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八十三章 最后一面
戚妈妈的心一下子酸软下去,她的阿圆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头?若不是有该死的人,夺走了阿圆的神志,阿圆该有平安快活的一生。
戚妈妈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怜惜来。
百里雯的目光从提篮上拔出来,抬眼看见戚妈妈的的神情,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
戚妈妈放柔了声音,“不要挣扎了。这里面的吃食都是给你准备的,我这就放开你的手。”
百里雯听清楚了戚妈妈的话,马上停止了挣扎,半个多月前,这个中年女子来过,听了她一席话,留下了一桌好饭菜,让她吃了一顿好的。从了以后,她再也没有吃饱过。
今日这顿就算是断头饭,她也要先吃饱了肚子,一定要做个饱死鬼才要上路。
饥饿太让人受不了了。
戚妈妈放下手中的提篮,在昏暗的灯光下走到床前,忍着阿圆身上浓重的酸臭味道,解开了绑着阿圆左手的绳索。
戚妈妈把绳索扔在地上,转身提起提篮,先把提篮盖子反扣在床上,放到阿圆的左手边,再从提篮中端出了一碗红亮诱人,连皮带骨的红烧蹄膀。
戚妈妈低声解释道:“他们不许到点开你的哑穴。我武功低微,只敢放开你一只手,你在床上吃吧。”
百里雯张了张嘴,肮脏的左手一把抓到大碗中软糯的肘子上,五只手指头抓起一大块肥的流油,淌着汁水的蹄膀肉,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嘴里。
灯光的暗影中,戚妈妈的脸上闪过一抹鄙夷和释然。
不是她的阿圆。
她花费了多少力气,教会了阿圆用筷子吃饭,阿圆自从学会了,再也没有用手拿过肉食来吃。
戚妈妈看着阿圆狼吞虎咽把一碗蹄膀吃完,没有接着从提篮中拿出吃食来,她退后两步,侧身让自己的面孔彻底敞亮在微弱的灯光中,低声对百里雯说道:“我打听过了,你不是阿圆。”
“你是阿圆从马上摔下来之后,进入到身体里的。也是你非要跟着辛啸天去卫国,离开了安长老。安长老把你的卖身契给了辛啸天,你就是辛啸天的逃奴,你跟清风居没有任何关联了。”
“你从辛啸天身边逃跑是想要去找你的家人吧?找到了吗?”戚妈妈在阿圆不安转动的目光中,笃定地嘲笑道:“显然是没有了。”
“阿圆在清风居养的珠圆玉润,从来也没像你这般狼狈过。我跟人打听过了,你这种情形,在神仙门派就是夺舍。你离开安长老,是怕被她发现你夺舍了阿圆吧?”
百丽雯惊呆了,面前的妇人怎么可能打听到这些?躲在这妇人和三个劫匪背后的人是谁?究竟为了什么要关住她?
戚妈妈低声“啧啧”道,“幸亏你逃得快,安长老确实发现了。要不是他们还没想到办法救阿圆,你早就被他们驱除出去,让你的身体物归原主了。”
戚妈妈的脸上出现了怜悯的神情来:“没想到你是这么个可怜人,我替你打听到了能够解救你的人。不过我不能随便说给你听,你要听外面三人的话,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只要干完了这件事,四天后的晚上,等你再见到我的时候,我就会把能救你的人告诉你,让你能够蜕了这身丑陋的皮囊,换过能修仙的身体。”
“你若是相信我,连续眨三下眼睛。若是不信,我走了,你再也见不到我。”
百里雯飞快地眨动了三下眼睛,她生怕对方没有看清楚,还用力地点了三下头。
她做梦都想要换过这幅身体,她都落到了这般田地了,还能遇到预料之外的惊喜,怎么肯放过?
她相信这个妇人真的能打听到她最渴望的消息,能够打听到阿圆的消息,能把她的经历猜出来跟亲眼所见的人,绝对是这妇人背后手眼通天的人。
妇人要让她帮忙,她求之不得呀!
阿圆向左向右斜视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然后阿圆的头失力般向前一倾,眼中的泪水落下,人去不动了。
戚妈妈眼中掠过惊喜,她上前几步点开阿圆的哑穴,见阿圆低着头没有动静,她回过身来,小心地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一个小油纸包,从里面拿出一支小拇指长短的小细条,凑到灯火上点燃。
她举着燃烧的小细条回到阿圆的身边,一口气吹灭了小细条,小细条上冒出一股黑烟,戚妈妈把小细条放到阿圆的鼻子下,阿圆吸入黑烟之后,迟疑地抬起头来。
阿圆的目光一看见徐妈妈就嚎啕大哭起来:“妈,妈,黑,怕!”
熟悉的声音一响起来,戚妈妈再也忍不住了,她推开挡在两人中间的提篮盖子,弯下腰压住阿圆的左手,合身紧紧抱住了阿圆,低声安慰道:“阿圆乖,不怕不怕啊,有戚妈妈在!”
阿圆被戚妈妈抱在怀中,还在不停地害怕道:“黑......安......亮。”
戚妈妈闭了闭眼睛,让眼中的泪水飞快地落下,她抬起头来放开阿圆,退开一步一边擦干眼泪,一边对阿圆说道:“安安见过你了。她还没想要怎么救你出来,戚妈妈有办法救你。”
“等你好了,见到了亮光,你再回去找安安。”
阿圆的眼睛左边向左,右边向右地瞪向戚妈妈,胆怯地小声道:“黑,怕!”
戚妈妈心痛如绞,赶紧回身去拿灯盏,等她再转过身来,手中的小细条烧着了她的手,她低叫一声惊慌地看向阿圆,阿圆渴望地看着她手中的灯盏,无力地垂下了头。
戚妈妈痛哼一声,握紧拳头抬手捂嘴,牙齿紧紧地咬在拳头上,眼泪泉涌般流了出来。
天知道,为了再见一次阿圆,她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可她的痴儿还活着啊,无论要她付出什么,都是她欠阿圆的。
戚妈妈压抑着痛哭了一盏茶,擦干眼泪,返身在原处放下灯盏,把床上的提篮盖子推回原处,布置完这些,她最后再看了一眼阿圆,绝然转头出了东厢房。
再遇到等着她的中年男子,戚妈妈递给他一枚令牌,绝然地吩咐道:“你们的任务是带着郡主进去,事后再护着郡主回王府。至于动手的人,到时候他们自会来找你们。”
“机灵点,别误了差事。”
“是。”中年男子答应一声,恭敬地把马缰递给戚妈妈。戚妈妈接过马缰牵出门去,翻身上马在夜色中绝尘而去。
戚妈妈的马蹄声一远,小个子男人窜到中年男子的身旁,低声问道:“大哥,我们真的能回去了?”
“能。”中年男子低声笑道:“过了最后一关,咱们这一趟的差事就彻底办妥当了。警醒些,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小个子男子肃然答应道:“是。”
第一千七百八十四章 计深远
高妙仪是在金燕子入驻锦绣山庄一个时辰后到的。
金燕子见着天上的‘直升机’到了,喜出望外的对戚妈妈说道:“赶紧去迎一迎,带他们三个过来。
戚妈妈喜滋滋地答应一声,出去接人去了,至于是哪三个人,不用说戚妈妈也知道是安馨,高妙仪和罗志超三人。
片刻之后,高妙仪夫妻两人进了金燕子暂居的院子。
在天井正对的廊檐下,金燕子照例坐在摇椅上,轻摇着一把美人团扇。不同的是金燕子身上没有穿紫色的长老衣裙,穿的红彤彤的嫁衣裳。
金燕子落在进门的两人身上,失望地顿住了手中的扇子。
她等着罗志超走近了些,盯着罗志超问道:“掌门怎么没回来?”
高妙仪捂住嘴“噗嗤”一声笑了,她提起内力越过罗志超,从院子中间的十字甬道掠过,犹如燕子投林般扑向金燕子,熟稔地抱住金燕子的胳膊笑道:“掌门自然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才会晚回来。”
高妙仪扬起头,得意洋洋地说道:“小师叔,我不会跟你说是什么惊喜,我这不算告密哈。”
听高妙仪这么说,金燕子手中停顿的美人团扇轻轻拍在高妙仪的头上,她轻松地笑道:“她还能有什么惊喜给我?”
她的目光再度落在罗志超的身上,对罗志超叮嘱道:“你赶紧给她传信,说我不要什么惊喜,她赶紧回来就是惊喜了。”
罗志超停住脚步,乐呵呵地笑道:“好,我这就传信去,把他们催回来。”
一听南宫翎也没有回来,金燕子满意了,她挥了挥手:“你去吧,我留妙仪说说话。”
罗志超答应一声,行了礼退走了。
高妙仪没等金燕子问起,主动刷出小板凳坐在金燕子身旁,低声笑道:“我们这趟去青柳谷,掌门给我们了布置的任务,让我们仔细探查,要给出应对的方略来。”
“我们都憋足了劲要给掌门惊喜,免得她以后仗着能飞,动不动撇下我们,把我们当成是拖累。”
“她成了掌门了,门中事物繁杂,她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无法独自处置下来,少不得要有人帮忙。小师叔,等掌门回来了,你要跟她说,非常之时她可以独自行事,平日里可不许再丢下我们。”
金燕子哈哈大笑起来:“谁让你当初想要去事务堂历练?这会儿知道抱怨了?你若是跟她一起去飞霞洞中闭关两年,怎么也能晋升先天了。”
金燕子说着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丹药来:“这是我让你甘师伯替你备下的‘紫灵丹’,用千年灵芝,飞灵果和无忧花一起炼制的。算得上是突破瓶颈,提升功力的极品丹药。”
“这两日你别管其他事情,让罗志超替你护法,赶紧晋升先天是正事。别等着人来抢你的位置,你才来着急了。”
高妙仪伸手接过小玉瓶,欢喜地撒娇道:“是。小师叔对我最好了。我争取尽快出关,给你惊喜了。”
金燕子手中的美人团扇再次轻拍在高妙仪的头上,“去吧,别着急出关,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不许给我惊吓了。”
高妙仪收起小板凳,兴高采烈地站起身来,高兴地答应一声也走了。
要等高妙仪地脚步声在院外消失了,金燕子才转眼看向默不作声等在一旁的戚妈妈,低声吩咐道:“让下面的人把嘴巴守住了,不许让二姑娘和大少爷知晓丹药只有一枚。”
戚妈妈恭敬地答应道:“是。”
她忍了忍,到底还是叹息道:“师太对几个姑娘太好了,凡事都为她们想到前面去了。”
金燕子放松地向后躺去,轻轻地摇动摇椅,感慨地笑道:“我把她们都当成是自己的孩子。父母之爱孩子,则为之计深远。她们年纪还小,不替她们周全到前面,如何能安心啊?”
“你让人当心点,别打扰了二姑娘闭关。”
戚妈妈的目光闪了闪,更加恭谨地答应道:“是。我这就出去吩咐下去。”
戚妈妈后退两步,转身出去当差去了。
金燕子悠然摇着摇椅,看着比清风居正院小了许多的四方天井,眼角余光留意着戚妈妈的背影,又摇起了手中的美人团扇来。
青柳谷安馨布下的阵法中,南宫翎从打坐中睁开眼睛。
他的伤势基本上压制住了,体内暴乱的灵气理顺了四成,剩下的六成他来不及梳理了,距离师父和金燕子成亲的日子只有三天了,再不回去,他和安馨要赶不上婚礼了。
他的目光穿过阵法看向安馨。安馨的脸庞脖子依然是通红一片,看上去跟他先前疗伤之前并无两样。南宫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看来,安馨无法驯服地狱幽冥,机缘还是会落到他的头上?
南宫翎驱使灵气运行周天,企图客观的评估他此时的境界。
一盏茶之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此刻,他全力以赴之下,跟安馨练气期八层境界也相差无几,安馨若是无法驯服,他只怕也未必能够成事。
要是能让他再疗伤两日就好了。只需要两日,他应该能够恢复到筑基期以上的修为,以他身居火灵根的优势,就算在重伤之下,他也有把握能够收服地狱幽冥。
无论如何,安馨已经支撑得够久了,剩下的危险该他来抗了。
他正准备开口叫安馨,一直守在他身旁默不作声的小红忽然动了。小红飞快地穿过两人之间的身法,站定在安馨身前,低声叫道:“时辰到了,该回去了。”
安馨睁开了眼睛,一眼见到南宫翎惨白的脸色好了些,松了一口气,嘶哑地开口道:“你好些了?”
南宫翎笑着点头道:“伤势好了四成。你炼化了地狱幽冥了没有?”
