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狂暴的张方平
这就不是军营,这是一群流浪汉的营地!云峥这么认为。
哪里的军人用一顿饭就能勾引过来的?在大宋可以,哪里的军人因为长官承诺不克扣那点可怜的粮食就抢着进入你麾下的?大宋可以。
说起来悲哀,武装一个禁军的钱,足足可以武装三十个厢兵,所以大宋辅兵的人数也是历史上最多的。
他们可以帮着长官家耕地,可以帮着长官家做生意,也可以帮着长官家为非作歹。
最优秀的将领在大宋没有出路,当年太祖杯酒释兵权之后,将门唯一能选择的道路就是混吃等死,狄青都是异类。
就是自己的这个身份是个大麻烦,自己没考过试,没有出身文字,承奉郎是赏赐的虚衔,就因为有这个漏洞才糟了人家的毒手。
等到这些人将所有的饭食吃的干干净净之后,云峥把他们召集到河滩里拿灯笼照着自己的脸笑着说:“认清楚,那个当官不喝兵血倒贴钱的人就是我,不喝兵血的原因是你们的血太臭,老子喝了闹肚子!”
一句话说出来,底下就有笑声传出来,还不错,知道笑就好,人还没有被折腾麻木,这样的人只要给点希望,还是有救的。
不过等云峥听到下面的话就笑不出来了。
一个手长腿长的军卒分开人群走出来抱拳道:“将主,您说不喝兵血,小的代弟兄们感激不尽。今后听从将主调遣不敢有违,只是有一件事情必须说在当面,我们厢军的钱粮很低,如果只糊一张嘴还能混个温饱,可是卑职的家眷也在枝江,好多弟兄们同样如此,男女老少不下三千之多,卑职就想问问将主,能不能连他们的饭食也管了,不求顿顿像今日的饭食。只要饿不死我等就感激不尽。到时候只要将主下令,就是刀山火海卑职也敢闯一闯。”
这个军卒说完,底下的人都沉默了,全部盯着云峥的脸看。
云峥也沉默了。他没有想到养一千一百名军卒竟然还要养活三千家属?自己知道大宋的厢军很倒霉。干的就是筑城、修路、运输等杂役。可以说这是大宋朝豢养的一群劳力,但是没有想到这些劳力还有家属需要供养,这样一来麻烦就大了。
手长腿长的军卒见云峥不做声。神情有些黯然,想想也是,将主不喝兵血已经是难得的好人了,自己的要求确实有些过了,失望之下就准备退回去。
云峥忽然张口道:“给我一点时间,我初来乍到,对营里面的事情还不了解,现在拍着胸脯说的话你们也不会信,我们既然为朝廷卖命,朝廷定然不会只给我们酱菜钱和口粮这点钱。
说实话,我是被防御使坑进来的,既然他要用我,就必须给我点好处,等到明日过完,我就大致清楚该怎么做了,三千人的吃饭问题虽然很大,也没有大到人力不可为的地步,你们今晚选出十几个能拿事情的,把大家的想法集中一下,明天晚上我们再商量。”
长手长腿的军士惊愕的看着云烨指指树林子的方向小声的说:“长官都在那里,将主不和他们商议一下?”
云峥嘿嘿的笑道:“这是不用你们管,今晚把自己收拾干净,全部去洗澡,我最讨厌虱子在脸上爬来爬去的,明天把自己弄清爽一些,我也好问防御使要好处,武胜军四个马军都虞候,四个步军都虞候,老子就是其中之一,头顶上的上官就是防御使,别人的意见不用问。”
安排完这些事情云峥就去自己的帐篷睡觉了,但是猴子和憨牛却被那些军卒拉去说闲话,毕竟他们也想知道自己的新任长官是个什么样的人。彭九当仁不让的抱着刀子站在云峥的帐篷前面当守卫。
这一夜,对这些厢兵来说是漫长的,下到江里洗了澡,忙活了一整夜才把身上的虱子弄干净,听了猴子和憨牛的话,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团火,大灾的年份里,还有什么能比找一个富裕的将主当依靠更重要的事情呢?
天色破晓的时候,当彭九给自己穿戴盔甲的时候,云峥心里悲愤的无以复加,一套通过贿赂才得来的鱼鳞甲还是破的,屁股上,后背上少了很大一块,站在江边,云峥能感受到自己的屁股一片冰凉……
全军立成方阵等候防御使,自己手下的那些官员认为这样太蠢,成都府上午的烈日就不是人能忍受的。嘻嘻哈哈的没把自己的小上官看在眼里,认为这就是小娃娃玩的把戏,几乎每一个将门出来的家伙都会这么做,只有时间长了,才会慢慢的蜕变,武胜军就不是用来打仗的,是用来做苦力的,这位小上官不明白,还以为自己有上阵杀敌的一天。
不光云峥的手下站在树荫里指指点点,武胜军别的营口也指指点点的看笑话,但是云峥没有动,身边站立的猴子和憨牛没有动,他们知道自家的公子从来不做没用的事情。
所以身后的彭九也不动,十几个明显比其他人雄壮的大汉也不动,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全营齐装满员的一千一百人没有一个敢动的,说话的都没有。
日头渐渐地爬高,大地更加的燥热,但是除了云峥在汗流浃背之外,别人都不会流汗了,甚至可以说不敢流汗了。
张方平坐在大日头底下的一张虎皮椅子上,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被砍下来的新鲜人头就堆在河堤上,招来数不尽的苍蝇……
云峥麾下的士卒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那人的后脑勺,云峥感到自己的后脑勺都快要被大家的目光聚焦的着火了,每听到一声鞭子抽在肉上的声音,脸颊就不由自主的抽搐一下。
木头架子上挂着百十个一丝不挂的人,行刑手的鞭子响一下,就有一声凄厉的惨叫,已经抽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了,张方平好像没有停止的意思……
这就是下马威啊,武胜军是蜀中最烂的一支军队,张方平这样的人不可能不去管理,他的手段很普通,拉拢军纪战力最强的永兴军,使唤最老实听话的奉化军,那么,总是需要有人出来当娃样子的,谁最合适?自然是武胜军!
每一个防御使上任,都需要树立自己绝对的权威,赵知府没有这样的权利,但是张知府有!散漫惯了的武胜军就是张方平杀给猴子看的那只鸡,云峥早就料到了。
张方平冲着云峥招招手示意他过去,云峥小跑到张方平的面前,抱拳施礼等候上官训话,礼仪周到的不比常年待在军伍里的人差。
张方平眯缝着眼睛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对本帅的做法可有异议?”
“没有,大帅英明果敢,名传四方,卑职早有耳闻!”云峥回答的非常妥帖。
“哈哈哈,你知道的大概是本官的酷吏名声吧?怎么,漳州的事情你也有耳闻?“张方平玩味的问道。
云峥怎么可能不知道,笑林早就警告过他,还把张方平在漳州平乱的事情特意说给他听,他手下的军队被敌人杀死的,还没他自己杀死的多!原因就是张方平发现自己带着五千大军平叛,居然打不过两百悍匪!
这在大宋不稀奇,张方平却无法忍受,于是找来了禁军逼迫厢军前进,不讲究章法,就是拿人去湮没那些悍匪……
“哼哼,军队,不管是禁军还是厢军,都是要为国征战的,张某手下容不得蝇营狗苟之辈,武胜军让老夫看到了成化军的影子,白白的靡费钱粮,一个个都养成国家的囊虫了……”
云峥依旧谦逊的听着张方平讲古,他不明白,人命在他的手里就一点都不值钱吗?
“大宋如今烽烟处处,太祖临死都不忘记燕云十六州,我等臣子自当以死相报,元昊肆虐西北,将一个太平盛世搅得周天寒彻,张方平几次上书要去延边路督战,都未能成行,既然陛下要我治理蜀郡,本官自然要还陛下一方乐土!”
听完张方平的话,云峥第一次觉得大宋皇帝还是知人善任的,如果不小心把张方平送到延边府,老种他们这时候早就死绝了。
“你托苏洵转告老夫的话,老夫听进去了,竖子虽然骄狂,但是言辞凿凿让老夫无言以对,既然听进去了,那就实行,注意是你出的,那就由你来执行,你是聪明人,杀威棒的棍子没有打到你的屁股上,老夫极为不痛快,既然你的甲子步军齐装满员,那就由你去负责把江里的石头捞出来,本官会在放最后一遭灌溉用水之后就落闸,你有十天的准备时间,有人会把另外一面的江面刨开,飞鱼嘴的江底就会露出来,小子,只要你干好这件差事,本官为你庆功,就算你的锁厅试失败,老夫也会为你向陛下求一个文字出身!你还有什么要求需要老夫去帮你,记住,只有这一次。”
“皇帝不差饿兵!”云峥从牙缝里迸出这几个字。
张方平点点头,瞅瞅别的武胜军,转头对云峥说:“这次抄没家产所得,尽数归你甲子步军营,为了不使你难做,甲子营屯驻都江堰,会有人给你划分田土供你甲子步军营屯田之用。”(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生活的意义就在干活
张方平一个子都没有掏,但是云峥的收获却非常的大,彭九跟随抄家的都监检点收获回来禀报的时候话都说不利索了。
一个马军都虞候,两个步军都虞候的家产就足够云峥养活自己的手下两年了,难怪张方平说这是难得恩遇。
家产被送到了军营,彭九把这事办的悄无声息,除了粮食剩下的东西都被堆在云峥的帐篷里面,这是惯例,彭九相信自己的家主不喝兵血,但是这些东西可不是兵血,是将主拿远见卓识换来的,所以将主拿走九成,给大家伙留下一成就好,只要有粮食,那些兵卒想来也就满足了。
云峥低头审视着面前的财物,笑了一下,总共不过千贯的资财而已,箱子里主要装满了铜钱,这东西价值不高却非常的占地方。
“取出三成分赏将士,至于怎么分,你们自己去商量,剩下的送到主簿那里去入账,告诉主簿,少一文我会砍他的脑袋。这些钱等我们把石头从江里捞出来之后,慢慢的拿他给大家谋个营生,家里人参与就可以了,我们就不参与,你们也看见了,防御使就是一个活阎王,以后大家的日子不好过。想要厢兵干别的差事养家恐怕不行了。”
彭九好像没听见将主说什么,他蹲在地上没起身,云峥也没时间听他说感恩的废话,自己的部属还都在河滩里干活呢。
以前从泥水里挖石头,没有好办法。就是靠人力挖,然后再把石头抬到岸上去,费时费力,就算所有人出死力,千把人一天也清理不出来几块。
长手长腿的梁楫如今浑身沾满了泥浆,把一个铁爪的分开,紧紧的扣在一块百十斤重的石头上,挥挥手,后面俩个厢军就用力的拉扯绳子,原本需要四五个人才能清理出来大石头。很容易的就被杠杆给从泥里拔了出来。扭转一下吊杆的方向,就把石头放在爬犁上,岸上的厢军绞动转盘,绳子拖着爬犁缓缓地爬上了缓坡。卸掉石头之后。梁楫他们再把爬犁拖回来。一来一去的速度快的惊人。
干活没什么好说的,厢军就是用来干活的,但是像现在这么干活。梁楫觉得浑身都舒坦,将主就在河岸边,和一堆木匠混在一起打造干活的家伙,梁楫对将主的智慧佩服的五体投地,几个简单的东西,就把最繁重的活计变得轻松无比,确实是轻松无比,和背着石头踩着稀泥往岸上爬比起来,自己拿着铁爪抓石头这种活计根本就不算什么。
又往爬犁上放了一块大石头之后,站在泥浆里欣赏了一下满河滩的三脚架和吊杆,好多人干活居然都干出趣味来了,拔萝卜一样的把大石头拔出来,分门别类的把石头在岸边摆整齐,不知道将主为何要这么干,梁楫不想问,将主的心思不是自己 这样的蠢人能想通的,自己承认自己是蠢人这需要一定的勇气,在梁楫这里没什么问题,只要一想起自己以前和驴子一样背着石头在烂泥地里爬,就很容易得出这样的观点。
身边的泥浆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组人,等为首的那个人转过头来才发现是彭九,梁楫很奇怪,彭九最恨的就是钻烂泥,武胜军以前干的活计就是从烂泥里面挖石头,基本上一年就要挖一次,他总是偷奸耍滑的不肯干,今天怎么了,竟然干的这么卖力。
“日头从西面出来了?老彭,头一回看见你卖命啊!”趁着绞盘拉石头的功夫,梁楫拿脑袋碰碰彭九的肩膀笑着说。
彭九嘿嘿笑了一下,似乎很畅快,指指岸边上的营帐说:“日头打西面出来又不是头一遭,一千一百三十六贯钱,咱们兄弟分三成,剩下的全部入了公帐,将主说那些钱是给家眷们找活路的钱,别的将主这么说,俺老彭就当是放屁,但是咱们将主这么说,俺老彭就信了,不为别的,就为将主在一大堆银钱面前停留了不到放屁的功夫,都没多看那堆钱一眼!”
梁楫回首看看混在木匠堆里的云峥,忽然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弟兄们!出死力啊!”谁都知道梁楫仗义,既然他吼出这句话,就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卖命干活的理由,所以,整个工地干活的速度立刻就加快了许多,云峥也听到了梁楫的吼声,笑着摇摇头,就接着给木匠讲述自己需要的泥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蜀中的泥土大多是红土,这样的土是烧砖的最好材料,张方平既然已经给自己划了一块地作为屯军之所,自己当然要考虑建造军营了,河底的淤泥就是最好的材料,就算是烧砖用不完,也能拿去肥地,这些淤泥和石头可都是宝贝啊,要在成都府附近找到这么多的石头和上好的淤泥,非常的不容易。
眼看着日头升到了头顶,云峥见猴子向自己挥手,就知道中午饭已经做好了,就让憨牛去敲钟,通知所有人休憩,准备吃饭。
甲子营里现在就只有云峥一个官员了,别的官员云峥一个都不要,张方平答应了,把别的官员统统弄走了,派了自己的一个亲卫过来监督他们干活,既然云峥说一个月的时间把河底清出来,张方平除了说一句军中无戏言之外,别的话一句都没说。
吃饭的时候,那些选出来的管事自然而然的围在端着和他们一样的饭碗从大锅里舀饭吃的云峥,想听听彭九说的是不是真的。
云峥笑骂了一句道:“耳朵还真是伶俐,才说完的话,这就知道了,咱们大概有一千来贯钱,具体数目彭九知道,我还不知道,我的意见是这样的,你们呢,都他娘的是穷鬼,家里现在估计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所以啊,军中拿出三百贯钱和一百担米派人送到枝江,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说,只有老婆孩子有饭吃,大家伙才能安心干活不是?”
说到这,见这些人都放下了饭碗准备行大礼,云峥烦躁的挥挥手道:“接着听,不要总是把膝盖往地上放,都是男子汉,很喜欢矮人一头吗?
