
有人胆敢算计到童悦,算计到清风居和飞云门的头上,她很该大开杀戒,不分青红皂白,杀个血流成河,震慑宵小以儆效尤。
高妙仪被安馨冲天的怒火惊了一跳,她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安馨,“使不得。”
“飞云门全要靠你护着,你大杀四方,引动仙凡争斗,你孤身一人......”
安馨怒火中烧,她的头发无风自动。
高妙仪在安馨的威压下,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用尽全力强调道:“使不得!我爹会有办法替童堂主报仇的!”
“你且忍一忍!!”
第两千两百零九章 你且静静
忍?
又是让她忍!
如何忍?!
忍字心头一把刀,叫人忍到何年何月是个尽头?!安馨竭力尝试着忍耐,却忍得心痛难捱愤怒无比。
高妙仪不敢让安馨把心中的愤怒痛快的发泄出来,神仙一怒毁天灭地,可不是皇帝一怒血流漂杵那般简单。
她硬着头皮用力抓紧安馨的手臂,急声劝解道:“仙凡有别!我爹担心你涉世太深,白白多了因果,于修行不利。“
“修仙才是你的头等大事。你能炼制出让大家拥有灵根的丹药来,才是莫大的造化。旁的事情你莫要多管。”
安馨心头的怒火烧红了她的双眼,她可以报仇炼制丹药两不误,高妙仪太小看她了!
高妙仪见安馨的神情不见缓和,反倒越发急躁起来,她也着急起来:“你就是想要报仇,何处去找仇人?总得让大家先把仇人找给你找出来,你再用霹雳手段李威才是。”
“你若是一怒之下误杀了无辜之人,以你的性子日后必定会后悔。”
“你且静一静!”
安馨静不下来,她心头有无名火起,从师父到童师叔,她亲近的女性长辈都遭到毒手!以童悦先天四境的修为,都无法逃过敌人的毒手,她若是还能忍的下这口气,她还能保得住谁?
高妙仪见安馨气得脸色煞白,浑身杀气冲天而起,她赶紧接着说道:“你想要杀了谁?”
“是灭了天胜境,还是灭了天鹰宗?或者是趁着南宫翎不在,把他们两派全都给灭了?就算把他们两派都灭了,说不定还是会让敌人给逃了,那要不要把三国一同给灭了,就留下飞云门和安家?”
“飞云门中也不是没有人与清风居为敌,要不要把清风居之外的人全都给灭了,就留下我们几个和安家,连同清风居和安家的姻亲?”
“姻亲连着姻亲,还连着姻亲背后的家族,你准备留下多少关联的姻亲家族?那些侥幸被你留下来的人,不会觉得你是在保护他们,他们只会觉得你凶残嗜杀,杀了他们的亲人族人,早晚也会成为敌人。”
“如此循环往复,到最后只会剩下你孤家寡人。”
“决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大开杀戒留下后患。要先找到敌人,要造势,要让他们的亲人主动大义灭亲......”
安馨听不下去了,她伸手挣脱高妙仪拉着她的手掌,凌空疾飞出了‘直升机’。
她在高妙仪极其担心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向前向着高处飞去,只留下一句:“你继续向前飞,我会回来找你。”
她飞得足够的快,可是高妙仪的声音还是紧接着追了上来:“我们远在南海,我们收到消息已经晚了,等我们赶回去,事过境迁!你要相信大师伯,童师叔不是因祸得福,晋升先天五境……”
安馨用最快的速度冲上天空,躲开高妙仪魔音入耳。
她不想听这些。
童悦又不是没有本事自己晋升先天五境,何谈因祸得福?祸就是祸,不必把祸事粉饰成福分,成为他们这些旁人审时度势的筹码!若她是童悦,绝不会把如此得来的先天五境,心安理得地当成是旁人艳羡的福份!
安馨冲动地穿过云层,又回头飞进云朵中,她在朵朵白云中穿行,让眼角的泪光与云朵中的水汽混为一体。她心中有预感,无论是师父还是童悦,她们遭遇的一切,或许都是因她而起,她们都是在替她挡灾!
她不能坐以待毙什么也不做。
可高妙仪有一句话说对了,她远在南海鞭长莫及,就连她传信回去都毫无意义。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他们行事的思路,和高妙仪所说的不会有两样。待她的信传回去,事易时移于事无补,削弱的只会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建立的权威。
她明明可以大杀四方报仇雪恨,杀一儆百以儆效尤,让所有人都看着她的脸色行事。奈何清风居讲究的向来是,在光明正大中迂回曲折,云淡风轻中达成目的……
安馨向上疾风再度穿破云层,绵延的白云在她脚下铺展开来,遮掩住了下方的大海,四周除了风声,除了沐浴在身上的阳光,再没有其他……
安馨停住飞行,闭上眼睛放空心神,尝试着让自己超然物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超脱红尘......
她试着催眠自己……她将要成仙他们是凡人,她跟他们终有一别,凡人的世界她该放手,成全他们在短暂的一生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几乎是眨眼之间,安馨又睁开了眼睛。
她办不到。
她心中复仇的愤怒蠢蠢欲动,渴望喷薄而出,她想要那些但凡有些嫌疑的人,全都在她的怒火中焚烧干净。
安馨重新掉头向上疾飞,飞到极高处灵气稀薄,压力剧增,她在再也上不去的地方停了下来。
安馨轻轻的喘着气,她触到了无形的天花板,她无法逃离这个星球,脱离这个世间,她注定还要和下方的一切,难以分割的纠缠在一起……
要到了她的能力极限之处,发现自己也有力有不逮的时候,安馨才开始反省,她究竟应该给她最亲近的人们什么?
她能给他们的,她想要给他们的,和他们想要的,这三者是真的不同的。
高妙仪说,想要她炼制丹药,助他们也踏上仙途,其他的不用太多管。他们是不想借她的势,在世间横行霸道,他们想要的是跟她一样,依靠自己的力量,让世人无法欺负。
是她想错了吗?她该等他们来向他求助的时候,再来考虑要如何出手吗?还是清风居有意在淡化她的权威?
不,她不该这么想。
没有清风居就没有她的今天,况且她修炼的时日都不够,若不是为了回报清风居对她的成就之恩,她如何会气愤到难以遏制的地步?
这事儿不能听她的,更不能听高妙仪的,要如何报仇,她最该听的是童悦的。
待她回去,只要童悦想要不顾一切报仇,她就算是日后落下一个杀人如麻名声,落到举世为敌的境地,她也心甘情愿。
她始终没有忘记高妙仪跟她说过,当她落向国师府前问鼎门大阵的时候,只有童师叔不顾一切,想要回过身来救她。
单凭这一点,她都会竭尽全力,让童悦得偿心愿。
安馨盘腿在极高处凌空坐下,她刷出飞信,对着飞信说道:“童师叔想好了要如何报仇,尽管传信来跟我说一声。但凡我能够做到的,必定替你逐一办到。”
安馨刷出驯鹰,将飞信塞进驯鹰脚环上的小竹筒中封好,把驯鹰放飞了出去。
第两千两百一十章 奸细是谁?
三天后,当安馨再度落尽高妙仪的‘直升机’的时候,她的神情已经平静下来。
高妙仪一见着她,不知为什么忽然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高妙仪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心,她着急地对安馨问道:“掌门,你拿定什么主意了?”
安馨也没有隐瞒她,“我拿定了主意,要先去见童师叔,听听她想要如何报仇?”
高妙仪忽然就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那天你走后,我左思右想,很后悔自己说话没有说到点子上。我最该说的就是这一句,要如何报仇,咱们都该多听听童师叔的。”
“我有让驯鹰给你传信,你收到了没有?”
安馨摇头:“没有。”
高妙仪露出了极其羡慕的神往的神情,“我也估计驯鹰无法把信送到。”
“我看见你向着天上的极高处飞去,估量着你定然能够飞到驯鹰也无法企及的高度,掌门在那样的高处俯瞰下面,会不会觉得众生渺小,全都如同蝼蚁一般?”
高妙仪不等安馨回答她,又庆幸的叹息道:“掌门能去到那样的高度,回过头来还能想着要替童师叔如何报仇,我这心里啊,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高妙仪突然就哽咽了,她伸手隔着衣袖小心地拉着安馨的胳膊,低声说道:“幸亏是你成了仙尊,要是换做是旁人,以清风居在飞云门的地位,还不知道我们会落到何等的地步?”
“你是知道的,门中忌惮清风居......不,天底下忌惮清风居的人不止凡几。掌门,你就是什么也不做,都已经护住了清风居,护住了我们。”
高妙仪眼巴巴的看着安馨的眼睛,低声祈求道:“敌人无处不在,你是神仙,也没法时时刻刻护住我们每一个人。以后要是再出事儿,你千万不要太过自责。”
“这些话,我相信是清风居所有人共同的心声,我们都希望不要成为你的负担,不要成为你的拖累……”
安馨抬手止住了高妙仪继续说下去,她轻声承诺到:“我不知道以我如今的境界,能不能够炼制出,能让你们拥有灵根的仙丹。”
“但是我可以答应你,回去之后我会去飞渡楼仔细搜索,争取能够从其中找到仙方,再找到药材,尽快开炉炼丹……”
安馨停住了说话,她的目光转向北边,北边有驯鹰飞来传信。
在安馨的神识中,高妙仪露出了极其欢喜的神情,她欢喜地笑道:“多谢掌门!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渴望能跟你一样,踏上仙途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高妙仪也没有再多说,她顺着安馨的目光,看向安馨看过去的方向,天边好似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安馨停下说话是因为这个?
片刻后,安馨飞出‘直升机’,迎着迅鹰飞去,她接住驯鹰,取下驯鹰脚下的密信,收起驯鹰,迫不及待地拆开密信细看。
果不出所料,童悦回信了。
童悦在信中这样写道:‘一时不慎落入圈套,被歹人所害丢尽颜面,让掌门担心了。
我无事。
权当是有生之年,体会了一回男女之欢,为自己的粗心大意付出了代价。
我渴望自行报仇,还请掌门成全,把罪魁祸首留给我,待我三月之后稳定了境界,再自行出山报仇。’
安馨拆开随信送来的罗润清的密报,她一目十行地看完最新的消息,重新飞进‘直升机’的挂篮中,把两封信都递给了高妙仪。
高妙仪迫不及待地把两封密信看完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低声对安馨说道:“你看看,天鹰宗是不是慌了?”
“你看过大师娘的密报了没有?大师娘每次跟着天鹰宗长老们出去剿灭天行峰的余孽,每一次都能扑空,还每一次都查不出内奸是谁?”
“两位阁主每次都说增派人手继续查查查,派出的人手再多,每次还是无功而返。他们姑息养奸祸害到了飞云门的头上,哼,终于推脱不过去,立下了军令状。”
“把盛京城中霍迪国皇家的秘道都挖开来不算什么,还要把天鹰宗的秘道全都给暴露出来,才算动了真格。”
“依我看,这次也会是雷声大雨点小,他们总能找到推脱的理由。好在这次有军令状在,他们再不能彻底清除干净天行峰的残余势力,掌门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出手。”
“这回天胜境反应很快啊,这么快就把盛京城中天胜境的底细交代了,能相信他们吗?秋敏学恰好在这个时候去不留山,实在是蹊跷得很啊!”
“......”
