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硬学术
五分钟的问答时间,虽然陆成就发问之人的五个问题都进行了答复,但是仍然与其他的讲者一样,无法回答完所有的问题。
而为了不耽误后面讲者的时间,陆成也只能是下了台,坐回到原位上去。
此刻,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爱德华教授立刻亲切地给陆成打起了招呼,而且还主动地给周围的人介绍道。
“这位是来自华国的陆,目前担任jama编辑部的特约编辑。”
“人虽然年轻,但是看得出来,精力非常旺盛,进行的是硬学术。”
其实学术,在一些人的眼里,私下里可分成这么两个。
半学术和硬学术,
半学术又叫装逼学术,也就是每一次的学术交流会议,其实就是来自不同地方的专家或者教授,把自己所做过的最为得意的病例或是实验结果,拿到这样的大会上来分享。
很容易得到其他人的认可,同样也能为自己扬名。
而硬学术,那就是绝对硬核的学术,谈论的内容和回答问题的时候,一切都是实事求是,知道就是知道,做过就是做过,而不会像有些人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没遇到过,也会凭借着自己的知识储备和经验去进行解析。
陆成在问答的过程中,就直面了每个人的问题,说出了不足,和要做这样的事情的必要性。
而且陆成本身,就是一个专研硬核学术的真正学术派人物。
这样的学术交流,无疑是太过于枯燥和无味;
并且,太累。
说实话,参加学术交流的教授们,并不是说每一次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很多时候,比如说需要晋升或者拿什么课题的时候,多去参会,那是好事情,可以混脸熟。
需要学习东西的时候,多去参会,或多或少可以从别人的吹逼中总结出一点新的东西出来,或者找到一些灵感。
然后,更多的时候,其实就是想找个理由偶尔出去玩一下,官方的放松。
反正偶尔一两次会议,放松一下情绪,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专业或者其他什么的。
因此,都是带着目的来的,把自己搞这么累干嘛?
除了极少一部分人是怀抱着学习的态度之外,其他的还不就是把它当成了一个平台?展示自己的平台。
而正是因为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做的人就渐渐少了,再到现在,它也已经从主流沦落了,
肯定是没有湮灭的,还是偶尔可以看到几个真正的严谨硬学术派的人,在宣扬自己的理解,在坚持自己的坚持。
这样的人,虽少之又少,
但是一旦成功,那必然是声名立刻爆开。
可,事情也是和陆成之前说的一样,事情做不做得好,做不做得出来好的结果,这个陆成不知道,也没办法给任何人一个保证。
但是他能够保证,尽力地去做好。
如果是对的,就是从一条早已经迷了路的迷宫里面,闯出了一条道路出来,以供他自己或是后来人继续前行。
如果是错误的,就和其他人在门口贴上了一个此路不通的标签,以减少后来人误入歧途。
等到进入死得人多了,或者这条通道终于再次被打开,才会重新浮现出世界的水面。
那个时候,也会有人重新翻出来这些证实它是错误的数据进行拆析,找到那么一些以前的人,之所以没有走对道路的办法。
从而在里面汲取经验和教训,同样又形成对比,为正确的道路提供参照。
如此不断循环,周而复始,就是一个门类学科的发展进程了。
而之所以每一条道路的历史发展,总是那么几个关键的人在推动,并不是因为历史简单,而是历史给失败者留下的记号,最多就是文人手中的寥寥数笔,没有任何的额外描述而已。
成功了的人,也并不一定就是比失败了的人在天赋上强很多,或者在专业上强许多,只是因为他足够幸运地刚好触动了某一个点,然后进入到了迷宫之后。
然后才返回来对进入迷宫的路径在进行慢慢地解析。
要说把科研当作命,那也是无可厚非的。
命如人带一口钝刀,慢慢地割,慢慢的割,一步才是天地。
科研如石头打进,慢慢的磨,慢慢的磨,一破才有水出。
……
这其实就像现在应用的教材一样,也都是在不断的错误、不断地适用中进步的。
教科书那是聚集了多少专家和教授的心血,查询了多少的教材,那都是会出现错误的,
但是人家还是在改正,还是有后来人就敢挑出之前权威编写的教材,并且作出改动。
那陆成为何不敢在这样的场合说自己的坚持就是错的呢?
就怎么不敢说自己说不定坚持的就是对的呢?
……
其他人听了爱德华教授的话,觉得他这个介绍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这还用你来说,那早晚了,之前陆成的那些介绍,我们是没长眼睛还是怎么的?
“亲爱的陆,我是……”
其他人都是纷纷开始介绍自己,陆成也都一一很有礼貌地回了礼数,
这些人都是大专家和教授,以后如果想在国际行业内混的话,肯定是要与他们熟悉,才能够更好行事的。
就比如说国际骨科协会,国际骨科研究学会等等,
那还不是要熟人的推荐,其他组委的审批,才能够加入到里面。
在众人都介绍完了之后,陆成才正式地自我介绍了一下:“我是陆成,现在还只是一个在读的研究生,各位老师好。”
陆成的身份,着实让他们惊讶了一阵子。
而后才把脸上各异的表情给压了下来,其中说道:“陆,你原来不仅看起来这么年轻,还是真的年轻啊。”
这个年纪,他们在干嘛,也是已经在研究生的年纪了,但是,想要达到陆成现在的高度,却是非常之难。
但也不是没有。
毕竟陆成现在最主要的集中研究方向还是数据处理的研究领域,还没有临床研究那种硬核研究那么份量重。
也有那么一两个天才,就能够在读研或者读博期间引爆整个世界的。
华国也有这样的人,虽然他们都没有集中在医学领域。
所以陆成现在是以量取胜,而人家是以质来取胜的,
当然,也要注意这么一点时间,
那就是陆成并没有去解释他现在才上了研究生四个月多一点点。
没必要。
如果知道了这些的话,估计他们会更加惊讶。
接着,几个人又是围绕着陆成刚刚讲解的那些领域,向着陆成详细地提问了。
这回没有了时间的限制,陆成就可以说得更加详细了,而且本身陆成之前的讲课就引起了他们的兴趣,现在再进行讲解,就没有必要再遵循什么趣味性的说话模式了。
因此陆成就一一地深入地进行了解释。
这么一解释,大家都是对骨科有很深的认识的人,
一深入地进入到了探讨的状态,那自然就不是一两分钟和一两个小时能够抽离出来的了。
特别是爱德华等人,越是听,越觉得陆成这个年轻人的**有意思。就更加愿意和陆成进行更加深入而广泛地探讨了。
在讨论的途中,他们看到陆成偶尔会往台上瞟,所以在耽误了陆成差不多两个小节的时间之后,就放过了他,然后约定好了在今天的晚餐之后,再坐在一起讨论。
因为他们清楚,或许陆成的想法不少,基础扎实,甚至跨学科的领域都还搞得定,但是,在某一个专科领域的理解深度,还是稍有欠缺的。
现在的学术交流会议,虽然对他们来讲就是吹逼,但是陆成这样的人,却正好是拓宽他们视野,加深他们对骨科专科理解的最好方式了。
他们也不好抓住陆成不放,反而是觉得,陆成怎么就要是这么年轻的人呢?
要是个副教授,他直接就把人给带走了。
陆成当然更愿意多听一些讲课,因为给别人讲课,那输出,虽然耗费体力和脑力,但是得不到听课那么大的收益。
下午场也很快就结束了。
陆成就与秦牧远说了一下他与爱德华教授等人相约的事情。
秦牧远很乐意看到陆成可以与在场的那些专家和教授跨越年纪打成一片,他本来还想给陆成强行给加进来的,现在陆成可以自己支配一些关系了,那是最好不过了。
能够自己支配关系,代表陆成已经成熟了,也不用他费心了,这样才更加好。
陆成离去之后,秦牧远身边的一位教授就问秦牧远:“这位年轻人好像和秦教授的关系不错哦?”
秦牧远淡淡地道:“那是我学生。”
这人顿时表情一凝,片刻之后才语气一转地说:“那你这是在走后门啦?华国人,华国人,关系!guanxi!”
秦牧远:“怎么?难道你觉得他的资格不够作为讲者吗?”
“那个爱德华教授,你认识吧?这不,还是刚刚约陆成去进行更进一步的讨论了嘛?”
他认真地审视了一下,说:“那倒没有,陆成目前的学术水平,肯定是早已经足够了。”
……
陆成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酒店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爱德华教授不愧为教授,突出一个有钱,带着陆成与其他一众教授副教授,去玩了好几个地方,而且还是真的让陆成见识到了真正的繁华和有钱人才过得起的舒服生活。
不过,陆成回到房间后还在想,这爱德华教授,可真是奸诈得很,这他么哪里是什么别人请教我学术问题啊,那他么的全都是爱德华教授安排的人。
次奥,还不就是为了让陆成可以给他通融一二,
意思就是,与陆成的那些文章数据处理的模型相比,他自觉欠缺了有点太多,生怕陆成就按照陆成自己的标准就把他给直接“办”了,连个大修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在言语之中,若是陆成可以私下里帮忙审核一下他的文章。
意思又是,如果陆成可以帮忙重新弄一弄数据,那他们以后完全就是铁兄弟了,
这一点是让陆成想不到的啊,
浪费了他不少的时间,因为陆成算了一下,假如这么久的时间全部用在休息上,那自己明天就可以早点起来消化那些枯燥的书页了。
而不是,被别人给安排上了。
要不是陆成最后刹车刹得早,主动给秦牧远教授打电话,而且陆成自己的酒量也还可以的话,现在陆成还真的就有把柄被抓住了。
那一起啥啥啥过,你好意思不网开一面?
因此啊,陆成一回来就带着气,打开了这篇投稿。
慢慢慢慢看着,陆成的心情反而是平复了下来,也对爱德华教授没那么生气了,人家安排自己,那是觉得自己还有点用。
怎么就不见他随便在大街上找一个人安排去?别人能够感谢他一辈子。
被认为有用就是能力被认可。
再回到文章中,其实是一篇很标准,很中规中矩的综述类型的文章了,
结构严谨,思路清晰。
找不到太多的错误,以普通人的角度来看,也只能找到不太多的瑕疵。
但是,陆成之前在接受了这个委托之后,通读了jama几乎所有综述类型的文章,
感觉这篇文章,怎么说了,虽然来讲,程序上不差,但是还是那么几个意思。
开的题太小了,而且选择的角度也不是特别新颖,几乎没有太多的吸引力,更像是一篇为了文章而写出来的文章而已。
当然,也不能说就完全比不上jama上的那些综述,只能讲处于中等水平,如果同期有更好的,肯定要选择另外一个。
这么一来,陆成就开始认真地开始攥写自己的审核意见。
这么一写,陆成反而觉得自己的精神越来越好,索性一口气把自己该写的意见就全部写完了。
这时间可就不短了,足足到了凌晨的两三点钟,陆成才睡下。
睡前看了一下手机,看到了艾荷发来的:“我醒来了的信息。”
就随手回道:“之前在审一篇文章,现在需要睡下了,等你晚上的时候,我们再聊。”
……
第二百七十二章 我回了
艾荷很快地就捕捉到了文章和先不聊了这些关键词,下意识地瘪了瘪嘴,不过后来才意识到。
原来陆成所说的并不是看或者写,而是在审。
小脑瓜子顿时嗡嗡了一阵,
先是打了一串
“???”
然后再打字问道:“你在审文章,是给谁审核文章呢?你不是才刚到么?就和谁这么熟悉了?”
话语中带着调侃的意思,
因为在艾荷的记忆中啊,实在是不敢把现在的陆成往杂志的编辑那上面想。
“哦!”
“我是不是忘记给你讲了,我现在在给jama审稿?”
扑棱!
信息这头的艾荷一下子直起了身子,眼睛眨巴眨巴,
再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
才又打了标点符号:“……”
陆成这又是走远了啊。
……
时间如水,转眼就到了两个月之后。
在机场,陆成与秦牧远教授和张兴教授道别。
张兴教授是特意从密歇根州赶来送陆成的,在其身后左边,站着的就是张瑞嘉。在其右边,则是站着的秦霜。
而在秦牧远教授的身后,则是站着的是秦牧远教授的一群学生,
秦牧远的表情和张兴的表情都略微有些不太自然。
陆成远远地对众人招手作别,说:“秦教授,谢谢你这两个月来对我的照顾。张兴教授,也同样谢谢你。”
秦牧远则是道:“快进去吧,都快检票了。”
张兴教授也是道:“没什么谢不谢的,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最主要的还是你特别优秀。”
站在张兴教授身后的几位颇为熟悉的师兄师姐也是道:“陆,希望你以后经常来这里作客。”
陆成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以后一定常来,也希望你们一定来沙市作客,我们那边好吃的小吃还有很多。”
陆成就直接潇洒地转身走进了机场,
心里着实有一些不舍,但陆成也知道自己该走的路是通往何处!
看着陆成的背影逐渐消失。
张瑞嘉的心突然都变得空落落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被抽空了一般,她很想说些什么,但是看了看身旁站着的秦霜,又是止住了嘴巴。
秦霜其实眼神也略有些复杂,不过看着陆成离开的背影,反倒是放松了许多。
好像有一种升华的感觉,这只是一种好不容易产生的好感,突然释怀之后的轻松感。
秦牧远也是静静地目送着陆成,想起来这几个月的相处时光,还是觉得时间真的不太够用,两个月的时间,是真的太少了。
只可惜,陆成并不愿意留下来,
也好,陆成是不愿意留下来的,他回去之后,可以做的东西,肯定更多。
也好,就算陆成留了下来,自己也没有太多东西可以教给他了。
这几个月以来,陆成是真的做到了一步都没去过实验室,跑的地方,要么就是手术室、病房和解剖室。
偶尔会请一个晚上的假,说是去搞什么网络直播课,其他的时候,全都是泡在了学习中。
这样的学习,让秦牧远都有些羡慕,羡慕陆成有可以学的,有想学的,还能找到要学的方向,可不像他一样,就算现在想多学点东西,都十分困难。
而且,这两个月时间里,陆成的成长是真的太快了。
从一开始,只是作为助手辅助他完成手术,
再到后来,他开始让自己的手下人放手让陆成做一些简单的小手术,比如说简单的清创缝合以及简单的骨折。
再到后来,那就是复杂的骨折,神经的缝合等等。
就是昨日,陆成已经单独完成了一台骨盆骨折的手术,一助就是他秦牧远。
这个跨度,曾经的秦牧远走了整整十年,陆成才用了两个月不到,就征得了秦牧远以及临床组里面的所有医生,愿意给陆成做这个一助,放下手来让他操作。
同样的,陆成也留下来了一些不错的小想法和建议。
虽然这些小的想法和建议与在张兴教授那里留下来的不能直接对比,但是这些都是对临床极为有用的小技巧,让他以后在开展手术的时候,也有不少的便利。
当然,秦牧远还想起了秦霜和陆成。
秦霜比陆成大了三岁,在陆成来他这里的两个月,秦霜一共飞了八次。
每周一次。
而且,秦霜自己亲口承认了陆成是她觉得有好感的男生。
对于自己这个侄女儿,秦牧远只恨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谓是疼爱有加,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此刻的情绪才颇为复杂。
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
或许也就是陆成和秦霜的人生吧,就这三岁,就足以绝隔很多。
再看张兴教授,看着陆成毅然回国的步伐,心中有一些激动,同时也有一些落寞。
他在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也会和他一样地回去。
自己还能回去吗?
即便是老了,会不会还有人来戳自己的脊梁骨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张兴想不到了,或许,他最终也回去不了。
倒是张瑞嘉想回国去,而且就是本科的阶段就想回去,自己不太同意,老婆也不太同意,但是似乎张瑞嘉的去意已决……
张兴教授不止一次地骂过她傻闺女,可还是无用。
或许,正是因为陆成的到来,让得张瑞嘉这个留着家乡血液的人,也想着回家了吧。
同样的,张兴教授也很好奇,现在的国内,到底发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是不是还是那种土豆红薯窝窝头,就是过年的年代呢?
……
陆成面无表情地走着。
很快地就换好了登机牌,
不过,在候机室内,他却等来了几个认识他,但他却不认识对方的人。
“陆,请慢!”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已经走形的黄发白肤中年人,西装领带,很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不过他现在,却是满脸地堆笑着看着陆成。
陆成眯了眯眼睛,从自己的沉思中醒了过来。
道:“您好,请问你们是?”
“陆,我已经听说过你的事情了,所以来亲自诚挚地邀请您成为秦牧远教授的博士后。”
“我们可以给你保证,您读博士后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年,而且在博士后流动站期间,你可以享受每年”
5万美金的薪资,外加50万美元的研究启动资金。每年不少于10万美元研究资金的追加!”
“我们学校的实验室内资源,您都可以擅自调和使用,如果能够做出成绩,还会有额外丰厚的奖励。”
“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
此人陆成虽不认识,但是他讲的诚意,是真的诚意满满。
每年五万美金的薪资,这换算成华国的人民币那就是三十万,将近四十万,相当于一个月三万多一点,
这样的工资,已经比国内大部分市级医院的医生好了,
初始50万美元的研究启动资金,每年增加10万美金,这更是吸引人之极。
要做研究,最难的其实就是最开始启动的那一步,想要单打独斗地开辟自己的一条路,必然需要大量的钱财砸下,如果要个人拿钱的话。
家境不佳的人,根本就无缘谈研究二字。
在没有得到成果之前,那就是在烧钱试探,而且还不一定成功。
只是一种比赌博几率更大,有理论指导的赌博一样。
本质上其实还是赌博。
一旦失败,那就是输了,一无所有。
陆成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就道:“对不起,这位先生,虽然您说的条件,固然很吸引人,但是我还是要回去的。”
“您应该知道,我现在还没拿到学位的。”
在来之前,科亚已经打听过了陆成,现在在华国可以查到的学位就是学士,但是这根本就不影响到陆成吸引到了他。
其实他来这里之前,还并不特别了解陆成,但是,医院里骨科几乎所有的教授,都反应过最好可以把陆成留下来,因为他的存在,可以让现在医院骨科的整体发展速度至少加快百分之二十。
不管是在专业上还是在研究领域。
这么多教授的联名,自然会引起重视,而且一个学科的发展速度的百分之二十,还是双方向的。
只是一个人的力量,这就不少了。
米国的各大医院的竞争,其实更加激烈和残酷。高校之间就更不用说。
因此科亚就是接受了这个委托而来的。
他毫不在意的说:“陆,学位的问题,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相信以你现在的专业水平和学术水平,我们也同样可以给你授予相应的学位。”
“只要你答应来,我可以做主,在你签下这个合同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你第一年的薪资就会全部地打到你的账户上,绝对不会拖欠半分钟。”
陆成看重的当然不是钱的问题。
现在,他回去,已然可以衣食无忧,住行也肯定有了保障。
人活这一辈子,最基本的需求,不就是这四样么?
“老师,咱们华国有一句俗话讲,做事有始有终,做人得知根知底。”
“所以,真的很抱歉了。”
科亚一听到陆成说华国有一句俗语的时候,就很头疼。
说实话,他这样的人,最不喜欢听到别人讲的就是,他们的故乡有一句什么什么俗语,
因为每当说出来这句话,那无一不是让他既难懂,又难去给上面解释。
不过了,人各有志,陆成毕竟只是医学方面的人才而已,又与高新技术产业及国防安全等不挂钩,学校那边也没有给他下什么死命令。
只是讲不可强求。
是的,医学就是因为不涉及到国防的安全,因此去留倒是没有被人那么在意。
如果陆成学的不是医学专业,那么他此次回国,可能还要遇到一些波折。
科亚的表情沮丧和落寞,摇了摇头道:
“陆,我真心希望你可以留在我们这里。”
“不过同样我们也尊重你的选择,我相信你回去之后,会后悔的,因为你们那里的研究水平,根本就比不上这里。”
“这是毋庸置疑的。”
听到科亚这么说,
陆成反而微微一笑地自信说:“老师,您说我们那里比不上米国,我是同意的,那是现实。”
“但是请把根本两个字去掉。”
“我建议您可以抽空去到华国看看,别总是从电视和新闻中了解一个国家。”
“包括我自己,都不愿意从我们自己的新闻中,了解我们自己。”
说完,陆成的登机邀请正式响起。
陆成就抱歉道:“对不起,老师,我要登机了,以后有缘再见。”
“我要回了。”
看着陆成毅然的背影。
科亚问身边的人:“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都不从自己国家的新闻中了解自己国家的吗?”
