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利天下
ps: 求票求票
一个新兴的部族必然什么都缺少,这是一定的,哪怕莫达们将历年来的积蓄用在部族的建设上,这依然是不够的,开国的时候收买人心,善待八方客商,这是一个英明的头人必须要做的事情,同时也是商队建立互惠关系最好的一个时期。
可是铁器是禁运的物资,你买一些铁锅过去可以,如果卖一些兵器过去,在大宋绝对是抄家灭族的罪过,战马是朝廷非常需要的东西,堂堂大宋,根本就找不出几匹像样的战马来。
这个事情可以商量,估计需要找鲁清源这一类的人才能把话递上去,最终获得铁器换战马的允许令,云峥从没有想过私下里交易,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遵守这里的规矩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你不能能因为你是外来户,就看不起人家的典章,所有人都在遵守,你为何要例外?如果把自己混成异类,末日也就差不多会到来了。
给赖八安排了开春的交易之后,就提笔给鲁清源写信,把这里交易战马需要铁器的事实说清楚,成与不成看上面的意思,自己不想再沾这个因果,如果想把什么权力都握在手里,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兔死狗烹的下场。
骑上大青马一溜烟的就去了豆沙关,云二骑着那匹小马在寨子里溜达,腊肉守在一边看着,两个人玩的非常高兴,腊肉从来没有骑过马,骑在小马的背上笑的咯咯的。
刘县丞已经全面接手了林县令的宅子。从一个捕快混成了县丞这个从八品的官,刘喜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如今所有的事情走入了正轨,他也开始琢磨着是不是再重开山民交易的这条路,经过他不懈的努力,将屠城的黑锅全部扣在元山盗的身上,将山民说成了一群可怜虫,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不是怜惜他们也是一条命,早就杀干净了。
豆沙关终于恢复了一些生气。杏花楼也开始营业了。不过老鸨子换了,以前的那个妖媚的妇人,听说现在是里面的头牌,刘县丞几乎夜夜光顾。
喜爱女色也就是了。但是大白天的就往妓院里面钻。这就能不和官家的律条了。县衙里见不到人,一个熟悉的捕快,牵着云峥的马就把他带到了杏花楼。
“哎呀呀。承奉郎大驾光临,刘某这厢有礼了。”
衣衫不整的刘县丞从里面一出来就唱了一个大大的肥喏。
“本官听说豆沙县的县丞刘喜,白日宣淫,特意过来看看,如果属实,这就上报朝廷,将他革职拿问,看看能不能悔改,若是不能,就只好阉割之后送进皇城使唤了。”
“这可万万使不得,哥哥我就剩这点爱好了,如果成了太监,不如死了算逑。兄弟啊,萧老头的内宠滋味不错,要不要尝尝?”
“滚蛋,你现在是官身,注意点比较好,别被人家用这点小节那你说事,到时候后悔就晚了,喜欢那个女人就弄回家去,放在杏花楼做什么,萧老头死了,没必要作践一个妇人,回县衙有公事和你说,你能不能坐定豆沙县县令的位子就看这一遭了。”
刘县丞也让别人牵来他的马,翻身上马就和云峥回到了县衙,他很好奇,到底还有什么事情会让云峥这种人把它当做正事来做。
在大厅坐定了之后,云峥就把天马部准备铁器换战马的交易内容给刘县丞说了一遍。
“这是好事啊,咱们自己就能做,他们只说是铁器,没说是刀剑,只要多弄些铁锅过去,应该没人多嘴吧,咱们将功劳独揽,岂不是快哉?”
云峥捂着脸半天不做声,刘县丞愣了一下说:“怎么?哥哥我说的不对?”
“如果咱哥俩是奸商,这样做当然没问题,但是你我现在都是官身,这样做就是自寻死路,你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官了,知不知道官场上最讲究的是什么?
他们最讲究规矩,官家不杀士大夫,但是士大夫却杀士大夫,你我既然进了这个群体,就必须对这个群体有贡献才成,而铁器换战马,这件事情,根本不是咱们豆沙县能做的了的事情,而且,整件事里还有不少的风险,比如天马部反悔,或者有强力人士介入,都会让这个交易充满了变数,告诉你,只要出现一次差错,你刘县丞的全家老小的性命就不必要了,因为整件事都是在为自己谋私利,与士大夫这个群体无关,没人会帮你。”
“这么说哥哥我错了?”
“错大发了,你走正规途径把你这里的事情上报给知府,讲清楚你的忧虑和担忧,至于如何定夺,看知府怎么说,不过他怎么做,换马这件事都绕不过你,该你的好处不会少,一旦出了岔子,知府的头比较硬,有他帮你担着,你只有功劳没罪过。”
“那你怎么办?好处我捞走了,你不是就被晾在一边了?”
云峥点点头说:“从今天见你到现在,也就这句话暖人心,鲁清源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的具贴给了我,所以我他娘的就成了人家的门生,所以我写了一封信给人家,看看他想不想插手这件事,能不能直达天听,从朝堂上要一份许可令下来,这样我们才会高枕无忧,你才可以琢磨中间有没有好处可捞,我才能看看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衍生利益。也只有这样士大夫们才会知道自己门下还有两个小卒子在为士大夫的群体添砖加瓦。关键的时候才会有人出来帮我们说话。”
让刘县丞写公文不如杀了他,于是云峥帮着执笔,写了一个公文,没有走驿站,直接派三个捕快骑着驿站的骡子去成都府投递这两份公文,一封给知府,一封给鲁清源。
从刘家吃了一顿饭,席间刘县丞的老婆,带着孩子出来见礼,这就说明两家乃是通家之好,见礼完毕,刘县丞就向云峥请教如何才能重新把山民的生意给续上,朝廷给豆沙县免了钱粮,所以他这个县丞的手里实在是没什么油水,好多人都要生活,不能把嘴扎起来,朝廷给的那点俸禄,实在是不够养家的。
“五年不纳税,这里面的学问还不够你做的?”云峥啃着大骨头,恨不得拿骨头砸在这家伙的脑袋上。
“老天爷,我恨不得只有一年,没了钱粮,没了踢斗,没了损耗,县衙里的四五十号人吃什么?六十八个捕快哪来的钱粮养家?朝廷给的那点钱粮,需要我去成都府运过来,知不知道路上人吃马嚼需要耗损掉多少?
大少爷,快点帮着想个不遭雷劈的发财主意,咱们再干一笔,你去成都怎么样也需要一点仪程,成都那地方就是一个销金窟,你那点钱粮不够你全家嚼咕的。”
云峥忧愁的对刘县丞说:“我来问你,山民为什么会进山当流民?”
“交不起税啊!“
”豆沙县现在需要交税吗?”
“五年内不需要!怎么了?”
“如果你告诉山民,三年内只交一半的税,后两年免税,之后和豆沙县的百姓同样待遇,你说那些人会不会来县衙上户口?”
“那是一定的,他们一定会巴不得官府这么干,从流民变成有地的农民,傻子才不干,他们已经在山里落户了,田地也开垦出来了,在那里的生活也习惯了,如果县衙这么干,没有人会不乐意,十几年没有交过税,多少也积存了一些,只要官府不去要他们的积存,估计会非常高兴的过来交税,从此再也没有人把他们当老鼠抓,能正大光明的走在路上,也不用担心把闺女养成老姑娘,儿子打光棍,好事啊。
只是为什么要交税啊?还交一半?”
云峥一句话都不愿意和刘县丞说了,这脑子怎么做官啊,只顾着埋头啃骨头,他老婆煮的肉骨头味道确实不错。
刘县丞绕着桌子转圈圈,他自己也清楚这里面一定有天大的好处,可就是卡在嘴边上说不个所以然来,嘴里不断地嘀咕着,流民,缴税,缴税,流民。
见这家伙的汗都下来了,云峥叹口气说:“你就好好的在豆沙县当官,记住了,就算是升迁,也不要去别的地方,你这样的会被人家把骨头都啃干净的。
听着,之所以要流民缴税,就是为了平息平民的民愤,朝廷免了豆沙县百姓的税务,可是那些流民不在免税范围内,你给他们上了户口,这些税就会落在县衙,几万人缴的税能让你们百十人肥的流油,你如果从中拿出来一些,做些修桥补路的好事,你就是豆沙县的青天。
另一个好处就是,你四千户的豆沙县是下县吧?如果把流民全部上了户口,你豆沙县立马就会变成一万多户的中县,下县的县令品级和中县县令的品级一样吗?坐地就升官啊!更何况豆沙县做出了这么大的政绩,你的上官和朝廷难道不该奖励吗?这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功绩啊,是经得起上官查验的,我敢说受益的不光是你,成都府的官员都跟着受益,只要这么做了,谁都有好处,雷公起了云彩,也不敢拿雷电劈你。”(未完待续。。)
求票,真的需要求票了
前些天读者说看到求票单张就烦,孑与就不敢求票了,生怕引起读者的反感。
现在不求不成了,被人家远远地落在后面了,好歹我们也是首日精品的牛书啊,月票成绩也太惨淡了一点。
所以求我很有爱心的书友们,有票就投给大宋吧,不求冲到第几,只求保住脸面即可,要不然让人家怀疑我们的成绩是刷的那就太惨了!
拜托,拜托、
孑与拜上,(过几天改作者名,已经被戳穿了,脸都抽肿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彭蠡先生
ps: 求票,求票!
从幸喜若狂的刘县丞家出来,云峥就打马去了白云寺,总觉得五沟和尚似乎有什么话没说完,趁着今日有心情,不妨去白云寺请教一番。
五沟和尚不在,小沙弥指着白云悠悠的群山说就在山里,却不知在什么地方,每年入冬的时候,都会有很多的山民生病,于是,大和尚都会带着别的和尚背着草药进山,给那些无助的人看病,这样的坚持,已经有十年了,从五沟还是一个行脚僧的时候就开始了。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云峥在墙壁上写下了无本和尚的这首诗,不是送给和尚欣赏的,只是为了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告诉和尚他的善举有人知道。如果今日不来,自己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一个酒肉不禁的胖大和尚会十年如一日的干着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人还拜什么佛啊,他自己就是佛。
瞅着漫卷的青云,云峥将大青马托付给了小沙弥,自己沿着山间小道,向山顶走去,越过云层,说不定就能看见红日。
山路崎岖,不见人踪,小路上全是湿滑的树叶,看不见野兽,只有不知名的鸟儿在树之间跳跃,当然,最多的还是那些四处寻找松塔的松鼠。
走了不到三里路,前面就已经无路可走,一个巨石拦住了去路,巨石上有五沟亲笔书写的回心石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这是在劝诫游客回头,也有浪子回心转意之意。胖和尚说到底是一个雅致的人,这里确实已经到了绝颠。
很想越过大石去看看后面的风景,这是人的通病,总认为山那边的风景更好。
好不容易攀上巨石,不由得怒发冲冠,这里居然是五沟和尚的厕所。巨石上写着巨大的“五沟出恭地”五个大字,每一字似乎都在放声大笑。
石头后面更是臭不可闻,云峥狼狈的从大石上跳下来,下来以后就后悔了,自己应该在那五个大字上也留下一堆黄白之物的。
这就是对贪心的惩罚?**不知道控制。到了最后难免会遇到这样的场景。大石头背后没有绝世的风景,只有好多大便。
爬山的心情被五沟和尚彻底的摧毁了,云峥甚至不敢想,只要一想起来。就会干呕出来。五沟荼毒的不光是他的眼睛。还有他的脑子。
回到了白云寺,五沟依然不见踪影,云峥喝了很多的清水。这里的水很不错,都是白云沾在石壁上留下来的天水,清冽而甘甜,喝了一口胸中的烦恶感顿时消失,看着手里的杯子,云峥总觉得不太妙,或者白云还去访问了一些别的?比如山上的那颗巨石?于是,云峥再一次干呕起来,扔下水杯,骑上马狼狈的向山下窜了过去……只留下小沙弥挠着光头不解的看着远去的云峥。
快马回家,大青马在五尺道上飞奔,拐了一个大弯之后,却猛地停住了,嘶鸣一声,扬起前蹄虚空蹬踏几下,这才落地,这样的场景在草原上见的多了,云峥稳稳的控着战马,自始至终牢牢地骑在马背上,没见丝毫的慌乱。
“好骑术!”
五尺道上有人大喝,云峥定睛一看,前面却是一辆牛车,赶车的是一个老仆,坐在后面伞盖下的却是一个白发老翁,这一声断喝就出自他之口。
不认识,豆沙县应该没有这号人,老翁虽然年过七旬,但是腰背却挺得笔直,身上穿着一袭宽松的儒衫,手里握着一枚玉如意,一袭纱巾挽住了白发,坐在牛车上自有一股恬淡的意趣。
云峥又看到牛车上载着的酒肉,叹口气说:“和尚在青山,云深不知处。”
“老夫只是来看和尚,谁管他在不在。”
“晚生不意中了和尚的埋伏,不得不狼狈逃窜,惊扰了长者,还请恕罪。”
老翁捧腹大笑道:“奸猾如鬼,狡猾如狐的云家子也会中计?这倒是奇事,说来听听,免得老夫重蹈覆辙。”
“彭蠡先生也曾吃过和尚的亏?只是晚生吃的亏太过污秽,不足以道于人前。”
“好小子,只言片语便能断定老夫身份,确实当得起聪慧二字,这一回和尚总算是没有将老夫推荐贴换成酒喝,道左相逢也是有缘,老夫且问你,因何怒而杀贼?”
“为了公平!贼杀了人,总不能颐养天年吧,老天不罚,我来罚。”
“你可以代表上天行事?”
“不能,晚生只是为了心安,豆沙县养了我,对我有恩,总不能任他遭人荼毒而无动于衷吧,那样的话,非人哉!”
“如此弄险,岂是君子所为,何不谋而后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晚生报仇三天嫌长,作恶之后立斩与刀下,岂不快哉?”
“少年心性,还需磨练,且跟老夫学习荣养之术,三年时间或有小成!”
“正该如此,晚生也觉得自己锋芒过盛,不是长久之道,还请先生教诲。”
“孺子可教!”