安馨任由高妙仪自言自语,她一边听着故意说话,一边想着刚刚收到的消息。
这一次幸亏是遇上了大师伯,乌启风没有死,这才能够轻易地洗脱大师伯杀人的嫌疑,拿到天鹰宗万方堂中的名单,确定天鹰宗中漏洞百出,腐朽得不成样子。
飞云门没有漏洞,至少是高层中没有漏洞,才会隐瞒了罗润清的动静,让设计者最终功败垂成。
奚欢也是个可喜的变数,若不是奚欢网开一面,带着从极北之地的长老和弟子们,不声不响转道去盛京城中看世间的繁华,不会有如今的局面。
天鹰宗的高层中必定有奸细,这个奸细是谁?是谁会把消息出卖给天行峰?出卖消息能比身为天鹰宗高层更能获益?或者是天鹰宗的高层原本就是暗中出自天行峰,出卖消息不过是各为其主?
安馨深深的吸气,她和南宫翎成了仙尊,还不能让三大仙门万众归心,是因为大家都没有灵根,还在这些权谋中打转吗?他们打算争夺些什么呢?重新瓜分三派的势力范围?
南宫翎去了问鼎门,真把她当成是摆设了?
外面的人不知道她在天胜境大杀四方,三大仙门都该是知晓的,不会有人想要与她作对,以为真能从她手中讨到便宜吧?
安馨在鼻子里轻不可闻地哼了哼。
天胜境识趣得很,是因为知晓她的厉害。天鹰宗见识过她手段的人还太少,她最该去的是极北之地,等她在极北之地展现出实力,还有天行峰的跳梁小丑出来恶心她,她不介意让祁贤和翟永祥长长记性。
第两千两百一十一章 祁贤出山
天鹰宗天问峰天云阁中,祁贤和翟永祥刚刚听完奚欢的禀报。两人面色沉重,默契地对视一眼,却都没有开口说话。
奚欢自顾自地强调道:“可惜是由我坐镇,我又从头至尾参与了整个过程。没有其他人再跳出来质疑我的忠诚。否则,若是罗堂主当众把乌长老交出来,说不定已经顺藤摸瓜抓住了背后主使。”
“罗塘主提议乌长老死遁,我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反正乌长老也要养伤,在他养伤期间,利用他的死讯,设下一个不大不小的陷阱,若有人拿他的死来做文章,正好为我们多提供一条追踪幕后主使的线索。”
祁贤的心思不在这些小事上,他颇为谨慎地问道:“童堂主是你亲眼见着身亡的吗?”
奚欢认真的答应道:“我没有见到童堂主是怎么咽气的。罗堂主和皮长老救治童堂主的时候,我一直守在盛辉院的门口替他们护法。是童堂主死了之后,我听见罗堂主传音,才独自进了盛辉院中见到了童堂主的尸体。”
奚欢的声音中有了一丝明显的哀伤,“童堂主七窍流血而亡,是典型的筋脉寸断而死的症状,临死前的痛楚可想而知。真没想到‘噬人散’如此歹毒,连先天四境都抵挡不住。”
“若不是有我在,罗堂主差点儿暴起,要下令关闭盛京城,杀光里面三大仙门之外,所有先天下七境以上的人。”
奚欢的声音低落下去,“我现在有点后悔,当时就不应该阻拦罗堂主。”
“童悦到底是个堂主。她遭受如此奇耻大辱而死,我们两派没有联手暴起,为她血洗盛京城报仇雪恨,且不是告诉天底下的人。以堂主之威被人算计死了,我们两派也轻描淡写,置若罔闻,复仇都不敢大张旗鼓。”
奚欢深深地叹气:“以后,还会有人敬畏我们这些堂主吗?”
她的目光左右扫视祁贤和翟永祥,沉声说道:“我让两位阁主的誓言传遍天下,正是为了弥补这个。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站到了堂主的位置上,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何其多?我想要的是,就算是我们打盹儿,也不容宵小来觊觎。”
“血债必须用血债来偿。”
“此番堂主的威严扫地,必须用鲜血来重新树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人。否则,今日是童悦倒了血霉,明日可能就轮到你我也要跟着倒霉。”
“我以为,若有人反对,便是跟我们不一条心,是站到了敌人的那一边......”
翟永祥仿佛牙疼般的吸了一口气,“没有人怪罪你把我们对飞云门的承诺传扬出去。说出去的誓言,无论如何是要践诺的。我和祁老鬼下定了决心,定要清除天行峰这颗毒瘤,奚堂主不必多虑。”
“我们说到做到,绝不会让安掌门失望。这话你可以亲自去说给安掌门听。若是我们俩做不到甘愿受安掌门责罚。”
“别!”奚欢笑的比哭还要难看,“我就最怕两位阁主说这样的话。安掌门是南宫掌门的未婚妻,你们两个是南宫掌门的师父,让安掌门来责罚你们两个,还不如你们俩自罚更好。”
“又不是安掌门逼着两位阁主赌咒发誓。再说安掌门在重伤养病之中,何须让这等烦心事情,去搅扰了安掌门的清静?”
“奚欢!”祁贤出声喝止道:“你魔怔了吗?翟阁主就那么一说,我们不会给安掌门责罚我们的机会的,一张老脸要还是不要?”
“你去一趟飞云门,去见高天,务必请动安掌门去极北之地走一趟。”祁贤徐缓地吩咐道:“童悦跟清风居走的极近,不能让安掌门因此而动怒。”
“这个时候还没有消息传来,安掌门理当还不曾收到消息,你赶紧去。”祁贤也沉声强调道:“连你都后悔了,罗润清定然会更加后悔。清风居要如何杀人放火,我们还能够劝,若是安掌门也被煽动起来,何人能劝住她?”
“甘澜院的风波未平,又多一个童悦......你跟高天晓以厉害,暂且瞒着安掌门,你带着安掌门避开一段时日,待我们替童堂主报仇雪恨,才好跟安掌门一个交代。”
祁贤对着奚欢挥了挥手,“你赶紧动身,我和翟阁主会即刻给高天写信,先替你铺路。”
祁贤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奚欢站起身来,规矩的答应道:“是。我半个时辰之内动身。”
她干脆的走了。
翟永祥要听见奚欢轻微的脚步声走远了,才转头把目光落在祁贤的身上。祁贤接住翟永祥的目光,苦笑着说道:“是,是我的错。”
“我也是因为门中高手损失惨重,不想跟天行峰死磕,让宗门元气大伤,跟飞云门拉开更大的距离。别人不知晓内情,你应该是知道我的。”
祁贤深深地叹息:“我何曾有一丝一毫的私心?”
“罢了。这一次你坐镇宗门,由我出山去剿灭天行峰,给飞云门一个交代。我再不出手,堂主们恐怕都要跟奚欢一样,都敢当面顶撞你我了。”
“也好。”翟永祥点头同意道:“此番天行峰余孽激怒了飞云门,他们兴师动众是一个极好的助力。你多依仗他们的人力,替宗门多保留些实力吧。”
“你也不必太忧心,我留守在宗门内,打算广开门路,大张旗鼓用测试灵根的神器招揽弟子。若是能侥幸收入几个拥有灵根的弟子,那才是宗门之福。”
“祁老鬼,时移世易,咱们不能因循守旧,再守着过往的没用的东西,白白得罪仙尊,误了宗门前程。”
“你说的对!”祁贤也干脆地站起身来,“这一趟我带着长老堂白鼎盛去,把葛世钦留给你。你别光惦记着招揽有灵根的弟子,安仙尊交代的炼制防御阵法的事情,你也要多费点心,多做出点成果出来,替我分担点。”
翟永祥端坐在棋桌旁,笑哈哈地对祁贤说道:“你放心,我等你回来下完这局棋。”
祁贤走了。
不留山国师府的药堂中,秋敏学在外面扎起帐篷驻扎了三天,才终于等到缠绵病榻的宣烨传话出来,可以抱病见他了。
第两千两百一十二章 学不乖
初夏午后温暖的阳光中,宣烨的轮椅被宣安推着,安放在了院中桂花树下的树荫中。斑驳的阳光落在宣烨苍白得透明的脸庞上,形成微微晃动的光影,让他多了几分活人的神采。
刚刚踏入院门的秋敏学一眼瞧见,宣烨穿着厚厚的皮裘大氅,孱弱地弯腰靠坐在轮椅中,跟他以前学见过的在‘飞船’中,跟他和秋敏思斗法的宣烨大相径庭。
宣烨命不久已。
秋敏学的心中闪过一抹焦虑,必须在宣烨临死前拿到他手中的丹方,绝不能让想把丹方带进坟墓里头。
宣烨没有放过秋敏学脸上闪过的一丝志在必得,他对着秋敏学缓慢地伸手,毫无血色的手指头指向身旁的座椅道:“坐。”
他等着秋敏学隔着茶几坐下,接着对秋敏学说道:“你自己沏茶。”
秋敏学的目光闪了闪,没有动。
他不打算动这院子里的任何东西,宣烨极其擅长用毒,他怕中了宣烨的计。
宣烨没关秋敏学的反应,又对着站在他身后的宣安挥了挥手,宣安一言不发地放开轮椅扶手,恭敬地对着宣烨行了一个礼,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随手关紧两扇院门,在院门口站定,守在了门口。
宣烨的目光落在秋敏学年轻的脸庞上,他苍白透明中泛着一丝死灰颜色的脸庞上,浮现出淡然的笑容:“恭喜秋掌门,秋堂主,新婚大喜!”
秋敏学丝毫没有跟宣烨多客气的意思,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此次来,是因为国师给掌门的丹方,竟然无法照方炼制出丹药来,特意找上门来,要向国师讨要一个说法。”
秋敏学威胁的目光沉甸甸的落在宣烨的双腿上,“国师命不久已,想必不会想要在临死前,再多受些罪。”
“我的要求也不高,我带来了天胜境炼药堂擅长炼丹的长老一起来,国师只需让他在你这院子里,炼制出‘天人丹’来,我愿意既往不咎,即刻返回天胜境。回去之前,还可以给国师天胜境疗伤的丹药,让国师最后的日子,过得稍微舒坦一点。”
宣烨虚弱而客气地说道:“多谢关心。我有天鹰宗炼药堂堂主汤济源给我炼制的保命丹药,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多谢秋长老的美意。”
“天胜境的炼丹术跟其他两大仙门,和我们的炼丹术大有不同。以你们习惯用血用矿物一起炼丹,十有**是无法按照我给你们的丹方,炼制出‘天人丹’来的。”
“这个不能怪我。”
“非要怪,就要怪你们秋家手中的血祭之术,让天胜境的炼丹术走上了歧路。”
“你们我帮助你们把丹药炼制出来也不是不行。我的条件是:天胜境炼药堂的长老和弟子要抽调一半,到我这国师府来替我炼制丹药一年。期间,所有的吃穿用度和炼丹的药材都由天胜境自给自足。”
“一年之后,他们若是能够按照我提供的丹方,和炼制丹药的手法步骤,规规矩矩地炼制出我开出的清单中的所有丹药,大概也能学会我的炼丹术,可以回去替秋掌门和秋长老炼制丹药,也该能炼制出‘天人丹’了。”
“当然,这一年之内,我还会另行开出药材清单来,让你们按照清单提供药材,我自会保证秋掌门需要的‘天人丹’,不至于匮乏。”
“若是秋长老觉得这个条件苛刻,我还有第二个条件:由天胜境暗中出兵,替霍迪国击败卫国和申国的军队。”
“在三月之内收服霍迪国所有失陷的城池,保证霍迪国国土寸土不失,我便在三月之后,亲自教导天胜境炼药堂的长老,该如何炼制出‘天人丹’。”
宣烨无奈地叹息道:“我若不是人之将死,绝不肯花费这种心思,帮助天胜境摆脱泥淖。”
“天胜境永远学不会正宗的炼丹术,就算从我这里拿走了‘天人丹’,甚至是‘仙人丹’的丹方,你们永远也无法炼制出想要的丹药来。”
宣烨的目光落在秋敏学的脸上,“此乃事关生死的大事,秋掌门可曾给秋长老足够大的权力,可以自行而决?”