其中很多人都茫然地摇了摇头,
而另外一个人却是回道:“或许陆的年纪不大,但是他是一个真正严谨的学者,他拥有一切客观且淡定的处事态度。”
“也用这样的眼睛去看这世界,就会发现完全不一样吧。”
“……”
科亚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说:“咱们回去吧,其实华国人最好搞定,也最不好搞定了。”
“好搞定的早就搞定了,不好搞定的,那就是一块最坚韧的流体。”
“刀枪不进的。”
……
等到陆成在沙市下飞机的那一刻,呼吸一下空气。
觉得浑身都格外舒畅,虽然不可否认的是,国外对环境的保护,比国内的现状要稍微好那么一些,但是要知道,别人那是几十年乃至一百年前就开始发展了工业到极致。
而自己的国家才四十年不到的功夫,就已经开始注重环境保护了,
总有一天,这一切都越来越好。
而且,听着四周的普通话和沙市话,陆成就觉得格外亲切。
人的血脉是有根基的,是有源头的,是把血液流尽,也抽不空的。
除非皮肉和枯骨全部被岁月融化,彻彻底底地投进了土地里,
可即便这样,死亡前那一刻的回放,估计也会回到童年、那一个永远难忘的地方。
这就是故土。
走出机场的出口,陆成就看到了林尤。
对他似笑非笑,车窗摇了下来。
好像就差一根烟了,就变得有些唯美了。
陆成赶紧改走为跑,上前把箱子放到后备的行李箱中,坐到副驾驶上。
林尤说:“回了!”
不是问句。
陆成道:“师父,我回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喜人的数据
林尤开着车,同样也在开着玩笑:“小陆,那边开出来的诱惑不小吧?”
陆成在wx给艾荷发了一条信息,然后笑着道:“是的,师父,如果再待一段时间,我都怕我抵挡不住了。”
“留下来,年薪立刻接近四十万,现结。第一年的启动资金三百多万,每年增加五六十万,而且还不包括自己能够申请到的课题。若是再能够混一个主治医师当一当,比国内待遇肯定好多了。”
林尤点了点头,陆成这话确实没毛病。
至少从当医生来讲,国外不论是医疗环境、医疗安全还是医疗的待遇,都比国内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而且那边的医生都是全预约制,不是预约的根本可以不接待,虽然也有急诊,但是那个费用不是一般的小康家庭就能够负担得起的。
林尤就说:“确实很诱人啊。”
“如果单纯从待遇来讲,你待在国外肯定比国内要强。”
“不过最近咱们也要进行新医改了,也不知道最终会改成什么样,管它呢,咱们先老老实实看好病,实实在在地做个医生,饿不死,冻不着就行了。”
说完,林尤又道:“你今天就算给你那个小女朋友发了信息,也得跟我回家吃饭去,这是你师母给我交待的任务,我必须完成。所以你今天再怎么也走不掉。”
林尤也不想继续说那么沉重的话题,本来很多事情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是一个事实。
陆成赶紧解释说:“师父,没有。我只是给艾荷讲一声我回来了,可不是什么约会。”
“那我今天就正好有口福可以尝一尝师母做得饭菜了。”
穆熏的厨艺可是挺不错的,陆成在国外吃饭就是对付的,对付了将近三四个月,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若就能够吃到穆熏做的正宗湘菜,那也是口服。
不过陆成接着又道:“师父,我先给爸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嗯!”林尤点了点头,认真开车。
……
陆成和林尤到家里时,穆熏已经张罗了一桌子的饭菜。
陆成进门换了鞋子后就赶紧去帮忙端,林尤也没和陆成客气,喊他就坐着之类的。
终于盛了饭这些后,陆成才把箱子打开,然后取出来了两个小盒子,一个给了穆熏,另一个则是给了林尤。
说:“师母,这是我从国外给您带的一瓶香水和一些护肤品。是喊我一个朋友帮我选的,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送师父的是一支钢笔!”
钢笔是陆成自己挑选的,因为他也不知道林尤需要什么,不过建议送香水给师母,则是张瑞嘉建议的,也是张瑞嘉挑选的,
花费不少,相当于陆成半个月的工资了,大几千了。
送师母的礼物,其实并不太好选,所以陆成只能求助张瑞嘉。
穆熏看了看牌子,就说:“我听你师父说你小女朋友是个小富婆,果然还是真的。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谢谢你啊,陆成。”
穆熏并不知道陆成为何出国,这种事情林尤怕得给穆熏讲,少一个人知道更好。
现在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就只有闵教授、庄教授和林尤三个人。
林尤笑笑不说话,只是看着那钢笔格外顺眼,虽然他很少用钢笔,但也知道这一支得七八百美金。
不便宜了,到了国内还可能上万都可能。
陆成觉得自己还是得解释一下:“师母,我现在真还没女朋友。”
穆熏只笑不语。
林尤则是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看那小妮子还真不错,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她可能不会学着某人,在老板门下报到之后,一个月时间熬出来一个课题,然后才得了批几天假,还不辞辛苦地往米国这么大老远地跑。”
“我听说你就只陪了人家一天时间?”
“你可真够行的。”
“现在读个研究生,可真难啊。”
“哦,不对,她还暂时只是个本科生。”
陆成听出了林尤的话里有话,也没去反驳什么了,主要是林尤讲的这些他也不知道,艾荷也从来没给他讲过。
好像这话,是林尤故意讲出来的,就不知道是不是艾荷这么故意给林尤提醒过。
然后就是扯扯家常了。
等到吃饭洗碗都搞完了之后,陆成才得知,林尤和穆熏有喜了,即将给陆成添一个小师妹或者小师弟,当然,前提是他或者她最后也入到林尤门下,否则就是弟弟或者妹妹了。
陆成连忙说:“师父,那我忘了给他带礼物啊。”
林尤瞥了陆成一眼,就道:“你这出去几个月,嘴巴倒是变得没以前那么老实了。”
“还什么礼物,三个月都还没有的。”
“别出去说。”
华国有一个说法,就是怀孕的前三个月,都不能往外说。
林尤和穆熏能够给陆成讲,就是根本没把陆成当成外人。
陆成当然点头:“晓得的师父,我不会说的。”
“这一点您还是可以放心的,我嘴巴还是很严的。”
林尤就笑笑:“那可不一定,男孩子嘛,在与女孩子聊天的时候,一般都没有嘴巴严的,就是八卦旗下的狗仔队。”
穆熏听了这话,看了林尤一眼,最终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虽然林尤也黑了她,但是却自损三千杀敌八百,把自己讲成狗仔队。
接着陆成又和林尤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也聊到了陆成在国外做的一些事情。
在听到陆成讲了一些关于临床手术和实验中的一些细节后,林尤才终于放下了心。
陆成的起点很高,甚至比他都还要高。
他最怕的就是陆成迷失在这样的起点下,然后啥都不干了,一心只想着文章和杂志的分数,然后连一些基本的手术操作和实验的细节操作给忽略掉了,最后终究变成了一个学术大佬。
成了教授,可能连iv级手术都开展不了。
要做一个好医生,虽然说学术非常重要,但是其实医疗的技术才是根本,
再如何地去攀爬高山之前,成为一代名医和国内著名的专家和教授之前,也得先做好一个医生才行。
然后才有谈论其他的资本,否则就是空中楼阁,基础不稳,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样的例子并不在少数。
不过好在最后陆成没有让林尤失望他是真真正正地静下心来去学习的,而且最近的时间,除了学术会议之外,再没有写什么文章,更没有发表一些看起来很高分的文章,甚至连写文章这个方面碰都没碰。
虽然这样会暂时让陆成的知名度和热度下降,但是能够在这个时候真正静下心来的。
才是前途最好的。
林尤对陆成给予了厚望。
再然后,林尤又对陆成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新一届的研究生就要来面试了。”
“托你的福,今年的研究生我必须要带一个,推都推不掉。”
“其实老实来讲,在你毕业之前我并不想带学生,因为这样他的压力太大了,但是这是学校给出来的硬性任务,推辞不掉。等他来了后就归你来带,你好好带。”
“也不求就像你一样,但是基本的实验技能和科研思维必须得跟上,”
“先毕业,然后再谈文章和科研。”
陆成听林尤这么说,没在意地道:“师父,今年有人主动来联系过你吗?”
听了这话,就连穆熏都是看了陆成一眼,然后无奈说:“同样是托你的福,今年本院打招呼要来走后门的都七八个了,你师父现在在医院里见到了他们都得打哈哈脸。”
“那些人都是副教授,论职称和辈分都要比你师父高。”
“但名额就只有一个。你去想吧。”
“额!~”陆成没想到因为自己,竟然还会给林尤带来这样的烦恼。
林尤见陆成语塞,哈哈一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想你师父来这医院也有两三年多了,以前都从没有人给我打个招呼喊我带个学生的。”
“科里和医院也没给我安排带学生的任务。”
“你应该知道,在我们科室,研究生导师二十多个,一年的研究生名额才十一个甚至更少,典型的僧多粥少。”
“而且我职称最低,所以按优先级是轮不下来的。”
“不过今年下来了两个名额到主治上,一个我,还有一个是二病区的。你可以喊杰哥,”
陆成知道林尤说的话是事实,但是这夸得太过明显,陆成反倒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穆熏见状,泼了一瓢冷水:“瞧把你嘚瑟的,你那劲儿。”
“见谁就说,见谁就说,以前也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呀?”
林尤当即脸色沉默,不动声色地说:“你要是看过我以前那群里面的消息,就知道我为什么不提这一茬了。”
“谁说我就不能嘚瑟嘚瑟的?”
“你是没看到那一群高智商情商低能儿的秀劲,我都没好意思开口。”
“不过现在,好像没人和我说话了就是。”
穆熏懒得管林尤这看似在解释,实则卖弄的语气,
还有在那群里面阴阳怪气的语调,活脱脱就是一个现在比较火的手游。
阴阳师,
阴阳怪气大师。
但是也不得不说,林尤这一路混来的确不容易,嘚瑟嘚瑟也没错,年纪也不是那么小了。
看着林尤端着一杯纸杯子泡的茶水在那里品,穆熏突然好想踹他一下。
但又想着他是肚子里孩子的爹,才又忍住了。
……
陆成终于回到家里的时候,宁籁赫然是后脚不久就跟来了。
而且是来上门解释的:“陆专家,你出国几个月,可终于是回来了。”
“我最近积累了一些问题,想和你请教一下,顺便再来与你汇报一下之前经过了你的特异康复法的那些人的基本情况。”
然后他看着陆成瞧着家里竟然一尘不染地看,又连忙解释说:“陆专家,你出去这段时间,我喊了人来你家里做了一下常规的清理和护理。”
“来的人都是自己人,没有翻动您的任何资料和**。”
“这一点房间里都有近半年来的监控录像,我已经打包好了传给你,录像里有自你离开后第二天起的所有房间,无死角的监控录像。”
“这些录像装置,在您落地长沙的时候,我已经喊人私下里拆除了,只留下了监控录像。”
“这一点您也可以放心,我们不会再留下任何的监控录像来记录你的**。”
陆成可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听到这些,虽然琐碎,不免也觉得自己太被重视了,
似乎他把自己在那部队里待了两个月留下来的东西的重要性还给想小了。
对方的尊敬,让陆成既有些开心,同样也有些担心。
如此过分的尊敬,代表的可是一旦撕破脸,那可能面临的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直接跌落深渊。
自古以来就是福祸相伴。
不过陆成转念又一想,自己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也只是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
做一个爱国敬业的普通人而已,那就没什么可以害怕和有后顾之忧的了。
“谢谢你啊,宁哥,真的辛苦你了,想得如此周到。”陆成客气道。
宁籁则是回说:“都是应该做的。”
然后宁籁又看了看陆成略有些疲惫的眼神,又说道:“陆专家,要不今天我就先把这份报告放在这里,然后改日再来向您汇报,今天您先休息休息吧。”
“倒是我急不可耐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你了,所以都忽略了您这是才刚下了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
“反正总结下来就是一句。”
“您那个精准康复锻炼法,简直太好了。一些曾经受过旧伤的老兵,有百分之六十五已经重回到了原来的岗位,而且实力还比同期之人数据上的平均水平只低了百分之十五。”
“这是以前从来没办法想象的数据。”
“虽然最后很遗憾还是有几人退了伍,但他们那也是伤势太重,无法再执行任务,与您的康复锻炼法无关。”
“而且他们之前受伤实在太严重。就算退伍时,平均数据都在正常人之上。”
“然后还有百分之三十二的人,虽然没有回到原先的岗位,但都有重新执行其他任务的能力。”
“当然,以上都只是所有人的平均数据。您亲自带的那些人,百分之九十五都回到了原来的队伍,只有百分之五的人,更改了执行任务的队伍。”
“所以,这套康复法,还有很大的改善和提升空间,可能需要您进一步地进行方向性的指导。”
第二百七十四章 战略退培
宁籁的精心安排,的确让陆成的内心一暖,但今时之陆成已然非他出国之前的那个陆成了,
这一次出门,陆成虽然没有学到远远超过国内医疗技术的顶尖技术,但在其他方面,有了比较大的见识。
他也已经非常确定和明白自己以后的选择和方向。
陆成就说:“宁大哥,这你可就把我想得太过于神通广大了,之前那快速康复法,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病人的快速康复,不过是偶然之下,才得以这样的奇效的。”
“那些东西,就已经挖空了我全部的精力和知识储备,哪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够找出改良之法的?”
“就算要花费极大地精力去攻克,那也至少要十年八年的功夫才行。”
陆成这话半真半假,不过他的确是如今不想再浪费自己的时间,好好地钻研临床,学习如何行医,如何做一个医生,才是他如今觉得最关键的事情。
那一次去到部队里,是一场意外,这个意外虽然给陆成带来了不少的好处,
但现在已经是适可而止的时候了。比起做一个理论研究大师和高级‘健身’教练,陆成还是觉得临床医师比较有意思,
当一个真正的临床医生,才是陆成最本真的想法和初心。
宁籁这等了将近半年时间,自然不会满意这样的结果,而且其实上面的命令可不是这么下达的。
这种康复锻炼法能有如此奇效,他们自然想更进一步,加紧提升自己的战斗实力。
找不到办法就只能从陆成这个源头上找,就连宁籁都觉得陆成是有办法把那个训练的方法进一步改良的,但只等来了一句做不到。
这不是宁籁想要的,也不是他的上级愿意听到的。
宁籁就转移话题道:“陆专家,您看我也是实在太心急了,您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一阵。这件事也没有这么着急。”
“您只要尽力地去改良就行了。三五个月,甚至半年一年都不成问题。”
作为一名军医,宁籁知道若是能够拥有这样的快速提升实力的捷径,是多么重要和恐怖的事情,所以,他宁愿陆成多耽搁一段时间,也不愿意陆成就此把话给说绝了。
他不好向上面交差是其一,其二也是有违他愿。
陆成再次歉意地道:“还烦请你回去禀报陈首长,就说陆成在这件事情上,可能是真的已经江郎才尽了。”
“宁哥你要学习的方法,我都已经交待给你了,以后最懂这种康复法原理的人,可能就是你。所以这改良的重任可能还是要最终落在您的担子上。”
“回来的时候我就讲过,我个人更加喜欢临床一些。所以也不会花费太大的精力在这段时间里见不到成效的事情上了。”
“而且说句实在话,如果再熬个七年八年乃至上十年,虽然可能有突破,但是我学习临床的最佳时机就错过了。”
宁籁听了,突然就口直心快地道:“错过了就错过了呗,你当那个医生干嘛?”
“不管是从待遇、地位还是各个方面来讲,你来陈首长这里,绝对比你当一名医生要舒服得多。”
陆成听了眉头微微一皱,沉默了将近一分钟。
宁籁也知道了自己是失言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过了好半晌才说:“陆专家,我个人就是医生,可没有看不起医生的意思。只是,我是想。”
陆成打断了宁籁的话,回道:“宁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这是没错的。”
“这也是个人的权利,但是如果你要按照自己的思路去逆转别人的想法,这是很难的事情,也是不让人讨喜的事情。”
“事情利弊要害,得靠他人去衡量。”
“我不能体会到你的喜怒哀乐一样,你同样也体会不到我究竟喜欢什么。”
“以后请你不要再来了,这间房子,我明天早上就搬出去。”
陆成说着略有些生气。
的确他也有些生气,虽然宁籁有讲过他已经把所有的摄像头都给撤了,但是陆成可不知道这个摄像头到底是什么时候装起来的,有没有撤完。
虽然之前给自己的那些拷贝的视频是对自己的一种解释,解释他们并没有来窥视和监视陆成。
但这也是一种暗示,那就是陆成你想做任何事情,我们都是能够知道的,这是一种绝对的掌控。
陆成并不喜欢这种监控。
宁籁听到陆成这么说,吓了一大跳,赶紧道:“陆专家你别冲动,你的意思我已经很明白,我绝对会原封不动地把话传回去。至于具体如何回应,我们只能等上面的意思。”
“您也知道,我就是个奉命而来的跑腿的。决定权他也不在我这里啊。”
陆成听了这话,倒是点了点头。
宁籁说得话并没有错,今天喊宁籁来当说客的,除了宁籁自己这么想,肯定也是奉命而来的。
只是说客没当成,陆成还要抽身而走,这样的大事情可不是宁籁可以决定的。
说完,宁籁就出去打了个电话。
将近足足五分钟之后,宁籁才重新走了进来,叹了一口气道:“陈首长说他已经知道了你的意思了。他让我绝对不要左右你的意愿。”
“其实说句实在话,早在你回来之前,我们就已经知道你会淡离,只是没想过时间会来得这么快,”
“陈首长之所以喊我今天就来问,也是接到了上级的命令。”
说完,宁籁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一样地长舒一口气:“这件事了了,我反倒是轻松了不少。”
“陆专家,虽然以后可能不能共事,但我们还可以成为好朋友,若是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是会向你请教的,单纯地学术请教。”
说着宁籁伸出了手。
陆成点了点头,道:“谢谢宁哥,也替我谢谢陈首长。”
心里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把这个包袱给卸下了,虽然看起来是身上没了什么权力,但是没了权力,也就没了那么多负担和牵绊,正好继续进行自己接下来即将做的事情。
毕竟陆成此刻的想法还是不少的。
“这都是应该的,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人各有志!”