彭蠡先生呵呵一笑,命老仆继续前行,去寻找五沟,至于五沟在不在,没有关系,他老人家寻找的只是一种访友的心情,而不是五沟本人。
云峥长揖相送,只见 彭蠡先生大袖挥挥就转过山隘,只有牛车的轱辘碾在石板路上的咯噔,咯噔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家伙就是黄元狩,乃是唐代赵匡,陆淳一门的传人,这一门的人世世代代主攻《春秋》,手上就有陆淳手书的《春秋集传纂例》10 卷、《春秋集传辨疑》10卷及《春秋集传微旨》3卷,这些书非常的珍贵,云峥一直想看,而不可得。
孔子修《春秋》的用意究竟是什么?过去《左传》学者认为是为了“考其行事而正其典礼,以上遵周公之遗制,下以明将来之法”。
《公羊》学者认为是为了“将以黜周正鲁,变周之文,从先代之质”。
《谷梁》学者则认为是为了“明黜涉、著劝戒,成天下之事业,定天下之邪正,使夫善人劝焉,淫人惧焉”。
陆淳却认为,三家之说都“未达乎《春秋》之大宗”,因此不可能真正理解夫子作《春秋》的深刻用意。他认为,《春秋》之作,是为了“救时之弊,革礼之薄”。
看起来非常的深奥,其实说白了就是一门讲求将学问带入到实际生活中,并且把它当工具一样使用的一门学问,而不是停留在嘴上,侃侃而谈一下就了事。
范仲淹对《中庸 》的理解,赵普对《论语》的理解,都是赫赫有名的学问,嵩山,白鹿洞,岳麓,石鼓这四家书院隐隐有执天下书院牛耳之势,可惜蜀中并不以文名彰显于世。从彭蠡先生刚才的一番话里就能听得出来,现在不是锋芒毕露的时候,庆历改革失败了,那些大儒名家都被远窜到边远军州,朝不保夕的,只能潜心学问,这个时候全天下的气氛都不好,他希望云峥也不要快速的崭露头角,这对将来的发展很势不妙。
云峥很不喜欢这样的谈话方式,什么事情都要隐喻,说的清楚明白一点会死啊?菩提在猴子后脑勺上拍了三巴掌,一般人谁知道这是要你三更天到后门来找老师传授你无上**的暗示?
也亏得猴子聪明,最重要,最厉害的功夫学到手了,要不然早就在大闹天宫的时候被二郎神捶死了,取经还有他什么事。
云峥发誓以后自己教徒弟的时候,智商要是少于八百的全都不要,弄出生涩古怪的东西难为死他们,就当是替自己报仇了。
回到家猛猛的吃了一锅面条,这才觉得世界又开始变得可爱了,蕴藏在阴云里的水珠子又开始滴了起来,老族长头上不再缠布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襆头,不伦不类的穿着一袭青衣,据说这就是里长的专用衣服,云峥很奇怪,什么时候里长也有制服了,不过看到腊肉和憨牛以及寨子里的人一连畏惧的看着老家伙,云峥就不打算再说什么晦气话了,只要老人家高兴,说什么都由他就是。还不准一个乡间老叟威风一下?一辈子就盼这一回呢。
山里的生活非常的寂寞,好在云峥有很多的事情要干,所以并不感觉有多么无聊,云二现在喜欢上了骑马,整天趴在小马背上不下来,有时候也会把看家蛇,还有云三一起弄上去,慢慢的在寨子里溜达,那匹小马身子不再往高里长,但是很有力气,背上驮着百十斤的东西一点都不费劲。晚上也很乖巧,和老牛待在一个圈里从不乱踢腾。
梁琪亲自到云家给云峥开好了交子,拉走了云家的钱,腊肉紧张的看着面前的一切,眼看着自家的真金白银被拉走,换到手里的却是一张张纸片,心头大急,抓着云大的胳膊不断地晃悠,她很希望大少爷能把梁家拉走的那些钱再拉回来。
“你急什么,等咱们到了成都府,你看我是怎么再用这些纸片把家里的钱财再弄回来的,现在不过是先放在他们家,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谁都拿不走。”(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流民入户籍
今年的冬天果然如同老族长说的非常的寒冷,从不结冰的豆沙寨,路边的水洼里居然能看见一点冰,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带着各种尖锐的棱角铺在水面上,拿手指轻轻地一捅就会断裂,憨牛穿着厚厚的袄子,流着鼻涕蹲在水洼边上玩冰,这些冰很不经玩,太阳刚出来,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夏天太热,所以冬天就极寒,这是一个朴素的道理,老族长认为,老天爷给人间的温暖是有数的,不小心夏天给多了,自然就会从冬天找回来,对于老天爷这种不讲理的做法,老族长只能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骂一声狗日的老天。
这句话其实不是在骂老天爷,只不过是表达一下自己对上天的无奈而已,所以骂完之后,就会双手合十,再拜一下老天,求他原谅。
夏天的时候老族长就说要给寨子里起砖房,可是后来还是没有这样做,他在云家的砖房里睡了一个晚上以后就改变了主意,认为砖房里睡觉太憋气,而且炭味太大,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睡砖房会被炭气杀死,所以就执意不肯建什么砖房。
见鬼了,秋天的时候,吃饱了撑的才会在屋子里点火盆,没有火盆,哪来的炭气?竹楼倒是没有中毒的忧患,主要是那东西八面漏风,有点炭气都被风吹跑了。
南方的冬天要比北方的冬天难过,空气里总是湿漉漉的,整个寨子里最暖和的地方就是云家的两个大炕。云大,云二的大炕没人上去,腊肉的大炕就成了寨子里那些婆娘们的聚会之所,诺大的炕上坐着十几个人,炕中间还爬着七八个小娃娃。唧唧喳喳的非常的热闹。
山里人都能喝两口,所以腊肉就用自己的钱买了好些米酒,放在小炉子上烧热,妇人们用一个碗喝米酒,你一口,我一口的往下传。
“腊肉啊。你家少爷到底喜不喜欢你?怎么就不见你的肚子大起来?”一个年轻的妇人搂着自己几个月大的胖儿子小声的问腊肉。
“虎山家的。不知道就不要问,腊肉的眉眼都没开,就是一个黄花闺女,谁家的黄花闺女会生娃?倒是你家折腾的声音小点。白天忙一天。晚上也不消停。那事又不能当饭吃,你家虎山有那些力气不如用在赚钱上,娃子都有了瞎折腾什么。”
老婆婆的一番话把小媳妇臊的满脸通红。一头就杵在自家娃子的怀里装鸵鸟。
“看来了,你家少爷就是一个心高气傲的,豆沙寨连着豆沙县都没有你家少爷看得上的闺女,前些天住在你家里的那个妇人,长得跟仙女似得,还会跳舞,你家少爷不一样过了几夜把人家打发走了?”
腊肉听到人家这么说自家少爷连忙摇着手说:“没那事,花娘晚上是跟我睡的,听少爷说花娘将来是要嫁给道长的,就是那个大胡子道长。”
“男人家的事情谁会相信,谁告诉你做那种事情需要很长时间的?有一柱香的时间就足够了,也就是枝子家的虎山能折腾些。就不信你能成天到晚的看着你家少爷,一柱香的时间都不给?男人偷腥的时候麻利着呢。”
只要开始说起荤话,妇人们就变得肆无忌惮,也是啊,寨子里晚上能干的事情太少,天一黑,不做点男女之事,很难熬到睡着。
腊肉也被妇人的话弄迷惑了,少爷不止一次的单独和花娘在一起,想起自己伺候花娘洗澡的时候看见的那个白花花的身子都感到眼晕,更不要说少爷这样的男子了,于是就不再说话,努力的回忆花娘到来的每一个片段……
云大,云二,憨牛遛马回来的时候,太阳终于从灰蒙蒙的青雾里钻了出来,红艳艳的没一点热度,不过树枝子上挂着的冰溜子开始哗啦哗啦的往下掉,这种冰水混合物最是寒冷,不小心掉进脖领子里,那感觉就像是被火烫了一般。
云二的小马跑不快,所以云大的大青马和憨牛的黑马就用小碎步奔驰,骑在小马上的云二就呲牙咧嘴的追赶。
与其说云二是在骑马,不如说云二是坐在马背上的一个竹篓里,这是老族长亲自拿篾条编织的,卡在马背上非常的稳当,哪怕是云二这么大的孩子也不会从里面掉出来。
寨子里的男人这个时候已经在忙活了,上山砍木头的,运木头的,木头运回来休整树枝,非常的忙碌,今年没有差役,所以大家其实都是在为自己干活。
豆沙寨的家具忽然变得好卖起来,不光是豆沙县的大户人家需要,周边县的大户人家也纷纷的到豆沙关的铺子里采购,就连那些在五尺道上行走的大理客商,也会捎一些漂亮的桌椅板凳回去,所以,瘸子和寨子里七八个会木工活的人,每天都非常的忙碌。
往年人迹罕至的山道上如今背着各种货物,或者推着鸡公车的山民络绎不绝,这些人都是成群结对的去豆沙关上户口的,只要缴纳一半的赋税,连续缴纳三年,然后就能享受两年不交税的好日子,自己在山里开垦的田地就是自己的,谁的就是谁的,除了缴纳皇粮,没有别的要求,最主要的是,只要缴纳了皇粮,每一年给一个带着大印的纸片片,只要凑齐三个,就能真正的把户籍上到豆沙县里,就算是脱离了山民这个称谓,也不会被人家弄去当军户。
人一多,豆沙关就变得非常的热闹,豆沙关里的商家各个喜笑颜开,收山货的,贩皮子的,哪怕是卖桂花油的,这些天也赚的盆满钵满。
那些糟了难得豆沙关百姓虽然不太高兴,但是看着衙役们用牛拉着粮食,只要是糟了难的人家,就在门口扔上两袋子米,告诉主人家,这就是县衙给大家伙的补偿,明年,这样的补偿还有,让大家拿的心安理得一些,都是这些狗日的欠俺们的,别看官家把害人的元山强盗全部杀掉了,给大家伙报了仇,山里的这些人也不能轻饶,全部杀掉有伤陛下的仁德,所以给他们一个补偿的机会……
刘县丞就是从草民里爬出来的,他岂能不知道老百姓的心思,就算是把这些钱粮拿去修桥补路,也绝对没有换成两袋子粮食扔在百姓家的门口来的实在,所以,这样做的效果非常的显著,豆沙关的百姓一边冷眼看着进出的山民,一面心安理得的收下了粮食,平息民愤还只是其一,另一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把百姓两级化了,山民们就算是想要进入豆沙关安家,不用官府出面,百姓自己就会阻止山民这样做,对于豆沙关的管理来说,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这些东西可不是云峥教的,都是刘县丞自己琢磨出来的,多年的捕快头子并不是吃素的,当然会有一套自己为人处世的方法。
刘县丞陪着成都府下来督查的士曹参军何通坐在县衙边上的一座两层的酒楼内看着人头攒动的山民在缴税,登记,俩个人都是笑眯眯的,这样大规模的流民下山,在本朝还是第一次,所以这位掌管田土,诉讼的参军对眼前真实的一幕非常的满意,端起面前的茶杯对刘县丞说:“刘县尊刚刚灭掉元山盗匪,如今更是抚慰流民下山入籍,不入军户,不废朝廷的钱粮,真是难能可贵,哈哈,此事为本官亲眼所见,乃是实实在在的牧民有方,何某佩服,佩服。”
“参军说笑了,刘喜不过是一个粗人,能有现在还不是仰赖诸位上官的照拂,参军亲自书写了一百余张流民纳税具贴,更是劳苦功高,豆沙县百姓怎么忘记,劳烦参军禀报上官,就说刘喜乃是一介武夫,实在是不懂如何上报这样的好事,只有厚颜求上官帮刘喜润色几分,我也好光宗耀祖一下。”
何通哈哈大笑,越发觉得面前的这个粗鄙野夫还算入眼,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有大功而不自傲,更是连上报文书都要上官解决,这就说他自己认为不管上官怎么写,他都会承认,这是要将功劳分散给州府,算得上是一个大手笔。
整个功劳太大,刘喜的脑袋一定扣不了这么大的帽子,还不如干脆一推三六九,把决定权交给上官,不管上官怎么分配功劳,都不会少了他的那份,毕竟这事是发生在豆沙县,而不是在成都府,如果豆沙县越级上奏,皇帝给的好处不一定能落在他刘喜的头上,必定会遭到上官的嫉恨,现在好了,上官给的好处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没有人会记恨,就算是有这样的人,也会被上官毫不留情的清除掉。
“也好,刘县丞出身行伍,笔墨生疏也是有的,咱们的上官可是龙图阁学士,必定能够妙笔生花,只要文书走一遭内阁,刘县丞也该称呼刘县令了,下县成为中县也是指日可待之事,到时候何某反而要尊称您为上官了。”
“运气,运气,何兄实在是羞杀老刘了,就算日后老刘有此福分,您若见了俺,不喊一声老刘,而是说什么上官,俺扭头就走,那是在活活的羞杀老刘。”(未完待续。。)
ps: 求月票
第五十一章有组织的和尚
云峥正在家里晾晒一些野菜干的时候,一个小沙弥来到了豆沙寨,交给了云峥一封信,打开一看,原来是笑林道士的,上面说自己已经护送花娘到了成都,打算在成都的青牛观住一阵子,花娘和猴子也已经住到云家在成都的府邸了,宅院不错,浣花溪边上,旁边就是杜甫故地,学宫就建在清水河边,离成都西门很近,算得上是一处风景绝佳的好地方。
信写的很长,不知道是云峥的错觉,还是笑林本意,信里面对花娘的行为充满了担忧,到了成都之后,她就寄居在百花楼,一首《离人曲》艳惊四座,短短半月时间就大张艳帜,现在成都府里的士子如果不会吟诵一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就会被人家鄙视!