江边的石头看见了吧?我准备把他卖掉,卖给谁呢?就卖给都江堰都水司,这些石头是我们挖出来的,当然是我们的东西,所以卖掉也是情理之中,狗日的都水司心黑得很,朝廷每年都会给他们划拨石料钱两千三百贯,可是这些混蛋就给我们一千贯,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咱们没人家胳膊粗,拗不过,这一回就如了他们的意,下回老子一定会要他们乖乖的把吃了老子的东西都给我吐出来。
咱们要加快进度了,我很担心贼老天下雨,再说那些淤泥咱们也有大用处,那就是烧砖,这里的活计干完了,家眷就要从枝江搬到都江堰来,到时候没房子是个大麻烦。
所以咱们的活计很重,弟兄们不但要挖石头卖钱,还需要把淤泥清出来烧砖头,这里的柴火不缺,缺的就是人力,砖窑还要专门找匠人来砌,我拜托了成都府的朋友,估计匠人明天就能来,雨季快来了,咱们没时间偷懒,彭九,你就不会挖石头,你就不要下淤泥了,给你三十个身体弱的兄弟,这两天就是砍柴,往死里砍柴,一旦要烧砖,柴火的用量就会大的惊人。
梁楫,现在的人手任你挑,只给你五百人,你们的活计就是挖石头,我不管你怎么挖,一定要在防御使规定的期限内把石头全挖出来,兄弟们会不会被砍头就看你的了,多余的人不给你了,他们要去挑泥,做砖坯,咱们身子骨结实,熬一熬还能过去,妇孺们要是淋了雨就没活路了,所以 累死也要在雨季来临之前把房子盖好,房顶不好弄,就先弄茅草顶,有个窝比什么都强。”
云峥就像是唠家常一样的把今后的打算和任务分派下去,满身泥水的彭九点点头,几口把饭食刨完,站起来就去找人,他不打算等。
梁楫和彭九不一样,边吃饭,泪珠子就吧嗒吧嗒的往饭碗里掉,头一回有上官认为那些妇孺是自己人,今天多吃点,活计重的很,吃不饱没力气干活。
不光梁楫忘了问钱粮的事情,别的把头也没问,将主想的比自己周全的多,自己只要卖死力气干活,早点吧朝廷的活计干完,也能帮着别的兄弟帮着盖房子。
人是需要一点精神的,梁楫他们的精神就是妻儿老小,这时候说别的大道理都是闲的,只有把家人安排好,才是最重要的道理,现在干的活其实已经是在为自己干了,泥浆里的石头是钱,泥浆也有大用处,所以,梁楫不认为吃点苦赚些钱梁有什么不妥。
吃完饭稍微休憩了一柱香的时间,梁楫第一个跳下泥浆池子,觉得泥浆池子比岸上还要凉爽一些,抬头看看白花花的太阳,狗日的毒日头烤的人头皮生疼,从水坑里撩起一些水,把自己的头发打湿,抓起铁爪,扣在一块石头上,大声地喊道:“拔!”(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希望
苏洵难堪至极,最让他难堪的不是自己把云峥的话告诉了张方平从而导致了严重的后果,真正让他难堪的是云峥那张灿烂的笑脸。
如今夏粮正在抢收,张方平为此发动了几乎所有的成都人,田野上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群,上苍保佑,今年的雨水到现在还没有来,张方平赌赢了,无论如何他为成都府抢到了一季夏粮,有了这些粮食,再加上从汉中运过来的粮食,成都府至少有了可以糊口的口粮。
张方平赢了,云峥的处境就显得很尴尬,粮食没有问题,那么现在有问题的就是都江堰的水利了。
云峥的身上沾满了泥浆,赤着脚站在泥浆里,只有一口的大白牙能显露出他和别人的不同来,苏洵站在河堤上,第一次开始痛恨自己的大嘴巴。
张方平还是满意的,饶有趣味的瞅着那些正在清理淤泥的军士,对于人的惨状他不太关心,他关心的是那些巧妙地干活方式,往日里密密麻麻铺满河床的人不见了,只有五百人在清淤泥,淤泥里的大石头,小石头已经找不见了,对于这样的工作进度,张方平越发觉得自己的决策是对的,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干这些粗苯不堪的活计,总要有一个熟读圣贤书的人来指挥,唯有这样,才能弥补那些低层军卒教化不足的缺陷。
他就是一个实干派,不管对或者不对,总是提倡先干了再说。胆子大的令人发指,老天爷保佑了这个傻大胆,先是赌对了天气,后来又鬼使神差的将云峥弄到武胜军,不管事情的过程有多么的危险,最后的结果对他非常的有利。
云峥从泥浆里爬上来,张方平呵呵大笑着拍拍云峥的肩膀,丝毫不顾及云峥身上的烂泥。
“好样的,少年人就该这样历练,打磨上几年。不难成为栋梁之才!”
云峥有些害羞。搓着手似乎非常的受宠若惊,手上的泥渣子簌簌的往下掉,看到云峥这幅表情,张方平笑得更加开心。狂傲的少年人他不是没见过。但是那些狂生往往没有真正拿得出手的本事。除了一张嘴可以说是百无一用。
对于云峥前面的狂傲表现,张方平认为这是云烨在吸引自己的注意,好给自己谋一个选官的出身。这个无可厚非,如果不能进入自己的视野,他就算再有本事也没有用武之地。
现在都江堰清淤的活计已经完成了大半,只剩下不多的淤泥已经不影响岷江水泄洪了,看到这里张方平温言问道:“往年清淤,石头搬尽就已经算是合格,淤泥自然会被洪水带走,你因何还要坚持将淤泥清理出来?”
云峥抱拳回答道:“上官的命令是将河道清理干净,而不是只拔出石头,卑职既然已经成了都虞侯,自然是要干净彻底的将河道清理出来,不管是石头,还是淤泥,都在您的命令范围之内,自然不敢怠慢!”
也就是因为这句话,张方平对面前这个谦逊,还有点古板的少年人开始另眼相看了,有本事这不必说,石头被提前十五天清理出来,这不是一般人可以胜任的,尤其难得的是他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让武胜军甲子营变得井井有条,从一堆烂泥,变得有些像军人的样子,只看河堤上堆得整整齐齐的石头就知道他们干活非常的有计划,不是一堆乌合之众。
少年人心高气傲者众,但是肯踏踏实实的站在泥浆里身先士卒的干活的少年人,这就难得了,虽然这个少年人的筐子里装的淤泥不多,不像别的士卒那样下死力,也就是因为是半筐淤泥,才能证明云峥这是在真的干活,而不是敷衍了事,装满一大筐淤泥往岸上拖的这种活计,那是军汉门才能做到的事情,一个读书人还背不动装满泥浆的筐子。
“武胜军甲子营忠勇可靠,本月粮饷积加六成,如果能按期完工,着为永例。”
云峥立刻单膝下跪抱拳感谢防御使的奖赏,大吼一声:“多谢大帅赏赐!”彭九见云峥跪倒虽然不知道大帅对将主说了些什么,不过他耳朵尖,听到了云峥的吼声,立刻一脚踹的旁边傻傻的军士跪倒,扯着嗓子跟着云峥大喊:“多谢大帅赏赐!”
张方平不管从心理上,还是面皮上,都得到了极大地满足,温言勉励云峥再接再厉,就带着从人上了马车,往成都府赶,苏洵想要和云峥多说两句话,却被云峥摇手阻止,指指远去的张方平,示意他以后再说。
苏洵长叹一声,就去追赶张方平去了,彭九站在河岸上手打着凉棚见张方平的车队已经走远了,对依旧在干活的云峥说:“将主,防御使走了,您不要再干了,日头太毒了,您还是洗洗澡,去树荫底下躺一会才好,这都干了好一阵子活了。”
云峥想了一下摇摇头,狗日的张方平是一个又刁又难伺候的上官,弄不好就会杀个回马枪,到时候自己的样子可就难看了。
再说了,自己已经下了泥浆地,那就老老实实地干一天活计也就是了,不管从人情还是道理上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于是,低下头继续往竹筐里装淤泥,旁边的军卒都抢着帮云峥背筐子,根本就轮不到他继续干活,饶是如此,到了傍晚收工的时候,很久没有干过活的云峥也是全身酸痛。
梁楫居然是一个武术世家出来的,听说会一种名叫八段锦的养生之法,见云峥浑身酸痛,等猴子和憨牛帮着家主洗完澡,躺在竹床上哼唧的时候,八段锦中的摇天柱、单开辘轳,左右辘轳,左右按顶一通施为下来,云峥的胃口大开,军营里猪食一样的饭菜,也被他猛猛的吃了两大碗,骨头缝隙里都透着轻松。
吃完饭之后就骑着马在营地里巡视,小山背后的砖窑已经点火两天了,不知道现在的效果怎么样,只要第一窑砖头成功,到时候就多建几口窑,光是卖砖头想必就能有一笔不错的收入,砖瓦厂而已,只要有足够多的泥土,就能源源不断的产出青砖来。
云峥不许军士们砍伐江边的树木,烧窑需要的柴火也只能找那些枯死的树,不过这样的日子也过不了多久,据彭九说,每年岷江发大水都能从上游冲下来无数的柴火,只要在江边等着,就会有柴火,而且用不完,岷江上游发大水的时候非常的恐怖,完全就是一头咆哮的巨兽,不用担心柴火的问题。
云峥小心的通过火孔看了看火势,非常的不错,里面的柴火现在已经燃烧的差不多了,再有一天时间就能有砖头了,只要等炉子的温度慢慢降下来就成。
“彭九!你在这里看着这些混蛋,不许他们再出去,刚刚到手了两个臭钱,就出去逛窑子,老婆孩子来了吃什么?下回发钱,不发给他们,要他们的婆娘来领,敢要钱就往死里打。”
云峥清点了烧窑的人数之后就一肚子的火,十几个军士居然去了边上的镇子里找暗娼,到现在都没回来。
“将主,弟兄们也是困的久了,好长时间没闻见女人味了,您就饶他们一次。”彭九自己也是色中饿鬼,当然要先敲好边鼓。
云烨瞅了彭九一眼道:“想要女人就正大光明的娶一个回家,怎么睡是你自己的事情,以后军中会经常发钱,这么下去,当一辈子兵都是穷鬼一个,老了之后更他娘的孤魂野鬼一样,说出去丢老子的人!”
彭九听到以后经常会有钱发下来,立刻就来了精神,挺直了腰杆大声的应是,发誓要把一会回来的色鬼们全部抽鞭子,要是因为这几个混蛋害的将主不给大家发钱,这才是要命的事情。
将主的规矩多,这不算什么,大家伙最多忍忍,现在不能去找女人,等到回营之后总有休沐的时候,有了钱,女人总会有的。
偷偷欢喜的不光是彭九,梁楫也在偷偷的高兴,不住的回头看牛车上的铜钱,整整三车啊,虽然开始不明白将主为什么一定要自己见到都江堰的那个胖官员的时候往人家袖子里放两枚银判,现在明白了,说好了一千贯的石头钱,现在变成了一千三百贯,原因就是石头多,往后就按照这个惯例走。
梁楫知道这些惯例包括送人家两枚银判的事情,不过多出来的三百贯,这让他非常的想不通,三百贯钱和两枚银判之间根本就不成对比,那个笨官员,为何不拿三百贯而非要自己送给他的两枚银判呢?这个问题回去之后要好好问问将主,说不定是一门大学问,那个胖官员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傻子。
梁楫非常的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早点过来,娘子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在枝江还不知道怎么苦熬呢,现在粮食不便宜,但愿鬼头能快点到枝江,他们娘三也好早点吃上一顿饱饭。
“这些钱里也有俺老梁的。”梁楫拿手抚摸着箱子乐不可支,不光是梁楫,别的军士也把眼睛瞪得溜圆,别人多看一眼这些钱箱子,他们都会怒目而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节最快捷的致富方式
春天种下一颗种子,如果风调雨顺的话,到了秋天总会有收获,不过这指的是一般情况下,厢军根本就不算是一般情况,他们是大宋的特例,当云峥看到武胜军甲子营的家眷之后就越发的肯定这一点,赶着牛马活,吃着牲口料,指的就是他们,他们即使拿汗水去浇灌自己种下的种子,那些种子也会被汗水和泪水里面不多的盐分给烧死。
各种穷酸怪样,云峥这么说还是非常客气的话,十二三岁的小娘子穿的衣服根本就没法子见人,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光着屁股满地跑根本就不知道害臊。每一个有家眷的军卒见到家人第一件事就是从怀里掏出饭团子递给孩子,或者老人,难怪今天的午饭不够吃。
先让彭九滚去成都府大量的收购旧衣服,当铺里这东西多得是。在这些人没有穿好衣服之前云峥不算去看他们,赤贫,这就是赤贫,以前他认为人总该比野兽过得好,现在知道了,野兽有一身漂亮的皮毛,人没有,需要穿衣服。
都说大宋是一个富裕的年代,汴梁城的百姓下雪的时候都会有柴炭钱发下来,但是这些温暖的阳光照耀不到厢军的身上,只因为他们中的好多人要嘛是罪囚,要嘛是世袭的厢军!
武胜军最壮大的一年就是在王小波他们造反的那一年,大批的百姓在流离失所的时候变成了厢军,被官府当牲口一样的在脸上烙上金印,稍微给点脸面的就把金印烙在胳膊上。
云家的牲口都没有在屁股上烙金印的习惯。更不要说往脸上烫了,张方平派来的一位参军固执的认为云家的家仆也应该在脸上烙上金印,比如猴子和憨牛。
“哈哈,都虞候,您是官身,又是读书人自然不必受这样的侮辱,不过您的两位家仆,这样光着脸在军营中进进出出的有碍观瞻,这不符合军制。”参军笑眯眯的指着火盆里的已经在烧的烙铁又说:“原本贵仆不用走这一个过程,只是下官见都虞候正在整顿军纪。所以觉得军纪就该整顿的彻底。不拿自己亲近的人下手,恐怕难以服众啊,当年孙武操演后宫美人整顿军纪的时候,不是杀了吴王的两个爱妃吗。下官拿您的两位仆人下手。也是想效法一下先贤。”
云峥叹了口气瞅着那个没名没分的参军的光脸点点头道:“确实该这样啊。不过参军似乎也没有烙金印啊,我有官身,也就是说已经有了出身文字。防御使给我升官的时候自然会把这一条考虑进去,不过,你没有啊,你不是官身啊,这事马虎不得,需要立刻进行。”
参军的脸色大变,不等他多说话,早就恨的牙根都痒痒的猴子和憨牛已经冲了上来死死地将参军摁倒在地上,憨牛的一只脚踩在参军的脖子上,差点把他的脖子给踩断。
云峥低下身子笑着说:“我知道你不满意,看到我给军士们发钱没你的份你很不满意,你就没发现老子我也没有钱可拿吗?憨牛和猴子好像也没钱拿,你就看到自己没有分到一个大份就心生不满?我以前觉得读书人怎么也该有点节操才对,在你身上好像没看见啊。”
云峥指指围上了来的几个厢军说:“我也喜欢钱,很喜欢!可是我拿钱有个前提,那就是先把这些人喂饱了穿暖了,剩下的才是老子我的,现在他们家的大闺女都没有裤子穿,这些钱老子你也能拿的下去?我实在是不敢拿,担心被雷劈啊!
你竟然敢拿金印的事情来逼迫老子,从来只有老子把人逼疯的份,还没有一个人可以把我逼疯,既然你这么喜欢金印,那就烙个够!”
猴子手里拿着烧红的金印烙铁迫不及待的就烙在参军的脸上,青烟冒起一股子烧猪肉的焦臭味顿时就传了出来,猴子烙好了一个,没有住手的打算,而是不断地把烙铁胡乱的往他脸上戳。
等到烙铁温度降低,重新变成黑色的时候,那个脸上,额头上全是金印的参军已经昏死过去了,憨牛松开脚,一桶水泼了上去,那个参军才呻吟着醒了过来。
才醒过来就有气无力的威胁云峥:“防御使不会饶了你,防御使不会饶了你……”
云峥摇摇头,这个世间怎么还会有这么愚蠢的人,在自己决定在他脸上烫金印的那一刻钟,就已经宣布他不可能活下去,人需要愚蠢到什么地步,才会认为自己还能活着去报仇?
厢军里杀人越货的勾当干的多了,而且杀人的手法非常的多,比如种荷花就是一种,彭九和梁楫都是老于此道的人,早早的就找来一块大石头,熟练地绑在参军的腿上,绑的非常的紧,然后那个不断叫唤的参军就被五六个军卒扛了起来,找了一处淤泥深,水浅的烂泥塘,噗通一声就丢了进去,等到那个参军陷进泥潭之后,冒了一长串气泡出来,淤泥又恢复平静了,这才若无其事的走了回来,端起自己的饭碗继续吃饭,就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将主说的没错,自己已经穷的露屁股了,还有一些不知好歹的王八蛋要抢自己钱,这就是找死,就算防御使追究下来,找一个快死的家人去顶罪就是了,这种事情在厢军中再普通不过了,只不过以前都是被将主逼得,现在是自己主动去干的而已。
因为贫穷,所以才要抱着团取暖,厢军低层的强大凝聚力,那些高高在上的文官是根本就没有法子理解的。
饭还没有吃完,俩个枯瘦的老头子就被捆的结结实实的送到了云峥的面前,即使到了云峥的面前,那两个老头子依旧声嘶力竭的咒骂当官的,包括云峥,还说要把所有当官的全部弄死,反正自己是孤老头子一个,贱命一条,换一个当官的多划算云云。
云峥皱着眉头瞅了一眼梁楫,发现这家伙眉宇间还是有浓的化不开的哀愁,又看看躺在地上的;两个老头子,冲着贼眉鼠眼的彭九骂了一声道:“滚,把人抬着滚,既然想死,那就去抹脖子上吊都行,这才开始吃饱饭,就这样死了亏不亏啊。
我们马上就要去剿匪,谁有工夫理会俩个不喜欢上官的老家伙,参军押运着钱财从府城回来的时候,遭遇到匪徒的袭击,结果被人家抓住扔烂泥塘里面淹死了,所以甲子营准备去复仇,顺便抢回属于自己的钱财!事务繁杂,我们现在就要准备,这些天猴子已经弄清楚了附近盗匪的情况。
赵公山和窝牛山上盗匪多如牛毛,尤其是赵公山,听说那里的强盗已经富庶的快要流油了,咱们太穷,想要彻底的变得富裕起来,只有走这一条路,世上最快的发财方式莫过于抢劫,只要抄了赵公山上的盗匪老窝,我们就能用最快的速度富裕起来,靠烧砖太慢了,银星和市上大把的钱财等着我们去赚,没时间慢慢的烧砖,那个活计就是给大家伙找一个长久的来钱门路,只能吃饱肚皮,。想要靠它发财,天知道需要等到什么时候。”
梁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彭九的两条腿却在瑟瑟发抖,云峥笑着对彭九说:“你担心咱们一千一百人打不过赵家三炮?”