接着宁籁又讲:“刚刚陈首长还提到,你不用撤离这院子了。以后这套房间,就归你了。”
“实不相瞒,如今我们在沙市的驻军,很快就要撤离到广省去,所以以后在这里,也没有这样的军属院了。”
“还有就是,我以人格像你保证,这房间里所有的摄像头,在你来住之前绝对没有装,在你回来之前绝对都撤掉了。”
“咱们都是华国人,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放弃了国外那么高名利想回来的英雄。”
……
宁籁走了。
把所有的资料全都搬了走,留下了一套房,和一张卡。
卡上说是陆成这几个月的工资和奖金,但听说数额还不少,
这都是陆成该拿到的。
陆成而且也推辞不掉,也就收下了,倒是地得到了一套在沙市的,属于自己的房子,这是远远出乎陆成之前预料的。
不然若是走正常的流程,陆成要买房的时间至少要推迟三到五年。
甚至刚来沙市时,陆成是从来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会在沙市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的。
如此也就安心了。
这般想罢,陆成就开始准备起了一些材料。
这些材料是陆成准备用来退出规培系统的材料。
之前他只是一个本科生,所以进入的规培系统是三年,但是按照林尤所说,若是他取得了专业型博士学位,那么规培的年限就能只需要一年即可。而他的步子跨越已然已经太大,在学术上没人能够挑剔他达到了博士学位的水平。
但是住陪系统是临床系,要想为他例外,那得上报至国家卫健委。
这就没必要如此招风,退而求其次,剩下的时间好好毕业,好好地呆在骨科临床学习,不用外出,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而且按照林尤给陆成安排的路线,退出规培,取得博士学位之后,再加上陆成在国外做的一些实验挂得共同第一作者的名字,即便只算论著类型的文章,加权sci影响因子早就过了专业型博士毕业的要求。
也达到了湘大二医院招聘的累积影响因子至少达到十五分的要求。
拥有了准入门槛后,再进院进行规培,那就是正式职工规培的待遇,每月的月薪也有五位数以上。
因此不管是从时间角度还是从经济角度,陆成现在退出规培,都是不亏的。
退陪的程序很复杂,但是却只要按照正常流程走,普通人退培都是没人去卡的,所以陆成倒也不怕说是走了捷径。
这本来就是战略性的捷径,不走那才叫头铁的傻子。
申请了退培,陆成就可以不用直接上临床管床了,所以还可以多休息几天,至少先倒一下时差再讲。
等到陆成再次醒来的时候,夕阳已经西下了。爬起来重新洗了个澡,陆成就把所有的退培相关资料整理了送到了湘大二医院的住陪办那里,很快就盖了章走了程序,只要再送往湘省的卫计委处,得到了回应,就会抹除陆成规培系统里面的名字。
程序也不难走。
这般后,陆成才又约了艾荷准备吃一顿晚饭。
毕竟昨日不管林尤是有意也好,无意也好,终归是点到了那个点。
她能够跑那么远去米国看自己,陆成也不是个二愣子。
艾荷很开心地答应了,约好了去吃一家新开的渝市火锅。
渝市、湖省、湘省和贵省交界处,就是陆成的老家,所以不管那边的口味,陆成都能习惯。
待到火锅底料上桌,陆成的味蕾就被激活了,在国外待了四个月时间,虽然也有火锅这种华国进口的美食,但终究是比不过国内的正宗和熟悉。
艾荷一边下菜,一边道:“师兄,这家火锅的口味还算是渝市比较正宗的口味了,你刚回来,多吃点。”
“闻着是还不错。”
“我听我师父说你在几个月内就完成了一个课题的实验?”陆成一边涮着毛肚,一边讲。
毛肚只需要涮十五秒,七上八下就能吃,所以陆成讲完后,把毛肚归到味碟中,混着香油、蒜粒和葱花香菜一起下肚,味蕾瞬间爆炸。
麻而不辣,香油正好又锁住了毛肚上所有的火锅味。
胃口顿时大开。
艾荷正在涮着一卷肥羊,陆成说话间她筷子间的羊肉都不见了,捞了两下才捞出来,筷子夹住了一角,笑着回道:“林老师这也给你说啊,肯定是我老师告诉他的。”
艾荷喊自己的导师是老师,这倒是比较符合内科系统的喊法,叫老板的也有。
“这并不重要,主要还是觉得你比较厉害。”
“明明就是有不需要努力的家境,搞得好像不好好做实验就得回家继承百亿家产一样惨。”陆成开玩笑说。
也是通过了之前与艾荷的老爹一起做直播课,陆成才真正地了解到了对方的财力之雄厚。
就只是那医学课程网上的售课钱,就已经够陆成现在以为的不用再努力了,只是那些钱陆成并没有完全要,
他并不觉得自己现在讲的课有多好,能够值得一节课几十万的收益。
这不是陆成不喜欢钱,或者是把钱财当成粪土,而是他感觉自己现在对那些知识都还没有融会贯通,讲出来只是取了巧,
所以拿了只有十分之一不到,其余地都捐了出去。
具体捐给了哪里,陆成还不清楚。
艾荷无法反驳,就说:“医荷园app也正式上线了啦,师兄,你之前挂的课,现在卖出去得更多了。如果不是你不要,你也不用努力了啊。”
“说起来你还不是一样?为什么非要当个医生呢?”
陆成看着艾荷说完分两小口才把羊肉吃完,一边把黄喉给丢下去一半,黄喉需要煮的时间比较久。而且煮的时间稍微长一点也不影响口感,反而会去除一定的腥味。
“那也还不是你的一个打工仔?”
“我是不是该喊你一声老板?”陆成开玩笑地说。
话说艾云流也是手腕比较狠的,只是稍看那直播网站的流量暴涨,立刻就搞了一个app出来,方便手机看直播和看回放的便利。
而且名字就喊医荷园,只是短短几个月的工夫,下载量就达到了其他几种老牌直播课程的网站的一半还要多。
虽然有免费课程这样的吸流,但还是财力雄厚的。
并且,医荷园的隐藏boss,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美女艾荷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跟班总住院
艾荷偷偷低下头继续涮菜,道:“师兄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其实可不想当什么boss的,我老爸非要我自己锻炼能力。你不知道,每天晚上我都被一群人拉着开旁听会,烦都烦死了。”
“而且还得视频,我都快没时间敷面膜了。”
陆成心里无奈一叹,就像富人没办法体会穷人的烦恼一眼,穷人也没办法体会到富人的烦恼。虽然陆成如今已经小有资产,在这个年纪,若是每个月都有现在的流水,绝对算得上财富自由,
但是和艾荷一比,那别人手缝间漏出来那么一小点沙子,估计就够好几个人财富真正自由了。
陆成就转移了话题,问道:“我倒是好奇了,你爸是怎么同意你继续考研究生的?”
“难道就没想让你去读个mba什么的?”
艾荷皱了皱眉:“怎么没有,是我自己要求来学医的,而且以前我老爸就答应过,只要我还在读书,就不逼我学我想学的。”
“而且我工商管理的第二学位去年实习的时候就拿到了。”
“师兄你就别揶揄我了,我也很可怜的好吧?”
“倒是师兄你,以前是怎么想着要来当医生的?”
以现在这医疗环境和待遇,可不是普通的家庭可以承担得起一个高水平医生的培养的。
陆成说:“我爸妈就觉得医生总归是个正当工作,饿不死,就喊我来当了。”
“只是那时候家里穷,连读个研究生都舍不得。毕竟一个月的学费得一万,再加上还需要生活费啊什么的,都不够用。”
“而且父母他们的年纪都大了,如果把钱全都给了我读书,若是把钱都用完了,一个研究生刚毕业找工作,也未必找得到比较好的。”
“要有什么急事,真得急死。所以就报了个规培,想早点工作,也好喊父母他们都轻松点。”
“哦!”虽然陆成这么讲,但是她其实还不能特别理解陆成当时的选择。
她从小就没有因为钱这个字发过愁,所以自然不了解没钱的难处。
只是按照她的角度想,若是因为经济问题而放弃学业,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可陆成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走到现在这样优秀,是真的特别特别难,特别特别辛苦了。
她再怎么想破脑瓜子,也不会想到陆成这丫的突然开了挂啊?
于是艾荷就说:“不过现在都还挺好的,师兄你今天下午说是去退出规培了是吧?”
“嗯。”
“退了规培,等拿到了毕业证再去规培,时间只会少,不会增加。”陆成点了点头。
艾荷抿了抿嘴:“我觉得多读几年书也没什么不好,无忧无虑的。早点工作了,反而是麻烦事情一大堆。”
“别人就会拿你当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来对待了。”
艾荷其实想讲的是,以陆成现在的经济条件,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去提前毕业了。多享受几年的校园时光,就不好吗?
提前工作,虽然钱多,但是烦恼也多啊?
陆成自然不仅仅只是因为工资和钱的问题,才同意了林尤的建议的,而是有些事情,如果只是单纯地为了走一遍而走一遍,那完全没必要,陆成可以用它们来做一些其他的更有意义的事情。
这个想法冒起,陆成也不觉得意外。
按照人生的几大需求,
在最基本的温饱需要满足之后,就会自然而然地去追求更加高级的需求。
比如说被尊重、被需要、自我实现等等。
如果陆成还是刚来长沙的那个样子,那种境遇的话,莫说是其他想法了,规培期间若是能每个月给一万,累死累活都干。
“毕业也没什么不好。反正都是做事情。”
“不过你也不用急。自己怎么想就怎么去选择。”
陆成觉得艾荷之前只用了几个月时间就搞一个课题的行为,有可能是跟着自己学的,或者是潜移默化,这完全没必要,是真的很累人的。
艾荷偷偷一笑,把这个话题略了过去。
然后又转移话题道:“那师兄你有想过你退出了规培之后,又该做些什么吗?难道就只等着毕业?”
陆成说:“黄喉好了,你也夹一点。”
“后面听我师父讲,庄教授准备喊我先干一段时间的跟班总住院。反正等工作之后,再规培一年之后,就得自己上总住院班了,所以提前熟悉熟悉挺好的。”
“跟班总啊?”艾荷睁大了眼睛。
跟班总是可以一定程度顶替总住院值班和做一些事情的,就已经脱离了住院医师的范畴了,至少不用辛苦地管理病人这些。
而住院总则是最惨的,啥问题都得找住院总。
所以跟班总,反倒是最幸福的阶段,不管病人,不担责任,若是咸鱼一点,打酱油是最好不过的时间了。
“嗯,先干着呗,学习一段时间再说。”
“只有总住院,才是接触急诊手术最多的职务了。”
“多上急诊手术,就能够对解剖有更加深入的了解。”
陆成这话说得是深有体会,有些东西,虽然陆成对解剖极为了解,但是真正到了临床上,还是与单纯的解剖不一样。
比如毁损伤患者,他可不会按照解剖层次来给你留一些正常结构让你来认。
时时临床,以变应变。
……
陆成并没有休息多久,就再次来到了病房里。
闵教授和朱雀光等人特意地在交班上为陆成准备了一个欢迎仪式,而且还在交班结束之后,喊陆成发言讲解出国学习的感悟。
陆成并没有讲很多,只是说:“国外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有更合理的地方,也有更不合理的地方。”
“至少在病人量和练手的机会角度来讲,咱们的机会还是比较多的。”
“而且,他们都很努力,也非常辛苦。”
陆成想到早上六点就起床自己查房,然后甚至自己单独上手术,上完之后又得去做实验,这样的日程安排,和国内的住院医师相比,国内简直就是天堂了。
闵教授是去过英吉利和澳洲的,他也是较为有感触:“国外的医生的确很辛苦,而且也都胆子大和担子重。”
“要多看书,才能够跟得上别人的节奏,更要多学习和总结。”
说完,闵教授又是宣布道:“另外了,以后陆成就是咱们科室的跟班总了,陈丁只负责会诊和急诊。跟班总负责统管全科里的病历书写、病案质量管理这一块。”
“门诊手术,简单地我们科的门诊手术就交给跟班总去做。”
“陆成,以后做门诊手术的时候,可以喊人去帮忙。要有人不答应,你直接跟陈丁讲一声就行了。”
这话顿时让几个新来的规培战战兢兢,好奇地看着陆成,想起之前来这里规培的‘前任’和骨四科长待的老人讲起的骨四科的传说。
从一个普通规培,半年时间混到研究生学籍、博士生提前毕业、本院医师、
这绝对是全国都为数不多,甚至独一份的。
而且还有了出国经历,这履历,简直吊打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同龄人。
这样的传奇住陪,在住陪医师里面,就是个神的存在。
陆成则是郑重地说:“谢谢闵教授信任,我一定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
总住院的职责是统管病区的一切病人的病情变化,突发情况、病志书写、病例质量及药物使用等情况。
还有急诊、会诊、急诊手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跟班总是对住院总的一个补充,也就是为他分担一部分的担子,一般只有博士最后一年的半年时间,会有人来跟一下跟班总的班,混一个履历,能够让住院总把批阅病例这些事情给扔出去外。
其他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全部扛在肩膀上的。
骨四科是新开科室,因此很少会分来跟班总,这下子被陆成当了。
一看就至少是个长期的,陈丁顿时松了一口气。
朱雀光则是开玩笑说:“若是如此的话,解放西得多一名猛将回归了。”
闵教授笑了笑,没接过这方向盘,直接喊了一句查房,然后早点下去手术,就散了。
等查完房,陆成准备和朱雀光他们一起下去手术室的时候,陈丁一把就拉过了他:“陆成你等会儿,这里有八份出院病历,你给看一下。”
“看出了问题就督促管床医生修改,没问题就交给护士长,让她整理护理部分的病历,然后再交上去。”
“另外,你得看一看现在在院病人所有床的医嘱,若有不对的地方,及时提醒他们修改和停药。”
“具体的用药时长、用药方式、用药原因、停药原因,病情分析这些,你都得盯着。”
接着,陈丁又是大手一挥,豪迈道:“最最最最主要的事情就是,你以后得写手术记录了。我就可以从写病历中解放出来了,好好干,我看好你。”
看着陆成才刚被任命为跟班总,就被总住院欺负,他立刻凶道:“赶紧下手术室去,一天到晚就解放解放的。”
“就怕人不知道你是解放西丁是吧?”
陈丁立刻故作委屈道:“大尤哥你又黑我。我可是个纯洁善良的人。这是我给你的徒弟多加担子来锻炼他,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好吧!”
“你可别给我穿小鞋。”
林尤自然知道陈丁这是实话,他也以前是从跟班总过来的,
要成长为上级医师,可不止是做手术这么简单,还得都从基层一步一步地干起,只有底子厚了,稳了,才能一步一步地稳步向前。
林尤面无表情道:“我可只听到解放两个字,其他的没听到。可能你平时这两个字说多了吧。”
陈丁拧了拧眉:“得,我不和你讲,也不敢和光速车王雀哥说话,我就是个小老弟,尤哥你要怎么说怎么说。”
要说耍嘴皮子,陈丁还真的自认不如。
雀哥手术室快男就不讲了,林尤只是在陆成刚入门的时候消停了一阵,陆成出国之后,那消失了许久的林三段的称号再次在手术室里风起云涌。
段子手非他莫属了。
陆成目送林尤和陈丁两个人离开,然后再看了看已经整理好的出院病历,顿时略有些头大。
不过让陆成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看了第三份病历的时候,头就更大了。
未免不禁又想起自己刚进科室时,写得那些病历,恐怕在那时候的陈丁眼里,自己也是如此的荒谬吧。
有很多大白话,陆成都很难想象怎么还能有人以如此通俗易懂的方式把那些专业名词给描述出来,比如说一个恐惧征,写成了髌骨外推征,比如说tinel征写成了触摸征的。
不过陆成也很耐得住性子,一句一句地看,一句一句地批阅,然后把批阅的结果加在病历的首页,喊管床医生自己再去更改,以此来加深印象。
倒不是陆成真的懒,不愿意自己去改。
要是自己全改了,那以后这样的情况绝对还会发生。
就没有消停的一天。
而且,这种事情还真就不会有消停的一天,一些其他科室的人规培一个月,也就走了,新人再来,再继续培训,继续错,继续提,他们再改。
再下一个月,如此轮回。
难怪陈丁刚刚在免去了看病历的职责后,竟然有那么兴奋的感觉。
等到陆成把所有的病历看完,并且把意见写出来,已经九点半。
然后陆成再看了看在院病人的医嘱,顿时又是一阵头大。
有忘记记录停抗生素病志的,有忘记写用法的,有明显写错了剂量的,还有把腿的左右都给弄错了的。
陆成全都一一留作了罪证,发到了管床医生的群里。
以前群里面那个住院医师的大魔王,终究这一次落在了陆成的头上。
如此这般完后,已经十一点多了,
陆成才来到了手术室。
手术都已经开始第三台了,陆成才且且找了一个第五助手都轮不到的手术台的缝隙间,踮起踏脚垫往里面看,
闵教授认真地行云流水地完成着换关节的操作,偶尔指正一下其他人扶腿的动作和姿势,再偶尔喊洗手护士递器械,
声音不断,但不杂乱。
手术室里很安静,但却并不是冷寂。
陆成的脚尖踮得更高了几分。
第二百七十六章 会诊万相
陆成还没站定多久,手术室闲置物品放置台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正是陈丁的会诊电话响了,
骨科四个科室,四个总住院,四天轮流会诊,会诊的病种没有限制。
陈丁张望了几下,就一眼盯到了陆成:“小陆,帮我按一下蓝牙耳机的接听键,估计是会诊。”
总住院的值班电话是二十四小时都不能关机的,所以是那种老式的诺基亚老人机,只能接听电话,带有蓝牙功能,
就是为了方便在手术台上,也可以不用别人太多的帮助就可以接听电话。
这种事情陆成以前也不止做过一次,陈丁的电话接通后:“喂!骨科。”
“奥,急诊外科急会诊吗?”
“急诊外科病房还是外科门诊。”
“好,我知道了。”
接听完,陈丁就看了看闵教授,说:“闵教授,我可能要下台了,尤哥,你给帮我拉一下钩。”
林尤倒是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他手里的臀中肌拉钩,没说什么。
医院里的会诊制度,是十八项核心制度之一,就是其他科室的在院或者急诊病人刚入院时,如果需要其他科室进行协助诊治,则可以通过会诊,让会诊医师跑,减少病人的痛苦也劳累。
同样地也避免了一些无法活动或者昏迷病人因为下床而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其中,会诊又分成了普通会诊和急会诊,
普通会诊四十八小时必须会诊,一般会诊医师都会在二十四小时内会诊完毕。
急会诊,会诊医师必须十五分钟之内赶到会诊地点,没有任何理由!
负责急会诊的医师,由科室自行安排。
也就是说,现在陈丁莫说是在做手术了,就算是在自己被做手术,骨科都得安排另外一个人十五分钟内赶到急诊外科门诊。
闵教授稍稍挑了挑眉毛道:“你下台做什么?”
“我们科室不还有跟班总住院吗?跟班总住院也是有急会诊资格的。什么事情?”
其实急会诊的资质要求并不高,住院医师即可,只要获得授权。
处理专科威胁生命或者是致残疾等突然情况。
普通会诊则是只有主治医师职称以上者,才有资格进行。
陈丁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闵教授这是明显想提前锻炼一下陆成。
陆成的理论很好很好,这一点陈丁都不得不承认,但是临床毕竟经验还是太少,看过的病例实在有限。
要说医师阶段什么时候最锻炼人,那就是管床阶段和跑会诊的阶段。
可以快速地让你见识到不同病种,不同类别的病人,以累积骨科的基础。
如今来看,陆成的知识储备来跑会诊,肯定是绰绰有余了。
恐怕闵教授之所以把陆成提前设定为跟班总住院,就是为了架空自己。
陈丁简直感动到哭,别看总住院可以管着住院医师,其实他们才是医院里的最底层,他早就想尥蹶子不干了,但是如果没有人接他的总住院班的话,那他必须一直干下去,直到有人接班。
甚至有人品差的人干到了副教授阶段,才脱离了总住院这个职位。
陈丁恨不得自己早点被陆成架空得好。
陈丁就说:“陆成,赶紧去急诊外科的门诊。那里有急会诊,听说是有伤口和骨折,你先看情况。”
“第一看神志,神志不清楚,直接丢给神外科,不用再管。他们那边第一优先级处理。”
“第二看胸腹部,胸腹部如果有外伤,协助写个意见。”
“第三再看伤口有没有渗血,有渗血再看有没有缝过。缝过久先在急诊留观等骨一科的床位。”
“没有缝过就立刻从急诊送急诊手术,交待抽凝血功能、输血前四项和血常规。”
陈丁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喊陆成替自己急会诊前交待一下陆成需要注意的事项,虽然闵教授他们都曾经做过总住院,但那都多少年了,估计他们都快忘记现在的总住院生存原则了。
“谢谢丁哥,我晓得了。”陆成一边回,一边往手术室外走。
手术室在外科楼的2楼,与急诊科相距不远,十五分钟内肯定可以赶得到。
闵教授等人就继续做手术,似乎并没有担心陆成去有可能存在看不好的情况。
剩下的几个观看手术的住院医师以及与陆成同届的研究生内心波动,复杂之极,人最怕的就是相互比。
湘大二医院作为湘省最为知名的医院之一,不管是门诊还是急诊,都是人头攒动,有病人,有病人家属,还有来来去去跑会诊的各个科室的医师在急诊科外穿行。
急诊科与门诊大楼挨着,而且门诊楼的一部分还围着改建,听说不久之后就能够搬到新的门诊大楼去,只是暂时不知道时间有多久。
门诊里面陆成自己都找不准方向,反倒是急诊科独立于门诊之外,特别好找。
急诊虽然独立于急诊,但是在急诊科,其实也有详细划分的,分别有外科急诊门诊、内科急诊门诊、急诊留观病房、急诊住院病房与急诊监护室五大块。
其中外科急诊门诊和内科急诊门诊中常见的一些急诊,都有相应的医生坐诊,比如普外、神外、心胸外科、呼吸内科、心内科。
这些急诊一旦遇到,就可能致命,
倒是骨科,如果不是遇到了特别紧急地突发情况,很少致命,最多只是致残,因此暂时还没单独的骨科急诊。
骨科的相应并发症一旦发生,也是大多由其他内科与外科处理。
不过,这并不代表骨科就不重要。
人除了生命之外,还必须有生活。
生活质量就是很重要的一点。
陆成带着外科口罩,穿着手术衣,戴着鞋套就来到了急诊科。
虽然没有胸牌,但却是很标志性的医生穿戴,他就问:“这里哪个请的骨科急会诊,病人在哪里?”