鄙视?云峥现在最想鄙视的人就是他笑林老道,自己吟诵那首曲子的时候,花娘已经走了,知道的人只有自己和五沟,以及云二,腊肉,他们没机会告诉花娘。
如果花娘在成都府还能吟唱这首曲子,只能说明一个道理,不要脸的笑林就埋伏在左近,后来在路上恋奸情热的拿自己的这首歌去讨好美人,除了这个原因,云峥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
花娘大张艳帜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些好色的股东,好帮自己开一座青楼,心中肯定是有数的,担忧个屁啊,有本事你现在就掳走花娘,找个偏僻的地方把事情办了,她保证就不会再有什么开青楼的想法了。
不过也说不定。一想到花娘的大胆,云峥的脑袋就疼,自己把她的身子都已经看光了,人家都半点不在乎,想要这样的女人放弃梦想,实在是难了点,笑林一旦沾上花娘,这辈子道士恐怕是没得当了,说不定会成为青楼的老板。
猴子这个小偷现在成了花娘的小跟班,据说已经被花娘调教的很不错了。看到这里云峥就开始呲牙。一个在恶人谷长大的小偷,现在又被弄到青楼里进修,两年之后老天爷才会知道猴子会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回头看看正在流着鼻涕吃包子的憨牛,云峥就打定了主意不让花娘再接触憨牛。好好地一个憨厚的孩子不能再被她祸祸了。
小沙弥吃的很饱。在不断地打嗝。即使这样,他的眼睛还是舍不得离开笼屉里的包子,这孩子很乖巧。无论如何都不吃牛肉,但是对素馅的包子却非常的喜爱,云峥不晓得韭黄里面的鸡蛋算是荤的还是素的,见这孩子吃的狼吞虎咽的,就认为这是素馅的包子。
自从梁武帝萧衍开始持戒以来,汉传佛教就多了三个很明显的特点,那就是:素食、单身与僧装。只要是汉家的寺庙基本上都会尊崇这三点。
五沟这种败类,云峥从来就没有把他归结到和尚群里去,这个清秀的小沙弥,看着云二骑着小马在寨子里大呼小叫,渴望的眼神如何也是掩饰不住的。
将云二喊过来,把他从小马背上的竹篓里抱出来,不由小和尚分说,云峥就把他扔进背篓里,把缰绳塞到他手里,在马屁股上拍了一把,小沙弥就惊恐的大叫着被小马驮着跑了。
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五沟也忍心让他一个人跑三十里地送信,反正自己明天要去白云寺拜会彭蠡先生,到时候再带上小沙弥一起回去就是了。
这是拜师礼,穿着必须讲究,沐浴那是一定要的,礼物也一定要很讲究,态度无论如何也要端正,原本轮不到云峥现在就拜师,但是小沙弥还带来五沟和尚的一句话:“彭蠡先生正在白云寺做客。”
有了这句话就很清楚了,作为中间人的五沟在委婉的告诉云峥,现在正是拜在彭蠡先生门下当入室弟子的好时候,想到士人间苛刻的礼仪,云峥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蜀中的大儒不多,但是真正能被称之为大儒的也就是彭蠡先生,上面有源头,底下有跟脚,源头自然就是唐代大儒赵匡和陆淳,至于跟脚就是大名鼎鼎的吕夷简,虽然吕夷简已经在前年去世了,但是吕家的势力还在,现在的掌门人就是吕公著去年登进士第,不出数年必定会成为朝堂之上不可或缺的人物,彭蠡先生与吕夷简乃是同门,交情莫逆,有这样的一条跟脚,五沟认为对云峥将来的发展非常的有利。
小和尚和云二睡在大炕上,云峥自己睡在床上,天色刚刚亮,就听见腊肉已经开始在厨房忙碌了,听说先生今天要去拜师,必须要准备好六礼。
云峥起身看的时候,发现厨房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六样礼物,都是些不值钱的物事,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心苦,寓意为苦心教育;红豆,寓意为红运高照;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桂圆,寓意为功得圆满;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心意。
这些东西除了芹菜是从地里割回来的之外,其余的都是寨子里的孩子送给云峥的,没想到昨天老族长居然派人去山坳里找没有被冻死的芹菜去了,怪不得昨天半夜还有人敲腊肉的房门。
“少爷,热水给您准备好了,您去洗个澡,干净衣服也给您备好了,就在架子上,您说要不要穿官服过去,这样老先生见您是官身,说不定就会同意?”
腊肉对云峥的前途非常的担心,把红豆倒进笸箩里,一个个的挑,生怕里面有一个发霉的,惹得先生不高兴,就不要自家少爷当学生了。
云峥笑着拍拍腊肉的脑袋,然后就去了后屋洗澡,洗完澡之后,天色已经大亮了,云二都已经醒了,那个小沙弥还在贪睡,白云寺过于寒冷,他从来没有睡的像昨晚那样舒坦。
金银锦缎云家不缺,却不敢给彭蠡先生拿过去,老先生一生清廉,不管是为官,还是为人师表,从未收受过下属或者学生的私礼,所以云峥认为乖乖地走常理才是对的,如果包一大包金银过去,以老先生的嫉恶如仇的脾气,说不定会砸在送礼人的脸上。
小沙弥闻到食物的香味之后就醒了,跟猫洗脸一样的胡乱划拉两下,就搬了凳子做到桌子前面等着腊肉姐姐给自己端吃的,不管是谁,只要进了云家的门,似乎都会变得不拘谨,很随意,小沙弥现在已经能做到把云家当成白云寺一样的对待了。
白米粥还有昨日剩下的包子,一大家子人加上小沙弥吃完之后,就把好多礼物装到牛车上,腊肉和云二小沙弥坐牛车,云大和憨牛骑马,小马驹子也跟着过来,于是,小沙弥和云二就开始争夺骑马的权力,最后还是在腊肉的调停之下,结束了战争,一人骑一会。
昨天已经问过小沙弥了,庙里的米粮已经不多了,现在大家都在靠喝稀粥度日,云峥不晓得五沟和尚把分到的那些钱都拿去干了什么,不过那家伙不是一个能把钱藏起来不给大家买食物的吝啬鬼,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路过豆沙关的时候,云峥又在米店买了十担粮食,要求米店把这些白米送到白云寺,小沙弥看到这一幕,乐的嘿嘿直笑,并且大度的将骑乘小马的权利给了云二,自己陪着腊肉赶牛车,这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
到了白云寺,五沟亲自出来迎接,见到云峥的第一句话就怪他在自己的庙门上涂鸦,就算是要写,也自己写一首啊,为何要用无本和尚这种佛门败类的句子玷污这扇大门?
“其实我依我看来了,无本和尚最后还俗,变成诗人贾岛这才是幡然悔悟的典范,至于你这种天地不收的野和尚,才是佛门中的异类。
我有幸看到了你的回心石,更加有幸参观了你的五谷轮回之所,中了你的奸计,至今心头不爽气,你还敢问我为何要在庙门胡写乱画?
对了,大和尚,你分了很多钱怎么庙里的和尚却在喝稀粥啊?莫不是你中饱私囊了?”
五沟惨笑一声,指指成都方向,又无奈的垂下手指把脑袋探到牛车上看礼物,见上面只有拜师礼,不由得失望地说:“我送惠果过去,就想让他吃两天饱饭,顺便化些米粮回来,为何你没有给本寺布施?”
“师父,惠果化到缘了,整整十担白米,就在后面,米店的掌柜说马上就送过来。”
五沟哈哈大笑,抱起惠果,捏捏他的脸蛋夸奖道:“为师就知道惠果的福缘深厚,只要出马定然会满载而归。”
昭觉寺问我们白云寺化缘,我们只好向豆沙县的大户化缘了。”
“昭觉寺?”云峥很是奇怪,怎么和尚庙还会向和尚庙化缘,真是奇哉怪哉。
“大中祥符年间,延美禅师住持昭觉,用了30多年的时间进行全面修复,殿堂房舍增至300余间,建有大雄宝殿、唱梵堂、罗汉堂、六祖堂、翊善堂、列宿堂、大悲堂、轮藏阁,这些殿堂无不精美绝伦,塑像、画像、碑记、寺额等也是处处鎏金,到处画彩,如今已经有”川西第一丛林“之说。
本寺的财力耗尽,自然需要向本宗弟子伸手,用以维持我禅宗在川西的颜面,为了些许奢华,就让弟子紧衣缩食,何苦来哉!”(未完待续。。)
ps: 求票!!!
第五十二章泰山难移
“肉干何在?”
这是彭蠡先生见到云峥只后说的第一句话,憨牛赶紧战战兢兢地将红绸包裹的几条腊肉捧了过去请老人家过目。
彭蠡先生嗅了嗅非常的满意,立刻就让老仆拿去煮,完事后见云峥有点发愣,就拍拍云峥的肩膀说:“合适的时间,有合适的拜师礼,这就足够了,你这个弟子我收下了,听说你烹得一手好茶,大异常人,老夫垂涎已久,速速烹来。”
云峥立刻就笑了起来,这个老师算是拜对了,像他这样的大儒反而不重视表面上的那些东西,老人家模样和蔼,语言温和,又是一个开朗的性子,这样的好老师,要是不把马屁拍足了,那就是自己在暴殄天物,不知好歹。
让小沙弥惠果带着腊肉,云二,憨牛去寺庙里玩耍,自己亲自从牛车上卸下红泥火炉,还有茶盘,这个茶盘可是名贵的红木所制,瘸子整整雕刻了半个月,又打磨了半个月,这才成型,里面放着一套洁白的茶具,光是物件就和大宋贵人们斗茶的器具不同。
从火盆里夹了一块烧红的木炭投进小火炉里,再扔进去两个干松果,片刻时间火焰便升腾起来,云峥取过银壶,加入清水,将银壶放在火炉上遗憾的对彭蠡先生说:“这个壶本该是琉璃所制,这样就能看见水沸腾之后的水花,不同的茶用不同的开始冲泡才会好喝,只可惜蜀之鄙没有琉璃工匠。制作不出那样的水壶,只能用银壶代替,让先生失望了。”
五沟坐在那里嘿嘿的笑道:“你就吹嘘吧,和尚没见过琉璃壶,你以为彭蠡老儿也没有见过?他可是在大富之家做客两年有余,见多识广,你蒙混不过他的。”
云峥笑而不语,只是耐心的用刚刚烧开的水清洗茶具,清洗过后,从竹罐里用木勺取出一勺茶叶。放进大茶碗里倒了一点开水闷香。
趁着这个功夫对彭蠡先生说:“世人都是蒸茶。烤茶,唯有学生用炒茶,这里面的学问很深,学生只学得一些皮毛。让先生见笑了。”
彭蠡笑道:“用别出心裁之法做事。只有两个结果。一是美妙绝伦,一是粗鄙不堪,既然五沟和笑林都对你的茶艺极为称道。老夫倒是充满了希望,到了现在,烹茶之术中的”洁“字你算是做的分毫不差。
听说你的茶水无香料之余韵,又无葱姜之厚味,只余一味茶韵,老夫渴欲一见。”
云峥笑而不答,见闷香已毕,就再次提起银壶将大茶碗添满,用盖子盖住茶碗,将嫩黄色的茶水倒进茶盅,请五沟和彭蠡先生用茶,算是敬师之茶。
只闻茶香就让彭蠡先生眼前一亮,两指捻起茶盅,里面的茶水只够一口,轻轻抿了一口,仔细回味,半响,又将剩下的茶水一口饮尽。
五沟笑吟吟的看着彭蠡不说话,只是不断地饮茶,茶叶的品质算不得好,三泡之后就已经淡而无味了。
看到云峥开始灭火,彭蠡先生才到:“此乃君子之茶哉,有颜回之风,先苦后甘,余味悠长,不染俗尘,不加繁华,只余青木之香,果然奇妙。”
五沟大笑道:“这个弟子收的值吧?遇到难事可以遣之应对,无事之时可以伴你悠游于泉林之下,争名夺利之时又能拿出来炫耀,没钱的时候还能弄几文用用,只可惜他不愿意当和尚,否则那里有你的机会。”
“酒肉和尚能教出什么好人出来,莫要误人子弟。云峥我且问你三件事,你要用心回答。”
见彭蠡先生如此庄重,云峥整衣肃手躬身道:“先生尽管问,弟子知无不言。”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善者不辩,辩者不善。汝能持否?”
云峥没想到彭蠡先生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自己做一个能听的进去忠言,并且能分辨出善恶好坏话的人,这一点必须做到,立刻大声回答:“能持!”
彭蠡点头曰善,而后又问:“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汝能知否?”
这一点也没问题,不过是要自己向大自然学习,只做好事,不做坏事,但是需要知道怎样才能做好事,云峥拱手道:“能知”心里面加了一句话,只要别人不惹我。
“你既然能遵守前两道,老夫也不苛求,今日受了你的茶水,坏了我的文心,第三道且等你出师之时再问便是。明年四月初五,来我锦江书院入博学苑进修,不得迁延,若得寸进,当可入审问苑攻读经史子集,自慎思,明辨,二堂出师后,自然会有笃行大道助你青云直上。你可知晓?”
云峥大喜,自己算是真正的进入了读书人的群体,只要升四级就能去参加大考,简单,四年之后,自己按照这具身体的年龄正是十八岁的大好年华,正好去东京汴梁城尝试一下自己能否东华门唱名。
礼毕之后就算真的成了人家的弟子,所以他和五沟和尚喝酒吃肉的时候自己只能站着伺候,五沟报复性的将云峥支使得团团转。
云家哪来的美食流水般的端了上来,彭蠡和五沟吃的满嘴流油大呼过瘾,明显喝高了的五沟指着云峥对彭蠡说:“如何?和尚骗了你五六年的揭帖柬书,有这么一个弟子,就足以偿还了吧?所谓宁吃好桃一个,不吃烂杏一筐,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这小子的易牙之术也是精妙绝伦,而且他身上的秘密很多,留给你慢慢发掘,你会惊喜不断。”
彭蠡先生倒是没有失态,瞅着云峥说:“说到文运,我蜀中这些年从未有大才横空出世,若你有此机缘,老夫哪怕竭尽全力也要送你入青云。”
看到老头子有点黯然,云峥不由得苦笑,没有文运?苏轼那家伙马上就要像太阳般横空出世,整整照耀亚洲一千年,自己在他面前算什么东西?
见老头子也喝得差不多了,身子靠在瓷枕上摇摇欲坠,只好背着老家伙在老仆的帮助下送到了客房,至于五沟自然有其他的和尚照顾。
给老仆留了一些酒肉就带着全家回去,进了豆沙关在自家的家俱店休息一阵子,云二和腊肉带着憨牛去吃烤豆腐,只有云大一个人坐在店里四处看看。
满世界都是油漆味,好在都是植物漆,云大并不反感,发而有些喜欢,这个坏毛病是从上一世带来的,汽车跑过去之后的废气,能跟着闻好长时间,不过那是在乡下,城市里的汽车尾气味道可就不那么好闻了。
看了好大一圈子,对这些古色古香的家具非常的满意,每一个都拿手摸摸,瘸子的手艺确实不错,能在自己绘制的图案上进行自发的改进,比如这架官帽椅,背后的弧度就非常的美妙。逛得久了,不但觉得无趣还妨碍伙计做事,于是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等着腊肉他们回来,一个女子抖抖索索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先不说话,扑倒在地上就对云峥梆梆的磕头,吓了云峥一跳,当那个女子抬起头来的时候,云峥才认出她来,原来是萧主簿的那个爱妾杏花,现在的杏花早就没了初见是的那些富贵气,满脸的风尘,人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她当年残酷的对待杏花楼里女子,如今自己沦落风尘,也该知道其中的苦楚,杏花楼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以前是什么模样,想在依然如此,每回路过杏花楼云峥只想快步走过,他能为那些冤死的百姓复仇,却对杏花楼里的那些妓女无能为力,僰人女子自己也只能救一个腊肉,超过两个就会遭到官府的质问,如果想要将那些女子全部救出来,难度比云峥自己攻陷元山还要困难。
元山不过是一座明面上的大山,身份却是压在所有人心头的一座大山,就连街上的乞丐也觉得自己比那些僰人高贵些。
“多谢公子美言,杏花没齿难忘,刘县丞已经纳小女子为妾了,方才出门采办,偶然见到公子,杏花只是过来磕头谢恩,这就走。”
本来还想说话,但是话语在嘴里咕哝了三圈子到了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挥手让杏花离去,没法说,也不知道怎么说,当年的凤凰已经沦落成了草鸡,还能如何?