安馨浑身上下的通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下去,声音也正常起来:“已经炼化了三成。你放心,不会再把我焚烧成灰烬了。”
安馨没有跟南宫翎说实话。
地狱幽冥在她的全力压制下,确实不会把她烧成灰烬,可她需要时刻运行灵气才能确保安全。
安馨接着说了下去:“你能走了吗?我特意让小红提醒我,这会儿是我们回去参加婚礼的时候了。我若是不回去,师父不会安心出嫁的。”
南宫翎笑了,“我可以走的,回去的路上也能助你一臂之力。等婚礼完毕后,咱们一起去天问峰天云阁闭关,最快半个月,我就能恢复八成功力,助你炼化地狱幽冥。”
“好。”安馨没有跟南宫翎客气,“我这里还有‘大还丹’和‘万胜丹’,你先服下我们再出去。”
南宫翎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安馨身上,安馨承认了他们的亲事,不再时刻掂量他们之间的距离,生怕欠下他的人情,变得主动了很多。
真好。
第一千七百八十五章 好为人师
安馨站起身来,先越过阵法刷出丹药给南宫翎服下了,方才回头收拾阵法內的软榻和傀儡武士。
南宫翎稍微化解了药力,也站起身来收起身下的软榻,低声对安馨传音叮嘱道:“皮长老在外面,高掌门也来过了。出去了该怎么说,你要想好了。”
“嗯。”安馨答应一声,当着南宫翎的面打刷出阵牌,启动隔绝阵法,隔断南宫翎的视线,刷出浴桶迅速地清洗头发和身体。
她要回去见师父,想让金燕子放心,她的身上绝对不能有异味。
安馨清洗干净,换过干净的衣裙,简单地束起头发,收起一众杂物,在撤去隔绝阵法前,她先撤去隔音阵法,提声问道:“你好了吗?”
南宫翎的笑声传来:“好了。”
安馨撤去阵法,南宫翎也梳理过了,焕然一新站在她的面前,从外表上看不出他重伤在身。安馨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自信师父也无法察觉她的异样。
南宫翎的目光在安馨的头发上一绕,宠溺地笑道:“你这头发不妥,且先这样吧,等要到了地头,我替你重新梳过。”
安馨没有拒绝南宫翎的好意,干脆地答应道:“好。”
她拆开阵法,看见远远地等在外面的皮秋红,一边收起在阵法外守卫的傀儡武士,一边主动地扬声问候道:“皮师叔,劳烦你替我们护法了。”
皮秋红眼见安然无恙安馨,担心许久的心一放下来,当即对南宫翎半真半假的试探道:“翟阁主走的时候,非说南宫神仙是在助掌门修仙,掌门这是引气入体成功了?”
安馨看了南宫翎一眼,主动答应道:“是,也不是。我在这里闭关是在探查下面的阵法的时候受了点轻伤。所幸疗伤的时候得南宫神仙相助,侥幸引气入体成功,算是意外收获吧。”
皮秋红大喜过望:“太好了。为掌门贺!”
她飞身过来,一边靠近安馨,一边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三尺长两尺宽半尺高的长匣子,伸手递给安馨道:“掌门是准备出发去天鹰宗,给金长老送嫁了吧?”
“我长话短说,你的几个小厮担心你不能及时出关,又没有好的理由让你师父安心,妙仪跟我约好了,她如果先见到你师父,定会跟你师父说,你是替你师父准备惊喜去了,才回去晚了。”
皮秋红把长匣子递给安馨,一刻不停地叮嘱道:“正好我手中有这套首饰,原本也是打算送给你师父的,正好拿来给你应急。”
“你把这个带上,有备无患。”
皮秋红多看了南宫翎一眼,见南宫翎忙着在收取驯鹰上的密信,她笑眯眯地说道:“不管你要不要跟你师父说更大的惊喜,反正这里正好没有别人,没有听到门中传来确切的消息之前,我谁也不会说。”
安馨点头道:“好,多谢皮师叔。”
她打开长匣子,里面是一套成色极好的红宝石头面,红彤彤的颜色喜庆的很,看得出来皮秋红是很花了一番心思找寻的。
安馨感激地点点头道,“太漂亮了!我替师父多谢皮师叔。”
“谢什么谢?”皮秋红乐滋滋地玩笑道:“原本这个是给你打算的,先给你师父用了,以后我再给你找好的。”
安馨涨红了脸庞,她还是不习惯大家用她的婚事打趣,她赶紧换了话头,叮嘱皮秋红道:“皮师叔,下面的阵法厉害得很,等我忙完了师父的婚事,还会回来再探青柳谷。我没回来之前,先不要贸然下去探查了。”
皮秋红也是个爽快的,当即答应道:“好,我等掌门回来。”
他们两人这边说着话,旁边的南宫翎不停收下驯鹰,等南宫翎喂完驯鹰,皮秋红跟安馨告辞,先他们一步走了。
安馨要等南宫翎驾驶‘直升机’升空,在半空中瞧见变成小蚂蚁的皮秋红,才低声惊叫起来:“哎呀,我忘记给皮师叔两个傀儡武士防身了,她一人在这里行走......”
“别呀!”南宫翎低声笑道:“不是所有的付出都需要立即回报的。你接受了皮长老的好意,她高兴得很。你这会儿给她傀儡武士,她会以为是你跟交换,心中的高兴反倒会打折扣了。”
“都是飞云门的人,你这个掌门需要的是更多的门人,都伸出手给你更多,凝聚出更大的力量,让门派更加兴盛。”
“你处处地给予,给得再多,分到每个人头上能有多少?这笔帐在你境界还低微的时候要算清楚了。等你境界高了,自有你泽被苍生,福报门派的时候。”
安馨叹服地点了点头。
南宫翎真是比她会说话,这会儿又趁机在教化她了。
南宫翎一边说话,一边刷出傀儡武士和聚灵阵,打出灵石,让傀儡武士驾驶‘直升机’。他见安馨受教,盘腿坐下后对安馨笑道:“来,坐到我的前面来。”
“你是怎么炼化地狱幽冥的?现在的情形怎样?我要怎样帮你一把?”
安馨坐到了南宫翎的面前,她先把如何误打误撞炼化了第一缕地狱幽冥说了,接着说道:“原本我以为,从炼化了第二缕地狱幽冥开始,我就可以炼化四缕,八缕,十六缕以此类推。”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还行,等我炼制到第八次的时候,一次炼化六十四缕已经到了极限。”安馨略微有点无奈地说道:“我的灵气供不上了。”
南宫翎了然地点了点头:“是包裹地狱幽冥和炼化它都需要灵气,一刻不停的消耗之下,你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安馨点了点头,跟南宫翎说话就是轻松,她说了他就能明白了。
南宫翎当即提议道:“这样吧,我助你炼化到六成,等你能够压制地狱幽冥,我们再想办法提升你的境界。”
好办法,安馨估计等她压制了地狱幽冥,也该是境界更进一步的时候了,可是安馨还有顾虑,她伸手搭向了南宫翎的手腕:
“别着急,你不是说只压制了四成的伤势?先让我看看你的伤情有多重,这会儿你在风头浪尖上,要有自保之力才行。”
南宫翎的手指头微微动了动,到底没有缩回去。他任由安馨的手搭上他的手腕,自己也伸出手指头,搭向安馨的手腕,低声笑道:“我也看看你丹田里的大火球,小火球。”
安馨也没有拒绝,想要让南宫翎相助,事先探查究竟是应有之意。
一时间两人专心沉浸在探查对方的情形中。
第一千七百八十六章 意外之喜
安馨的灵气一入南宫翎的体内,感受到的便是不停冲撞的灵气,在南宫翎的脉络中冲突。她大吃一惊,南宫翎体内的经脉受损伤痕累累,堪堪能够约束灵气运行,就这样还算伤好了四成?!
先前真是从濒死中挣扎回来!
这么重的伤势,这会儿他必然疼痛得厉害,这人还能面不改色说要帮她?他要是帮她,体内暴乱的灵气无力镇压,他刚刚好转的伤势定要加重。
这人简直是不要命了。
胡来!
南宫翎的灵气一入安馨的身体,当即感受到了难以忍受的灼热。
太烫了。
南宫翎没想到安馨时刻忍受着这等煎熬,还能谈笑风生。这是安馨小时候习惯了病痛,忍耐力比他更强悍?
他的灵气畅通无阻地进入安馨的丹田,一大一小两团炙热的火焰,正在丹田中对峙。大的不甘被驯服,小的跃跃欲试,恨不得一口吞噬了大的。
要看到了这个,南宫翎才确定安馨性子里也有好斗的一面。生死之前,安馨真是半步也不肯退。
太好了。
他一直担心安馨看似冷淡其实心软,非要事情逼到头上了她才肯反抗,这会儿能主动进攻他很高兴。
片刻之后,安馨率先放开了南宫翎的手腕,她不满地对南宫翎说道:“我不要你帮忙,你伤重成这样,很该赶紧打坐稳定伤势。”
“炼化的事情,我一丝一毫慢慢来,不过是多花些时日,总能收服了它。”
南宫翎放开安馨的手腕,他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丹药,低声笑道:“行,你说不要就不要。”
他把手中的丹药递向安馨,轻松地叮嘱道:“这是紫灵丹,还是用我们在飞灵峰找到的药材炼制的,原本是用来提升内力增进武功的。”
“你服下去,应该能让你的经脉更加强韧,说不定有机会晋升到练气期九层,加快你炼化的速度。”
安馨把丹药推回给南宫翎,“我不要。”
“听上去,你服用下去也能让你更快地恢复经脉的伤势,你若是能病愈帮我一把,比我晋升九层炼化的速度更快。”
安馨认真地强调:“该如何选择不用我多说了吧?这才是更好的选择。”
南宫翎再次把丹药递向安馨,言笑晏晏道:“你忘了,先前出阵法之前,你给我服下了‘大还丹’和‘万胜丹’,这会儿我化开药力,回去天鹰宗之前不用再服药了。”
“你服下‘紫灵丹’,回去的路上,正好跟我一样化开药力。等药力散开了,若是还不行,咱们再去天云阁闭关。到时候我的伤势定然会更好些,帮你一把也不会让你太心疼。
谁心疼他了?
这人刚才还在教化她,却连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安馨一把抓住南宫翎手中的小玉瓶,举起‘紫灵丹’放到南宫翎的面前,难以置信地斥责道:“你先前伤重濒危,为什么不服下它?没人跟你说过,丹药是身外之物,保住性命才更重要吗?”
南宫翎微微一愣,伸出大手一把握住了安馨举着丹药的小手,他受教地接连点头,可怜兮兮的答应道:“哎呀,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是是是,丹药没有人重要!你以后要经常提醒我,别让我再犯糊涂了。”
安馨扭手挣脱开南宫翎的握持,“啪”一声用手背拍在南宫翎的手背上,羞恼地对南宫翎说道:“性命攸关的事情不可儿戏,还不赶紧化开药物疗伤?”
她算是明白了,南宫翎是个喜欢作死的,什么玩笑都敢开,无论如何不肯放弃自以为是的打情骂俏了。
南宫翎忍俊不禁地连连点头:“遵令。”
“我疗伤不怕打扰,你若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我......”
安馨忍无可忍地皱起了眉头:“还说,你还说?”
“好好好。”南宫翎见再说下去,安馨真要生气了,赶紧闭上了眼睛,好脾气地笑道:“别生气!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南宫翎试图忍住脸上的笑容,可他的嘴角忍不住要往上翘。他从来没想到过,安馨一旦跟他定了情,会眨眼间变成一个会跟他急眼的人,跟安馨平素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大相径庭。
他当即决定,以后要让安馨多急急眼,多管管他。
这样的惊喜,真是意外之喜啊!
南宫翎忍住心中的笑意,心无旁骛地疗伤去了。安馨刚才说的都对,他伤愈之后,以他的境界,能给安心的帮助比任何丹药都强,他不能辜负了安馨的期望。
安馨见南宫翎终于听劝了,拧开瓶塞倒出丹药喂进嘴里,任由丹药在嘴里融化,顺着咽喉进入身体,让药力在身体中炸开。
她的额头上暴起了青筋,浑身冒起了汗水。
痛痛痛痛痛!
