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他们干活你拿钱
办完奶奶的丧事，生活回归正常。
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日子总得一天天往下过。
农家乐也重新开始营业，只是院子里不再挂红灯笼了。
上班第一天，宋丽通知柴曼娜去财务那边领工资。
她很意外。
上个月她就没在公司待几天，怎么还有工资拿？
出门右拐，那边的前台看见她客气地问：“您好，来找柳总？”
“呃，说是让我来领工资。”
“在那边。”
柴曼娜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声：“进来。”
推开门，财务总监一看是她，站起身：“有事找我？”
“宋丽让我来领工资，可是我上个月没来几天，怎么还给我发钱？”
财务总监笑呵呵：“该给你的，一分都不会少。你没留银行卡号，要不然直接打你卡里了。”
出纳小姑娘是个有眼色的，闻言利索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本子：“麻烦您签个字。”
“好。”
财务总监拿了一张白纸递给柴曼娜：“你把卡号写下来，下个月给你打卡里。”
柴曼娜签了字，从包里拿出银行卡，把号码抄了下来。
财务总监笑着说：“小海说他的工资以后归你管，让你一起拿走。”
柴曼娜犹豫了一瞬，点点头：“行。”
出纳小姑娘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两个信封，放在柴曼娜面前，安静地坐了回去。
财务总监继续笑：“你拿走了我们也能省点儿心。”
柴曼娜拿起信封，立刻知道信封里绝对不会少于两万：“给你们添麻烦了。”
“工作嘛，分内的事。”
柴曼娜客气地道别：“那我先去忙了。”
“回见。”
离开办公室，柴曼娜犹豫了。
她觉得应该去柳含烟那里一趟。
把信封塞进包里，她走到柳含烟办公室门口，正要敲门，却发现门没有关紧，能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情况就是这样，我会继续跟进。”
看来柳含烟正在忙，柴曼娜迅速离开，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回到自己办公室，把两个信封拿出来，她先打开写着自己名字的那个，抽出里面的工资条，一项一项看过去，嗯，基本工资确实只发了几天，但是提成那一栏，竟然有八千多块钱。
柴曼娜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挨个数过去，确实是八千多。
只是扣税那一栏，数字和她记忆中不太相符，好像扣的少了。
该不会财务算错了吧？
柴曼娜把自己的放在一旁，拿过茶海的信封，不用打开只凭重量，都知道比自己的多。
一看工资条，果然如此，一万五的数字几乎是她的两倍。
只是扣税这一栏，竟然是空的。
柴曼娜把工资条重新塞进去，拿着两个信封再次去了财务办公室。
财务总监看着她笑：“个税起征点从3500变成5000，所以你交的税比以前少了。”
柴曼娜恍然大悟：“这样啊，我都不知道。”
“你太忙了。”
“那小海这个，怎么空着？”
财务总监耐着性子给她解释：“小海的收入比较复杂，这只是其中一部分，需要统计出总数，然后单独给他报税。”
柴曼娜眨眨眼：“唉，贫穷遮蔽了我的双眼。”
财务总监笑的开心：“你又不是专门干这个的，不知道也正常。”
柴曼娜没吭声，心想太丢人了，唉，虽然和茶海在一起几个月了，可自己对有钱人的世界，依旧一无所知。
“对了，年终你还有几处分红，到时候也得给你单独报税。”
柴曼娜一头雾水：“我？”
“你不知道？”
“不知道。”
财务总监哭笑不得：“我接手了小海所有的账目，广告公司、健身房、火锅店跟ktv都有你的份。”
“小海没跟我说过。”
“他是不想让你操心太多。”
柴曼娜觉得晕乎乎的，跟财务总监道别，稀里糊涂向外走。
等她出了门，突然又清醒了，转身回来：“茶叶钱退的怎么样了？”
“还算顺利，只是会员的时间都比较紧张，到目前为止才退了四百多人。”
“钱够吗？”
“只要前面的大头不来，足够了，就怕...”
柴曼娜听懂了。
她看过那张汇总表，排名靠前的20%会员，占据了80%的退款。
排名最靠前的三个人，是安娜的爸爸、妈妈和她自己，加起来超过五百万。
财务总监安抚她：“小海说了，前十位先不退，从后向前走。”
“嗯，他安排的很好。”柴曼娜苦笑着：“我出去了，你忙吧。”
出纳小姑娘偷偷瞄着她的背影，眼睛里都是羡慕。
财务总监跟她开玩笑：“你想跟小海谈恋爱？”
小姑娘红了脸，迅速低下头不敢说话。
“你觉得她配不上小海？”
小姑娘连连摇头：“没有，我不敢这么想。”
“你男朋友要是欠银行一千多万，你会怎么办？”
小姑娘小声嘟囔：“反正还有柳总...”
“柳总能看上这么想的女人？”财务总监整理桌上的东西：“多干活，少乱想。”
......