腊肉带着云二憨牛从远处高兴地走过来,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大串烤豆腐,边吃边走,杏花见到腊肉过来,连忙低下头提着篮子匆匆的走远了。
腊肉嘴里叼着一块烤豆腐若有所思的瞅了一眼杏花,不过很快就不再理会,不管哪个女人是谁,都和自己无关,给云二擦嘴都比关心那个不相干的女人是谁重要。
回家的路上云峥一句话都没说,说起来是个大讽刺,自己不喜欢青楼,偏偏是花娘青楼的第一个股东,说不定还会是最大的一个。
人活的就像是一个轱辘,不管如何的转动,也无法逃脱辐条的控制,没了辐条,车就塌了。(未完待续。。)
ps: 求票
第五十三节我走了
人心在变,人的感官在变,大山却没有丝毫的改变,不管是元山的盗匪从他的脚下走过,还是名士大德自他的身边经过,待遇都是一样的,淡青色的寒雾总会弄湿你的衣衫。
所以当云峥从浓雾里出来之后,衣衫已经变成湿漉漉的了,和憨牛两个人连蹦带窜的就进了自家的屋子,顾不得腊肉还在炉子边上烤火,两个人就开始脱衣服,脱光上衣之后,云峥见腊肉还不出去,就恼怒的指指大门,腊肉撇撇嘴就拿着云二走了出去。
三两把脱掉裤子,两个人只穿着短裤,一人裹一条毯子在炉子边上瑟瑟发抖。
“少爷,山上没神仙啊!”
“废话,当然没神仙,我只不过是要试试我们从山脚爬到山顶到底需要多少时间。”
“啊?可你前面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山上可能有神仙,问我要不要看。”
“是啊,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不这么说你怎么可能会跟我上山挨冻?”
憨牛不说话了,把脑袋也捂进毯子里,发誓以后再也不听少爷的鬼话了。腊肉又从外面进来了,端了一罐子肉粥,这东西可比姜汤之类的东西更能让人身体暖和。
憨牛也不生气啦,给云峥装了一碗,然后自己就抱着罐子吃,比饭量他从不输给任何人。腊肉捡起云峥和憨牛扔到地上的衣衫,觉得很重,皱着眉头从云峥的衣衫口袋里掏出两块黑乎乎的东西来,这是石头啊。
云峥叹了口气。从腊肉手里接过石头,扔进了炉子里,不一会炉子里就冒出浓烟,被竹筒做的烟囱排出了屋外。
石炭而已,今天上山就是为了找这东西,自从砍柴的孩子把捡来的石炭当宝贝送给了云峥,他就以为这座山上有煤矿,结果是令人失望的,山上只有很少的一点点碳层,而且已经被人挖过了。通过刚才的燃烧试验来看。这里的那点煤,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是含硫很重的大烟煤,这样的煤是没有办法用来取暖的。就连打铁都用不上。
也是。蜀中从来就不是出产煤炭的地方。这里的铜应该很出名,可惜产地也不在这一代,上天并不保佑这片贫瘠的土地。
这样的心思没办法和憨牛说。只能埋在自己的心里,三天后自己就要离开豆沙寨了,原本想着给寨子再留一点财富,可惜天不从人愿,和自己开了一个玩笑。
彭蠡先生已经走了,走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给云峥的一封信笺里说了好多需要准备的事情,自己这种不需要考试的学生进学,谒拜老师,在士人圈子里留下名声,这很重要,春日里的文会无论如何是要参加的,想要赶在杏花开的时候参加文会,那么就没有办法在寨子里过年了。
风吹梅蕊闹,雨红杏花香,这样附庸风雅的聚会其实云峥一点都不喜欢,自己作诗做不出来,也没有养成那个习惯,虽然有大量的诗歌可以供自己抄袭,云峥却觉得有失自己的气概,堂堂的后世精英,不靠那些诗词就不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更何况苏轼这家伙就要扬名天下,自己怎么抄袭都不会是人家的对手,假的就是假的,没有相应的修养,却做出出乎自己学问的诗词出来,被世人耻笑不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会坏了自己的名声,诗词虽然重要,但是却远远比不上经学,自己的学问都是些经世的东西,如果写出柳永那样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这样的诗词就显得轻佻了,他一生与士大夫无缘,只能落个奉旨填词的下场,万万不敢学他,不过作为这家伙的粉丝说不定在东京汴梁城能见到他。
寨子里的气氛很压抑,老族长一天到云家八回的看望,虽说这一路上有苍耳他们护送一定会安然无恙,老头子还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同一遍话要说十几次。
“行路的时候莫要贪赶路程错过了宿处,乘舟的时候不要为了省钱乘坐小船,一定要坐大船,咱家不缺少那两个铜子,路上莫要惹事,但是遇到事情咱们不要怕事,现在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主,你横他就软……
到了成都记得多来信,千万莫要忘了老汉,忘了豆沙寨……”
说到最后谁都不舒服,老头子拿袖子擦一下干涩的眼睛,咳嗽一声就背着手走了,可是过不了一个时辰又会进来将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这样洗脑式的灌输是有效果的,至少云峥已经认为自己的有生之年一定会经常来豆沙寨看看,这已经不是一句客套话,而是为了抚慰这些珍贵的感情。
这三天时间,云峥喝了很多回酒,吃了很多人家的饭食,没有出寨子一步,每天晚上都需要憨牛把自己背回来,回来的时候早就不醒人事了。
刘县令的宴请自己推辞了,梁家的宴请自己推辞了,药铺的宴请自己也推辞了,说实话自己和这些人能有的联系无非就是利益二字,只要自己能给他们带来利益,至于人在天涯还是在海角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又是一个灰蒙蒙的早晨,一辆牛车,三辆骡车,就带着云家全部的家当离开了豆沙寨。八个最彪悍的猎人在保护着他们,慢慢的走上了山间的小路。
不知道走了多远,依稀还能听见老族长嘱咐的声音……
车队过豆沙关,长亭人满为患,刘县令亲自在亭子里送别,同行的还有梁先生,以及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的梁琪。
二话不说,上前拥抱了一下刘县令在他的耳边说:“保重,我走了,记住了,千万千万莫要离开豆沙县。”
刘县令新做的官服很漂亮,有些不习惯云峥的亲热动作,不过也拥抱了一下云峥说:“老刘祝你真的在东华门唱名!”
“这是必须的,等我成了大官,会给你一个拍马屁的机会!”
两个人的声音都很小,说完之后互相拍打着哈哈大笑,新一轮的利益交换又完成了,刘县令需要帮自己照顾豆沙寨的相亲,云峥答应将来发达了不忘记他。
“此去山水迢迢,少兄当善自珍重,这里有一袭锦袍,留作路上使用,虽然不算名贵,遮遮风寒也好,待老夫也回到成都府之后,我们再叙谈。”
梁先生不知为什么似乎有点遗憾,瞅了一眼自己的闺女长叹一声,就挥手告别,牵着梁琪的手率先进了马车,自己这个旅人还没走,他们倒是先走了。
“可惜啊,梁家闺女的人才算得上一等一的好,你竟然看不上眼,梁家在成都府都是大户人家,娶了他们家的闺女,保证你这一辈子顺风顺水。”
“还是算了,我今年只有十四岁,十八岁之前我不打算涉及男女之事,老刘,我走了,你自己善加珍重。”
在一片保重声里,云峥离开了豆沙关,骑坐在车辕上,瞅着前面不远处的白云山大吼一声道:“和尚!我走了!”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云峥还打算听听五沟和尚的呐喊,却不防前面不远的地方传来五沟和尚戏觑的笑声:“哈哈,我就在这里,你喊的如此大声,担心贫僧不来送你不成?”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没有品味的在路边等候,原以为你怎么也会站在山头念几遍经文为我祈祷,祝我一路平安。”
五沟和尚一个个的看过去,还抱了一下云二,在他的鼻头点了一下,然后才笑着说:“豆沙寨的猎户出了名的悍勇,有八位猛士护送,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当年五丁出蜀也不过五个人而已,你有八位,这一路定然安全之极。”
“少拿那五个倒霉鬼来比喻我们寨子里的汉子,你也不是那个昏聩的蜀王,和尚,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如果有一天我的影响力足够影响禅宗,我会给你重新盖一座寺庙,要多大,有多大,随便你折腾,如果你有本事开宗立派,我为你撰文作记。”
五沟笑着摇头,脸上的肥肉都笑的起了波浪,拍拍云峥的肩膀说:“你够狠,够狡猾,够世故,懂得趋利避害,皮厚而心黑,贫僧不知道将你这样的一条巨鳄放归大海,到底是福是祸,贫僧只盼着不要因你而遗臭万年就好。
去吧,这里的山低水浅容不下你这条巨鳄,且去外面看看,那里的世界更加的精彩一些。”
说完话,就提着云峥的衣领,将他放在车辕上,在骡子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骡车就缓缓地行驶在五尺道上。
车队拐过那个山脚,就听见五沟在山谷里大声地吟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
开始低沉到后来山川似乎都在一起随着和尚诵经,青雾翻腾似乎为经文所感,天空中飘起了极细的雨丝,或许,观世音的杨柳净瓶,这得倾泻甘露。
云峥拿手接住些许雨丝,想放到嘴边尝尝是否甘甜,可是脑海里顿时就出现了那五个雄赳赳的大字:“五沟出恭地。”刚刚养出来的心情顷刻间就消散在雨水中了。(未完待续。。)
ps: 求票
第五十四节龙门镇
行行复行行,山路迢迢,看不尽的是青山绿水,尝不够的人间苦难,茫茫的蜀山里或许真的有御剑飞行的神仙,但是云峥它们却一个都没有看见,只听见凄厉的虎啸猿啼,鸟鸣啾啾。
车子坐的多了就会让人浑身散架,所以坐一个时辰的车子,云峥就要求大家下来走一阵子,蜀道上的车辙清晰可辨,牛马的蹄印也随处可见,漫步在被冬雨洗刷的一尘不染的石板路上,云峥总是想作一首诗,可惜澎湃的情感就在胸口激荡不休,却不能转化成优美的文字。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古文修养不够,学识不足,气度也没有从现代人转变成古人,所以空对美景只能徒呼荷荷。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飞流直下三千里,疑是银河落九天。”云峥瞅着脚下的汹涌澎湃的激流,终于念出来了一首诗,将李白的两首诗生吞活剥之后就成了这副鬼样子,不过依然引来苍耳他们的大声喝彩之声,还有腊肉崇拜的目光。
无视云二幽怨的眼神,大踏步的向前走,年关将近,今晚应该宿在龙门镇才是。
山穷水尽处,正是彩云生,这话用来形容龙门镇最恰当不过了,这里是山穷水尽的地方,也是通往绵州的一条要道。据说这里曾经有鲤鱼越过山脊,最终化龙升天,所以名叫龙门镇。
当车队驶进龙门镇,云峥才发现这里似乎人满为患。不大的镇子里到处都是镖师和商队,谁看谁的眼神都不太善良,当云峥从骡车上下来之后,那些人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瞟了一眼房檐下那些持刀挟棍的汉子,云峥就觉得这里气氛紧张的不像话,刚刚走近一家名叫富安居的客栈,守在门口的壮汉就有意无意的说:“读书的相公,你还是走吧,把命留在这里就不值当了。”
听口音是关中人,那里的刀客天下闻名。想不到自己在这里遇到一个。于是也换了一嘴的关中腔 :“朗朗乾坤之下,难道还有不法事?楞娃,你挡住我的路了。”
关中汉子似笑非笑的抬起头说:“还是关中的娃子,既然是乡党。叔给你一句话。闪远。走夜路也比住在龙门镇好。”
云峥点点头道:“多谢,这是实在话,不过我们已是人困马乏。天大地大,睡觉最大,都是在乱流里面的人,谁在乎多活一天少活一天的。”
就在两人谈话的功夫,一个伙计跑了出来对云峥拱手道:“这位爷,小店已经客满,您要是想住店,还是去别家吧。‘
云峥转头看看这条短短的街市,没发现有第二家客栈,拍拍伙计的肩膀说:“给我找三间房子,找到了,赏你五十文钱。”
说着话就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铜钱放在伙计的手里。
“爷,真的没房间了,也不瞒您,整个龙门镇都没有客房了,除非您肯花大价钱去住驿站,那里是官老爷的地方。”
云峥呵呵一笑道:“原来有驿站,早说啊!”说完就朝刚才警告自己的关中大汉拱拱手,向活计问清楚了驿站在哪,就让苍耳赶着骡车牛车往那里走,自己漫步在街道上四处观瞧。
龙门镇远比豆沙镇繁华,但是现在出现在大街上的人似乎都不是什么善类,好像满世界的牛鬼蛇神全部聚集到了这里,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转过一片竹林,就看到了龙门驿站,这里的人很少,只有几个急脚蹲在门口,就着一个火盆烤自己携带的干粮。见到云峥过来纷纷避让,只有一个衣着破旧的捕快站起身向云峥施礼,因为他看到了云峥腰上勒着一条官带。
一个驿丞插手恭候,等待云峥取出驿券,这东西有,走的时候刘县令把他的送给了云峥,憨牛取过一个牛皮包,云峥将驿券拿给了驿丞道:“我要最好的房间,三间,不足的部分我用银钱补足。”
本来死气沉沉的驿丞顿时就高兴起来,这样的贵官最受驿站的欢迎,他们吃用的主要来源就是额外的收入,如果碰到一些穷酸吝啬的官员,自然不会受待见。这里面的窍门刘县令早就对云峥交代的非常清楚。
腊肉抱着已经困倦不堪的云二进了房间,苍耳他们忙着将牲口从马车上卸下来,驿站里的伙计殷勤的送上最好的饲料,苍耳看了一眼,见里面活着豆料这才觉得满意。
“不用你们的饭食,我们自己会做,只需要用一下你们的灶间就好。”一锭二两的官银被云峥放在了驿丞的手上,驿丞的眉眼立刻就抽到了一起,今天算是见到富贵人家了。
“我想问一下龙门镇为何会有那么多的闲人?”
“官人有所不知,自从豆沙县清剿了元山之后,盗匪就再也不敢进豆沙县,前些日子,成都府的官差押送着华马蜂和彭六子这些悍匪的人头从龙门镇经过,特意在镇上悬首三天,不知是谁暗地里出了五百贯钱索要这两个贼子的人头,然后这里就围满了来伺机夺走人头的江湖闲汉,结果他们来晚了,官差悬首三天后已经走了,这些迟迟得到消息的闲汉就被困在了龙门镇,那里都去不了了,这些天将龙门镇搅扰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云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让憨牛帮着腊肉去做晚饭,嘱咐他千万不能用驿站里的粮食和水,调料也全部用自己家的。
驿站的上房很不错,虽然算不上豪华,但是很干净,其实云峥要求的就是干净,坐下来之后才开始想龙门镇的这些人,古代的揭竿起义有时候发生的非常偶然,原因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甚至有的时候一个案子判不好都会引起民变,在云峥看来,龙门镇已经岌岌可危了,不知道那些镇子上的人怎么想,或许他们的心思和当出豆沙关的人一样吧。
管不了,也不愿意管,自己还有一大家子人呢,他们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云峥一个路人,为何要冒险?