紫灵丹的药力作用于身体,竟然如同毒药穿肠,尖刀刺骨般痛彻肺腑。若不是安馨非同凡响的耐受力,早已不能镇定地端坐,安静到连近在咫尺的南宫翎都不能察觉她的异样。
安馨眼泪汪汪地睁大眼睛,忍受着药力剧烈冲刷她的经脉,竭尽全力吸入灵气,努力配合药力拼命拓展经脉。
筑基之下,身体受限制的正是经脉不够强健宽阔,她期待着痛过了这一回,一举把经脉扩展到能够筑基的地步,再提升吸取灵气的速度,争取能早日筑基。
她若是有筑基期的修为,这么一小团地狱幽冥,早该不能威胁她的性命才对。
安馨分出一缕心神留意着飞行的方向,傀儡武士没有从青柳谷往来过天鹰宗,想要尽快赶到锦绣山庄,她要让‘直升机’飞出直线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五个时辰过去,夜色如水,繁星闪烁的时候,安馨停止了继续拓宽经脉。
不能再继续了,她需要在回去之前,尽可能多的炼化地狱幽冥,至少不能让地狱幽冥时刻威胁性命才行。
好在,傀儡武士已经驾驶‘直升机’,接上了曾经飞过的线路,她可以闭上眼睛,心无旁骛地投入炼化之中。
夜色中,‘直升机’孤零零地想着天鹰宗的方向飞去。
暴雨中,周玄奇和孟永庆带着人骑马进了天京城的北城门。刚转过一条街,斜刺里有人骑马迎上来,见着带头的两人,赶紧勒转马头跟了上去。
第一千七百八十七章 半个字也不信
来人一边行礼,一边低声禀报道:“两位爷幸苦了,小的是魏国公府的。国公爷让小的来迎接两位爷回京。还请孟长老去一趟国公府,国公爷要见你。”
“国公爷有请大供奉见过了皇上,也去一趟国公府。”
周玄奇和孟永庆同时低不可闻的哼了声,孟永庆低声跟周玄奇传音几句,他在下一个路口转向跟周玄奇分开,跟着来人一起转道去了魏国公府。
孟永庆跟着来人从魏国公府的西侧门骑马进门,进了风雨走廊,下马脱了蓑衣斗笠,浑身**地跟着前来迎接的小厮,顺着风雨走廊穿过了两个院落,进了魏国公的外书房。
魏国公的书房灯火通明,里面生着火温暖如春,计朝宗见着孟永庆浑身湿透地进门,当即从书案后站起来,斥责带人进门的小厮,“怎么没先让孟长老沐浴更衣,用膳过后再过来说话?”
“快去安排!”小厮答应一声,赶紧出去安置去了,
孟永庆低笑一声,没有阻止计朝宗的操办,他抬手行礼就在门边站定道:“见过国公爷,多谢国公爷体恤。我先不坐了,站着说两句吧。”
“好。”计朝宗也在原地站定,聚精会神看向孟永庆,低声说道:“说说吧。”
孟永庆直起身来,侃侃而谈道:“安馨成了飞云门掌门,对国公爷极为不利,她想要报仇是必然的。”
计朝宗的脸色变了,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孟永庆无视计朝宗惨白的脸色,接着说道:“好在金长老成亲,安掌门必然会去送嫁,国公爷还有自救的机会。我跟大供奉急着赶回来也是因为这个。”
“大供奉先去见皇上,等他过来国公爷自会知晓皇上的反应。待会儿再商量个对策出来,助国公爷渡过危机。”
孟永庆的目光殷切地落在计朝宗的脸上,沉声问道:“国公爷乃是皇上的肱骨之臣,不知皇上是不是打算用举国之力保住国公爷?”
计朝宗苦涩地笑了。
怎么可能?
宣明帝怎么可能为了他跟飞云门掌门为敌。
宣明帝私下给他的提议是找个替身,让安馨把替身杀了,他死遁之后带着面具改头换面,保住性命。
他可以逃,计家的其他人肯定逃不了。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计家树倒猢狲散,一夜之间被人灭门?
他也不甘心以后的岁月变成只地老鼠般地活着。他跟安家无冤无仇,他派人去杀了安馨一家人,完全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没了计家的支持,计含玉太子妃的地位岌岌可危。宣明帝连先太子都敢杀,他死遁之后的活路也甚是堪忧。
没有人能够护住他,除了他自己。
计朝宗这样答应孟永庆:“皇上自然知晓我是被冤枉的,安家的仇人另有其人。皇上的打算是派人去跟安掌门和安家解开误会,保我性命。”
孟永庆惊讶地挑起了眉头:“皇上和国公爷以为,谁人是安家的仇人?”
计朝宗笃定道:“自然是先太子。”
“安家遇袭,正好是当今皇上取先太子而代之的时候。先太子人之将死,不肯让当今圣上好过,此举就是为了嫁祸于皇上,才会痛下杀手。”
“我不过是替皇上背了黑锅。”
计朝宗深深叹息:“如今看来,先太子真是死有余辜,死后都让我们不得清净。”
这话,孟永庆是半个字也不信。
以先皇对先太子的宠信,先太子但凡还活着,还能施展这等手段,为何不能让人回朝给先皇报信?先太子若能回朝,哪里还有当今皇上的位置?何必用有限的人手,埋下这等绕山绕水的伏笔?
孟永庆皱起了眉头,低声质疑道:“皇上既有定策,国公爷叫我们来是想要作甚?”
计朝宗的眉头皱的比孟永庆还深,他状若无奈地叹息道:“我叫你们来,是为了替你们报仇的事情。”
“你们千方百计想要我替你们报仇,若没有安掌门这事,还能等着太子妃诞下小皇孙再行计较,安掌门来势汹汹,若有差池,我性命不保是大事,耽误了你等复仇也不算小事。”
“因时而变,不用我多提醒孟长老吧。”
孟永庆的眉头松开了,脸上有了浅淡的笑容,他点头应承道:“国公爷能想通关节,也不枉我们一得到确信就赶紧回来。”
“此事确实要重新计议才对。”
这话一出口,孟永庆整个人好似都轻松了起来,他毫不客套地对计朝宗说道:“路途奔波劳碌,我先去洗漱更衣填饱肚子,且待大供奉过来,再听国公爷有何吩咐。”
他话音一落,计朝宗听见了小厮的脚步声。计朝宗和蔼可亲地笑道:“辛苦孟长老。”
孟永庆抱拳行礼,返身出门跟着小厮走了。
孟永庆的脚步声一走远,计朝宗的脸上的笑意飞快地垮了下去,先天三境的境界,他算是再一次见识了。
他武功不弱,卡在先天下八境晋升先天下九境的门槛上多年寸功未进。怎么让周玄奇和孟永庆两人晋升了先天三境?
卫国最天才的先天二境该是神行宗的苗贵生,话说苗贵生把贺添喜从霍迪国救回来也够久了,怎么还不回来当差?
他被孟永庆和周玄奇死死地捏在了手心里,这一趟若是能一举两得,趁机免除了安馨和这两个祸患的后患,才算是功德圆满。
计朝宗重新坐回到书案后面,提笔思量着写好了两封密信,叫来影卫,让人冒着大风大雨,出门送信去了。
天京城中,辛茂师徒也正在书房中议事。与魏国公不同的是,师徒两人反复思虑后,早已有了定计。
这会儿听着书房外的雨声,辛啸天最后确认道:“师父,计朝宗真的会逼宫谋反吗?”
辛茂舒服地伸手烤火,低声笑道:“为什么不会?你在担心什么?”
辛啸天小心地露出担忧的神情:“死遁不是更简单容易的办法吗?都说谋定而后动,安掌门继位太突然了,徒儿是担心他谋划夺位的时日不够啊。”
辛茂难得悠闲地说道:“只有卫国的皇位能够保住他的性命,他想要活命,不够也得够。”
“他年纪大了,一旦死遁隐姓埋名,宣明帝不会有让他再兴风作浪的机会。早晚都是死,不如搏一搏,求个万一。”
“要的就是时日不够,他顾此失彼让宣明帝察觉端倪,你才有更大的机会。”
第一千七百八十八章 踏入陷阱1
辛啸天还是没有放下心来,他让自己的担心在脸上显现出来,接着问道:“师父,计朝宗若是真能登基,安掌门真会放过他的性命?”
辛茂淡定地笑了:“不会也得会。”
“门中的规矩,身为掌门也不得不守着。三大仙门不得向俗世皇帝寻仇的规矩,安馨但凡敢不遵守,她的掌门之位就坐不稳了。”
“你运气不错,时机严丝合缝地扣上了,你放手施为,该有的都会有了。”
辛啸天察言观色,见辛茂少有的心平气和,心情舒畅,又小心的问道:“师父是确定了动手的时日了?”
辛茂满意地笑了,他这个徒儿谨小慎微,也是时候让他放心了。辛茂多看了辛啸天一眼,低声笑道:“是定了。”
“就定在金长老成亲的那一日。那天真是个吉日啊。”
辛啸天兴奋了,“这么快?!”
只剩下两天了。
他站起身来,恭敬地行礼道:“多谢师父,徒儿这就回去准备了。”
辛茂挥了挥手,“去吧,路上当心点。”
辛啸天出了书房,独自一人赶去飞云门天京城的据点济世堂,连夜交代了门中的差事,登记了出山历练的记录,方才一声轻松地冒雨出了济世堂。
要出了三个街口,郝连虎才带着十几个人接着他,护着辛啸天一起去了彭家在天京城西城的院子。
一行人刚从侧门进去,就见彭灵玉独自撑着扇在风雨游廊上等人。
彭灵玉十七了,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女子,一身粉色薄袄勾勒出曲线动人的身材,外披一件玫红色精绣着折枝梅花的连帽披风,披风上一圈白色狐毛衬托着少女喜悦的眼波,格外秀美动人。
不知不觉间,彭灵玉褪去了江湖女子的气息,有了京城大家闺秀的气度。
辛啸天心中一暖,这几年他在天京城住的多,不论是门中给他的住处,还是师父在天京城院子,单在这里他才感受到了最为亲切的温暖。
他风度翩翩地飞身下马,离开彭灵玉远远的,脱去挡雨的斗笠蓑衣,撇下郝连虎等人,独自大步走向彭灵玉。
彭灵玉已经倒好了一碗滚烫的姜汤,十指芊芊端在手里,等待着辛啸天。
辛啸天走到彭灵玉身旁,熟稔地先接过姜汤喝了一口,才温柔又怜惜地问道:“辛苦了,让你等久了?”
彭灵玉恰到好处地笑了,“一碗姜汤,哪里就辛苦了?!”
那是,与她替辛啸天处处周全的身旁的琐事相比,一碗姜汤真是不足道哉。
辛啸天温和地笑了:“刚知道我要回来?”
彭灵玉愈发温婉地笑道:“是。姜汤是早就备下的,这么冷的天,你要是有个万一如何是好?”
辛啸天最喜欢的,便是彭灵玉的细心体贴,善解人意。他喝着手中的姜汤,整个身心都暖融融起来。
辛啸天意有所指地承诺道:“不会让你辛苦太久了。”
彭灵玉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笑容,开心地玩笑道:“我还打算替师兄长长久久地辛苦下去呢,原来这么快就不用辛苦了?!”
辛啸天心情极好地接口道:“这可是你说的,日后长久的辛苦了,可不许抱怨。”
彭灵玉认真地点头,“不抱怨。我听说撒娇更有用,我打算找人学一学撒娇,师兄以为如何?”
辛啸天欢快地哈哈大笑,“好好好,我拭目以待。”
彭灵玉跟着辛啸天笑过了一场,等辛啸天喝完了姜汤,才对他说道:“辛师兄,下雨前,辛师妹来了。”
彭灵玉眼见着辛啸天的脸上的笑容浅淡下去,才接着说道:“我把她安置到了葳蕤院,她跟我说,等你回来,无论多晚都让你去见她一面。”
“辛师妹远来是客。我替你备下了酒菜,你去跟她喝一杯接风酒暖暖身子。”
彭灵玉的声音在‘客’,和‘一杯接风酒’上重了重,辛啸天心中刚刚升起的不悦,被彭灵玉抚平下去。
他有两年没有见过辛雨了,在这个关键时刻,辛雨没有去找师父是好事,他不能让辛雨的糟心事,分薄了师父的注意力,他是该去把辛雨安抚下来。
辛啸天答应一声,独自去了葳蕤院。
葳蕤院中,辛雨刻意地打扮过了。
她没有穿飞云门弟子的白色衣裙,罕见地穿着一身火焰般鲜红张扬的衣裙,丰满的腰身配上纤细的腰肢,长大后的辛雨身材居然极好。
她浑身上下敷粉,让皮肤比实际的白皙了一倍,平淡的脸上精心化了浓妆,挽救了她平凡到难看的面目,在柔和的灯光下,倒有了几分美人的模样。
听见侍女问候辛啸天的声音,她闻讯从正房的厅房出来,站在门前的光影中殷切地看向辛啸天,提声欢快低叫道:“小师兄,你来了。”倒让辛啸天恍然好似在梦中。
辛雨长大了,跟以前好像不同了。
辛雨笑盈盈地接着辛啸天,欢喜地说道:“下着雨呢,没想到师兄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正好还没用晚膳,师兄陪着我吃点?”
