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张嫂家杀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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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是一年中非常重要的节气，表明冬天真正地来了，气温越来越低，寒冬来临。农村人开始进行“数九”：头九二九，冻死老狗！
天空依然云淡风清，大荒山层林尽染。清晨，地上凝结了雪一样的白霜。村中老柿子红透了，田里麦苗绿嫩，胡豆扬花，油菜抽苔。空气润湿，泥土芬芳。
大荒山的冬天是一年中最清闲的时节，村民忙碌了一年，赶趁着隆冬的低温，要杀猪过年了。杀年猪是大荒山的传统习俗，因地远山高，离街市远，加上经济不宽裕，平日里买鲜肉不方便且又不好保鲜，所以农村人要在冬天杀猪腌腊肉，以供全年食用。
冬月扫尾，腊月开头，年猪就陆续开杀。猪是自家饲养的，主妇辛劳一年半载，握破喂食的瓢把，背烂采猪草的竹篮，虽说活儿零碎轻巧，但也缺一不可，好不容易将猪养肥，长到二三百斤，卖出几头换钱，留下一两头杀了过年。
农技员老杨告诉我，大荒山上的猪，跟其他地方的猪是不同的。其他地方喂养的是白毛猪，这里喂养的是红毛猪。因为大荒山春冬比较冷凉，而红毛猪耐寒。再者，大荒山村民喂猪不用全价配合饮料，也不喂生食，而是以菜、苞谷等作为主要饲料，喂熟食。红毛猪的生长周期也比较长，约在二年才出栏。因此，大荒山上的红毛猪，肥而不腻，肉质鲜香。
杀猪要请客。茅草坪村五个组，各组村落都不大，不到二百户人家，都沾亲带故，但杀猪只邀请最为亲近的十来户人，办个十桌八桌的，即热闹又不累。做几个家常菜，喝上一点酒，老人拉拉家常，年轻人交流思想，将庄稼活的千辛万苦从心里放下，充分享受冬日暖阳下的些许宁静安祥。
茅草坪村人是热情好客的，我们来到大荒山，他们把我们当作亲近的客人，很多村民杀猪，都热情地邀请我、老丁、老杨、董医生，以及学校的老师们去吃杀猪饭。
我觉得到村民家吃饭，特别是到贫困户家吃饭不太好。老丁跟我说：“密切联系群众是我们党的法宝，群众尊重我们，我们也要尊重群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与群众打成一片，才能更好的推进工作。如果彼此生分了，今后不好做群众工作。”所以有群众邀请，我们也就去凑热闹。从立冬到现在，已经吃了二十多家的杀猪饭了。
张嫂家明天要杀猪，请我们去吃杀猪饭。茅草坪村人有讲究，杀猪要选吉日，至少要错开本家人的属相。天刚放亮，张嫂男人王天林就在户外挖好灶坑。我和老丁、老刘老师过去，帮忙支上大铁锅，生起旺火，烧开一锅滚烫的水。张嫂准备好接血的盆，王天林支起方桌子。
马连华、王大才等人将猪从圈里赶出来，用绳子套住，按翻，捆扎嘴脚，抬上方桌。
王大才抽出杀猪刀，杀猪的刀很长很宽。王大才咬紧牙关，用力掰住猪头，把刀从前胸直奔心脏捅进，当杀猪刀抽出时，一股鲜血就从猪脖子涌了出来，张嫂赶紧用洗净的盆来接住，猪血越多越旺就预示着来年六畜兴旺。
猪杀死后，王天林、马连华两人用木杠子把猪抬到锅灶边，放在铺展开的稻草上。老刘老师用瓢舀起滚水浇淋猪身，直到毛能用手扯下。我和老丁帮忙拉住猪脚，王大才用刨子将毛迅速刮去，不大一会工夫，猪身就白花花的。
刮白的猪抬上桌子，冲洗干净，王大才用尖刀沿脖颈割开一圈，端起头用力一拧将猪头卸下，再割除脖颈。刀尖沿胸腹剖开皮，划开油层，割下心摘除肝，掏出肠肚，然后卸肉：先下火腿、前膀，再按二至三根肋骨一块砍下保肋肉，最后收拾肠肚。
王大才熟练地操作，王天林、马连华等打下手，我和老丁、老刘老师帮忙把肉提回家去。
这头猪收拾完毕，王大才他们歇息了一会，抽了支烟，然后又动手杀另外一头猪。
张嫂过来对我和老丁说：“李书记，你们去堂屋里喝茶，这里有王组长他们就行了。”
我笑着说：“没事，我们主要想全程了解一下，杀猪是怎么一回事。”
不到两小时，另一头红毛猪也收拾完毕。
这时，马二爷进来了。他穿着干净整洁的灰布衣服，蓝布裤子，脚上穿着一双布鞋。态度和善，双目有神。张嫂的婆婆提来一壶茶，马二爷陪我和老丁在堂屋里喝茶。
马二爷一边喝茶，一边向我和老丁介绍大荒山杀猪的习俗。
马二爷说：“大荒山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一直从远古的祖先传承到现在。杀年猪就是储备一年的肉食，在冷冬季节，好腌制腊肉。将卸好的肉块冷凉，抹上适量的盐、花椒、胡椒、海椒、八角等面末，堆腌在水缸或大铁锅里，个把月后捞出来，晾干就是地道的腊肉。如果保存得好，火腿可以放二到三年不变质，且越久越香。”
我说：“杀猪这个民俗作为大荒山民俗文化的一部分，保持得非常完整，我很感兴趣。”
老丁说：“杀猪吃肉，当然离不开美食。全国许多地方都要杀年猪，但美食有非常明显的地域特色，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饮食文化。大荒山也不例外。”
马二爷告诉我和老丁：“在这个独特的日子里，不光有闲，还能做成和吃到许多风味特别的传统美食，主要有血豆腐、装香肠、肝生、油渣、血旺、坨坨肉等。”
张嫂家的房屋比较宽敞，是典型的土木结构青瓦房。屋里为准备杀猪饭，早就忙开了。
张嫂的婆婆系着围裙，正在做血豆腐。我让老丁照相，我亲自体验。张嫂的婆婆把一块肥肉剁碎，与刚才接了少许新鲜猪血的豆腐和在一起，又放上盐、花椒、味精。我洗了手，跟张嫂的婆婆一起，把盆里的血豆腐拌均匀，做成馒头样圆饼，放在簸箕中晾晒。
马二爷说：“半个月左右就晾晒好了，要吃之时拿上两个，和腊肉或豆汤煮熟，切成片，吃起来另有一翻风味。”
第108章 独特的饮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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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张嫂正和马连华媳妇正在装香肠。她们将猪小肠洗干净，把肉切成小块状，肥瘦搭配，和上盐、花椒、草果、味精等调料。王大才用竹丝编成一小圈，套开小肠的一头。张嫂正和马连华媳妇通过小圈往小肠里装肉。香肠装起，拴扎结实，挂在屋檐下的竹竿上。
张嫂子对我说：“晾到半干就就可以食用啦。李书记，别看咱们现在超市和熟食摊子上也卖香肠，但比起自家的香肠来，显然缺少亲切感和那种独一无二的香味。”
我说：“那是肯定的。”
王大才和马连华正在制作肝生。我们一边看他们制作，马二爷一边给我介绍：“猪肝切成细泥，瘦肉用火烤熟，切成细末，加上葱姜蒜末、盐、香油、料酒、味精，拌匀，一桌一小半碗，红红的、生生的布满血丝，下筷子还得要些胆量。”我用手机照了照片、录了视频。这段时间来，我把传播大荒山民俗文化作为自己的重要任务，把自己的社交媒体用到极致。就连我媳妇都说，我在朋友圈刷屏大多，有点骚扰大家了。
老丁说：“这个看上去血红血红的，我可不敢下口。”
我说：“没事，就当吃生海鲜一样。”
马二爷说：“坨坨肉和血旺这两个菜是大荒山杀猪饭的主打菜了。”
老丁说：“这两个菜我熟悉，有亲切感，我老家的杀猪饭也有这两个菜。”
马二爷说：“那你说说，你们那边的做法是怎么样的？”
老丁说：“坨坨肉，就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在锅里煮透心，捞起来，切成二指见方，再放花椒、草果煮一会儿，不见血色即可。吃的时候打上糊辣子蘸水，一人能吃好几坨。”
马二爷说：“我都能吃七八坨呢！告诉你们，十多年前，我才六十多岁，我家杀猪，我和吴有德比吃坨坨肉，吴有德吃了48坨，我吃了56坨！”
我惊异地问：“56坨？那得有几斤吧？”
马二爷自豪地说：“至少有一斤半吧。”
老丁说：“能吃才能干，怪不得你老人家身体这么好。”
马二爷说：“李书记，不怕你比我年轻40多岁，就现在比，你也吃不过我。”
我说：“吃得是福，我比不过你哦。”
老丁说：“我们老家杀猪，血旺和豆腐都打成小块，开水下锅，用地地道道的水酸菜煮出来，酸辣鲜香，细嫩柔滑，图的就是一个鲜字，在城里吃不到。”
马二爷说：“我们大荒山也是这么个做法。”
这时王大才忙了一阵子，得空抽支烟。他说：“李书记，我们炼的油渣也好吃呢。”
我问：“什么叫炼油渣？”
王大才说：“刚才收拾猪，不是有许多油吗。把花油、板油切成大块，和水放在锅里煮，水汽蒸发干后，油会慢慢溢出来，舀装在坛子里，供一年食用，剩下的油渣又香又脆。”
此时太阳偏西，村小已经放学，孙大元、老刘老师等学校老师，还有董医生都来了。张嫂家亲戚陆续到来。菜已准备得差不多了，大家一起动手，在堂屋里摆了两桌，在院子里摆了四桌。菜上齐后，亲戚朋友们围坐在一起，能喝的喝几口小酒，不喝酒的吃菜，热闹欢喜，怡然自得。
说起来这些都是民俗和传统，上不了大之堂，也无需高厨调理，各家主妇信手做来，也象自然天成。或许桌子上还有油垢、凳子上满是灰尘，也许主妇的手裂里还有洗不掉的黄泥，但我们吃得亲切、自然、真实，从孩子的喧闹中，从老人的烟锅里，从姑婆媳妇的闹腾里，吃出和睦、热闹、喜庆、吉祥来，从渐行渐远的记忆中，吃出一段亲切、一段甜蜜、一段追思来。
马二爷跟我说：“童谣中说小孩小孩你别哭，进了腊月就杀猪，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们盼望杀年猪吃肉的心情。杀猪一般从立冬开始，到大寒结束，历时一个多月，这段时间农活少，得闲暇，杀完年猪，春节也就来到，欢欢喜喜过完征月十五，一年的春耕生产又开始了，数九的农谚说：九九八十一，庄稼老汉田里犁。”
陪马二爷他们喝了两杯小酒，吃了些肉和菜。我们告别热情的张嫂一家，回到村委会。坐在宿舍里，我想，农耕文明养育大荒山人，比起工业文明和信息文明来，茅草坪村自成一个天地，有他舒缓的节奏，有他极易自满的思维和得过且过的心态。今后的乡村振兴，要在传承与保护中，移风易俗，树立新风正气。
我跟老丁讨论，我说：“如果今后发展旅游业，游客到大荒山上来，参观游览后，到农户家吃杀猪饭，零距离感受乡土文化，也是一种非常好的旅游体验。”
老丁说：“我知道市里有专门做杀猪饭的馆子，但不论怎么做，都没有农村杀猪饭这么有味。”
此时，村广播开展播放中央广播电台闻。老丁说：“马二爷这个义务播放员还很认真尽责。”