想到这里就苦笑着摇头,明天天一亮自己就走,快点赶到码头上乘船才是真的。
透过窗户看到腊肉再给那些急脚一些吃的,一碗白米饭,再给他们浇上一勺子肉汤,急脚们谢声不断,狼吞虎咽的样子看得腊肉非常的有满足感。
那个年轻的捕快看样子一定很饿,但是却 很有规矩,插手谢过腊肉,将自己的那把破刀挂在腰肋上,折了两根竹枝当筷子,这才端起那碗饭食一点点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一碗饭他吃了很长时间,腊肉看的不忍心,又给他一勺子肉汤,他连忙站起来感谢,一张脸孔羞臊的通红。
憨牛端着自己的大碗,蹲在门槛上,吃一口饭就看看那些急脚们羡慕的眼神,故意将自己的饭碗端的老高,显示自己高人一等的饭量。
苍耳过来一巴掌就拍在憨牛的后脑勺上,这样的显摆就不怕贼人惦记。
看到这一幕,云峥打算五更天就走,因为有两个急脚看腊肉的眼神已经不对头来,刚才如果不给那个捕快多加一勺子肉汤,他们或许还不会不满,现在既然出现了明显的不公平,心中自然不平,歹意就是这么产生的。
将苍耳喊过来小声的说了两句,苍耳阴着脸就带着两个猎户出门去了。
云二已经很累了,吃着饭都在打瞌睡,虽然在骡车上他总是睡觉,这时候依然感到非常的困倦,腊肉帮着云二收拾干净,就和他一起躺倒在对面的床上睡觉,只有云峥一个人在屋子里捣鼓华马蜂留下的袖箭和花背弩。
他对这些原始的武器做了一点小小的改良,比如将袖箭的机簧由弹射式的牛筋改制成弹簧,袖箭每次只能发射一支箭。箭简长8寸,周径8分,筒顶有盖,连于筒身,盖的中央留一/孔,出此装箭。筒盖旁一寸处有一一活动的蝴蝶片,专司开闭。镀底装设弹簧,簧上有一一块圆铁板,装箭后,弹簧医下,用蝴蝶板将箭关在筒中,发射时,拨开蝴蝶片,弹簧弹起,筒中的箭就能弹肘出去,云峥试验过,十步以内这东西的杀伤力很可观。
至于花背弩的发射这需要很高明的技巧,云峥学不来,就把这具小小的弓弩改制成了唐时的燕翅弩,竹片压制的弩臂也被换成了软钢,三十步内,弩箭可入木半寸。
腊肉非常害怕看见大少爷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屋子绿油油的,就像是小时候见过的豹子的眼睛,上一回看见大少爷眼睛变绿的时候,那个囚犯就被他活活的折腾死了,想不到今天又看见了,不知道这一回死的是谁。
不一会,有人轻轻的敲门,云峥打开房门,苍耳走了进来小声说:“除掉了,亲耳听见他们说要去找人联手打劫我们这只肥羊。”
云峥点点头道:“贼人已经注意到我们了,所以我们三更的时候离开,这里马上就要有大麻烦了,早走为上策。”
苍耳听着外面哔哩哩的竹哨声点点头,出去做准备。(未完待续。。)
ps: 求票
月中了,拜求一下月票
又到了月中时候,孑与厚颜发单章求票。
为了写龙门镇的场景,孑与三易其稿,总算是决定用最血腥,最无耻的写法,弄完这段过度的小**。
为此,求我亲爱的兄弟姐们,投孑与一票,不看在什么狗屁大神的面子,只看在孑与认真码字的份上。拜谢了。
孑与拜上。(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到底是谁在犯罪
八个农夫带着四个孩子,看样子其中的一个孩子才是这支小队伍的首领,这对走投无路的刀客和混子来说就是一口最美味的点心,而且这个点心看起来比较大。
所有的人都在和衣而睡,云峥悄悄地起身,站在院子里听外面的动静,虽然没有人声,但是云峥知道他们就在外面,回头看一眼驿丞的房间,里面黑乎乎的,估计自己被人家杀死,他也不会露一下脑袋。
“你不该给我们饭食的,也不该给驿丞二两银子的,更不该给伙计一次赏赐五十文钱的,出门在外,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财不露白这句话么?”
云峥知道那个小捕快就在屋檐下,耸耸肩膀道:“你是捕快,下不能护佑龙门镇百姓的安危,上不能效忠于我这样的上官阶下,现在还在怪罪我,你就不觉得自己有些失职吗?”
“我吃了你家丫鬟给的一碗饭,自当竭尽全力保你平安,可是我能力有限,等那些人杀进来的时候记得跑快一些。”
听了这句话,云峥才回过头仔细的看了一眼小捕快,看得小捕快都有点害羞,云峥这才说:“你可能不知道,有一个很厉害的女人说我和她一样都是虎狼,还有一个和尚说我是条巨鳄,之所以离开我原来住的地方,就是因为所有人说那个地方的池子太小,容不下我这条猛兽或者巨鳄,所以出来看看别处的风景。
我这人一般很少干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但是。自从在一件事情上铸成大错之后,被好多人鄙视了很久,所以就好心的把龙门镇的灾难嫁接到我自己的身上,现在不是很成功吗?”
小捕快猛地走过来,一字一句的对云峥说:“你这是在找死!”
“找死?不会的,对面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你也看到了,他们连双像样的鞋子都没有,手里拿的武器也大部分是木棍,只要杀掉最凶悍的几个人。他们就只能一哄而散。或者跪地求饶。”
“你怎么知晓他们会投降,而不是亡命攻击?”
“有能耐的人早就走了,只剩下一些没能耐的人在这里欺压这里的百姓,混一碗稀粥喝。只要能活下去。他们就不会想死。
对了。杀官就等同于造反,所以这些人其实都是犯了死罪,我杀之有功无过。说起来最后捡便宜的人只会是你,原因就是整个龙门镇只有你看起来像是一个人。”
捕快倔强的看着云峥,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这些天他已经清点过了,留在镇子上的人绝对不少于两百,只需要一个浪头就能把他们十几个人湮没,这时候还说什么人心。
“帮我看着院子,我去睡一觉,起来以后要开始杀人,你来善后吧。”
云峥说完就走进了屋子,和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九把猎弓加上一把燕翅弩,只要狠得下心足以在中原横行了,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过,王伦带着十几个强盗就转战千里,所到之处郡县需要奉上礼物才能避免遭受强盗的攻击,这就是大宋懦弱的百姓和官府在强盗面前的丑态。
三更鼓响,捕快看着面前几个穿着皮甲的人惊讶地嘴巴都合不上了,那八个看起来极为憨厚的农夫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变成了八个嗜血的武士。
这几个人都是在豆沙关杀过人的,也抓捕过强盗,对强盗的性子非常的熟悉,此刻面临被包围的境地居然丝毫不见慌张,因为他们已经被武装到了牙齿。
腰间挎着横刀,背上背着猎弓,箭囊就在伸手可及之处,短小的解手刀就插在小腿上,只有头上没有盔甲,清一色的绑着一条白色的丝带,这是为了在夜晚好辨认。
早在第一批牛皮过来的时候,云峥就用牛皮交换了这八幅皮甲,又为自己定做了一套小一点的皮甲 ,原来是为抵抗吐蕃人做的准备,没想到如今用上了。
大门打开之后,门外黑乎乎的,一个人都没有,苍耳身上裹着麻衣,赶着骡车第一个出了驿站,三辆骡车,一辆牛车,悄无声息的走在松软的沙地上,头上只有一轮清冷的月光照在大地上,似乎云峥多虑了,一个强盗都没有。
马车走到月亮地里,才有一个提着刀子的汉子嘎嘎笑着走了出来,这家伙的胳膊刚刚抬起来,云铮就猜想这家会是不是要喊打劫时候的切口,抬手就扣动了弩箭,俩丈远的地方,云峥又是往胸腹这些面积大的地方射击,自然没有射不中的,切口没有喊出来,一声惨叫就已经传了过来,这家伙半跪在地上想要把弩箭拔出来。
苍耳这个憨厚的农夫,这个时候变得嗜血无比,从骡车上举着给牲口铡草的大铡刀跳了起来,抡圆了狠狠地一刀就砍了下来,只听到半声哀鸣,铡刀就从这家伙的肩膀上一直劈到腰上。
血液在月光下看起来是粉色的,飙的老高,苍耳的麻衣顷刻间就染上了一层血迹,面颊上也有,他若无其事的擦一把脸上的血,拖着这个汉子差点被砍成两半的身体扔到路边的泥坑里。然后朝着黑暗的地方嘿嘿一笑,又回到了骡车上。
捕快吃惊的看着旁边的云峥,没有警告,没有呵斥,一句话不说就开始血腥的杀戮,难道说这也是一位官员能够干的出来的?
“别看我,我早就说了我不是好人,谁敢挡路,我就杀谁。”
四周安静极了,云峥能听到那些沉重的喘息声,他们在犹豫,不知道能犹豫多长时间,不过按照一般宋人犹豫的时间来看,很可能会是永远。
“娃子!狂的没边了!”一个标准的关中腔从竹林里传了出来,随即一个人分开竹林,大喇喇的站在竹林边上,腰里的刀子并没有抽出来。
云峥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护在胸腹间的双臂,以及随时做好逃跑准备的双腿,放下手里的燕翅弩说:”秦凤路?那位经略相公门下?”
“某出自青涧城!”那个关中汉子骄傲的拍了一把胸口,非常的得意。
“种世衡门下的一个逃卒而已,也罢,看在你抵御元昊多年,给你三百文的价格。”云峥说了一个数字后,就不再多说,但是骡车里的甲士却一个接一个的下了车,那个壮汉的脸色大变,拱手道:“衙内说话算数?”
“关中汉子十五岁就做爹了,几贯钱的事情,谁会看在眼里。”说着话就从骡车里拿出一个布口袋,随手抛到这家伙的脚下。
那个汉子捡起布袋,朝里面瞅了一眼,立刻将麻布袋子拴在腰间,月光下的一张白脸迅速的变成了红脸,拱手道:“衙内少待,且看我西军战力。”
他的声音刚落,竹林里就惨呼不断,数十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惊惶的从竹林里逃了出来,四个同样持着横刀的壮汉在后面追杀。
为首的壮汉哈哈一笑拔刀拦住一个让过木棍,横刀斜斜的刺进盗匪的肋下,身子倒转过来,又一刀砍翻了一个,哪怕是激战中,也不忘记观察云峥的举动。
眼看着几个跑的快的就要钻进松林,苍耳他们开始控弦拉弓,十几丈的距离对于这些习惯在夜间射杀猎物的猎户来说简直就不算是障碍,随着弓弦狂响,八只白色羽箭贯进了盗匪的后背,盗匪狂叫着倒在地上,有两个已经被贯穿了咽喉,只能抽搐着挣命。
关中汉子停止了杀戮,举着横刀警惕的看着云峥,这些箭手对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为什么不接着杀?西军是按照人头来计算功劳的,我这里也一样。”
“衙内莫要戏耍小人,您座下有神射手在,那里轮得到小人效力,只求衙内饶我等一命。”
“还真没戏耍你们,这些射手其实都是我的父兄长辈,劳动他们下杀手我觉得不值,所以,你尽管去赚你的钱,听说这里的盗匪有两百余人,你们要是能杀的干尽,几十两银子也能让你们安身立命,不要再沦落成盗匪,西军在青涧城固守十年,殊为不易,不管你们出于什么原因做了逃兵,我不在乎,这些钱就当是酬谢你们往日的功绩吧。”
关中汉子重重的点点头,又开始杀进战圈。
这几句话真的是云峥的心里话,自从种世衡修筑青涧城之后,以固延州之势,护河东、河西粮道,作为进图银、夏州(今榆林南、横山西北)基地。他率军民且战且筑。城成,北宋王朝任命他为“知城事”,并授他“内殿承制”。从此,种世衡开始了自己的戍边生涯。守御青涧期间,开营田,通商贾,结好四周羌族。每当西夏军来袭,羌民即先通报,故每战有备,这是极聪明的办法,和云峥在豆沙寨做的事情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他还真的对这些青涧城来的人下不了死手,在他看来,既然已经为百姓效过死力的人,确实应该得到些优待。
随着地上的尸体逐渐增多,云峥对身边的捕快说:“你不打算挣点钱?看在你刚才那番话的份上,一个人头算你四百文。”
捕快苍白的脸颊忽然变得愤怒,指着云峥说:“这是不义之杀,我断鸿虽然穷困潦倒,却不会去赚这样的血腥钱。”
“他们是强盗,我是官员,虽然不是本地官员,贼来需打的古训还是要遵守的,你身为捕快,同情这些强盗,失职了吧?”
“他们还不算是强盗,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杀人,不是他们在杀人!”