彭九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咬着牙说:“将主,您有所不知,弟兄们说起来是厢军,其实这些年从来没有操演过,都是在干苦力,刀子怎么用都不晓得。
赵家三炮乃是蜀中有名的悍匪,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之所以叫赵家三炮,原因就是只要听到三声炮响,他们就会从山里钻出来,历任知府都想干掉他,可惜这家伙太狡猾,当朝廷的大军过来的时候他就钻进山里,蜀中山高林密,等到大军走了以后,他们又从山里钻出来,继续祸害人,您可能不晓得赵家三炮是什么人,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兄弟三人。
老大善使一把斩马刀,有万夫不当之勇,老二喜欢用飞爪,据说可以掏人肺腑,老三是一个瘸子,都说瘸子不瘸就会上天,兄弟三个里面就数这个瘸子老三最厉害,赵家三炮的一大半名声其实都是这个老三打出来的。
赵公山距离成都府如此近,谁都知道卧榻之旁不容他人酣睡的道理。可是知府屡次围剿都失败了,咱们成都府最能打的永兴军就败在人家手里,他们是禁军都不成,咱们这群人去攻打赵公山那是肉包子打狗 有去无回啊,将主,咱们打不过人家,就算弟兄们拼命也不成啊。”
云峥皱着眉头先把地上的两个老头子放开,然后才对彭九说:“他们比元山盗还要厉害吗?”彭九摇摇头说:“说不来。不过赵家三炮和元山黑虎的关系很好,听说还是把兄弟。”
听人劝,吃饱饭,云峥点点头,就让一脸晦气的梁楫和胆战心惊的彭九下去了,自己重新打开都江堰的图形,皱着眉头看,拿手指敲敲赵公山叹息一声道:“果然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去处啊!”(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胡说八道
狡兔三窟,这是必然的,只挖一个洞的兔子早就被狼吃光了,所以,想活得快活没有三个洞就完全是自己找死。
云峥的快活涵盖的范围很广,比如干掉参军就是一种,听说上位者杀人不用担心刑责,以前看《铡美案》《屠夫状元》之类的戏剧时候,就知道那些都是杜撰的,是老百姓自己编出来骗自己安慰自己的,只要没有在政治斗争中失败,上位者确实有很多的特权,比如杀人这种事。
豆沙县是自己的第一个洞窟,成都府就该是自己的第二个洞窟,还有一个洞窟在哪,就需要精挑细选了,总之云峥打算在大宋打满自己的洞窟,就算自己是条猛虎,也必须准备舔舐伤口的地方,这非常的重要。
赵公山的盗匪越是强大,云峥就越是喜欢,只有强大的盗匪才能聚集到足够多的钱粮,才能让自己去银星和市的时候,多一些筹码,任何事情都是这个样子,必须有足够的准备,后世的那句话说的非常的有道理,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手里有一千一百名视自己如同亲人的壮汉,就能干许许多多的事情,彭九太小看自己的兄弟了,他不明白一群有机会改变自己命运的壮汉,就是一千一百头猛虎,就算是没有经过战争的考验,为了家人和自己,他们也会拿命去拼出一个结果来。
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军队不是武功最高的那群人组成的军队,而是一支听命令而且不要命的军队。这样的军队一旦成军所向披靡谈不到,但是对付一群土匪足够了。
更何况云烨打算将火药这种东西大量的装备给百十个最精锐的部下,再加上笑林和苍耳他们,云铮不认为那个叫做什么赵三炮的能从自己的掌心飞出去。
张方平再一次来到了甲子营,因为他派来的参军死了,云峥上报了这个事情,却没有说为什么会死,怎么死的,文书里面说的轻描淡写,说自己会处理好一切事情的。
张方平满腔怒火的过来。就是打算看云峥怎么处理这件事。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杀参军的人就是云峥自己,因为只有云峥才会和参军有最直接的恩怨。
大雨终于落地了,半年多没下雨,现在一下雨。整个世界就被白亮亮的大雨笼罩住了。张方平的车队在雨地里艰难的行走。这一回他带了五百名永兴军悍卒,在他看来有这五百人就足以镇得住场面。
他首先来到了都江堰的岸边,看着汹涌的洪水咆哮着从飞鱼嘴倾泻而下的时候。对云峥的工作还是非常满意的,至少清理河道的工作他干的堪称完美。
回头看着笼罩在大雨中的军营,张方平再一次露出满意的神色,因为甲子营的军营是他看到最符合一个军事单位驻扎的地方,不但有围墙,还有碉楼,碉楼上站立着不断巡视的军卒,张方平今日给云峥的军令就是解除武装不得出营门一步,所以云峥和一千多壮汉赤手空拳的站在营门口。任由头上有瓢泼大雨降下,也岿然不动。
看到这一幕,张方平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怀疑错了人,因为参军死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对,如果云铮狡辩一下,说参军自己坠马而死,或者被不服管教的军卒所杀,自己就算知道人是云峥杀的,也只能吞下这口恶气,等待日后找到他的错处再处罚他。
可是云峥在第一时间就上报了此事,只是说参军被人杀了,同时还有十七名军卒罹难,根本就没有说他自己准备怎么处理,只是上书说是自己的错!
这是一种非常坦然的心态,不是一个杀人者该有的心态,如果云峥立刻逃遁,张方平就会立刻确认凶手就是云峥,然后发下海捕文书就是了,五百名永兴军的军卒全副武装到来的目的就是威吓,给云峥一个错觉,认为自己的阴谋已经败露了,现在云峥那都没去,穿着一身崭新的鱼鳞甲站在军营里面,等着自己前去检阅。
张方平狞笑一声,摇头将刚才那些奇怪的念头从脑海里驱逐出去,现在,凶手就是云峥,即使不是也要压迫出真正的元凶出来。
他没有发现,自己刚才下的决心已经没有从成都府出发的时候那样坚决了。
张方平扯掉身上的蓑衣,就穿着一身单薄的麻衣骑着马绕着这些人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云峥的面前说道:“给你一个机会,如实说出参军的死因,念你清理河道有功,饶你不死!”
云峥抬起满是雨水的脸庞回答道:“大帅因何只问参军死因,不问我甲子营一十七名军卒的死因,他们一同罹难,难道参军一条命比十七条命值钱不成?”
张方平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云峥的脸上只有怒火和杀气,就是没有歉疚和害怕,这是何故?于是清了一下自己的嗓子重新问道:“那你告诉本官,参军和一十七名军卒因何死亡?”
云峥这才沉痛的回答道:“为了一千三百贯钱!”
张方平更加的疑惑了,甲子营哪里来的一千三百贯钱?这是一笔巨款啊,难道是云峥私人的钱财?这必须要问清楚,用自己的钱养朝廷的军队,不问对错,就是斩立决的罪名,必须问清楚钱财的来源。
不等他问,就听云峥怨毒的说道:“兄弟们没日没夜的干活捞石头,还不辞辛苦的将石头洗干净,就是为了能把这些石头卖给都水司,能得些钱粮,养活自己的家小。
结果很好,都水司的上官们体恤兄弟们一番辛劳,额外的花钱买下了这些石头,卖石头的钱足足有一千三百贯,比我们所有人预料的都多。”
张方平听到云峥说到这里。随着云峥的手向江边上码的整整齐齐的两座石头墙望去,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这些石头的价值,得出了一个满意的答案,那就是买这些石头都水司是占了大便宜的,一千三百贯不多,既然是军队自己挣的钱,就不算是蓄养私军,想到这里,心情大为放松,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等着听云峥继续往下说。
“卑职和弟兄们在军营里煮了好多的羊肉。只要那些钱运回来,就分给大家,卑职和参军,以及军官分一半。剩下的全部分给弟兄们。参军甚至把所有人该得的钱财都算清楚了。只要钱财回来大家伙就开始吃肉分钱,好好地乐呵一下。
结果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于是参军就带着两个亲随骑着马去迎接他们。结果……”
云峥说到这里拿手抹一下脸上的雨水,眼睛迅速的就红了,还没等他说话,张方平就急急的问道:“钱财出了岔子?”
“正是,不到半个时辰,一匹马带着一个伤兵回到了军营,就说了一句赵三炮,然后就气绝身亡,卑职带着全营的将士全速赶到地方一看,钱财没了,十五名负责押运的兄弟,都死了,参军的一个亲随死在了池塘边上,那个烂泥塘上飘着参军的头巾,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下官有辱大宋威严,请防御使治罪!”
张方平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云峥说的整个事件非常的合理,不管是钱财的来源,亦或是分钱的办法,这是一个让所有人都能满意的分钱方式,而且看到整个事件的人不止云峥一个,也不是少数几个人,而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别的张方平不知道,厢军对自己的钱看得有多重,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这件事情假不了,只要看一眼云峥身后那些咬牙切齿的军卒就明了一切了,如果不是山贼动的手而是云峥自己想要敛财,用不着自己出手,那些军卒就会将云峥撕成碎片。
才要说让众人节哀的话,张方平就看见云峥和所有的军卒全部单膝跪了下来,就听云峥又说:“大帅,这是甲子营自己的私事,还请大帅准许甲子营进剿赵三炮,如果不能将赵三炮碎尸万段,难泄心头之恨,归天的弟兄们也合不上眼!”
如果说前面云峥说的话让张方平心头最后的一点疑惑消失掉,那么云峥现在和所有兵卒的要求就让张方平有些感动了,这才是军人,这才是军人的血性。
“大军出动需要万全的谋划,本帅愿听你的谋划,如果没有谋划,只是一时血气之勇,那就不必去赵公山送死了,赵三炮乃是出了名的悍匪,不但诡计多端,而且武力超群,手下的悍匪无数,在山林间纵跃如飞,你厢军战力低下,如果你不能像剿灭元山盗匪一般出动奇谋,本官不会允许你贸然出动。”
云峥见张方平已经上钩,就肃手请张方平进入到自己的屋子里,请张方平更衣喝茶之后,就把一道蒙在麻布扯开,麻布刚刚扯开,张方平就惊讶的放下手里的茶杯,快步走到这堵墙面前,拿手细细的摩挲着这副精美的地图。
“这是卑职和弟兄们这半个月来收集的赵公山地形图,每个人去查一点,回来向卑职禀告之后,卑职就在这幅老的地图上一一标示出他们的所见所闻,最后就形成了这幅地图。厢军的战力低下,好在这里的将士都不怕死,所以,只需要提高他们的战力即可,而且卑职也不打算正面和赵三炮死磕,如今正是雨季,盗匪们全部藏身在鹿鸣洞里,这就给了卑职一个最好的突袭机会,鹿鸣洞只有南北两个出口,卑职只需要封死一个洞口,守住另外一个洞口,掘开訾金泉,让訾金泉水倒灌进鹿鸣洞,等待泉水铺满鹿鸣洞之后,就将火油倒在水面上,卑职认为,一旦大火开始燃烧,就算烧不死那些恶贼,他们也会被浓烟活活的呛死。
到了那个时候,不但甲子营的大仇得报,弟兄们的钱财也能找回来,成都府的心腹大患也能解除,只求大帅支援甲子营五十具弩弓,还有五十石猛火油即可!”
张方平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欣赏的看着云峥,这小子把水火二计用的灵活自如,难怪可以轻飘飘的用驱虎吞狼之计将元山盗匪一网打尽。
从地图上看,这个计策施行起来太有可能性啦,张方平第一次觉得原来剿匪并不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他转过头开始夸奖云峥,云峥低着头,谦逊的接受前辈的夸奖,还不好意思的不断摆手,示意自己受不起。张方平看不到云峥的脸,他不知道那张脸如今写满了讽刺!(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说一套,做一套
研究地图,安排战阵是大宋文官最喜欢调兵遣将的一种方式,他们甚至于在战争还没有爆发之前,就在朝堂上先安排好战阵,命令前方的将士如何迎敌,在他们看来,前线的军卒全部都是蠢货,需要他们高深的智慧来给这些惊慌失措的羔羊指出一条胜利之路,充分的显示自己在智商上的优越感。
张方平和云峥围绕着地图争辩的非常激烈,往往会因为一个哨卡的位置争辩的面红耳赤,到了最后,云峥在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疏漏,很明显,张方平对于这样的争辩方式非常地享受。
午餐用的很简单,猴子端进来两大碗面条,和一碟子盐菜,张方平丝毫不计较饭食的粗陋,吃了几口反倒对面食赞不绝口。
“张公,猴儿山是一出非常险要的地方,几乎是窝牛山的制高点,那里的盗匪和赵公山的赵三炮守望相助,赵公山的赵三炮现在已经算得上是瓮中之鳖,拿下他废不了多大的功夫,甚至伤亡都不会太多,可是窝牛山就不同了,那里地势空旷,站在猴儿山就能对整座山一览无余,除了强攻之外,找不出别的法子,武胜军虽然有血气之勇,但是却没有战争的经验,所以这个活计恐怕不能胜任!那里只有仰仗张公的威势了。”
张方平现在对云峥可是越看越喜欢,不但做事有章法,更难得的是有勇有谋。是一个难得的人才,虽然性子狷狂了一些,不过这是所有才子的通病,遥想自己当年,可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云峥吗?真正有本事的人才会这样骄傲,这是张方平最后下的断语。
“哼,哼,哼还算你有自知之明,还清楚自己统御的是一群不怕死的乌合之众,赵公山的局势看似凶险。实则安稳。窝牛山看似简单,却是糜烂之局,凶险超过赵公山十倍啊!
也罢,看在你一心求战的份上。老夫就帮你把窝牛山这个担子挑起来。你要的弩弓和火油老夫也会在最快的时间里交付给你。这些天你要加紧操演,虽说用处不大,可是操演了总比不操演要好。知道你着急,你担心麾下的那些人血气之勇退散,不过你多虑了,那些人才不是因为同袍死了才这样义愤填膺,而是因为强盗抢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钱,只要钱在强盗的手里,他们一定会出死力,一千三百贯!这么多的钱,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些钱值得他们拿命去换!”
见云峥如梦初醒,又有些不甘心的样子,张方平觉得好笑,到底是年轻人,对人性的把握还非常的不到位。
再一次和云峥确认了攻打赵公山的次序和时间之后,张方平带着自己的五百名兵丁连夜赶回了成都府,他需要居中调配,希望这一次能够把赵公山和窝牛山的强盗一次拔除。
送走了张方平,云峥就让猴子把那张地图卷起来塞进竹筒里密封好,赵公山哪有那么容易就打下来,赵三炮如果把所有人手全部都安置在鹿鸣洞却对外面的事情不管不顾的话,早就被官府干掉百十次了,他又不是老鼠,只知道一味的往洞里钻。
这张图真实的作用就是来满足张方平的指挥**的,以后和文官打交道的次数还多,这样的好法子下回还能继续用,至于打仗,自己还是不要随便听张方平的意见,免得全军覆没。
彭九在张方平到来的时候惊恐之极,尤其是发现还有五百名全副武装的永兴军将士之后,只觉得裤裆里一阵暖和,他认为自己的大限已经到来了。还好大家的衣衫都是湿漉漉的,所以别人也看不出端倪来。
他听不见将主在和防御使说什么,但是他惊奇的发现防御使身上的敌意没了,这就难得了,在将主和防御使进了房子之后,他就在外面和永兴军的人一起守卫,里面传出来的争辩声,再一次让彭九尿了裤子,这时候他已经当自己是死人了。
眼瞅着到了中午,屋子里的争辩声好像也不是那么厉害了,一颗心慢慢的放了下来,等他瞅见猴子端着两碗面条走进屋子的时候,心又开始揪了起来,难道这个时候就不该大鱼大肉的伺候上官吗?一碗面条难道不怕怠慢了吗?