我说：“马二爷这些老同志责任心强，这几天他正在收集整理大荒山民风民俗。包括笛子调、山歌调，说席的四言八句，等等。收集整理，加工提炼，再请市文化馆的老师编排、指导。既要体现传统、注重原汁原味，又要结合现代，让群众喜闻乐见，把传统和现代有机结合起来。”
老丁说：“李书记，你这个发展乡村旅游的思想非常好，但我觉得要变成现实难度很大。没有特色和亮点，旅客不会来，有了特色和亮点，交通不方便，旅客也不会来。”
我对老丁说：“这些年我们国家的旅游火爆得不得了，哪一个小长假不是人山人海？热闹景区景点都玩遍了，现在县城和乡村的自驾游正在悄悄兴起。只要有吸引游客的东西，宣传做好，肯定能吸引游客的。只是要把风景当成资源，向风景要钱，用风景赚钱，这个就不容易了。”
老丁说：“这个也容易呀，如果今后大荒山真开发成旅游景区，咱们在山下建立山门，收取门票钱呀。”
第109章 政策保底全覆盖
政策兜底是解决老弱病残等无法通过产业扶持脱贫的贫困户脱贫的唯一途径。低保户没有全覆盖也是茅草坪村存在的突出问题，为此，我们还专门向乡政府写出了书面报告。经广泛征集基层的意见建议，市民政局部署了低保再核查工作，要求把凡是符合低保政策的困难群众全部纳入最低生活保障。把有车、有门市、有公职人员等不符合条件的原来享受低保政策的户数全部清退出来，做到应保尽保。
为了迅速贯彻落实此项工作，茅草坪村组织召开村组干部会。马书记因媳妇生病住院，没有参加今天的会。
会前，我把茅草坪村贫困户识别不精准，低保评定存在优亲厚友等情况向老丁作了交换。老丁以前长期在乡镇工作，熟悉农村工作，基层工作经验丰富，有很强的组织协调能力。作为这样的老同志，我是非常尊敬的。许多问题我都向他请教，充分听取他的意见建议。我时常跟老丁讲，大荒山就像一块瑰丽的毛石，如果我们能在上级的领导和支持下，通过努力，把它打磨成光彩夺目的玉器，让贫穷的大荒山人致富奔小康，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起初，老丁并不以为然，认为自己年纪大了，应当在城里享受清福。但慢慢耳闻目染，他也渐渐把之前卸下的责任和担当又重新拾起来。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点事，发挥余热。
我跟老丁、老杨和黄主任商量，借这次低保再核查，对贫困户也同步作一次认定，不应当纳入的，年底作为已脱贫户清除出去，对原来符合条件没有纳入，像马连光那样的，这次一并纳入，做到精准识别。
我们统一思想后。黄主任在村组干部会上，首先解读市民政局关于低保再核查的文件，让村组干部领会文件精神。接着他介绍了我们在脱贫工作中发现的一些问题，包括一些群众的反映。
老杨结合工作实际讲了他的看法，他说：“贫困户和低保户的错评漏评分两种情况，一种是有意的，属于优亲厚友，这是违纪行为；一种是无意的，属于工作不细不实；不论是哪种情况，既然有差错，我们就要勇于改正错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公开公平最能赢得人心。”
老杨熟悉茅草坪村的情况，与村组干部们是老相熟，他说：“就像三组的王泽田家，整体情况不错，还有摩托车，怎么能定为贫困户呢？还有向像唐有庆家，三个70多岁的老人，一个患神经病的女儿，没纳入低保，他今后怎么脱贫呢？”
老丁就如何做好工作作了周密有序的安排，他说：“贫困户和低保户再核查工作以组为单位实施，每个组由一名村干部和组长，以及两名党员、三名村民代表，共7个人组成核查小组，负责宣传政策、审核原贫困户和低保户名单，排查出错评、漏评户数，提交群众大会讨论，通过后进行一个星期的公示，群众无意见后再报到乡上来汇总。咱们村上成立贫困户和低保户审核领导小组，对各组上报的贫困户和低保户再次审核把关，对工作开展不严不实的，群众意见大的，将追究村组干部的责任。”
我最后强调了几点：“一是应评尽评，贫困户和低保户都没有名额指标限制，凡是符合条件的都可以评。二是贫困户必须实现低保全覆盖，原因很简单，因为低保年人均纯收入线比贫困年人均纯收入线高，所以贫困都应当是低保户。第三，评错了的，说明情况，做好工作，清退出去；应评未评的，及时纳入。第四，充分尊重群众意见，做到公开、公平、公正。”
散会后，各组按会上的安排开始落实。这次再核查工作非常重要，如果这次再不能纠正相关问题，做到精准识别，就不能精准施策，群众就会对村支部、村委失去信任。我和老丁、老杨不敢大意，一个组一个组的去参加群众大会，把政策和规定给群众讲清楚，把评定的程序和要求给群众讲清楚，要求群众积极参与，公正评定。很快，各组都把重新核查评定的贫困户和低保户名单报到村委来，我、老丁、老杨、黄朝华认真审核，确认没有大的问题后，分别在村委和各组进行了公示。
通过这次评定，全村清理退出贫困户9户，新增加贫困户18户，贫困户共有107户，全部纳入低保。全村清退低保户29户，新增加低保户47户，共有低保户159户。新的低保补助将从明年1月1日起实行。
这次再核查工作意义非常重大。全村新增加低保户47户183人，按人年均低保补助1400元计算，全年共增加财政补助性收入256200元。老杨说，每人1400元，买米吃就够了。
我原来特别惦记的唐有庆家，以前没有纳入低保，这次整体纳入低保，每年至少有7000元的财政补助性保障，能解决他家看病等一系列的问题。
还有带头到市里上访的马连光家，这次确定了贫困户，全家4口人纳入低保，马连光媳妇非常感激，非要送一只公鸡给我、老丁和老杨杀来吃。老丁给她讲清了政策，她才把公鸡拿了回去。
应当说，通过这次再核查，贫困户的政策保底基础更加牢固了。用老丁的话说，是我们把脱贫攻坚中的兜底政策用够用足了，每年为贫困户增加256200元收入，而且只要不脱贫，这个收入就年年都有，不受气候等其他因素影响。
黄朝华任村长后，一直兼任着村文书，事情非常多，他提出，能不能重新特色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担任村文书。我问他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他说小卖部的张嫂子比较合适。张嫂子名叫张玉凤，三十多岁，初中文化，性格开朗活泼。
同时，老丁跟我说：“支部书记马书记的领导作用发挥不是很明显。”
我说：“马书记家庭负担重一些，平时忙自家的事多一点。加之现在他媳妇病了，他要照顾媳妇，还要管理家中的猪鸡牛羊，非常辛苦。作为一起工作的同志，我们要关心他、支持他。调整的事以后再说了。”
第110章 通村公路硬化项目立项啦
脱贫攻坚、唯此为大。省委要求每个贫困村都要通村硬化水泥路，这是政治任务，必须要不折不扣的落实。以前，我们是自下而上争取项目，现在是发改、交通、财政等部门自上而下推动项目。
十二月初，茅草坪村38公里村道正式立项建设，每公里补助35万元，实施主体为茅草坪村委员会。黄朝华把立项文件拿给我和老丁看。我非常的兴奋，期盼了很久的事终于有结果了，茅草坪村的通行瓶颈就要突破了。但黄朝华却忧心忡忡，他说：“以前天天盼这个项目落地，现在真正落地了，感觉又是个烫手的山芋。”
我笑着说：“这1330万的项目怎么就成了烫手的山芋了呢？”
黄朝华说：“你不知道，35万一公里根本修不了水泥路！或者说根本修不出来质量和安全都有保障的硬化路。”
我说：“为什么呢？”
黄朝华说：“你看这个立项文件上说，路宽不低于三米五，厚度不低于15公分。就这样的路，一个是太窄，根本无法错车。二是太薄了，重型车辗压久了，路基就会断裂、沉陷，要不了多久，路就烂了。”
对于修路，我是外行，不懂，黄朝华这么一说，我立马紧张起来，1330万元的资金可不是小数目，出了问题谁担当得起？
老丁说：“没有项目怕，有了项目也怕，这是不对的。上级把项目下达给咱们，咱们一定要想办法把它组织实施好。”
是按立项文件的标准实施，还是要按茅草坪村实际需要，提高标准来修建，我们晢时还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
十二月初，大荒山的秋收秋种已基本结束，雨季已悄悄过去，旱季慢慢到来，直到来年五月，这期间很少下雨，是工程施工的最好季节。我们不能等，必须抓紧时间组织实施。
马书记媳妇在市医院做了微创手术，住了八天院后，就回到家里来修养。我征求他的意见后，召开了全村党员大会。
会上，我通报了茅草坪村通村公路硬化项目立项情况，听到要投入1330万元的资金硬化38公里通村路，党员们异常兴奋，高兴之余，他们竖起了大拇指，由衷称赞村委的干部真正为民办实事，是群众的贴心人，说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打断大家的奉承话，大声说：“同志们，项目立项文件说得很明确，项目实施主体就是茅草坪村委会，确定施工单位的方式是一事一议，由村民作主，可以不进行公开招标。1330万元的资金对我们茅草坪村来说，可是天文数字，要是我们用不好，出了问题，这可是要进监狱吃不要钱的饭的。这么大的事，光靠村组干部是不行的，我们必须要成立坚强有力的公路建设领导小组，组织领导公路建设的所有事宜。”
会议决定，成立由我为组长，老丁、老杨、马书记、黄朝华为副组长，其他村组干部，以及马大爷、马二爷为成员的通村公路建设领导小组，具体负责修路的工作。干肯定是要干，但要怎么干，才能让上级补助的资金发挥最大效益，这是个问题。村组干部和群众的欣喜，我和黄朝华、老丁的焦虑，形成鲜明对比。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领导小组就对公路进行全程踏勘。马书记要照顾病人，没有跟我们一起开展工作。我们分乘六辆摩托车，从.asxs.开始，沿路勘察，对需要降低较陡公路坡度、修建过水涵洞、修建挡墙、削减护坡、修建错车道的地方，认真研究，详细标注，记录在案。直到下午5点，基本勘察完毕。
回到村委会，大家又渴又饿，马二爷让老伴煮了一锅洋芋，端到村委会会议室来，大家边吃洋芋，边商量讨论，最后初步统计出来，需要降低较陡公路坡度5处2000米、修建过水涵洞21个、修建挡墙8处、削减护坡10处、修建错车道40个、浆砌边沟36公里。这个方案，比上一次的初步踏勘详实得多。
接下来就是确定建设标准和承包价格的问题。黄朝华打电话叫来一个姓孙的包工头，要他给我们介绍情况。孙包工说：“修通村路的事我们做得多了，35万一公里，只能修三米五宽，10公分厚，对边沟进行一定的处理。如果厚度要达到15公分，那么就不处理边沟。过水涵洞、挡墙、护坡、保坎都无法做。”
马大爷说：“这么陡的山路，不处理边沟，不修涵洞，水流不通畅，山洪要不用一年就把路基冲烂了。”