平心而论,宣烨给出的条件并不苛刻,他所说的天胜境无法丹药的关键,秋敏学也相信了七八分。茅力阳自诩为天胜境炼丹术第一人,穷尽心思也无法炼制出‘天人丹’,宣烨的这番话,如同惊醒了梦中人。
可惜人都是贪婪的,秋敏学见宣烨人之将死,还敢跟他提出两个交换条件,分明是早就知晓天胜境无法炼制出丹药,坐等着他们求上门来。
他一想起他和秋敏思在天胜境小血池中的彷徨无助,便怒从心头起,“国师做事太不地道!你分明知晓你给我们的丹方于我们无用,却拿出来与我们交易,等我们找上门来你又平添条件,要换取额外的好处。”
秋敏学不怀好意地狞笑起来:“国师以为天胜境好欺负?我们拿你没有办法了吗?”
秋敏学的话音一落,胸口忽然一痛,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人忽然向前倾倒,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蜷缩起身体,“砰”一声侧翻在地上,侧头用力忍住痛楚的呻吟,满头大汗中用无比仇恨的目光刺向宣烨,恨不得用眼光杀死仇人。
宣烨装模作样地低咳了两声,对着秋敏学淡漠的摇头道:“秋家人怎么永远也学不乖呢?你们哪一次从我的手中讨到过好处?你有什么样的倚仗,能够让你如此对我说话?”
宣烨的话音一落,院门口传来一声闷响,一个嘶哑阴沉的声音响起来:“我能不能算得上是秋长老的倚仗?”
茅力阳弯腰驼背,左手拄着拐杖站在院门口,侧身侧头看向端坐在院子里桂花树下的宣烨。
他的脸上带着一个漆黑的面具,握在拐杖上的手背上满是坑坑洼洼的伤疤,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宣烨转头定睛看了一眼茅力阳,“呵呵”笑了起来:“原来是茅族长到了。”
“怎么你以为你百毒不侵,到了我的面前就可以无所顾忌了吗?”
“你替秋家人炼制‘天人丹’半年,还想到我面前来嚣张?我先前要求天胜境炼药堂一半的人手来替我炼丹,不过是客气。这样说吧,但凡是接触过炼制‘天人丹’的人,有多少算多少,都可以算得上是我国师府的人了。”
“你也不例外。”
“茅族长若是不相信,你走进我的一丈之内试试看,看看你还敢不敢说你百毒不侵?”
茅力阳死里逃生,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听见了宣烨的威胁,果真侧着身子拄着拐仗,一瘸一拐,一步步下了台阶,向着宣烨走去。
第两千两百一十三 屈服1
茅力阳走到宣烨面前恰巧一丈之处,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感受到了危机,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加速在流动,他轻易地察觉到有一股力量,忽然从他的四肢百骸涌动出来,要冲破身体的束缚冲出去。
电光火石间他明白过来,他再上前一步,等待他的就是爆体而亡。
茅力阳悚然而惊:“是你!”
宣烨笃定地点头道:“正是我。”
茅力阳微微昂起头,肃然道:“我不怕死。”
宣烨仿佛听见了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他平静的脸庞失笑起来:“那你还从茅家家部落的尸山血海中爬出来作甚?身为族长一人苟活,你不该给他们陪葬吗?又何必站到我面前来说话?”
茅力阳无言以对。
他苟活于人世,原本是要报仇的。
待他发现始作俑者不是旁人乃是天胜境秋家,秋家因此差点家破人亡,掌门也为此破了相之后,他复仇的心思淡下去了。
认真论起来,他茅家也是始作俑者之一。
一场暴风骤雨般的变故过后,茅家除了他,只剩下茅星宇。茅朝阳死了,茅家部落没了,他顺理成章的接任炼药堂堂主。
他苟且偷生除了想要保住茅星宇之外,给茅家留下根苗之外,最想要的是光复茅家部落。
他如今活着,可不是为了他自己。
茅力阳漆黑的面具上,漆黑的眼珠闪过一丝羞恼,不等他开口反驳,宣烨已经接着说了下去,“你既然在外面听见我们说话,你应该比秋长老更明白,我说的是真是假。”
“若不是我不久于人世,如何肯让天胜境的炼药堂拨乱反正,给你们更多的依仗?!”
“机会只有这一次,要不要抓住……”
宣烨的目光向下,落在艰难地侧过头来,恶狠狠盯着他的秋敏学的身上,故意多停顿了两息,才慢吞吞地说道:“秋家人说了不算,茅族长说了也不算,我说了才算。”
茅力阳明白了。
宣烨早就拿捏住他们的性命,只等着他们送上门来,逼迫他们低头从命。‘天人丹’对天胜境而言,从头至尾就是个圈套。
太可恨了。
茅力阳的目光落在秋敏学蜷缩起的背上,他低声开口道:“秋长老,不是我不肯往前多走这一步,而是我真要死了,天胜境只怕就没人能给掌门炼丹了。”
秋敏学气恨地对着宣烨咬牙切齿道:“你放开我!”
宣烨拢在大氅中的左手稍微动了动,秋敏学一口气缓过来,一边奋力从地上跳起来,一边随手就是一连串的符纸,激射着向着宣烨攻击而去。
与此同时,茅力阳也右手一扬,一把细小的药丸射向宣烨轮椅的四周。
那些小药丸在落地之前,爆裂成五颜六色的粉末,混合在一起顺风向着宣烨飘去。
两人不约而同使出了必杀技。
很显然,被宣烨拿捏住性命,乃是无法忍受的大忌,秋敏学和茅力阳不用商量,都要同时出手,一起灭杀了宣烨这个祸害。
宣烨安静的端坐在轮椅上没有动,只听“砰砰砰”一连串的响声响起,秋敏学射出的符纸,击中一个无形的障碍,迅速地反击向秋敏学,让刚刚站起身来的秋敏学,匆忙地躲闪之下,接连中了两下。
“噗噗”秋敏学喷出两口鲜血,“砰”一声再度倒伏在地上,双手抱头,身体再度蜷缩起来,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不停地哀嚎起来。
宣烨看都没看秋敏学一眼,他的目光落在茅力阳的身上,茅力阳扬手射出药丸之后,停留在原地没有动。
只这一个动作,宣烨便已然知晓,茅力阳是可以收买的。
茅力阳极其遗憾的看着五颜六色的毒药粉尘,在宣烨的轮椅四周飘过,勾勒出一个圆柱形状的空间,让宣烨端坐其中安然无恙。
他的攻击跟秋敏学的一样落空了。
太可惜了。
宣烨轻描淡写地问道:“茅族长,若是我杀了秋敏学和秋敏思,你能联合其他家族,一起掌控天胜境吗?”
茅力阳漆黑的眼光中,闪过一抹惊喜,随即惊喜黯淡下去,他遗憾地说道:“不行。你不用抛出诱饵挑拨离间。
“秋家但凡有一个人,活着求到了安掌门的门下,安掌门到底是秋家的亲戚,绝不会坐视秋家覆灭,必然要报仇雪恨。秋家要是都死绝了,安掌门更是有理由把天胜境收入囊中。”
茅力阳漆黑的目光落在宣烨残废的双腿上:“国师若是有本事对付仙尊,又如何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宣烨开心的笑了起来:“天胜境总算还有个明白人。
他在秋民学的哀嚎声中,笃定地说道:“我不跟你们兜圈子了,天胜境我是一定要收入囊中的。就算把你们都杀了,多杀些人立威,多有些人给我陪葬,我都无所谓。”
“你们也别想着要到安掌门面前去告状,让仙尊来收拾我。一来,你们没有机会。二来,我不怕。”
“我如今还能活着,正是安掌门留了一手。她心知肚明国师府能够炼制‘天人丹’,还要留下我等的性命,借用我们的手炼制出‘天人丹’。这分明是想要让我们去对付卫国人,申国人。”
“好让我们自相残杀。”
“只要战争还在继续,我就还死不了。”宣烨兴致盎然地说道:“你们放心,我死了,你们也活不成。我一死,天胜境也会跟着死许多人。你们猜,安掌门会不会因此猜到其中有蹊跷,顺藤摸瓜……”
宣烨声音低弱,却怡然自得地自问自答道:“不,不用她去顺藤摸瓜,我只要把防御大阵的篱笆扎得紧一点,等我死了,让你们手中的令牌全部作废,呵呵,天胜境还会有活路吗?”
宣烨兴致勃勃地扫视茅力阳弯钩一般的背脊和秋敏学痛不欲生狼狈,愈发和缓地笑道:“我就不明白了,天胜境已经走投无路,我是你们唯一的出路,你们还在纠结着什么?”
“跟着我,听我号令,我不仅会给你们‘天人丹’,还能给你们‘仙人丹’,待我死后,我也会留下你们的性命,让你们继续去跟我的仇人斗。”
夏日午后温暖的微风中,宣烨伸出右手,轻轻的拍打着自己的大腿,让下方空荡荡的裤腿,愈发明显地晃荡起来。
他云淡风轻地笑道:“你们不会不知道我的仇人是谁吧?”
恰好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股邪风逆风而上,吹拂着茅力阳射出的各色毒药粉末,向着秋敏学和毛利阳的方向飞去。
饶是秋敏学在翻滚之中,也松开一只抱着脑袋的手,匆忙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解毒药丸,一股脑地吞了下去。
第两千两百一十四章 屈服2
茅力阳和宣烨的目光,同时落在秋敏学匆促的动作上,待秋敏学重新用手抱住脑袋哀嚎,茅力阳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弯腰驼背地对着宣烨说道:
“国师想要如何报仇,姑且先说来听听。若是行得通,跟着国师干一场也无不可。若是行不通,我等又何苦多折腾一场,多找些罪受?”
宣烨戏谑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你们不会以为我会把我的计划全盘托出,让你们挑肥拣瘦,再三衡量,在我面前指点江山吧?!”
“我先前怎么说的?做决定的只有我,没有你们的份。你们既然都不肯死,那就只能听我的吩咐行事。”
宣烨的目光落在秋敏学的身上,“秋家人已在当我的话是耳边风。虽然我杀了秋如云,却并没有让秋家人学乖一点,我今日不杀人,难以服众......”
茅力阳当即开口道:“且慢!”
他果断地服软道:“我们听命行事便是,无需杀了秋长老。”
茅力阳已然残废成为弯弓的腰板,又往下弯了弯,他谦恭地对宣烨低头,二话不说地选择道:“国师先前说的两个条件,我们答应第一个便是。”
宣烨提出的第一个条件是:天胜境炼药堂要派出一半的人手,一年之内自带补给和药材,按照他提供的丹方和炼制手法,替他炼制丹药,以换取一年之内按照清单提供药材,让宣烨替天胜境炼制‘天人丹’,供天胜境使用。
这个条件确实不算太苛刻,天胜境不缺少药材。麻烦的是,这一半的人手落入宣烨的手中,只怕都会像他们一般为宣烨所控制,日后再难以脱身。
不过,茅力阳也不是没有依仗,他自信以他的炼丹术,只要宣烨肯让他偷师,他自会想出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们已然被宣烨拿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假意顺从,不伏低做小,哪里来的机会转败为胜?