事情怪就怪在这里,防御使和将主居然一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说笑的很热闹,丝毫看不出两个人有什么芥蒂。
直到防御使答应给将主配备五十具强弩,和足够的弩矢,再加五十石火油之后,彭九就对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有些陌生。
将主随随便便杀了防御使的心腹,又随随便便扯个谎言就遮盖过去了,现在要攻打赵公山,防御使还能答应将火油以及强弩这种禁军才能装备的东西大方的给自己这些厢军。
直到防御使站在营门口和蔼可亲的拍着将主的肩膀勉励的时候,彭九都没有想通这是为什么,亲眼看着防御使杀气腾腾的过来,高高兴兴的离开,彭九小心的瞅着自己的将主和家主,头一回发现年轻的将主的身姿居然是如此的高大……
云峥没工夫跟别人解释,匆匆的回到后营,笑林回来了,他冒着瓢泼大雨走了一趟赵公山,现在应该带回了赵公山那里最新的消息。
到了后营,笑林刚刚吃完饭,正背着手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雨景,大雨依旧没有停的意思,不远处就是浊浪滔滔的岷江,云峥等了笑林一会,知道他现在陷进了某种奇怪的境地里面,这个时候脑子该是空空的,眼前的物事都应该是虚幻的才对。
“云峥,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参军是你扔到泥塘里种了荷花,这已经是在犯罪,蒙骗上官更是罪加一等……”
“这些都是细节,不要在意,只要我拔除掉赵三炮,那个参军就死的很值,知道我为什么会轻易地就能蒙骗成功吗?
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张方平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如果换了包希仁过来,我断然不会用蒙骗的法子,而是在细节上下很大的功夫,最后把老包引导到死胡同里去。
张方平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判断,我就让他看,让他自己感觉,把假的当做真的来演绎,没道理骗不过一个固执的老家伙。”
“可是杀人罪是不能拿功劳来……”
“笑林,你本该是冲锋陷阵的大将,却被弄去当了密探,这就是因为你太在意细节的缘故,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你放开心胸,花娘这时候早就怀孕了,你也早就该是统制官一类的角色,自己活得凄惨,就不要把我往你的那个沟里带了。”
笑林苦笑了一声道:“现在是你在把我往沟里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埋了,你赢了,赵三炮确实在收缩自己的兵力,如今他在赵公山总共有一十六处暗哨,二十八处明哨,虽大雨瓢泼也不后撤,他们非常的警觉,进入鹿鸣洞的只是一部分人,剩下的人就在靠近主峰的樟子林边上,我仔细清点了人数,又查看了锅灶,最后确定,赵三炮的人数就在三百五十人到三百八十人之间,都是精装,不见妇孺,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妇孺都应该在相对平坦的窝牛山上。”
云峥拿出一张小地图,要求笑林将明哨和暗桩的位置都标出来,好方便自己布置,至于带兵冲锋和临机应战的事情,那就全是笑林的事情。
由于有火药这样一个强大的杀器,笑林并不是很担心胜负,所以他从甲子营里挑选了四百五十人,每九个人一组,每一个组配备强弩一把,火药这东西,笑林并不打算给普通的士卒装备,能动用的火药的,只有自己加上憨牛,猴子,以及苍耳等,共计十一人,有他们在就足够了。
甲子营里的人都是标准的蜀中汉子,身材普遍不是如何的高大,但是在山林间他们同样如同猿猴一样轻灵,而梁楫就完全是一个例外,云峥见到过这家伙,俩柄栲栳大小的铁锤被他舞动的密不透风,最奇怪的是他的锤子锤头可以飞出去,锤把子里面藏着一截细细的铁链子,只要按动机关,然后再用力一甩,锤子头就会窜出去伤人,云峥亲眼看到这家伙在一丈开外猛然间就把一个木头桩子砸的四分五裂。
总以为彭九是个没用的,但是这个家伙居然耍得一手好刀,你能用一把刀子和笑林拼杀半柱香时间,云峥认为在军中可以当将军了,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胆子小了点。
三天后,云峥要的东西已经运送到了,张方平是一个非常守信诺的人,五十具强弩他送来了五十五具,多出来的五具就当是替换的,火油也送来五十石,每一桶云峥都亲自检验过,他可不愿意自己的部下被假冒伪劣的装备给害了,说实话,他现在对大宋除了女人之外,对其它所有的东西都不太放心。
第一场大雨整整下了六天才算是放晴,不过此时进山,危机重重,山上的岩石会在吸饱水分之后崩塌,山坡也会出现该死的滑坡,尤其是今年,山上草木死的有点多,就更加的危险。(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官兵来了
大雨初歇,天上依然有雨粉落下来,空气中满是水份,呼吸一口胸肺间一片清凉。
笑林和苍耳带着精悍的军卒快步的在山林间穿越,背上的强弩都将弩弦卸了下来,很麻烦,牛筋制作的弩弦在吸饱了水分之后就会膨胀,松弛,所以只能用油纸包包好揣在怀里,等到地方上以后再拿出来用。
没见到害怕的,因为大家自己就是去给自己做强盗的,强盗在山林里有什么好害怕的,虽说身份的置换有些突然,但是厢军上下却非常的高兴,因为将主说缴获的一半归兄弟们自己,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个赚钱的过程,这世道钱财难赚,厢军就更加的没有什么挣钱的门路了,帮着将主做生意赚到的钱是将主的,不像这一次,赚到的钱都是自己的。
梁楫欢快之极,两条长腿不知疲倦的在泥泞的小路上飞奔,他身后紧紧追随着八个军卒,每个人都几乎武装到了牙齿,除了了轻便的皮甲环首刀,每人腰间还有一把短刀,手里持着一杆长枪,和军中长枪区别之处就在于它的枪头乃是精钢打造,枪柄也比普通长枪长出两尺有余。
都是山里的汉子,行走山间小路是小菜一碟,脚下的牛耳麻鞋紧紧地抓着地面,这样的小路他们从到大不知道走了多少。
据说刘备的白耳兵,就是从习惯穿山越岭的蜀人中挑选出来了,据说在山地作战。无人能及,云峥非常的希望自己的麾下也有一支这样的军队,可惜自己对于军事训练一无所知,唯一能用的法子就是让他们不停地作战,最后遴选出最优秀者。
云峥自己背上背着一个竹筐,远远地落在后面,他带领的六百人全都是一样的打扮,那就是拿着武器背着竹筐,他非常的盼望赵三炮兄弟的贼赃能够填满这些筐子。
道路越发的难走,笑林和苍耳他们带的路。简直就不叫做道路。踩在绿色植物的叶子上非常的湿滑,云峥不知道自己摔倒了多少回,浑身上下都是泥水。
开始还能勉强跟上大部队,到了后来自己这个半吊子山里人。根本就没办法和真正靠脚板在蜀中走路的人在这方面进行比较。
云峥再一次拒绝了部下用滑竿抬着自己走的建议。咬着牙跟在后面。样子狼狈无比,那些军卒却觉得满身泥巴的将主怎么看都比像画里面的公子一样干净将主顺眼。
蒙头赶路,猛然间一头撞在前面军卒的背上。被两位军卒连忙扶住这才走到前面观看,笑林得手了,前面出现了三具尸体,一具尸体上插着弩箭,像是从高高的树上摔下来,身子不自然的扭曲着。其余两具尸体的脑袋几乎被劈成两半,脑浆子依旧在缓缓的流。
这是赵三炮的第一处哨卡,一明两暗。
“接近贼巢了,去掉背篓,开始准备作战。”
云峥没有多说话,军卒们也没有,纷纷解下身上的背篓,抽出环首刀,慢慢的前进,云峥仔细看了,这些家伙根本就不像平日里鹌鹑一样乖巧的样子,一个个红眉毛绿眼睛的,显得很彪悍,当然,这也不排除他们因为紧张才导致面容扭曲。
前面的尸体很多,赵公山只有这一条险峻的道路可供攀登,所以赵三炮的斥候基本上都在这一边,这些武艺低微的山贼,在没有防备之下,根本就发现不了笑林和苍耳他们的身影。鹿鸣洞就在眼前,而赵三炮依旧非常的安静,也就是说直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军队进剿的消息。
这一次张方平非常的谨慎,采纳了云峥的建议,在出发的时候根本就不说这次是去剿匪的,而是说要驻扎在都江堰,防备大洪水,作战目的到了出发前才说明,并且采取了残暴的连坐法,走失一人,十人连坐,这是要被砍头的,就算永兴军里有宋江一般的四海人物,也来不及报讯,因为云峥已经在一个时辰前已经出发了。
笑林突然出现在云峥的面前,小声的说:“这里的明哨暗桩已经拔掉了,可是前面的那座吊桥怎么办?过不了吊桥,我们就靠进不了鹿鸣洞。
今天运气很好,赵家老大在给自己的小孙子准备满月酒,盗匪的大小头目都在,窝牛山上的几个当家的也过来了,也就是说弄好了你能立下大功,将附近的盗匪一网打尽,同样的,人家的实力也暴增了好几倍,你自己拿主意。”
“拿什么主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彭九,换上盗贼的衣衫,能混过去就混过去,混不过去就强攻。”云峥知道这个时候不论主意好坏,都比犹豫不决要好得多,一个主将可以在背地里犹豫不决,但是在部下面前,必须有强大的决断力。自己都犹豫不决的,会在很大程度上破坏士气,在大宋依旧是勇气决定战争走向的时代。
彭九和笑林,苍耳,梁楫四个人统统换上盗贼的衣衫,他们四个需要蒙骗过吊桥的守卫,如果蒙骗不过去,就要强攻,并且守住桥头,让大部队过去。
彭九的本地话说的天衣无缝,由他出马最好不过了。
人只要被逼到绝境,总会爆发出一些闪光点,比如非常怕死的彭九这时候就显得非常的坚决,披上盗贼的蓑衣,嘴里哼着淫词滥调就摇摇晃晃的上了吊桥,路过吊桥这头的时候还把一截子山药扔给了石头房子里的死尸,打着哈哈就带着其余三人往吊桥的另一边走。
吊桥不算长,只有不到两百步,底下却是三十余丈深的沟壑,如今被雨后的雾气笼罩之后显得深不可测。
云峥已经命令剩下的强弩全部挂弦,两百步的距离强弩的杀伤力还在,听着云雾里彭九笑嘻嘻的和盗匪说笑,云峥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手里的泥土,听声音,彭九他们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距离了,
云峥招招手,趁着云雾挡住了对面盗匪的视线,正好全员开始发动冲击,憨牛越过云峥,第一个踏上吊桥,虽然有冰凉的云雾可以呼吸,云峥觉得自己嗓子眼依旧干的厉害,这和元山时期不一样,那时候不论吐蕃人赢也好输也好,自己心里都没有负担,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发动攻击的人里面不但有自己的朋友,兄弟,也有自己的部属,万万不能出差错。
赵老大今日非常的开心,昨日的大宴很成功,不说自己那个八斤重的胖小子,光是三弟能在一场宴席上就收拢了十一家山寨的人心,这就非常的难得,太湖上有十二连环坞水贼,伏牛山有绿林道上的黑风寨子,太行山更是盗贼遍地,如今被排帮从中穿针引线的大家相互有了勾连。
刘凝静那个婆娘说的没错,谁说这花花江山就只能是姓赵的坐,老子也姓赵,夺过来坐一坐没什么不可以。
弥勒教的婆娘会的法门就是多,昨晚和她参了半晚上的极乐天,早上起来还能神清气爽的确实不错,今晚喊上二弟一起试试,他娘的,敢笑话老子不英雄?天下人谁不知道老子三兄弟才叫做赵三炮!
老三是读书人,抹不开面子,也就少了很多的乐子,婆娘死了都不续弦,当了三五年的和尚了,估计是山里面大手大脚的婆娘他不喜欢,等到雨停了,下趟山给他弄一个富贵人家的闺女,再这么下去真成和尚了,要是被刘凝静那个万县来的婆娘蛊惑成和尚,那就大大的糟了。
弥勒教小打小闹的不成气候,贝州的王则如今在造反,老三说那就是找死啊,不用老三说理由,老子都知道他是在找死,刘凝静这婆娘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了吗?
赵老大每天都要巡视一下山寨的,这是他的习惯,自己三兄弟干的就是掉脑袋的买卖,小心一点没大错,听说现在来成都府当官的张方平是一个出了名的酷吏,原先在永州任上,就以剿灭山贼为乐趣,不可不防。
山间云雾缭绕,赵老大朝虚空里捣了两拳,拳头的破风声依旧凌厉,面前的云雾被拳风带的翻滚不休,自己的力气依旧还在,再纵横二十年问题不大。
赵老大忽然闻到了血腥气,作为积年的盗贼,这股子甜腥味他最熟悉了,曾经不止一次的品尝过,九环刀下,亡魂无数。
一柄长剑毒蛇般的从云雾里出现,赵老大用手掌贴着剑身拍开那柄剑,百忙之中瞅了一眼吊桥,之间吊桥正在剧烈的晃动,云雾里也传来兵刃撞击的声音。
就在他稍微一愣神的时候,一只弩箭就钉在他的大腿上,赵老大嚎叫一声,两只拳头粗暴的向两边击打过去,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几个人包围了,拳头击打在一柄铁锤上,骨断筋折,而另外的一只拳头却被一柄横刀给斩了下来。
赵老大不在乎两只手到底怎么了,自己虽然号称铁拳,毕竟那两只拳头还是肉做的,他只想躲开直奔自己咽喉的那柄剑,官兵来了,自己必须告诉二弟三弟做好准备。
“官兵来了!”赵老大终于吼了出来,那柄剑被他用肩膀死死地抵住,笑林的剑锋卡在琵琶骨上一时抽不出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强盗的人性观
云峥从吊桥上走过来的时候,赵老大已经躺在血泊里不断地抽搐,瞅着云峥那张年轻的过份的脸艰难的问道:“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的,非要这样斩尽杀绝?”
云峥没有理会赵老大,而是对笑林点点头,笑林立刻背起一个背篓,带着苍耳他们向后山匆匆的奔去,盗匪们现在一片混乱,一定要赶在第一时间炸塌第二个洞口,梁楫和极度兴奋的彭九已经带着大队人马向洞口封堵了过去,残存的几个衣衫不整的强盗刚刚冲出洞门就被人群湮没,云峥事先就说过,此战不留降俘,因为云铮编造的谎言是经不起事实检验的,只有死人才是最好的替罪羊。
“我洞里有金银,不下六千贯,还有无数的铜钱,可以全部给你,只求你放我们兄弟一马,如果你想要立功,弥勒教的刘凝静就在洞里,她是反贼,我可以交给你,让你升官发财!”赵老大继续用升官发财来蛊惑云峥。
云峥心急如焚,直到现在都没有听到后山的爆炸声,这说明笑林他们遇到了麻烦,冲着梁楫挥挥手,梁楫立刻就带着十几个悍卒向后山奔跑,去增援笑林。
“如果这样你都不满意,我可以留下好让你对上官交差,金钱美女全部给你,升官发财的引子也全部给你,到了公堂上我会一口咬定我就是赵三炮,赵公山上的盗匪已经被你斩尽杀绝如何,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你看如何?”
云峥命令步卒将长枪架在洞口,形成密密麻麻的枪林,自己的部下武功低微,还不能形成有效的战斗,只能把自己人数上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一旦精钢长枪组成枪林,任你武功如何的高强也会被刺成烂水袋。除了流血没有第二个下场,同时为了防备身披重甲的盗匪冲出来,憨牛手里握着俩个粗大的竹管,只要发现有重甲武士出现。就会立刻将火药扔进去……
洞里的盗匪发疯一样的往外冲。可惜他们连枪林都冲不过来,更何况正面的大盾背后还有三十架强弩在随时准备攒射。
一声闷响从后山传了过来,云峥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三背篓火药炸塌一个只能容三五个人进出的洞口并不难。
云峥再一次挥挥手。身后的预备队立刻就撒腿向吊桥的另一边跑过去。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自己背负的火油拿过来。已经有十几个军卒正在疯狂地挖掘山洞旁边的訾金泉,不但要堵住訾金泉的水口,同时还要挖沟将泉水引过来。工程量不小,这里好多地方都是石头。
“军爷,洞里面的粮食足够吃三年,你们没办法守住三年的,就算是把山洞封死,鹿鸣洞里也有好多裂隙可以透气,洞里面也有泉水,你的人一进去就是找死,如何?我只求我两个弟弟能活命,其余的人全部交给你处置!要是连这个都不答应,那就拼死一战!”