我说：“一条38公里的水泥路，修好一年不到就出现质量问题，怎么向群众交待？”
孙包工说：“市郊区那些条件好的村，通村公路在国家补助的35万一公里的基础上，又争取其他项目资金，整合在一起，争取不到其他项目资金的，就由群众集资，每公里预算在50至60万元，这样修出来的公路质量就有保障了。”
我决定趁热打铁，到修建得好的通村公路上去看一看。第二天一早，领导小组一行又分乘六辆摩托车，先到大湾村去看他们的通村路。大湾村通村路全长6公里，水泥硬化，宽5米，厚30公分，路面平整、干净，没有开裂、断板，混凝土呈现青白色，非常坚硬结实，边沟全浆砌，线形优美，整体形象非常好。
大湾村李村长给我们介绍，他说：“我们这条路在国家补助的35万一公里的基础上，又向烟草主管部门争取了100万烟区基础设施建设资金，全村群众每人又集资500元，建设中标价为每公里61万元。建成两年了，50吨以上的重车都可以通过，没有一点质量问题。”
我向李村长介绍了茅草坪村通村路目前的情况，请他给些意见和建议。李村长说：“公路质量是第一位的，一条路修好就有质量问题，你怎么向政府交待？怎么向群众交待？混凝土路面厚度一定要有30公分，至少要有25公分，混凝土标号和强度一定要足够。太薄了，重车上去就把它压断裂了，混凝土路面一旦断裂，是无法修复的。边沟和涵洞必须要浆砌，确保水流通畅，不冲刷路基和路面。”
我们感谢了李村长后，决定找一条质量比较差的通村路看一看。
第111章 如何实现资金效益最大化
来到茶花村，我们没敢惊动村组干部，一行人骑着摩托车顺路看了一下。这条路修好大约两年的样子，跟大湾村根本不是一个档次，路面高低不平，裂纹很多，一些地方已经出现了沉陷，边沟没有浆砌，淤积严重。路宽部分地段只有3米，无法错车。
我们跟路边的群众攀谈，群众张口就骂村组干部，说施工单位偷工减料、村组干部失职渎职。
回到村委会，我们饿着肚子继续开会，我让黄朝华按50万元一公里作预算，差口资金570万元，全村1000余人口，如果集资，人平近5000元！大家沉默不语了。
我说：“大家不要灰心，我们可以继续向有关部门争取资金。”
马大爷说：“怕是难了！我们这么个小村子，国家投入1330万，已经算最大的政策倾斜了，再伸手向国家要，估计很难了。”
黄朝华说：“就算我们再争取300万元，人平也还需要集资2700元，一户近一万元，为根本不可能实现。”
马二爷说：“不是我泼冷水，就茅草坪村的状况，人平集资270元都困难，既然国家要求只修3米5宽， 15公分厚，我们就严格按这个标准来修建，有多少钱办多大的事，也不违反政策。”
马大爷说：“对！打米量家底，吃饭量肚皮，咱们有多大的能力就办多大的事，不摆摊子，不争面子。修好后，架一个限高拦杆，重型汽车不允许通过。”
各组组长也都表态，要求严格按照立项文件来建设，反对向群众集资。
我问黄朝华：“你的意见呢？”
黄朝华说：“我的意见跟大伙一样，有多大的能力就办多大的事，先按要求修好，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研究。”
我看了今天一好一坏两条路，我心里有了底气，我在心里已经找准了方向，坚定了目标任务。但此时领导小组成员都反对举债建设，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这事不能就这样轻易决定。我对大家说：“今天大家跑了一天，这会儿时间也晚了，大家还饿着肚子，修路是茅草坪村的大事，一定要考虑成熟，确保决策正确，大家回去后再思考思考，征求一下党员和群众的意见，咱们改天再开会决定。”
大家走了后，我和老丁煮了碗面吃。吃过面，天已经黑了，我躺在床上想，如果茅草坪村的路修好后，成为茶花村村道的样子，群众会怎么想，上级部门会怎么想？我们履行职责到位了吗？我们对得起国家投入的1330万元吗？
早晨的阳光又照耀大地，我从睡梦中醒来，开始新的一天的工作。在茅草坪村修路工作陷入困境的时候，乡党委张书记到茅草坪村来检查脱贫攻坚工作。
我们带张着书记走访了十户贫困户，察看了贫困户的住房建设、安全饮水、广播电视等情况。张书记比较满意，要求我们要找差距、补短板，做好巩固提升工作。下午两点，张书记在村委会主持召开全村党员干部会。会上，张书记传达了中央、省委、市委脱贫攻坚工作部署，要求全体党员再鼓干劲、再添措施、再创辉煌。我代表村委汇报了通村公路前期工作开展情况，以及委支部村委会的关于修路的一些打算和想法，同时汇报了修路面临的困难和存在的问题。
张书记说：“刚才李书记介绍了茅草坪村通村路的前期工作情况，为修建这条路，你们作出了艰辛努力，如今项目落地，是对你们辛勤工作的最好回报。1330万元的项目落地在和平乡，对和平乡来说也是一件大事。”
我说：“感谢乡党委支持，修路的事还请乡上多多关心指导。”
张书记说：“项目立项文件说得很明确，项目实施主体就是茅草坪村委会，确定施工单位的方式是一事一议，由村民作主，可以不进行公开招标。自己的事自己干，有了钱，能不能把事情干好，让政府放心、让群众满意，这就考验我们党员和干部的担当作为了。”
黄朝华报告说：“我们初步明确的原则是有多大的能力就办多大的事。”
张书记说：“你们说，有多大的能力就办多大的事，不摆摊子，不争面子，是对的，体现了我们党实事求是的原则。但是，大家想一想，机会不是经常有的，机会来了，我们把握不住，就会错过历史发展机遇，就会与发展失之交臂，就无法跟上时代的步伐。”
马大爷说：“张书记，我们做梦都想把路修好，李书记也带我们去参观学习了，但资金缺口上千万，确实莫法。”
张书记说：“目前，国家的财力有限，每公里只能补助35万，据我所知，其他部门也无法再配套资金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怎么办？我想，有几点是明确的，第一点，公路质量必须要有保障！质量是第一位的，如果这条路修好不到两年就烂了，国家的1330打了水漂，茅草坪村村民依然要走烂路，依然睛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那我们村支部村委就是失职渎职，就是对人民群众的犯罪！”
我给张书记的茶杯倒满了水，他喝了两口茶，继续说：“第二点，茅草坪村是贫困村，还没有整体脱贫，绝不允许向群众集资！这两点，是乡党委政府的意见，也是你们工作的底线。”
张书记停了一下，接着说：“好事多磨，干好一个项目，非常的不容易，你们的工作打算中，还少了工程设计、工程预算、工程监理三个环节，按正常工程建设程序和要求，这三个环节费用占工程概算的5%左右，至少得50万元。”
张书记讲了一些原则性的意见，对于资金，乡政府也没有更多的投入。
黄朝华说：“要保证路的质量，只有修窄一点，3米宽。修厚一点，混凝土路面做25公分厚。”
马大爷说：“我看这样可行，虽然路面窄点，但错车可以在泥土路面上错。”党员们也都造成这个方案。
第112章 思路决定出路
我这几天查找了一些工路预算方案，对道路工程有了一定的了解。我说：“同志们，我只是一个外来人，明年或者后年脱贫攻坚工作结束，我也就回市里工作了。茅草坪村通村公路，最大的受益者，还是在坐的各位。国家投入1330万元钱，如果只修一条3米宽的路，我觉得心有不甘。3米宽虽然也能通行，但通行的顺畅度、舒适度、安全性都非常的差。现在家用轿车正在快速普及，两米多宽的车身，三米宽的路，一不留神，车轮就掉下路沿去了。我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在网上查了许多资料。这种混凝土硬化路的预算主要由三部分组成，一是水泥，二是砂石，三是人工工资。这三项中，水泥咱们不能生产，必须要用钱买，砂石和劳动力却是活的。”
老丁说：“怎么个活法？”
我说：“我们茅草坪村没有钱，但有劳动力！我看了预算，劳动力成本占工程预算的三分之一左右。如果我们能组织劳动力协助施工企业施工，预算价就能下降很多。”
马大爷说：“如果出劳动力，这是没有问题的，你这么一说，倒是打开了思路，砂石咱们大荒山也多的是呀，咱们可以组织开采砂石，免费供应给施工企业，这样预算价格又能下降很多了。”
思路打开了，村组干部和党员们认为这个方案有很大的可行性。大家的思想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觉得必须要向大湾村那样高标修建公路。
张书记说：“同志们，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今天来主持召开这个会，就是要进一步统一大家的思想，形成共识，找准目标，共同推进修路工作。俗话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既然当了干部，不能只耍嘴皮子，光说不练，要为群众办摸得着、看得见的实事，你们茅草坪村的路修好了，我这个党高官脸上也有光。刚才你们把思路打开了，这很好。修这38公里的水泥路，需要大量的砂石，而你们大荒山有丰富的砂石资源，你们可以以村委的名义，开办一个砂石厂，专门供应修路的砂石，这样村集体可以有一些收入，可以用来弥补修路资金。”
老丁说：“这个恐怕不符合政策，我以前曾经咨询过主管部门，主管部门说必须要通过招拍挂方式确定砂石采矿权。”
张书记说：“我们这是专门用于村道建设，自己的资源自己利用，没有对外销售获利。你们就这样办，其他事情由乡党委政府出面协调，有责任由我来承担！”
张书记一锤定音，确定了茅草坪村通村道路的建设方向。有张书记这样有担当的领导撑腰鼓劲，我们的信心和底气更足了。我立马给与会党员们算账：按50万元一公里预算，确定初步建设资金为1900万元，缺口资金为570万元；解决了砂石问题，可以解决近400万元。
这时马大爷说：“这样就好办了，照这个思路，工程用工由村上组织，出义务工。这块也可以节约部分资金。”
张书记说：“你们这条路要经过茶花村和辗房村。涉及那两个村的事由我来协调，确保无群众阻工。”思路和方法确定后，张书记走了。我们接着开会，研究决定有关事项。
关于设计的事，确定按大湾村通村路标准修建茅草坪村通村公路，路面采用混凝土硬化，路宽5米，厚30公分，修建过水涵洞，浆砌排水沟，错车道不再单独硬化，由泥土地平整夯实，满足错车功能。挡墙、护坡、保坎不在此次修建范围。公路沿老路建设，不单独请设计单位，图纸由施工单位勾画。
关于监理的事，决定不单独请监理单位，由马大爷、吴友德带领党员，轮流负责工程监理和质量控制。
关于举办砂石厂的事，由黄朝华负责，选定作业地点，租用挖掘机和装载机，迅速开工取砂。
关于投入劳动力的事，在确定施工企业时作为一个条件，除必要的技术工外，其他用工由茅草坪村提供。