换做是往常,辛雨只会用命令的语气,对辛啸天直截了当地下令:‘我饿了,陪我吃饭。’
辛啸天没想到辛雨处事不比往常,便也客气地笑道:“正有此意。”
然后他晃过神来,“小师妹重新修习武功之后,境界更胜往常了?”
“嗯。”辛雨得意地欢喜道:“我跟掌门一样修习了《飞虹剑法》,没想到别人极难修习的功法,我修习起来境界上涨得极快,如今已然到了先天下六境的修为。”
辛雨伸出两根手指,“两年,我才修习了两年啊!小师兄,你说我会不会跟掌门一样是天才?”
辛啸天的脸上的笑容勉强起来,确实太快了,没想到人见人憎的小师妹也会有今天。说不定她会是辛家小一辈最早踏上仙途的人。
辛啸天下意识把自己,和三位嫡亲师兄都排除在先天高手之外,他们几个的先天境界如何来的,别人不知他还能不晓吗?不用丹药堆起来的先天境界,才是拿得出手的先天高手。
辛雨不得不先笼络住了。
一瞬间,辛啸天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来,他诚心诚意地笑道:“恭喜小师妹因祸得福。师兄等着小师妹晋升先天,踏上仙途,替师父和师兄们长脸了。”
辛雨听着辛啸天刺耳地满嘴不离师兄两字,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她欢喜地叫道:“好,承师兄吉言,我一定不负所望。”
“哎呀,别站在外面说话了,来来来,我饿了,咱们边吃边聊。”
辛雨带头进了厅房。
明亮的灯火下,是一桌辛啸天极为熟悉的家常菜肴,样样都是他喜欢的菜式。酒壶中弥漫的酒香,也是他熟悉的大师兄龙云家的‘千叶青’。
辛啸天毫无防备地踏入了陷阱。
第一千七百八十九章 踏入陷阱2
辛雨拧起酒壶先试了试温度,高兴地笑道:“彭师姐还是这么体贴入微,这酒的暖热刚刚好。”
她端起酒杯献给南宫翎斟酒,然后给自己也斟了一杯,端在手上,对南宫翎笑道:“小师兄晋升先天,还没有祝贺过师兄呢。这杯酒借花献佛,先贺师兄晋升先天了。”
她主动伸手向下在辛啸天面前的酒杯上碰了碰,爽快地一仰脖子把酒喝了,欢喜地叫道:“大师兄家的‘千叶青’就是好喝!”
“我这两年忙着练功,滴酒未沾,今日喝了这杯庆功酒,真是痛快了。”
辛啸天确定了,辛雨从里到外真是大变样了。以前追着他跑,一心想要嫁给她的辛雨不见了,这会儿倒让他淡淡地不悦起来。
他若是登基成了皇帝,他的后宫也不缺辛雨一个位置,只要她不争抢皇后的位置,看在师父的份上,给她一个贵妃又如何?辛雨若真是能成就先天,他有一个先天高手的贵妃护卫着,也是一段佳话不是。
辛啸天端起酒杯,和暖地对着辛雨笑道:“小师妹的这杯酒,自然是不能不喝的。”
辛啸天也痛快地干了一杯酒,趁着辛雨给他添酒,他一边落座,一边低声笑问道:“怎么突然来了?来了也不去找师父,先来找我作甚?”
辛雨斟完了两杯酒,拧起筷子随意的吃了两口菜,才不急不缓地答应辛啸天道:“我爹是想要我晋升先天后再出来的。”
“我原本也是憋着劲要成就了先天,让我爹刮目相看了再出来,可是,安馨成了掌门了,我原本还想加把劲追赶上她,看来此生无望了。”
“等我先松快两天,再见过了我爹,我再回去闭关去。下一次,非要晋升先天了再来天京城看你。”
“我先来这里找你,也是担心我爹一见着我,当即便要赶我回去。我好容易出来一趟,该见的人要见了,该吃该玩的要吃了玩了才回去。”
“师兄若是担心我爹责怪你,明日我便搬出去住。门中当差的银子我都留着呢,我自己找地方住。我如今好歹也勉强算得上是高手了,在这天京城中吃喝玩耍一圈,理当还是无碍的。”
“大不了报出我爹的名号,不会有人敢把我怎样的。”
“来,”辛雨放下筷子,兴致勃勃端起酒杯,兴奋地说道:“预祝我吃好玩好,被我爹发现时,已经得偿心愿。”
没等辛啸天说话,辛雨痛快地一仰脖子,一口干了杯中酒。她放下杯子,一瞬不瞬地看着辛啸天,一副不肯放过他耍赖的样子。
辛啸天忍俊不禁地笑了,他第一次看见辛雨这个样子,相比起辛雨以前惹人厌烦的蛮横无理,此刻的辛雨完全刷新了辛啸天的印象。
他端起酒杯又痛快地喝了一杯。
辛啸天趁着辛雨给他添酒的时候,开口问道:“听说掌门继位庆典盛大得很,各个峰头的弟子都看见了,掌门在飞来殿前当众测出了绝顶灵根,这些你都看见了?”
“没有。”辛雨放下酒壶,遗憾地笑道:“我提前下山了。”
啥?辛啸天诧异的目光落在辛雨嫣红的脸庞上,辛雨向来是最喜欢热闹的,这样的热闹都错过了,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不得不说,辛啸天对辛雨知之甚深。
辛雨在辛啸天的目光下,咯咯轻笑起来,她轻轻地挥了挥手,极其坦白地承认道:“是,我不得不先走了。”
辛雨得意举起手,挥动着两根手指,“是我帮着全秀丽和卞长歌她们两个,做了一件事,一件让安馨打落了牙齿和血吞的大事。”
“哈哈哈,她们两个都想要做南宫翎的小妾,我自然要帮她们一把。”
辛雨端起酒杯来,欢喜地笑道:“来,祝我在南宫神仙身旁有了两个闺蜜,有她们两个在,南宫翎跟安馨早晚合不到一处去。”
辛雨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啪”一声放下酒杯,一想到其中的好笑处,喜不自禁地大笑起来。
辛啸天凝重了神色,他可不觉得给南宫翎送小妾是什么可乐的事情。南宫翎和安馨都不是善茬,惹恼了他们,只怕后患无穷。
他伸手握住辛雨花枝乱颤的肩膀,沉声问道:“你做了什么?说,你做了什么?”
“啪”辛雨伸手从肩膀上拍开辛啸天的手,她盯着他的酒杯笑道:“你还没喝酒呢,等你喝了这杯酒,我就跟你说。”
辛啸天飞快地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喝了下去,再次急声催促道:“你说!”
辛雨拧起了酒壶,一边添酒一边笑道:“还能有什么?我就给她们找了点春药,让她们给南宫神仙下药。哈哈哈,全秀丽和卞长歌比我长得好看,南宫翎但凡是个男人,不会不接受送上门的好意。”
“你想想,安馨是个多高高在上,冷冰冰的美人啊,才刚刚定亲就有了两个小妾,还没入门就有了庶长子,庶次子,哈哈哈,这门婚事能成才怪了。”
“这段时日,你们没有收到全家和卞家有事的消息吧,哈哈哈,没消息就是成了。小师兄,你说我该不该出山来避风头?”
“她们成了一家人,稍有不慎,她们把我给卖了,一起联手对付我,我不是冤枉大了吗?”
“我又没上赶着去做小妾,我不过是成全了她们。”
辛雨乐不可支,辛啸天却察觉了不对劲,他再度握住辛雨的肩膀,沉声问道:“南宫伸向是何等人,你如何确定能用春药撂倒他?你从哪里拿到的春药?”
辛啸天着急了,辛雨是个又傻又胆大妄为的,若是有人算计辛雨,用‘噬人散’换个名字当成是春药去对付南宫翎,事后,辛雨跑不掉,连师父跟他们都要被牵连。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被辛雨拖累了。
“你管我从哪里拿到春药的?”辛雨支着胳膊放在桌上,一双眼睛瞟向辛啸天。辛啸天心头巨震,他怎么忽然觉得辛雨风情万种,是天底下最美的美人?
辛啸天的满脸通红的异样,让辛雨前俯后仰地欢笑起来:“师兄是不是发现看走眼了,你的未婚妻余家的余乐欣也好,外面的彭灵玉也罢,都没有我好看有趣是不是?连你一直以为最美的美人安馨,也及不上我对不对?”
辛啸天直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辛雨,要先吞咽下一口垂涎的唾沫,才不自觉地点头道:“对,你说的对。”
这话一出口辛啸天摇了摇头。不对劲,他怎么会觉得辛雨说的对,他分明是担心辛雨拖累他们的。
可他手好似自有意识一般握紧了辛雨的肩膀,身体也站了起来,迈开腿一步走到辛雨面前,不由分说弯腰伸手,把辛雨从座椅上搂抱了起来。
第一千七百九十章 踏入陷阱3
辛啸天迈腿向前,向着寝房走去。
他听见自己出声问道:“你身上是什么香味?我从来没有闻见过这么好闻的味道。”
是啊,春药的香味确实惹人陶醉啊。
辛雨伸手搂住辛啸天的脖子,咯咯笑道:“我是谁?你抱住我作甚?”
“你是我心心念念的小师妹。”辛啸天低头看向手中抱着的人,脸上忽然露出渴慕的神情来:“我心悦你,我一直心悦你!”
“你若是肯嫁我,旁的婚约都不作数。待我收服三国,你收服三大仙门,咱们双剑合璧,天上人间都握在我们掌心。”
辛啸天脸上显露出无比的痴迷:“你我夫妻二人联手,可好?”
辛啸天前言不搭后语,辛雨却半点也不以为意。春药的药力发作了,她就是个丑八怪,在辛啸天的眼中都会变成他心底最渴望的人。
她早就知晓在辛啸天心底的人不是她。哼!他这话真该让余乐欣和彭灵玉都来听听,等她们听过了,便也跟她一样地死心了。
辛雨的目光掠过门外和窗外,没有错过葳蕤院中的侍女偷窥的目光,她无比温柔的答应道:“好,小师兄怎么说怎么好,我这个小师妹没有不顺从的。”
她一边答话,一边从胸前内袋中掏出阵牌,启动事先在寝房中布下的防护隔绝阵法,任由声音透过阵法让外面的人听见。
只听辛啸天欣喜若狂地哈哈笑道:“太好了,今日我跟你成了夫妻,从今往后咱们生死不渝。”
“嘶”一声,裂帛的声音想起,辛雨惊笑起来:“师兄,你轻点!”
“哈哈哈,”辛啸天狂喜的欢笑声声震屋宇,盖过了滂沱的雨声:“**一刻值千金,今日得偿所愿,且让为夫好生疼惜你。”
......
在葳蕤院中当差的侍女见事不妙,赶紧冒雨禀报给彭灵玉。
彭灵玉打着雨伞急匆匆赶来,她要站在窗外清楚听见了寝房中声音,她才敢相信她精心栽培了三年的桃子,就这么眼睁睁地被辛雨摘走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激愤地转身进了厅堂,从厅堂向左转向寝房的大门,伸手推向寝房的大门。“啪”一声闷响,彭灵玉后退三步,勉强稳住身形,低头看向右手的一片红肿。
可恶!
里面的两人居然开启了阵法,偏生还让声音穿出来恶心人。
彭灵玉背起右手,左手握紧成了拳头,任由左手长长的指甲掐进了掌心的嫩肉中。正当彭灵玉要下令紧跟进来的侍女,不计一切代价冲进寝房,去打断里面的狗男女苟且之事时,她听见了辛啸天的情难自禁的呢喃声:
“师妹你好香,为夫只想在你的温柔乡中沉溺不醒,乐在其中,再不管外面的污糟烂事,一生一世就我们俩,就我们俩!啊!啊!!啊!!!”
饶是彭灵玉能装会忍,心机深沉,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子,她从寝房的门边跳开,远远地避开到了院门边上的廊檐上,连连挥手低声叫道:“赶紧去请郝护卫来!快!”