听到声音,就有一个没带胸牌的白大褂凑了上来问;“是骨科的老师吗?刚刚那个外伤的病人已经送抢救室了。”
“我这就带你过去。”
他一边说,一边就往前开路,还一边简单地讲;“病人是车祸伤,右下肢膝关节处脱套上,有大量渗血,还合并有头颅外伤和胸部外伤。”
“已经请了相关科室急会诊,目前病人昏迷状态。”
“腿上的出血量非常大,我的老师怕患者因失血继发休克,就请了骨科过来会诊,看需不需要急诊进行手术处理。”
听到车祸伤三个字的时候,陆成的眉头就是一皱。
车祸伤是一个非常广泛的代词,可大可小,可残疾可死人,是现在外科最为凶险的急诊诱因。
没有之一。
从轻的来讲,有软组织挫伤、撕脱性骨折、韧带损伤、骨干骨折、毁损伤,乃至于直接在抢救的路上就心跳骤停者都有。
“患者照了头部ct吗、意识情况和生命体征怎么样?”
“腹部的ct和胸部ct呢?”
陆成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其实就只有一个问题,现在患者的生命体征怎么样?
“深度昏迷,受伤了有一个半小时,在急救车上由跟车医师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止血,目前敷料大量渗湿。”
“头颅ct和胸腹部ct已经做了,神外的老师和普外、胸外的老师都在阅片,具体的情况不知道什么样。”
“但是现在这么流血,肯定也是不行的!”这个实习的,没有带胸牌的白大褂说话还算比较清晰,此刻的思维也并没有被打乱。所以把病史倒是介绍得非常详尽。
陆成很快就看到了病人,患者的右膝关节明显肿胀,大量的纱布与棉垫盖着。
绷带包扎后,仍然有大量渗出至表面,出血量非常大,而且肯定还是活动性出血。
若是继续输下去,绝对会失血性休克。
陆成马上判定就说:“现在的情况必须马上进行急诊手术,但是病人现在恐怕连手术台都上不去!”
“现在头颅和胸腹部外伤的情况都不明朗。”
“他们科的人来人看了吗?有没有意见,我骨科的。”
陆成最后介绍自己的身份,首先说处理,就是为了点出必须要手术这个重点。
“神外和胸外我们喊了急诊门诊的人看过了,都说要马上手术才行,倒是普外科看了ct说,暂时情况还好,没有活动性的出血,但是右脾脏的挫伤,很有可能随时发作脾脏迟发性破裂。”
“神外和胸外的人也建议马上做手术。”
“但是他们又怕在他们搞手术的时候,人流血流死了。最好能止血与他们头颅切开减压、胸腔闭式引流同时做。”
“只是这样,患者同时遭受三个地方的打击,人不一定能够回得过来!”回话的是他的主管医师,是一个二十**的年轻人,黑眼圈很深,此刻虽然疲惫,但言辞也是都在点上,没任何废话。
这种情况好像就是一个死结。
“那家属的意见怎么样?”陆成就问。
在这种没办法选择的情况下,只能够家属来选择,如果家属不愿意进行处理,没人敢去碰。
主管医生的黑眼圈和白大褂形成了非常鲜明地对比,此刻他无奈道;“家属还没来,肇事司机逃了。”
“连做ct的钱,都是请示的总值班。”
没家属。
患者马上就会死。
这是急诊时刻都面临着的一个无解题。
正这时,神外和胸外科的人几乎同时匆匆赶来,同时说;“病人需要马上急诊手术,家属了?喊一个家属去交钱,一个家属来签字!”
“马上提急诊手术同时喊人完善病历。”
说话的是神经外科的医师;“他现在硬膜下大量血肿,必须马上做手术,否则就可能当场脑死亡!”
脑死亡,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生理性的完全死亡,另一种就是植物人。
“没家属,没交钱!要不要打总值班授权?”主管医生也是直接了当地问。
“打!尽快喊送他来的人联系上家属。”
“拖不得。”
“至少无论如何也要把头颅开窗减压给做了。”
“联系麻醉科和icu,准备随时麻醉和气切。”神外科的人只是给出自己的建议。
“病历本在哪里?我先写个会诊意见。”
主管医师听到这话,微微皱了皱眉头。
病人入院,首诊负责,不管病人是不是挂错号了,还是有没有钱。
现在病人家属联系不上,病人又没交钱,神外的人还要建议马上手术,那么所有的责任都是他来承担。
假如病人最后去了,病人家属拒绝交钱,那么所有的抢救、输血、麻醉等费用都得医院自行承担。
主管医师犹豫了一下,也是当机立断地打了总值班电话:“总值班,我要汇报一个情况。”
“对!”
“还是之前那个患者,神外和骨科会诊都需要急诊手术,病人没家属,没缴费,需要你授权!”
“好,我晓得了。我马上安排人联系手术室。”
打完了电话,他就说;“总值班授权了,你们先回手术室,我这边马上把病人送上来,输血前四项和血型病人刚来就抽了,麻烦你们安排个人联系一下血库。”
“我这边实在是忙不赢了。”
听到这话,只有已经写完了意见的神外匆匆赶回,陆成与胸外科的医生都是半步没动。
就盯着那个病历本看,不急不慢地写着自己的意见。
主管医师看到这,也只能无奈道;“算了,同学,你打个血库的电话。说急诊需要大量的血!再联系麻醉科,急会诊!”说着他就赶紧跑出去再去和送病人来的好心人联系了。
不过等他出门的时候,好心人已经不在了。
他也没骂什么,再次快速地回到电脑前快速地开着医嘱和写着各种谈话签字的材料。
那个胸外科的白大褂会诊医师看到陆成静静地等了他写完,也才不急不缓地接来病历本写自己的意见,就问道:“兄弟是骨科新来的?”
“以前有点面生啊!”
总住院会诊医师,其实都很熟,陆成他没认出来,只能是新来的和偏僻科室。
骨科明显不是偏僻科室。
“恩。算是刚来的。”陆成点了点头回道。
“还行啊,不急不燥的,也没被他们两个给坑了。”
“要是你刚刚听那个大哥的直接去了手术室,那要是病人流血流死了,就麻烦大了。”
“这些人,就喜欢给我们这些苦逼搬砖的挖坑给我们跳。”他骂骂咧咧地写完,才交给了陆成,顺便看陆成穿着手术衣,没带笔,还把笔也借给了陆成。
陆成点了点头,一边写,一边说;“是啊请了会诊没意见,相当于默认不到或者不需处理!全锅。”
第二百七十七章 心境两难
医疗机构里,首诊负责制度和会诊制度,都是核心制度。
其中,首诊负责是为了避免推诿病人这里跑那里跑,
而会诊制度的本质,其实是为了协作诊治病情,把专科的问题交给专科的医生来处理,
这个病人必须要急诊手术,是一点都没错的,但是,假如陆成和这位胸外科的医生没有写会诊记录,一旦除了任何相关科室的问题,没有会诊记录和意见
就算你在手术台上做得再完美,做得再苦再累,第一步就错了,那都是假的,完全全责!
按照请了会诊不来算。
基本上老跑会诊的人,都不会犯错,但也不排除遇到一些新人和头铁,或者对核心制度不熟悉的人,往往就被这样接了锅。
轻则罚款谈话,重则吊销执照。
这就是真正当一名医师和当学生时候的最大区别。
单独执业,单独负责,需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全责,而不像身为跟班医师或者是管床医师的时候,一般都是上级医师来负责的。
这些都是在医生路上的成长。
自然,这种问题是不会坑到陆成这个已经把十八项核心制度已经印下来的人的。
并且,后续的处理和谈话,陆成完全只需要负责与骨科相关的谈话即可,其他科室的完全不用管,也管不了。
像电视剧里面或者是小说里面的,一个医师这里的手术也能做,那里的手术也能做,
除非是那种三线城市的小县城医院,整个大外科是一个科室,才有这种能力,否则的话,至少在华国的执业范围里,就只能说一句头铁。
并且,全身上下的疾病,除非是简单的清创缝合,急诊科医师有资格来进行处理之外,
只要涉及到清创探查这种侵入性操作的,除非有急诊中心,有专科科室的人来坐诊的情况下,才能够进行相应专科的手术,
否则。
即便你的技术再好,职称再高,也是绝对不能去碰触自己所在科室执业范畴之外的疾病的。
没出事,自然可以,一旦出事,
不管是谁的原因,不管是不是你有没有处理错误,
那就是全责,除非头铁,否则没人敢这么做。
专科专治,细致划分,钻研一道,才是医学发展的真理。
陆成很快地把会诊记录写完,就又交给了管床的主治,道:“你可以准备联系手术室送急诊手术了,等到家属来了,直接喊他在手术室门口,我门到时候会找他谈话。”
“辛苦了。”
陆成这般说完,就要去手术室准备急诊手术。
而就在这时候,急诊监护病房外的门诊却是又传来了有关他的声音。
“又来了一个车祸外伤的病人,好像有髋关节的脱位。”
“打个骨科急会诊。”这似乎是外科急诊门诊在对分管的护士说的话,因为他还需要执行其他操作,所以急会诊电话只能交给其他的人来打。
不过分管护士却是道:“刘医生,好像骨科的总住院就在我们急诊科的监护病房看病人。”
“就是监3床的那个全身多发伤的病人。”
“挺严重的。这?”
刘医生道:“那你去把片子调出来,请他看一眼。这个病人暂时没有皮外伤,我这里先给他解释,然后再听听需要做什么处理。我再看看他的胸腹部和头部有没有损伤。”
急诊科两大首要原则。
首先保住命。
底线是保住命!
“好!”那护士赶紧就走了进来。
胸外科的总住院听了,笑了笑道:“你们骨科还挺火的,又来一个。”
“我就先走了,提前去手术室等你。对了,我喊韩肖麓,去年刚入院的。兄弟怎么称呼?”韩肖麓看陆成虽然年轻,但是也是一个挺沉稳的人,还同为总住院苦哈哈,就想认识认识。
总住院就是打工人,最底层,分管病人的一切,多认识几个总住院,以后请会诊都好请一些。
陆成就道:“我是陆成,现在是跟班总。陈丁大哥在上急诊手术,下不来。”
“麓哥以后多多关照。”
陆成也很客气,把口罩给摘了下来。
看到陆成这么年轻,韩肖麓也是震惊了好一会儿,不过马上就晃了过来,如今的外科系统,甚至整个系统,陆成的名字都还挺响亮的。
半年多时间,完成了别人十年都很难完成的壮举,的确挺厉害的。
而且湘大二的骨科也不是什么故意把人夸大的地方,没那个能力,虽然没人踩你,但是绝对也没人来捧你和奉承你。
关键是他还听说陆成非常努力。
韩肖麓因此就不意外陆成能够是跟班总而且还被科室主任授权跑会诊了,就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传闻中的新晋大神。挺意外!听过好久了,但没见过,等下可以唠唠。”
“我东北的,说话就比较直爽。”韩肖麓拍了拍自己一米八的大高个,壮硕的肌肉,爽快地道。
但是他的个子其实还是要稍稍比陆成矮一点:“性情中人最好不过了,有事情说事情。交情还是交情。麓哥以后要多照顾一下。”
合理的客套是拉拢人情,过度的客套是为了弥补自身的能力不足。
面子是相互的,底子其实是互相之间被认可的能力,所以陆成并没有特别客气,只是中规中矩。
韩肖麓看着那调阅片子的护士走了过来,就告辞道:“你这个兄弟我认了,你这又有事情,有话就等会儿下手术了再说。”
说完就走了,他也是总住院,急会诊必须优先,但其实还是有本组的手术要上,本科室的病历要阅,本病房的病人要管。
时间并不多。
“你是骨科的总住院吧?门诊的刘医师喊你来看看这个片子,刚出来的。病人脚很肿,动不了。”绿色衣服的护士走到陆成面前,快速地说完,就对着那护士站的电脑一指。
平片、ct、核磁等检查洗印出来有一定的时间限制,所以每个医院都会有独立的阅片系统,只要检查一完成,就能够电脑进行阅片。
不过这种阅片都多用于急诊病人,就是为了能够让医生第一时间了解病情。
如果是门诊或是不那么急的情况下,一般的医生也没那个时间去调阅片子来看,毕竟那要从很多歌层面中找到最适合找出问题的那一个层面,一天的门诊和病房里的病人大几十个。
累死去。
护士只是喊陆成总住院,一是对骨科的医生系统不怎么熟,二也是为了免去客套。
她一天要分管的急诊病人至少十几个,每个病人甚至来三四个会诊的医生,如果每个医生都客套一下,她也会累死。久而久之,就都用总住院、老师和医生来替代。
倒不是对陆成不尊重。
“好,我先看看。”陆成立刻跟上。
来到电脑前一看,一张平片就读取了出来。
髋关节后脱位,再看年龄,54岁,男性。
这是很适合急诊手法复位的病人,但是,陆成并不会犯经验性和欲操作性错误。
骨科的魅力之一还在手法复位,有很多进院非常痛苦的病人,可能通过手法,就能够让病人的痛苦立刻减轻,甚至躺着进院,过十几分钟走着出去的都有。
但是,经验性的错误,是绝对不能犯的。
比如这个病人,平片上就是一个非常经典的教科书一样的髋关节后脱位。
如果简单地就进行手法复位了进去,假如有平片照不出来的坐骨骨折或是髂骨骨折,那可能就会延误病人的诊治最佳时机。
必须再次调阅出来ct的结果!
骨科的影像学检查分三类:
平片看骨折大体、ct看骨折细节,核磁看软组织和韧带。各司其职,无法替代!
无法替代!
这四个字有很多老前辈都以血和泪的教训为后人上过课。
不过好在,陆成翻阅了ct的所有层面,都并未找到骨折的征象,他看完就问:“病人现在的意识怎么样?”
“有头疼、胸疼和腹部疼痛吗?”
“没有的话我直接打印一个髋关节脱位手法复位手术的模板,送手术室。”
手法复位也是手术之一,是一种可能有创的操作,绝对不是医生捏一下这么简单,所以必须要病人知情同意。
护士摇了摇头讲:“头痛胸痛这些都没有,但是刘医师还在看相关的片子。我觉得你可以先准备好谈话的同意书,如果刘医师那边没什么问题,我就先送急诊手术室。”
“然后麻醉好了再打电话叫你。这个病人,送急诊手术室就行了吧?”
“嗯!我这边还有个切开探查止血的。可能需要一段时间,送手术室,需要全麻。”陆成交待道。
急诊手术室并不像真正的手术室,里面的麻醉师可能是轮科的住陪或是研究生,进行简单的腰麻来练手,全麻病人则是必须要送手术室,由上级医师带领下亲自全麻。
髋关节后脱位之后,因为疼痛会引起臀部后方的肌肉紧张,必须要加肌松药物。
只有经验比较丰富的麻醉师配合,才能够最快、最简单地复位进去,这可是陆成亲自见识过的。
在国外,临床对照试验氛围特别浓厚,有骨科医师就做过试验,髋关节后脱位的病人在腰麻和全麻下进行手法复位,记录复位时间、成功率这些。
结果全麻基本全方位地爆掉了腰麻。
这些数据的搜集,花费了那个教授十年的时间。
十年磨一剑,这就是对方对学术上的敬重和重视。
“好!”主管护士也没具体地问,
她是在急诊,如果医生下达的每一条医嘱她都要问一下,那可能有很多病人人都没了。
除非她能够发现特别重大的错误。
当然这种几率非常小。
这般后,陆成就真的有得忙了,赶紧找了一台电脑,打印出来了两份手术同意书。
手术同意书上只写了手术名称和并发症与风险,病人的基本信息得要手写填。因为病人没住院,还拉不到病历的系统里去。
一份清创探查,另一份则是手法复位的。
本以为先找髋关节手法复位的家属谈个话就可以去手术室了,没想到的是,在陆成刚谈完话准备进手术室的时候,外面竟然又跑进来了一对中年夫妇,抱着一个哭闹不止的患儿。
患儿最多三四岁,一只手耷拉着,父亲扶着他的手,脸都哭花了,眼睛通红通红的,一边哭一边委屈。
引导护士马上喊男士先挂号,喊他老婆带孩子先进门诊。
女人一边跑一边喊:“医生,医生,快给我家宝宝看看!”
“他这手突然一下就抬不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可以看得出来,她非常焦急,急不可耐地想要求助。
门诊总共三个医师,接待他的还是那个刘医师。
他看到来人,也是无奈地看了陆成一眼,就说:“你这个要先照片!怎么受伤的?”
“我带着我家宝宝去逛街,我就拉了他一下,就突然大哭大闹了起来。”
“怎么抱,怎么哄都不听,就说右手很痛。这样严重不?”她马上回道。
很不专业的回复,不过要病人家属特别严谨的把经过以专业术语说出来,的确是有些为难她们了。
刘医师心里几乎已经有了判定,但是陆成就在这里,就无奈对陆成道:“骨科总住院,你还是来看看吧,看看需要照片和处理不?”
“我写病历!”
倒不是他偷懒,或者推卸责任,只是既然陆成就在这里,自然他得问一问陆成的意见。
陆成听了病史,心里基本上已经有了自己的诊断。
桡骨脱位,照片可能没什么用,通过病史和体查来诊断。
陆成就立刻把谈话的单子放在了桌子上,而后上去就摸小朋友的手肘。
小孩子一边哭一边躲,而且右手回缩的同时,手指还想要抓陆成,嘴里哭着道:“我不要,不要。好痛,不要。”
其实陆成的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肘部,而且眼睛已经通过了他的手指动作确定了暂时没有神经的损伤,而且他的手还能回缩,证明骨折的可能性不大。
只要再确定桡骨处的触痛即可。
而且在此同时,只要一手握住腕部,一手握住肘部,大拇指按住桡骨头位置,将肘关节从伸到屈的过程中旋转前臂,即可将脱位的桡骨小头复位。
嘴里说:“小朋友,我再检查一下,就只是检查一下好不好?”