关于确定施工单位的事，采取一事一议的办法，邀请三家有资质施工单位，在乡纪委全程监督下，由村组干部、村民代表、党员代表共同组成评委，通过竞争性谈判方式，选择报价低、技术好、服务优的施工队伍。
会议结束，又是下午六点多了，大家又都饥肠辘辘地各回各家吃饭。我让黄朝华、马大爷留下来，老刘老师给我们煮了面，吃完面后，我们继续研究修路的事。
我在手机上计算了一下，按我们的设计标准，38公里路混凝土大约需要近4万方砂石。
黄朝华说：“目前的砂石供应价格每方90元。如果管理到位，开采成本大约40元。每方能收入50元，4万方收入200万元左右。如果其他工程项目需要，再销售一些，能收入到300万左右。”
马大爷说：“这个工程估计要5000个工时左右。到时由村上组织每家出义务工，每个工时按100元计算，又可以节约50多万元。
算清楚了这个账，我和老丁心里就踏实了。我们初步估计，通过竞争性谈判，最终的中标价可能还会再低一些。经过商议，我们对选择施工队伍等工作做了详细安排。各项工作紧锣密鼓地有序推进。
十二月六日，云淡风轻，大荒山层林尽染，披上了绚丽的秋装。村委会会议室的主席台上，挂着“茅草坪村通村公路建设竞争性谈判大会”的会标，乡纪委范书记到会，对全过程进行监督。二十五个村组干部、村民代表、党员代表作为评委，坐在两边。三家受邀请企业通过资格审查后，各自介绍公司情况，主要业绩，技术力量，陈述自己的施工组织方案。
经过评审委员会全体成员认可后，进入现场报价，我们给除的最高限价为每公里不超过50万元，砂石以市场价90元一方从茅草坪村砂石厂购买，茅草坪村负责组织5000个工时协助施工方进行建设。
三家公司代表同时报价，最后，市路桥建设工程有限责任公司以47万元一公里中标，且承诺先行垫资修建。
第113章 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
马书记媳妇在家里休养了一段时间后，回到市医院复查，复查结果非常不乐观。肺部又出现微小节结，需要再次做手术切除。还需要4万元手术费。这次他让我帮他想办法，我就借了他4万元。
为推动茅草坪村砂石厂建设，我和老丁、老杨、黄朝华、马大爷沿公路选址，最后确定建在五道拐过来路边的一个山坡上。此处地势较平，位于38公里村道中间，运输方便，山上只有茅草，没有树，不存在毁林的情况。山石大部分裸露在外，风吹日晒雨淋，开采难度不大，平时村民用石头，用钢钎就能撬下来，不需要用炸药爆破。
开采砂石组织施工不难，只需要用一台挖掘机把山石挖掘下来，用一台破碎机把石头破碎，再用装载机把破碎好的砂石装上运输的车辆就行。我们确定开采地点后，黄朝华说：“挖掘机、装载机可以租。”
我说：“好，那就由马大爷和你负责找人租借来，谈好价格，签订好租借协议。三天内租借到位。”
黄朝华说：“这个没问题。”
老丁说：“破碎机只有花钱买了。”
黄朝华说：“村上没钱来买破碎机哦。”
马大爷说：“这样，我们不花钱买破碎机，让中标的公司弄一台借给我们用。”
我说：“这行不行哦？违不违反原则？”
老丁说：“也违反不了什么原则，都是用于通村公路建设。这事由我落实。”
市路桥建设工程有限责与茅草坪村签订了施工合同。很快，砂石厂的机械设备相关事宜也都落实了。
市路桥建设工程有限责的施工队伍进场了，随着一串串炮竹声响，茅草坪村通村公路开工建设了。几台装载机同时作业，不到一个星期，38公里的路基就平整完毕。
茅草坪村砂石厂也同步开工，村主任黄朝华脱产负责砂石厂生产事宜。团支部书记秦有刚负责记车数。
一台挖掘机削开地表杂草和泥土，黄白相间的石灰石就露了出来。随着机械手臂的挥动，石块被撬起，送到破碎机里，打碎成小块石，用传送带传送到空地上堆放。有拉碎石的汽车来时，装载机把碎石一铲一铲铲起来，倒到汽车车厢里，拉到工地去。
公路混凝土施工技术含量并不高，只要水泥标号用足，砂石干净不含泥，搅拌均匀，及时施工作业，就不会出大的质量问题。施工人员按道路的宽度和厚度，支好模子，作好支护，把搅拌均匀的混凝土倒进模子内，铺平，压紧，抹面，等待初步凝固后，盖上防护膜，保养15天，就行了。
为了快速推进工程，施工队分六个施工作业段，同时推进工程。马大爷每天带着5个老党员，一人负责一段，守在混凝土搅拌机前，严格按照一包水泥、三百斤砂石的比例，监督混凝土配合比例，防止偷工减料。村妇联主任卢明秀和民兵连长马连江，根据施工队需要，与各组组长一起，落实村民上义务工，确保每个施工作业段有10个村民出义务工。我和老丁统筹协调全面工作。
村委定了原则，修路不拆迁不征地，不赔偿。公路虽然是沿着老路施工，但因为要修边沟和涵洞，有占用村民少许承包地的情况，有时也会把村民的引水管等挖断，村民大多数都非常支持修路，占了就占了，也有个别村民有意见，但通过村组干部做工作，都放平了。
冬春季节是农村基础设施建设的黄金季节，我骑着摩托车，带着老丁，在公路上巡回检查指导。
砂石厂，挖掘机提出长长的机械手臂，铛铛铛铛，把块状大石头挖下来，扬起一片尘土。破碎机在大功率柴油机的带动下，咣咣当当不停地运转着。六辆农用车，排在砂石厂外的公路上。一辆黄色的装载机轰隆隆地转身，把满满一铲砂石举到车厢头上，哗啦一声，倒了下去。
在这个攻坚决战的特别日子，机器的嘈杂喧嚣不但不聒耳，反倒振奋人心、催人奋进，工地的飞扬尘土不但不脏不乱，反面激励我们战天斗地的精气神。
6个作业段上，工人们用铁铲把砂石、水泥铲进搅拌机里，六台搅拌机不停地运转着，搅拌均匀的混凝土被铺到路面，用机械夯实，刮平整齐。村组干部和党员们按分工，驻守在各自负责的路段，认真组织协调，对质量进行全程监督。
通村公路建设忙碌有序的推进，看着热火朝天的施工场面，我非常欣慰，老丁也非常高兴。
路边的一株山茶，迎着寒冬，蕴育出了红红的花蕾。我和老丁坐在山茶花村旁边的黄茅草上休息。冬天的阳光非常温暖，懒懒的照在身上，十分惬意。老丁活动了几下手脚，看着绵延起伏的大荒山，对我说：“李书记，你别说，大荒山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解地问：“你说的不错是指哪些方面呢？”
老丁的发际线并没有后退，微风把他花白的头发吹乱。他看着我，说：“你知道，我在市老龄委很清闲，喝茶看报，等待退休。工作早就没有激情了。在大荒山这段时间，我们一起做了许多有益的事，虽然辛苦，但看到贫困户们在我们的帮助下，正变得越来越好，觉得自己的工作很有意义，挺有成就感的，好像又有了工作激情。”
看着眼前这位老同志，我感慨万千，我拉着他的手，说：“老丁呀，你的感慨就是我的感慨。我作为一个城市人，对农村工作不熟悉，所以我才来的时候认为，我不适合这个岗位，在这个岗位上做不出成绩来，不适合这里。在后来的工作中，看到那些茅草坪村群众生活的艰辛困顿，看到大荒山的封闭落后，我又非常同情，觉得自己有责任把脱贫攻坚工作干好。”
老丁笑了起来，他说：“所以你越干越有工作激情了，对不对？”
我想了想，抬头对老丁说：“应当说首先是有工作责任，然后才有工作激情。特别是修建了活动中心、为贫困户维修了住房，现在公路建设又有序推进，看着大荒山越来越好，心里挺欣慰。跟你的感受是一样的。老丁呀，你长期在乡镇担任领导干部，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今后你可要多出谋划策呀。”
老丁哈哈大笑：“我就老骥伏枥、再干一回。””
第114章 唐有庆女儿治病
对于茅草坪村的贫困户，我有三户放心不下，一户是李开亮、一户是唐有庆、一户是刘正明。我把老丁叫上，来到村卫生室，董医生正在给马连勇家5岁的孩子打针。针还没扎进去，孩子就哭闹不止，马连勇紧紧抱着孩子，董医生一针下去，熟练推药，片刻之间，已拨针消毒。
我跟董医生讲：“李开亮和唐有庆女儿精神病的事，我们想把他们送到市精神病医院规范治疗，争取彻底把病治好。”
董医生说：“治病没有问题，但精神病不像其他疾病，医保报销比例低，个人要承担很大一部分，这费用要先落实。”
老丁说：“不是说贫困户住院不得收押金吗？”
董医生说：“政策规定不预收押金，但所产生的住院费个人承担的部分还是要缴纳的，不然医院也没有资金来弥补这个缺口。”
我说：“当然，我们也要按规矩办事。”
董医生一边给孩子拿药，一边说：“我在入户为贫困户建立健康档案时详细了解过。李开亮住院集中治疗过两次，效果不明显，出院不久又发病了。而唐有庆女儿从来没住院治疗过，我建议先送唐有庆女儿去医治。”
我说：“这样也好，一个一个治。”
老丁说：“那这样，我和李书记去一趟唐有庆家，把治病的事落实好。董医生你联系一下医院，了解一下相关情况，把细节问清楚。我们好作准备。”
董医生开好了药，收了钱，说：“我马上落实。”说完掏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问清楚了情况：可以接收，但要预交费用，最后结算。
我和老丁来到唐有庆家，我们坐在堂屋内，火塘里的火没有燃，冒着白烟，唐有庆的父亲正在用一个竹筒吹火。吹了七八下，火忽然就燃烧起来。
唐有庆的母亲和唐有庆坐在一条长板凳上。我们问唐有庆，是否愿意送他女儿去医病。
唐有庆神色严重地说：“我姑娘这么年轻，今后的日子还长，肯定要把病治好了才行。”
我说：“治这个病需要到市三医院住院治疗，医保可以报销一部分，但自己得承担一部分。”
唐有庆的父亲在火塘中间架起三角，打了一壶水放在三角上。
唐有庆的母亲流下了眼泪，她说：“我这个孙女，不知前世造了什么孽，命这么苦，从小就没娘管，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带大的，看着她这样疯疯癫癫的，我心疼哦。”说完，用袖子捂着脸，呜呜地哭。
老丁说：“老大姐，不要伤心，我们不是正帮你们想办法嘛，只要有希望，我们一定争取把她的病治好。”
唐有庆的母亲擦干眼泪，说：“好几年前，我们就想把娃娃送去治病，托人问过，说是要交一万元。我们没有钱，就耽搁下来了。今天感谢你们来帮助我们，唐有庆不同意送去医，我这个老太婆作主送去医。”
唐有庆的母亲站起来，转进房间，一会儿拿出一个蓝布包裹出来，打开包裹，露出一沓钱，她对我们说：“这些年我省吃俭用，抠了又抠，存得这2200块钱，就是要把我孙女的病治好。还有，今年我喂了一头过年猪，准备在过年前杀，现在不杀了，马上卖了，给孙女治病。”
听到这里，我鼻子一酸，眼睛湿润了。
从唐有庆家出来，我跟老丁说：“唐有庆确实不容易，咱们搞个众筹，发动一次募捐。”
老丁不以为然，说：“众筹？这能筹集得到钱吗？”