柴曼娜刚刚走出大厦，正要扫一辆共享单车去接菓菓，茶海打来了电话：“老婆你先别走，我马上就到。”
“你不是在镜中花吗？”
“见面再说。”
柴曼娜站在路边等着，同时猜测又有什么麻烦事。
背包里还装着两个信封，她有些紧张地抓着带子，生怕有人抢了去。
几分钟之后茶海停在了路边。
柴曼娜打开车门，迅速窜上去：“先去银行把钱存了，装包里太不踏实了。”
“发了多钱？”
“一共两万三。”柴曼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知道发钱了？”
“当然知道，我签了字才能发。”
柴曼娜从包里拿出工资条：“我这怎么算的？提成这么高？”
“你是他们的上级，他们干活你拿钱，这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吗？”
“不正常吗？”茶海瞟了她一眼：“一个集团的老总，拿的钱是底下人的几十倍，难道不正常？”
“可我不是集团老总对不对？”
“图是他们画的，可所有的设计思路都是你提出来的。再说了，你人没在办公室，可是每天你都在群里回答他们的问题，这难道不是工作？”
柴曼娜无言以对。
“再招几个人，要那种特能干的，我真怕你累死了。”
柴曼娜立刻反对：“钱多的没处花是不是？欠一屁股债啊！”
“债多了不愁，大不了我去跳楼。”
“滚蛋！”
茶海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能不能正经点儿？你还没说今天有什么事。”
“小絮要走了。”
第796章真是小机灵鬼
满打满算，柳絮回来的时间，已经超过一个月了。
如果没有奶奶这档事，柳絮前几天就该走了。
接了菓菓，茶海直奔柳含烟家。
进了门，全家人都在，包括郑子豪。
一一打了招呼，郑子豪迎过来问茶海：“你还好吧？”
“我像有事的样子？”茶海换了鞋，问张姨：“我要饿死了，能开饭吗？”
“随时可以开饭。”
茶海招呼菓菓：“小宝贝，我们去洗手。”
柴曼娜也要跟着去，被郑子豪拉住，还看见他给自己使眼色。
虽然看不懂，可她知道郑子豪有话说。
等茶海进了卫生间，郑子豪忧心忡忡：“我哥真没事？”
“有一点儿伤心，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我回来才知道这事，他会不会生气？”
柴曼娜安慰道：“不会的，你别乱想。”
“你确定？”
“确定。”柴曼娜把包递给他：“帮我放卧室去，今晚不走了。”
......
家里的晚饭依旧花样繁多，荤素得当，色香味俱全。
只是气氛有些沉闷。
除了菓菓这个小傻子叽叽喳喳，再没有人说话。
就连平时喜欢跟菓菓闹腾的郑子豪，都安静的诡异。
张姨端着一盘拔丝红薯走进来：“尝尝，甜的嘞。”
菓菓欢呼着拿起叉子，扎了一块刚要往嘴里放，被茶海拦住：“烫，得吹吹。”
张姨笑眯眯：“不烫了，直接就能吃。”
菓菓开心地咬了一口，嚼了嚼转头看柴曼娜：“妈妈，真的很甜。”
“嗯。”
菓菓插了一块新的，溜下椅子走到柳含烟旁边：“奶奶，你也吃，可甜了。”
“小宝贝知道心疼奶奶啦。”
“你都没有笑过。”
柳含烟把她抱到腿上：“奶奶呀，今天挺累的，不过看见你就不累了。”
郑子豪趁机撒娇：“妈，你有了孙女，都不要儿子了。”
“对呀。”柳含烟亲了亲菓菓：“有了孙女，谁还要儿子呀。你说是不是？”
菓菓使劲摇头：“不是。”
“哟，那你说该怎么办？”
“奶奶要我，也要哥哥。”
柳含烟笑起来：“真是小机灵鬼。”
郑兴平见柳含烟高兴了，表情也舒缓了许多，问菓菓：“爷爷给你剥虾吃，好不好？”
“好！”
柴曼娜默默想着，小孩子真是调节气氛的利器。
茶海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问柳絮：“行李收拾好了？”
“有些快递走了，剩下的就一个箱子。”
“你经常飞，也没什么叮嘱你的。”
柳絮“嗯”了一声。
柴曼娜倒是说了几句叮嘱的话，无非是看好行李，路上小心，下了飞机打电话，以后常回来看看之类的。
柳絮都一一答应了。
茶海笑着问：“要是我跟娜娜结婚，你回来吗？”
“回来呀，必须的。”
“要是下个月结婚呢？”
“那也回来。”
郑子豪插话：“我不信。”
柴曼娜看了一眼茶海：“我也不信。”
“回头想想，还不如上个月就领了证。奶奶走了，现在不合适。”
柴曼娜把碗递给他：“帮我再盛一碗饭。”
“好嘞。”
茶海出去了。
柳含烟趁机问道：“我听小星说没几个人过去，怎么回事？”
柴曼娜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小星”指的是陈竹星。
“妈，确实没人来，我也觉得奇怪，可我也不能问章叔叔吧？小海说，可能章叔叔没有通知别人。”
“唉，老太太闹了一辈子，到头来...”柳含烟再次叹气：“唉，人呀，做事总得替后面想想。”
柴曼娜没有吭声，默默想着，也许在奶奶心里，只要儿子陪着就足够了，别的人根本无足轻重。
茶海端着一碗米饭走进来：“都留点儿肚子，秦叔还做了大菜，马上就好。”
菓菓一脸好奇：“多大的菜？”
茶海放下碗，张开双手比划了一米多的距离：“这么大！”
“哇！我好想吃。”
很快大菜上来了，烤全羊。
柴曼娜看着盘子里的羊羔，有些下不了手。
茶海帮她切了肉，还帮她洒了调料：“特别嫩，尝尝。”
“嗯。”柴曼娜低下头，不敢看眼前这只羊羔，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菓菓坐在柳含烟腿上，纳闷地看着羊羔：“这是什么？”
郑子豪逗她：“这是喜羊羊。”
菓菓没看过这部动画片，满脑子问号：“喜羊羊是什么？”
柳含烟没好气地教训郑子豪：“别吓唬她，多大的人了，说话颠三倒四，做事稀里糊涂。”
柴曼娜竖起耳朵，心想怪不得今天回来感觉气氛不对劲，郑子豪闯祸了呀，要不然柳含烟不至于这么说。
可他做事一向挺有分寸的，能闯什么祸？
茶海见她不吃羊肉，纳闷道：“怎么不吃？”
“这就吃。”柴曼娜硬着头皮吃了一口，根本没嚼就往下咽，却卡在了嗓子眼，她迅速站起来干呕着往卫生间跑。
餐厅里的人面面相觑，同时看向茶海：“怀孕了？”
“应该不是。”
柳含烟提醒他：“赶紧跟过去看看！”
“对对对。”
茶海走到卫生间门口，发现门锁了，用力拍着：“老婆！老婆！”
“没事。”柴曼娜弯腰扶着马桶沿，看着吐出来的羊肉，一阵阵犯恶心。
按下冲水键，她打开门：“真没事。”
“会不会怀孕了？”
“不可能。”
茶海不放心：“明天去医院查查。”
“不用查，我有经验，不可能的事。”
“那你这是？”
柴曼娜苦着脸：“我看见那只羊羔，我心里...”