她不能让她的人冲进去坏了辛啸天的好事,辛啸天自称为夫,她不能冲动地得罪了辛啸天。
侍女听令,重新冲进了暴雨中。
姑娘对辛公子的心思大家都看在眼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若是不能尽快平息下来,姑娘气急了,她们这些人只怕没好果子吃。
郝连虎来得很快。
彭灵玉三言两语把经过说了,带着郝连虎回到寝房的窗户下听了半盏茶,看着郝连虎面红耳赤地逃遁开去,远离了寝房的窗户,彭灵玉失望了。
她试图跟郝连虎讲道理:“郝护卫是去过飞灵峰,也跟着辛师兄和辛师妹四处都去过的,他们俩这样无媒无聘苟且,且不说辛长老知晓了会如何反应,单是对礼部尚书府要如何交代?”
“辛师兄可是订过亲的人。”
郝连虎沉默着多看了彭灵玉一眼。
彭灵玉当他是傻瓜不成?
再过三五日,里面那位正在爽快的爷就要成为王爷,区区礼部尚书府的庶女,如何能做王爷的正妃?他们辛家师兄师妹的私事,何时轮的到他去多管闲事?
这里是彭家的院子,彭灵玉的私心不是该当自己去成全吗?这个时候把他叫来,他只能守着主子,让主子的好事不被人打扰。
他服下了丹药晋升先天,他被辛啸天捏在了手心里,让他去跟辛啸天作对,彭灵玉是蠢了,还是疯了不成?
彭灵玉也不是吃素的,郝连虎一眼看过去,她便明白了郝连虎的顾虑。她低声提点道:“不就是丹药吗?以后我给你。”
郝连虎没做声。
他认辛啸天做主子,是从飞松峰开始一连串阴差阳错造成的。屈居辛啸天之下伏低做小已然是委屈自己,再换成是彭灵玉做主子,彭灵玉和彭家还没那么大的脸面让他屈从。
彭灵玉见郝连虎不为所动,气急地跺了跺脚,恨声威胁道:“我让人去请辛长老来。”
“去吧。”郝连虎终于开口了,“赶紧去请。”
“辛长老功劳无人能及,既有救命之恩,师徒之谊,还有扶持之力,别说是彭家,余家,任谁在辛长老面前都得靠边站。”
“这事已然发生,你我无力回天,你能做得了辛师兄的主?我若是你,待明日天明之后,赶紧来认下主母方是上策。”
彭灵玉还不肯放弃,她压低声音问道:“你别忘了,世俗的皇帝如何能跟神仙门派有瓜葛?他是要坐上皇位的,他的师门就是拖累。”
“非也!”郝连虎嗤笑一声,“彭师妹的耳目出了天京城便不灵通了。申国的公主能做飞云门掌门,卫国的皇帝如何不能做飞云门的精英弟子,甚至是长老?”
“辛师兄不过是没跟飞云门禀报他晋升了先天罢了,禀报了回去,一个长老之位是跑不掉的。”
“今时不同往日,世道变了,彭师妹的眼光要放长远些。”
彭灵玉张了张嘴,用力忍住了气急之下,差点脱口而出:辛啸天的先天是用丹药堆起来的伪先天,一辈子也不敢去飞云门过了明路。
她情急之下还能记得,她面前这不听使唤的郝连虎也是个伪先天,她到底还不是郝连虎的主子,得罪人的话万万说不得。
彭灵玉忍了又忍,到底忍住了没有说出会让自己后悔的话来。
第一千七百九十六章 都不省心
彭灵玉退后一步,垂下眼帘,不冷不热地说道:“郝师兄教训得对,我是把心思用在天京城中太多了,竟然忘记了这一茬,多谢郝师兄提醒了。”
“夜深了,劳烦郝护卫在这里护法。我等明日天亮再来。”
彭灵玉客气地行礼,从容地转身退走,倒让郝连虎对她刮目相看,这么知情识趣能忍耐的女子,以辛雨的心智,日后只怕不是她的对手。
彭灵玉要出了葳蕤院,才顿住脚步再次回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院子。
辛雨的靠山是辛茂是吧?
若是没有了靠山,辛雨还能得意得起来吗?
彭灵玉悻悻地转身,带着侍女去了外书房,连夜给她爹写信。辛茂对辛啸天恩重如山是不假,可世上还有一个词叫功高震主,辛啸天会是甘愿被人当成傀儡的人吗?
很显然,并不是。
一夜的翻云覆雨,辛啸天终于兴尽而返,心满意足搂着辛雨酣睡在了床上。
辛雨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艰难地挪动着浑身酸痛的身体,勉为其难地抬手举开辛啸天搭在她身上的沉重手臂。
她要走了。
她要趁着天亮之前走人,找地方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等她生下了嫡长子,有她爹在,任谁坐上了皇后的位子都要让位给她。
她爹替辛啸天万般筹谋,不就是为了自家人能坐上卫国的皇位吗?辛啸天欠她家的,不该用皇后和太子的位置还回来吗?她和她爹各自行事,殊途同归。她就不信等她爹看见外孙,能不替她的儿子筹划?
辛啸天不过是个外人。
她不能留在这里让她爹为难。
辛啸天有了未婚妻她是知晓的,辛啸天还没登基,用联姻找来的帮手还有用,她不能让人给拿住了,让她爹下不来台,逼迫她丢掉腹中的孩儿。
她能够算计辛啸天一次,再想要算计第二次太难了。先保住了皇后和太子之位,其他的她和她爹有的是时日,慢慢跟辛啸天算账,让他偿还所有的恩情。
辛雨缓慢地坐起身来,来不及清洗身体,她换上一身夜行衣,把凌乱的床单从辛啸天身下撤下来,从衣箱里拧起早就准备好的行囊,把床单塞了进去。
她从行囊中抽出事先写好的一封信,留在辛啸天的枕头旁,最后多看了辛啸天一眼,拖着疲惫的身体,穿过寝房旁的洗漱房,忍住了用洗漱房中冒着热气的浴桶清洗身体的念头,简单地洗去了脸上的浓妆,翻窗去了后罩房。
她背着行囊勉强翻过湿滑的后罩房围墙的时候,心里还美滋滋地想着,她这可不是逃跑,等她爹收到她的信,知晓了她的深意,自然会抚平一切替她善后。
辛雨向着围墙外,重重地跳了下去。
巨大的落地声,让她惊慌的四处张望,待她发现昨夜的大雨,让四周格外安静,院子外没人值守的时候,她无声地笑了。
看看,天老爷都在帮她。
饶是彭灵玉对着辛啸天献殷情多年,最终还是她的手下败将。
辛雨施施然提起脚步,向着院门外不急不缓地走去。她不能着急漏出破绽,她是飞云门长老的女儿,还是辛啸天的嫡亲小师妹,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她不信彭家有人敢拦她。
郝连虎小心地躲在阴影中,冷眼看着辛雨翻墙出去,赶紧对守在院外的护卫传音道:“不许拦着,让她出去,给她备马,看她去哪里?”
一连串的命令吩咐下去,他听着辛雨细碎的脚步声轻松地远去,方才松了一口气。
辛雨走了好。
不走又是一番折腾,一不小心伤了辛啸天师徒的情分,让明天的事情黄了,可就太糟了。至于彭灵玉,彭家的护卫可不敢对他手下的护卫怎样?除非彭家想跟辛啸天翻脸。
郝连虎想多了。
彭灵玉能让人在洗漱房里随时备下热水,哪里还会让彭家护卫去阻拦辛雨?
辛雨一路顺利地出了彭家院子,欣喜地接过护卫牵来的马匹,翻身上马跟着第一波出城的人流出了天京城北门,消失在出京的官道上。
郝连虎的人回去了,彭家的人跟了上去。
彭灵玉一夜未眠,好容易等到辛雨走了,又收到辛雨独自一人出城的消息,终于松了一口气。辛雨一如既往的蠢笨,连跟她爹传信都没有,谁还能替辛雨撑腰呢?
经过一夜的煎熬,她异常笃定辛啸天在跟辛雨两年多没见面之后,辛啸天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不该是说给辛雨听的。
辛雨定然是对辛啸天用了药,等辛啸天醒来,发现跟他**一度的人是辛雨,说不定要后悔死了。
她的对手不是辛雨,她的对手是藏在辛啸天心底的人,那人是飞云门的掌门?彭灵玉用力搓揉刺痛的额头,真要是飞云门的掌门反倒好了,反正辛啸天无论如何也得不到。
她恶补了这几个月天京城外的消息,知晓了安馨的近况,那样的神仙对手,辛啸天可望而不可及,终将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她还有机会握住他的心。
对她而言,辛啸天的未婚妻余乐欣不足为患,辛啸天送给余乐欣的礼物都是她帮忙送的,余乐欣顶多算是两方联盟的由头。
彭灵玉想清楚这些,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洗漱干净用过早膳,靠在西厢房的软塌上小憩,等待着辛啸天醒来。
日上三竿,辛啸天从酣睡中醒来,闭着眼睛先伸手探向身侧,身侧空荡荡的冰冷让他自失地一笑,呵呵,他在天京城呢,跟小师妹喝一顿酒,说起了她的事,怎么就让他做起了春梦?
那个心狠手辣,要他回去受罚的女修罗他惹不起。再不把他的身份公诸于众,说不定等金燕子的婚事完了,他连躲都躲不起了。
好在,她成了掌门也管不到他的梦中来,他在梦中对她为所欲为,亵渎了她又如何?小师妹还给她找了两个小妾做对手......
辛啸天倏然睁开了眼睛,小师妹找的两个小妾是全秀丽和卞长歌,然后呢?他追问了,小师妹怎么回答的?
他怎么想不起来了?
入目处是绣着合欢花的帐子,辛啸天一下子坐起身来,身上的被子落下,他骇然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身上盖的被子也是大红色的,身下居然没有床单?
发生了什么?昨夜的梦竟然是真的?
第一千七百九十二章 心腹
不,不会是真的。
安馨绝对不会到彭家的院子来,他极可能是被辛雨给算计了。
辛啸天深深地吸气企图镇定心神,入鼻的异样馨香让他铁青了脸庞,他一边侧耳细听外面的声响,一边转头四顾,看见枕头上写有‘辛啸天’三字的信封,他一把抓起了起来。
他飞快地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细看。
先一目十行地看完,深深地抽了一口气,辛啸天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又从头到尾细看一遍。他颤抖着双手把信纸装回信封中,捏着信封,仰头重新倒在床上,掀起被子盖住头脸,藏在被子下无声地痛哭起来。
他上当了。
辛雨欺骗了他。
在信中,辛雨依旧是那个嚣张跋扈,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小师妹。
辛雨威胁他把皇后的位置给她留着,她会带着他们的儿子回来找他。等她回来,不管是谁占据了皇后的位子,她就让她爹灭了皇后和皇后的九族。
想的美!
辛雨的儿子成了太子,师父还需要他吗?辛雨怎么敢这么威胁他?!
悔恨的泪水流淌出来,他无比清楚地知道,有辛茂在,辛雨的威胁不算是威胁,辛雨说的不过是事实。
一个他无法摆脱的事实。
没有师父,他还无法在卫国的权贵的面前站稳脚跟,可让他立辛雨为皇后,让师父手中握住太子随时威胁的皇位,他也不愿意。
他该如何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面对师父?原本他对师父是心悦诚服,毕恭毕敬,丝毫不敢违逆的,若这事背后的主使正是师父......
不,不该是师父。
不不不,师父也是凡人,师父视他如子,把唯一的女儿留给他,有这等安排也是理所当然。
不然,师父为何这般掏心掏肺,不计代价地帮助他?
不待他多想,彭灵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郝护卫,辛师兄还没睡醒吗?你是不是进去看看,辛师兄会不会有不妥当?”
郝连虎胸前抱着佩剑,不冷不热地答应道:“我能听见里面的呼吸声,主子安然无恙,该出来的时候自会出来,还请彭师妹放心。”
“我怎么能放心呢?”彭灵玉的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昨夜辛师兄喝醉了,走岔了道,也不知怎的来了这葳蕤院。出了昨夜那样的事情,我真是愧对辛师兄,我把这院里的侍女都换了个遍。”
“我管着内院,出了这等差池,定要等着辛师兄清醒了,给他陪个不是,方才能安心了。”
郝连虎皱起了眉头,昨夜他可是一直跟着辛啸天到的葳蕤院,等辛啸天师兄妹两人喝上了酒他才走的,这彭灵玉在胡说什么?辛啸天来的时候何曾醉了?