太阳偏西，阳光从大核桃树的光树枝上照下来，一个戴黑布帽子的老大爷，赶着两头黄牛，从村中的小道上走来。我对老丁说：“这是网上的新玩意，很管用的，你别小看，指不准能筹集十万八万的钱！”
老丁想了想说：“唐有庆家是贫困户，咱们还是不要在网上宣传。”
我说：“也是，你的担心有道理。”
我们到刘正明家察看他的情况。刘正明没在家，大门紧闭。路边的大姐拉大嗓门跟我们讲：“还是你们有办法，刘正明倒是像一个人了。”
我停驻脚步问：“刘正明都有啥变化？”
大姐说：“妇联主任卢明秀天天盯他，喊他做活。这两天刘正明跟卢明秀的男人去给人盖房子去了。”
我电话给卢明秀，核实刘正明的情况，卢明秀说：“李书记，你安排我做刘正明的思想工作，我天天都把他盯着，天天给他说要打工挣钱娶媳妇，他熬不过我，跟我男人去给人建房子去了，80元一天，包吃包住，已经干了七八天了。我男人天天盯着，不许他喝酒。”
唐有庆卖了过年猪，筹集了3500元钱。我让黄朝华联系了一辆面包车。我和老丁、董医生陪同唐有庆和她女儿去看病。唐有庆和她女儿没有出过远门，显得非常拘谨。到了市三医院，医生作了诊断，开了住院证，要求先交15000元钱。唐有庆听到要交这么多钱，脸上的希望消失了。我们反复给主治医生求情，让他通融一下，主治医生不肯答应。我从唐有庆手中拿过缴款单，准备给他垫付住院押金。老丁拉着我的手，说：“李书记，这不行，茅草坪村这么多贫困户，我们自己垫付不了那么多，还是要充分应用政策！”
老丁拉着我，来到院长办公室。院长正在跟几个人说事情，老丁不管三七二十一，闯了进去。院长和那几个人都看着我俩。没等他们开口询问，老丁嚷嚷起来：“你们医院是不是人民的医院？”
办公室里的一个人说：“我们不是人民医院，我们是三医院。”
这话把老丁惹急了，他提高声音嚷嚷起来：“你们医院听不听党的话？执不执行党的政策？”
办公室里的另一个人说：“你这个老同志，有话好好讲嘛，吵啥呢？”
老丁转身向这个人走过去：“我来问问情况不允许吗？问都不能问吗？问问有错吗？”
我赶紧拉住老丁，院长让那几个人出门离开，然后和气地问：“你们这是有什么事？”
老丁怒气未消，他说：“我们送个贫困户来住院，省委省政府规定，贫困户住院不准收押金，你们到好，不但不执行上级规定，反而变本加厉，要收15000元押金。”
院长说：“我们医院是精神病医院，治疗周期长，费用高，不收押金，病人跑了，我们找谁要钱去？”
老丁不依不饶地说：“你找谁要钱我不管，我今天只问你执不执行省上的规定！”
院长说：“有这个规定吗？”
老丁抓住了把柄，他激动地说：“好，好，院长，我马上打电话到市脱贫攻坚指挥部去给你问，让指挥长亲自帮助你学习政策。”
院长立马从皮椅子上站起来，按住老丁的手，说：“老同志，别激动，别激动。以前这种情况真没有遇到，稍安勿躁，我马上落实。小王，进来，泡茶。”
一个女护士进来，给我们泡茶。趁女护士的当口，院长转出门去，打了个电话，回头进来后，满脸堆笑地说：“好了，清楚了，严格执行政策，一分钱押金不收。满意了吧，老同志。”
唐有庆女儿顺利办好了住院手续，了确了我的一块心病，我发觉，老丁这个老同志越来越有战斗力了。
第115章 以购代捐买洋芋
春节将至，前不久我们发的茅草坪村洋芋卖不出去的信息收到一些回应，这个社会有爱心的人非常多，他们想尽自己的力量帮助大荒山上的这些贫苦人民，但也就买几十斤到一百斤的样子，杯水车薪，而且因交通等原因，分散零星购买也无法送货。
王局长给我打了电话，说统计局、老龄委商议决定，准备开展一次以购代捐活动，由职工每人认购贫困户100斤洋芋，价格可以比市场价略高一些。总共需要7000斤，让我们把货源组织好。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帮扶形式，我们以购买代替捐赠这样一种方式，让贫困户知道，只要他们辛勤劳动，就能创造出价值，就能产生效益。
我打电话把黄朝华叫到村委来商议。黄朝华从砂石厂骑摩托车回来，一身的灰尘。老丁拿了条毛巾，给他拍身上的灰尘。
黄朝华问我：“洋芋买好后怎么拉回去呢？”
我说：“局里找了一个货车来拉，我们不用管。”
老丁说：“让贫困户把洋芋弄到村委会这里来，在这里上车。”
黄朝华说：“价格就按前不久我们宣传的5毛一斤确定吧。”
我说：“好的。”
老丁说：“7000斤数量也不多，就买最困难的那几户贫困户的吧。”
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黄朝华说：“那就买马奶奶、唐有庆、马连忠、黄才发、李开亮、沈学强他们几家的吧，我看差不多了。”
黄朝华给涉及到的各组组长打电话，要求他们通知贫困户，明天上午12点以前找毛驴把洋芋全部驮到村委会来。
这是我们通过徽商销售出去的第二批产品，所以我很高兴，觉得只要我们努力做事，就会有回报。老丁跟我较劲，说：“这个是单位贴钱来购买的，不能算是成功的销售。”
我说：“不管怎么样，算是对我们发出的销售信息的一种实质性回应吧。”
老丁说：“洋芋需不需要包装一下？”
黄朝华说：“没有必要，就用口袋装省事。”
第二天中午，通知到的贫困户们都用毛驴或骡马把洋芋驮到了村委会。毛驴每次能驮200多斤，骡子比毛驴高大，每次能驮400斤左右，每家都要往返三四次，才把一千多斤的洋芋驮动到村委会来。
十二点，人事科李科长和办公室主任向大姐坐着一辆货车，来到茅草坪村委会。他们带来了市统计局、市老龄委全体干部职工的亲切问候，勉励贫困群众继续努力，抓好生产，增加收入。
李科长和向大姐不辞辛劳，顾不上休息，迅速开展工作。
我和老丁、老刘老师协助李科长和向大姐，一家一家过秤。马奶奶650斤、唐有庆1860斤、马连忠1370斤、黄才发1830、李开亮940斤、沈学强1310斤，总计7960斤，向大姐逐一付了钱。唐有庆、马连忠、黄才发、沈学强协助我们，把洋芋装在口袋里，共有80多袋，我们把洋芋抬到车上。我抬了十几袋就没力气了，黄文书叫了三个来张嫂小卖部买东西的男同志来帮忙，才把80多袋洋芋装上了车。
我留李科长和向大姐吃了中午饭再走，李科长和向大姐不肯，他们说现在也不饿，等会儿到路边小餐馆里随便吃点就行了。
李科长和向大姐拉着洋芋走了。黄朝华说：“李书记，
不知道刚才你仔细看了没有，贫困户种出来的这些洋芋，个头不大，没有卖相。如果真上市场去卖，是非常不好卖的。”
我点了点头，说：“我看到了。这些洋芋确实不好看。市场的东西，还是要靠市场化运作来解决，这种同情式的购买以能起到一定的引领作用，但不能完全激发贫困户内生动力。”
老丁说：“拉这车洋芋的运费可能都跟买洋芋的钱差不多了。”
我说：“这不是扶贫嘛，内容和形式的有机统一，目的是激发贫困户自力更生的意识。增强他们主观能动性。”
老丁说：“我知道市教育局、工商局的以购代捐买的是黑山羊、鸡和猪肉。”
我说：“黑山羊、鸡和猪肉从乡下买回市里去，成本也比较高，而且采购数量也很小，起不到促进销售和生产的效果，象征意义比现实意义大。”
黄朝华说：“不管怎么说，效果是肯定的，至少让城市里的人了解我们大荒山，关注我们茅草坪村。”
我们回到办公室，黄朝华悄悄跟我和老丁说：“这几天有其工程项目上的人来联系购买砂石，我们卖不卖？”
老丁说：“卖！为什么不卖呢。”
黄朝华说：“这砂石厂没有手续，是为了满足我们村道路建设需要而设立的，对外销售怕是不合适哦。”
我想了想，说：“咱们这个公路建设资金缺口比较大，在保障公路建设用砂石的前提下，有需要的就卖，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不对外宣传。”
老丁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应该是符合政策的。公路建设完毕，咱们马上停工。”
下课铃声响起，茅草坪村小学放学了。背着书包的孩子们，从教室里兴奋地跑了出来，在操场上追逐嘻戏。幼儿教室门口，家长们接着自己家的孩子，带回家里去。老刘老师抱着一堆作业本，从教室里走出来。孙大元已经把摩托车推了出来，准备回乡上的家里去。
解决了唐有庆女儿看病的事，我的心里又放下了一块石头，走通了这条路，就意味着大风顶李开亮的病，也可以用这种方式解决。
正想着这事，董医生进办公室来，他说：“正好，你们几个都在，刚才市三医院给乡卫生院的马院长打电话，介绍了唐有庆女儿在医院的情况，说总体状况良好。同时也要求她的家属要准备好应当由家庭承担的相关费用，积极配合医院治疗。”
老丁说：“又是说钱的事，怕医了病拿不到钱。”
我说：“医院的想法也对，政策只说不收押金，但没有说全额免费治疗，咱们还得想办法，早作打算，争取一次性把唐有庆女儿的病治好。”
黄朝华说：“唐有庆自己筹集了3000多点。到时他家的低保补助款可以解决一部分。如果不够，咱们再想办法。”
第116章 马书记要辞职了
马书记的媳妇在市人民医院做了第二次手术，住院观察了一段时间，回家里来修养。晚上七点，我、老丁、黄朝华、老刘老师、董医生我们买了些水果、牛奶、糖、蛋糕等东西，到马书记家看望慰问。
马书记媳妇精神状态不错，气色比前久要好很多，她拉了板凳，让我们在堂屋里坐。
我问她：“嫂子，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马书记媳妇说：“第二次手术做了，恢复得比较好，可以慢慢走路，伤口不疼了，就是还有点喘不过气。”
老丁说：“慢慢调养，吃点好的，补充些营养，增强身体抵抗力。”
马书记媳妇说：“这几天都在炖鸡吃，天天吃，吃腻了，吃不下去。”
老刘老师说：“一定要安心修养，避免劳累。你们农村人都闲不住，家里事又多，这样做点，那样做点，又把身体累着了，把病拖严重了，就得不偿失了。”
马书记媳妇说：“不做不行呀，家里这么多事，光靠他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呢，还有那么多债要还。”
这时，马书记喂完了猪，进到堂屋里来。
董医生问：“住院费结算了没有？”
马书记说：“结算了。两次手术，前后一共花了12万多。医保报销了8万多。自己承担4万多。加上生活费等开支，总共用了将近5万。”
马书记媳妇说：“这么多账，如何才还得清哦。”
黄朝华说：“嫂子，钱财是身外之物，把病治好了，今后能挣的钱何止5万。只要人健健康康活着，花50万都值。”
董医生问：“你把发票收好，没报销的这5万多元，还可以报销一次，到时我通知你。”
马书记感慨说：“国家的这个医保政策好呀，今年我家4个人，每人100多，总共交了600元不到。受了这个劫难，给报销了8万多。要是全部要自己负担，我把房子和土地卖了都凑不够。”
我说：“是的，现在咱们茅草坪村新农合已经100%全覆盖了，村卫生室也正常运转了，看病贵、看病难的状况正在逐渐改善。”