“这是专门养殖用来吃的。”
“我知道，是我矫情了。”柴曼娜转身漱口，顺便洗了把脸。
茶海看着镜子里的她：“我跟秦叔说一声，以后不要做这个了。”
“别，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影响别人。”
“那你回卧室休息吧，我给你弄点儿好消化的端上去。”
柴曼娜还是拒绝：“妈跟郑叔叔都在，我要是上楼太不像话了。”
“总得吃饭。”
“没事，我不看就是了。”
柴曼娜擦干脸上的水，走到茶海身边：“回去吧，省得妈担心。”
重新回到餐厅，迎来大家关心的问话。
柴曼娜挤出笑容：“我最近肠胃不太好，真没怀孕。”
“肯定是前几天吃不好睡不好闹的。”柳含烟招呼茶海：“赶紧的，给娜娜盛碗汤。”
一碗热汤下肚，总算把那股恶心劲压下去了。
只是剩下的那多半碗饭，她实在不想吃了。
茶海很自然地端过她的碗，把剩饭都吃了。
桌上也没人多说什么。
第797章你缺多少钱
晚饭后，大家待在客厅里看电视，没有任何意外，是柳含烟喜欢的偶像剧。
平时闹着要看动画片的菓菓，今天都没跟柳含烟抢遥控器，格外乖巧。
柴曼娜坐在柳絮旁边：“什么时候飞？”
“一会儿就得走，凌晨一点的航班，睡一觉就到了。”
柴曼娜还以为她明天才会走，惊呼道：“这么急？”
这么久了，她都不知道柳絮定居在哪个国家，听她说要飞一夜，在心里猜测到底是在欧洲还是美洲？
柳絮点开手机，给柴曼娜看航班信息：“有七个小时的时差，落地应该是当地时间早上六点多。”
柴曼娜看清楚了，巴黎戴高乐机场。
她有些诧异地问道：“完全没感觉到你在法国长大，你这口音，还有你的习惯用语...”
“我明明在中国长大的。”柳絮装了手机：“可惜我未成年的时候，只能听爸妈的话换了国籍，现在想改回来，难如登天。”
柴曼娜一时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我在英国读的高中和大学，法语说的不太好。”
“原来如此。”
柴曼娜心里的问号更多了，既然在英国读的高中，干嘛还移民法国呢？直接移民英国不好吗？
理解不了。
柳絮笑着问她：“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跑英国上学？”
柴曼娜只能给她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妈喜欢法国，我更喜欢英国。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柴曼娜眼睛瞪的老大：“你剑桥毕业的？”
“不像吗？”
柴曼娜噎住了。
这不是像不像的问题，是她压根没想过的问题。
柳絮笑的开心：“觉得我像个小太妹？”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柴曼娜感慨不已：“你们都是学霸啊！哎呀呀，我这种学渣怎么就混进来了呢？”
茶海安慰她：“我比你更差，不也活的好好的？”
“你说谁差呢？”
“我差！”
柳絮笑的抖起来。
柴曼娜默默在心里想，就柳絮这水准，十个米博简加在一起也赶不上。
十点多，柳絮准备出发去机场。
茶海开车送她。
柴曼娜有些不放心：“回来那么晚，你一个人开车会不会太危险了？”
“你陪我去。”
柴曼娜不是很想去，她更想睡觉。
再说还有菓菓这个小家伙需要哄睡。
可茶海一个人确实不安全。
柳含烟见她为难，抱起菓菓：“晚上跟奶奶睡好不好？”
“你想跟我睡吗？”
“想呀，奶奶还要给你讲故事呢。”
菓菓转头看柴曼娜：“妈妈，我可以跟奶奶睡吗？”
“你喜欢就可以。”
最大的问题解决了，茶海催她：“换衣服换鞋，陪老公去送人。”
“嗯。”
柴曼娜收拾利索出门，车已经停在门口了，郑子豪坐在副驾驶。
她自觉坐在后面：“多多你也去？”
“我妈正在生气，我可不敢在家待着。”
“你闯祸了？”
郑子豪低着头：“我学车的时候，把驾校的车倒墙上去了。”
“不是吧？”柴曼娜笑的夸张：“你还不如我呢。”
“我又不是故意的，驾校那车太破了！”
茶海瞥他一眼：“算了，那辆旧车还是让我老婆开吧。”
“送给我的车还能收回去？”
柴曼娜止住笑：“不对呀，教练没在副驾驶坐着？”
“练习倒库，我挺熟悉的，教练就去旁边抽烟了，结果...”