那小孩子看着就陆成没穿白大褂,好像就是找到了同类人一样,哭着点了点头:“我怕痛。”
不过就在他说话说完的时候,陆成那边已经听到了轻微的咔嚓一声。
接着陆成再把小孩子的手肘屈曲到手肘与上臂十分靠近的位置,就说:“已经好了,你先去缴费吧。”
“收一个桡骨小头脱位复位术,再照一个x线片,前臂吊带悬吊一周就好了。”
陆成话才说完,那妇女就说:“你这就好了?你可别蒙我?宝宝,你现在还疼吗?”
“手动一下?”
小孩子点了点头:“还痛,不过没开始那么痛了。”
说话的时候动了动手。
好像也一点都不痛了。
女人这才道:“我还以为有什么事情了,我家宝宝原来没什么事情啊。宝宝,我们走!”
“妈妈带你回家咯。”
小孩子点了点头,听到回家便停止了哭泣,同时还看了陆成一眼,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地笑脸:“谢谢哥哥。”
两句话,让陆成心境两难。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处处是学问
妇人带着孩子离去,陆成和那位坐诊的医师都没有拦,他们也没有资格拦。
这位明显就是想赖账,
陆成本来心里还略有些不是滋味儿的,但是也是被那位小朋友的一句谢谢哥哥给治愈了大部分,就想跟出去交待一二。
但陆成刚要走,那刘程前就拉住了陆成,嘴里问:“诶,你要去干嘛?”
“新来的吧?”
陆成点了点头,看了下对方的胸牌:“刘老师,我的确是今天刚接手骨科的跟班总住院。”
刘程前说:“这还用你说,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临床经验有,基本功也算扎实,像这种桡骨小头半脱位,复位这么快的,我见得次数也并不多。”
“这证明你的理论基础和专业能力是足够的,不过吧,临床可不止理论和专业啊。临床本来就是一种交流的过程。”
“傻眼了吧?”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可以不按照契约规定走流程,提前把事情做了,别人就得履行约定?她现在不缴费,说根本没来看过,你又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干吃瘪?”
陆成细思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样。
他在这边就没轮过急诊,之前积累的急诊经验都是在米国,在那里,你只要来了急诊,医院里不管你交钱不交钱,都会先诊治。
不过等你出院或是回到了家里,就等着缴费的通知单吧。
不给就起诉,十个起诉基本上有**个能赢,你还得支付起诉的一切费用。
当然,国外对购买了医保的人,政策非常好,自付比例不高,算下来和国内也差不了太多。大多数人都支付得起。
但国内,医院因为这种事情与人打招呼就基本上没怎么赢过。
“谢谢刘老师提点。今天的确受教了。”陆成无奈地就要拿起那份已经签字的同意书往手术室走。
坐在那里的病人和家属一愣一愣的,好像还有些犹豫的样子。
陆成手里有事,也没太多闲工夫与他们掰扯:“刘老师,这里暂时没什么事,我就先去手术室看看那个要清创探查的病人了。”
刘程前就说:“你别急着走,这件事可还没完了。你跟我走。”
一边说着,一边刷刷刷地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说完后就刚好写完,拉住了陆成就往外走。
在急诊大厅,那妇女似乎还在和自己的老公说些什么,刘程前就走了上去道:“你们是小孩的父母吧?来这病历本上签个字,拒绝手法复位,拒绝行x线检查,后果自负!”
男的才差不多听明白自己的老婆说的那些意思,就是想省点钱,同时还有些懵自己的小孩这么快就给治好了。
然后贸然间又听到这话,不禁略有些怒道:“你们这什么医生?明明刚刚就是他动了我的小孩,我什么时候说我拒绝手法复位了?我拒绝了你刚动我小孩试试?”
“我告诉你,我小孩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两个都必须负责到底。”
“我可从来没有拒绝过!”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老婆就这么逃了有点不好,但是事关自己的小孩,这两个医生明明就动了自己的小孩,却说自己拒绝治疗,万一做了什么手脚怎么办?或者万一治错了或者诊治出了问题,那?
自己后果自负?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答应?
刘程前似乎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就说:“请问你有挂号吗?”
“有!我有挂号!”
“你看,这,我就是挂了你们的号,是你们给我治的。你还想跑?大家都来评评理,这两个医生不负责!刚刚明明就是他们接诊的我们的小孩,现在要我们后果自负!”男人这么一喊,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的人来围观,而且还在指指点点。
女人见到人多势众,就帮腔道:“对,他们还要我们签字后果自负,什么医德?什么医生呐,大家给他拍下来传到网上去。”
陆成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皱。
那小孩子则是见了人多有些怕,躲了,可无论怎么躲,都有很多目光注视着他,他只能埋进自己妈妈的头发里。
刘程前也似乎没什么害怕的,没有任何胆怯:“是的,你是挂了号,我们也给你诊了,也给你写了意见。”
“并且也给你老婆说过了,你的小孩需要手法复位和照片复查,她拒绝了啊?”
“不然为什么刚进去就出来了?”刘程前慢条斯理地说。
“你若不信,你问问你老婆。”
男人听到这,顿时语塞,转头看向自己老婆,发现她略有些无所适从,最终只能蹦出一句:“我不管,你要我们签字,就是没有医德,我孩子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就要我们交钱!”
“你们都掉进钱眼里面去了吧。就是他们,医术差,乱诊病,还乱收费,大家都给拍下来,曝光他们。”走到现在这一步,她已经不能退缩了,不然在众人面前丢一个赖账的形象可不好。
男人也说倒是没说话了。
刘程前也很快就把话接了过去说:“那就不结了?我们觉得你的小孩需要治疗,需要检查。你老婆觉得你小孩完全没事,我们开检查和治疗就是在乱收费,没有医德!”
“那不就是拒绝我们开的医嘱吗?而且,我们开的相关医嘱,你们也没有缴费,这怎么就说是我们已经给小孩治疗过呢?”
“那你们不检查,不治疗,违背我们的医嘱,这是你们的自由选择权,我们告诉你们需要做检查和治疗,以及它们的必要性,这是你们的知情权。我的治疗过程哪里有问题,你大可以找出来,传到网上去我也不怕。”
“你不配合我们检查和治疗,那就是得签字!这又不是我没有理。”
陆成在一旁看着,暗暗点头。
心里暗叹,果然,在湘大二医院里面,就没有什么寻常人,与这些前辈比,自己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听到这些话,周围的人都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你不治,不听医生的,你觉得是怎么样,那是你自由,非说人家没有医德。这是什么理咯?”
“对啊,人家说得很明白,你小孩需要治疗和检查,人家是专业的,你不能你自己觉得啊?”
“医生给了你建议,你不愿意遵从,还不愿意签字。那人家医生怎么办?你还要人家负责?你这就没理了。”
听到这,男人和女人略有些慌了,女人也有些急,
顿时道:“那你们也是没有医德的医生,只要我们花钱。只想着我们的钱。”
“我没钱,我也没同意你治疗,你给我小孩治什么?我现在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
“我告诉你,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动了我的小孩,要是有任何问题,我绝对和你没完没了。你就是得负责到底。”
刘程前这就笑了:“你说我们治疗了,那你的证据呢?”
“缴费凭证?”
“x线的平片或者是报告?”
“你都没有,就说我们给你治了,这不是在瞎说嘛?”
“你的意思还是我们医生自己贱骨头,贴着脸,给你小孩先给治了?”
这些话一出,顿时整个场面就立刻变了。
大家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最终,还是在男人缴了费,然后再认真地听陆成的医嘱,之后前臂吊带固定一周等等的话后,在四周异样的目光下,才匆匆地离开了急诊科。
虽然最后撒泼打诨,坚决不缴费,是可以不用缴费。
但是得签字后果自负,而且听到陆成说的那些注意事项,很可能自己回去之后就不注意,影响小孩子的一辈子。
这得罢,还得落一个蛮横不讲理的名声和骂名,
这一波血亏!
待二人离开,陆成才说:“刘老师,这次是真的受教了。谢谢你教我。”
刘程前摆了摆手说:“没事,这本来就是我给你找的麻烦,当然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你们刚进来的,需要磨练的地方多了去,能学到一点是一点。反正我们医生只要记得,不乱来,按照国家规定的医疗流程正常走。那就没关系。”
听到刘程前这话,那位要做急诊手法髋关节复位的患者和家属脸色才舒坦不少,虽然还是很痛,至少没有四周人的异样目光。
这治病不想交钱,还得医生负责到底,
可真有人把自己当成了天朝的皇帝了。
陆成听了刘程前的话,好学的心思不禁又来了,多问了一句:“那假如这个病人和家属,不愿意缴费,也不愿意签字,最后要怎么办?”
刘程前道:“那就实话实写。”
“病人及家属拒绝治疗,拒绝签字承担后果。拒绝医生执行医嘱。”
“若是出了问题,病历上有这句话,他们也没有缴费凭证其他的旁证,小孩子出了什么问题,也找不到你。”
“自然,小孩子还是有很大的可能是不会有后续的问题的,那我们就自认理亏,算是瞎跑一趟。”
“我七块钱的挂号费,抵了一两百的治疗费了。”
“那又能怎么办?”
“暂时医疗这一块,还没有黑名单和征信系统这一说法又。”
陆成点了点头。
其实他有听过自己的师父讲过,有病人在做完手术之后,因为之前没有交钱,然后连夜搬家离开病房,再也联系不上的都有。
最后只能科室贴补手术费用的缺损。
麻醉师、手术室,材料费,可是不能少的,他们最终只找科室的麻烦。
最后就从医生头上扣,哪个医生就算再头铁,也干不了这样的善举出来,哪里有那么多工资赔的?
一个病人的费用,抵得上一两个月甚至半年到一年的工资了。
这般后,陆成才真真切切地告辞离开。
从这件事情上,受益匪浅。
临床中多积累,除了专业知识、专业技能之外,还有行事处事的风格和技巧,都是临床医生需要学习的。
学习不过关,就只能多缴学费,好在今天有刘程前在。
陆成回到了手术室,然后告诉了陈丁说是有后续的急诊手术要做。
这种急诊手术,可就不是跟班总住院可以完全独立地进行了,必须要陈丁或者本院的医生带着他,才有这个权利。
而且还都不能出现在主刀的位置上,因为陆成现在都还没有资格证。
最多只能一助。
至少在手术记录的写法上只能这么写。
当然如果教授们愿意给你承担风险,在手术台上,是能够把主刀的位置让下来的,而且要他们在旁边全程把关。
等到有了医师资格证,就可以独立完成简单的i类手术,而不需要授权了。
陈丁自然是立刻把陆成带了上,闵教授的意思已经是把陆成当成下一任的总住院培养,自己很快就能够熬到头,他岂能不带?
而且,他不仅要带陆成做急诊i类手术,准备在陆成考上了医师资格证后,把所有的门诊手术和急诊手术,都丢给陆成来练手。
陆成来到手术室的时候,上一台手术已经完了。
在台下,朱雀光看着陈丁和陆成离开的背影,不禁有些羡慕地说:“大尤哥,你这徒弟带得可真省心,成长得真快,毕业也完全不用操心。从哪里找的?”
林尤无奈地翻了翻手:“捡漏啊,雀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小小的主治,人微言轻,那些优秀的研究生,怎么可能轮得到我带?”
“也就只能从一些不是研究生的差生里面挑选一两个高个子勉勉强强地带着看看了。”
朱雀光本来是在犹豫,要不要收下跟自己比较近的那个厚脸皮弟子,可没闲工夫听林尤这凡尔赛,
骂道:“狗屁的不要脸,还不是你从闵教授那里抢过来的?”
“胆子忒厚。而且你这说的话,那是人讲出来的吗?”
“我告诉你,你必须得请吃饭才行,你这阴阳怪气的样子,我怕忍不住在手术的时候把你的皮给切了。”
林尤听了‘吓一跳’,赶紧道:“雀哥,请吃饭当然可以啊。你一句话,我哪里敢不请啊。”
“要是还有陆成这样的学生,你都交给我,给一个我请一顿饭,”
“滚你丫的,非要我爆粗口。”朱雀光抬脚踢向林尤,不过林尤早就跑了,
说:“分台了,挖矿去。大雀哥!”
第二百七十九章 流言不可信
陆成并不是第一次做急诊手术,甚至主刀都做过。
但是这一次他是跟着陈丁去做,能不能拿到主刀,陆成也不知道,不过既然陈丁喊着,他也就跟在后面混,能够有上手的机会就上去,没有就算了。看看积累一下经验也是好的。
临床有很多技能都是必须要在一点一滴中积累中完成与理论的融合的。
最先开始的是那个清创探查的病人,陈丁走进去的时候,胸外科和神外的人已经到场了,
麻醉师看到陈丁,赶紧就说;“现在病人的血压很不稳定,已经在休克血压之下了,即便进行了输血,也还是稳定不下来,可能考虑还有活动性的出血。”
“骨科你们要赶紧把血给止住了,否则输多少袋血都不管事,可能病人说没就没了。”
陈丁是个很爱玩的人,即便到了这时候,他都没有紧张的神色,就道:“麻醉老师,这病人的血压不稳,可和我们骨科关系不大,要说病人若是骨折的位置在骨盆,那还能找到我们。”
“但是,就一个膝关节附近的外伤,就算是胫动脉或者是腘动脉损伤了,大不了打个止血带就行了。”
陈丁大概一看,就说;“这病人的这条腿能不能保住,保住之后还有没有功能都还得另说,我这边探查很快的。只要探查到血管有问题就缝起来,没有血管问题就直接贴一个vac就搞定了。”
“我先出去谈话,你应该喊神外和胸外的兄弟先搞。”
“陆成,你先给腘动脉走行地位置按压止血,如果按压五分钟,血压能稳定,就基本可以证明血管有问题,血压不稳是出血导致,如果血压还是有问题,那就得找其他的问题了。”
听到陈丁这么一说,陆成瞬间似乎也豁然开朗起来,转手就把病人的腘动脉给按压住,按压了大概一会儿,再查了查远端的血管征,发现血管充盈是有问题的,
这样正好代表陆成的按压止血位置,极为精确。
陈丁:“……”
神外总住院:“……”
胸外总住院:“……”
麻醉师都无语了,看到这,他就只能再次按下测患者血压的键,同时开始查血气和电解质。
大量失血的病人可不是大量地输血就能够抢救得过来的。
还得需要检测血氧饱和度和电解质有没有紊乱,特别是容易高钾血症,导致心脏心率失常,然后就心跳骤停,人就没了。
这种情况可以来无影去无踪,所以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就查血气和电解质。
虽说如此,但麻醉师本来还是觉得患者是有活动性出血的,虽然他听到陈丁讲得容易,把血管吻合了就完事了,
但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疾病的治疗本质,其实说起来都很简单。
只是做起来难。
就腘窝位置,里面有腘动脉、胫前动脉、胫后动脉、还有内侧的大隐静脉、腘神经等极为重要的结构,
想要探查到具体的出血位置然后找到出血点并进行电凝止血或缝合止血,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开放直视下止血尚且不容易,更别提是手指按压的止血了。
按压止血,说起来简单,有手就行,但是那也要你按压得准啊。
下肢的动脉总走向就是股动脉延续为腘动脉其余的动脉都是腘动脉的分支,又因为股动脉的体积较大,不容易按压止血,所以一般首选腘动脉位置的按压止血,比较可靠。
但可靠是可靠,也不是你一上手就能够把位置给找准,然后按着基本上把下面的问题给解决了啊?
还能不能做个人?
这样一来,陆成基本上把骨科创伤性失血的百分之九十的责任都给免除了,有这一手按压止血,患者的血压不稳定,就绝对找不到骨科的麻烦,那么最后病人要是没了,
直接喊人去问神经外科、胸外科以及麻醉师的麻烦就可以了。
虽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创伤后,血液处于高凝状态,导致了动脉或者静脉的血栓,然后血栓脱落导致肺部栓塞、脑梗死等致死性的风险,但这样的风险极小,而且即便发生了,在手术室,也能够第一时间进行处理。
并且,陆成此刻按压的是腘动脉,动脉血栓脱落最多只能导致远端的动脉栓塞,而不会导致肺部梗塞和心脏的栓塞。
所以即便是发生了相关风险,也不是陆成的问题。
麻醉师只能讪讪笑道;“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
“患者当前的血压还是极度不稳,现在只有75/65mmhg,虽然已经在用了去甲肾,但也升不回来。需要立刻开颅减压和开胸探查了。”
不管是神外的高颅压,还是血气胸,都是可以导致病人的休克的。
听到这话,神经外科和胸外科的总住院连消毒的速度都加快了足足三分。
急会诊,其实就是各个科室之间的博弈和互相比拼,只要人家能够证明人家方面没问题,你就得赶紧处理自己相关科室的问题。
心理压力顿时增大了一些,两人都看了看陈丁,说:“早知道骨科这么简单,我以前就去搞骨科了。”
“本来我还以为骨科有四肢,需要记得解剖太多了,远远不如神外和胸外的解剖典型。”
“我发现我错了,大丁哥。”
陆成如此快速地能够按压止血,也是出了陈丁预料之外的,但此刻看到陆成这么做到了,他的责任少了足足百分之九十,顿时心情大好,
因为这一手,即便他自己来,也是肯定做不到的。
闵教授能不能做到,陈丁不清楚,但是换来朱雀光和林尤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只能说非常地有难度。
如果按压止血都这么简单的话,那这世界上还要发明切开止血这个手术方式干嘛?
陈丁就说:“那就已经晚了,搬砖之路都已经到了路上,想重新换一个工地的成本可太大了。”
“我们骨科一旦简单粗暴,以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
“我感觉我签字之后,直接敷一个vac就可以撤了。你们慢慢继续。”
陈丁说完,就赶紧出手术室去谈话,
装逼也得有个度,陆成为骨科露了脸,若是啥都不说,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但如果总是说,那就得惹人烦,影响到别人的手术。
按压止血之后,血压波动仍然存在,证明与下肢活动性出血无关或者关系不大,那陈丁大可认为下肢不存在活动性出血,或是活动性出血不会影响到患者的生命体征,
那就相当于只是渗血,从基本原理上讲,他已经处理完了,只需要处理这个开放性的伤口就行了。
陆成按压了一会儿,也就松开了,再喊麻醉师继续测了一个血压,最终的结果与按压前差不了太多。
陆成就笑了笑,看来这次病人的运气还挺好,没有活动性出血,只有渗血。
在医学的角度。
活动性出血和渗血是不一样的。
活动性出血,是血液直接从血管裂口中流出,这叫出血。
渗血只是伤口表面毛细血管的轻微渗血,予以缝合、加压包扎后,一般都能够使得毛细血管被压缩,达到止血的目的。
麻醉师就问:“你是跟着陈丁进修的吗?”
“来这里之前就有些路子?”
按压止血,只是止血中最简单的一种方式,其实实用性并不太强,除了一些下级医院,愿意剑走偏锋地去练习,其实在教学医院,已经很少有人愿意去练习这种止血的方法了。
第一,不容易找到,也不容易按压得住。
第二,即便按压止血成功后,也需要开放止血,实用性不强。
还不如直接开放探查。
所以他就下意识地把陆成当作了从下面送上来进修的人。
大家都戴着外科口罩和帽子,麻醉师也不认识陆成到底是谁,
不过胸外科的总住院这时候就把话接了过去道:“覃老师,这可不是进修的,差不多算本院的。”
“骨科的那个陆成,就是他了,最近的名气很燥。”
麻醉师讶异地看了陆成一眼,几乎下意识地道:“不是说那个陆成就一个学术大佬嘛?”