宣烨拢在袖笼中的左手停止了动作,秋敏学浑身的疼痛骤然一松,他忽然停止了哀嚎。
院子里突然一静。
宣烨的目光落在秋敏学的身上,他收敛脸上所有的表情,对着秋敏学问道:“秋长老,茅族长挑选了第一个条件,你呢?”
秋敏学保持着抱着头,蜷缩身体躺倒在地上的姿势,状似认命般低微地答应道:“就选第一个。”
宣烨收回放在腿上的右手,伸手探入裘皮大氅中,从胸前内袋中,摸出一个小玉瓶,随手放在身旁的茶几上。
他毋庸置疑地下令道:“秋长老你过来,把这瓶子里的两枚药丸,给茅族长和你一人一枚服下。”
还要服药受制于人?
茅力阳下意识地阻止道:“且慢!”
他话音一出口,当即顺畅地往下说道:“何须劳动秋长老?服药这种事情,老夫最是擅长。”
他边说边试探着往前迈步,萦绕在他心头的危机之感不降反升,却没有像他预料中的一般即刻攻击他。
宣烨并没有当场要杀他,虽然他接连阻止了宣烨两次!茅力阳略微松了一口气,格外小心地走到先前秋敏学坐过的位置前,谨慎地伸出满是疤痕的右手,从桌上拿起那个小玉瓶。
他极其别扭地横着身体后退,刻意让手中的小玉瓶没有离开过宣烨的视线。
他退到秋敏学的面前,特意当着宣烨的面,用嘴咬开瓶塞,反手从里面倒出一枚丹药,看也不看地放进自己的嘴里,然后才倒出第二枚,蹲下身体,探手喂进了秋敏学的嘴里。
秋敏学奇异地没有反抗。
他认命的垂下了眼帘,听着茅力阳蹲在他面前,对着宣烨说道:“天胜境炼药堂一半人数少说也有三百人,国师要如何安顿我们?”
宣烨好似松了一口气,他垂下眼帘想了想,对着茅力阳和秋敏学说道:“你们既答应了我的条件,我也得为天胜境多着想一二。”
“大张旗鼓地派人到我这里炼丹,太容易被人发现端倪。误了我国师府不要紧,坏了天胜境和三大仙门的情分,我便要成为天胜境的罪人。”
宣烨得寸进尺,还想要改条件?!
秋敏学忍无可忍地恨声道:“国师若想得寸进尺,出尔反尔再修改条件,需要踏过我的尸体才行。一日之内我不出去过,外面的人,便会踏平你这小小的药堂。”
“没有了国师府,你不过是只能用丹药来控制人的......”
宣烨忽然打断了秋敏学:“可惜了!”
“你来见我,不该带你新婚妻子一起同行。更可惜的是,你妻子腹中已经有了身孕,为了你刚才对我的言语不敬,这会儿一尸两命......”
宣烨“啧啧”地摇头道:“太可惜了,你再也见不到你未曾出世的嫡长子了。”
哈?
怎么可能?!
宣烨对秋敏思和茅力阳脸上震惊的神情视而不见,他轻描淡写地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信我,等会儿若你们还有命出去,自能验证我是不是在讹诈你们。”
宣烨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兴致盎然,“为了让你们信服......嗯,这个时候,我应当让远在天胜境的秋敏思的新婚妻子茶雨柔,连同她腹中的胎儿......她们妯娌二人和堂兄弟二人一起上路,才不会寂寞。”
秋敏学惊恐地脱口而出:“不要!”
宣烨极其怜悯地看着他:“太晚了。”
“人死不能复生,你醒悟得太晚了。”
“是茅族长,一定要保住你的性命,我才用他们四人立威。你要记住了,他们四人因你而死,你若胆敢再不听从我的命令,不折不扣地成为我的牵线傀儡,下一个死的会是你最小的堂兄弟秋敏捷。”
“你信不信?”
“你贪生怕死,我会让你死在众人之后,慢慢地品尝死亡的痛苦和恐惧。”
宣烨说得如此笃定,由不得秋敏学不相信。秋敏学气恨得两眼血红,目眦欲裂浑身颤抖,却不敢再出言不逊。
他看出来了,宣烨言出必行。
这个弱不禁风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合随意夺人性命的恶魔,正需要他一次次的反抗,借由一次次的杀人来恐吓天胜境立威。
他错了一次,绝不能再错第二次。
宣烨等来了秋敏学敢怒而不敢言屈服,他好笑地笑道:“你们兄弟成亲不过是为了利益,他们两家又不是没有其他的女子,你们多娶一回便是,多大点事?”
“重要的是,我要你们绝对的忠诚。”
“我对天胜境的造化犹如再生父母,再有如此不恭不敬的反叛之心,叛逆之言,休怪我一怒之下,灭了天胜境,让你们成为天胜境覆灭的罪人。”
茅力阳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万万没有想到,天胜境会遭遇到宣烨这样阴险毒辣,不择手段的敌人。
第两千两百一十五章 屈服3
宣烨留意到茅力阳难看的脸色,他盯着茅力阳,只一句话就让茅力阳打了退堂鼓:“我知道,你不怕死。茅家还剩下一个茅星宇,我猜他也是不怕死的。”
“茅星宇成亲了吗?”
茅力阳忽然就偃旗息鼓了。
除死无大事。
他成了如今的模样,还有什么痛楚和屈辱忍不下来?待事过境迁,等他找到了宣烨的死穴在哪里,他有的是反客为主,报仇雪恨的时候。
秋敏学感受到近在咫尺的茅力阳身上气势的变化,失望地松开了抱住脑袋的双手。他服下了茅力阳给他的丹药,他以为茅力阳会有其他的手段制服宣烨。不曾想,茅力阳也无力回天。
茅力阳一边俯身伸出右手,用力搀扶秋敏学从地上坐起身来,一边对宣烨忍气吞声答应道:“国师言重了。”
“茅星宇也不怕死。国师提出的条件也并没有要逼死我们的意思,何必死字不离口,非要激怒火气旺盛的年轻人?”
“茅族长这话我爱听。”宣烨点头承认道:“可惜呀,你这话说的晚了些。早点说,也不至于让秋家损失了四条人命。”
“茅族长在部落呆得久了,很该留在国师府中多住些时日,多学些人情世故,日后也好及时给秋掌门秋长老提个醒。我这么说话,你们不会假装听不懂吧?”
宣烨的目光挑衅地落在秋敏学的身上,显然还没有放弃激怒秋敏学,杀了秋敏学立威的念头。宣烨分明就是个言行不一的小人。
茅力阳握紧秋敏学的手臂,不给秋敏学开口说话的机会,干净利落地点头道:“国师说哪里的话?不就是想让我留在国师府中吗?茅某求之不得。”
“如今我接任炼药堂堂主,来国师府替国师炼丹,自然要亲力亲为多向国师请教。”
“先前我们的问话真是多此一举,国师既提出条件要我们来国师府炼丹,我们听命行事便是。我会留下,‘飞船’上还有五十名炼药堂的长老和弟子,他们也会一并留下。”
“让秋长老赶紧回去,尽快把剩下的两百五十人,赶快送过来。”
茅力阳不给宣烨开口修改条件的机会,他不管宣烨同意与否,左手用力拄着拐杖,扶着秋敏学站起身来,转身向着院门口走去。
茅力阳急着把秋敏学送出是非之地,也想尽快出去验证宣烨所说一尸两命是不是真的。
他边走边对宣烨说道:“天胜境言出必行。有我留在这里,秋掌门和秋长老绝对不会食言反悔。”
宣烨看着他们俩人仓皇的动作,无声的笑了。
他不怕秋家人反悔。
天鹰宗是个无遮无拦的筛子,天胜境也是,这两大仙门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三大仙门中,只有飞云门的篱笆扎得紧,他的人留在其中的甚少,还到不了能撼动飞云门的地步。不过,飞云门出了个袁庆,他早晚会把飞云门也捏在手里......
宣烨看着茅力阳和秋敏学的背影,淡定地凭空吩咐道:“小心送他们两位出去。”
“等茅族长带着五十名炼药堂的长老和弟子回来,小心甄别他们的身份,给他们服下丹药,再送进国师府中。”
四面传来四个声音同时答应道:“是。”
这还没完,宣烨继续吩咐道:“这个院子里被茅族长下了毒,让药堂的人来解毒,我懒怠再换地方住下。也让茅族长看看我国师府炼丹解毒的实力。”
这一次换了另外四个人的声音,一起答应道:“是。”
茅力阳忽然服气了。
他九死一生百毒不侵生还,因此也失去了大半的武功。他无法察觉院子的周围埋伏着这么多人,也在情理之中。
秋敏学不应该呀。
以秋敏学先天三境的武功修为也没能察觉异样,还企图趁机杀了宣烨......很显然,这些人的武功都在秋敏学之上。
霍迪国就不该有先天三境以上的高手。很显然,这些人都是国师府用‘仙人丹’暗中喂养出来的,除了开口的八人,这个小院的周围还埋伏着多少人?
国师府的水太深了。
天鹰宗和飞云门要在这里联手兴建防御大阵......呵呵,不会是被身后的残废给忽悠了吧?留在这里守卫大阵的人,是不是都被国师府的人分而划之,也跟他们一样被国师拿捏在了手中?早晚要成为祸害天鹰宗和飞云门的祸患?
茅力阳心思急转,若是能让宣烨的胃口再膨胀些,说不定天胜境还能从中渔利?!
他电光火石间想到了这些,背对着宣烨叹服地说道:“没想到国师为了报仇,如此兴师动众积攒势力。茅某佩服!”
“天胜境需要国师的助力,天胜境也能给国师提供帮助。这是两厢便宜的事情,国师不曾想过吗?”
宣烨得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想过啊。若是没有想过,又如何会提前布局在万里之外,杀了你们掌门的新婚夫人茶雨柔呢?”
茅力阳当即闭上了嘴巴。
是他太愚蠢了,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想要的不是天胜境跟他平起平坐,谋夺的是天胜境彻底的屈服。
茅力阳停住脚步,谦恭的转过头来,对着宣烨弯了弯半弓着的腰杆,极其顺从地驯服道:“茅某受教了。”
“还请国师不要食言,待天胜境助国师报仇雪恨之后,真的还天胜境自由。”
‘自由’两个字仿佛点中了宣烨的死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长长地叹息道:“我一个将死之人,不顾一切为自己报仇雪恨,原本便是以卵击石,了却心愿而已。”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没打算多造杀戮。”
“我可以向你和秋长老保证,只要你们言听计从诚心相待,待我死后,绝对不会让世间有第二个人,因我而拿捏住你们。”
“我甚至还能给天胜境一场天大的造化,端看天胜境有没有胆量跟我一起,上前一步去争去抢去夺取。”
宣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郑重地说道:“我若有违此誓,愿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茅力阳没想到宣烨会赌咒发誓,他拉着秋敏学一起转身,再次点头臣服到:“国师的肺腑之言,茅某记住了。我会一字不落地传信给掌门,想必掌门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
“希望我们能各取所需,彼此成全。”
宣烨欣慰的笑了:“如此甚好。”
他的目光在一言不发的秋敏学身上上绕了绕,见秋敏学脸色颓败神情沮丧,已经没有了先前盛气凌人的嚣张。
宣烨抬起右手,轻轻的向外挥了挥,低声满意地吩咐道:“送客。”
此战他大获全胜,可以送败军之将离开了。
第两千两百一十六章 顾国胜的故事
宣烨要等茅力阳和秋敏学都走了,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低声吩咐道:“把茅力阳交给宣朗。”
“告诉宣朗,要一年之后,方才让茅力阳能够独立炼制出‘天人丹’,没有我的同意,不许茅力阳观摩‘仙人丹’炼制。”
“把天胜境的三百人打散分开,别让他们有机会练成一体,结成阵法给你们找麻烦。”
“天胜境的‘飞船’,若是挡杆攻击药堂,不计代价灭杀他们。”
“......”