云峥看看逐渐安静下来的洞口,又看看地上的赵老大,对身边的军卒说道:“给他的脖子拴上铁链,拿火把灼烧他的断臂处,不要让他再流血了,然后将他扔到洞口引诱赵老二,赵老三出来!”
“你这个畜生!”赵老大亡命的拿自己的脑袋碰地面,想要早点死,却被军卒牢牢地按住,火把迅速的捅在找老大的断臂处,一股子焦臭的烤肉味道弥漫开来,赵老大惨嚎一声,身子跟扔到岸上的鱼一样跳动几下就昏死过去!
“泼醒他,只有能动弹的赵老大才能吸引赵老二他们过来抢人。”
面色发白的军卒小心的瞅瞅面不改色的将主,迅速的在赵老大的脖子上拴好铁链,拿手捧来冰凉的泉水,没头没脑的浇在找老大的头脸上。
“畜生!你这个狗娘养的畜生!” 赵老大醒转过来,虚弱的咒骂着云峥。
云峥忽然低下身子蹲在赵老大的身前说:“我很奇怪,你当初剖开孕妇的肚皮,取出还未长足的婴儿用油煎着吃,名曰长生肉,那个时候那些妇人是不是也这么说过你?
我知道你其实不吃那东西,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恶名故意那么做的,对不对?你奸淫女童并且将她们置于死地的时候,那些女童有没有这样骂你?
怎么?同样的境地换成了你,你就想起人性来了?”
云峥说着话掏出自己的短剑扎进赵老大的另一条没有受伤的大腿,必须保证这个穷途末路的恶贼绝无逃脱的可能才行。
赵老大哎哎的叫唤着被扔到洞口,就听洞里有人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大哥啊!”于是洞口的战斗再一次变得激烈了起来。
云峥举着强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洞口,到了这个时候,盗匪们的心情应该是最激烈的时候,这是最危险的时候。
云峥的身后还有二十个人,每人的面前齐刷刷的插着十枚短矛,这是专门用来破甲的破甲锥,就算是步人甲,在十步之内也难逃被破甲的厄运,
果然如同云峥所料,三个铁皮罐子一样的家伙蛮牛一样的冲了出来,手里的斩马刀如同雪花飞舞,同一时间,一个绿衣女子敏捷的踩着山洞的洞壁跟着蹿了出来,云峥布好的枪林被斩马刀荡开,看得出来这三个家伙拼着不要性命,就是为了帮着这个女子打开一条通道。
憨牛二话不说点着火药就扔了进去,药捻子极短,刚扔进去,就轰然炸开,铁皮人被炸的满地打滚,那个刚刚飞起来的女子也像折翼的燕子从空中掉了下来,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云峥正打算让军卒把那个女子拖过来,洞里面再次出现了两个铁甲大汉,这是真正的步人甲,不像刚才那三个人身上披的就是铁皮而已。
憨牛刚刚人扔进去的竹筒还没有来得及爆炸,就被斩马刀砍成两截,除了散发出一股子焰火之外没有起到该有的作用。
云峥命令军卒缓缓地往回收铁链,不让那两个铁甲人靠近赵老大,同时让破甲锥做好准备,等到那两个铁甲人再出来一点,就能将他们留在这里,云峥坚信,善使斩马刀的赵老二一定在这两个人中间。
赵老大猛地用破破烂烂的右手攀住铁链,朝着铁甲人大吼:“退回去,老二,退回去,有破甲锥!快退回去!”
云峥的手一挥,二十杆破甲锥就带着刺耳的风声呼啸而至,一个铁甲人一把扯过另外的一个铁甲人挡在自己身前,只听得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前面的那个铁甲人已经被破甲锥扎成了刺猬,不等第二轮破甲锥飞到,铁甲人猛地推开替死鬼,斩马刀一挥,就斩断了两杆刺向自己的长枪,沉腰跨步嘿然出声,斩马刀抵在腰间狂暴的旋转一周,三名军卒顿时就被拦腰斩断,就在此时,那个掉在地上的绿衣女子,再一次窜了出来,手里握着两把尖锥,唯一的目标就是云峥。
云峥瞅着那个铁甲人在人群里左劈右砍所向披靡,心急如焚,手里的强弩却一矢三发迎面向那个绿衣女子射了出去,那个女子勉强躲开两支弩箭,第三支弩箭牢牢地钉在她的腰肋处,立刻就有大股的血液飙出来,云峥的弩矢全部都是经过改装的三棱刺,最适合放血,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闷哼一声继续向云峥冲过来。
彭九咬牙挥刀迎了上去,没想到那个女子极为凶悍,短时间内竟然分不出胜负,云峥像一头准备猎食的狮子,悄无声息的在战场上游走,在那个铁甲人的阻碍下,从山洞里涌出来盗匪越来越多,憨牛一口气点着了四枚竹管,等到药捻子即将燃尽的时候才发一声喊,扔进洞窟,也不看战果,趁着铁甲人努力拼杀的功夫,跳起来就趴在铁甲人宽阔的背后,将一枚竹筒插在铁甲人的后背的丝绦上,点燃之后就跳了下来,不等他站稳,铁甲人一记后踹,将憨牛踹了一个滚地葫芦。山洞口一连四声巨响,狭窄的空间内,火药的威力被放大了, 残肢断臂飞溅的到处都是。所有军卒瞅着铁甲人背上冒着火花的火药管子迅速的后退,没人愿意被火药波及。
赵老大指着铁甲人背上冒火的竹筒大喊,大叫,翻滚着要过去帮着自己的兄弟去掉那个危险的东西,铁甲人也抛掉手里的斩马刀,两只手不断地想要去够后背上的东西,因为穿着厚重的步人甲,无论如何也够不到,只能在原地蹦跳,希望能够抖掉那个东西。
赵老二已经是案板上的肉,云峥并不关心,在彭九击退了那个女子的疯狂进攻之后,随着云峥的弩矢射出,雨点般的弩矢顿时将那个绿衣女子覆盖了,不管她如何的躲闪,格挡,弩矢入肉的噗噗声不绝于耳,当赵老二背后的火药炸响的时候,那个绿衣女子也身中十几枚弩箭,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
訾金泉的水哗哗的流淌进了山洞,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往里面倾倒火油了,战局到了此刻就经基本确定了,五十石火油一旦开始燃烧,算赵老三有再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
赵老大抱着弟弟被火药撕掉的头颅,透过迷蒙的泪眼发现一面杏黄色军旗正在随风飘扬,武胜军?什么时候武胜军比禁军还要厉害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种谔
已经没有人从洞里往外钻了,梁楫带着一身的血迹从后山赶回来,告诉云峥后面的洞已经被炸塌了,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过去的弟兄死了三个。
他说着话,发现这里的弟兄好像也死了一地,兴奋的表情顿时就消失了,云峥自己也感到伤感,短短的一瞬间,赵老二就给武胜军造成了极大地损失,这家伙确实当得起悍勇无双这四个字,不过现在不到伤感的时候,云铮下令开始往訾金泉里倾倒猛火油……
“我二弟死了,我落在你的手里,刘凝静那个婆娘也死了,赵公山完蛋了,不要把事情做绝,你们官兵是水,我们是石头,就算赵公山完蛋了,窝牛山还有我们的兄弟,总会有人将你碎尸万段的。”
鹿鸣洞是一个石头山洞,盗匪想要堵住流进去的水可不容易,云峥侧耳听了一阵子洞里面的动静,命令彭九朝里面喊话,让他们脱光衣服乖乖的走出来,否则立刻点火。
安排完了这些事,云峥才一屁股坐在赵老大身边的石头上对赵老大说:“你觉得我很好骗吗?你二弟死了这是真的,因为想要找出身手这么好的一条汉子来非常的不容易,所以我相信,但是你告诉我那个绿衣服的鬼女人就是刘凝静,这个谎话未免说的有些大了。
一个粗手大脚,衣衫粗劣,头上插着铜簪子的三十余岁的女人会是弥勒教的大头目刘凝静?刘凝静会给你赵公山当死士往外冲?
我本来没打算留活口的,但是现在为什么会让手下去喊话?因为刘凝静就要出来了。她和你一样,也想骗我,以为派一个替死鬼出来就没人知道她是刘凝静了,在这样的情形下,你觉得刘凝静会不会装成被你们掳走的女人从洞里出来?”
云峥笑了一下,抬手就把短剑插在赵老大的嘴里,将他要说的话生生的用短剑绞碎了,赵老大痛苦地拿脑袋撞着地,再一次昏了过去,云峥瞅着自己死了一地的部属。面部的肌肉都在抽搐。自己还是太轻敌了。
只要赵公山上的浓烟升起,窝牛山的战斗就会开始,张方平如同入定的老僧坐在一顶巨大的油纸伞下,只有微微跳动的眼皮显示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的不平静。赵公山上没有任何动静。那里依旧风平浪静。松涛阵阵,此战,云峥的胜负是最关键的一环。如果云峥那里没有得手,窝牛山这里也只能选择撤退,攻打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
永兴军的将主恨得牙齿都痒痒,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竟然敢大言不惭的说剿灭赵三炮的话,如果输了,永兴军还要防备赵三炮的突然袭击,如果那小子走了狗运赢了,自己永兴军就要强攻窝牛山,等一会死伤必定惨重无比。
无数次的想要跟张方平进言,但是摄于大帅的威严,张了几次嘴都乖乖地合上了。就在永兴军将主忍无可忍的时候,前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两个军卒扶着已经累的快要瘫倒的的猴子走到张方平面前。
张方平的双眼猛地睁开瞅着大喘气的猴子问道:“战况如何?”
“启禀大帅,我家将主已经完成大帅预定的目标,毁掉了鹿鸣洞后洞,封堵了前洞,如今正在掘开訾金泉往山洞里灌水,将主已经擒获赵老大,阵斩赵老二,原本早就该放火彻底的剿灭盗匪,但是据赵老大说,弥勒教的匪首刘凝静也被困在鹿鸣洞,所以想要诱擒这个女贼,不过我家将主说了,半个时辰如果不见效,就会立刻放火,现在半个时辰已经到了。”
张方平高挑的眉毛缓缓地恢复了原位,扭头向赵公山望去,不但他在朝赵公山眺望,永兴军将主也不敢置信的眺望赵公山主峰,赵老大被擒,赵老二阵斩?开什么玩笑!
就在所有人质疑的时候,赵公山主峰忽然间浓烟四起,黑色的烟雾从岩石的缝隙里冒出来缓缓上升,整座主峰似乎都在燃烧,只有在鹿鸣洞里放火才会有这样的威势。
张方平的脸膛顿时充满了血色,对永兴军将主下令道:“甲子营已经得手,现在让本帅见识一下你永兴军的手段,如果你等不能如愿,检校禁军的名册中将不会有你们的存在,老夫会请陛下将尔等剔除。”
永兴军将主强咽了一口唾沫,拱手之后就去了前方指挥,这一遭,永兴军休想再有半分偷懒的余地,除了死战,别无他法……
张方平见永兴军已经在缓缓向前,就和额可亲的向缓过气来的猴子招招手,让部属给猴子倒了一大杯温热的米酒,示意要他去去潮气。
“给本帅说说,你家将主都是怎么干的?越详细越好!”
猴子一口气喝干了米酒,谢过大帅赏赐之后,就把云峥一行详详细细的跟张方平说了一遍,这孩子听云峥讲三国听得多了,也学会了怎么把故事讲的好听,于是苍耳他们如何逐一清除暗哨明哨,被他讲的艰难万分,云峥如何背着背篓鼓励大家快速的行军,彭九他们是如何穿上强盗的衣服骗过吊桥守卫,将主如何趁着飘过来的一团云雾带着大家快速的过桥的,这一幕被他讲述的惊险万分,张方平听到这里后背都起了一层白毛汗。
至于说到赵老二穿着步人甲从洞里冲了出来,挥着斩马刀大杀四方,短短的时间里兄弟们就死了一地,说到这里猴子又开始大哭,最后才恨恨的说赵老二死在了破甲锥之下。
“破甲锥?这是何物?你军中难道还有能开五石强弓的弓手?”在张方平的记忆里,破甲锥是一种箭矢的名称,整只箭矢用精钢打造。因为太重,只有强弓才能发动,能开五石强弓的弓手,满大宋估计都找不出来一位。
“没有,我家将主知道赵家兄弟非常的凶悍,临行前为了减少兄弟们的伤亡,就打造了这东西,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做破甲锥!”
猴子连忙把背在身后的短矛取了出来,拿给张方平看,张方平接过短矛,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转头向身后的一个大汉看了过去,那个大汉接过短矛,拿在手里舞动了一下,而后就振臂投出,只见短矛在飞出去二十余丈咔嚓一声就把一颗碗口粗细的松树扎了一个对穿。
那个大汉点点头对张方平说:“张公,此物名叫破甲锥名副其实,二十层的重甲不能挡其锋,二十步内,破步人甲无忧!”
张方平看这猴子呲牙咧嘴的在拔那根短矛大笑道:“能破赵公山者非云峥莫属,智勇果决少一项不能成其功,刘凝静虽然重要,但是目前除掉赵公山盗匪才是要务,此子不贪功,半个时辰的时间确实能等,但是再多等,恐怕就会生变,你看看,时辰一到,即刻点火不见丝毫犹豫,老夫最欣赏此人的果决。
唉!武卒确实需要文臣统领,整支军队就像是一个人,将官是首脑,兵卒是手足,首脑精明,才能驱使好手足,而这些武臣首脑管用的实在是太少了。
永兴军将主黄胄,身手不错,听说一手连珠箭军中少有,你看看,他是如何行军布阵的,大盾上前,步卒在后,枪手再次之,弓手殿后,这是常用的军阵,可是他也不看看窝牛山山寨前面的那道斜坡,人家的滚木礌石不停地在往下丢,他这是打算拿人命去消耗人家的守城器具啊!”
那个壮汉笑着说:“我们是攻城的一方,不靠近山寨如何破敌?黄胄的做法虽然老派一些,不过却也是稳妥的法子,有些人能行险,有些人就不能行险,一旦行险,就会败的一塌糊涂,所以啊,黄胄的做法咱们无可指摘。”
“子正,你休要替老夫脸上贴金,令尊大人亡故之后,你苦守青涧城,和西夏大军对峙,保的国土不失,已是劳苦功高,论到军阵之事,你种家才是大行家,老夫这里都是小打小闹而已。”
那个壮汉正是种世衡之子种諤,此次到成都就是为了接受战马的,一年多的时间,成都府为青涧城提供了不下六百匹战马,这些战马和别处运来的不同,全部都是三岁口的青塘好马,种諤预备建立一支千人左右的骑兵,所以对成都府的战马非常的看重。
“知否?你要的战马也是那个叫做云峥的小子提供的,他出身豆沙县,因为不堪盗匪的骚扰,出山的第一站就拿元山的盗匪开刀,他手头没有一兵一卒,就用驱虎吞狼之计引吐蕃人攻伐元山,结果元山盗匪灭亡,吐蕃雄鹰部也损失惨重,不但没有捞到半点的好处,还把性命送在了元山,结果吐蕃雄鹰部因此被别的部落吞并。
最后得到好处最大的就是他,不但有了一条可以换取战马的商道,财源滚滚不算,还因为战马事得到承奉郎的官职,这就是一个坏小子!”
种諤奇怪的问道:“那他因何成了武胜军都虞候?承奉郎是文官啊!”
张放平得意的大笑道:“因为那个小子对老夫在成都府施行的政务不满,说老夫是头蠢驴,所以老夫就一定要把他这头聪明的驴子架到磨盘上,看看他能推出什么样的东西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甲子营大胜
云峥没有猜错,一炷香还没有烧完,从洞里面就战战兢兢地爬出来一个花衣女子,看样子是从水里爬出来的,浑身都湿透了,手上还抱着一个胖娃娃,绸子的衣衫一旦打湿,就会紧紧地贴在身上,玲珑的曲线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彭九咕咚的一声咽了一大口口水,见将主没好气的看着自己,讪讪的把脑袋一缩就钻到将主的背后。
这个女人确实有骄傲的本钱,酥胸高耸,大腿修长,绸缎的衣服夹在臀瓣里,白皙的脸上泪水横流,有一种梨花带雨的感觉。
她身边还站着一位头发斑白的似乎上了年纪的仆役,哆哆嗦嗦的跟在这个女人的后面。云峥把这个女人从头到脚瞅了一遍,回头对躺在地上的赵老大说:“你儿子被这个蠢女人弄死了!”