“规培一个月成研究生,读半年可以申请博士毕业,然后还出国了。”
韩肖麓就讲:“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在没看到陆成兄弟前,我和你也是一个想法,一个人学半年,怎么可能达到专业博士的水平。”
“也就是今天,我才知道是我见识短浅了。谁再给我说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天才这样的话,我反正都是不会再相信了。”
神经外科的总住院没见过陆成,但是也听过,此刻听了韩肖麓的话,也是自然而然地把话接了过去,同时双目还在盯着自己的术野,快速的切开着头皮;“麓哥这话我觉得不假。”
“陆成兄弟我之前虽然没见过,但是也和我们神外的研究生打听过,”
“江湖人称一声小成哥。连魔都大学那边的教授过来做手术,都能够提出来建设性的专业上的意见,而且还被采纳了。”
“可绝对不是学术大佬。”
“是跨界大佬。”
说完,他正好切开头皮,都来不及上头皮夹止血,就问洗手护士要钻孔的电钻。一边看向陆成说:“这位很快就是我们本院的兄弟了。”
“我黄友智,在神外搬砖的。”
虽然讲陆成一下子把风险都丢给了神经外科和胸外科,但就这一手法,就让他确定了陆成是个可交之人。
专业牛,以后有个熟人看片子,找上陆成他心里也不会慌,而且陆成现在的级别低,又好找。
陆成也是赶紧介绍自己;“智哥,你喊我陆成或者小陆就可以。”
“早就听过你的名字了。”黄友智说完,对麻醉师喊:“我准备切开减压了,准备吸引管,引流管。”
麻醉师回了一声:“晓得了,这边随时都没问题。”
紧接着说完,他才又对陆成说;“小陆,我托大喊你一声小陆应该不成问题,之前那话,的确是讲得有些没过头脑,你可别往心里去。我长你们几岁,今晚就请你们去天宝兄弟。”
“就算交个朋友了,也不提道歉什么的客套话了。”
韩肖麓听到天宝兄弟,不禁抬头看了一眼麻醉师,对陆成说:“陆成,你这次可是赚大发了,这位可是麻醉科的江源教授。”
“麻醉科公认神经阻滞第一人,号称你主要给个部位,他就敢打,能打神经阻滞的人。”
“以后你们骨科手术要联合镇痛,找到江源教授,那绝对是找对人了。”
天宝兄弟是沙市网红吃虾的地方,就在湘大二医院附近,
位置难定,价格也偏高,味道自然还算比较可以的,若是宵夜能够在那里对付一番,那是极好不过的了。
其实江源教授可是不轻易喊人吃饭的,毕竟能够在麻醉科这么大一个科室闯出来一个公认,那是极为不易的。
在整个华国,莫说举足轻重的地位,但至少人缘绝对不会差。
曾经不止一次在麻醉科全国大型学术交流会议上,直播神经阻滞麻醉,
跟过江源台的手术医师,都放心得很,今天如果不是他恰好是急诊班,这种急诊手术他可是不管的,他只给iv类手术麻醉,其他的一律都交给了自己的学生来打。
陆成赶紧受宠若惊。
湘大二医院作为全国知名的医院,卧虎藏龙是必须的,可能随便碰到一个穿着普通的老人,就可能是全国某个方面的知名大拿,这样的人物,陆成现在就算是想要有心结交,都没地方找。
陆成:“江老师,你太客气了。今天晚上的宵夜该我请才是。”
“喊老师就是有些见外了,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江源玩笑着继续道:“况且你们几个住院医师,和我一个副教授抢买单,也不知道你们从哪里来的底气。”
“一个个地家里都有矿啊?那就当我没说,否则的话,就别提了。免得说出去,还有人说我江源不懂规矩,以大欺小来着。”
“就这么定了,我马上打电话先去订桌。”
江源刚说完,他学生就说:“老师,病人的血压快不行了。现在高压就只有六十了。心率也只有70+。”
江源直接把刚要拿起来的手机就是一扔:
“肾上腺素1mg ,静推!”
“去甲泵入速度跳到40,氧流量调至430.”
“再喊两袋血!”
第二百八十章 骨科超快的急诊手术!
看着江源镇定自若地忙碌身影,陆成内心中变得安定和崇敬。
手术室内,其实很多人都有误解,以为手术医师才是镇魂石。
但其实不然,
与天夺命时,七分麻醉三分手术,虽然有些夸张,但是,麻醉医师的水平,绝对是在病人的安全方面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的主动位置的。
有一个好的麻醉医师兜底,外科医生的心里都会变得格外的坦然和放心。
因为麻醉医师除了要承担麻醉的职责之外,在手术中,还要承担病人各种生命体征变化后纠正的职责,要承担监测手术中病人病情变化的职责。
只要是明白人都知道,直接因为手术引起的病人死亡,几率几乎为零。
更多引起人死亡的是并发症。
包括栓塞引起的心梗、肺梗和脑梗;
脑梗继发的呼吸功能抑制;
出血引起的休克,循环血量不足引起的脑梗死;
电解质紊乱引起的心率失常;
即便是死亡率将近百分之五十的主动脉夹层,大多的死因也是因为夹层破裂出血继发的血液灌流不足,然后引发的脑死亡和心肌梗死。
手术医师并不怕手术多么复杂和困难,就只是怕这些并发症,
而预防和监测这些并发症发生的人,就是麻醉师。
这也是基本上很多人都会叫麻醉师为麻醉老师的原因,有一个好的麻醉师保驾护航,是外科医师手术精进的一个保底,也是新医生可以有足够时间来积累自己临床经验的一个保底。
江源教授这一辈子都不知道麻醉了多少个病人,参与了多少台的手术,
和他比在术中抢救病人的能力和果断,陆成觉得即便自己有外挂帮助,至少得五年从业麻醉的经验才行,
因此现在,他只需要安安静静地等待洗手护士把手术器械准备好,他清创探查以及vac覆盖后,骨科的手术就可以宣布结束。
在江源冷静的指挥下,病人的生命体征稳定在了高压70,低压40,心率65.
血氧饱和度虽不高,但也有八十八,
长期的低氧饱和度虽然能够导致不可逆的并发症,但是在这么危急的时刻,短时间的血氧饱和度下降,却是至少不会引发脑缺血,有了一个十足的保底。
陆成正在快速地清创同时,韩晓麓那边的开胸探查已经找到了出血点,对一部分完全坏死的肺部组织进行了肺叶切除后,就放置了一条胸腔闭式引流管,与此同时,黄友智也完成了头颅硬膜下血肿的开窗引流。
清创缝合术虽然在手术级别上只是一类手术,但是复杂程度却是因受伤的情况而异,它的手术时间,并不会比开颅减压和开胸探查时间短。
而且因为开颅减压和开胸探查都是救命的手术,而且有极为规范的操作流程和经验可以汲取。
清创缝合的时间还要长于两者。
看似最为凶险的开颅去骨瓣减压,反而是第一个完成的,再次通过阅片看到颅脑里的雪肿被完全清除之后,
黄友智道:“韩哥,我这里已经搞完了,只剩下清理血肿了,我刚看这里的血肿情况还好。”
“所以韩哥你可能要从胸部损伤里找原因了。”
开颅手术的两个过程就是开颅去骨瓣减压术和血肿清除术,是救命的手术,一般只要减压完成之后,剩下的血肿清除术就没有太大的风险了。
除非有并发脑溢血或者蛛网膜下腔的出血,才是极为有生命危险和影响生命体征的事情。
黄友智做完这一步,就长舒了一口气,后续的血肿清除,就可以不急,然后慢慢来了。
而他在患者术前的ct里并未看到明显的脑溢血和蛛网膜下腔出血。
如此一来,最没有排除自己相关科室生命风险的韩肖麓的压力骤然变得很大。
他虽然已经打开了胸腔,看到了血气胸,但是情况暂时依旧不容乐观,还有部分肺挫伤,部分肺叶完全粉碎,
这时候必须要行部分肺叶的清除手术。
韩肖麓一言不发,再次通过打开的胸腔看清楚出血情况后,就立刻开始了止血。
手术快点慢点其实都无伤大雅,最重要的还是手术效果。
在此基础上再追求手术速度,才是正事。
不过,就在韩肖麓开始评估肺叶和肺段损伤的时候。
陈丁正好洗手走了进来,而后走到陆成身旁准备穿衣服的时候,发现陆成已经把腘动脉,胫前动脉,胫后动脉,以及他们的伴行动脉及神经都小心翼翼地分别钝性分离了开。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陆成此刻竟然已经开始把断裂的内侧副韧带给接了起来。
除去已经完全坏死的腓肠肌内侧头以及鹅组三块肌肉止点的坏死肌肉组织没搞完外,已经没啥事了。
陈丁立刻道:“卧槽,你都搞完了?那我还上个屁啊。”
说完他用已经洗刷过的,可以视作相对无菌的手拿自己的手机,直接污染了。
打开了时间,赫然过去了不到十三分钟。
陆成是在用手直接在撕扯神经和肌肉,将他们揪出来的,而不是用器械吗?
听到陈丁这话,韩肖麓和黄友智再次看向陆成。
面露迷茫之色,这他么的是比我们还后开始手术的清创探查吗?
怎么这么快就做完了?
难道外伤这么巧合,扒开部分死肌肉,下面就躺着血管和神经?而且正好都没有损伤?
要知道,清创探查那得把解剖走形都暴露得非常清楚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分离操作。
否则若是存在血管的部分损伤,在钝性剥离的情况下,那是会导致相应结构断裂的。
陆成简直不会做人,不该做个人!
人哪里能有这么快的,能这么玩的。
看到陈丁来了,陆成马上汇报道:“大丁哥,按照你的要求,已经把相应的血管和神经都分离出来了,你给评估一下应该没事吧?”
陈丁嘴角咧咧,虽然也知道陆成这是在给他留面子的同时,为自己脱责,
但他还是骂骂咧咧道:“陆成你啥时候和大尤哥一样,变得如此虚伪了呢?”
“做人得需要一点真诚才好。”
“就算是哥哥我,也不可能这么快把血管和神经暴露出来。”
“如果你不是咱们骨四科的人,我完全可以理解成你在故意挖苦和挑衅我。”
“就是个外行都能看得清楚是正常的血管神经,你丫的让评估。”
“真是见了你的鬼。”
骂完,陈丁顿时又说:“这样也好,我那边的急诊手术,也快开始了,你这边搞完后,就过来和我一起复位。”
陆成忙道:“好嘞,丁哥。”
说完就继续开始冲洗,然后把关节囊部分勾拢并未完全封闭之下,把vac敷料盖上去,再次与皮肤缝合固定,贴膜密封好后。
接上负压吸引就下了台,然后对洗手的护士道:“患者的骨头没骨折x线直视都没有,但是韧带有损伤,到时候给分管的病区说一下回去后记得联系膝关节支具固定。”
“好的。”陆成如此短时间就完成了清创缝合,简直就是所有值急诊班手术护士和麻醉师的亲人,莫说是传话了,就是请吃饭都干。
毕竟以后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还得和陆成搭台,这样的速度和熟练度能让她们多放一天假。
这边术毕,陆成就下台走往了别的手术室,离开前当然和韩肖麓他们都打了招呼。
陆成还有急诊手术,所以他们一句废话都没有,只是意见格外统一的晚上见。然后继续干自己的活儿。
其实,麻醉师江源在约饭的时候,就以自己的经验评估过了,三个人的手术时间应该都差距不大,这才能更好的约饭,否则别人都提起好几个小时。
难道还要因为一顿饭等着?
吃饭休息这种事情,难道就不香?
若是江源早知道陆成会这么快就速战速决,也是不太好意思喊陆成吃饭的。
谁能想到陆成有这么快?
再看了看病人目前的基本情况还算比较稳定,江源就再次看向了韩肖麓和黄友智两个:“你们两个可要加快点进度,越快搞完,吃东西就越早啊。”
韩肖麓和黄友智苦笑
您要我们快没问题,但是这样的话,病人会找我们三个人的麻烦的。
……
陆成赶到另外一个手术间的时候,髋关节脱位的病人已经打好了麻醉,陈丁喊了两个手术班在帮他固定患者的骨盆,他开始牵拉复位了。
这时候看到陆成来了,满脸大汗的他赶紧叹口气道:“陆成你快点过来,这个髋关节有点难复,你和我一起用力。”
陆成看了看陈丁的手法,是allis法。颇为有些想以暴制暴的意思。
陆成也不多想,赶紧上来帮忙,不过是在陈丁外旋之前,先假装撞力借力内收内旋了髋关节,一下,接着再顺着大丁哥的外展外旋力牵拉。
就这么一下,病人的髋关节部位就听到了咔的一声。
这是复位成功的胜利声音。
大丁哥立刻检查了患者的活动度,伸直,内收,内旋,外展外旋。
然后心情有些好的道:“喊一下磊哥,来照一个片子。”
“终于是复位进去了,还是力量不够大的原因。”
其余两个规培频频点头称是。
而麻醉师也是开始给病人醒麻醉,
陆成没说话,就直接走向了骨科择期手术的手术室,去观摩手术。
后脚,陈丁交待了手术班一些注意事项后,就也跟了过来,说:“小陆,今天表现有点好哦。这样我以后可能就能偷一下懒了。”
“现在关节置换已经做完了,关节镜分了台,你去大尤哥那里,我去给大雀哥帮忙,免得管床的兄弟被骂。”
第二百八十一章 林尤:多跟陈丁学习!
在三十五间的手术室里,也就是刚刚做脱位的那个手术间。
两个规培生正在那里守着病人醒来并且在讨论。
其中一人拿着手机,对着百度道:“我就说刚刚有些不对劲,我算是看出来了,那个陆成还真有些东西。”
另一人赶紧凑上来吃瓜:“啥情况?你可别告诉我是大丁哥一开始复位的手法就错了。这不可能吧,毕竟陈丁是真正的总住院啊。”
之前的那人一边指着手机屏幕,一边道:“那倒没有这么夸张。”
“你看这个,陈丁哥应用的复位手法叫allis法:操作:病人仰卧位,操作者站于床上,托抱于患肢膝下,屈髋屈膝90°,朝天花板方向牵引直至复位。操作过程中可让助手或借助于床单将患者固定于床上,适度给予髋关节内、外旋转可有助于复位。”
“这与我们和陈总做的时候一样的。”
“那你再看下面的介绍:”
“成功率:60%”
“陆成进来后,我确定我注意到了,他趁着陈总不注意地把陈总的力气对向了内收内旋的方向。然后再外展外旋,这是屈曲内收法,按照百度说的经验来看,此法能让复位可控。”
“再加上我后来想起了陆成的手掌放在病人的位置,好像就是股骨头所在之处。这样可以减少病人的损伤。”
“所以有可能,这次复位,还真不一定是大力出了奇迹,是陆成用巧劲帮助它更好地复位了进去,而且还同时尽量减少了损伤。”
他说得是津津有味。
这两人都是外科其他科室的规培生,所以对于陆成这个从规培走出来的传奇人物特别有好感和认同感。
另一人听到这话,不禁疑惑道:“既然真是这样的话,陆成直接给大丁哥讲明白不就行了吗?”
“以陆成和大丁哥的关系,恐怕不至于连这些都不能讲的吧?”
这个问题问完,麻醉师就把话给接了过去道:“这个,问题其实很好想。”
“我们医院遇到这种关节脱位急诊手术的病人非常少,基本上没有。”
“因为基本遇不到这样的病人,所以骨科的总住院,其实在处理这样的病人时,拥有的经验也相对要少一些,而对于相对的手法复位的了解,也只是其中一两种而已。”
“说实在话,如果不是我今天被叫来打麻醉。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们医院还会胡收这样的病人。”
“其他的时间,总住院基本上都是在研究怎么做好自己科里的手术,因为很少遇到,自然就不会刻意地去研究手法复位该怎么做了。”
“反而像一些你们这些规培生,在遇到这种病人前,会查一下百度或者翻一下书。”
“不然若是遇到什么急诊,都要在我们医院进行处理的话,总住院累死也处理不完。而且也是一种资源的浪费。”
听到这话,两位规培生才频频点头,觉得这个理由才是最合乎根本原因的。
不然还是有些说不通才是。
……
陆成离开的四个多月时间里,林尤现在竟然已经开始在单独开展韧带损伤的手术了。
现在林尤在做的这一台,就正是前交叉韧带撕裂的病人。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他连脚都还没包好。
看到陆成进来,正在包脚的林尤立刻问道:“怎么?那边的急诊手术出了问题吗?”
“我包好脚了马上过来。”
林尤身为陆成的师父,虽然让他跟班总是闵教授的授权,但是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情,林尤还是会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给陆成擦屁股的。
陆成的临床经验不足,处理不了急诊病人非常情有可原,
毕竟他在临床待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半年。
陆成说:“师父,那边清创和vac覆盖以及那个髋关节脱位的病人,都复位进去了。”
“我这是过来帮忙的,既然不要抬脚了,我就直接去洗手了啊。”
骨科的手术是需要抬脚的,陆成本来还怕管床医生是别的科过来的,抬脚不熟练。
林尤正在包脚的纱布散在了无菌单上,神色怪异,似乎陆成总是喜欢给他说一些不太正常的话,也总爱给他一些莫名其妙的压力。
这陆成从去做急诊手术到现在,才多少时间?
才不过二十多分钟吧?
自己这手术间,上一台手术结束后周转病人,完成麻醉和消毒基本上没有任何耽搁。
而就这个时间,陆成和陈丁两个人竟然把两台急诊都搞完了。
这无形中让林尤想起了自己之前在做急诊手术的时候。
看来,以后要对陈丁刮目相看了,与他比起来,貌似似乎同时期,自己就是个别人口中的学术大佬。
至于陆成,林尤懒得和他比。
反正他是老子的学生,从来不具有可比性。
他比我再优秀,能够不喊我一声师父么?
等到陆成再次走进,林尤已经用尖刀破开了膝眼的皮肤,正要把关节镜送到了关节腔内,看着陆成正在走进,就道:“快点上台来戳一下,练习一下关节镜的手感。”
“好的师父。”陆成立刻开始穿衣服和戴手套,
手术机会,陆成绝不会放过,这可是林尤能够给他开的最大后门之一。
身为弟子,直接领下。
陆成穿好衣服,戴好手套,干净利落地就把关节镜送入到了髌骨下,然后左手快速地转了二百七十度,认清了方向之后,调节了关节镜的方向,就立刻往下爬,
“髌下囊未见明显滑膜皱襞,杨老师,拍一张照片。”
杨红,是曲老师带的另外一个专门负责关节镜器械的接入和维修的一个学生,目前只是学徒阶段。
每次分台做关节镜的时候,她虽然做不到对术者进行指导,但是拍一拍照还是可以的。
“外侧半月板、前角、后角无损伤,体部撕裂;”
“髁间窝,前叉完全碎裂,后叉看起来还可以、”
“探钩,后叉张力可,前叉残端无张力。”
“内侧半月板无特殊。”
这般一套流程走完,基本也就一分钟多的功夫,陆成就把镜子交给了林尤说:“师父,探查完了。”
林尤这才没当甩手掌柜多久,就被重新丢了回来,顿时疑惑问道:“在国外练过关节镜?”
陆成回应:“嗯!因为那边的教授授权,自己还做过几次。至少流程比较规范和熟悉。”
林尤笑了笑:“这一次出国,看来收获不小啊。”
“后面多跟着陈丁学习,他既然能够留院下来,肯定是有自己的长处的。”
陆成看了林尤一眼,点了点头道:“好的师父,我会跟着大丁哥多学习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 交给陆成
林尤紧接着对洗手的器械护士讲:“小兰,尖刀给我,我准备取编腱了。准备开缝线。”
小兰也是新进三年左右的骨科专科护士,全名喊朱子兰,她一边递过来尖刀,一边就问:“尤哥,病人的半月板体部不是有口子吗?不需要处理一下吗?”
林尤接过尖刀,笑了笑,故作高深道:“这么简单地操作,还需要我亲自来做?”
“你以为是以前啊?”
说完,林尤就对陆成说:“那个谁,处理一下!”