彭灵玉还没有说完,她转了低落的声音,轻笑着说道:“对了,还有个事情忘记跟辛师兄禀报了,昨夜辛师妹来了,在辛师兄回来之前,辛师妹又走了。”
“我生怕辛师妹在天京城人生地不熟,特意让人跟着她,见辛师妹今日一大早,从北门出了天京城走了。”
“这件事不算是我的疏漏吧,辛师妹非要走,我也不好阻拦啊。”
郝连虎闭紧了嘴巴。
彭灵玉这是给辛啸天送台阶来了,要不要顺着彭灵玉的台阶下,端看辛啸天的意思,他可不想掺合进这等有百害而无一益的事情中。
他在飞松峰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
偏生彭灵玉还要问他:“郝师兄,你看见过辛师妹吗?”
郝连虎摇头:“没有。”
彭灵玉温婉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回来的路上,没准能碰上呢?也是,我们彭家的庙小,辛师妹心气高,哪里看得上我们这里呢?”
“你说辛师妹这独来独往的,不会是闯下了什么祸事,不敢见辛长老,也不敢见辛师兄吧?”
“听人传说,飞云门掌门多了四个婢女,全都是飞云门长老的嫡女。啧啧,飞云门的掌门身份就是不同,寻常的婢女也要是长老的女儿。”
“我以前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时候,怎么没有留意过全秀丽,卞长歌,司徒莲花和于含笑这四人呢?郝师兄你留意过没有?听说全秀丽和卞长歌两个还是辛师妹的闺蜜呢。”
“我若是能更早收到消息,辛师妹来的时候也能顺嘴问一句,好歹知道点究竟,摸清楚飞云门掌门的喜好啊。”
她长长的一段话说完,屋子里的辛啸天猛地掀开了被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彭灵玉真是聪明啊,他万般无奈犯难的事情,到了她的手中轻松地替他找到了,近乎完美的解决的办法。
昨夜他酒醉,不记得有没有见过辛雨,他装聋作哑假装不知,日后辛雨真的找上门来,也全是下面的人瞒天过海,欺瞒了他。
先过了明日的关口,等他成了卫国的王爷,有了自己的势力,师父的支持就没那么要紧了。
关键是明天的最后一口气,无论如何要过去了。
彭家的护卫和他的护卫不是问题,这院子里的侍女彭师妹已经处理了,剩下的......
彭灵玉在屋外的廊檐上轻声笑道:“郝师兄,辛师兄不会因为昨夜被侍女引诱,睡了彭家的侍女,心中有愧不敢见我吧?”
“这事是我管教不严,昨夜已经让人拿了人,重责三十大板,以儆效尤。那侍女身子单薄,没有撑过责罚,当场毙命。”
“这些孤女就是眼皮子浅,见着辛师兄伟岸英武便要扑上去,实在是太难管束了。我想好了,以后给辛师兄找伶俐勤快的小厮代替侍女近身伺候,再不会让辛师兄为难了。”
郝连虎抱紧了胸前的长剑,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笑语如花,心如蛇蝎的女子,辛啸天若是跟这等人亲近,跟彭灵玉是一丘之貉,他和青龙派是不是跟错主子了?
他苦涩地屏住了呼吸,以青龙派的出境,他们还能有别的出路吗?
没有。
这条路他只能跟着走到黑了。
郝连虎淡声开口道:“彭师妹蕙心兰质,真是说到点子上了。你不说我还没想到辛师兄还会有这等为难。”
“彭师妹回去吧,我进去看看辛师兄,不过是一场醉酒,彭师妹既已处置了,下不为例便是。”
“辛师兄向来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别让有别样心思的人,坏了辛师兄的名声。”
彭灵玉笑眯眯地咬碎了银牙,温和地笑道:“郝师兄说的是,我差人半个时辰后送午膳过来。郝师兄劝着辛师兄多吃点。”
彭灵玉意有所指地强调道:“都是小事,过去了,便过去了。”
寝房内,辛啸天舒展眉头,缓缓地露出了笑容。终于,他也有了死心塌地为他效命的心腹了。
第一千七百九十三章 为何非要选中她?
午膳时分,南宫翎从打坐中睁开眼睛。要到天鹰宗了,是傀儡武士提醒了他。
十四个时辰,他的伤势能多恢复一成,等去了甘澜院有师父相助,能把伤势再恢复一成至六成,他的一条性命才算是保住了。
他一边指挥傀儡武士调整方向去锦绣山庄,一边转眼看向安馨。安馨浑身上下像煮熟的虾子一样通红。
大冷的天,她的头上冒着一阵阵升腾的水汽。额头上的汗水还没流下去,便被蒸发成了水雾笼罩在她的头顶。
南宫翎近在咫尺没有感受到安馨的高温,显然,安馨在极力控制地狱幽冥的火力不外泄。
南宫翎重新在聚灵阵中打入极品灵石。短短一日,他们两人耗尽了阵法中十二枚极品灵石,耗费之多乃是平时的两倍有余。
南宫翎心中欢喜,他心里有数,他吸取的灵气增加得有限,多增加的数目落在安馨的身上,安馨距离突破境界不远了。
真是太好了。
仿佛感受到了南宫翎的注视,安馨也从打坐中睁开眼睛。一眼看见南宫翎期盼地看着她,安馨轻咳一声,颇为遗憾地笑道:“还没能突破境界,”
南宫翎了然,安馨的灵气全都用来炼化压制地狱幽冥,想要晋级要等彻底炼化地狱幽冥,行又余力之时。
他低声问道:“你炼化到几成了?”
“四成。”安馨不放心地观察南宫翎的脸色,“你的伤势恢复了多少了?”
“六成。”
安馨不相信,她伸手探向南宫翎的手腕,南宫翎笑眯眯地任由安心的灵气进入身体。片刻之后,安馨不满地放开了南宫翎的手腕,“你昏头了吗?哪里恢复了六成了?分明最多才五成。”
南宫翎无辜地提醒道:“就快到天鹰宗了,等我见了师父,一日之内定然能够再恢复一成,可不是六成了吗?”
安馨更加不满道:“以后要实话实说,没发生的事情尚有变数,不能算在其中。不能成了修士便麻痹大意。你我之间说话要靠谱。关键时刻,一句不实之言,便是取死之道。”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以后也别变成这样的人了。”
这么容易就急眼了?南宫翎对安馨的主动关心,简直求之不得甘之如饴。他会心一笑,连忙点头受教答应道:“好。以后我都对你实话实说了。”
他接着跟安馨商议道:“我先送你去锦绣山庄,然后回天鹰宗,明晚等师父进了洞房,我便来找你。咱们找个清净的地方,我替你把地狱幽冥压制住了,趁机再试试地狱幽冥的威力。”
“好,我等你。”安馨没有拒绝南宫翎的好意,她也很想知晓地狱幽冥跟她凝结出来的火焰区别有多大。
两人议定行程的时候,并没能预料到,他们的约定会让金燕子和甘兴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最终会造成无法挽回的遗憾。这是后话。
‘直升机’来到锦绣山庄上空的时候,南宫翎照例收起‘直升机’带着安馨飞下去,落进了金燕子暂居的正院。
南宫翎送了人过来,没有用午膳便走了。
安馨跟她的一众小厮传信,让人把这几日的消息,连同对青柳谷的方略一并送过来,便给他们放了假,没有急事待明日婚礼过后,后日再过来听令。
罗志超陪着高妙仪闭关去了,安馨打算陪着金燕子度过出嫁前最后的时候,她轻易看出来了,她这趟晚归把金燕子吓着了。
安馨陪着金燕子用过了午膳,见金燕子比平日多用了半碗饭,心中更觉得愧疚,她都成了修士了,还让师父时时为她担心。
她由着金燕子对戚妈妈下令,在廊檐下放上两张躺椅,布置好茶桌茶具。安馨陪着金燕子坐下,没有用戚妈妈准备的用具,当着戚妈妈的面,重新从储物袋中刷出茶具来。
她一边动手给金燕子沏好清茶,一边传音让金燕子支走了戚妈妈。金燕子待戚妈妈走远了,端起茶盏喝茶,笑盈盈地问道:“你就这么不放心她?”
“嗯。”安馨毫不犹豫地点头,对金燕子传音道:“师父还记得给过我《千机策》吧?这几年我一直在修习,戚妈妈给我感觉很不好。”
“师父,你为何非要选中她?”
金燕子放下茶盏,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美人团扇,习惯地轻摇着笑道:“嗯,你对戚妈妈观感很不好。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你让徐妈妈去查过戚妈妈了,可曾查出什么不妥当来?”
这正是安馨郁闷的地方,徐妈妈真要是能查出什么来,她直接把证据放在金燕子面前,何需借用《千机策》来说服金燕子?
她这样劝说金燕子道:“师父,你以前不是说过戚妈妈跟阿圆情同母女吗?阿圆丢了,戚妈妈怎么没出去找阿圆?她撇下找寻阿圆跟你来天鹰宗,我看是她另有企图。”
金燕子忍俊不禁地笑道:“她确实另有企图。她不想借用清风居的名头四处出去找阿圆,她担心有心人会借机暗害阿圆。等我在甘澜院住下,她便要告假出去找寻阿圆。”
“你说,她处处为清风居为阿圆着想,我能拒绝她的请求吗?”
金燕子岔开了话头:“对了,你派人跟着辛啸天和阿圆,飞云门的弟子把人跟丢了,你处置过了吗?”
当然处置过了。
处置人不是目的,把人弄丢了,找不到阿圆的踪迹,无法知晓占据阿圆身体的人出自何方,有何目的才是麻烦事。
安馨点头道:“处置过了。我会吩咐下去,加派人手找寻阿圆。”
“不要。”金燕子轻摇美人扇,低声笑道:“戚妈妈和阿圆是我救回清风居的,这会儿她们两人都离开了清风居,阿圆的身契都不在我们手里了,你就别多管了。”
“这事留给我来管,我离开了飞云门,门中大事轮不到我来经手了,用这等小事消磨时日也不错。”
金燕子不给安馨反对的机会,接着问道:“他们说你回来晚了,是给我准备惊喜去了。惊喜呢?”
安馨在心中叹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师父还不肯听!这是非得逼着她插手师父院中的事情,让人时刻留意戚妈妈的动静,有备无患了。
安馨打定了主意,配合地扬起笑脸,从储物袋中刷出皮秋红给她的大匣子,伸手放到了金燕子的膝盖上,她佯装不满地抱怨道:“是二姐跟你透露的吧?”
“我还打算等明日上花轿前拿出来,让师父手忙脚乱地换上,让师父来不及舍不得我们呢。”
师徒两人的话题从戚妈妈身上转了开去。
第一千七百九十四章 很满意
金燕子对安馨的惊喜很给面子,她开心地笑道:“多亏我今日问了,要真是明日手忙脚乱,更要让人无端猜测我为何要下嫁了。”
金燕子放下手中的美人团扇,伸手按下盒子上的暗扣,“咔”一声轻响,锁扣打开,金燕子抬手翻开盖子,惊喜低声轻呼一声:“太好看了。”
确实很好看。
凤冠,耳坠,连同项圈上,全都镶嵌着极品的红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金燕子伸手提起匣子里沉重的红宝石凤冠,轻声感慨道:“真是喜庆啊,我很喜欢。”
“我一直担心你会听见外面人的闲话,为我下嫁给你甘师伯抱不平。”金燕子打趣地笑道:“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你是没听见闲话,还是不担心闲话?”金燕子一刻不停地笑道:“你甘师伯不止一次地救过我,就算是偿还救命之恩,我都该嫁给他至少两次了。”
“虽说我在这个时候出嫁,多少有些门派联姻的意味,那也是顺水推舟,并不是你二师伯的意思。这门亲事从头至尾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金燕子快活地笑道:“很高兴你没有另眼相看你甘师伯。”
“倒是你,南宫翎那样一等一的儿郎,对你体贴入微又情有独钟,你当真没有动过心?”
金燕子坦白道:“过来天鹰宗的路上,你甘师伯替他说情了。有你甘师伯说情,我得再问你一回。你若是没动心,只要你不愿意,就算是定了亲,有师父在他也拿你没辙。”
安馨在金燕子面前向来是有问必答的。
她拧起茶壶给金燕子添茶,边添边答应道:“我想过了,师父嫁去甘澜院,我跟着师父嫁来天鹰宗也不错。”
“只是我成了修士,飞云门不会愿意我轻易出嫁了。”
“这事我也想过了,拥有灵根的人,如今还没有测出第三个人出来,估计能够修仙的人不会多。”
“我和南宫翎都无意改变目前飞云门和天鹰宗如今的格局,以后修士真要是多了,若是可以重开问鼎门的道场,岂不是处处都能合意?”