赵老大猛地睁开眼睛,焦急的看女人怀里的孩子,见那个孩子依旧伸着小手呀呀的叫,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就看见云峥那双戏觑的眼睛。
“官爷,小女子是陈家沟人氏,两年前被强盗掳掠到了山上,不得以才从贼……”
有花娘这碗老酒垫底,云峥现在看到这种女人就不自觉地会提高警惕,不过他觉得那个看不见面孔的老仆好像更加的危险。
“小女子已经无颜再见爹娘夫君,只求官爷赏小女子一口饭吃。”
云烨见憨牛已经把火把扔进了山洞,山洞里顿时冒出浓烟。里面也有惨叫声传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对那个女人说:“刘凝静,你也是一方大豪,女人中的英雄人物,给自己留一点脸面,你这个样子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听。”
“小女子不是刘凝静,我叫迎香……”话未说完她手里的孩子就向云峥飞了过来,云峥来不及细想,习惯性的丢掉手里的短剑。张开臂膀打算先把孩子接住再说。
却不防斜刺里伸出一把长剑。挑在那个襁褓上将孩子挑的飞向了左面的赵老大,云峥回头看的时候,发现笑林就站在自己的侧面,说了一句“接不得”就跨前一步向那个老仆冲了过去。
云峥见梁楫抡起锤子和那个鬼女人大战起来。彭九也加入了战团。这才有时间看那个孩子。笑林这样对待一个婴儿,云峥觉得有些过了。
不过当他看到赵老的样子的时候,就不这么想了。他们父子正在剧烈的抽搐着,这是中了毒 啊,找过一杆长枪,小心的挑开襁褓,赫然发现三条赤红色的蜈蚣正在襁褓里蜿蜒游走,而另外一条正叮咬在赵老大的鼻子上,整张脸已经在发青,婴儿已经不动弹了,赵老大也就剩下一口气了,这是什么蜈蚣,毒性怎么会如此的猛烈?
猛地抬头对梁楫下令:“ 不必留活口,杀贼为第一要务!“
梁楫大吼一声,双锤撞击一下,旋转着身子就将大锤向刘凝静砸了过去,彭九也在刘凝静的背后将手里的横刀斜刺里刺向妖女的后背,将主说不必留活口,那就用不找客气了。
笑林和那个老仆对峙着却没有动手,笑林微微耸起后背,宛如一只将要猎食的猛虎,对面的那个老仆却低着头,把手藏在宽大的袍袖里一动不动。
云峥没时间观看高手对决,手一挥,三十余架强弩立刻就发动了,箭如飞蝗云峥不相信不到十步的距离,那个所谓的高手可以抵挡的住机械的力量。
他到底小看了这个时代的武学宗师,在枪炮没有发明之前,这些人将自己的身体机能已经发挥到了极限,他居然把自己的身子缩成一个圆球,在地上蹦跳不已,一道白光从身边窜起,一把刀子竟然被他舞成了一团光球,只要弩箭靠近光球,就会被光球绞成两截,有的甚至被绞成好几段,在云烨的示意下,憨牛点着了一根火药竹筒,悄无声息的抛在距离那个老仆不远的地面上,不敢扔到那家伙的身上,免得被他踢出来伤到自己人。
火药炸响了,那个家伙的身子难免的停滞了一下,顿时就有三支弩箭扎到了他的身上,强弩,十步之内可贯重甲,扎在这家伙的身上,竟然有金铁交鸣的声音。
趁着这个间隙笑林的长剑,怒刺而出,当当当的几声过后,扭转手腕,狠狠地一剑就刺在老仆的小腿上,血花飞溅,那个老仆拖着一条腿,快速的背靠山崖站好。面色依旧阴冷如故。
梁楫的战况不太好,身上已经出现了好几个血洞,正在往外面飙血,这是那个妖女给他制造的创伤,彭九大腿上挨了人家一脚,却有一股子血飚了出来,这个鬼女人的鞋子尖上居然有一寸多长的一节刀子。彭九在地上连续的滚了好几圈,才避免被那个女人的铁刺把脑袋扎穿。
梁楫已经豁出命去和那个女人周旋,扔掉了一只锤子,把另外一只锤子当流星锤用才把那个女人逼退,几个军卒想要上去捡便宜,才冲上去准备把渔网撒开,却又摔了回来,回来的时候一条命已经没了大半条。好不容易等到弩箭上好弦,云峥的手直接指向了那个鬼女人,同一时间破甲锥也雨点的般的向那个老仆飞了过去。
女人先天体弱,和梁楫彭九作战多时,已经气喘吁吁,香汗淋漓,这时候再面对弩箭哀嚎一声想要避开,却无能为力,噗噗的弩箭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弩箭方歇,军士发一声喊,就拿着三角叉子, 冲了上去,死死地将三角叉子顶在那个女人的脖子上,任由她如何的翻转,也逃脱不开,彭九大叫着要部下小心,这鬼女人身上有毒物,军卒们的长枪毫不客气的将刘凝静的四肢钉在地上,这才拿刀子挑开她的衣衫。直到一丝不挂才用麻袋套起来,再用绳子紧紧地捆了三圈这才放心。
破甲锥这东西到底是要看谁在用,笑林投掷出的破甲锥又准又狠,那个老仆根本就无法躲避,被透肩而过牢牢地钉在山崖上,动弹不得,军卒们用长枪废掉了此人的四肢,才将他从破甲锥上拔下来,反骨拐死死地绑好,云峥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憨牛。清点伤亡!”云峥无力的仰面朝天躺在泥泞的地上,全身都脱了力。彭九蛆虫一样的爬到将主跟前嘿嘿的笑着说:“将主,发财啊,将主。大功啊!”
梁楫也不在乎身上依旧在流血的伤口。俯身蹲在云峥的头顶。光知道呵呵的傻笑,不但他是如此,别的将士也齐声欢呼。兄弟们这就算是拿下赵家三炮了!
听到憨牛禀报说战死了二十六个弟兄,重伤了三十一个,轻伤的都不算,云峥的脸都绿了,这才是剿灭了一股盗匪而已,自己还有弩箭,破甲锥,火药,火油,这些利器相助,事前做了极度周密的安排,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伤亡还是如此的惨重,刚刚浮起的那点骄傲,一下子全没了,拿手拍着泥巴对彭九和梁楫说:“我回去怎么向他们的家人交代啊!”
彭九的脸色半点都没变笑着说:“好交代!您不必愧疚,打仗之前,您把能想到的都想了,能做的都做了,打仗的时候您就在最前面,没跑到后面躲起来,让弟兄们往前冲,这是打仗,死人不稀奇,以前就算是不打仗,咱们也总是死人,也没见那个将主不好交代的。您只要把抚恤提高一点,就对得起死去的兄弟了,一个人给五贯钱的烧埋银子就足够了。”
“五贯?你的那个是埋牲口呢?这时候估计山洞里已经没什么活人了,掘开訾金泉,等浓烟散尽就让兄弟们快速的进洞,收集战利品,注意,只拿走一多半,没标记的银子全部拿走,金子全部拿走,珠宝首饰不要动,铜钱不要动,将一部分铜钱用咱们的箱子装起来,摞在山洞里,等防御使看过之后就迅速的背走。那是咱们的,不是缴获,知不知道?另外洞里面的活口一个都不要放过,全部灭口!”
彭九一边拿干净的麻布带子给自己包扎腿,一面狞笑着说:“将主,这活计适合属下去干,您就不要下去了,免得脏了手!”
说完就一瘸一拐的用横刀撑着,大声的安排属下干活。
笑林是好人,眼见大局已定,就带着苍耳他们沿着小路进了山林,他们是外来人,一旦被张方平看到就会有麻烦。
云峥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被高高吊起来的刘凝静身边说:“暴雨般的弩箭群里,能护住自己的要害不失,作为女子确实了不起。”
弥勒教自北朝人傅大士创立以来,就不断地吸收佛道两派的教义,最后形成自己独有的法门,傅大士自称双林树下当来解脱善慧大士,这和释迦摩尼在双娑罗树下悟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只是好奇,自从你们吸收了摩尼教的教义之后为何就有了很大的变化?,冀州沙门法庆认为杀一人者为一住菩萨,杀十人者为十住菩萨,屠灭寺舍,斩戮僧尼,焚烧经像。又合狂药令人服之,父子兄弟不相识,唯以杀害为事,所谓何故?”
刘凝静艰难的抬起头看着云峥说:“世人愚氓,不知末法时代将要来临,届时释迦佛衰,弥勒佛当持世,改辙易帜正是此时,你因何执迷不悟?”
云峥想了一下对刘凝静说:“我们说些聪明人说的话吧,你的这套去偏偏愚民还说的过去,我自小就熟读圣贤书,自然是敬鬼神而远之,能告诉我别的弥勒教的头目在那里吗?”
云峥没有得到回答,而是被刘凝静喷了一口血水,他掏出手帕仔细的擦了脸,又跑到訾金泉那里好好地洗了一把脸,这才走回来对刘凝静说:“我原本想让你告诉我别人在哪,等我有空闲又想立功的时候去抓的,然后给你一个痛快,抓不抓弥勒教人我其实无所谓,这样大家都有好处,既然你不愿意,我只好把你交给张方平了,他是一个酷吏,听说对女人行刑没有忌讳,你的痛苦都是你自己找的,莫要怨我。”云峥说完就去另一边看那个头发花白的人。
那个人 也抬头看着云峥,抽动一下嘴巴说:“少年英雄当如是也。”
云峥拿出酒葫芦,自己喝了一大口,又给那个人灌了一大口说:“你应该就是赵三吧?什么事情让你满头都是白发?”
那个人笑着说:“我们三兄弟的相貌是极像的,所以蜀中就传说,有白发的赵三炮,也有雄壮的赵三炮,也有秃头的赵三炮,既然落到了这个田地,官兵捉强盗的游戏也就结束了,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我知无不言。”
云峥点点头说:“我其实是一个俗人,很想知道洞里的金银够不够我补偿战死的那些兄弟的,也就是说我想知道这趟买卖值不值得!”
“值得!你发财了,这里总共有金沙三百四十六斤,官银六百锭,散碎银子六千余两,至于珍珠宝贝妇人的饰品,我没有过问过,想来一定很多,铜钱更是数不胜数!”
云峥很满意,每个死去的弟兄分五十贯还能剩下非常多,自己去银星和市的本钱有了。知道了这个好结果,也就不再问,准备让梁楫给赵三一个痛快的。
“等等!我想问你一句话,你这么卖力的剿灭赵公山就是为了这里的财富,不为别的?”
云峥挠挠后脑勺奇怪的看着赵三说:“财帛动人心啊,不为了钱财,难道是我正义心大发的想要为民除害不成?”
赵三脸上的表情精彩之极,梁楫根本就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一锤子就砸在赵三的胸口上,赵三张着大嘴,血液像泉水一样的喷了出来,心肺被梁楫一锤子敲得全部碎裂了,不能砸脑袋,他的人头还是比较值钱的。
军士们掘开了后洞,前后一通风,几丈高的火焰就从洞口窜了出来,赵公山的主峰就像一座砖窑,四处冒火,在这样的大火炙烤下,不论盗贼藏在哪里都难逃一死。
“来人,将妖女刘凝静抬去送给大帅,再把赵家三兄弟的人头一起送过去,就说甲子营大胜!”(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张方平的智慧
刘凝静在被杠子穿起来抬走的时候忽然说:“我告诉你其余的人在那,你放我走!”云峥来到刘凝静的面前说:“刚才你这么说我可能会接受,现在不会了,最讨厌你们这种怂恿别人去送死,自己躲起来享受好处的混蛋,你还是去和张方平去说吧,她会非常喜欢听的。”
刘凝静想要张嘴叫骂,体贴的彭九立刻就拿破布堵上这个鬼女人的嘴,刚开始见这个女人的时候他还有点别的想法,自从差点被这个女人的裙里剑废掉子孙根之后,他就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现在这个女人在他的眼里,就是能让自己升官的宝贝。
云峥仔细看了看彭九和梁楫,还是打算让梁楫去把刘凝静送过去,唯一的原因就是梁楫比较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六处,每一处虽然不致命,但是很大,他去送人,能让张方平直观地感受到甲子营的艰难。
眼看着梁楫带着以对兄弟走了,彭九搓着手凑到云峥跟前说:“将主,您说我们这次能发多大的财?小的能分二十贯钱不?”
云峥拍拍彭九的肩膀说:“能,一会分你三十贯,你自己的要求,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彭九闻言,裂开大嘴笑的快活,瘸着一条腿焦急的在山洞口转来转去的,眼看着大火慢慢的减弱,这家伙一低头就准备先冲进鹿鸣洞去看看自己的钱财。
云峥一把将这家伙拉住怒骂道:“你现在进去找死啊,火油燃烧完之后。洞里全是毒气,你想死就自己去死,别拖上自己的弟兄。
急不可耐的彭九只好守在洞边,等待里面的浓烟散尽……
张方平眼见赵公山上的大火在慢慢的熄灭,笑着对种諤道:”云峥已竟全功,可是黄胄到现在连山门都没有靠近啊。”
作为延州知州的种諤战争的场面见多了,瞄了一眼前面如火如荼的战场说道:“一为奇袭,一为攻坚,两者不可同行日而语,当年李塑雪夜下蔡州之时能够兵不血刃拿下城池。就是占了一个出其不意的便宜。
奇袭这种战策。 不能轻用,一旦使用就必须收到奇效,一旦奇袭失败,很有可能会落一个满盘皆输的下场。攻坚虽然看似愚笨。却是现在战场上常用的手段。
都说隋唐之后再无名将。最大的原因就是战争的方式有了很大的改变,现在打仗,后勤和国力的因素已经可以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太祖当年平灭蜀国,所用的方法就是层层推进,从史书上看似乎不太好看,但是这将是以后战争的主要方式。”
就在俩人交换自己对战场看法的时候,一个亲兵过来禀报说赵公山那边送俘虏和人头过来,请防御使过去检点。
张方平呵呵一笑对种諤说:“子正,你我不妨一同前往,看看这个油滑的小子是不是真的一战功成。”
种諤明白这是张方平在向自己炫耀战功,自己现在有求于张方平,自然要给足人家脸面,立刻就站起来欣然而往。
梁楫很惨,胸口上还有好几个被铁刺刺出来的血洞,肩膀上,肚子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是被那个鬼女人鞋子上的刀刃所伤,原本已经包扎好了,可是听将主说自己现在越惨越好,自己越惨弟兄们得到的好处就越多,于是就咬着牙把绑带全部拆掉,随意的包扎一下,肩膀上的伤口张的像婴儿小嘴……
张方平上下打量了一下梁楫,又看看他身后那些伤兵,赞许的点点头,这些人虽然都受了伤,但是精神还不错,没有胡乱叫唤的。沉声问道:“战况如何,伤损几何?”
梁楫单膝跪地大声说:“启禀防御使知晓,我军大胜,阵斩赵氏三兄弟,活捉弥勒教妖女刘凝静,我家将主正在等待鹿鸣洞大火熄灭,一旦大火熄灭就能进一步清点战果,将主唯恐防御使担忧,特命卑职带领受伤的将士先将要犯和赵氏三兄弟的人头送过来。我部战损一成。”
张方平命成都府见过赵氏三兄弟的苦主前来辨认,在确定无误之后,就命人将人头拿石灰腌制好,回到成都府就准备拿他们来示众。
“这就是刘凝静?”张方平诧异的问道,他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刘凝静居然是一个花信少妇。如今她光滑如玉的腿上,臂膀上插满了弩箭,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她和那个传说中的恶贼联系到一起。
梁楫苦笑道:“这个女人确实就是刘凝静,卑职身上的伤痕有大半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
听梁楫这么说,张方平后退几步,再一次打量了一下刘凝静,见她全身上下就裹着一条破麻袋,插在身上的箭矢不下十枝,但是神情麻木,似乎那些箭矢不是插在她身体上一般。
“你是刘凝静?”张方平问道。
梁楫扯掉那个女人嘴里的破布,猛地将一支箭矢拔了出来,随着血液喷出,刘凝静闷哼一声瞅着张方平恨恨地说:“弥勒座下普度菩萨就是在下!”