“你的意思是等我的脑袋被砍下来之后,你再来拼命为我复仇是不是?”(未完待续。。)
ps: 求票
第五十六章杀不尽的毛贼
断鸿离开了云峥的骡车走到满地的尸体旁边开始清点,这是他的工作,至少需要知道有多少人在这个凄清的夜晚离开了人间。
云峥在打瞌睡,苍耳去了一趟驿馆把腊肉和云二接了回来,没让他们看满地的尸体,送到最后一辆骡车上让他们继续睡觉,云二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醒来过,腊肉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却什么都没说,乖乖地爬上了骡车,抱着云二闭上眼睛努力的装睡,她不太担心那些强盗冲过来,因为少爷好像很喜欢杀强盗,不管是大强盗还是小强盗。就是总杀人似乎不太好……
没有人拿强盗脑袋过来领钱,一个都没有,眼看着天色大亮,青涧城的逃兵们也没有过来,断鸿走了一趟龙门镇,没有发现一个强盗,那些盘踞在人家屋檐下或者店铺里的强盗一个都看不见了,在云峥开始杀人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就跑了。
断鸿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将一个麻袋扔到云峥的骡车跟前说:“衙内威风了得,贼人望风而逃,这是那些逃兵送给您的礼物。”
说着话一脚踢开麻袋,从里面咕噜噜的滚出几个人头来。
“赏!”云峥喊了一声,一个五两的银判就被憨牛丢在断鸿的脚下。
“我才不管是谁杀的强盗,谁拿脑袋过来,我就给谁钱,这就是我的道理,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走了。”
云峥吆喝一声,苍耳就嘿嘿一笑赶着骡车开始赶路。
“你到底是谁?”断鸿大声的问道。
“你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
“那太好了……”
云峥的马车走了。留给断鸿满地的尸体,人头,还有一块五两重的银判,尸体处理起来很容易,只要扔下山崖就好,一两天的功夫就会被野兽吃个干净,但是这块银判,断鸿握在手里却觉得有一千斤重。
“ 耳叔,您可真够狠的,那一铡刀下去。把那个家伙差点劈成两半。”
“嘿嘿。你耳叔在山上遇到的虎豹,野猪多了去了,这个时候气势万万不敢输,要是没了气势。野狗都敢追着咬你。一上来就要镇住人。镇不住的话。人家两百多人不要命的冲上来,咱们九把猎弓可挡不住。”
山民其实就是凶悍的代名词,之所以畏惧官府这是从骨子里带来的。五十年前王小波,李顺起义之后建立了大蜀政权,结果忙着攻打梓州和眉州,却没有对剑门关发起任何攻击,这就导致了宋兵顺着剑门关进入了蜀中,然后就是史无前例的大屠杀。
大屠杀的作用很明显,五十年内,蜀中非常的安定,少有百姓作乱,以前听老族长说,那一次杀的人可真多啊,三个县的劳役整整往大坑里埋了半个月的尸体。
云峥也看到地方志,那上面说王小波,李顺贼子犯下血案滔天,蜀中大族,士子被屠戮一空,“害物赎货辈,皆为白刃铄,瓦砾积台榭,荆棘迷城郭”从这四句话里就能想象当时的惨景,不过比起官兵到处十室九空的形容词还是有所不足。
蜀中富庶,当年宋太祖赵匡胤攻破蜀中之后,后蜀府库里存放的金、银、珠宝、铜币之类的“重货”和绢帛布匹等“轻货”运往京城开封,号称“日进纲”。为此,强征了大量民夫,水陆兼运,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运完。
想起前辈的疯狂事迹,云峥觉得自己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在这个杀人如草芥的世界里,自身要是没杀过人,简直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给自己杀人找到了一条说得过去的理由之后,云峥的心情就大好,虽然这是自己在骗自己,但是只要能把自己骗的过去,心里能舒坦一些,就是一个好理由。
在老鸦渡口看了宋朝的船之后,云峥说什么都不答应走水路,说什么呢?那叫船吗?那是一片躺在水上的木头,风吹过来,还没有挂帆的大船就吱吱呀呀的响,似乎随时就会散架,就这,该死的船老大还说自家的船是整条江上最好的一条船。
看了不到一个时辰,他已经打发伙计从船舱里往外舀了三回水,虽然从这里到绵州走水路只需要三天,走陆路需要至少八天,那又如何,云峥,宁愿绕地球一周也不做这里的破船,在山路上遇到麻烦或许还能自救,在江上遇到麻烦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蜀中的水系水量充沛,浪高水急,尤其是面前的这条涪江,更是水浪滔滔,一条船刚刚放下去,转眼就漂的没影了,怪不得三天时间就能到绵州。
走旱路,无论如何都要走旱路,水路太危险了。
这个计划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同意,苍耳这样的好汉看着江水都脸色发青,更不要说憨牛这样的旱鸭子了。
于是大家在一辆骡车上采购了足够多的食物,就开始在蜀山蜿蜒的小路上盘旋,很艰苦,一会上了山,山上云雾弥漫,一会下了山,山底下有濛濛细雨,看绿色的景致看得让人呕吐,一路上最喜欢大呼小叫的云二都没有什么兴致说话,一个人躺在铺了厚厚一层被褥的骡车上玩自己的脚丫子,云大披着蓑衣坚持走路,对蜀中他有一种不同于寻常的喜欢,所以整个车队里只有他看不够这里的山水。
走了几百里的地,好事做了不少,捡了好几个人,抢劫了七八个强盗,又从强盗那里救了好几个人,强盗被喜欢干净利索的苍耳从山崖上扔到涪江里去了,强盗窝里的财产,统统变成苍耳他们的了,以至于苍耳打算回程的时候,也走山路,只是不知道这里的强盗会不会像山里的蘑菇一样又长出来,这样的话,用不着种地了,带着寨子里的人,每年来成都看望一次云大,然后再回去,得到的东西就足够寨子里的人生活了。
车队变得很长,现在有十几辆马车,骡车,牛车,救到的男人好说,到了有官府的地方送给官府就好,那些妇人就很麻烦,按理说大宋的民风很开放,贞操这种事情看得不是很重,但是这些妇人在强盗窝里还能艰难的活着,一旦被解救之后,却一个个都要寻死觅活的很烦人,云峥恨不得把她们全部卖到青楼里去。
“不许再哭了,再哭就给你扔江里去,有喜欢的男人就跟着走,没喜欢的男人就跟着我走,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们,反正到了成都家里还需要招人。
云峥的这句话一出,妇人们马上就不哭了,一个个开始围着腊肉转,有的说自己做的一手好茶饭,有的说自己的绣活做的很出挑,还有的暗示自己很会伺候男人……
有一个男人总是在哭,已经哭了整整三天了,问了别人才知道,他老婆比较刚烈,遇到贼人之后自己立马就跳了江,男人也想跳江的,结果被强盗拉住一顿猛揍,把腿打瘸了一条。
这年月如果没有足够的武力最好不要出远门,带着一个漂亮的老婆走山路,亏他想的出来,这摆明了就是人家强盗的一口美食,云峥要是强盗他也抢,这种没脑子的货活该遭罪。
大宋繁荣的商业和懦弱的官府造就了大宋一道著名的特产,那就是强盗,但凡是一些著名的山上,都有强盗的山寨,只要这些山寨不是以推翻朝廷为目的,官府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安无事的令人发指。
当跟随的人不光是自己解救的人,还有大批的商贾的时候,云峥认为自己必须收这些人的管理费,没想到那个瘸子居然还是一个好商贾,不一会就帮着云峥收到了百十贯钱,而且还能帮云峥组织那些落难的男人和妇人扎营,干活,做饭,洗衣,喂马,找柴火,这就难得了,自己从人群里冒出来的尖子,这样的人可不好找,看样子还是一个识字的。
等云峥的车队到达绵州的时候,老廖,就是那个瘸子已经成了云家的管家了,从头到尾云峥都没有说过让他当管家的话,但是车队里所有的人有什么事情都会先告诉他,然后再由他来转告给云峥,当有一天云峥发现爱财如命的腊肉居然把车队的饭钱交给老廖打理的时候,云峥这才拿出一张契约让老廖签掉,上面没有写年限,也没有写工钱。
老廖想都不想的就在年限上写了五十年,工钱填上一年十贯钱的字样拿给云峥说:“大少爷,您看这样可以吗?小的今年只有二十八岁,原本想一死了之,没成想被少爷救了,廖休贱命一条不值得一救,但是少爷允许廖休亲自将贼人绑上石头扔江里为亡妻报了仇,这份恩情廖休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了,还请少爷开恩收留廖休,此生定当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云峥点点头,拿过那张纸随手撕得粉碎,对廖休说:“相比你的契约来说,我更觉得你的话可信一些,我们不需要契约,只要你愿意留在云家,你就是管家,如果有一天你想走,提前告诉我一声,我给你送行!”(未完待续。。)
ps: 求票
第五十七章享不尽的富贵
一辈子没有当过富豪,现在有了钱,自然不能错过,绵州最好的景隆号客栈最上等的三个院子被包了下来。
其实只有土包子的享受办法其实才是最舒坦的,宋人讲究高雅,这一已是早就浸透了他们的心肝脾肺肾,但是云峥不在乎,自己为什么要做作的去接受那些不知所谓的雅趣?房间窗户外面有一丛迎春花,就叫做高雅?墙上挂几幅傻乎乎的画就算是高雅了?七八个三扁四不圆的罐子放在架子上难道就能让主人的品味骤升?
扯淡,爷要洗澡,山里面转悠了半个月,当然要好好地洗一下。
云峥干什么从来都不会不管自己的人,于是,绿草如茵,繁花似锦的后院里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木桶,男人一个院子,女人一个院子,不好好的洗个澡,怎么能消除旅途的劳顿?
云峥躺在木桶里,浑身都被热水包围着,说不出的惬意,木桶旁边有一个架子,架子上放着各色的点心和一壶冰过的葡萄酿,这确实是好东西,云峥小口的喝着葡萄酿,这东西现在听说很贵,丝路断绝了之后,很少有这样的好东西流进大宋。
憨牛的主要进攻目标就是那些点心,至于苍耳拿着一个黑罐子,那就是成都府最著名的一种酒叫做玉冻春,酒色呈绿色,倒进白色的瓷碗里就像琥珀一般,又有一个名字叫做琥珀光。一壶酒一贯钱,不过。苍耳现在似乎并不在乎那一贯钱,对他来说这样的酒现在喝得起。
院子里到处都是伙计,因为云峥他们不愿去那个叫做涌泉汤地方,所以澡堂的伙计只好把木桶搬过来。看到一贯清雅的地方,如今浓烟滚滚的烧水,老掌柜就心疼的直歪嘴,不过看在堆在身边的一麻袋铜钱,也就捏着鼻子认了,这些大爷不好伺候,除了那个少年公子和一个年幼的娃娃。其余的一看就是乡下人。不过那个管家却非常的精明,不太好骗。
现在是正月,出门的人少,店里能有这样一位豪客也算是难得一见。虽然辜负了风雅。为人粗糙一些。却很讲道理,要什么东西都会付钱,而且是现付。
老掌柜的身边围着很多人。都是一些前来揽活计,揽生意的街坊。
“老张,教你一个乖,这里面的爷买你的成衣,千万别糊弄,你可以卖高价,但是不能糊弄,这些爷没一个是好惹的,来的时候可是往府衙送了六十几号人,都是那位衙内带人攻破了贼巢,从里面救出来的人,血糊刺啦的人头也给府衙送了一麻袋,都是些历年擒不住的大盗,所以说,这样的贵客不缺钱,但是最忌讳的就是被人家骗,到时候砸了你的店都是小事,看这架势,这位小衙内保不定是哪个将门之后,从边关赶回成都府的。
崔婆子,女眷在西院,你可以进去卖你的胭脂花粉,这些女眷里面,打头的是一个叫做腊肉的大丫鬟,你别问我,天知道富贵人家的大丫鬟为什么叫这么一个名字,这个大丫鬟可不简单,说话比那个瘸子管家还管用,不用说,这是和衙内一起长大的,有了情分,才会这样。
进去了不要瞎咧咧,人家家教好着呢,那个闺女还是黄花,只要你把她说服了,估计能卖不少,急着,利钱里面我要三成……”
于是,云峥洗澡的地方就变成了集市,由于在住店之前,每个人都发了一些钱,所以,商贩们做生意做的不亦乐乎。
云峥笑了一笑,并不阻止,想起来以前去北京洗澡的经历,哪一个乱哟,中国人很早以前就有良好的沐浴习惯,屈原在《九歌.东皇太一》中就有“浴兰汤兮沐芳”的诗句,说的是在水里浸入兰草,入浴其中可以沐芳馨,可见当时沐浴已很讲究。
唐玄宗在骊山造华清池,以沉香在池中砌成假山,为贵妃杨玉环洗浴专享。不仅画家UU小说有《出浴图》,大诗人白居易也写下了:“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可见这洗澡是一种清闲般梦幻的享受。
如今光着腚感受一下市井的繁华也无不可……
云二很厉害,一个人在大澡盆里扑腾,说是洗澡,不如说他是在游泳,伺候他的伙计全身都**的在打摆子,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褪,无他,云二给了他很多钱。
能在繁华的市井里感受到一丝安静才是真正的高人,云峥喝一酒,看一眼扑腾的云二,喝一口酒看看正在和一个龟公一样的家伙密谈的苍耳,再喝一口酒,看看死猪一样飘在澡盆里的憨牛,觉得生活甜美不过如此。
洗了澡,换了衣服,老廖就带着成衣铺子的人过来给云大,云二,腊肉,量体裁衣,至于苍耳他们已经走得不见人影。里里外外就只看见憨牛在忙碌,很辛苦。
云峥不要别的衣服,只要求做几身青衣春衫,云二倒是做了好多衣服,腊肉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也给自己做了好多,猛一抬头,看见腊肉脸上的胭脂水粉,就怒不可遏。
“洗掉去,好好地闺女家,素面朝天的多好看,要是再敢收拾成妖精的样子你看我会不会把你的头塞进脸盆里,赶紧的,看得人心里害怕。”
不光云大皱眉头,云二的鼻子也有点歪,收拾的太恶心了。
“跟如花一样。”云二扭过头对云大说。
腊肉很委屈的嘟囔着去洗脸,刚才崔婆子她们都说好看,怎么到了少爷这里就不高兴,总是希望自己一直是个丑丑的丫鬟。
换掉了瓷器枕头,不知道宋人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硬邦邦的东西,还有一些变态的给脑袋底下塞一根木棒就当做是枕头了,美其名曰“警枕 ”。
这东西和头悬梁,锥刺股一样都是读书的糟粕,什么事情都有一个度,过了这样一个度就会起到反效果,迷迷糊糊地强迫自己看书的,那不是学霸,是变态,没人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可以学进去东西,更何况,大宋的学问好多就要靠博闻强记的。
自家软软的枕头才是睡觉的好东西,脑袋往上面一搁,顿时就人事不省……
美美的睡了一觉,跟着鸣唱的雄鸡一起起床之后,走在院子,狠狠地伸几个懒腰,昨日狼藉一片的院子经过伙计们半晚上的辛劳,又焕然一新,地上的青石板都被清水细细的擦了一遍,洗漱过后,打了一段八段锦,这可是人家五沟和尚的不传之密,据说对身体非常的有好处,不过云峥对于和尚的话从来都只相信三分,要是有用,他的身子就不会变的那样痴肥。
“ 仰手上举所以治三焦;左肝右肺如射雕;东西单托所以安其脾胃;返而复顾所以理其伤劳;大小朝天所以通五脏;咽津补气左右挑起手;摆鲜鱼尾所以祛心疾;左右攀足所以治其腰。”
和尚的这段话云峥还是记住了,刚刚锻炼完身体,苍耳他们八个人就嘻嘻哈哈的互相推搡着走进了客栈,见到云峥还有点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爱惜身体!”云峥笑着摇摇头,八个人就打着哈哈去自己房间里补觉。
“豆沙寨恐怕是留不住这八个人喽!”云峥暗自哀叹一声。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把脑袋探进大门,看见云峥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涨红了小脸说:“俺娘善烹饪,祖传以大米磨浆,制成丝,辅以鸡鱼肉等自制作料,开水烫熟即食,汤鲜味美,百里名盛。”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吃了就会叫好!”小孩子似乎有些不忿,把身子挤进来对云峥说。
“先来一百碗,不好吃不给钱!”