老刘老师说：“是的，我这些年都在茅草坪教书，耳闻目睹了许多，前几年村民看病确实难。因为穷困，许多村民小病就拖。大病就等死。现在，村民的思想观念正在悄悄改变。”
董医生说：“现在国家对公共卫生预防这块非常重视，有专门的经费来组织开展这些工作，比如肺结核、血吸虫病等。乙肝等预防接种也有专门经费，不需要村民花钱了。”
我让马书记安心照顾媳妇，先把病养好，不用担心村支部、村委的事。
回到村委会，我们又在村卫生室门口坐了一会儿。村图书室的灯亮着，我上楼，来到图书室。马二爷在图书室里翻书。看着我进来，马二爷说：“晚上基本上都没人来看书。白天倒是有些学生来借书。”
我顺着书架看了下，有许多农业生产技术和农产品加工方面的书，有简易病虫害防治方面的书，我随手翻了一些，记述还非常翔实，实用价值很高。
我对马二爷说：“村民们的看书学习的习惯得慢慢培养，不着急。你可以在广播上宣传一下，让大家有时间来翻翻，慢慢培养科技意识。”
这时，马书记在下面喊我。我回到宿舍，马书记进屋来，把一个口袋递给我，归还我借给他的4万元钱。
我说：“我又不急着用钱，你继续用呗。”
马书记说：“我向本家亲戚借的，今后慢慢归还，你的这4万数额最大，正好医保报了账，先还给你，不然被拉用了就筹集不够了。”
我收下钱，起身给马书记倒水。马书记又拿出他的烟斗，装上草烟，叭哒叭哒吸了几口，吐出一串烟圈。
马书记抬头跟我说：“李书记，跟你说个事，村支部书记我不想干了。”
我心里一惊，问：“为什么，好好的为什么就不干了呢？”
马书记说：“这次媳妇生病住院，欠下了许多债，得想办法还。两孩子正在上学，开支也大。大儿子如果明年能考上大学，更是要花钱。”
我说：“有困难我们可以和你一起想办法呀。”
马书记又吸了几口烟，说：“作为村里的一把手，因为家里事情多，抓村里工作的时间不够。特别是修通村公路的事，我基本上没有参与。”
我安慰马书记说：“你千万别这么想，谁家都有困难，我和老丁、黄朝华都能理解。”
马书记说：“李书记，你是个好同志，干工作任劳任怨，还帮我联系医院、联系医生，还借钱给我，真的，谢谢你。”
我说：“马书记，咱们同事之间，相互关心、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马书记抽完了烟，把烟斗收进衣服口袋里，幽幽地说：“李书记，我都想好了，在家里一年到头也挣不到几个钱。我想到外面打工，争取早点把借的钱都还上。还有，医生告诉我，我媳妇的病如果有转移，还得做手术，又得花一大笔钱。”
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问：“如果你真的不干支部书记，你觉得谁来继任合适？”
马书记说：“黄朝华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人年轻，有知识、有文化。头脑灵活，敢闯敢干，组织协调能力也强。”
我又问马书记：“那谁当村长合适呢？”
马书记说：“村长我觉得张玉凤来当比较合适。就是小卖部那个张嫂。她有远见，为人处事比较得当，有群众基础。”
我又问马书记：“那谁当村文书合适呢？”
马书记说：“村文书要选文化素质高点的，人年轻点的，会操作电脑的、会写点东西的。现在各种报表非常多，各种计划、总结等材料很多。”
我问：“你觉得卢明秀怎么样？”
马书记说：“卢明秀工作责任心强，培养一段时间后肯定能胜任。团支部书记秦有刚也不错，就是人太年轻了。”
马书记也不容易，一方面要操心村上的工作，另一方面要操心自己家里的事，这突如其来的疾病，打乱了他平静的生活，巨大的负债需要他肩负起更大的家庭责任，他要为他的老婆孩子竭尽全力打拼。也许他的思考和选择是对的。我问马书记：“你要去哪儿打工，什么时间去？”
马书记说：“远房亲戚给我介绍了一个搞装修的工作，说是每月能挣四五千。下星期我再带媳妇去市人民医院复查，如果没有大的问题，趁现在农闲，我就出去了。”
送走了马书记，我洗脚上床睡觉，却又想着马书记的事，睡不着。
第117章 村两委班子调整
我跟老丁说了马书记准备辞职的事，跟他一起商量村两委班子人选，我说：“马书记初步推荐黄朝华担任支书、张玉凤担任村主任、卢明秀担任文书，你觉得如何？”
老丁说：“从这段时间的工作情况来看，黄朝华思想解放，有开拓精神，做事踏实，担任支书没有问题。张玉凤之前没有担任过村组干部，但组织协调能力不错，有商品经济意识，慢慢培养，应当能胜任。卢明秀工作责任心强，是个不错的同志。”
今天老杨从乡政府到茅草坪村来，他受张书记安排，来察看通村公路建设进度和质量。他还转达了张书记的话，说马书记已经向乡党委口头提出辞职，要我们尽快物色合适的村两委班子人选，向乡党委提出建议。
我和老丁同老杨交换了意见，老杨说：“这三个人选都不错。但大荒山马家、王家是大族，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选举不会成功。”
我说：“趁今天咱们三都在，我们面对面跟黄朝华、张玉凤、卢明秀谈谈，听听他们的想法和打算，再做决定。”
我们首先跟黄朝华谈。黄朝华接到我的电话后，从砂石厂赶了回来。我们向他说明了情况，请他谈谈对茅草坪本今后发展的想法。
黄朝华说：“茅草坪村以前最大的发展制约因素是交通问题，现在交通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一个村要发展，首先得有集体经济，得有支柱产业，得有增收的途径，目前，这三个方面我们都没有。今后，我们得在这三个方面下功夫。特别是李书记提出来的开发大荒山旅游的构想，我觉得很符合实际。”
对于村主任人选，黄朝华觉得张玉凤确实不错，卢明秀担任文书也比较合适。
我们又找张玉凤来谈话，了解她的想法。张玉凤说：“我没当过村干部，但我觉得干部的创新意识很重要，不能墨守成规。茅草坪村有许多优势资源，水源好、土地多，如果发展方向选得好，产业结构调整得好，是大有作为的。”
我们又找卢明秀来谈话。卢明秀也战斗在公路建设的工地上，她的衣服上也沾满了尘土。卢明秀说：“作为村组干部，首先要有责任心，要时刻为群众着想。要团结，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要做摸得着、看得见的实事。”
晚上收工了，马大爷带着几个党员回来。我请马大爷、马二爷来办公室，听取他们的意见。对于马书记因为要打工还债，马大爷、马二爷叹息了几声。对于支部书记人选，马大爷思考了一会说：“就确定黄朝华来担任吧，我们马家也没比黄朝华更合适的人了。家族的工作由我和马二爷来做。”
对于村长的人选，马大爷、马二爷也觉得，张玉凤比较合适，张玉凤的男人王天林是王家人，王家也是大族，选举应该没有大的问题。”
对于卢明秀，马大爷、马二爷也没有意见。
马书记带媳妇到市人民医院进行了复查，一切都正常。马书记向乡党委递交了书面辞职报告。我也将村两委班子建议人选情况向张书记作了汇报。乡党委经研究后，同意了我们提出的建议人选。
很快，村党支部召开党员大会，选举黄朝华为茅草坪村党支部书记。茅草坪村召开群众大会，选举张玉凤为村主任，选举卢明秀为村文书兼妇联主任。
新的村两委负责人选举产生后，我们召开了村组干部会，对全村当前和今后的工作进行安排。在毫不放松通村公路修建工作的同时，我们对今后的工作也做了一些展望和谋划。按市委的统一安排，全村所有贫困户再开展一年的巩固提升工作后，实现2017年底有条件的脱贫，2018年底全部脱贫。对此，我们充满信心。
今年以来，我们为全村所有贫困户维修改造了住房，为陈小勇、王宗保、刘正明等贫困户找到了脱贫的出路，为唐有庆、马连忠等贫困户解决了治病问题。只要我们继续真抓实干，实现贫困户两不愁、三保障的目标指日可待。
但对于茅草坪村，我们的工作目标却还有更高的定位，我们想的不光是要让全村107户贫困户脱贫，而是要让全村经济迅速发展，走上致富奔小康的金光大道。应该说，村组干部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但是，要实现这个目标，应当怎么做，我们理不出一个清晰的思路出来。
比如说发展集体经济，黄朝华说等把公路修好后，找市国土部门争取一下，能不能把砂石厂的生产手续办理齐全，把砂石厂作为村里的集体经济。团支部书记秦有刚说，大荒山上洋芋很多，城里的孩子爱吃薯片，能不能办个薯片厂。民兵连长马连江说，洋芋可以生产淀粉，可以办个淀粉加工厂。卢明秀说，大荒山上野生菌多得很，可以办个野生菌加工厂。
黄朝华说：“我们茅草坪村什么都好，就是不讲卫生这个习惯得彻底扭转过来。虽然人畜牧混居的情况得到根本改变，但生活环境脏乱差的情况还普遍存在，部分村民不漱口、不洗脸，不洗澡，不及时洗衣服，家里长时间不扫地。臭虫、跳蚤、蟑螂到处跑。”
老丁说：“这个事得整治一下，我们经济上困难一点不怕，但精气神得有，乡风文明是脱贫攻坚的重要工作之一，要教育引导群众移风易俗。”
张玉凤想了想，说：“春节马上就要来了，大荒山群众爱热闹，这不，村民俗文化活动坝子也修建起来了，咱们能不能组织一个迎春活动，以唱歌跳舞为主，然后评选环境卫生、尊老爱幼、产业发展、移风易俗等方面的先进家庭，进行表彰奖励，以此来促进全村精神文明发展提升。”
张玉凤虽然以前没担任过村干部，但头脑灵活，她的这个提议切合实际，大家觉得可行。
这时，乡政府通知，说全市要组织一个大型贫困村农特产品电商展销会，要我们村准备农特产品去参加展销。
第118章 全市脱贫攻坚电商展销会
参加全市脱贫攻坚电商展销会，是推介特色农产品的绝佳机会，我们当即决定要把这次展销会组织好，但说到拿什么东西去展销时，大家又犯愁了，觉得除了蜂蜜、野生菌，实在没有什么有特色的产品拿得出手。
张玉凤却不这样认为，她说：“可以卖的东西多得很呀，怎么说没有呢。火腿、腊肉是不是？洋芋、圆根萝卜是不是？胡萝卜、干酸菜是不是？荞麦酒、甜白酒是不是？冬瓜、南瓜是不是？多得很嘛。”
张玉凤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她罗列的这些，都是茅草坪村的特产，只是从来没有人认认真真把这些东西当作商品。
张玉凤负责征集商品，我和老丁负责联系包装。张玉凤告诉我，她说：“其实，火腿、腊肉、洋芋、圆根萝、胡萝卜、干酸菜、荞麦酒、甜白酒、冬瓜、南瓜这些东西，也不是茅草坪村特有的，其他村也有，所以包装很重要，包装一出彩，档次立马就上去了，有了品相才能卖到好价钱。”
我说：“生意人就是不一样，眼光独特，考虑周全。”
张玉凤自信地说：“李书记，我卖了十来年东西，如果连这点主意都不能帮村委出，我这个村长还有啥价值呢。”