张方平回头对种諤说:“相州弥勒教作乱,匪首却在成都府被擒,只要提刑司验证过后,不妨押解京师,菜市口斩首以为后来者戒!”
种諤在仔细的检查赵家三兄弟的头颅,老大和老三的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赵老二的脑袋似乎是被生生的撕下来的,他非常的好奇,却没有问,见张方平和自己说话就拱手道:“张公此次必定受朝廷嘉奖,种諤羡慕啊。”
张方平大笑着说道:“老夫做事耿直,难免会让朝中兖兖诸公心中不快,有这样一份厚礼。想来朝廷也能对成都府多看顾一些啊。
现在只要等待黄胄拿下窝牛山,大事定矣,来人,将赵氏三兄弟的人头挑在高杆上,命窝牛山匪徒投降,否则杀无赦!”
张方平看完了人头和俘虏,转身就离去了,多看伤痕累累的梁楫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梁楫咬着牙从怀里掏出开水煮过的麻布条子,在其余兄弟的帮助下敷上金疮药,再用麻布条子绑好伤口。在猴子的带领下。来到一片小帐篷里歇息。
没什么好抱怨的,自己就是一个贼配军,能被上官看一眼已经是难得了,想要得到特殊的照顾。那纯属做梦。好在自家的将主不是这样的。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遭遇,特意给每个兄弟都准备肉饼,还有一点浓烈的烧酒。
甲子营是甲子营。防御使是防御使,梁楫和弟兄们分的很清楚,自己把伤兵带下来,把俘虏和人头带下来,这样就能稳住防御使,让他不要操心赵公山的战况,好方便将主和弟兄们把银子和铜钱带走,在这里受到冷遇早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伤重的弟兄躺在湿漉漉的地上,顶上能有一个顶棚遮雨,就已经很难得了,个个都是好样的,没一个叫唤的,实在疼得不行,就喝一口自己葫芦里的烈酒,满脸幸福的畅想其余的弟兄这时候也该到了搬银子的美妙时刻了。
“都要撑住,不许死,咱们的好日子才开始,将主这时候正带着兄弟们起银子呢,家里的老少就在山口等着呢,只要把银子运到山口,就由他们把钱财背回去,咱们发财了,现在听我说啊,把肉饼拿出来开始吃,吃饱了好有力气挨自己的老命,只要活过去,将主不会亏待我们的,盖房子娶老婆,生娃,都是小事。”
梁楫从怀里掏出已经有些冰凉的肉饼,从里面挑出一条子腊肉,放在眼前欣赏一下,嘿嘿一笑就一口吃了下去,这东西怎么吃都吃不够。
伤兵受到了老梁的鼓励,艰难的从怀里掏出肉饼,慢慢的撕咬,猴子从外面端进来好大的一锅白米粥,虽然见不到多少米粒,好歹也是热汤……
“快,必须快,我估计张方平马上就要派参军过来清点战利品,所以我们的速度不能慢!”云铮不断地催促自己的手下搬运金银,能拿走的其实也只有沙金和散碎的银子,官银,和那些带着血案的珠宝动不得,至于铜钱,自己可以正大光明的拿走一千三百贯,但是洞里的铜钱非常的多,云铮准备先拿走一半再说。
没人喊累,憨牛这时候已经把藏在山口的家属喊了过来,有些看到自家的男人或者儿子已经战死,妇人才哭嚎两声,就被甲子营的老人一嗓子吼住了:“哭什么丧?现在是哭丧的时候吗?你男人为了大家伙已经战死了,不就是为了让你们过的好一些吗?现在背钱才是正经,要是被上面的贪官发现,你男人才是白死了!”
妇人强忍住眼泪,背着一筐钱就准备下山,云峥拦住那个妇人道:“尽管背,能背走多少就算多少,都是你家的,不用上缴。”说完又把声音提高了对所有人说:“听着,只要是家里有人战死的,就去背铜钱,能背走多少算你的本事,全部是你家的,回去之后赏赐另算!”
妇人马上就不哭了,在他看来将主就是甲子营的天,他说的话自然算数,旁边的军士又狠狠的往妇人的竹篓里塞了三贯钱,不能再多了,再多了会把人累死的。
眼瞅着背满钱财的甲子营家属从另外一座小路上下了山,彭九和憨牛一前一后的带着人押运着队伍消失在绿色的山林之后,
远处传来了鹧鸪的叫声,云峥瞅着又被掘开的訾金泉,把剩下不多的一点火油全部倒了进去,于是洞里再一次燃烧了起来……。
张方平和种諤亲自过来了, 同时过来的还有成都府的提刑官,衙役和捕快。看着依旧在燃烧,火势却已经非常小的鹿鸣洞,张方平笑着对种諤说:“老夫算定五十石火油就会烧到这个时候,此时过来,就不担心这些军卒们私吞钱粮,赏赐会有,总是需要有章法才是。”
种諤笑着称赞一声张公神算,而后就把目光钉在一连黑灰的云峥身上,他没有见过云峥,但是不管他怎么看,或者谁来看,都会一眼看出那个已经解掉甲胄,头上扎着一条青丝带的年轻人就是这支军队的将主。
“看出来了?一个读书人站在一群兵卒里面就是鹤立鸡群啊,老夫以为,朝廷今后需要派遣更多的读书人进入厢军,这样才会慢慢的教化这些愚鲁之辈。”
张方平的这句话让种諤大不以为然,他祖上乃是大儒种放,到了父亲这一辈才开始参知军事,到底有多艰难,他是心知肚明的,不是随便把一个酸丁扔进军队就能成为合格的指挥官的,恐怕大多数进了军营,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坐地分赃
因为自己的部下死了很多,云峥向张方平见礼的时候,脸色依旧阴郁,怎么看都有点桀骛不驯的意思,很奇怪,云峥越是这样,张方平的嘴就咧的越大,他喜欢看到云峥在自己的设计下倒霉,云峥的心情越是糟糕,张方平的心情就越发的好。
“嘿嘿,小子,试着进洞了?”张方平看着浑身都是黑灰,头发还被烤焦了一绺的云峥问道,用不着云峥回答,张方平指着云峥手下那些焦头烂额的军卒,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五十石火油能烧多长时间你以为老夫不知道?想在老夫到来之前抢先进洞,弄些好处?哈哈哈,老夫的便宜岂是你能轻易沾到的,小子,你给老夫听着,你的一千三百贯钱,老夫从都水司核实过了确有其事,所以,看在你们拼死血战的份上,那些钱是你们的,这没话说,至于别的赏赐,老夫会按照军功发放,哈哈哈哈……”
张方平的心情非常的好,能把一个聪明狡诈的后辈玩弄于股掌之上,这让张方平在智商上充满了优越感,他甚至对这样的感觉有些迷恋,决定下一次再来一遍。
云峥灰头土脸的向张方平施礼道:“大帅,弟兄们确实尽了死力,卑职也算是竭尽了全力,原想着先给部下弄点铜钱花用,谁知道这猛火油见了水之后反而会燃烧的更加猛烈……”
“哈哈哈。”张方平再一次大笑起来,抹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对种諤说:“子正。你看看,也只有这个混蛋敢当着老夫的面说自己有贪渎之心,也只有这个小混蛋敢在自己贪渎没有成功的前提下向老夫讨赏!哈哈哈,笑死老夫了。”
种諤看着云峥一脸黑灰的黑灰尴尬的站在那里搓手,也不由得大笑起来,指着火焰已经熄灭的鹿鸣洞对张方平说:“张公,您的宝库已经打开,现在就到了赌局揭盅的时候了。”
“现在还不能进去,猛火油燃烧之后有毒烟……”云峥小声的劝告一声。
张方平看着松树下七八个正在那里疯狂咳嗽的军卒笑的更加厉害,不用说。云峥在之前火势变小的时候命令军卒强行进去过。结果很不好,那些军卒被洞里的浓烟像熏老鼠一样的给熏出来了,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对种諤说:“子正,你看看这个自作聪明的小子。像不像一个打算火中取栗的小猴子?一边是大火烧手。一边是馋涎难禁。哈哈哈,既然人家已经付出了血的教训,老夫还是再等一会……”
云峥觉得和张方平没话说了。悻悻的走到自己的军卒群里,从怀里掏出肉饼有一口没一口的嚼着,他的心情低落,部下的心情更是低落,一大群人靠在山跟上,一句话都不说。
和他们的晦气形成鲜明对照的就是张方平带来的主簿,书记,推官,以及衙役,一个个衣衫光鲜,围着张方平说着祝贺的话,各个兴高采烈。
鹿鸣洞本身就面对着风口,狂风灌进了没有洞门的鹿鸣洞,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把里面的浓烟吹散了,一队衙役在张方平的命令下窜着就进了山洞,几个主簿和账房之类的人物也走了进去,云峥和那些军卒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山洞,一副非常懊悔的样子,有几个还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脑袋。这让张方平的心情更加的好了几分。
衙役们首先清理出来的是盗贼的尸体,捕头拿着一摞子画影图形一一的对照,只要发现一个被通缉的悍匪,就高兴地把画影图形拿铁丝穿在死尸的耳朵上,随着尸体被不断的抬出来,整个广场上都充满烤肉的味道,再加上猛火油燃烧过的臭味,广场上几乎没办法站人。
张方平的脸膛闪耀着兴奋的红光,种諤久经战阵,对这样的味道不陌生,所以两人依旧不断的在死尸堆里巡梭。
“三百三十一具贼尸,十六具女人的尸体,再加上一些已经烧成焦炭的尸体,卑职以为,赵公山的盗匪都在这里了。”
张方平揉揉发闷的太阳穴,瞅着那些死去的女人说:“死了也好,她们活着不一定就比死了更痛快。”
种諤点点头说:“鹿鸣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果派兵进洞,胜负恐怕难料啊。”
张方平摇着头对种諤说:“子正就不要给老夫脸上贴金了,什么胜负难料,你看看那个小子,不用诡计,能打得过人家么?盗匪冲出来几个头目,就让他的部下死了一地的人,如果混战,这一千人恐怕剩不下几个。”
云峥在看到那些女人的尸体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不管他有多少理由这样做,都没有办法坦然的去面对那些女人的尸体。
刘凝静他可以不在乎,那个杀手女人他也可以不在乎,但是面对这些身份未知的女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说起来很讽刺,杀死一个男人不管他有没有必死的理由,云峥好像都能找到为自己开脱的道理,很多时候云峥认为,男人其实就是一头头的鬣狗,需要在草原上厮杀掠夺,不管胜负如何,也不论生死,都是自己的命,怨不得别人。
男女的分工从男人取代女人开始采集粮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需要背负的更多,老天既然给了他粗壮有力的四肢,发达的肌肉,就是要他来迎接一些意外和挑战的。
自从女人的尸体被抬出来之后,云峥就坐在地上,把脑袋耷拉在两腿之间,不想看见自己造下的孽。
张方平似笑非笑的瞟了云峥一眼,对云峥有这样的反应非常的满意,这才是少年人的心态,做事不计后果,等到后果出现,才会懊悔,被儒家学说教导这么些年,如果连这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只能说他已经误入歧途了。
银钱被搬出来了,军卒们看得热血澎湃,他们用不着装假,谁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会发绿,更不要说军卒们下意识的认为这些钱原本就该是自己的,所以眼神就更加的热切,也更加的懊丧,自己搬钱的时候时间太短,还剩下好多没有搬完,如今全便宜防御使了。
种諤也大吃一惊,他根本就没想到一个不大的山寨里存的银钱居然能比拟一个繁华州府的府库,看到这里他不由得在努力地回想自己地盘上的强盗,准备回去之后也就开始下手剿灭。
张方平叹了口气说:“子正莫要看这些钱财多,你看看这些官银就知道了,大多数都是庆历二年的标记,这是庆历二年成都府专门为皇太后寿辰特意铸造的生辰纲,结果还没有走出成都府,就被强人劫走,你可知道当时护送生辰纲的五百军卒全部死于非命,老夫一直怀疑劫走生辰纲的就是赵三炮。”
说到这里又对云峥说到:“你以为老夫匆匆的上到赵公山就是为了和你抢这点钱财吗?老夫是担心你年少不懂事,擅自动了生辰纲,一旦这东西在市面出现,不管在谁的手里,什么理由得到的,都难逃一死,到时候就算是老夫也救你不得。”
云峥听张方平这么说,赶紧走过来,拿起一大锭雪花银看看上面的铭文,发现上面赫然写着督造生辰纲的字样,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幸好自己留了一个心眼,只拿走了一部分散碎银子,对官银一枚都没动。狗日的赵老三临死前还想阴自己一道,怪不得这家伙会把山洞里的钱财说的一清二楚,就是打算让自己拿着生辰纲去花用,然后被诛九族。
确定了这的确是生辰纲,云峥第一次对张方平有了一点好感,这家伙虽然独断专行,但是却同样的护犊子,想到这里,干紧向张方平施礼致谢。
“小小年纪,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对你好还不自知……”张方平大喇喇的接受了云峥的谢意,嘀咕着废话,背着手继续去查看衙役们的收获。
这些银子只要回炉一下就可以当新银子用啊,但是仔细算算却不值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金钱上更是如此。稳妥一些没坏处。
一箱箱的铜钱被抬了出来,张放平看看一些箱子上的都水司封条,打开看了一眼,就让云峥把自己的一千三百贯搬走。
甲子营的军卒立刻就来了精神,这是自己的钱!尽管大家都知道以前的一千三百贯已经被将主分给大家了,依旧不妨碍他们认为这些钱是自己的,一个个抱着钱箱子欢喜万分,有的还嚎哭两声。
张方平打开一个大箱子,箱子里全都是各种的首饰和金珠宝贝,有些饰品上还有干枯发黑的血迹,不用说这些都是贼赃。
张方平见云峥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也不多说,在查完生辰纲的数目之后,对云峥说:“除却生辰纲,你们甲子营取走三成!”
账房用大秤分钱,给永兴军的钱,每贯是八百文,但是给甲子营的每贯只有六百文,这一切都是在张方平的眼皮子底下完成的,没有人觉得不妥当,钱财过手扒层皮这是惯例。
只有对云峥充满好奇的种諤发现他的眼睛里曾经闪烁过一阵阴冷的光芒。(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恫吓
张方平给了钱,就意味着云峥可以离开赵公山,后面如果有什么大学问可以作,就不关云峥这种低级武官的事情,一件剿灭山贼的功劳在武备松弛的大宋还有很多的工作可以做。
一千三百贯有上万斤重,再加上赏赐的铜钱,两万斤重的份量,就需要一千人自己扛下去,这不算什么事,每个军卒唯恐自己背篓里的钱装的不够多。
云峥不在乎张方平和种諤以及那些官员的眼光,和另外一个军卒一前一后的抬着一具自家兄弟的尸体,径直下了山,同时命令窝牛山的伤兵也在山脚集合,到了那里,就有家眷们准备好的牛车在等候。
种諤瞅着那些官员不屑的看着云峥,朝张方平大声道:“想要当好一个将主,为部下吸脓裹伤是名将风范,当年吴起,庞涓,白起,廉颇,李牧,后来的李世民,李靖,谁不是这样过来的,战场上一个个杀的红了眼,如果手下的弟兄不认这个长官,死的最快的就是长官,一个好的长官只需要防备敌人的箭矢,不好的长官,就要被两面夹击喽。
所以啊,死在流矢上的官员,要比战死的多很多,天知道是敌人杀死的,还是自己部下杀死的,将军,没那么好做。”
张方平点点头,云峥在甲子营的公平他这段时间了解的很清楚,修建了一座大砖窑就成功的拢住了部下的心思,自己平日里在军营也没有多少特殊的地方。和军卒在一个大锅里搅马勺,这让张方平非常的惊讶,因为他听苏洵说过,云峥是一个喜欢美食的,能克制住自己的**,低下身段把自己的事情做好的人,张方平认为这样的人已经算是一个可造之材了。
云峥在山林里下达了闭口令,路过激战的正酣窝牛山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发,好像这里的事情与自己完全无关。
看到梁楫他们躺在泥地上。云峥的脸颊不由自主的抽搐两下。直接下令让他们随自己离开,黄胄也是满脸的烟灰,狼狈不堪,还以为把赵家三兄弟的人头挑上去。这些人就会束手就擒。没想到起了反作用。明知必死之下,山寨里的抵抗更加的激烈,男女老幼已经一起上阵了。这让窝牛山的战斗显得尤为严酷,虽然两度攻上山寨,却被悍勇的盗匪生生的顶了回去。
“都虞候,你的人不能走,老夫的下一波攻击需要你们做后援!”黄胄斩钉截铁的对云峥说,他很希望拿云峥的这千把号人到战场上当炮灰,这也是惯例,厢军从来都是攻城的先驱,这在禁军看来非常的顺理成章。
梁楫悲愤的看着黄胄,正要说自己上去就行,反正都是伤兵,死了也就算对上官有一个交代,还能保住大部分没受伤的兄弟,伤兵送死这样的事情,也是厢军的存活之道。
云峥瞅着梁楫见他不动弹,跳起来一巴掌抽到他的后脑勺上骂道:“老子的命令你没听见是不是?”