国师一连串的吩咐着,借机收复天胜境是大事,绝不容有任何差错。
国师府的隐蔽阵法内,即将被宣烨委以重任的宣朗,正欢喜凝视着丹炉中饱满的丹药,兴奋地猛吸着丹药的香味,高兴地对替他掌管炉火的高大男子高叫道:“撤火!”
一个又高又大,浑身黧黑得如同黑熊一般的中年男子,紧跟着答应道:“撤火!”
这人赤手空拳左右开弓,挽起胳膊“嗨”一声低喊,一举将六段燃烧的最旺的炭木,同时撤出到一边,只留下零星的炭火继续在铜炉下燃烧。
宣朗惊喜地称赞道:“没想到你能把火烧得这么好,这火候的掌握算得上是国师府中头一份了。”
是的,炼丹末尾起丹时所谓的撤火,跟寻常的撤火不同,需要精确地留下三成的火力让丹药外层快速冷却,利用内外温度骤然的差异,在丹药最外层形成一层保护层,把丹药的药力封锁在保护膜里面。
宣朗情不自禁地多加了一句:“我亲自动手也不会比你做得更好。”
至少他不能事先算计好,再最后成丹之前,先把七成的火力恰好集中到六根炭火上面,就等着他最后这一声令下。
迷雪宗长老顾国胜,不,如今的‘大黑熊’,一边轻巧地放下胳膊上挽着的炭火,“嗤”一声让前端燃烧的火焰在阔大的冷水槽中熄灭,一边极其腼腆地笑道:
“是尊上教的好,尊上教的清楚的很,俺听明白了,就遵照尊上的教导好生烧了一把火。”
确实是只烧了一把火,可这一把火的讲究太大了。想要成丹的质量高,数量多,除了每一样药材的品质需要把关之外,炼丹的成败全都在一把火的讲究上面。
不仅仅是收丹这一刻的火候的掌控,在炼丹过程中,每一个细节的火候都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宣朗也不过是仔细讲过一遍,再亲身示范过一次,没想到‘大黑熊’第一次上手,便能令行禁止把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让他成丹的数量达到了极限。
二十四枚丹药乃是炼制一炉‘天人丹’最多的上限,意味着所有的药材都没有浪费,而成丹的效果......宣朗用力翕动鼻子,他极其确定,这一炉炼制出来的全都是极品丹药。
这是他炼丹生涯中的新高度。不,极有可能是最高峰。炼制‘天人丹’,最强也不过如此了。
宣朗没打算跟一个大字不识的莽汉,多说这一把火是如何的重要。他径直下令道:“以后你跟着我,专门替我烧火,其他的杂事不用做了。”
憨厚的‘大黑熊’喜形于色,他手足无措地“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对着宣朗接连俯身磕头道:“俺愿生生世世替尊上烧火。”
宣朗失笑了。
这是什么傻话?眼前的‘大黑熊’愿意生生世世烧火,他还不愿意生生世世炼丹呢!他炼丹完全是为了赎罪,这辈子还完了债,下辈子他要轻松做人,再也不要跟修仙有任何关联。
不过,‘大黑熊’真是蠢笨得既可笑又可爱,这样愚忠的人,他还是在桃花源中见到过。
宣朗一边小心的用长长的铁木勺子,从缓缓转动的丹炉中,把丹药一枚枚舀出来放进玉碗中摇晃着放凉,一边对这‘大黑熊’吩咐道:“你起来。”
“你爹怎么没有给你取个名字呢?这么大的人了,还叫‘大黑熊’不像样子。”
“俺有名字的,俺叫顾虎。”‘大黑熊’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局促地搓着双手,一边不好意思地对宣朗说道:“‘大黑熊’是小时候跟人打架,打出来的诨名,他们都说俺是像黑熊一样难对付,没人再叫义父给俺取的名字,俺也没法子了。”
宣朗惊讶了:“义父?怎么没人跟我说你是被人收养的?罢了,你留意着火候,仔细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顾虎一下子挺起了胸膛,大声分辨道:“俺不是逃兵,俺是被人特意挑出来的。挑我的人,看中的,正是俺会烧火。”
宣朗端着玉碗的左手,轻轻地向下挥了挥,“你好生坐下,跟我说说,怎么又跟逃兵扯上关系了?”
顾虎退后两步坐到了烧火的草垫上,他瓮声瓮气地气闷道:“打仗要征兵,恰巧那几天俺进山去打猎去了,俺义父正好在家养伤,征兵的人找不着俺,以为俺逃跑了,把俺义父拉去充数去了。”
“俺打猎回家不见了俺义父,顺着邻居的指点,沿路追了出来,等俺终于找到俺义父的时候,义父已经战死了,我想要带义父回家安葬,他们不许,还非说俺是逃兵。”
“俺义父分明是替俺死了,俺怎么就成逃兵了?!不是说一家人能够留下一个男丁吗?俺家就俺跟俺义父两人,俺义父当兵死了,俺就该留在家里头,成不了逃兵!”
“幸亏是当兵的人中,也有有学问的人,替俺争辩之后,俺才明白俺占住了道理。可是上官见俺有一身力气,不肯放俺走,非说俺义父不是战死的,是病死的,非要俺入伍当兵,让俺洗刷逃兵的名声。不然,就要杀了俺。”
“俺不服,俺不会打仗杀人,俺就想带义父回家,把义父埋在他早就看好的小山坡上。可俺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把俺的义父烧成了灰,只给俺一小捧骨灰。还跟俺说,等打完了仗,就让俺带着义父的骨灰回去安葬。”
“他们是在骗鬼呢,俺家的兵役分明是服够了。俺找了个机会,背着俺义父的骨灰逃了。”
“没逃多远就被人给抓住了,抓住俺的人问清楚俺为什么要逃,又问俺会什么,俺就跟他说俺会烧火。”
“幸亏是那个有学问的兵士仗义直言,拼着挨打板子替俺求情,其他人也证明俺确实擅长生火烧火,才保住性命来到这里,才能见到了尊上。”
“尊上看得起俺,让安以后跟着尊上烧火,不知会有多少人眼气俺的好运道,定然会来尊上面前嚼舌根。俺自个把逃兵这事交代了,也好让尊上知晓俺不是逃兵。”
宣朗舀完了二十四枚浑圆的丹药,放下手中的长柄勺子,两手抱着大玉碗,一边轻轻晃动其中的丹药,一边心情极好的继续问道:“你杀过人的没有?”
“没有。”顾虎连连摇手道:“俺听那个有学问的兵士跟我们暗中说道,带领俺们打仗的将领是一个怂包,根本不敢再跟申国人硬碰硬打仗。先前俺义父战死的那场大战里头,把他给吓破胆子了。”
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谁呀?谁是怂包,谁把他的胆子吓破了?”
宣朗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阿圆怎么又来了?还不声不响地偷听?
第两千两百一十七章 阿圆作死1
阿圆对宣朗的不悦视而不见,她一左一右向两边劈开的眼睛,极其难看的看向顾虎,颐指气使的催促道:“你快说呀!”
顾虎高大的身体明显的向内缩了缩,局促不安的看了宣朗一眼,小声地答应的:“我不知道上官的名字是什么?”
阿圆上前两步,不客气地伸出手指头指点着顾虎,高声斥责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一问三不知呢?”
顾虎垂下了眼帘,回避的转头拧起身侧的火钳,把丹炉下剩余的火炭夹到旁边,彻底撤除丹炉下的炭火,他一边动作一边问宣朗道:“尊上还要不要接着炼丹?”
顾虎逃避阿圆的态度太明显了。
宣朗放下手中的大玉碗,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双小巧的白玉筷子,和一排十二个小玉瓶摆在身边,开始把大玉碗中的丹药,逐一夹进小玉瓶中。
他一边夹一边对顾虎问道:“你学过拳脚功夫没有?”
顾虎老实地答应道:“没有。俺就在军营中,跟人学了几天用长矛勾人。”
宣朗停住动作,转头仔细把顾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顾虎身强力壮很是适合习武,他接着说道:“从今日起我教你武功。”
顾虎大喜过望,他从坐着的草垫上向前扑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对着宣朗磕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起来吧。”宣朗等顾虎直起身来,随手把刚刚装好的一个小玉瓶递给顾虎,对着顾虎笑着说道:“你年纪大了,如今要开始习武,走寻常的路数走不通。”
“这两枚丹药是奖赏给你的,你先服用下去一枚,十天后服下另一枚,再跟着为师修习武功,定会事半功倍。”
宣朗和顾虎自顾自地说话,根本没有人理会突然出现的阿圆,和阿圆毫无理由的质问。
他们炼丹之时以及关上了房门,丹方的门口也有阵法防守阻止旁人进入。这是炼丹的规矩,炼丹需要极度的专注,不能让人随意进出打扰。
阿圆这个奇葩,却不知是怎样说服了大师兄和国师,让国师同意她跟着宣朗习学炼丹。国师还特意给了阿圆能进入宣朗炼丹房的阵牌,方便她随意进出观摩。
宣朗反对过,国师却说阿圆保证过,绝对不会在他炼丹之时打扰他,让宣朗好生教导阿圆。
阿圆显然滥用了国师给她的便利,多次在宣朗起丹之时来捣乱,早已让宣朗厌烦了她。宣朗原本并没有打算要收顾虎为徒的意思,是见着阿圆当着他的面,一次次欺负顾虎这个老实人,方才兴起要教顾虎武功,让顾虎在阿圆面前能够自保。
换作是旁人,看见宣朗和顾虎都不理会她,定然会偃旗息鼓识趣地退走。但阿圆不是旁人,她自顾自地收回指向顾虎的手指头,在一旁低声嗤笑道:“这人不傻嘛,还知道拜师。”
她从门边拎着一个草垫,“啪”一声放到宣朗的身边,大大咧咧地盘腿坐下,没等她接着往下说话,阿圆忽然耸动着鼻子,低声惊叫起来:“这丹药好香!”
“宣朗师兄,你怎么不留给我?!”
宣朗转头直视阿圆难看的笑脸,直截了当地对阿圆说道:“这丹药不是给你的。你已经服过太多丹药,再服下这些不仅不会助你增长武功,还会让你体内的丹毒无法排出,诱发丹毒发作要了你的一条小命。”
阿圆满不在乎地笑道:“你放心,国师是不会让我死的。”
她对着宣朗伸出摊开的右手,志在必得的说道:“宣朗师兄,你只管把丹药给我,我若是吃死了,一定不会变成厉鬼来找你索命。”
宣烨差一点被阿圆气得跳了起来,他刚刚炼制出来的极品丹药,自己留着还有用,为何要给她一个被人夺舍的怪物滥用?
宣朗铁青着脸,一声不吭当着阿圆的面,直接将装着丹药的大玉碗,和其他的小玉瓶全都收进储物袋中,他说顾虎说的:“你今日便搬到为师的院子里住下。”
宣朗站起身来,看都不看阿圆一眼,只对顾虎吩咐道:“走,为师给你找地方安顿。你以前的物事都不要了,为师全数给你配新的。今夜为师替你护法,助你服下‘天人丹’。”
顾虎欢喜地从草垫上站起身来,对着宣朗恭敬的行礼道:“是。徒儿都听师父的。”
眼见着宣朗两人要离开,阿圆的眼睛向左向右撇开,不悦地抬手一把抓住宣朗的胳膊,不依不饶地说道:“国师吩咐过,让你教我炼丹,你敢不遵国师之令?”