我们参照淘宝平台上对上述这些东西的包装模式，从市里订了纸箱、包装盒子、包装瓶子、包装罐子、包装袋子等，针对每种商品的特点，制定包装方案。
张玉凤说：“李书记，老丁，要不然这些东西由我出钱跟村民买，然后拿到市里去参展，赢利、亏损都算我的，好不好？让村委拿钱出来买，然后再拿去卖也不合适呀。”
我想了想，说：“本来这样市场化的运作模式是最好的。村集体不承担任何风险。但其他人这样做可以，你作为刚当选的村主任，如果卖不出去，亏损了，大家会说你傻冒。如果赚钱赢利了，不了解的人会说你以权谋私。”
老丁说：“稳妥起见，还是采取上次模式，先给群众记着账，卖了钱再及时付给他们。”
很快，张玉凤就把要参展的东西组织到位了，她对我说，凭我的经验，按保守估计来组织的货源。我看了看，火腿十个，腊肉8块，老四季豆半蛇皮口袋，蜂蜜三盆子，甜白酒两桶，荞麦酒两大塑料桶，干酸菜一簸箕，冬瓜、南瓜各两大篮子，圆根萝、胡萝卜两箩筐，绿豆一口袋，洋芋一蛇皮口袋。
我们忙了一晚上，把这些东西重新清理、包装。蜂蜜、甜白酒、荞麦酒装瓶或罐，再装进纸箱，贴上标签。老四季豆、绿豆装袋，再装进纸箱，贴上标签。冬瓜、南瓜直接在身上贴标签。洋芋都是一斤以上大个头的，直接在身上贴标签，论个卖。圆根萝、胡萝卜、干酸菜两斤一把扎好，贴上标签。火腿和腊肉扎上带子，贴上标签。
包装整理完毕，连我都不敢相信，平时在眼皮子底下的这些普通寻常的东西，经过包装，立马就变了样，档次一下子就提升上去了。
电商展销会订在早上九点半开展。我、黄朝华、张玉凤租了一辆货车，拉着参展商品，晚上十点从茅草坪村出发，连夜赶到市里去。车在路上行驶，我们正好在车上睡觉，早上八点，我们赶到市里。
电商展销会场设在市体育场。体育场内搭满临时帐篷，一个贫困村一个展位。此时参展的人们忙忙碌碌，抓紧时间布置展台。
茅草坪村的展台在体育场右边，我们找到展台。把货物拿下车，摆上展台，挂上茅草坪村简介。对每一样农产品，我们也制作了相应的宣传图片。
早上九时，领导们走上体育场的主席台。市委罗副书记致词，并宣布云山市脱贫攻坚电商展销会开展。市委罗副书记表示，举办脱贫攻坚电商展销会的目的，就是要通过现代化的营销模式，用最短的时间，最快的方式，最简便的方法，借助电商平台，通过先进的营销手段，把贫困村的农特产品变为商品，为农民增加收入。
今天是周六，来逛展销会的人很多。十点左右，会场上已经人山人海，热闹拥挤。在我们展台见驻足观看的人也非常多，张玉凤早大声吆喝开了：过来看过来瞧，大荒山绿色有机食品，欢迎来看来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赶紧买点偿个新鲜，感受下与其他同类商品的不同，数量有限，慢了就没有啦。”
因为卖的是群众生活中的常用食品，基本上都是农民自己种的，绿色无污染，所以群众的购买意愿非常强烈。加之张玉凤的大声吆喝、黄朝华的卖力宣传，我也热情地给大家介绍。我们的展台显得很活跃，围观的群众比其他展台要多。其他参展村的工作人员都笑着看着我们真诚而卖力的表演。
我们的热情很快收到了回报，最先卖完的是蜂蜜，其次是冬瓜、南瓜、圆根萝、胡萝卜、干酸菜。接着老四季豆、绿豆也全部卖完了。到中午十二时，甜白酒、荞麦酒也卖完了。我高兴地对黄朝华说：“你看，张主任就是能干。”
张玉凤笑着说：“哪里，主要是咱们大荒山的特产有吸引力。”
看到有人问老火腿怎么卖，黄朝华口若悬河地介绍起大荒山的红毛猪来。这不，一个客人以35元一斤的价格买走了一个火腿。
看着黄朝华和张玉凤，我的心里非常踏实，这次支部、村委领导调整充实，强化了村集体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我随着人流，到其他贫困村的展台参观学习。我看到一些村的展台上东西非常少。一些村组织了鸡、鸭、鹅等活禽来卖。一些村的展台被电商借用了，在售卖一些烟、酒、糖、茶等非本地生产的产品。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展销平台太有用了，只要是真正的农村特产，就一定有市场。我沿着体育场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火腿剩7个、腊肉还剩5块了。
张玉凤把收到的钱又仔细数了一回。这时，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抬头一看，是刘美，她就站在我们的展台前面，微笑着打量着我。
第119章 大荒山原生态火腿的吸引力
刘美穿着立领风衣，围着红色围巾。我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说：“看了你发的朋友圈，知道你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
我兴奋地说：“今天效果非常好，拿来的产品大多数都卖完了。”
她问我：“你们的火腿怎么卖？”
张玉凤说：“35元一斤。”
刘美继续问：“看着就是普通火腿嘛，有什么特色？”
张玉凤说：“咱们这是大荒山高原生态红毛猪火腿，绝对绿色环保。”
刘美继续问：“口感怎么样，和普通火腿比有啥区别？”
黄朝华说：“口感香淳。闻起都有很浓的香味，可以生吃的，不信你闻闻。”
刘美凑过去闻了闻，说：“表皮黑漆漆的，没闻到香味。”
张玉凤说：“这不是没切开嘛，切开后香得很。”
刘美说：“那就切开呀。”
黄朝华说：“我们整只卖，切开就不好卖了。”
刘美说：“不切开谁知道香不香？或许你是骗人的呢。”
这时展台前围着一些人，他们也说：“切开嘛，让我们闻闻到底有多香。”
黄朝华说：“各位，我们来自大荒山上的贫困村茅草坪村。我们那里养的是高山红毛猪，只喂苞谷、洋芋、圆根萝卜、野菜，不喂混合饲料。因为大荒山气候寒凉。红毛猪要两年时间才能长到300多斤，生长周期长，所以肉质好，口感好。你们平常在菜市场里买的猪肉，都是速成的，猪6个月就出栏，肉质能跟2年出栏的比吗？”
围观群众中有人说：“这我倒是相信，你们高山上的猪，有的还跟牛羊一起放上山去呢。”
刘美说：“谁知道你这个火腿是不是高山红毛猪的火腿，把其他地方的火腿拿来冒充高山红毛猪火腿也不一定。我刚才把每个展台都走了一遍，有的展台卖的根本不是你们本村本组出产的产品。”
参展的目的就是宣传我们茅草坪村的产品，我让黄朝华把火腿切开。刘美说：“切开，如果真是像你们说香得很，比其他普通火腿好，我就出40元一斤买。”
黄朝华选了一个火腿，到隔壁展台借了一把刀，把火腿切开。表面黑漆漆的火腿一切开，肉红润紧实，顿时香气四溢。黄朝华用刀切了一小片，递给刘美，说：“大家知道，今年的猪才刚杀不久，火腿还腌着呢。这个是去年真正的老火腿，可以生吃，你尝尝。”
我示意黄朝华切一些给围观的人品尝。黄朝华又切了一些火腿薄片，分发给展台前的人品尝。
刘美品尝了火腿，笑着说：“确实香，农村人诚实，没搞虚假宣传。”
展台前的人品尝了火腿，也赞口不绝。既然货真价实，人们就开始掏钱购买了。有的要一小块，有的要一大块，有的要半只，有的要一整个。很快，7个火腿、5块腊肉全部卖完。
我们的东西卖完后，我们和刘美在体育场上转了一圈，认真观看其他展台展示的商品的情况，刘美指着一些展台跟我说：“你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电商在组织展销。”
我说：“由专业销售公司来组织展销，推广力度和效果会更好呀。”
刘美说：“好是好，但你仔细看，有的根本没卖你们本地的产品，推销的是其他一些商品。”
我们收拾好展台，找了一个乡村土菜馆吃饭，我把刘美介绍给黄朝华、张玉凤。
我点了几个菜，边吃边聊。刘美开门见山地问：“你们刚才卖的老火腿，真是养了两年以上的红毛猪的火腿？”
张玉凤说：“这个敢打包票！”
黄朝华说：“大荒山上的猪，如果没有两年以上的时间，是长不到300斤的，生长周期很长。”
刘美说：“我们在省城推销的绿色生态猪肉，生长同期也就一年左右，价格都比普通猪肉高30%。”
我说：“那你帮我们包装推广一下高山红毛猪肉呀。”
刘美说：“像刚才卖的火腿和腊肉，你们能组织多少货源？”
我说：“大荒山有1000多户人家哦，能组织的货源不少。”
刘美盯着我，说：“不少是多少？我问你的是具体数据。”
黄朝华说：“现在嘛，新火腿还腌着，老火腿嘛，大多数都吃完了，怕是没多少了。”
张玉凤说：“基本上没有啦，全村我都问遍了，有的就是咱们拉来卖的那十个啦。再有也不会超出3-5个了。”
刘美说：“我们公司准备拓展业务，看看农特产品这块可不可以做。”
我说：“当然可以做啦，现在的食品都追求有机、绿色、环保。”
刘美说：“做肯定可以做，关键是怎么做，要有利润才得行。”
张玉凤说：“除了火腿而外，今天我们参展的其他农产品也都非常有特色，只是你过来的时候，都卖光了。”
刘美说：“我在你们李书记的朋友圈里都看到了。”
我说：“你可以考虑推销大荒山上的农产品。除了火腿外，鲜猪肉口感也非常好，村民喂养的鸡，肉也特别的香。对了，还有黑山羊肉，吃着根本没有羊膻味。对了，大荒山上还有牦牛，牦牛肉也非常特别。”
刘美说：“咱们就说火腿吧，你们全年能组织多少货？”
黄朝华掰起手指算：“全村1000多户，大约要杀1500头年猪，有3000只火腿。”
刘美说：“村民杀年猪，为的是自己家全年有肉吃，哪里有卖的呢？3000只火腿不都被你们的村民自己吃了嘛。”
张玉凤说：“还是有部分要卖的，100-200只总是有的。”
刘美说：“这不行，不是商品经济了。我这样问，你们村一年能出栏多少头猪？不算自己杀吃的，只计算上市的。”
黄朝华想了想，说：“2000-3000头的样子。以前因为交通闭塞，不好卖。现在通村公路马上修好，能卖的猪肯定不只这些。”
我说：“同学，我们邀请你到茅草坪村实地去考察一下，请你亲自去体验一下我们的农产品特别之处在哪里，好不好。”
第120章 有电商来考察啦
刘美开着她的越野车，我们和她一起回到茅草坪村。从和平乡政府过来，通村路硬化工程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绵延起伏的大荒山，茅草正枯、栎叶正黄、霜叶正红，漫山遍野色彩斑斓，俞发显得成熟妩媚。
我们来到张玉凤家。张玉凤家今年杀了两头猪，每头350斤左右，此时，猪肉正用盐腌在三只大塑料桶里。张玉凤介绍说：“大荒山的腊肉是腌肉，不用烟熏，用盐腌制。猪杀后，卸下后腿和前腿，保肋肉砍成五指宽一块，猪头去掉骨，撒上盐、花椒，反复揉抹，让盐充分浸到肉里。抹好盐后，把肉堆放在塑料大桶里，盖和盖子，腌20-30天，让水分充分浸出，然后拿出来，挂在通风的地方，自然风干后就成腊肉了。”