朱子兰肯定是知道和听过陆成的,但是也更多听到的是关于陆成在学术方面的,在专业上,倒是没有听说过陆成主刀多么多么厉害。
因为陆成很少主刀,多是一助,所以自然不会有人把一切的功劳都算在他头上。
但是,不算在他头上,并不代表没人知道。
杨红就接过话去,道:“小兰姐,这你就可不知道了,陆成早在出国之前,就已经可以单独做半月板的成形和简单缝合了。”
“之前科里面没人,而且雀哥早就不碰半月板的简单手术,所以不管什么手术都得尤哥亲自操刀。”
“现在陆成回来了,估计以后半月板的手术,尤哥都不会管了。”
朱子兰看了正在退镜子的陆成一眼,笑了笑说:“哦?这就很有意思了。”
半月板的手术,即便是简单的成形术,在手术分类上都是三类手术,只有资深的主治才能够完全拿下来,
这个病人可不是简单的一个特别小的口子,也还是需要做一下工作量不小的成形的。
朱子兰心里似乎又想起了曾经陈丁做的第一台半月板成形,差点就做出了半月板的全切。
陆成就谦虚说:“兰姐,红姐那是在故意抬举我,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了。”
一边说,一边就开始帮助林尤开始取腱。
前交叉韧带、后交叉韧带断裂之后,需要取自体肌腱来进行重建,
一般多取股薄肌和半腱肌的肌腱作为替代,如果两股肌腱还不够的话,可能就需要取腓骨长肌肌腱或是异体肌腱来贴补了。
异体肌腱很少用,除非是在做前交叉韧带重建术后,韧带再发断裂,肌腱已经取无可取的情况下,再用。
这个操作很流畅,
取肌腱点一般在鹅足的位置,也就是缝匠肌、半腱肌、股薄肌三条肌肉肌腱的止点,是膝关节内侧的一个腱膜样组织,因其形状酷似鹅掌,是故被命名为鹅足。
一般来讲,取肌腱优先取半腱肌。
不过到了这一步,林尤又突然问道:“小陆,你怎么区分半腱肌和股薄肌的肌腱?”
陆成想了下,马上回道:“师父,第一个,股薄肌的肌腱比半腱肌小很多。第二个,肌腱有分叉的多是股薄肌。有这两点,基本上就能区分出来了。”
虽然在重建的时候,两条肌腱都能取,但是如果能够对其进行区分,则是更好的,而不是一阵瞎几把乱取。
林尤笑了笑,用一把钝性直钩一挑,一条白白胖胖的半腱肌肌腱就跳了出来,
目视直径,估计有五毫米以上,这还是最下面,直径最小的位置。
看着就觉得舒服,
林尤于是对病人道:“你是经常锻炼吧?肌腱这么粗,估计你取这一条肌腱就足够了。”
病人却回道:“我不经常锻炼,我平常就在家里干活,没时间去锻炼。我基本上每天可能都要背个大几千斤的东西,然后就累了。”
“医生,我做手术之后是不是要多打球啊?”
林尤:“……”
手术室的其他人也是觉得一阵无语。
这位大哥怕不是对锻炼有什么误会,就他这耐力,基本吊打百分之九十九的健身教练了好吧?
“没,你回去后要好好休息。先不要再干活了。不然再次断了就需要再做手术,浪费钱啊。”林尤好心提醒道。
要是这位大哥回去之后能动了,再挑个几千斤,恐怕他这手术就白做了。
“奥!休息至少三个月是吧?我记得的。”他似乎对医生的交待听得非常清晰。
“嗯。你至少要休息三个月。三个域内不要上班了。”林尤这次回答得非常保守,若是其他人,三个月内上一上班那还行,但这兄弟,绝对不能让他再上班,上一天都不行。
病人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好的,医生,我听你的。那这三个月我就看着下面那些人搞,不亲自上场了。”
林尤问:“你干嘛的?”
“我做包工的,平时都喜欢和兄弟们一起闹腾,能多做一点赚一点。”那大哥叹息着。“医生,我这能喝酒不?以后要什么时候能喝?”
“走路不干活是没问题的吧?”
“我包了总共有八栋楼盘,两条路。”
林尤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觉得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嘴欠?
本来还担心这位是农民工,再干活把肌腱搞断了浪费钱,
现在这么一听,他么的对方一天的收入,就可能够他做两条肌腱了。
虽然这么等价不太对,但事实就是这样。
不过林尤还是回道:“路能走,酒少喝。最好不喝。”
“那我就不喝了,我都听医生的。”
他的再次说话,直接摁灭了手术室本来还有些欢快的氛围。
明明大家都是搬砖的,但搬砖的和搬砖的也是有差距的。
林尤取腱之后,就立刻开始编织肌腱,而陆成则是再次把关节镜给送到了关节腔,对朱子兰说:“左弯咬钳。”
病人似乎老实巴交的,没听到林尤他们再说话,也不敢打扰给自己做手术的医生,生怕他们分心就把手术给做坏了。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这样配合的病人,再来一百个都不嫌多,就是他要说话一直这么耿直,恐怕林尤都想改行去搬砖挣钱了。
约莫十五分钟后,
陆成半月板成形+滑膜清除已经搞完了,然后再看了看林尤正在编肌腱,就问道:“师父,要不要你来开股骨通道,我来编肌腱?”
林尤此刻心里还略有些不平衡着了,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就说:“开个通道而已嘛,你自己开。我这编的好好的。”
朱子兰一惊,再认真看了看林尤,林尤似乎还是在认真的编制肌腱,
就看到陆成也似乎并没有心虚地直接问她要了东西:“兰姐,电钻带2.0的克氏针。”
“这位兄弟,帮我把腿屈曲到极致,谢谢!”
朱子兰不敢直接给,低声道:“你真能来吗?要不等等你师父?”
陆成就说:“放心吧,兰姐。我进针前会再确定一下的。”
前交叉韧带重建,需要先从股骨的髁间窝的外侧髁位置,向股骨外侧建立一条通道,来重塑前交叉韧带的走形,这是特别关键的一步。
第二百八十三章 林·阴阳大师·尤
克氏针股骨通道建立之后,克氏针并不需直接拔出,克氏针可直接穿出皮肤至外侧,而后再扩股骨隧道。
“3.5cm,袢钢板多少?”陆成在把通道建立完后,测量了股骨内髁克氏针的进针长度。
前交叉韧带的重建,需要经过多次的计算的。
林尤看了关节镜视镜一眼,忽然问道:“小陆,你觉得交叉韧带的解剖重建和等张重建,哪个更好一点?”
前交叉韧带断裂之后,有两种重建的复位方式,一种是解剖重建,另一种是等张重建。
解剖重建的意思就是选前交叉韧带残端为进针点,向股骨外上髁建立通道,等张重建则是不选择解剖点,选择内侧髁3-5点钟的位置进针即可。
目前来讲,对于两者哪一种重建方式更好一些,效果更佳一些,在理论上尚且有争议。
“解剖重建吧,这样更加符合患者受伤前的解剖结构,况且当前的病例分析里面,并没有明显地区分二者的疗效。”
“我个人觉得解剖重建在数据统计上占有一定的优势。”陆成一边计算好了袢钢板的长度之后,再次进行二次扩骨道。
这次的骨通道则是为重建的韧带准备的,
正是因为大小不等的同心圆骨髓道建立,使得带线的袢钢板可以通过,给予股骨侧的牵拉固定,再将前交叉韧带胫骨侧进行可吸收螺钉固定给予胫骨侧的拉力,才使得韧带得以张力重建,并且保留原有前交叉韧带保护膝关节稳定不前脱。
林尤笑了笑则说:“那你觉得这个方向,现在的文献积累,足够写一篇meta了么?如果够了的话,可以到时候交给你师弟来写。”
林尤这么一问本是临时起意,不过倒是不错的一个写meta分析的idea方向。
陆成道:“师父,具体的文献数量我就没统计。我感觉应该是没问题的,最近运动医学还是非常热门的,估计再等个半年,可能又有两到三篇文章出来,数据怎么也够了。”
“对了,师父,这边的股骨通道已经建好了。现在开始建立胫骨通道吗?”
林尤在那边一边过腱,一边道:“还是你来建!”
前交叉韧带对于男性来讲,至少要到7mm,最好可以到8mm,二者之间就可以,而且还分松紧之说。
如果过腱器能够过到紧七和松八,是最好的一种状态,
代表7mm+,8mm-;
也可以是紧八松九,女生则是紧七即可。
陆成也不推迟,他自然知道林尤这是在甘愿冒风险来给他做手术的机会,而且愿意来给他擦屁股,有这样的机会,而且陆成也感觉自己能够拿得下,就不会讲什么客套话和推卸责任的话了。
不然的话,前交叉韧带这样的四类手术,只有资深的主治医师才能够在院内申请到相应的手术资质,甚至有些副教授才可以单独主刀。
相比股骨通道来讲,胫骨通道更加简单一些,取胫骨定位器,一端定位于前交叉韧带胫骨侧残端,另一端定位于胫骨结节偏内侧,取37°,与胫骨内侧关节线正好成60-65°之间钻取胫骨隧道,可对膝关节的功能恢复,达到最佳。
这些每一个数据,都是无数前辈经过了无数次的改良和试验,再经过了漫长的手术疗效的评估,慢慢摸索出来的。
临床医学,是一门很复杂的学科,它的进步一定很慢,但也一定很细。
很多时候,它都是无数门很精细的统计学的最终总结,才形成了教材。
直到你不满足于教材和指南。
陆成很快地进了针,也很快地出了针。
扩髓之后,陆成就主动地让了位置道:“师父,扩髓完成了,你来上腱吧。”
其实这最后一步,已经没有太多的技巧性可言了,但是陆成还是把这个位置留给了林尤,毕竟这是最为关键的一步,也是手术最终疗效和结果的体现。
林尤给了自己太多的练手机会,没有必要为了手术的完成度,而追求从头到尾的操作。
在真正的前交叉韧带重建中,最关键,也是最特殊的操作,陆成已经非常好地完成了。
林尤也没多说什么,显示线带线把连接股骨袢钢板的线给送入到股骨隧道。
然后吩咐道:“屈曲膝关节到九十度,我准备进肌腱了。”
“牵拉!注意对抗!”
陆成和另外一个管床医师当然很好地配合着,不过管床医生只是在用力,而陆成则是一边在用力一边在指挥说:“你只负责屈曲就好了,”
“师父,拉吧!”
“过了!”林尤双手用劲,很容易地就发现了袢钢板过了股骨同心圆隧道的小隧道,并且已经翻转了。
而且他通过手感还明显地感知到了韧带端正好被大小同心圆给抵挡住,力量很足。
林尤顿时道:“要是我第一台韧带重建,能够有这么好的通道,我就不至于要去切开股骨外侧髁来整理袢钢板的形态了。”
“我准备收线了,注意对抗。”
收线,是对袢钢板地二次整理,并且要确定袢钢板与交叉韧带之间的两条线必须达到完全的张力,否则最后韧带就会松弛,而且胫骨通道内的交叉韧带就会过多,造成肌腱的浪费、手术失败。
拉紧,尖刀切断缝线,断端完美地收入到皮内!
股骨端重建完成。
再接着带线将肌腱的另一端穿入到胫骨端,依旧是膝关节屈曲状态;拉紧之后,
林尤重复地屈曲了膝关节大概二十下,发现张力很足,而且重建后的交叉韧带与内外侧髁均无碰撞和摩擦,就才对洗手的小兰讲:“怎么样,我这徒弟开的洞还可以吧?”
小兰听了直接用一把刨削器戳了林尤一下:“好好做手术,这里没有高速路!”
陆成没说话,林尤又道:“你又想歪到哪里去了?我这不是给你说明一下咱们陆成的能力嘛。你要知道,男人被女孩子怀疑能力不行的时候,是格外没有面子的。”
林尤索性在陆成面前没再端着了,反正手术室护士那里的车位早就给他备好了位置,早晚得露馅,至于什么为人师表。
社会上处处皆是学习。不打紧了。
小兰直接不理林尤,而是对陆成讲:“你以后别跟你师父学坏了。他刚来的时候可老实了,还以为他是个老实人。”
说完刮了林尤一眼,却并没有小女生的那种脸红。
林尤一边上胫骨可吸收螺钉锁住前交叉韧带,一边说:“小兰,你可别乱说,这要是被别人听了去,可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找着嫁给我。”
小兰噗嗤一下,才笑了,骂了一声没正经,然后就开始准备冲洗和缝线了。
林尤再次通过关节镜看了一下前交叉韧带的活动度,然后就交给了陆成缝合包扎,下了台。
直奔朱雀光那边的手术室而去,观摩肩袖缝合的手术。
进门后就发现陈丁正在帮着朱雀光拉线,就直接道:“大丁哥不错啊,一台清创缝合再加一台关节脱位复位,半个小时不到就搞定了。”
听到这话,朱雀光讶异地看了陈丁一眼。
大家都是从总住院过来的,如果陈丁真的能够这么优秀的话,那真得对他刮目相看了。
陈丁的神色立刻古怪道:“大尤哥,你就做个人,好好教一教你的学生吧,别学什么不好,一天天地就学成个阴阳师。”
“难道他没告诉你,是他单独按压止血了之后,直接把股动脉给按住了?”
“难道他没给你讲,是他十几分钟就搞完了清创探查和vac覆盖?
“然后顺便还来帮我搞了那个髋关节复位?”
“妈的他要是讲是我单独完成的这一切,我就发现他这个人人品有问题,专门帮你来阴阳怪气我的。”
陈丁的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被陆成能够这么快完成清创缝合和vac覆盖,他心里就挺郁闷的,本来之前还觉得自己能够带一带陆成的,结果到了那个点,自己正准备好好地把脱位复位完,去给陆成好好上一上清创的课。
人家已经提前下台来帮我了,我这想法都还冒出来就被掐得死死的。
而且这还要被林尤阴阳怪气。
陈丁心里哪里能爽得了?
他觉得林尤这是在故意的,要么陆成就是故意的,
林尤‘啊’了一声:
“额!~”
“我错了。”
“再见,我请你吃饭,吃哪里随意,怎么宰随意!我给你道歉!”
说完,林尤当即选择了回身转出了手术室,不敢多待。
林尤可没想过自己随意夸人一句最后变成了损人和阴阳怪气,
只是林尤是真的不知道,也想不到陆成竟然这么快就成长成了他都不可控预料的样子和地步。
心里想着,他这几个月在国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怎么四类手术心里不慌不虚,一类手术搞起来像玩儿一样?
股动脉按压止血?
再考虑到股动脉的解剖走形,和它之外那么深的软组织及肌肉组织,
林尤觉得自己有必要来好好地质问一下陆成了,别到时候再到自己的身上,搞出来像陈丁一样的笑话,
那自己这个师父,还能当吗?
又一次地林尤觉得,陆成就是个麻烦,让他很压力山大。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为陆成铺路!
林尤从朱雀光做手术的手术室出来,就正好遇到了推病人出来的陆成和刚刚那个病人的管床医生。
病人因为示椎管内麻醉,术中就是清醒的,所以手术完毕后就可以往病房里送。
虽然林尤是慢吞吞地往朱雀光的手术室在赶,关节镜的手术缝合的口子并不多,但是加上弹性绷带包扎、过床的时间,留给陆成缝合的时间还真不多。
陆成看林尤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并且还就朝着他看,于是问:“师父,咋啦?”
陆成还以为自己的手术操作出了什么问题,毕竟这台手术名义上是林尤主刀,但其实大部分的操作都是由陆成完成的。
万一林尤要是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有这个表情也很正常。
只是陆成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手术流程,除了一些特别有争议的地方,自己所做的操作效果在学术上模棱两可,但这也是当前技术所存在的桎梏,也不至于让林尤有这种表情。
林尤眼神深邃地看了陆成差不多几秒钟后,才道:“你跟我来一下。小于,你把病人送一下。”
管床医师姓于,是其他科室的规培,来这里就是按照规培的流程来骨科轮转的,
听了这话,他赶紧说;“好的,林老师。”
按照既往的手术流程,这一台前交叉韧带的重建术,做一个半小时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不过今天的手术时间总共才持续了不过一个小时十五分钟,这就已经大大地提前了。
他也能够早点下班。
而且尤哥这两个字,也只有骨科的规培、研究生及本科室的人会叫,外来科室的规培生,还轮不到这么熟悉,所以不会这么喊。
陆成就跟着林尤往楼下的更衣室走。
一边走,林尤看似有意无意地问道:“看来你这次去国外的收获,远比我之前预想的要好啊!”
“一台急诊清创+vac覆盖十几分钟就搞定了,你就这么能确定你清创到位了?”
“还有我喊你搞四类手术,你就真有这个胆子上手了?”
陆成这一次就没有上次林尤告诫他的时候那么害怕了,回道:“师父,清创缝合,在那边做了很多台了,基本上的原则都遵循了,患者动静脉无损伤,也未见明显的血栓,神经完整性存在,肌肉坏死组织剪除之后,彻底冲洗。”
“再用vac覆盖,感染的几率不能说没有,但已经是减低到最低了。”
“在国外的一次,我和一个老哥,哦不,是老师,清创一直从大腿清理到了后踝,他清创大腿侧,我清创小腿侧,光是vac就用了十二张!”
“后面这个病人也没感染,而且皮肤缺损的口子虽然但,但是真实面积并不广,都活了下来,只是分别取了好几处的皮瓣,就康复痊愈了。”
“还做过几个骨盆清创探查的,与骨盆和腹腔交界位置比起来,腘窝里面的组织结构和走形,还算是比较简单的。”
“另外在那边运动医学轮转的时候,有幸得到教授的信任,让我单独完成了两台韧带重建。术后第二天屈曲到了九十度,一个月基本上可以正常生活,目前仍在随访中,前几天他还讲他的康复师开始喊他准备跑步了。”
陆成一五一十地讲着,解释。
林尤也听得很耐心,虽然陆成只是用一种波澜不惊地陈述语气,但他是骨科的医师啊,自然是知道陆成所讲的那几例手术有多么复杂。
十二张vac的手术创口,那得按照平方米来计算创伤面积了,这样的出血量和创伤面积,病人最终没有死。
需要进行骨盆探查的骨盆骨折。
关于骨盆骨折,就连教科书上都写了谨慎探查这么几个字,就知道它的难度了,
那么需要探查的病人,一定很危险,而且骨盆处本来就涉及到多个科室的解剖结构和损伤,一个不慎,就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结果,病人休克而亡。
至于单独放心让陆成做交叉韧带的重建,也肯定是对陆成特别放心得情况下,那些教授才会放手的。
否则就算国外的住院医师是需要承担很多手术任务的,但是也不至于直接把四类手术直接推给住院医师做,国外的医学实力和人才要有这么强的话,那么早就领先国内数十年乃至一百年了,
但到现在为止,领先的却远远没有这么多,甚至有些尖端技术,未必就有什么差距。
而且国外虽然学术氛围浓厚,但其实也是很功利的,自己的手术,可不会轻易让人。更何况还是下级?
就从这么简单的话,林尤就能够知道,陆成在国外学习的这段时间,肯定是做到了自己所说的那样,老老实实学习,认认真真临床。
否则的话,就算天赋足够,没有足够的临床实践来累积,那也只能是理论大佬。
林尤笑着点了点头,很会心。
说:“那你现在的手上功夫,都快超过你师父了,不错,继续努力。”
林尤在国外的时候,更多地是在接触实验部分,因此在手术上,他学习和操作的机会并不是特别多,而且因为国内严苛的医师等级制度,手术分级与职称必须一一对应。
因此他上手的高难度手术,也不会很多。
就像他现在能够做肩袖的手术,甚至一些巨大肩袖,多发韧带损伤,踝关节的僵硬和多发韧带损伤,林尤都有把握能够做下来,但是他还是会优先喊朱雀光做,只有朱雀光在台上放手的时候,他才会主刀。
这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在体制内,就必须要遵守体制内的规定。
毕竟有一些医师的手术技术,没有普及性,而那些规定,就是为了以防手术级别与职称乱象的存在,对病人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这才定下来的。
级别到了,再做就是,也不急,慢慢来。
林尤想起这些,就说:“你现在还不用急,绝对不要用力过猛。”
“给你说一句你可能已经听过的话,现在咱们医院的医师,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教授们,都是藏拙了至少百分之五十的。为的就是避免麻烦。”
“医师的本职是治病救人,这是没错的。”
“但是在做医师之前,本质得先是个人,是个人就得有自己的私心,比如说保护好自己。”
“并不要觉得越级手术是很值得自豪的事情,越级手术,只是在用最拙劣的方式来证明你自己的能力!绝对不是你表现自己的机会。”
“你有什么样的实力,在做好你自己的事情的基础上,大家就能够有目共睹。”
“我们当医生的,一定是驾轻就熟,厚积薄发。而不是剑走偏锋,铤而走险!”