宣朗轻哼一声,向下用力甩开阿圆的手臂,“我在这里炼丹练了五日,你每日过来不超过一个时辰,你如何跟我习学炼丹的?我教你如何烧火,连顾虎都学会了,你都还没学会,你不是炼丹这块料子。”
“我会回禀师尊,让他收了你的阵牌,断绝了让你学会炼丹的念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
阿圆端坐在炼丹房中,撇着嘴固执地说道:“我不走。国师分明是要你教我炼丹,不是让你教我烧火......”
宣朗都没理阿圆抬脚便走,他头也不回地对阿圆说道:“我这丹房里的东西,但凡被你损坏了,你的小命都不够抵命,你且好自为之。”
阿圆从地上跳了起来:“我要见国师,我要找国师告状,你为何要教我烧火那等无用的功夫,为何不教我辨认药草,真的教我如何炼丹?”
宣朗不耐烦地向后挥手道:“你赶紧去告!是我教你,我如何教你,你管不着。你学不学,你能不能学会,也与我无关。”
“你连大字不识一个的顾虎都比不上,我会跟师父说,你最该先去学规矩。什么时候把规矩学好了,再说其他也不迟......”
“哇......”阿圆失声痛哭起来,“你没把我这个公主放在眼里,你不肯教我ye 就罢了,还要辱骂我没规矩,你是要逼死我。”
阿圆痛哭着,转身不管不顾地向着滚烫的丹炉扑过去,“让我去死好了!”
她算计好了,顾虎正在她的身旁,随便伸手拖她一把,她都能反手把这个蛮子推向滚烫的丹炉,让宣朗刚刚收下的徒弟,破坏了丹炉,又变成比她还要难看的怪物,不仅能给宣朗添堵,让国师惩处宣朗,还能报复顾虎对她的不理不睬。
果然正走在阿圆身旁的顾虎,大惊失色地惊叫起来:“小心啊,烫!”
顾虎情急之下迈步上前,不假思索伸手去拉阿圆,他的左脚无意中踢中地上,尚未来得及收拾的药材碎屑,不偏不倚地击向阿圆的脚踝骨......
第两千两百一十八章 阿圆作死2
宣朗猛地转头,只看见顾虎伸出的手掌,堪堪正要抓住阿圆的胳膊之时,阿圆的脚下却突然一个踉跄,阿圆身体一歪,扬起的左手恰好避开了顾虎伸出的左手,失去平衡倒向右侧的丹炉。
阿圆惊叫起来:“救命啊!”
“滋滋滋”的声音紧跟着阿圆的惊叫声响起,丹炉上忽然冒出浓重的青烟,皮肉的焦臭味道伴随着青烟,一下子充斥在炼丹房中,直接把距离阿圆最近的顾虎给惊呆了。
顾虎手足无措地伸着手,不知道是该往前拉开阿圆,还是该往后退,让宣朗来救人。阿圆的右半边身体连同她的右脸,全都粘连在滚烫的丹炉外壁上“滋滋”作响,他不敢伸手去贸然拉扯阿圆,他怕把阿圆给扯得皮肉分离,救无可救。
宣朗极速从门口飞纵回来,他一把退开呆愣的顾虎,让顾虎躲开阿圆左手胡乱的抓扯,避免顾虎也跟阿圆一样撞向炼丹炉。
他停在阿圆的身旁,不假思索地从储物袋中刷出大桶的冷水,拎着水桶的手柄,对着阿圆劈头盖脸地泼了过去。
“嗤......”冷水遇到灼热的铜制炼丹炉,立刻沸腾起来,阿圆被铜炉烧焦的衣物和皮肤旁边,又被沸水烫出了一大片的粉红色......
阿圆的声音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宣朗,你借刀杀人!”
宣朗顾不上其他了。
他扔下手中的水桶,接连从储物袋中刷出五六桶清水,一刻不停的向着阿圆和她身旁的炼丹炉泼了过去。
他一边动作一边对阿圆咆哮道:“闭嘴!”
“没了你一条小命事小,废了这个丹炉事大,你以为你的性命抵得过这一鼎丹炉?!”
“这可是国师府传承三千年的炼丹炉!!”
百里雯哪里是个忍气吞声的人,她算计宣朗和顾虎不成,自作孽吃了这等大亏,自然不肯承认是自家的过失,定然是要拖个垫背的,她的声音比宣朗的声音更大:“你们师徒二人……”
宣朗忽然停住了动作,他轻蔑地凝视着还粘贴在铜炉上的阿圆,等着听这个恶毒的女子,会骂出什么花样来。
他出手救过人了,没能把人救下来,阿圆死了活该!
百里雯忽然就闭上了嘴巴,她感受到了宣朗真切的杀气。
以前无论她如何做怪,宣朗就算是再生气,她能够从宣朗的身上感受到反感嫌弃,却从来没有从宣朗的身上感受到杀意。
她憋在喉咙里的唾骂,在嘴里打了一个钻,出口的时候忽然就变成了:“救我啊!”
宣朗正待一不做二不休,袖手旁观,借刀杀人杀了阿圆这个烦人的祸害,站在他身侧一直没动的顾虎,忽然伸出左手抓向阿圆的左臂。
这一次顾虎稳稳地抓住了阿圆的臂膀,向外用力一扯......
“嘶嘶嘶”连续的裂帛般的声音响起,阿圆再度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啊!啊!!啊!!!”
顾虎干净利落地把阿圆从炼丹炉上撕扯了下来,丹炉上留下一人高像是树干一般的焦黑印记,粗大的树干旁边还有一条细长的树枝,那是阿圆的右手被烫焦在丹炉上的印记。
宣朗和顾虎的目光都落在丹炉上,一起避开了犹如风中落叶般瑟瑟发抖的阿圆。不用看,他们也都知晓,阿圆小半个身体的皮肉定然是没有了。
阿圆的右侧身体,贴紧炼丹炉的外裳和裙子都烧成了焦炭,跟被撕扯掉的皮肉一起,用黑漆漆的颜色勾勒出阿圆白花花的伤口。
阿圆的右半脸颊,右侧肩膀,右边胸腹到右大腿到右手胳膊上,正在从白花花的伤口中,浸透出无数的小血珠来,小血珠飞快的变成大血珠,顺着伤口往下滴落,阿圆迅速变成了又黑又红的血人。
阿圆此刻时刻的模样,只能用触目惊心,凄惨可怜来形容。
百里雯痛苦地瑟瑟发抖,除了痛苦哀嚎,她没有力气骂人了。她也不敢随意动弹,无边无际的痛楚击中了她,她下意识地知道,哪怕是再微小的动作都会加剧她的痛苦。
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迅速打湿她的头发,在极度的疼痛中,她向左边撇开的左眼仇恨地蹬向宣朗和顾虎,恨不得把宣朗和顾虎给生撕来吃了!
她不再是清风居中无名无姓的阿圆,她成了仰明珠,她是霍迪国的长公主。在霍迪国的地盘上,宣朗怎么敢抬举一个大字不识的奴才,迫害她一个长公主?!
她要把宣朗千刀万剐,她要把顾虎挫骨扬灰。
飞龙峰的余孽早该去死!
宣朗粗通医术,瞧见阿圆身上的伤势,情知不妙,一个不好阿圆的小命真要保不住,他愤慨地跳脚唾骂道:“你想死,作甚不死的远远的?非要废了这里的丹炉不可?!”
“顾虎,你赶紧出去叫人,把她赶快抬走,不要再污了我这里!”
百里雯被宣朗气急了,愤怒地脱口而出道:“宣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个飞龙峰的败类,早该死了!躲在这里装模作样,对我一个堂堂的公主作威作福......”
顾虎转身便走,他垂下眼帘,无声地遮掩住眼中一抹释然的精光。
天可怜见,他终于确定他的仇人是谁了。
眼前的两人,一个是飞云门飞龙峰的袁朗,一个是清风居的阿圆,这两个该死之人,同时出现在国师府的密地中,若说国师和皇帝不是幕后最大的黑手,他可以把脑袋拧下来,祭奠迷雪宗无数的枉死的死人。
他见过清风居的阿圆,却不曾见过飞龙峰的袁朗,他费尽心机混进来,终于在今日有了重要的收获,获悉了最重要的真相。
他原先想不通,南宫翎和安馨两个仙尊为何要联手,冒天下之大不韪,要触犯神仙门派不管世俗之事的规矩,悍然灭了迷雪宗?
而迷雪宗在仙尊的联手进攻之下,宁肯引动雪崩灭宗,也不肯投降求饶换取生路,迷雪宗怎么会确定已然走投无路,绝无回旋的活路可走,跟两位仙尊结成了不死不休的死仇?!
别跟他说是迷雪宗先去甘澜院杀人,挑起了两位仙尊的怒火,迷雪宗跟天鹰宗,飞云门没有那等的仇怨。
他不是傻瓜,伍克己,鲁长兴和迷雪宗的掌门,也绝对不会是傻瓜,若不是被天大的利益诱惑或者是被人逼迫无奈,他们绝对不会傻到要飞云门和天鹰宗为敌。
第两千两百一十九章 阿圆作死3
直到他从地下密道中,找到了鲁家胤和其他人的尸体,他从鲁家胤胸前的内袋中搜出了两瓶‘天人丹’。传说中一枚难求的‘天人丹’,在鲁家胤身上居然能够有两瓶?!
他从中嗅到了阴谋和不甘心的味道。
鲁家胤身上带着‘天人丹’,带着人要从地道中逃生,必然是得了掌门的指派。鲁家胤临死前不甘心地仰天怒目而视,必然是想要给能找到他的人留下线索,迷雪宗除了他和鲁劲松之外,过冬的时候,不会有其他人留在外面。
掌门和鲁家胤分明是在向他传信。
可惜鲁家胤这个蠢货,临死前也不知道留下血书写下个名字。天知道,他和鲁劲松为了在霍迪国找到炼制‘天人丹’的人,花费了多少心思!
一切都是值得的。
炼丹之人就在他的身后,正是来自飞龙峰的贼子,和皇帝国师一起,联手把迷雪宗送上了绝路。两位仙尊最该杀的是藏在这里的这些人。
迷雪宗是无辜的。
只等他过了眼前这个关口,他要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让天鹰宗和飞云门一起来收拾这里的仇人,替迷雪宗报仇昭雪。
两位仙尊滥杀无辜,他们欠他一个迷雪宗,他还有借机光复迷雪宗。
顾国胜急匆匆冲向炼丹房的大门,伸手用力拉开大门,门口站着一个带着面具的高大男子,身旁是一个拄着拐杖,弯腰驼背,也带着一个漆黑面具的男子。
顾国胜惊讶了,什么人在国师府中也要带着面具?
他惊愕地低叫一声,停住脚步,猛地转头看向宣朗,提声叫道:“师父,有人找。”
宣朗转过头来,左右扫视来人,低声愤怒道:“大师兄来的正好,明珠公主学不会炼丹寻死。她不好好找地方去死,偏要祸害炼丹炉,把师父的炼丹炉给废了。”
高大的面具人,极速迈步向前,伸手推开堵在门口的顾国胜,疾风般地冲进炼丹房,锐利的目光先扫向炼丹炉,见炼丹炉上有一人高的漆黑的污物,把铜鼎上炼丹的符文给遮住了,不清除干净,铜炉只怕真要废了。
他冒着寒光的目光,猛地转向阿圆,把阿从头到脚迅速扫视一眼,阿圆闭上了哀嚎的嘴巴,可怜兮兮地睁着泪眼看着蒙面人。
她感受到蒙面人的目光犹如锋利的刀锋一般刮过她的伤口,百里雯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大管事不会不禀报国师,胆敢不给她治伤,擅自要了她的命吧?