安馨没有多说要如何处置掌门之位,以金燕子对她的了解,很明白她不会恋栈权位。飞云门若是由没有灵根的人掌管,飞云门甚至是清风居也不是没人能接掌掌门之位。
“好。”金燕子没想到安馨会跟她坦白这个,她这个徒弟身为掌门,可没把她这个嫁出去的师父当成是外人。
金燕子期盼地笑道:“你们俩真要开了问鼎门的道场,师父去替你守着山门,不让凡俗的事情去打扰你。”
“不要。”安馨干脆地拒绝道:“师父还没测试过灵根吧?我还想要跟师父一起踏上仙途呢!”
“师父你别担心,我翻查过掌门私库里的典籍了,没有灵根也可以炼制丹药改变体质。”
安馨在金燕子惊喜的目光下,力图准确地解释道:“虽说用丹药堆砌的伪灵根不比真有灵根强,也照样能够延年益寿,让师父可以长长久久地陪着我。”
“我想好了,我要努力修炼,等我境界高了,有本事炼制出凌空飞渡虚空飞行器,我们一起飞渡星空,去找寻问鼎门的足迹。”
这是安馨心中的志向。
拥有了长久的性命,当然是要在不同的星际间去见识不同的文明。
众人之中她最舍不得的人是师父,她最担心的也是金燕子,把这话说给金燕子听,金燕子有了期盼,对压制病魔更有好处。
金燕子兴奋了。
她迎着午后的阳光,举起红彤彤的凤冠,让凤冠上的红宝石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华。
或许是红宝石上的光芒太过刺眼,或许是安馨描绘的景象太过美好,沉疴二十年的金燕子感慨地眯缝了眼睛。
她动情地欢喜道:“那感情好!从今往后,我要更加保养身体,等着我的徒儿带我去畅游世界,大开眼界,增长见识。”
安馨的目的达到了。
她正准备重提旧话,再多提点两句戚妈妈的事情,在师徒两人的笑声中,金燕子的贴身侍女刘晓月踏进了院门。
金燕子见刘晓月来了,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凤冠,随手盖上匣子的盖子,对安馨说道:“这惊喜我很满意。”
“你远道回来,我不留你了,你先去打坐养足精神,门中的传信多得很,别因为我的事耽误了正事。”
安馨还舍不得走人,她正色道:“师父的事就是正事。”
金燕子随手拧起放在腿边的美人扇,对着安馨“啪啪啪”轻拍了过去,“去去去,你身为掌门,不能仗着你二师伯纵着你,就凡事都推脱给太上掌门。”
“不许堕了我金燕子的名声,我的徒弟做了掌门,也会是飞云门最好的掌门。”
安馨配合着金燕子,骇笑着跳起身来:“师父,徒儿知错了!徒儿这就去了!徒儿一定做飞云门最好的掌门!”
她一边笑闹,一边遮掩着在门槛上贴上一个小小的窃听阵法,飞一般地逃去了东厢房,还要故意大声地嚷嚷:“师父,我住东厢房,你要不放心,随时可以来查看我。”
金燕子笑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你这个猴儿,都成了掌门,还这般胡闹,让人看见了如何是好?”
除了刘晓月谁人能够看见?
戚妈妈这个惹安馨厌烦的,一看见安馨换过她送上的茶具,面不改色地出了院门,当即就约束下面的人,不许人再进去打扰金燕子师徒说话。
刘晓月是领了金燕子的差事特意回来的,戚妈妈不敢拦,才成了漏网之鱼。
安馨逃也似的进了东厢房,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她撑不住了。
没有聚灵阵给她提供灵气,她压制地狱幽冥极其困难。刘晓月不来,最多一刻钟,她也要找理由进来闭关,或者是给金燕子坦白实情。
坦白实情是下策。
这个时候她并不想让金燕子为她担心,布下窃听阵法是不想,也不能在琐事上多浪费灵气。
她刚刚布置好隔绝阵法,刷出聚灵阵,盘腿坐下开始吸取灵气,外面金燕子的声音轻松地响了起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刘晓月从背上解下一个小包袱,拧在手上在金燕子的面前打开,露出里面的十几枚令牌来,“这是甘长老提前给师太的天鹰宗令牌。说是担心明天人多事杂,方便师太的人进出天鹰宗。”
金燕子随手拧起一块令牌细看,黑色的令牌平淡无奇,正面简单的一个‘天’字,背面的白色圆圈中有一个‘鹰'字。金燕子向令牌输入真气,黑色的令牌逐渐变得透明,透明的令牌中央浮现出栩栩如生的一只飞鹰来。
天鹰宗的令牌看上去比飞云门的令牌还难仿制。
刘晓月趁着金燕子查看令牌,压低了声音禀报道:“戚妈妈五天前从甘澜院出来的时候,送了些糖果糕点出去,混了个脸熟,没有急着收买天鹰宗的人。甘澜院中,我们的人中也没有异动。”
安馨主动关闭了窃听阵法。
是她多虑了。
师父不是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是师父早有安排。师父有了防备,区区戚妈妈还能逃过师父的手掌心不成?
她安心地炼化地狱幽冥去了。
第一千七百九十五章 耍无赖
安馨关闭窃听阵法太快了,她没有听见刘晓月从胸前内袋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金燕子说道:“这是甘长老给师太的信。”
“哦?”金燕子接过信封,一边打开一边随口问道:“没有其他异样吗?”
刘晓月低声答应道:“有。南宫神仙跟甘长老一起闭关去了。”
金燕子加快拆信的速度,一目十行地看完,低声对刘晓月问道:“费长老有话说吗?”
“有的。”刘晓月低声笑道:“费长老说,掌门若是不能及时回来,你别拦着她,她定要跟掌门好生理论。”
金燕子笑了,安馨及时回来了,大嫂的念想要落空了。她对刘晓月吩咐道:“今日你不用回去了。守着东厢房,不要让人去打扰掌门。”
“是。”刘晓月领命,自去东厢房旁边的茶水房守着了。
金燕子收起甘兴写给她的信,把首饰匣子收进了储物袋,缓缓地摇动美人团扇,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向了东厢房。
她从小养大的徒弟是什么性子她清楚得很,安馨提都没提南宫翎受伤的事,只有一种可能,安馨受伤比南宫翎还重。
金燕子遗憾了。
安馨的小厮中,除了罗菁菁和暂时替代罗菁菁的高妙仪,其他人都是男子,很多时候都不方便。
要是童悦也在就好了。
可惜她想要设伏,童悦想要对高天示好。此刻童悦远在飞云门,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也罢,她跟甘兴这回原本也没想要借助他人之手,没有两个徒弟帮忙,他们也能了结昔日的仇怨。
金燕子飞快地打定了主意。
她看着戚妈妈脚步轻快地进了院子,见着她身旁没有了安馨,戚妈妈脸上的笑容更盛,笑容满面地走到金燕子面前禀报道:“天胜境的二表少爷求见三姑娘,要不要通禀给三姑娘?”
“不用了。”金燕子轻描淡写地答应道:“跟他说,就说我说的,三姑娘心无旁骛无暇见客。”
“是。”戚妈妈答应一声,用更加轻快的脚步出去传话去了。
金燕子的目光紧跟着戚妈妈的身影,从背影看,穿着宽大仆妇衣裙的戚妈妈,身形窈窕好似少女一般,清风居好吃好喝的,怎么就没能养出个胖子来呢?
同一时刻,打定了主意的还有远在天京城中的辛茂。
辛啸天没有急着来找他,让他意外的惊喜。这个时候没有比明日行事更重要的事情,事成之后,等辛啸天坐稳了位置,再来细论家事不迟。
辛雨在这个时候躲起来也好。
有个嫡长子,进可攻退可守。他的其他外孙都留在了飞云门,有一支留在山外做个世俗的皇帝也不错。
倒是辛雨跟以前相比更不听话了。
她的心思他这个当爹的能不知晓吗?辛啸天才多大年纪?以辛啸天的武功,活到七八十岁不成问题,到时候一个五六十岁的太子就是祸乱之源。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要让辛啸天误会了才是。不对,辛啸天是他养大的孩子,那孩子不该误会他的心思才对。
远在不留山的国师府,宣烨刚刚接到天胜境掌门秋敏思来访的消息。他急匆匆从炼丹房中出来,眼见着国师府中刚刚完成一半的布置,阴沉地咬了咬牙,对前来禀报的蒙面人沉声说道:“带他去‘仙客来’。”
仙客来是国师府会客的地方,先代国师经常在此会客。这代国师跟前代国师不同,等闲不会邀人来做客。贸然上门的人也极少有人,能有被宣烨让进仙客来的机会。
蒙面男子在仙客来的大门前,伸手拦住了秋敏思,颇为不客气地说道:“还请秋掌门见谅,国师不喜人多嘈杂,秋掌门一人进去吧。”
秋敏思的目光在蒙面男子露出的两只眼睛上顿住,见对方在他威慑的目光下,丝毫不惧,他藏在面具中的半张脸,嘴角邪气地向上一抽。
露在外面的半张极其英俊的脸庞上浮现出淡然的微笑,他向后抬了抬手,轻缓地笑道:“也好,客随主便。”
他身后的人,自动地散开,留在仙客来外面警戒起来。
蒙面男子眼都没眨一下,对着秋敏思伸手道:“秋掌门,请。”
秋敏思迈步向前,上了三级台阶,过了一尺高的门槛,见着端在在上首,丝毫没有打算迎接上来的宣烨。
秋敏思没有行礼,径直走到左边的客座上坐下,侧头对着宣烨似笑非笑道:“国师这是不欢迎我?我暗药堂的弟子用得还顺手吗?娄伟还没有传信回来?”
“对了,娄伟骑马回来,速度不会有我快。他办差了差事,恨不得不要回来才是。倒是我迫不及待要跟国师交换解药来了。”
“怎么,国师不想要解药了吗?”
秋敏思戏谑的目光落在宣烨苍老了二十岁的脸庞上:“上次一别,这才短短的三个月,国师可是显老相了。”
“我记得,国师是个见识不凡的,还没看透凡人的性命经不起折腾,没想过跟着本掌门修仙吗?”
“本掌门是个大度的,国师若是能跟本掌门冰释前嫌,破例让国师府归入天胜境也是可以的。国师可别硬撑着,没了区区性命万事皆休,国师可别想不开啊。”
秋敏思一开口便出言不逊,蒙面男子上前两步,身上的气势勃发,大有宣烨一声令下,就要对秋敏思不客气的凶悍。
秋敏思不屑地笑了:“先天五境?丹药堆起来的先天五境,也敢在我面前嚣张?”
没等他动手教训蒙面男子,宣烨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地问道:“秋掌门若是来示威的,趁我还有耐性,赶紧哪来的哪去,国师府没空跟你玩虚的。”
“天胜境是什么境况?秋掌门又何为难之处,别人不知我岂能不晓?”
“你若是专程来五十步笑百步,本尊只有一句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本尊的性命不由秋掌门操心。有秋掌门替本尊陪葬,本尊很开心。”
“送客。”
秋敏思眯缝起了眼睛,他的先声夺人,换来一言不合就送客?
这不合常理。
宣烨真不想要性命了?
不对,换做是他或者是常人,临死前,仇人就在眼前,如何会轻易放手让仇人走?同归于尽才是更好的选择。
宣烨虚张声势该是有其他的图谋。
秋敏思站起身来,当即便往门外走,“不用送了,进来的路我还记得。”
换成是宣烨愣住了。
秋敏思远道而来,说走就走?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他有大事要办,秋敏思走了最好。
宣烨转眼给蒙面男子使了一个眼色,蒙面男子点头俯身行礼,转身跟着秋敏学出去,眼看着秋敏学带着人出去了国师府,就听见秋敏学对随从下令道:
“此地风景甚佳,就地安营扎寨,打出天胜境的旗号,本掌门要赏过了一年四季景色的变幻,心情舒畅了才走。”
蒙面男子黑了脸色,秋敏思堵在国师府外赏景耍起了无赖,这该如何是好?