“应该没撞到人吧？”
郑子豪炸毛了：“当然没有！我们在角落里，就我们几个学员。我倒车上墙，他们都在前面。”
“那就好。”柴曼娜又笑起来。
郑子豪郁闷的要死：“太丢人了。”
“你女朋友知道吗？”
“知道，她跟我一起学车，我后面就是她。”
柴曼娜调侃道：“你耽误人家考驾照，有没有罚你跪键盘？”
“她笑了我两天。”
“没事，新手嘛，可以理解。”柴曼娜提醒他：“这种事你可以直接找你哥，跟妈说，妈肯定会生气的。”
“我哥最近这么忙，我不想烦他。”
茶海接话：“你这么想就对了，以后少烦我。”
“我不烦你，我找嫂子。”
柴曼娜笑着答应：“可以呀。”
......
看着柳絮过了安检，等她的航班起飞之后，三个人才往回走。
来到地下停车场，柴曼娜情不自禁抓住了茶海的手，她真怕又迷路了。
茶海知道她的心思，稍稍加快了脚步，尽快离开。
郑子豪跟在后面：“哥，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嫂子都要被你抡起来了。”
“早点儿回家，这都快天亮了。”
“才一点多！”
柴曼娜帮茶海说话：“我害怕这样的地方，所以你哥才走这么快的。”
“这有什么好怕的？”
“我胆小。”
郑子豪追上来跟她并排：“你还有什么害怕的东西？”
“太多了，不可预知的事情。”
“既然不可预知，你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怕什么？”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柴曼娜微微叹气：“可能我这个人比较悲观吧，总会把事情想的很糟糕。”
“看来火灾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了。”
柴曼娜反驳：“不是，我在认识你哥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而且我发现，凡是我想的很糟糕的事情，最后还真就挺糟糕的。”
“比如呢？”
“我在魔都的时候，一直在努力攒钱，想买房子，可我内心深处一直觉得，买不了。最后证明，我的预感是对的。”
郑子豪十分不屑：“那只能证明你找错了人，你要是早跟我哥在一起，早就买了。”
柴曼娜被噎了个半死。
郑子豪拍着胸脯打包票：“以后菓菓想在哪上学都可以，我掏钱给她买学区房。”
茶海声音平静：“看来以后不用给你生活费了。”
“别别别，等我大学毕业再说，现在我还是个穷学生。”
回程的路上，柴曼娜困了，迷迷糊糊靠着椅背睡了。
郑子豪喊了她好几声，确认她真睡着了，才小声问茶海：“哥，你缺多少钱？”
“好好上你的学，不该操心的别瞎操心。”
“跟我就别说这个了吧？这才几天，嫂子瘦了一大圈，脸上都没肉了。”
茶海从后视镜看了柴曼娜一眼，跟国庆节期间比起来，她确实瘦了。
“我名下有套别墅，你拿去周转，反正我也不住。”
第798章我要搬到城里住
茶海有些诧异。
郑兴平对郑子豪管的很严，从来没听过给郑子豪买房的事，怎么突然多了套别墅？
诧异归诧异，可这是郑兴平的家事，茶海身为继子，还是少关心为好。
郑子豪见他没反应：“我说我有套别墅，你拿去周转。”
“不用。”
郑子豪拐弯抹角提醒他：“妈上个月刚给我买的，就在咱家那个小区里，面积1200平方，抵押给银行绝对够你周转了。”
茶海听懂了：“你回去跟妈说，我现在还能应付。”
“你这又是何必呢？我能理解你不让我爸帮忙，可妈不是我一个人的，也是你妈对不对？”
“真的用不着。”
郑子豪无力地瘫在车椅上：“我真搞不懂你在担心什么。你换个角度想想，如果这回欠债的是我，你能看着不管？”
“能。”
“你就嘴硬吧。”郑子豪转头向后看：“死要面子，你看看你老婆成什么样了。她身上这衣服，我都见过十几次了。你再看看妈，什么时候见妈穿过重样的衣服？”
“娜娜和妈不一样，她很少注意这些事情。”
“那是因为没时间没精力。”
茶海不吭声了。
他觉得跟郑子豪说不到一块去。
明明柴曼娜就不是一个热衷于打扮的人，就算她有时间有精力，也宁愿在家看书看电影。
“哥，女人没有不爱美的。”
“娜娜当然爱美。”茶海耐着性子解释：“只不过跟美比起来，在她心里还有更在乎的事情。”
“举个例子。”
“比如精神世界的满足。”
郑子豪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你满足她的精神需求了吗？”
茶海一时语塞。
实话实说，他和柴曼娜的兴趣爱好，大部分都不一样。
很多时候都是柴曼娜在迁就他。
“看，你也知道没有，对不对？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把别墅拿去周转，腾出时间和精力，带嫂子出去玩一玩，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嫂子心情一好，二胎就来了。”
绕了这么大的圈子，还是为了钱的事。
茶海依旧拒绝：“别瞎操心了，我真用不上。”
......