刘美说：“腌制腊肉非常简单嘛。”
黄朝华说：“不简单哦，盐放少了，腌不好，就臭啦。盐放多了，腌出来很咸，不好吃。”
我们带着刘美来到年猪杀得比较早的团支部书记秦有刚家，秦有刚家杀了两头猪，腌肉已经出缸。4只后腿、8只前腿、16块保肋肉、两个猪头、十圈香肠整整齐齐挂在厢房楼上。秦有刚跟刘美说：“火腿要到明年七月以后，才会散发出香味，时间放得越久，就越香。”
我们又带刘美参观了马二爷、王大才家的猪圈和鸡圈，还参观了王宗保养的黑山羊。在孙正权家，我买了一只公鸡，让老刘老师将公鸡宰杀后煮起。在马奶奶家，我给了马奶奶50元钱，让她蒸一甑子苞谷饭。
我们陪刘美在大坪子转了一圈，刘美亲眼看到了茅草坪村猪鸡牛羊的真实养殖情况。接下来就是验证特色农产品品质的时候了。我拿了1000元钱，让黄朝华、张玉凤、老刘老师去采购一些大荒山上最有特色的食材，张罗晚饭。
傍晚的山风有些寒意，夕阳的余晖把大荒山装扮得一片金黄，包括站在村落边上的我们。昔日的同学的人生，竟然毫无征兆地在这偏远荒凉的大山上交集，一切注定是一种缘分。我指着山坡下面的村子对刘美说：“你看，那是土掌房，你肯定没见过，原生态景观。”
刘美看了一会，转身对我说：“确实别有一番味道。今后可以开发成旅游景点。”
我又指着身后的村落对刘美说：“这些红墙青瓦木结构民居也有特色。”
刘美说：“茅草坪村交通闭塞，风物景致保存得很完美。”
我指着山顶的那一边对刘美说：“山上面的大风顶，有一百多户集中成片的木板房，非常震撼人心，明天带你上去看看。”
刘美说：“你以前在朋友圈里发过，我有印象，很美。”
我兴奋地说：“大风顶上还有广阔的高山草原，绿草如茵。”
刘美问我：“我们有什么打算？”
我说：“我们正在构想，想把大荒山打造成旅游景区。”
刘美点点头。
回到村委会，我带刘美参观了活动中心，刘美在村两委办公室观看村情村貌介绍，翻看了村上的一些文件，认真了解基本情况。我陪刘美在办公室说了一会儿话，晚上七点，老刘老师他们把晚饭准备好了。有土鸡炖野生菌、老火腿、腊肉、香肠、酸菜老四季豆汤、绿豆汤、凉拌萝卜丝、煮洋芋、白水白菜、油炸高山小红花生、油炸马蜂蛹、连渣菜，还准备了新酿的米酒。
菜摆上了桌，老刘老师生起了一堆柴火，我们围着桌子，开始吃饭。
刘美逐一品尝菜的味道，张玉凤、黄朝华、老刘老师逐一给刘美介绍每道菜的名称典故。刘美把每道菜的都品尝了一遍。大荒山的原生态食材，是其他地方无法比拟的，味道自然鲜香可口，与众不同。看得出来，刘美很满意。
品尝完毕，我招呼老丁、董医生、老刘老师和其他几个老师，还有黄朝华、张玉凤，大家一起围坐在一起，烤火吃饭。我陪刘美吃了一碗米酒，给她盛了一碗苞饭。
吃完饭，我们坐在火堆边烤火。刘美对我们说：“说真的，你们茅草坪村的猪鸡牛羊，包括刚才吃的这些东西，品质都非常非常地好，地域特色非常非常地地明显，非常非常具有销售优势。”
我们认真地听着，刘美顿了一会，继续说：“我们公司有丰富的营销手段，有多样的销售平台，有推销猪鸡牛羊肉的经验。”
我们认真地听着，没有搭话。刘美话锋一转，她说：“现在的关键是，你们没东西供我们卖呀。”
老丁焦急地说：“有东西呀，怎么没有呢。”
刘美看着老丁，问：“我现在要一百个老火腿，你有吗？要500斤香肠，你有吗？要500斤蜂蜜，你有吗？”
张玉凤说：“我明白了，你们需要有一定货源保障的对路商品。而我们虽然有一些特色产品，但这些产品基本上是保障自给自足的，数量少，不确定性大，形不成规模，产生不了品牌效应。”
刘美竖起了大拇指：“张主任说对了，现在的问题就在这里。”
我说：“刘美，咱们也不见外，今后应该怎么做，你给点建议吧。”
刘美说：“一要注册商标，形成品牌，才会有持续性，才能长远发展。二要成立公司，走公司加农户的模式，由公司引导农户。三要综合开发，你们没有较大规模的大宗商品，只有把所有的农物产品都纳入进来，共同开发、管理、营销。”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我们是搞行政的，对商品经济不熟悉，对刘美讲的这些，一时也想得不是很明白。但我感觉总体上是对的。但要没有一分钱集体经济积累的贫困村出资来成立一个公司，显然时机还不成熟。
我问刘美：“是不是先成立公司，后注册商标，开发品牌？”
刘美说：“只有公司成立了，才能做一些事。”
我让老丁和黄朝华、张玉凤谈谈他们的看法。
第121章 茅草坪村第一家公司成立
老丁说：“我以前在乡镇工作时，办过乡镇企业，因为体制机制原因，管理难度大、竞争力不强。目前茅草坪村这种情况，不适合盲目办企业、开公司。”
黄朝华说：“目前村上也没有钱。如果开办了，组织管理也成问题。”
张玉凤说：“我才当选村主任，没啥工作经验，但我这人心直口快，说错了你们别见怪哈。”
我说：“说吧说吧，谁会怪你哦。”
张玉凤说：“刚才刘美讲的，我认为我自己听明白了。这次去参加贫困村电商展销，给我的触动很大。现在是有公司坐在我们大荒山要产品，我们却拿不出来。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遇呀。就像我们开商店卖东西的，人家顾客守在你门市上要买东西，你却没有东西可卖。给你机会赚钱，你却没法赚。”
老刘老师抱来一抱柴，把火烧旺。张玉凤继续说：“其实没东西卖是暂时的。茅草坪村有许多东西，只是目前，这些东西是种来自己吃的，不是用来卖钱的，比如火腿。”
刘美说：“你说得很对。”
张玉凤继续说：“刘美所说的要成立公司，目的就是要通过公司化的动作，引导村民把自家的食用品变成销售的商品。”
刘美说：“你理解得很对，公司成立后，自己组织生产一部分，从村民手中收集一部分，把分散的农特产品归集起来，具备一定的规模，我们营销公司才能组织推介和销售。”
张玉凤问刘美：“就拿火腿来说，你们一年能组织销售多少？”
刘美说：“你有多少，我们就能组织销售多少。”
我插话说：“刘美，这样说，我们要保证多少数量的火腿供应，你们营销平台才有组织营销的可能？”
刘美说：“看在老同学的情分上，至少500只吧。”
张玉凤想了想，对我说：“李书记，这个公司村上不组织，由我个人来组织行不行？”
我说：“行呀，怎么不行呢。”
黄朝华也说：“可以呀，你来牵头成立个公司还挺合适的。”
老丁问：“你还是跟你男人王天林商量下，不然等会回去要挨打哦。”
张玉凤理直气壮地说：“这点主都不能作，那还长什么村主任呢。”
大伙都笑了起来。张玉凤对刘美说：“但是，我这个公司要是成立起来，生产出来的产品，你们不帮销售，那我投入的钱不是打水漂了吗？”
刘美镇定地说：“考虑到你的这个顾虑，这个公司我们也要投钱，由我们来控股，占一半以上股份，你负责具体实施和管理，风险共担。”
张玉凤说：“那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同意。我男人也会同意的。”
大家围坐在火塘边，讨论了一会儿，就把一个公司设立的事敲定了。晚上，刘美就住我的房间。我和老刘老师一起住。
老刘老师无不担心地跟我说：“张玉凤就一个开小商店卖东西的，电商营销是什么她都不清楚，她有能力经营公司吗？”
我说：“刘美是我同学，她不会坑我们的。”晚上躺在床上，我还是觉得有点担心，才一天时间就把这事确定，好像是有点草率。
刘美起得很早，这时正站在操场上看大荒山的风景。我也起床，在操场上跑了一会儿步。我们洗漱完毕。太阳慢慢从大荒山顶升起，地上的白霜经阳光照射，化为一片雾气，笼罩在村子里。
我烧了水，泡了茶，和刘美一起喝早茶。我对刘美说：“办公司搞销售的事，一天就敲定了，是不是有点草率呀，你要考虑仔细，不要为了帮助老同学而亏钱哦。”
刘美看着我，说：“为了老同学，亏点钱也值得呀。”
刘美的性格让人琢磨不透，此时，我也分不清楚她来到大荒山，究竟是为了赚钱，还是为了帮助我。
我认真地对她说：“你还是要以公司赚钱为前提，如果要帮助贫困户，可以捐款，或者以购代捐，帮在明处。”
刘美喝了茶，笑着对我说：“应民，放心吧，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起码的风险意识还是有的。对我们公司来说，这种合作模式非常普遍，也比较成熟，只要产品我们看得起，就没什么大问题。合作的人再靠谱一点，那就能赚钱啦。张玉凤人很直率，应该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我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刘美让我跟她去张玉凤家，洽谈公司成立的细节。
我们坐在堂屋里，张玉凤端上来花生、瓜子、糖、桔子。刘美问张玉凤：“你和家里商量好了吧。”
张玉凤说：“商量好了，家里人都支持。”
刘美说：“你清楚我们成立这个公司要干什么吗？”
张玉凤说：“清楚呀，不就是收购村民的火腿，让你们在平台上卖吗。”
刘美说：“这是一方面的工作，成立公司的目的，主要是生产，防止断档。自己生产的产品有标准，有质量保证。”
张玉凤说：“这还不简单？咱们买几十头猪来，杀猪腌肉，到时候拿出来卖。”
刘美说：“对了，就是这个意思。”
这时王天林正好进屋来，他说：“杀猪腌肉太简单了，何必成立公司呢，我一个人就干了呀。”
刘美说：“名不正言不顺，成立公司就是要把产业做大做强。你一天杀一头猪得行，杀10头、20头行吗？”
王天林说：“不行就请人呀。”
刘美说：“你们明白了就好办了。你们估算一下，要经营这个公司需要多少资金。”
张玉凤说：“如果现在买一百头猪来杀，可能需要20来万元资金，不过可以付一部分，赊欠一部分。”
刘美说：“这样，我们出资8万，你家出资7万，注册资金15万元。我们决定公司大事，你们负责经营管理。产品确定一个合理定价后，由我们的销售平台销售。合理定价由我们商议后确定，确保有可观的利润。销售平台的销售价由我们公司单独确定。”
张玉凤说：“好，当着李书记的面，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刘美说：“我调查核实过，和平乡有两家快递公司，顺通和捷达。是不是？”
张玉凤说：“是的。”
刘美说：“公司由我们负责注册登记，就叫大荒山农特产品开发有限公司。我们把大荒山注册成商标。产品规格、质量标准我们下来分门别类发给你，你们就按要求来组织和生产。包装我们有现成的，到时印上大荒山商标标识，发过来给你们。”
刘美办事效率非常高，谈妥一切，她开着车要走，我不让她走。我说我今天带你去欣赏独具魅力的草原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