梁楫惊愕的看着自家的将主,不知道说什么好,愣了一下才想起将主的命令是下山和家眷汇合,在黄胄和云峥的命令之间,梁楫当然选择自家将主的命令,伤兵们立刻就互相搀扶着高高兴兴的随着背竹筐的兄弟下山,不时地掀开背篓上覆盖的大树叶子瞅瞅里面的钱财,走起路来都精神了好多。
“你敢抗命?”黄胄脸色铁青,跨前一步手按在刀柄上,至要云峥胆敢说个不字,他准备立刻将云峥斩于刀下,禁军的都监斩一个厢军的都虞候根本就不算是情,更何况这是在战场。
“嗡”的一声响,黄胄立刻后退,他听得出来这是强弩的声音,而且自己就是目标。
一枝弩箭没入地面大半,就在他的脚前面,他刚才如果不退,这枝弩箭就会钉在他的脚上,黄胄还没有发火,就听见云峥暴跳如雷的吼道:“你他娘的就是一个蠢货,一千五百人把一个小寨子没办法,死光了都活该,我那边都班师回营了,你还在寨墙上爬,身为武将不知道知耻后勇,还有脸拿我的兄弟去当替死鬼?
你他娘的委屈?你有老子我委屈?我是豆沙县的遴选的案首,老师是京师里的显谟阁侍制右谏议大夫,现在的老师是彭蠡先生,岳父是陆籍,好好地文官被弄成武将,我他娘的跟谁说去?我有这样的渊源,你以为就不能东华门唱名吗?
你他娘的一介武夫,也敢在我面前咆哮生事,再敢靠前,老子的弩箭就会钉在你子孙根上,了不起代替你夺下城寨,反正你已经把山寨里的人消耗的差不多了,只要我拿下城寨,防御使那里最多被训斥一番,老子斩了赵三炮,擒了刘凝静,这样的战功到了管家面前都能扬眉吐气,你算什么东西。”
云峥骂完了,转身就走,根本不给黄胄反驳的机会,口呆舌笨的黄胄被气得三尸神暴跳,指着走远的云峥光会喊叫:“你竟敢违背军令!”
云峥边走边大笑,朝后面挑起一根中指狠狠地鄙视了一下黄胄,带着自己的人就消失在密林间。
黄胄大吼着要云峥好看,一个和黄胄关系不错的参军对黄胄说:“都监还是安心作战吧,都虞候来历诡异,刚才说的那些关系只是明面上的,你知不知道一位参军死在了甲子营,说是死于盗匪之手,防御使信了,所以死了也就白死,据老夫得知,人家关系可不止这些,你是武将,到时候打官司你都不占优。”
黄胄虽然是个粗人,但是也是官场上的滑头,否则也做不到都监的位置上,强忍下自己的怒火,准备等自己拿下山寨再说,武将的手头没点功绩,没法子说话。
自己这次来强攻窝牛山本身就是被人陷害了,那个小王八蛋因为自己的钱被人家抢了,这才和赵公山结下死仇,玩命的要报复,自己何辜啊,非要带着部下在这里死磕。
梁楫的胸膛不由得挺得老高,他身边的军卒也是这样,赫赫有名的黄阎王被将主差点气死,这就是骄傲啊,刚才无意中听到了将主的来历,什么显谟阁右谏议大夫之类的官职他听都没听说过,不过黄阎王听到之后就不敢追过来,哈哈,这就是底气。
都说跟着狼吃肉,跟着狗吃屎,相比以前的将主连兄弟们的口粮都要克扣,现在的将主比那样的蠢货高明一百倍,一千倍。
再瞅瞅云峥在阴湿的天气里汗流浃背的抬战死的兄弟,梁楫认为,跟着这样的将主把命丢了都不算冤枉。
梁楫想要把担架接过来,被云峥一声:“滚 ”就给撵跑了,云峥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自己到底该干什么。
到了山脚下的时候,能动弹的家眷都在这里等候,在彭九和憨牛的约束下,也是静悄悄的,战死的尸骸全部放在牛车上,小心的用油布遮盖好,受伤的军卒也上了牛车,一半的背篓也被放在牛车上,剩下的全部被那些家眷用独轮车推着向都江堰边上的军营快速的行走,没人说话,整支队伍在蒙蒙雨细里如同从地狱里出来的鬼怪一般安静。
回到了军营,等到所有人都进了军营之后,大门就紧紧地关上,云峥非常的疲惫,但是这时候还不到休息的时候,老廖将成都府的名医全部都请了过来,伤兵一到就迅速的开始疗伤。
陆轻盈也过来了,云二想过来,被陆轻盈骂了一顿,只好跟腊肉留在家里,笑林,苍耳他们这时候正在往家里赶,估计云二很快就不担心了。
青布包着头发的陆轻盈熟练地调配着军营里的婆娘和半大的孩子,烧热水,准备热腾腾的饭菜,在凄风冷雨里泡了一整天,热水热饭非常的重要。
彭九腿上的血洞被大夫包扎好之后,就守在堆钱的屋子外面,抱着自己的横刀守卫,非常的警惕,蚂蚁跑过来都会一脚踩死。
梁楫不明白自己脏一些为什么会引起伤口溃烂,所以强忍着疼痛,被一个老婆婆把自己全身的沟沟坎坎全部拿热布巾子擦拭一遍之后,再拿美酒清洗了一遍,才请大夫过来医治。虽然大男人被人家看光了,但是刚才偷喝了一口洗澡的烈酒,立刻就让他觉得这点罪受的还是非常值得,就是烈酒进入到伤口里疼的厉害。
全身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了,这才被家眷们给抬到一张干净的让梁楫不敢上去的窄床,最下面是蓬松的金丝稻草,上面还有一床褥子,褥子上面还有一块散发着阳光味道的没有染色的麻布,麻布做的枕头里塞满了荞麦皮,躺到床上的时候,梁楫舒坦的呻吟出来,回头瞅瞅自家的两个傻小子,大的瞅着自己流眼泪,小的抱着一根很大的肉骨头啃得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谁,梁楫感慨万分,娘的,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云峥面无表情的对陆轻盈安排了很多事物,在她出门的时候才叹一口气说:“辛苦你了,不过你是我婆娘,跟着我受罪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一句话把陆轻盈的眼泪给说下来了,自从知道丈夫要去攻打赵公山,自己的心就没有安定过,直到刚才见到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云峥洗漱了一下子,这个时候应该立刻进行抚恤,安定人心,将留在军营里清点财务的老廖喊进来问了钱财的数额,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办法,才命猴子去把军营里的头目和家眷中的长者全部喊到自己的营帐里开会。(未完待续。。)
ps: 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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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毒计
这个屋子里是没有女人位置的,梁楫被人抬了过来,彭九在确定了看管钱财的人之后才挪进屋子里的,大大小小的队正没有地方坐,干脆就站着,那些退役的老头子拱着手站在最后,都想听听将主怎么说。
云铮喝了一口热茶开门见山的说:“钱的数额你们都看见了,很多,狗日的参军主簿给我们分钱的时候是按着六成发的,所以说我们少了四成,这笔账以后找他们算。”
“将主,军中发钱都是这样,咱们能拿到六成已经是看在将主的份上了,以前老孔当将主的时候,去领口粮的时候都只有五成,卑职们不敢奢望更多!”
彭九赶紧出来向云峥解说这里面的门道,别的军官和老兵也一起点头,表示认可。
“狗屁!别人军中怎么样老子不管,我的军中,一贯钱就是一千文,不是六百文,或者一千两百文,不要和我说以前的规矩,你们给我记着,一贯是一千文,这是写进大宋律条里的,除了皇帝,没人能更改!
我们这次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战死了那么多的弟兄,受伤的不计其数,满打满算就弄回来不到六千贯钱,平均下来一人连两贯钱都没有,现在说怎么分钱。
战死的兄弟先拿,前面用背篓背走的那些钱,因为是妇人,孩子,身体弱,拿的不够,每个战死的兄弟必须补足十五贯,也就是一百二十斤钱。彭九可以带着她们的家眷去钱库里找老廖领钱,这些钱必须足额发放,家里有孩子的年满十五岁优先补充进军营。”
云峥的话音刚落,帐篷里跪了一地的人,几个老兵流着眼泪拱手称赞云峥仁义。彭九抹一把眼泪就出们去办事。
云峥面不改色的说:“重伤的拿八贯,轻伤的五贯,官兵一个摸样,梁楫,你有没有意见?”梁楫艰难的弯下腰说:“卑职没意见,谁要是不满足卑职这就去生撕了他。”
云峥点点头又说:“烧埋银子就这么分配。以后的规矩就按着这个来。我当一天你们的将主,甲子营的规矩就是这样。
但是经营收入,军官按照职衔有区分,这个以后再说。出战的每人三贯。背钱的每人俩贯。家眷出动的每人五百文,家里没有分到钱的,每家补贴五百文。
好了。剩下的大概有三千贯,我拿走一千贯,剩下的不到两千贯放到军中的账目上,就这么分配好了,以后这会是惯例,至于官府还没有分发下来的珠宝首饰,变卖之后再入公帐,这些钱就是甲子营日后嚼谷的费用。
分配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全部去钱库领钱,领完钱我们就关起营门庆祝,喝酒,吃肉痛痛快快的庆贺我们大胜!”
底下的人齐声吼了一声“喏!”就喜笑颜开的去领钱。
云峥走出营门,瞅着钱库边上领钱的长龙,第一次笑了出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发钱永远是一件让人愉悦的好事情。
陆轻盈走到云峥的背后,见丈夫高兴,她也高兴,也为那些围在钱库边上瞅着爹娘领钱的孩子高兴,这是丈夫在沉默了好久之后第一次发威,这一次,发威的对象是成都府的盗匪。
看完了伤员,安慰了死者家属之后,云峥象征性的喝了两碗酒,就蹒跚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睡觉,他知道,自己在那里,军卒们喝的不开怀,高兴地也不会彻底,胜利者本应该大碗的喝酒,大块的吃肉才对。
果不其然,当自己在所有人的恭送下离开喝酒的棚子,那里顿时就炸开了花,彭九的尖叫声,梁楫的喝骂声充斥了会场。
云峥被陆轻盈搀扶着,脚步有些虚浮,今天他真的是累坏了,回头瞅瞅热闹的场子,摇摇头,进了屋子,陆轻盈帮着丈夫脱靴子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辰时一刻,是晨操的时间,云峥习惯性的在辰时起床,给陆轻盈盖好薄被,江边的天气潮湿,棉被不适合铺盖,那东西太吸潮气,最好的铺盖是蚕丝锦被,不过军营里除了云峥没人能盖得起,所以都是麻布塞得木棉花絮,那东西就不保暖。
走出房门的时候才发现今天的营地里静悄悄的,没人出操,云峥不记得今日是休沐的日子,昨晚还告诉彭九不要闹得太晚,想不到这些家伙全部都喝的烂醉如泥的躺在棚子底下的稻草堆里,鼾声此起彼伏,还要磨牙说梦话的。
这怎么行?军队就是要养成一个铁一样准时的习惯,要是因为庆祝就忘了出操,这是不能容忍的,于是云峥这就怒了,喊过站岗的军卒,和他们一起拎着鞭子抽人,赶鸭子一样的将这些衣衫不整鬼哭狼嚎的的家伙撵出军营沿着河堤跑步。
云峥骑着马在后面跟着,一旦发现掉队的,上去就是一鞭子,等跑到江边的时候,大家伙的酒意总算是醒了,把脑袋扎进江里喝水,这时候只有清凉的江水才是消灭自己腹中酒意的好东西,结果又挨了一顿鞭子,军中不许喝生水。
从江边再跑回军营的时候,梁楫和彭九以及那些伤兵,同情的看着同伴排着队伍轰隆隆的跑回来,不过在看到他们的狼狈样子之后,顿时就大笑起来,也就是这一刻,他们觉得受伤其实不算是一件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
张方平一夜未眠,看着窝牛山糜烂的战场不知道说什么好,黄胄的军队被山贼成功的拖到夜晚,就在晚上,窝牛山的山贼趁着夜色掩护,强行破开官兵的包围圈,二十几个盗贼头目逃进了深山老林,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张方平才知道弥勒教的另一个大头目,葛秋烟也在窝牛山,听到这个消息张方平暴跳如雷,几乎将黄胄开刀问斩,黄胄却将贼人逃掉的罪责推到了云峥的身上,并且告诉张方平说云峥不听将令,私自回营导致自己兵力不足才造成这样的糜烂之局。
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人会记得云峥回营的将令是张方平自己颁布的,上官不会错,也不能有错,有错的只会是部属,张方平被种諤看了大笑话,天一亮就从山上下来,带着黄胄一干将校准备拿云峥泄愤,张方平认为云峥太不顾大局了。
种諤依旧云谈风轻的骑在马上,和怒气冲冲的张方平并辔而行,一边走路,一边说着蜀中的秀丽山水,对都江堰的景色赞不绝口。
云峥带着军卒操练的场面被张方平和种諤看了一个正着,他们没有想到云峥在大胜之后依旧不忘操演,无论如何,这已经做到了胜不骄!
军卒报讯的时候,云峥刚刚洗漱完毕,对这张方平的到来并不吃惊,算算时间,他们也该来了,黄胄那个蠢货要是能在天黑之前攻陷窝牛山才是怪事情。
张方平落座之后,没有问云峥脱离战场的事情,他还干不出诬陷部下的事情,他质问的是云峥为何在友军陷入危难的时候袖手不管。
云峥疑惑的看看黄胄道:“启禀大帅,卑职离开的时候,黄都监已经两度攻上寨墙,寨墙也已经被损坏的七零八落,只要再下定决心冲击一次贼人必然星散,卑职之所以离开是担心黄都监以为卑职是在抢功。
抢功乃是军中大忌,黄都监已经付出惨重的伤亡,卑职要是那时候上去,一定会被黄都监恨死的,于公于私,卑职都没有留在窝牛山的必要。”
其实不光是云峥疑惑,张方平也非常的疑惑,自己在的时候黄胄已经胜券在握了,军卒们已经攻上了斜坡,弓弩手将贼人死死地压制在寨墙后面,只要将火油扔进山寨,用火箭点着就算是赢了,这是自己和云峥早就制定好的战略,因何在自己上了赵公山之后形势就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如果黄胄那里真的兵力不足,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云峥回营的。
军中讲究二虎相争,自己这个主帅才好居中调整,一方独大就会生骄矜之心,对自己的统御会非常的不利。
黄胄的眼睛都要被气的突出来了,窝牛山易守难攻,自己的步卒一直在仰攻,已经苦战了快一天,下午的士气怎么可能跟早上的士气是一样的,行百里者半九十,这是谁都懂的道理,不过防御使好像不懂。
种諤忽然插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不如想想怎么把那些逃掉的贼人一网打尽才是正经,却不知都虞候有什么高见。”
种諤这句话说得很无理,他是客人,不该插手张方平的事物。
很奇怪,张方平并没有动怒,反而点点头,认为种諤说得很有道理,又把目光盯在云峥的身上,等着他说话。
云峥笑道:“其实也不难,窝牛山的盗匪投靠了弥勒教,而刘凝静就在黄都监的控制之下,据邸报上说,弥勒教教义森严,见死不救者即使逃脱,也会身遭三刀六洞之刑,黄都监有一个弥勒教的大人物在手里,难道还担心他们不上钩?”
种諤似笑非笑的看着云峥那张人畜无害的面孔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好毒的小子啊,这是要将黄胄全家置于死地的计策啊!”(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