奶**七这天，一大早把菓菓送进幼儿园，茶海带着柴曼娜接了章明俊，直奔公墓。
一套流程走下来，也不过半个小时。
回程的路上，章明俊开始规划以后的生活：“你奶奶不在了，我也不用守着院子，我要搬到城里住。”
茶海听见这个很意外，把车靠边停下：“爸，你这是？”
“我不跟你们住，你别担心。”
柴曼娜赶紧帮茶海说话：“章叔叔，你要是不嫌弃，我们愿意一起住的。”
章明俊摆摆手：“生活习惯都不一样，住在一起难受。”
茶海想了想，有了决定：“东四路的房子一直空着，还有以前的老房子也空着，你住哪都行。”
“太大了，我一个人住不了那么大。”章明俊说着摸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我把农家乐卖了，钱都在这儿，小海你拿着。”
太突然了，茶海整个人都呆滞了。
柴曼娜也有些恍惚。
这才几天时间？
章明俊动作这么快？
“东西我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房子也租了，一会儿你们帮着搬一趟，往后我就住城里了。”
茶海回过神：“爸，你租房子住？”
“我就一个人，有间屋子有张床就够了。”
柴曼娜心里这叫一个难受：“章叔叔...”
“娜娜，你别劝我，我这辈子就想一个人住着，想干啥就干啥，没人管，没人念叨，清净。”
茶海明白了。
柴曼娜也明白了。
奶奶去世前，一直和章明俊生活在一起，按照奶奶的脾气，估计章明俊的吃喝拉撒她都要管。
无论是哪个人，被另一个人管了几十年，哪怕是自己的亲妈，那也是够够的。
既然如此，确实不用再劝了。
反正章明俊才六十多，身体一直挺硬朗的，照顾自己完全没问题。
光是会做饭这一条，已经秒杀绝大多数老大爷了。
章明俊把银行卡塞给茶海：“也没多少钱，小海你拿着用，以后还得靠你养老。”
茶海也没客气：“那我装着了。”
回到农家乐，进了章明俊居住的那间屋子，柴曼娜看见墙边靠着两个箱子，除此之外，再没看见什么打包的东西。
“章叔叔，你就这点儿东西？”
章明俊看了一圈屋子，点点头：“要开始新生活，旧的都不要了。”
这倒也是。
“小海，你把行李放车上去，吃完饭咱就走。”
在这儿的最后一顿饭，农家乐的员工都来了。
知道章明俊要走，他们都有些舍不得。
像他这样好说话的老板，遇见不容易。
章明俊举起酒杯：“别哭丧着脸，下回我再来，那就是顾客了，你们可得把我招呼好了。”
席间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结束前，章明俊还给每位员工发了补贴，感谢他们这些年的辛苦。
农家乐的大门敞开着，章明俊跟每个人告别，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茶海发动汽车，缓缓离开。
驶入城区，章明俊报了一个地址，说他租的房子就在那儿。
茶海一言不发地直奔目的地。
柴曼娜听过这个地方，只是没去过：“章叔叔，这地方好像是以前的老火车站吧？”
“你说对了。老火车站拆了，现在叫幸福小区。”
柴曼娜点开手机地图：“这儿挺方便的，菜市场，中医院，还有个健身广场。”
“方便，我在那儿住过几年，也熟悉。”
章明俊租的房子就在一楼，两室一厅，虽然有些陈旧，设施倒还齐全。
柴曼娜在屋里转了一圈，还打开衣柜看了看：“章叔叔，我改天送两床厚被子过来。”
“不用，我买了一床驼毛被，包装盒还没拆。”
“那不一样。”柴曼娜给他比划：“新棉花，弹的蓬蓬松松，用棉布包好，再套上被罩，软和又舒服，冬天最适合。”
“你看着弄吧，我就等着盖了。”
“放心，我一准弄得好好的送来。”
柴曼娜本来打算帮着收拾一下屋子，却发现章明俊早就打扫干净了，根本用不着她。
待了一会儿，章明俊开始撵人：“你们赶紧忙去吧，让我一个人歇歇。”
“那我们走了，有事打电话啊。”
离开幸福小区，柴曼娜不解地问茶海：“你一直不说话，怎么了？”
“我爸我妈刚结婚的时候，就住在这边，也是租房。”
柴曼娜半晌没吭声，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799章钱还是不够
有了章明俊的支持，茶海手头的流动资金宽裕了一些，但是依旧不够。
虽然每家店都在挣钱，可这些钱要维持自身的经营，还银行的贷款，能挪出来用的，只有很小一部分。
茶海看着流动资金越来越少，脑袋也越来越大。
到了十一月初，新的一轮还款又来了，他找了个空档跑去省城，准备从游戏公司周转一下。
游戏公司变了许多。
增加了前台，招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负责接待。
茶海走进去的时候，小姑娘正在低头写什么，他客气地打招呼：“你好，我找黎洪哲。”
小姑娘抬起头：“你好，请稍等。”
很快黎洪哲过来了，还跟小姑娘介绍茶海：“这是咱们公司的老板，以后别拦着了。”
“好的黎哥。”
小姑娘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视线始终在黎洪哲身上打转。
反观黎洪哲，压根没怎么看过她，招呼茶海往里走，似乎还没发现。
茶海只能装作没看见，跟着黎洪哲向里走。
绕过形象墙，里面稍微装修了一下，彻底将休息区和办公区分开。
只是天花板依旧维持着原貌，加上深色的分割板材，越发有种蒸汽朋克的氛围。