蒙面人怒气勃发,这个阿圆又在找死?他干脆成全了她?!
“咳”站在门口的拄着拐杖的茅力阳,把炼丹房中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之后,低声说道:“丹炉已毁,救人要紧。”
“哇......”百里雯趁机痛哭失声,“我错了,我不想死!”
“救我,救救我!!”
宣朗不愿意救人,大师兄显然也不想救人,茅力阳敏感地察觉了两人的意图,他拄着拐杖迅速地接近阿圆,低声说道:“到底是清风居的人,我不能见死不救,日后让掌门责怪我。”
阿圆猛地瑟缩一下,随即惊恐地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是安安让你来救我吗?”
茅力阳停在了阿圆的面前,极其可惜地说道:“我是天胜境的人,安掌门在满天下找你,若是安掌门知晓你在这里,定然会派人来接你回去。你别怕,我既然知晓你在这里,定然会想方设法送你会清风居。”
“我不回去。”百里雯下意识地叫道,然后她忽然反应过来,泪如雨下地哭诉道:“我被人劫持去了天鹰宗,我知道金师太和甘长老都没了,两位掌门肯定都恨死我了。”
“我不敢回去......”
茅力阳长长地“哦”了一声,毫不掩饰眼中的兴味。
他早听说过清风居的阿圆变聪明了,这是被人夺舍了?是什么样的呆子才会选择阿圆这等傻子去夺舍?是傻子特别容易被人夺舍吗?这会儿占据了阿圆身体的是谁?不会是三千年前那位仙尊吧?
国师府的这些蠢材,只懂得用毒,不晓得向仙尊请教仙法炼制仙丹。区区一个炼丹炉算什么,若真是问鼎门仙尊夺舍,知晓如何进出问鼎门,多少炼丹炉没有?!
茅力阳心思急转,他转头看向带他来的大师兄,低声笑道:“大管事,想来这里没人比我的医术更高明,我不救她,她必死无疑。”
“你们说吧,救还是不救吧?”
他这般说,谁能跟他说不救?
大管事难听地“桀桀”笑了起来:“茅堂主愿意出手,我等自然不会阻拦。只是她废了国师府的炼丹炉死有余辜。茅堂主若要出手,还请自行相救。”
他摆明了不想管阿圆死活,茅力阳想要出手救人,国师府连一枚药丸都不想出。
阿圆见蒙面人态度坚决,生怕来人打退堂鼓,她愈发痛哭流涕,极其可怜地看向茅力阳,连声哀求道:“救我,请你救救我!等安掌门知晓我是无辜的,她定然会感激你的!”
茅力阳肯定地点头道:“我会救你。”
开玩笑,天胜境又不缺药材,他正愁找不到国师府的弱点,有阿圆捏在手心,进可以让他探查问鼎门的秘密,退可以找宣烨的麻烦,何乐而不为?
他信誓旦旦地答应道:“为医着绝不会见死不救。只是你的的伤势太重,必然会九死一生,其中的痛楚非常人能忍......”
百里雯泪流满面地急切道:“我能忍!只要能活命,我什么都能忍。”
茅力阳弓着驼背地腰,略微点了点头,他拄着拐杖转向大管事,“既如此,还请大管事寻一清净之处,让我在炼丹之余,可以方便地救人。”
蒙面人在茅力阳的目光凝视下,再上下扫视阿圆一眼,确定阿圆的伤势极重,就算是国师亲自出手,也只有三成机会能救回来。
他不相信茅力阳的医术会比国师更高。
蒙面人淡定地抬手指向顾国胜,高声吩咐道:“你,扛着公主跟我们走。”
顾虎犹豫着没动,他转头看向宣朗,低声对恳求道:“师父,徒儿害怕公主用银针扎我,给师父丢人......”
第两千两百二十章 阿圆作死4
宣朗不待顾虎说完,当即一边伸手点向阿圆的穴道,一边点头对顾虎说道:“你别怕,我替你点住她的穴道,你扛着公主跟着大师伯去吧。”
顾虎规矩地跪倒在地上,对着蒙面人磕头道:“顾虎,拜见大师伯。”
蒙面人无语了,宣朗什么时候收了徒弟,他怎么不知道?先前他还以为是顾虎不懂规矩胡乱叫人。他上下打量顾虎,一个毫无武功的徒弟收来作甚?今日怎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凑到了一起?!
他不动声色简单地点了点头,对着顾虎说道:“你起来,扛着公主跟我走。”
顾虎先答应一声:“是。”他从地上爬起来,利索地上前几步,小心的避开阿圆身上的伤口,俯身扛起被宣朗点住穴道的阿圆,一双眼睛老实地看向了蒙面人。
大管事心中一晒,宣朗收下这等榆木般的徒弟,是想跟他在国师府中争权夺利?宣朗什么眼光?他转头对宣朗吩咐道:“朗师弟,你也跟着一起来。”
要到这个时候,他才任由顾虎扛着人,替宣朗和茅力阳引荐道:“朗师弟,这位是天胜境炼药堂的茅堂主。往后一年,茅堂主会带着三百名天胜境炼药堂的长老和弟子,留在这里炼丹。”
“其他人员安排不由朗师弟操心,师尊给朗师弟的任务是:手把手教会茅堂主炼丹。师尊已经把茅堂主需要在一年之内,炼制出来的丹药清单列了出来。”
蒙面人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叠厚厚的纸笺,他伸手递给宣烨,接着说道:“师尊吩咐,就按照清单上的顺序,仔细教导茅堂主。这里的丹炉,我会找人替你换过。”
宣朗略微瞪大眼睛,他被蒙面人说的话惊得目瞪口呆。他何德何能,能够指点天胜境炼药堂的堂主炼丹?反过来还差不多吧?大师兄没听清师尊的吩咐?!
蒙面人了然的对宣朗解释道,“朗师弟别想岔了。茅堂主的医术和炼丹术是毋庸置疑,超凡入圣的,此番师尊特意吩咐是要你按照我们炼丹的方法,来教茅堂主炼丹。”
宣朗明白了,他点头答应道:“是。”
蒙面人的目光转眼落在茅力阳的身上,他直白地对茅力阳说道:“宣朗是师尊众多弟子中,炼丹术最好的徒弟,茅堂主跟着我朗师弟一起炼丹,必然会有所收获。”
茅力阳侧身转头看向宣朗,客气地说道:“日后要仰仗宣朗多多指教了。”
宣朗更加客气道:“好说,好说。”
蒙面人的目光落到宣朗的身上,接着说道:“我把茅堂主就近安置到你旁边的院子。走,我们一起去把茅堂主安顿下来。”
他带头往炼丹房屋外走,宣朗对着茅力阳客气地伸手,“茅堂主请!”
茅力阳当仁不让地紧跟蒙面人的脚步,宣朗在跟上两人之前,还没有忘记对顾虎多提醒一句:“你也跟上来。”
他生怕顾虎这个实诚人,少了一句吩咐都不知何去何从。
顾虎低声答应一声,扛着阿圆紧紧跟上。
他低头垂眸遮掩住眼中的凶光,他万万没有想到,天胜境炼药堂堂主会带着三百人来国师府炼丹,难怪皇帝和国师胆敢把迷雪宗当棋子。
不,是当弃子。
他们避开了两位仙尊的报复,把迷雪宗送进了死路。
这些人的目标是什么?
他不相信这些人聚在一起,仅仅是为了给皇帝早年的风流债报仇雪恨。皇帝或许有这样的心思,其他人为何要陪着皇帝胡闹?特别是像天胜境这样高高在上的神仙门派,为何要搅和在皇帝的私人恩怨中?
这后面定然还有更大的阴谋。
顾国胜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扛着阿圆,让自己毫无武功的脚步声,传到前面三人的耳中,让三人彻底对他放下戒心。
被他扛在肩上的百里雯,身不能动嘴不能言,心里却乐开了花。自打国师残废之后,她对国师能不能护住她,还能不能在临死前替她解决阿圆身体的麻烦,不抱任何希望了。
她反复来纠缠宣朗,看中的正是宣朗身后飞龙峰的势力。谁知宣朗是个彻头彻尾的呆子,连她话里话外用公主的身份和未来国师的地位,想要收买他都听不懂。天胜境炼药堂的人要在这里呆上一年,真是喜从天降绝处逢生。
百里雯放空思绪,让她的神魂不再时刻感受阿圆身体的疼痛,用这种法子逃避阿圆身体痛不可遏的煎熬。她要到了国师府才发现她能够借用这种法子,暂时失去对阿圆身体的掌控,借机躲避阿圆身体的感受。
正是夺舍的这等妙处,被她无意间察觉出来,她才敢肆无忌惮地行事。
阿圆受伤,最心痛不是她,该是阿圆的皇帝爹爹。最忌惮的也不是她,该是国师。都说小鬼难缠,等这些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小鬼遇到了国师,国师知晓阿圆出事,自然会收拾他们。
说不定国师见阿圆重伤,在情急之下,还会因此加快速度帮助她,替她找到合适的人夺舍,让她和阿圆各归各位。
她来这里四个月多了,只见过国师一面。之后不管她如何折腾,除了大管事对她的管制越来越松散之外,国师始终不曾再见来见过她。她不让阿圆受伤,国师只怕早已把她抛在脑后,更遑论阿圆那个做皇帝的爹,哪里还会想起阿圆这个怪物来?
天胜境的人来了,比宣朗更管用。
剧痛忽然袭来,百里雯遗憾了。她的神魂能够无视身体的时辰还是太短了,阿圆这次受伤太重,阿圆的身体熬不过去,连带她也无法保持清醒了。
她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
国师暗藏的阵法中,一下子增加了三百炼丹好手,可想而知炼制出的各种丹药都会因此而猛增。这仿佛是打开了无形中的一道门,放出了其中暗藏的黑暗力量。
最直接的表现便是,霍迪国与卫国和申国交战的前线,一夕之间霍迪国的军队的战斗力猛然变得势不可挡。不仅能以少胜多,还能在对两国开战的战场上,都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卫国和申国的军队接连吃了败仗,节节败退。
卫国德王夏德天还好说,他好歹有伪先天一境的修为,跟着卫军溃败之时,依仗着武功还能在乱军中自保,并未承受受伤。
申国英王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他在败走之时,遭遇了霍迪**中高手的围攻,被侍卫护卫着撤退之时,仓皇之中被乱箭射中了右小腿。
最倒霉的是,英王中的是毒箭,御医来不及给他解毒,毒性已然发作,为了保住英王的性命,御医无奈之下只好替英王截腿保命。
第两千两百二十一章 童悦沦陷
英王的右腿从大腿与小腿的连接处被截断,英王御医勉强保住英王的性命,日夜兼程护着高烧中的英王返回盛京城。
盛喧帝接到英王中箭截腿的消息,当场就吐了一口血,勉力支撑着下旨让诚王出京,去前线接替英王统领中路军,又接连下旨晋封安国公为讨伐大元帅,让福王监国主理朝政,便激怒攻心昏迷了过去。
诚王连夜出京,福王坐镇盛京城,统御朝廷百官,调度粮草供给前线作战,心急如焚地等待着英王平安回来。
饶是盛喧帝在昏迷之前,有先见之明下旨让福王监国,英王断腿对申国朝廷的冲击,也比想象中的更大。
英王残废无缘皇位,福王身为嫡幼子,日后申国的皇位就该是福王的。福王从来没有想到过,皇位有朝一日可能会落到他的头上。
他对朝廷事务向来不上心,从来没有在朝臣面前展现过明君的潜力。临危受命骤然监国,虽有宁国公和宁平侯竭力相助,福王手忙脚乱之间,还是在群臣面前多次露怯。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国难之时请明王出山的声音,忽然在朝廷内外高涨起来。宁平侯四处出动尽力弹压,赵丞相和金丞相也站出来接连力挺福王,可他们越是护着福王,越是显得福王无能。
福王欠账太多,临朝之时又不愿意改变往日的花孔雀一般的穿着,照旧不重样地穿着异样华丽的衣裳招摇上朝,着实没有明君之相......