云峥的一句话就让那小子愣住了,嘴巴张的老大,然后转身就跑,边跑边嚷嚷:“阿娘,阿娘,有人要一百碗!”
稍过片刻,一个戴着花布头巾面目清秀的妇人推开门蹲礼道:“小儿胡言乱语,打扰公子了。还请公子莫要怪责,小妇人这就走。”
“你儿子没说错,绵州的米粉刘备都叫好,我来绵州焉能不品尝一下,赶紧去煮,这里的人很多,一百碗未必够,一会问管家要钱。”
云峥从不开小民的玩笑,说一百碗,就一百碗。那个妇人面的喜色,蹲身谢过之后就挑着一个胆子走了进来,随后进来的还有一个推着独轮车的憨厚汉子,虎头虎脑的小子也卖力的帮着父亲推车子,看样子这是一家人。
云家的人慢慢的都爬了起来,云二被腊肉弄干净之后也跑了过来,站在担子边上看那个女子烫米粉。
米粉确实不错,不但光亮润泽,还浓香爽口,确实算得上是一道美味,云峥吃了两碗,才觉得过瘾,就是少了辣椒,确实让人遗憾,否则红油米粉的味道会更好。
头一回来到大宋比较大的城市,自然要看看这里的人情风物,绵阳历史悠久,人杰地灵。古名“涪城”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此地富足,不但可以屯兵,更可以养兵,一旦攻占涪城,就能窥伺汉中,乃是真正的帝王基业。(未完待续。。)
ps: 求票
第五十八章我归家时落英缤纷
后世有钱人的标准是开宝马住洋房,脖子上再栓一条比狗链子还要粗的金条,一出门就威风八面,见神杀神,见鬼杀鬼,人神辟易,鸡飞狗叫。强大的金钱气场压得让人想揍他。
云峥现在也差不多,八十碗米粉给了一百碗的钱,瞅着那一家三口满足的笑容,云峥就觉得这样花钱其实没什么坏处。
绵州到成都不足三百里地,这里或许是自己最后的放纵之地,到了成都就需要循规蹈矩的戴上一副士子的文雅面具扮乌龟。
强自压下想要去看看绵山的形状,不许自己去想怎么才能将绵州攻克这样一个习惯性的思维方式,古书上不是经常有某某某自幼就喜欢看一地的地形,长大之后终于成了一代名将最后被砍头的故事吗?还是算了,唐朝的时候就有人幻想,“烧掉剑阁七百里,蜀中别是一洞天”,这样缺德到冒烟的事情前人都想过了,还有什么是古人没想过的?来到这里好好地享福就是了。
绵州的市子很热闹,人来人往,摩肩擦踵,云峥带着云二,腊肉,憨牛在人群里穿梭,身后跟着三个闲汉,帮着背东西。
到了这里才知道上了那个臭小子的当,谁说绵州只有米粉可吃?光是羹就数不胜数,什么百味羹,头羹,三脆羹,还有什么还原腰子,角炙腰子,整只的羊叫做入炉羊,烤出来之后就挂在架子上,但凡有中意的就割下来一块下酒。
云峥最中意那些半大的小子顶在头顶的木盘子。因为上面有旋炒银杏,栗子,有些出奇的家伙头上居然有很多的果干,最奇怪的是还有苹果干,这就稀奇了,云峥在不知不觉间又购买了好大一包,憨牛自从得了一条烤羊腿,嘴就没有闲过,不断地撕咬,看样子吃的非常的忘我。腊肉很紧张。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多的人,紧紧攥着大少爷的袖口不敢松开,云二非常霸气的骑在云大的脖子上,不时地伸出手去抓人家的干果。蜜饯。那些买干果的很会做人。故意停下来等云二去抓,抓到了就喝一声彩,道一声喜。将云二抓到的东西的来由好好地夸了一遍,总归离不开福寿康宁一类的吉祥话,听得云大,云二高兴,铜钱泼水般的洒出来,更是招来大片的恭维之声,好多商贩专门围着云家主仆不离开,身后跟着的闲汉很快就从三个变成了五个。原因就是云大这样的雇主太少见,自己吃东西的时候,还不忘自己这些帮忙的闲汉,喝茶的时候少不了他们的一杯,就算是吃栗子,也会给他们抓一把。
好不容易从两里地长的市子转出来,前面就有酒馆名叫松鹤楼,也不等云烨招呼,极有眼色的闲汉就大声的朝店里喊:“掌柜的,贵客到了!”
一个胖胖的掌柜立刻就迎了出来,堆起来的笑容让他的那张胖脸上全是褶子,路过闲汉的时候,云峥看的分明,两枚铜子就已经进了闲汉的袖子,手法捻熟无比。
人刚刚坐定,热帕子就被小厮递了过来,云峥擦了脸之后,闲汉就极力的向云峥推荐松鹤楼的精浇和膔浇,陈说这两样东西乃是绵州一绝不可不尝,而掌柜的也是一副傲然之色,袖着手笑着听闲汉解说。
虽然上酒楼吃臊子面让云峥觉得有些跌份,不过他还是想尝尝,给自己和云二要了瘦肉制作的精浇,给腊肉和憨牛,以及五个闲汉一人叫了一碗膔浇,算是犒劳他们,闲汉称谢不已,掌柜的也笑逐颜开。
不大工夫饭食就送了上来,九碗饭一个伙计就端来了,巨大的碗从手上一直堆到肩膀上,看得云大担心不已,没想到伙计居然还能将饭碗轻盈的放在每个人的面前,最后还能变戏法一般的从肩膀上的麻布下面拿出九碟子小菜,云峥都不知道他们是从那里拿出来的。
云二看的高兴,站在凳子上拍手,云大的手一翻,五枚铜子就飞了出去,伙计躬身感谢那五枚铜子就顺势滑进了他的脖领子,看得云大和众闲汉又是一阵喝彩。
还别说,这臊子面做的真不错,蜀中很少有面食,想不到这里还有地道的关中风味,云峥吃了一口喝了一声彩,就朝闲汉们挑了挑大拇指。
云峥勉强吃完了一碗,倒是云二人小吃不完,还剩下好多,转头看到一个乞儿趴在门口看,云二就把自己剩下的大半碗饭送给了那个小乞丐。
原以为掌柜的会赶走小乞丐,想不到掌柜的只是笑吟吟的看,伙计还给额外给小乞丐添了一勺子汤,这立刻就让云峥对这座松鹤楼充满了好感,就冲着这份仁义,五十文的赏钱是少不了的。
耳边听着闲汉解说着绵州的好去处,李杜祠、蒋琬墓、西蜀子云亭,、罗浮山、白水湖都是极好的去处,心里痒痒,却不得不离开绵州,眼看着辛夷花开,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再逗留此地了,春日诗会自己到底是要去参加的。
五个闲汉一人赏赐了五十文,云峥就回到房间里,准备休息一会之后,就继续读书,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啊。
老廖在整肃仆人,男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女人,厨娘,洗衣,内侍,洒扫,衣箱,瓷器,香烛都一一分派的明白,腊肉是内宅的管事,对这一点腊肉很是得意,却对老廖分派给云二的丫鬟不满意,认为自己照顾云二就够了,还对云大的丫鬟也不满意,认为自己一个人能照顾的过来,明白腊肉的小心思,老廖也就一笑了之,随她安排。
绵州府衙派人送来了三百贯钱,还极力邀请承奉郎顺便把绵山上的老虎杀干净,最近那里总有樵夫被老虎叼走,赏格可是两百贯,大价钱!
官府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好使,就会往死里用,可惜云峥没时间帮着他们打老虎,因为苍耳说了,一只老虎不怕,要是两只老虎以上,就非常的麻烦,会死人的,所以云峥想都不想的就拒绝了,第二天清晨,就带着车队离开了,对于云峥的豪爽,绵州的闲汉们可是怀念了很久。
绵州是群山里难得的平原,出了绵州,只要再过一座小山,就是大名鼎鼎的成都平原,这里才是蜀中的精华地带,刘备就是靠这里沃野三分天下的。
道路逐渐变得好走起来,人流也很多,这一路再也没有遇到盗贼,这让苍耳他们比较郁闷,这里的山不高,全是丘陵起伏不平的,一望无际的田野里已经有人在耕作,长角的水牛哞哞叫着波光潋滟的水田里耕作,白云倒映在水田里,也分不清到底是在耕地,还是在犁天。
燕子从众人的头顶掠过,云峥这才惊觉成都府的杏花已经开败了。自己无缘得见春日青衫薄的风流才子,也不曾得见红袖飘香的蜀中美人。
暗自一笑,自己到成都就是来做乌龟的,为何心里还有这种不忿?要不得啊,没有人能够什么都拥有,有这如画的春天和舒畅的胸怀,自己还奢求什么呢?回头看看云二,这家伙把脑袋探出车窗,出神的看着外面,似乎也非常的迷醉。
一匹快马从远处奔行二来,憨牛凝视片刻就跳上自己的战马,欢呼着就向来人奔行了过去,走近了,撇开马缰绳,伸开双臂就想拥抱猴子。
猴子敏捷的从马上跳下来,抓着憨牛的手又叫又跳,憨牛从马上爬下来,紧紧地抱着猴子的腰抡圈子,腊肉看的眼泪都下来了。
“花娘说你们在杏花开的时候就会来,我天天都在看杏花,开第一朵的时候你们没来,开第二朵的时候你们还是没来,杏花开满树的时候你们还是没来,少爷,我以为你不要我了,还打算再过十天你们要是再不来,我就骑马回去!”
云峥皱着眉头说:“给女人打了两天下手,怎么也变成娘们了,你看看憨牛,他就没哭。以后回家,不许再跟着那个鬼女人,好好地汉子被她教成什么了。”
猴子尴尬的擦擦眼泪,欢叫着和腊肉,云二,苍耳他们打招呼,见后面还有好多人不认识,就把头转向憨牛。
憨牛说:“那个瘸腿的是老廖,以后是咱们的管家,后面的都是苍耳叔他们从强盗窝里救出来的人,以后就跟着少爷混饭吃,都是咱家人。”
猴子冲着老廖给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就骑上马在前面带路,只要走过这片田野,前面就是成都的西门。自己家就在西门附近的浣花溪边上,现在流花河上落英缤纷最是好看。
这就好,把家安在城郭,要比安置在内城好,内城有时候会有宵禁,但是城郭就没有这个讲究了,三里之城,七里之郭,庞大的成都府城的城郭远比内城庞大,只可惜城郭历经战乱,早就损毁不堪,已经不再具有防卫功能了。
马车在落花里奔行,云大,云二,腊肉,憨牛都非常希望早一点看见自己在成都府的家。(未完待续。。)
ps: 求票
第五十九章戏法
云峥进了浣花溪,这才发现这里确实是一个好地方,鸟鸣啾啾,二月底的浣花溪最是美丽不过,河岸两边的花树上的花瓣被微风轻轻地一摇就飘落满河,河里还有一些小鱼不停地触碰落花,想要看看到底能不能吃。
云家的大门很气派,黑色的大门上钉了铜钉,就是数量少的可怜,一扇大门上只有三颗,没有后世紫禁城大门上的数量多,门口蹲着的两座石狮子也看的让人来气,这分明就是两只狮子狗,倒是大门上的云府两个字非常的大气,听猴子说了才知道,这两个字出自彭蠡先生之手,老人家才从豆沙关回来,路途不好走,听说大病了一场,才见起色。
云峥默然,这个时代走一趟远亲,看一次故友,其实就是在拿生命做赌注,老不入川这句老话就是在说这个事情,只有重情重义的人才会跋山涉水的去看老友。
进了门发现花娘不在,院子里插手恭候着六七个丫鬟仆役,其中一个老苍头上前见礼道:“云相公总算是来了,老奴奉我家主人之命,在此看守门户,如今期满,还请主人家查验。”
“多谢梁先生,老院公回府之后还请带去云家的感激和问候,这里有一点小小的礼物,还请老院公笑纳。”
老廖笑吟吟的从后面走出来,把一袋子铜钱放在老院公的身边,又把一枚银判悄无声息的揣到老院公的袖子里,两人相视一眼笑了笑。非常满意地老院公拜谢了云峥的赏赐之后就带着梁家的人回去了。
三进的院子要安排七八十个人住宿,云峥还是觉得有些窄小,拿自己的忧虑讲给老廖听了之后,他就咽了一口口水对云峥说:“少爷,咱家有三进的院子,最前面住的是男仆和护院,中间是您住宿和会客的地方,后面是二少爷和腊肉他们住的地方,大大小小四十六间屋子,咱们总共只有七十六个人。怎么就住不下。丫鬟们可是住大通铺的,一间屋子住七八个,三间屋子就够她们住的了。”
云峥被老廖说了一个大红脸,算了。不知道的事情还是让专门的人才去做吧吗。自己就不丢这个人了。腊肉高兴地带着一群女人进进出出的从骡车上搬卸东西,云峥见她站在屋檐底下大声的指挥,一脸认真的样子觉得好笑。为了不打扰腊肉的心情,他打算先把自己家弄清楚再说。
直到现在才弄清楚三进的宅子就是有三道门的大宅子,每过一道门就会有一个院子,而院子和院子只见还有老大的空挡可以装饰些山石,水榭一类的东西,云家的这间宅子,上一任主人是商人,他把空地当货栈来使用的,所以很多山石水榭都被破坏了,这些要慢慢修好。
猴子追上来把地契和房契拿给云峥收藏,云峥不耐烦收拾这东西,大声的喊过腊肉,直接就交给了她,腊肉很会藏东西,上一会把家里的银子藏起来,云峥都找不到,叫给腊肉最放心了。
花娘早早就搬出去住了,据说她已经有了一家自己的小楼,名字起得很怪,叫做“灵犀楼”估计是取自唐人诗赋中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之意。看样子这个鬼女人下定心思要贩卖暧昧了,这绝对是一个大卖点,以她的玲珑心肝绝对可以把那些傻子哄得团团转。
正在热热闹闹的收拾家的时候大门口却传来一阵爆竹的声响,确实是爆竹,就是把竹子放进火里面烧,然后听那些比放屁声大不了多少的噼啪声。
自己来到成都现在就认识五个人,一个是白天在道观里挂单,晚上偷窥老鸨子花娘的猥琐道士,另一个自然就是花娘了,梁先生还在豆沙关,在有的就是鲁清源和彭蠡先生,后两位不可能这么早过来道喜,这有失颜面,至于花娘和道士,云峥不认为这两位有这个闲心。
走到大门口一看,嚯!真的很热闹,外面围了好大一群歪瓜梨枣的大汉,这才刚开春,寒风料峭的就光着膀子露出两条花花绿绿的胳膊,宋人喜好刺青,这些家伙就是传说中的花胳膊,另外有一个名字叫做泼皮!