办公区域根据不同的职能各自分开，还增加了许多岗位，有些大公司的雏形了。
黎洪哲带着茶海来到小会议室：“我已经提前跟财务说了，她一会儿过来。”
“你这边紧不紧张？”
“最大的开销就是工资，别的都好说。”黎洪哲兴致勃勃：“我们又开发了一款小型射击游戏，专门提供给女性玩家，上手简单，操作方便，这个月就能上架。”
“我听娜娜说过。”
提起柴曼娜，黎洪哲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我咨询过她的意见。”
“你上个礼拜怎么没回来？”
“灵感爆发，就像套了个buff，不想浪费那种状态，在公司加班。”
茶海向后靠着沙发背：“你们都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做，我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就事论事，人还是要有个目标，这样才不会觉得虚度人生。”
“你说的没错。”
两人又闲扯了一阵子，财务来了。
经过计算，在不影响公司运转的基础上，茶海转走了一百二十万，比他预计的要多一些。
办完正事到了中午，两人吃了一顿工作餐，茶海告辞离开。
回到广告公司，柴曼娜不在。
茶海给她打电话，才知道她去了镜中花。
匆匆赶过去，他进门就看见柴曼娜面带微笑，在跟对面的人说话：“您放心，找遍全市绝对找不到第二家像我们这么专业的茶楼。我们镜中花已经开了二十多年，有专门替会员储存茶叶的冷库，恒温恒湿，最大限度保存茶叶的香味，您大可放心。”
“老板娘这么漂亮，又这么会说话，那就定了。”
柴曼娜笑的更开心：“相信我，镜中花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在哪交定金？”
柴曼娜站起身：“您跟我来。”
等客人跟着柴曼娜走了，茶海才问值班的大堂经理：“怎么回事？”
“这位客人说是要办客户招待会，得上档次，有面子，非让我叫老板过来。”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大堂经理很委屈：“我给你打了，不在服务区，时间紧迫，我只能找老板娘。”
茶海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柴曼娜陪着客人走下来，还在继续介绍：“我跟我爱人还开了火锅店和ktv，如果您有需要，也可以找我们。”
“老板娘这么漂亮，老板可真是走了大运。”
柴曼娜维持着得体的笑容：“您过奖了。”
送走了客人，柴曼娜长出一口气，转身看着茶海：“跑哪儿去了？”
“说，你爱人是谁？”
柴曼娜白了他一眼：“无聊不无聊？”
“说嘛~”
柴曼娜没接茬：“我饿了，陪我吃饭。”
“中午没吃？”
“没顾上，你还记得那个王新永吗？”
茶海在脑子里转了几圈，都没想起来：“是谁？”
柴曼娜说着往前台走：“你这老板怎么当的？就是那个全身大面积烧伤，需要植皮的。”
“我想起来了，他怎么了？”
“他可以出院了，我去办了手续，又给了他工伤补偿。”柴曼娜招呼前台：“今天有什么吃的？”
“菜单上的都有。”
柴曼娜翻了翻：“来份水晶蒸饺，再来一碗皮蛋瘦肉粥，送到楼上办公室。”
“好的。”
茶海接话：“给我也来一份。”
点好了餐，柴曼娜继续说道：“王新永恢复的不错，就是植皮的地方看着有些吓人。我担心他以后找不到工作，让他去火锅店帮厨，你没意见吧？”
“没有，你说了算。刚才那个人，预算多少？”
柴曼娜眼睛放光：“五万起步，二十万封顶。”
“这么多？”茶海有些不信：“招待客户而已。”
“那我就管不着了，反正定金已经收了。”
茶海趁机说道：“今天真是双喜临门，ktv那边也来了大客户，收了120万。”
柴曼娜嘴巴张成了o型：“豪客啊！”
“晚上要不要庆祝一下？”
柴曼娜没好气地给他泼凉水：“还完欠债再说吧，要是哪天会员扎堆来退钱，有你哭的。”
“别呀！”
柴曼娜的嘴巴就像开了光，没过几天，真出现了会员扎堆退钱的情况。
实在没办法，茶海只能把刚到手的120万，先挪到这边用，还不够。
翻看着财务记录，茶海没找到给王新永的钱：“娜娜说给了工伤补偿，怎么没记录？”
“我不知道这事。”
“就是那个火灾中受伤的。”
财务还是不知道。
茶海放下账本：“这个月还贷款，还差多少？”
“四十多万。”
茶海头都大了一圈。
“柳总说...”
“我自己想办法，别用我妈的钱。”
走进柴曼娜的办公室，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画图。
茶海坐在她办公桌上：“老婆，你给王新永的钱怎么没记账？”
“我把我银行卡里的钱给他了。”
“你这样不对，工伤补偿，应该走公司账户，你这样...”
柴曼娜一言不发看着他。
茶海还得硬着头皮说：“把转账记录打出来交给杨姐。”
“嗯。”
“老婆，这不是个人私事，你以后得注意一下。”
柴曼娜重新把视线落在屏幕上：“知道了。”
第800章考虑一下跟我合作
茶海绕到柴曼娜后面，捏着她的肩膀撒娇：“老婆，我明白你是替我着想，可办事总得有规矩。”
柴曼娜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知道了，别影响我画图。”
“你这么辛苦，我帮你按摩一下，别得肩周炎了。”
柴曼娜放下手写笔，轻轻摇头：“我越来越觉得，我不太适合你...”