第一千七百九十七章 疑心生暗鬼
辛啸天等到夜深人静,见辛茂一直没有传信过来问话,带着忐忑不安的心,强迫自己洗洗睡了。
他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拿不定辛雨是真的没给师父传信呢,还是师父一门心思想要明日事成,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扰乱了他的心绪。
无论如何,师父不管不问,对他而言是件好事。若是明日事成,他有了飞云门弟子之外的其他身份,手中有了其他的筹码,对上师父的责怪也有了应付的余地。
至于始作俑者辛雨,若是彭灵玉是个机灵的,彭家要是能替他铲除了辛雨,等他成了王爷登上了皇位,他愿意保彭家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辛啸天一边想要彭家替他杀人,一边又担心明天的事会有差池,胡思乱想间怎么也睡不着。
他干脆爬起身来,端坐在床上练功。
还别说,等他真气运行周天,烦心的琐事退开,他难得地进入了心无旁骛,物我两忘的境地。
跟辛啸天一样睡不着觉的人还有刚刚登基的惠仁帝。
多年的美梦成真,眼看大仇得报近在咫尺,身上顽疾也即将被治愈,惠仁帝欢天喜地之余,在刚刚入住的广仁宫大开宴席,不分昼夜地寻欢作乐。
皇后元明霞闻讯赶来,一见到惠仁帝在众多女子的簇拥中,衣冠不整醉得不省人事。亲自上前叫停歌舞,斥退一众妃子,亲手端着醒酒汤给惠仁帝灌了下去。
午夜时分,惠仁帝从头痛欲裂中清醒过来,元明霞体贴地端着温蜜水上前伺候:“皇上,可要喝水?”
惠仁帝“吭哧吭哧”地抬手喘息道:“扶我一把。”
皇后闻言,赶紧上前扶起惠仁帝,手把手给惠仁帝喂下半杯水,还没来得及把手中的杯子放下,腰身被惠仁帝搂住,猛地被惠仁帝用力摔在他的腿上。
惠仁帝醉眼朦胧地笑道:“快快快,朕心痒痒,重头来过!”
很显然惠仁帝酒醉之中,根本没把皇后给认出来,把皇后当成了寻常伺候的嫔妃宫女,又开始随意地取乐起来。
皇后倒伏在惠仁帝的身上,猛地转过头来,头上的凤冠乱颤,不敢置信地高声提醒道:“皇上,臣妾是皇后!”
她是一国之母,如何能被皇帝当成是宠妃一样,在人前出乖露丑?!
惠仁帝昏沉的脑仁被皇后的声音震得嗡嗡作响,他羞恼地一把抓住皇后的前襟,毫无轻重地用力拖到自己的面前,睁开醉眼刚想要斥责,猛地看见皇后的容貌,惊慌地松开手。
惠仁帝一脚踹在皇后的胸前,大声地惊叫起来:“鬼啊,鬼!”
“啪”一声重响,皇后落在了龙榻前的地上,皇后闷哼一声,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惠仁帝惊恐地踢开皇后,惊惧地手脚并用,躲进龙床的角落中,抬手遮挡着颜面,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紧盯着皇后落地的方向,瑟瑟发抖地小声求饶道:“不是我,真不是我!谁杀了你,你找谁报仇去!”
广仁殿中的太监,侍女见势不妙,齐刷刷跪倒在地:“皇上息怒!”
跟在皇后身旁的女官见势不妙,越众而出抢上前去扶住皇后,一边伸手扶起皇后,一边柔声对着龙榻深处的惠仁帝安抚道:“皇上酒醉,皇后娘娘辛苦伺候皇上一夜,皇上莫要认错了人。”
她主动下令道:“亮灯!”
“皇上酒醉失魂,赶紧传太医。”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人有了主心骨,当即有人起身点灯,有人出宫去请太医。
女官的声音神奇地被惠仁帝听进了耳中去,惠仁帝在迅速明亮起来的光线中,看清楚四周不是他熟悉的常王府,他揉了揉眼睛骤然晃过神来。
他登基成了皇帝了。
惠仁帝提声喝道:“来人!”
他重重地闷哼一声,被自己的声音惊动得头痛欲裂,一把扶住额头,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那扶住皇后的女官抓住了机会,赶紧轻缓地请旨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被陛下误伤,恳请皇上恩准,回明霞殿让太医诊治疗伤。”
惠仁帝痛苦地抚着额头,不耐烦地驱逐道:“滚滚滚!”
那女官如闻纶音,也顾不得礼数了,弯腰抱起委顿在地的皇后,俯身退走道:“遵旨。”
迅速带着明霞宫的人退走了。
太医来得极快。
原本皇后就早已传信让太医待命。
惠仁帝却不想让太医诊治,他低声斥退太医道:“朕没病,有国师的丹药,无需诊治。”
“朕没醉,朕千杯不醉!朕要喝酒,叫丽妃来!不醉不归!”
太医退走了。
广仁宫彻夜响起了歌舞声。
皇后要回了明霞宫,躺在了床榻上,才吐出一口鲜血来。
那女官见皇后终于吐血,反倒松了一口气,她一边端着清水让皇后漱口水,一边低声安慰道:“这口闷气吐出来,娘娘不会有大碍了。”
“皇上刚登基,也是心中高兴,难免放松些。娘娘贵为一国之母,对自己严谨也就罢了,何需在这个时候去扫了皇上的兴致?”
“不说别的,娘娘受伤的消息让信王和益王知晓了,他们该要如何担心啊!为了两位王爷,娘娘也别太操心了。”
皇后漱完口,拥着杯子仰躺在床上,任由女官给她擦干净嘴角的水渍,失落地叹息道:“是我想差了,这明霞宫......”
是啊,皇上亲自把皇后的寝宫改名为明霞宫,元明霞住在明霞宫,难免让皇后误会,她终于苦尽甘来。
皇后顿住了话头,对着女官吩咐道:“取镜子来。”
女官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多劝说,起身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了一面靶镜来,握住把手举到了皇后的面前。
皇后就着镜子左右转头,抬手抚摸着自己的面颊,仔细地察看自己的容颜,半晌低不可闻地叹息道:“我真的像她吗?她变成鬼的样子,就像我这样?”
这话女官没法答。
她是常王府的老人,伺候过先王妃,她是见过金燕子的模样,如今还活着的为数不多的常王府旧人,很懂得如何明哲保身的。
元明霞伸手推开靶镜,情不自禁地悲从中来,她成了皇后了,在皇上的眼中,还不配当个活人,只配是那个女人的活鬼吗?
她这一生真要成为笑话吗?
她低声吩咐女官道:“明日让忠国公进宫,我有话说。”
女官恭敬地站起身来,俯身行礼答应道:“是。”
第一千九百九十八章 临行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的时候,安馨从打坐中睁开眼睛。不是小红提醒了她,是多年形成的习惯,卯时正必然会收功用早膳。
她拆开阵法之前,先仔细地清理了自己,等她神清气爽站到金燕子面前的时候,金燕子已经清洗干净,用过了早膳,正准备穿上嫁衣。
层层叠叠的红色衣裙挂在寝房中的衣杆上,按照穿着的顺序排开来,深深浅浅地堆砌出欢快的喜庆来,让温暖如春的寝房满满的都是欢喜。
费红梅见着安馨进来寝房,轻笑着对金燕子打趣道:“掌门来的可真是及时。让她看清楚了,下一次说不定我要替她穿嫁衣了。”
金燕子笑了起来:“那感情好,我们师徒都让你穿嫁衣,你要成天底下最负盛名的全福人了。”
金燕子的目光落在安馨身上,“今日不用你背我出门。这里不比清风居,在清风居行过的礼数,不必再这里再来一次。等你甘师伯来接我,我从这里直接去天鹰宗就好。”
“你也不要送我去天鹰宗,送嫁的事情用不着你。你是掌门了,送师父出门,被人拿捏住了不好。你若是还想要闭关自去便是,等三日后回门,我自会来叫你出关。”
安馨骇笑起来:“师父,我若是不把你送去天鹰宗,天底下的人都怕要笑话我了。”
“谁说的?”金燕子伸手亲昵地点了点安馨的额头,“你想要送,最多能送到锦绣山庄的大门口。我跟你大师母说了,等把我送到了天鹰宗,她就回来守着你闭关,你乖乖地等我回门。其他的琐事,等我回来之后再说。”
费红梅笑眯眯地点头道:“好。”
安馨忽然就反应了过来:“师父你知道了?”
“我知道啥了?知道你想闭关?”金燕子不肯承认是甘兴给她透了底,笑盈盈地解释道:“你能心无旁骛闭关是好事,我还期待你早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门中事务再多,你总要等我回门见过一面之后,再去忙别的事情。这算是师父的私心,让你趁机多休整几日。”
安馨松了一口气。
她还没有脱离危险,真要实话实说跟金燕子说了,师父真要不安心出嫁了。安馨上前抱住金燕子的胳膊,撒娇地应承道:“好,我听师父的。”
金燕子伸手推了推安馨,“你去用早膳,好好吃一顿。你大师母跟你说笑呢,梳妆打扮不看也罢,我穿嫁衣裳你都见过了,等会儿过来看我带着那套头面有多好看就行。”
安馨的目光闪了闪,放开金燕子的胳膊,爽快地答应一声,出门去膳堂自去用膳去了。
安馨一边用膳,一边留意寝房中金燕子和费红梅的动静,要等金燕子脱下中衣,安馨才骤然明白金燕子为何要支开她。
太瘦了。
除了一张脸和露在外面的一双手,金燕子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真是比她更瘦。
连费红梅都惊讶了,她压低声音惊讶道:“你这一路上,没好生用膳吗?怎么比出发的时候更瘦了?甘兴若是不能好生照顾你,我可不许你出嫁了。”
“小声点!”金燕子着急道:“你急什么?当心被人听见了!”
“我这是故意的。你看过他给你的方子了,是不是要更瘦些,药效才更为显著?”
费红梅不肯罢休:“是药三分毒。你瘦弱成这样,祛毒是容易了,想要补起来,当心虚不受补,好起来的日子要更长了。”
“我明白的。”金燕子点头承认道:“他也跟我说过了。可我等了这么多年,恨不得一蹴而就,明日就能把毒给全解了。哪怕休养的日子会更长些,好歹摆脱了毒药心里舒坦,我心甘情愿认了!”
费红梅默然。
瘦都瘦成这样了,还能不认吗?
费红梅不放心地追问道:“甘兴都有养身法子了?”
金燕子伸手拍了拍费红梅的肩膀,“你要是不放心,等三日过后我回来,你仔细考问他。今日你别多问了。他这人小心得很,我好容易说服了他,他若是临时再调整方子......”
金燕子顿住了。
费红梅精通医药之术,自然知晓临时推倒方子重来的风险有多大,她当即答应道:“好,我等三日之后再问。”
费红梅心中腹诽,甘兴用药大胆得很,可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
要不是她临行前,跟罗润清仔细讨论过甘兴给金燕子的方子,换做她自己是不敢贸然给金燕子用的。
金燕子连声催促费红梅,“赶紧帮我穿上喜裳,别让我那徒儿看见了。她不知来龙去脉,看见我这个样子要担心了。”
“我也不知来龙去脉,我也担心得很。”费红梅一边快手快脚,给金燕子从里到外穿上重重叠叠的喜服,一边低声提醒道:“你解了毒,别忘了跟我坦白交代。你大师兄一直想要给你报仇呢。”
“他的心思你该是明白的,就算你要亲自动手报仇,他也不肯放过在旁边掠阵的机会。这事你别交给你徒弟去办,不然你大师兄心里要过不去了。”
“毒不是他解的,报仇也没他的份,他这人好强得很,你别让他觉着自己不中用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金燕子骇笑起来:“我这条性命一直是大师兄保着的。没有大师兄,我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吗?大师兄跟你说这个,是让你多留心他的心情。”
“你别再让费公子再出去乱晃了,好生让罗大夫人的名头更响亮些。别让大师兄老是牵肠挂肚的......”
安馨收回了神识,没再听金燕子和费红梅说私密话。
她迎着从窗棂中投过来的阳光,欢喜地笑了。
是毒不是病。
终于,师父的毒要解了。
连师父一直绝口不言的仇人也要水落石出了。
都是好消息。
她埋头安心地用起了早膳。
安馨等着金燕子大妆完毕,才重新回到寝房,跟金燕子禀报她一顿早膳用了多少吃食。等金燕子听见安馨比平日里多吃了一倍的份量,高兴地笑道:“这就对了,多吃点多长点肉。”
“等我回门之后,我们师徒二人来个比赛。我不跟你武功,我跟你比谁更能长肉肉。你要是比不过我,以后我吃多少,你也要吃多少。”
“好。”安馨开心地答应道:“师父要是比不过我,我吃多少,师父也不能赖皮,也要跟我吃一样多。”
费红梅没想到金燕子师徒二人会有这么幼稚的时候,也凑趣地笑道:“我来做个中人,你们俩谁也不能耍赖。谁耍赖了,要跟我吃得一样多。”
说话间,吉时已到。
南宫翎的声音在院外响起来:“接新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