一个肥大的汉子狞笑着从火盆里拎出一块烙铁,想都不想的就把烙铁放在自己的大肚皮上烙,一时间烙铁烤肉的焦臭味弥漫了开来,就连憨牛这样习惯性挨揍的家伙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苍耳几个人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发白,这就算是遇到很人了。
那个胖大的大汉冲着刚刚走出来的云峥大喊:“大官人啊,赏几个钱吧,保证大官人步步高升,财源广进!”
老廖想都不想的就往场子里扔了一把铜钱,想要把这些无赖快快的打发走,没想到那个大汉嘿嘿笑着继续说:“打发丐帮呢,咱爷们这场戏就这么不值钱?我看大官人家里富裕,没有三十贯钱哪能看到我兄弟的戏法。”
云峥笑开了,给苍耳使了一个眼色,苍耳和另外一个猎户猛地上前就按住了那个大汉,一个花胳膊刚要上前,云峥的燕翅弩就扣动了,一只短弩就插在这家伙的大腿上,花胳膊立刻就像待宰的猪一样嚎叫起来,别的花胳膊带着惊容看着笑吟吟的云峥,不知道是进好还是退好。
云峥从地上捡起那块烙铁重新放到火盆里,又从那个嚎叫的花胳膊的腿上拔下那支弩箭,至于花胳膊的大腿上血飚的老高,他是不管的,用鞋底子弄掉勾在箭簇上的一条子肉,这才对那个胖大的汉子说:“表演的不错,云家不是舍不得那点钱,主要是你表演的不够好,管家给你一把钱,你拿着钱就该滚蛋,现在,想走都走不掉了,你需要继续表演,直到大官人我满意为止,看见没有?这块银铤至少有五两,只要你表演的好了就是你的。”
云峥拿银铤在胖子的脸上拍了拍,就放在他的面前。
胖子咬咬牙道:“好,只要大官人高兴,小的接了,重新给大官人演过就是。”
云峥摇摇头,从火盆里把烙铁又拿了出来,朝上面吐了一口口水,口水立刻就化作青烟,胖子的脸上青红不定,忽然说:“我看大官人家还有幼童,模样俊秀,千万莫要走失了被人家买去做了娈童。”
原本抱着镇住这些泼皮就算了的心思的云峥面色大变,烙铁没有放回去,而是立刻狠狠地杵在胖子的大腿根上,一只手按着烙铁,另一只手抬起燕翅弩就将一个红着眼睛冲上来的花胳膊射翻在地。周围看热闹的人立刻就一哄而散,他们没想到这位新到的主人家会这样狠。
胖大的汉子嘴里被苍耳塞了一块破布,喊叫不出来,整个身子就像上岸的鱼一样死命的跳腾,两只眼睛已经是白眼仁多黑眼仁少。
烙铁已经陷进肉里了,云峥还是没有拿开的打算,这样烙下去,这家伙的这条大腿就算是废掉了,整条大筋就会被烫的收缩起来,今后就算是像爬都成问题。
松开了烙铁,胖子咯喽一声就昏过去了,云峥又把烙铁放进火盆里继续烧,现在已经不太烫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个家伙彻底的废掉,既然敢说拐卖云二的话,就说明以前这样的事情没少做,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云峥遇到这样的家伙都没打算放过。肚皮上黏了一块猪皮就来骗自己,真是瞎了狗眼。
一盆水把这个家伙泼醒,一睁眼睛就看到云峥走过来,胖子就像见了鬼一样的惨叫着往后退,云峥踩住这家伙的脚踝,正准备将烧红的烙铁放下去就听一声断喝:“住手!”
一般说这话的要嘛是道德人士驾到,要嘛是这家伙的头领来了,不管是这两种人中的哪一个,云峥都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于是,这个胖子再一次惨叫起来,这一回嘴上没有破布,嚎叫声直入云霄。
云峥确认这家伙今后只能趴着走路之后才扔掉手里的烙铁回头看这位要自己住手的人是谁。只是看了一眼,云峥就想喝彩,好一条汉子!
上身穿着一条露胳膊的短褂子,下身一条灯笼裤,脚下一双薄底的快靴,浓眉大眼,头上挽着一个髻,肩宽腿长,一身的皮肉油光水滑,只是脸上的表情悲愤至极,双臂张开,似乎要扑过来。
云峥很确定,如果不是因为燕翅弩对着他,他真的会扑过来,胖子两只手拖着肥大的身子慢慢的爬到那个汉子的脚下,虚弱的叫喊:“浩哥!帮我!”
“你是他的首领?你叫浩哥?”云峥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个豹子一样的大汉。
“你好毒的手!”
“以后你会见到更狠的,好汉子吃江湖饭我不反对,刀头舔血而已,杀人越货不过是寻常事,我只是比较奇怪,你这样一条好汉子的手底下怎么会有将幼童贩卖去做娈童的杂种?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你们所有的人都休想全身而退。”(未完待续。。)
ps: 求票
第六十章恶人
( 这一路算是绕了好大的一个圈子,原本随着“五尺道”一路走到戎州(宜宾)乃是最快捷的法子,可是五尺道也叫做秦置五尺道蜿蜒盘旋于山岭间,只能通行驮队,马车根本就无法通行,(只需要百度一下秦置五尺道就能看见那条台阶状的道路),没办法,只能走遂宁一线,(这里是东晋大将桓温伐蜀,大败李雄所开辟的一条路,勉强可以通车。)在这里给大家解释一下,免得诸位以为作者是白痴。顺便求一下票。
“我兄弟犯下过错,即使该管教,也是我出手,你动了他就不成!今天的事情,你不给我一个交代,你云家将永无宁日!”
浩哥面对云峥的燕翅弩并不畏惧,反而往前走了一步。他嘴里的话,引得周围的闲汉和花胳膊大声的叫好。
“这么说你兄弟犯得案子也只需要找你就成是也不是?”云峥没动手笑着问浩哥。
“都是没遮拦的好汉子,平日里总归会有些不妥,爷爷替兄弟担了又如何?”浩哥说的大义凛然。
“好一个坐地分赃的大盗,本官从豆沙县一路南下,浩哥之名真是如雷贯耳,不但元山的强盗对浩哥仗义疏财钦佩不已,就连龙门镇这样的小地方的盗贼都对浩哥敬仰之极,一条没遮拦的好汉,本就该名扬天下才是。”
云峥慢慢的收回燕翅弩,退回到了台阶上,免得引起浩哥的反噬。
浩哥有些迷惑。自己的名字真的能够传扬这么远?元山?那是什么地方?龙门镇?听都没有听说过,不过当他听到那些花胳膊们滔滔不绝的奉承之声,还是比较愉快,江湖上的汉子,那个不愿意自己的名声远飚千里?更何况这还是出自一个官员之口。
“现在说好话已经晚了,你废了牛二,想要服个软就轻轻地揭过,这可不行!浩哥的名声你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不拿出真金白银想要消弭灾祸那是做梦!”
一个花胳膊狞笑着往云峥身前逼过了来,见云峥连连后退。明显是胆怯了。这个时候再不知道敲诈这只肥羊,这些年的街面就白混了。
“刘大巴临死都要托人带话感激浩哥的仁义,说他当年过成都,要是没有你们的帮忙。早就被黑脚狗擒住了。这样的一群好汉。云某佩服,佩服,既然是浩哥当面。云某认栽,需要多少金银,请给个下数。”
憨牛和猴子奇怪之极,自己在元山长大,从没有听人说起过什么浩哥,刘大巴会和浩哥有牵连?这倒是不知道,不过云大很聪明,知道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也很平常。
云大笑眯眯的看着浩哥和这一群花胳膊,又抬眼抽了一眼原本抱着胳膊看热闹的混账捕快,不过自从听说刘大巴的名字之后,这些捕快们开始蠢蠢欲动了,说别的盗贼捕快们只会付之一笑,浩哥这些年并不少了大家的孝敬,如今听到刘大巴的名字,每个捕快的眼睛里就冒光,通判大人京官都不做,之所以来到成都当通判,不就是为了杀父仇人刘大巴吗?
前段时间大人从豆沙关带回来了刘大巴的人头,据说在家里用人头祭奠了三天,最后才挫骨扬灰扔进茅厕,为此成都的捕快都被官人骂成狗屎了,说他们尸位其上整天浪费国帑,擒贼这种事还比不上豆沙县的乡农。
现在知道了,大家伙之所以没发现刘大巴的影子,原来有浩哥这个地头蛇在帮忙,捕快们只要想想当初被通判限期破案没有结果,被按在公堂上打板子的事情,就对浩哥恨之入骨,今天总算是水落石出了,拿下浩哥,大伙就有大功一件。
浩哥的神情阴晴不定,他总能从云峥的神色里发现一丝讥诮,这里面一定有不对头的地方,等到他想起刘大巴是谁的时候,吼叫一声就要辩驳,一条拴着活扣的细铁链子就套在了他的脖子上,不等他用手去撑,铁链子就死命的拽着他往后退,链环扣在喉结上,让他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捕快们对铁链锁人非常的有经验,一个人拖着铁链子往后跑,一个横身挡在浩哥的身前,死命的抱着浩哥的两只胳膊,不要他解开锁链。
浩哥大叫一声,双臂一振抱着他的捕快就被他掀了一个跟头,拳打脚踢之下,居然风声霍霍,三五个捕快进不得身前。
眼看着捕快在抓捕浩哥,那些花胳膊居然转身就逃,顷刻间不见了人影,就连趴在地上的牛二,眼见捕快忙着抓捕浩哥,也一咕噜翻进了道路旁边的阴沟,猴子探头过去看,发现这家伙居然爬的不慢,三扭两扭的就顺着污水口爬的不见人影,想要去抓,又嫌弃污水沟太臭,捏着鼻子又回来了,和云大一起坐在门槛上看热闹。
浩哥确实了得,一拳就打晕了一个捕快,又一抬腿,另外一个捕快满嘴的牙就飞了出去,飞出去老远的一截子才死狗一样的趴着不动弹了。
“少爷,您这么做,会不会引来报复?”老廖忧心忡忡的对云大说。
“刚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没人来报复,你从中间看出来点什么了吗?”云大扭头问老廖,老廖的见识不差,差的就是对人心的把握。
“恕奴婢愚钝。”
“老廖啊,以后不要再说奴婢这两个字,我家没奴婢,进了这个家都是一家人,你看浩哥的结果如何?”
“困兽犹斗,逃不掉的。”
云峥嘿嘿一笑道:“如果在刚才如果有人肯帮浩哥一把,哪怕是一个人,你说浩哥会不会走掉?”
老廖很肯定地说:“即使是现在,如果有人肯帮浩哥一把。他依然走的掉。”
“你看见有这样的人了吗?”云峥指指空荡荡的街道问老廖。
“没有,着实一个都没有啊。”
“那你还指望这些人会来替浩哥复仇?”
老廖失落的摇摇头,冲着云峥拱拱手就进了院子,心情似乎一点都不好,云峥瞅着老廖落寞的背影,笑了一下,迟早有一天老廖会向自己解说为什么会一个人带着漂亮老婆走满是强盗的山路的,他对此非常的有信心。
浩哥的拳风霍霍,七八个捕快走马灯一般的围着他转,猛然间。有一个捕快发一声喊。手里的水火棍重重的敲在浩哥的孤拐上,浩哥的身子一侧差点摔倒,而另外一只水火棍又敲在他的另一面孤拐上,浩哥艰难的吼了一声。终于倒在了地上。七八个捕快就猛地扑上去。人山一样的将他压得不能动弹,拉着锁链的那个捕快终于找了机会,一脚踏在浩哥的腮帮子上。死命的将锁链卡紧,只留下一丝丝的空间让浩哥喘气,这活干的非常熟练。
等浩哥全身都被铁链子缠满之后,捕快们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开粽子一样的浩哥,一个个躺在地上回气,猴子和憨牛端来米酒,请他们每人饮上一盏,猴子小声的在为首的捕快耳朵边上说:“我家郎君和鲁通判有大渊源,素来以师生相称,今日能捉到这个大贼,大家伙辛苦了。”
猴子说完话,就把刚才扔地上的那块银铤趁着帮捕快头目整理衣衫的功夫塞了进去,捕快只觉得胸口一沉,立刻就眉开眼笑道:“请你家郎君放心,今日算得上人赃俱获,他们当街承认的,街坊们听到的也不少,大家伙的功劳都在他身上,容不得他狡辩。”
云峥走到躺在地上嘶嘶喘气的浩哥面前说:“刘大巴杀了我坐师鲁通判父母,我坐师千里迢迢来到成都,如果不能抓到凶手,他老人家就没脸回京做官,刘大巴死了,却没有被明正典刑,想来我坐师心中一定有遗憾,所以只好拿你顶数,他老人家的心里也能通达了,可以高高兴兴很有颜面的回京做官,这样一来我就不用给坐师送礼了,要不然会耗费好多银钱的。”
浩哥张着嘴极力的想要分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云峥接着说:“我知道你不认识刘大巴,可是你的那些手下不一定不认识,反正你也说了,你弟兄犯得案子算在你头上就是了,现在,你还愤怒个什么劲?莫非你说话不算数?
我可听说江湖上的汉子一诺千金,为了兄弟可以两肋插刀,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世上冤死的人多了,不少你一个,更何况你还不算是冤枉,你是一个大泼皮,平日里总会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才能将你样的这样油光水滑,慢慢的等着秋后处决吧,还能活大半年,算是赚了。”
浩哥把脑袋猛猛的往地上撞,嘴里发出蛇一样的嘶嘶声,云峥再一次佩服了一下这些捕快家传的手艺,眼看着浩哥被人家穿在水火棍上,就像抬死猪一样的向城里走去……
“以后不许学人家混黑社会!”云峥恶狠狠地警告猴子和憨牛。
云家的门前重新恢复了安静,地上的火盆一类的东西统统都不见了,两个仆人出来清扫了一遍,洒了清水,就和以前一样干净,只是没人愿意从云家的门前走过,哪怕绕道走,也不愿意走云家门前。
花娘疲惫的走了进来,把身子堆在云家的圈椅上就托着下巴仔细的看云峥:“几个月不见,你又变得卑鄙了许多。”
云峥哈哈一笑道:“你和老道好的就像蜜里调油,还能想起我?”
花娘没好气的挥一下手说:“那个没胆鬼,晚上我故意给他留了窗户,他都不敢进来,只敢站在房顶上说话!晦气。
说你的事,小公鸡,你这就算是立威了?想要在成都府立足,这点威风可不够!”
“没打算惹谁,我准备把脑袋缩在壳里扮乌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