“一件小事，你就说咱俩不合适？”茶海气的肝疼，把她转过来：“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柴曼娜低下头不吭声。
“你看着我。”
柴曼娜还是不吭声。
“你就是欠收拾。”
茶海突然弯腰把她抱起来。
“你干嘛呀！”柴曼娜吓了一跳，赶紧抱着他脖子。
“收拾你。”
走到办公室和游乐区的推拉门前，柴曼娜紧紧抓着门框不放手：“别闹好吗？大白天的，公共场所，注意下影响。”
“你喊呀，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幼稚不幼稚？”柴曼娜只能认怂求饶：“我错了，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咱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这毛病不是第一次了，我觉得应该给你长个记性。”
柴曼娜见他说的认真，心里这叫一个害怕：“大哥，我错了，我真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吧。”
“大哥？”
门口传来敲门声，柴曼娜如同溺水之人看见了救命稻草：“别闹了，工作要紧。”
茶海只好把她放下来，她迅速窜回办公桌后面坐下，一本正经：“进来。”
门开了，宋丽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小海，柳总让你过去一趟。”
“我这就去。”
宋丽拉上了门。
茶海走到柴曼娜面前：“你猜我妈叫我去干什么？”
“钱的事吧。”
“我也这么想。”茶海摸出手机点开日历：“马上就要还款了。”
“我尊重你的想法，你自己决定。”
“你等我回来。”
柳含烟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茶海敲了敲推门而入，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安娜的丈夫，张思博，看来这回不是钱的事。
互相打了招呼，茶海坐在沙发上，等着柳含烟发话。
柳含烟做了个手势，张思博开了口：“小海，我以前跟你说过，我老丈人想要在省城开一家高端茶楼，你当时拒绝了我。你现在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合作？”
茶海有些不解：“你直接找我妈就行，没必要找我。”
“柳阿姨说了，以后房地产之外的生意，都是你的，她不会插手。”
得，说来说去，还是变相要拉自己一把。
“张先生...”
“叫我小博就行了。”
茶海改了口：“小博，谢谢你愿意拉我一把，可我现在手里没钱，而且还欠一屁股债，实在是没有资金跟你一起做这件事。”
“你看我们可以这样。既然是合作，当然要全面，我出钱，买你ktv30%的份额...”
茶海皱起眉头：“等一下...”
“你先听我说完。”张思博给他解释：“我只要分红，不要话语权，绝对不会插手经营。”
“是不是安娜胁迫你的？如果是，眨眨眼。”
张思博不禁失笑：“我爱安娜，不过她还不至于影响到我的决策。我一直想扩展业务范围，之前才会问你茶楼的事。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我不想错过。”
茶海转头看柳含烟：“我缺钱这事，你是不是喊的全世界都知道了？”
“怎么跟妈说话？”柳含烟嗔怪地瞪他：“在商言商，你们两个合作，双赢的事情。”
“柳阿姨说的太对了。”张思博话里有话：“我要是凑一脚，以后ktv绝对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嫂子也不必去陪着喝酒。”
茶海脸色难看起来。
身为一个男人，这种话就像在扇他的脸。
可他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柳含烟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人人都知道茶海现在债务缠身，也知道他是自己的儿子，结果自己没有出钱帮忙。
外人可不管是茶海不接受，还是柳含烟不付出，他们只想看笑话。
柳含烟的儿媳妇为了赚钱还得去陪酒，这事就够难看了。
她想起来就后悔，当时就应该强硬一些。
张思博无视了两人的反应，面带笑容：“小海，我是真心想跟你合作，你考虑考虑。”
茶海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可他脑子里突然闪出了郑子豪那张脸，还有那句“你看看你老婆成什么样了”。
茶海心里明白，自从水中月失火，一个半月了，柴曼娜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虽然她嘴上没有说，可她每天睁开眼那种发自内心的沮丧和无力，清清楚楚写在脸上。
郑子豪说得对，自己就是死要面子。
连带着让柴曼娜也跟着遭罪。
茶海妥协了，让步了：“不用考虑了，咱俩聊聊细节吧。”
“去你办公室。”
两人坐在一起说了一个多小时，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
张思博入股ktv，随后同时在本市和省城各开一家高端茶楼，具体的细节改天再协商。
谈妥之后，茶海带着张思博去了柴曼娜的办公室：“老婆，你看谁来了？”