国师府中埋下了隐患,申国朝廷中也有了隐忧,这些事情发生的速度极快,还都还没有消息及时传到飞云门。
安馨和高妙仪日夜兼程,用最快的速度往飞云门赶。快到飞云门的时候,安馨提前给高天传信,问清楚了童悦闭关所在的位置。在夜幕降临之后,她静悄悄地拉着高妙仪落到了飞龙峰童悦闭关的洞穴前。
高天平静地看着两人无声地落下,对着安馨张口便说道:“掌门恐怕见不着童堂主了。她闭关之前,特意给我传过飞信,声言不见任何人。”
高天的目光落在安馨的脸上,轻声强调道:“特别是不要见掌门。童堂主坚持要三月之后,待先天五境境界稳定,自会出关手刃仇人,让我替她恳求掌门,千万勿要替她出手。”
高天略微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守在这里,就是要当着掌门的面,跟童堂主说清楚:三月之内,若是能够清缴天行峰的余孽,飞云门不会特意留手,留下隐患徒生变故。”
高天轻缓地对解释道:“如今飞龙峰的余孽除了青柳谷,已经基本扫荡干净。飞云门完全可以腾出手来,替天鹰宗打扫干净天行峰的败类。”
“童堂主宜专心闭关,勿需再执着于是否能亲手报仇。我以为祸患一日不根除,谁也不能高枕无忧。”
安馨明白了。
高天是特意过来给童悦打声招呼。一来让童悦放心,飞云门定然会替她报仇雪恨。二来也是告诫童悦安心闭关,无需多想报仇之事。
安馨朗声让自己的声音穿透高天身后的阵法,传入童悦闭关的洞穴之内,“童堂主的请求我准了。太上掌门行事,我自是信得过的。我等着太上掌门的好消息。”
安馨也略微停顿一下,改用传音入密保证道:“若有个万一,等童堂主安然晋升先天五境,我会跟童堂主一起,联手扫荡天行峰余孽。”
高妙仪也开口道:“我愿与掌门一起,襄助童堂主报仇。”
安馨和高妙仪的声音清晰地传进阵法中,隔着洞穴门口一道沉重的石门,他们无法看到童悦端坐在阵法中,她额头上突然暴起青筋,脸上忽然出现显露出无比的狰狞,眼中流露出无可比拟的求生渴望。
童悦正在艰难地挣扎求生。
闭关之前,她经过了罗润清无比细致的检查,罗润清明明向她保证过,她体内的药毒已然彻底清除干净,独自闭关稳定境界正是时候。
她听信了罗润清的话,方才主动请缨来了这里闭关。不曾想,罗润清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她在这里闭关不过五天,她身上的药毒忽然就爆发了出来。
她已经逐渐理顺的真气,毫无预兆地暴动起来,在浑身不可遏制的燥热难耐中,唤醒的分明是当日被‘噬人散’祸害时,身体最情不自禁的反应。
童悦不信邪。
她不肯相信是罗润清出错,以为是自己疑心生暗鬼,在僻静的无人处,心中激愤难消,引动了心神不定。她尝试着用内力压制暴乱的真气。可惜她越是压制,越是难以控制真气的运行,她身体的异样越是明显。
童悦这才肯相信是罗润清没能彻底祛毒。
她服下罗润清给她预备的祛毒丹药,一次次化开药力,想要解除那人给她下的毒。
可是,她服下的解毒丹药越多,她对解毒的希望越大,她身上余毒的反弹越是让她猝不及防濒临崩溃。
童悦耐着性子跟余毒纠缠,她服下的解毒药丸越来越多,誓要跟余毒拼死战斗到底。
三天三夜过去,高天开口的时候,正是她精疲力竭却终于感受到胜利在望的时刻。谁知她一听见高天的声音,只一瞬间她的心神全乱了。
太像了。
两个高天的声音一模一样,她还是难以分辨清楚。她担心是那个害她的‘高天’,已经混了进来,要害了外面毫无防备的安馨和高妙仪。
就在她方寸大乱之时,已经被她压制得即将消散的余毒,忽然之间又卷土重来,让她浑身上下火烧火燎的难受起来。
童悦提起全部的内力,竭尽全力咬紧牙关,克制着不让嘴里发出情动的呻吟声。太难堪了,在高天无情地拒绝她之后,她仅仅是听见高天的声音,都能让她情难自禁无力自拔。
她宁死也不肯让人察觉这个!
正在童悦挣扎着想要重新掌控暴乱的真气,让自己避开走火入魔的境地的时候,她出乎意料地听见自己张口说道:“你们走,我不想见到你们。”
没等童悦反应过来,她身体忽然像是被人抽走了筋骨一般,软绵绵地向前伏倒在了地上,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眨眼之间陷入了昏睡之中。
第两千两百二十二章 高天的誓言
安馨听见了童悦说话,更听见了童悦呼吸略微一滞之后,重新变得轻缓起来。她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松了下来,童悦听见了他们的保证,紧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气息平稳缓和乃是放下执念极好的兆头。
童师叔不愧是做了多年堂主的人,不用她开口多劝,一听见她的承诺,已然能心平气和地对待厄运。
原本安馨还打算多劝说几句,她做好了要不厌其烦地劝导童悦:事情已然发生,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沉溺于痛苦之中无法自拔,只能是中了敌人的奸计,让亲者痛仇者快。
她还准备跟童悦保证,她既然成了仙尊,至少清风居的人,无论如何是要保住的,绝不会让童师叔受了委屈无处声张。
此刻,安馨听着童悦和缓悠长的呼吸,心中升起无法忽略的钝痛,童师叔是有多担心她冲天一怒,让天下人都知晓童师叔受辱吃亏的事情?!
她低声对高天传音入密道:“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不会容易,不过我还是想要全力以赴做一回,我不想让童师叔为被恶言恶语所困。”
“此番是敌人主动攻击飞云门,门中精锐尽出杀一儆百乃是正理。太上掌门不必有所顾虑,若有人多管闲事,我不介意让世人明白我护住清风居和飞云门的决心。若背后之人若是天行峰的仙尊,我愿与之一战,誓要取其性命报仇雪恨。”
安馨急不可耐要报仇。
背后之人若跟她一样也是仙尊,穷尽童悦之力也无法报仇,早晚要由她替童悦报仇雪恨,算不得她对童悦不守承诺。
高天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也改用传音入密道:“天鹰宗奚欢堂主昨日已经早一步赶到,专程来求见掌门,恳请掌门去极北之地。”高天略微顿了顿,沉声强调道:“天鹰宗也怕掌门动怒,此举是想要调开掌门,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安馨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调虎离山的缓兵之计?天鹰宗怎么想得出来?童悦受此奇耻大辱,他们还以为她还能忍?!她自己想要去极北之地立威是一回事,被天鹰宗明目张胆支使极北之地,袖手旁观又是另外一回事。
谁给天鹰宗这样的胆子?!
高天清楚地感受到了安馨的怒气,他低声传音对安馨劝说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给天鹰宗给祈贤一个机会,让他们表现出诚意,咱们要先礼后兵。”
安馨的目光冰冷地落到高天的身上,太上掌门怎么又是这个调调?一味要她退让隐忍,任由天鹰宗频频出招?!
当初高妙仪在飞松峰遇险,是高天怒火冲冠,不顾自身的安危,只身一人来了飞龙峰,骤然出手灭了嫡枝嫡系。
那会儿可没见着高天要先礼后兵。
安馨森冷而探究的目光凝视到高天的身上,飞云门真的没有察觉到天行峰余孽的动静吗?
高天在安馨斥责般的目光下,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他轻声传音道:“不是我非要忍辱负重,一再退让,而是师出有名,才不会有人诟病我们不念三派联盟的交情,非要打脸天鹰宗。这是其一。”
“其二,我们对天行峰余孽的掌握,确实不足以让掌门能够出其不意,一击得手,一举诛杀敌人泄愤立威。”
高天及其坦白的坦诚道:“若非是如此,我们何必要给天鹰宗这个面子?放过让掌门立威的最好机会?!”
高天极其遗憾的承认道:“若非是为了对付袁庆和青柳谷,先前抽不出人手在探查天行峰余孽的身上,也不至于抓不住这等绝好的机会。”
原来如此。
安馨紧绷的神色放缓下来,她低声对高天提醒道:“我若如了天鹰宗的意,跟着奚堂主去了极北之地,待你们围剿天行峰余孽,果真遇到仙尊该如何是好?”
高天淡定地答应道:“若能以身为饵,替掌门把暗藏的敌人诱出来一举歼灭,我以为是一件值得冒险的好事。总比对方始终藏在暗处,不停地出招暗算偷袭我们,让我们一直被动挨打,找不到敌人来得痛快。”
“利益不够大,敌人怎么肯现出身来?飞云门的大阵,灭得了袁庆,定然也能杀得了天行峰的余孽。”
“我想过了,掌门此番回来,正好把门中大阵再加固一番,真要有仙尊来袭,正好引其入瓮,围困其中,等掌门回来诛杀干净。”
安馨谨慎地点了点头,看来高天早有应对之策,二师伯还是当初果断决绝,快意恩仇的性子。她当机立断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阵牌,让阵牌悬浮在空中,两手不停掐诀,将阵牌中的阵法布置在童悦闭关的洞口前。
她一边动作一边对高天说道:“我在这里布下南宫翎炼制的防守阵法,以防万一。”
安馨用大抓手抓住阵牌,平推到高天的面前,对高天叮嘱道:“我把这个令牌留给你,除非童堂主自己想要出来,没有这阵牌谁也进不去。”
高天抬手握住阵牌,对着安馨保证道:“飞龙峰这里会重点防范,飞龙峰和天行峰早有勾结,天行峰的余孽会从这里攻进来也不一定。”
“小心无大错。”
“掌门放心,我会舍生忘死保住飞云门的基业,绝不会让掌门失望。”
高天难得地发了重誓。
安馨的胸中涌起同仇敌忾的豪情,她一边拉着高妙仪和高天一起离开童悦闭关之地,向着飞云峰飞寰殿飞去,一边对着高天说道:“太上掌门既有了成算,且把计划仔细说来听听。”
“这几个月飞缘楼可有异动?我最担心的是内忧外患......”
安馨带着高天和高妙仪飞走了,她没能察觉童悦的异动。而她最担心的飞藏峰飞缘楼的阵法前,正有巡逻的先天长老察觉了前方护阵法的异常波动。
奇怪的是发觉异动的长老并没有刷出烟花示警,反倒支开了跟随他的弟子,独自迎着异动而去,等他接近阵法异动之时,异动的阵法忽然平静下来。
正当那个长老凝神查看身旁的阵法之时,防护阵法突然凸出一个圆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笼罩住来人,几乎是眨眼之间,来人消失在阵法中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