陆成听了,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尤又解释道:“你并不需要责怪政策和制度,制度和政策,是为了规范普通人,规范越级手术的乱象。”
“虽然对有些人来讲,是一种束缚,比如说你,但这也是对病人的一种保护。”
“病人没办法在手术之前分辨谁能够做他的手术,谁不能。”
“这是一点。”
“还有就是心里一定要记得。”
“重症病人是人,轻症病人,同样也是人。”
“重症病人需要人救治,需要人给他们做手术,解决他们的痛苦,轻症病人同样也是如此!他们也需要。”
“我们只要能够做到把病人的痛苦很好地解决了,那就是做好了自己的事情。”
“天下的人很多,病人也不少,我们每一个医师都不可能遇到所有的病人,更不用谈治疗好所有的病人。”
“这样的思路你要转变过来。”
“把自己遇到的病人,管理好,诊疗方案设定好。把治疗效果做好。”
“然后形成自己的方案、总结,写成文章,甚至写成教材,乃至于形成规范,把它们传下去,这样也相当于你救下了更多的人。”
“所以,在此之前,你得对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要认真细致地研究,对它们负责。”
“这才是我们要做的。”
陆成听得非常认真,也很触动。
特别是林尤那一句,重症病人是人,轻症病人也同样是人。
我们医生也是人。
这些话,恐怕是林尤这么多年的经验总结,也是临床的感触。
陆成也认真回道:“师父,我知道了,我也记住了。”
陆成没有说我会记住,而是已经记住。
“记得就好,赶紧回病房里看一下那些术后医嘱,然后把手术记录修改一下,”
“记得一定要打印出来,用笔来修改,最后再让管床医生把修改的内容加上去。”
“这样才能够加深他们对手术的印象,对手术的理解。如果手术记录都不会写,根本无法进步。这也是锤炼他们的一种笨办法。”
陆成也点了点头。
颇为有些无奈,之前林远师兄就跟他讲过被总住院支配的无奈,是一个坏人,总是做一些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事情。
但现在,似乎陆成就要开始对下面的人进行支配了,也要做那样多余的事情。
可是,陆成还是觉得林尤说的这样,是对的。
如果不让他们写手术记录,那么可能直到他们毕业,都没办法写手术记录,甚至连手术层次都分不清。
况且,就自己而言,假如没有遇到外挂,自己能够像现在这样优秀?
答案是否定的,虽然也会很优秀,但是绝对达不到自己现在这样的层次。
“师父,那你早点回去休息,我先回病房里看看,顺便看看今天的新病人。免得明天查房的时候,心里没个底。”陆成再次说。
林尤就道:“那行,最好能够带上科里面现在正在看病人的管床医生一起看一下。”
“下午的时候,这些人能够想到来看病人,证明他们是好学的,对这些人,我们要鼓励,要多教学。”
“不要通知那些没来的人,不会还没有学习的积极性,没有那么多机会给他们。”
“大家都是成年人,早就不是谁管着谁来学习的时候了。”林尤淡淡地道。
本来这样带管床医生下午查房的事情,是以前林尤和陈丁两个喜欢做的事情。
但现在有了跟班总住院了啊,而且还颇为靠谱,那他们自然就不用这么辛苦地待在一线了。
就连陈丁都快可以退到一线和二线之间蜗居了,林尤更是直接退到二线的咨询班。也就是陈丁拿不下来的手术,林尤才要去上。
陆成很快地就离开了换衣室。
林尤看着陆成的背影,越发地觉得怅然若失,又觉得格外地满意。
陆成地成长很快,很快就能够达到他希望陆成达到的层次了,这是他的学生,至少有一个可以传播他理念的种子了,这对他以后要做的事情,回国来要做的事情帮助很大。
但同样的,也正是因为陆成成长得太快,林尤都觉得自己似乎根本就没有教过陆成什么,都还没来得及教会他什么,陆成就自己会了。
甚至于,林尤一直以来,更多地是在享受学生成长起来后给他带来的欣慰和回馈,反而那种在带学生过程中的酸甜苦辣,经历得却并不多。
换句不好听话说,那就是陆成他自己就从来不当个人……
甚至就连自己回魔都,都是靠了陆成,扳回了一局,让那件事情算是完美地解决了。
这样的安逸,让作为一个师父的他略有些不太习惯。
林尤不禁心里想着,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要么就只能让陆成开始去提前搞科研了,
要么,就得让他下到基层去磨练,因为只有到那里,陆成才能够以下乡指导的名义,光明正大地经过我们医院申请到二类甚至三类的手术权限的同时,
还能够在异地执业进行真正的临床诊治病人。
跟着上级管病人和做手术,与自己去单独管理、负责病人,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而且,对于职称晋升来讲,下乡是必修课。
这若是能够提前,
那么陆成的职称,也能够很快地提升起来。
只是现在似乎就只差了一个契机!
……
第二百八十五章 小成哥!对不起!
“叮铃铃!叮铃铃!”
晚上九点半,陆成才刚从科室下班回来不到十五分钟,正点了外卖准备洗澡,在浴室里面就听到了电话铃声在响。
二月正接近年关,天气很凉。
陆成赶紧匆匆地冲洗了一下身上沐浴露的泡沫,裹着一条毛巾围住下半身就跑了出去,
一看未接电话,赫然是陈丁打过来的,眉头稍稍皱起,但马上就回了过去:“大丁哥!我刚在洗澡,啥事?”
天气太冷了,还好提前就打开了热空调,因此房间里的温度尚且还算合适,在开了扩音的情况下,陆成才用新的毛巾擦头发。
陈丁就讲:“来了急诊,左小腿开放性骨折的,估计要做清创缝合和外固定支架手术,晚上。”
“我打电话给了你师父,他说看你的意思。我问下你,我现在在赶去急诊科的路上,你如果想做,直接去手术室,我把病人送过来,然后睡科里。”
陆成立刻说:“好的,我马上来。”
说完,陆成又道:“谢谢大丁哥!”
陈丁道:“都是兄弟,客气啥!我先去看看病人啦?”
喊陆成去做急诊手术,他自己睡科里,这是在推责任,压榨陆成吗?
并不是,陈丁不管做不做手术,晚上都回不去,而且提前看了病人,这是在送手术病人给陆成做,
他现在是住院医师,能够拥有的手术机会就那么多,急诊手术是最好打擦边球的手术类别!
因为清创探查是一类手术,在开之前,谁也确定不了里面的具体情况,陆成身为住院医师,早就申请到了一类手术的权利,他当然能做,而且身为跟班总住院,
不管是从手术级别,制度上来讲,都毫无毛病。
这个手术,对于陈丁这样的老总住院来讲,都快做吐了,但是陆成不一样啊,他不像陈丁,跟班了好几年,自己总住院会诊了好久了,也单独做了很久的急诊手术,有累积。
而且陈丁提前问了林尤,还问陆成愿不愿意去,基本上把人情上该做的都做足了,
陆成自然不会想着这是压迫。
吹完了头发,赶紧穿衣服往外跑,踩了一个共享电动车直接往医院方向赶。
以前陆成都是骑共享单车的,因为以前的共享单车只要一块钱,可以骑行半个小时,但现在工资富足了,自然改用了出行方式。
在骑车前,他打了外卖小哥的电话,对方看陆成更改的目的地不是很远,而且又听陆成是大晚上去做急诊手术的人,都是辛苦地搬砖人,就同意帮他送去医院。
陆成到医院不久,外卖也就到了,陆成多打赏了四块钱,算是辛苦费。
不多,多了像是在施舍,也不至于就打赏一两块像对方很爱钱,备注上写了;辛苦大哥,路上喝杯饮料。
然后打开了饭盒,狼吞虎咽起来。
骨四科的值班室,空调效果极好,不一会儿就驱逐了所有的寒意,再加上一碗盖码饭入肚,饿感也全无。
陆成就给陈丁打电话,陈丁就说:“之前那个开放性骨折的病人已经送到了手术室了,我在看另外一个病人,断指的,这个得喊骨一科的显微外科的人来缝合才行。”
陆成一听端指,顿时又皱了皱眉,这是个大麻烦啊。
嘴上说:“丁哥,那我先去手术室,你辛苦了。”
“辛苦个啥,你今天第一天跟班总,就被我拉下水,睡不着觉。”
“我还觉得过意不去了,我听值班医生说你刚回去不久,外卖都是刚点的。晚上下了手术,我请吃宵夜。是我没提前打听清楚,早知道就给你点饭了。”陈丁那边一边说着,一边吵闹的声音略有些大了起来。
“不说了,病人来了,挂了!”陆成就挂断了电话。
陆成稍微感慨了一下,或许不在其位,不知其苦,以前他只是管床医师,把病房里的事情做了之后,啥事没有,可没想到过总住院会这么辛苦。
同时默哀了陈丁和自己的师父几分钟,匆匆地才下了手术室。
晚上的急诊手术不多,手术室很空。
陆成到了的时候,麻醉师已经打着哈欠坐在了麻醉机前面打盹儿,病人显然是被他‘放’倒在了手术台上。
跟台的没有洗手,只有一个巡回护士。
另外一个急诊手术班的管床医生则是在打开包着伤口的纱布。
看到陆成来,不慌不乱的步子,她赶紧问:“骨科总住院是吧?要什么包?我问了手术班,他讲不清楚。”
陆成以前是住院医师的时候i,也不会特别清楚做什么手术需要什么包。
但现在陆成可是恶补过的,当即扫了一眼伤口就道:“布包,下肢包,清创包,外固定支具包,另外准备三块vac,对了,还要打一下陈丁大哥的电话,喊他要外固定支架来。”
陆成的语速很快,但巡回护士似乎都能跟上:“先就这些是吧?那我先去拿包了,尿管已经接上了。麻醉师,记得帮我记一下手术时间。”
麻醉师眼皮惺忪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陆成口罩后面剩下的年轻面孔,做好了一个晚上的准备:“知道了!”
陆成再次看了管床医生打开了伤口后,那全部被染湿了的外敷料,再问:“备血了吗?”
“备了多少?”
“备了,6u!”
1u是一个单位,大概相当于两百毫升,6u的血已经足够了。
陆成就说:“麻醉老师,准备喊两个单位的血。”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抬下脚,我们准备把止血带打起。”陆成快速地说。
“老师!”
他正要下意识地回话,然后突然似乎是识别出了陆成的声音,惊讶道:“沃日哦,你是陆成?”
陆成听到了对方说话才根据音色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正是骨二科的陈于生,而这样的一句老师,他曾经也是喊过了一次。
“陈于生?”陆成问。
陈于生整个人就不好了。
他最开始入学的时候,他是研究生的时候,陆成是个规培生。
后来他还是研究生,陆成也是研究生了,破格录取的。成了同学,而且还开始主刀了。
这倒罢了,陆成这么优秀,被埋没了是可惜了。
再后来,陆成成了陆某某,在网络上掀起了一阵狂浪,他很酸,
陆成就是那种,大家都是椎间盘,但陆成格外突出,扎得人生疼的椎间盘;
本以为这样混也就是个意思意思咯,大家都有优秀的不优秀的,我只是来读个研究生的。
再后来,他还是研究生,只是听说陆成要明年,哦不,是今年准备博士毕业的答辩。
陈于生在群里,应该说这一级的研究生和博士生都开始凌乱和怀疑人生,人间是否值得,自己是不是生错了时代和世界。
现在呢,陆成成了总住院了?
我他么招谁惹谁了?怎么遇到这种事情的就是我?
我以前报一个南山大学的研究生不香吗?
能够考上湘南大学的研究生,去南山大学虽然或许有些挑战,但也只是些许挑战而已。
陈于生的‘醋坛子’彻底打翻了:“我还能喊你一声陆成哥吗?还是要喊主刀成?陆某某大神?还是陆总?”
医师的等级。
见习生≤实习生<规培生=研究生<博士生<本院住院医师<总住院<主治医师<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病区主任<科主任<专业协会主席……
至于教学职称,则是只有。
普通医师<副教授<教授<院士。
陆成已经是总住院了,即便是跟班总,但陆成也是大于本院住院医师的跟班总。
比他一下子高了很多个级别了。
陆成就说:“扯鸡毛淡了,咱们可是喝过酒的。”
“你喊我陆成就可以。于生哥!”陆成这一届的研究生氛围很好,相互没有太多的狡诈和心眼,基本上都比较耿直,而且一直以来聚会啊什么的都来得比较齐。
只是陆成因为额外的事情颇多,从十月份开始,就不在科室里面,因此没有太多机会与他们相聚。
陆成就又道:“下次有聚会还得记得喊我,别把我给排外了,这可是不符合咱们同学的宗旨啊!”
陈于生赶紧道:“怎么可能?”
“你可是咱们聚会想喊都喊不到的大哥好吧?喊你陆成我可不敢,”
“不过听到你这么讲,以后就喊你小成哥算了,这个称呼可不敢再托大了。”
陈于生说着,但还是略有些生分,毕竟陆成现在的身份可是本院的跟班总,而不是他们这样流水的研究生。
陆成道:“最近半年是有点忙,是我不对,下次聚会,喝多少我都认了。兄弟们怎么罚我都不说二话。”
“喊我请客吃饭也行,喊我再先敬你们一圈也都是可以的。”
陆成的语气很真诚:“我非常感谢你们在我还是个普通规培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我面前秀过什么优越感,也感谢你们在我成为你们同学的时候,对我同等相待。”
“这是真话,没掺假,也不是故意卖酸。”
陈于生也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其实他更希望以平等的身份来面对陆成,但是陆成取得的成就又不得不让他们主动地自我降低身份。
但现在听到陆成这话,他却是也觉得,陆成与他们的关系是关系,可以好。
但是也没有必要因为自己等人的平庸就原地固步,最主要的还是自己等人的天赋和努力还不太够上陆成,所以路走得慢了些。
而且陆成挖心窝子的话,也很能触动人,就道:“小成哥,你他么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好像还是咱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一样。”
“你能现在再这么讲话,我们高兴还来不及了,就怕你不认咱们这些同学了!”
“有这种想法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陆成说:“那就慢慢处,以后你们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今天这台手术,大丁哥不会来,咱们慢慢做!反正止血带打了,该怎么清创就怎么清创,我比你管的病人还要少一些,说不定还得你多带带我呢。”
陈于生不知道陆成在国外经历了什么,而且陆成一直待在关节外科,对清创不熟悉,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要不是今天手术室的事情他没听说过,那他就真信了。
但是现在陆成身上发生的什么事情,会成为秘密呢:“小成哥,你说的话我差点就信了。”
“要带也是你带着我好吧。”
“这点逼数,兄弟我心里还是有的。”
虽然嘴上这么讲,但是倒与陆成没那么生疏了,商业互吹这种话,陆成还能说得出来,就证明他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上下级看待,而是同辈人。
打好了止血带,陆成就主动地要求抬腿,把消毒的机会让给了陈于生。
与此同时,在消毒铺巾了之后,陆成又让陈于生开始清创缝合,他直接当起了一助,然后很注意自己的说话方式,一步一步地,把指导的语气转变成商量的语气在引导着陈于生的操作。
麻醉师看到这,倒是多看了陆成两眼,瞬间来了精神。
他竟然还打了眼,之前还以为陆成是个新手,
不过听了两人的对话,他倒是知道了陆成的身份,所以细致地听着陆成讲话,
越听反而有些佩服陆成,有些地方理解之透彻,简直连他这个搞麻醉快七八年的人都能听得懂,
这就是一种能力和境界,
举重若轻。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陈于生终于是开心地把胫前和胫后动脉、伴行的静脉以及腘神经都分了出来,非常开心地与陆成讨论道:“小成哥,这个病人的运气也太好了,胫骨骨折的断端就差错开那么零点五厘米,就要截肢了。”
“剩下的操作还是你来吧,我不敢搞了。”
陈于生望着那骨折的断端藏在了腘神经和胫神经、腓浅腓深神经交杂之处,主动放下了止血的电刀。
陆成也不推迟,快速地接过了手,然后把拉钩的位置让给了陈于生,说:“来,你帮我把这块肌肉拉开一下,对,就是这样。”
“顺便把这一条带着神经的胶带也带上。”
“注意了,不要动!”
陆成立刻眼疾手快地把分离出来的胫骨的远端骨折缘,从神经穿丛中抽了出来,险而又险地避过了所有的神经。
紧接着,陆成左手拉住了病人的脚踝,只是微微用力一牵拉,那病人的脚就像是被施展了魔力一样地自动回位旋转起来,陆成只是把远端骨折缘轻轻往骨折近端一送。
两端的骨折立刻复位,只留下一条不过几个毫米的骨折线了。旋转移位似乎这一刻也完全复位了。
按照外科学骨科部分,患者的下肢骨折,只要不成角移位、短缩移位,长骨断端能够对接三分之一,就可以达到了功能复位的标准。
陆成就这么短短的十几秒时间,就已经超量完成了。
陈于生瞳孔微缩之际,还是不禁开口道;“小成哥,你是真的牛逼,谢谢你给我清创的机会。”
陈于生就通过陆成这一手,哪里还不知道陆成之前就是在故意让给他动手的机会?否则的话,这台手术可能都做完了。
陆成就说:“那也是你做得够好,咱们研究生都是有很深的理论功底的。”
“你帮我拿一下那个脊柱的肌肉组织撑开器,现在骨折断端已经回位了,之前拉得神经和血管,都不需要再拉了,撑开器撑开后,你负责固定骨折的近端和远端。我来打克氏针先临时固定。”
的确,如果不是陈于生的手够稳,可能他接过手术的时间会更加提前。
有了之前的操作机会相让,陈于生立刻照做。
撑开器很好地撑开了胫骨后肌群的肌肉,较好地暴露出了骨折断端,然后陆成再说:“于生哥,你用左手负责固定胫骨的近侧端,带一点向外侧的外旋力量,右手带内旋内收的力量,牵拉骨折远端。”
“力量不用过大,只要保持住骨折端不错位,我打两根克氏针临时固定后。”
“你就可以开始上外固定支架了。”
陈于生频频点头,照着陆成地都做了,才最后反应过来,抬起头看向了陆成:“我?我打外固定支架?”
“怕什么,血管神经都暴露出来了,在看得见的情况下,外固定支架怎么打,又能有什么关系呢?”陆成笑了笑,然后就快速地交叉打了两根克氏针,将骨折断端固定之后。
又道:“现在可以放开了,于生哥!”
陈于生其实还沉浸在陆成所说的那句,外固定支架怎么打,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以前他只是觉得,陆成之所以能够像现在这么优秀,是因为陆成会写文章,所以上级愿意给陆成承担风险,所以陆成成长得很快,但现在他懂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陆成并不是因为文章写得好,写出来技术的,也不是上级愿意给他机会,给上去的,而是他本来就做好了一切足够的准备,稍有机会,他就能够上得去。
陈于生愧疚道:“小成哥,对不起,我不会上外固定支架!也从来没见过。我这么久一直待在骨肿瘤科。”
“我知道你愿意给我机会,但我却连抓都抓不住!”
说这句理由来推迟,他都觉得脸红。
股肿瘤科没有骨折病人,难道关节外科就有吗?
答案是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