柴曼娜一直忙着画图，晕乎乎抬起头：“谁啊？”
“安娜的老公。”
柴曼娜赶紧丢下手写笔站起来：“你好，安娜呢？”
“她在家养胎。”
张思博说着走到电脑旁边：“你在画什么？”
“圣诞节的商场内装饰。”
“这个是什么？”
柴曼娜把图片缩小，好让他看见全貌：“圣诞树呀。”
“这颜色？”
“led做的一个变色圣诞树。”柴曼娜用手捏着下巴：“这个玩意，很容易就做的很艳俗，我正在想办法让它别那么艳俗。”
“这给哪家商场做的？”
柴曼娜回到电脑桌面，看着文件夹的名字：“就这家。”
“竞争对手。”张思博跟她开玩笑：“怪不得最近我们生意差了，原来是对手换了广告商，你怎么能资敌呢？”
柴曼娜一脸无辜：“拿钱办事，你只要给够钱，我保证做的比这个更好。”
“大家都是朋友，谈钱多伤感情。”
“别，谈感情伤钱。”
张思博笑笑：“你手底下，还有几个圣诞节的单子？”
“六个。”
“现在跟你下单，时间够不够？”
柴曼娜偏头看茶海，见他微微点头，立刻答应：“只要钱到位，保证按时按量完成。”
“走，一起吃饭，好好说说这事。”
第801章你不用妥协的
一顿饭吃完，张思博跟柴曼娜谈妥了三年的广告合作。
茶海全程用温柔的能腻死人的眼光看着柴曼娜，听她滔滔不绝地说广告设计方面的事情，倍感骄傲。
张思博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她说，偶尔插一个问题，她总是能从很新颖的角度给他解答。
饭局结束，张思博走了。
柴曼娜和茶海站在路边，看着汽车汇入滚滚车流，一时无语。
柴曼娜是累的。
说了太多的话，这会儿不想再说话了。
茶海是心虚，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柴曼娜说ktv的事。
站了几分钟，柴曼娜见他没动静，还是先开口：“走吧，我那张图还没搞定。”
“该接菓菓了。”
“这么快？”柴曼娜摸出手机，已经快四点了：“那也得上去收拾一下。”
路上茶海跟她商量：“工作量太大了，再请几个人吧。”
“好的设计师太难找了。”
“招聘广告挂出去，慢慢挑。”
柴曼娜点点头：“行，确实有些紧张。”
“施工队也得招人，昨晚上他们干到半夜两点才收工，今天一大早又去别的商场，这样下去容易出事。”
“你看着办吧。”柴曼娜转动脖子：“幸亏双十一的单子做的早，不然得累死。”
“双十一都在大促，你有什么想买的？”
“钱。”
这玩意上哪儿买去？
茶海特别想给她买东西，衣服也好，吃的也好，出去玩也好，他就是想给她花钱。
实话实说，这一个多月是他长这么大最憋屈的日子。
以前他虽然花钱也不多，可想买的时候，随时就买了。
现在不管买什么，都得思前想后，还得考虑柴曼娜的意见，免得她为了钱的事生气。
原本他还觉得，黎洪哲没有让柴曼娜过舒心的日子，心里多少有些看不上。
现在妥了，十个黎洪哲加在一起，也没有他欠的债多。
柴曼娜的日子能舒心？
刚在一起的时候，柴曼娜就瘦的吓人，好不容易养胖一些，又给瘦回去了，茶海想想就难受。
好在醒悟的不算太晚。
茶海刚准备把ktv的事告诉柴曼娜，前面一家店门突然开了，一个女人冲了出来，差点儿撞到两人身上。
他眼疾手快带着柴曼娜闪了一下，才避开了冲撞。
接着一个男人抓着手机跑出来，嘴里还在喊：“你听我解释。”
柴曼娜感慨道：“穿高跟鞋都能跑这么快，厉害呀。”
“你关注的点为什么总这么奇怪呢？”
“哪里奇怪？”
茶海牵起她的手：“上回看见人家夜跑，说人家配速那么高，狗都撵不上。这回你不关心为什么吵架，反而关心人家的高跟鞋？”
“感情的事，吵架很正常。”
“我不想跟你吵架。”
“这事可说不准。”柴曼娜加快了脚步：“赶紧的，一会儿接菓菓迟了，她又该闹脾气了。”
......
菓菓已经睡了，柴曼娜在客厅修改合同，准备明天一大早就发给张思博，争取在两天之内签下来。
茶海洗完澡走出来，坐在她旁边等着她忙完，好跟她说ktv的事。
只是柴曼娜做事太仔细了，一份合同翻来覆去修改了四五遍，还在一条一条检查。
“老婆我觉得没问题了。”
“嗯。”柴曼娜关掉文档，合上电脑，愣愣地看着对面的电视柜，觉得脑袋胀的慌。
“老婆我有事跟你说。”
柴曼娜把电脑放在茶几上：“我也有事跟你说。”
“你先来。”
“行。”柴曼娜转了个身，闭眼躺在茶海腿上：“帮我捏捏头。我给婉婉打电话了，她借钱给我们周转，按照银行利率算利息。”
“我跟你说的，也是钱的事。”
柴曼娜睁开眼睛：“会员又扎堆来退钱了？”
“别别别，你这张嘴呀，我真是怕了。”
柴曼娜笑的苦涩：“好的不灵坏的灵，好歹让我中个彩票啥的。”
“老婆，我今天跟张思博聊了一个多小时，他准备买下ktv30%的份额，之后再跟我合作开两家高端茶楼。”
柴曼娜把脸埋在他肚子上，半天没动静。
茶海轻轻顺着她的头发：“没事。”
“你不用妥协的。”
茶海听着她声音不对，伸手一摸发现她哭了：“我也该长大了，不能总是意气用事。”
柴曼娜吸了吸鼻子：“你真不用妥协。”
“对不起。”茶海忍不住心酸：“我想让你过的轻松点儿。”
“成年人哪有轻松的？”
“老婆，我想给你买漂亮衣服，带你去世界各地旅游，吃遍地球上所有的美食。”
柴曼娜转开脸看他：“菓菓怎么办？”
“一起带着。”
“她要上学的。”
“幼儿园没关系的。”
柴曼娜嘟囔着：“还完外债估计她都上小学了。”
“你太煞风景了！”茶海捏着她的嘴：“不许说这种话！”
柴曼娜嘴巴一动一动，用鼻子说了一句听不清的话。
茶海死都不放手：“我不想听那些不好听的。”
柴曼娜又哼唧了一句。
“就不听。”
柴曼娜不吭声了。
茶海这才慢慢放开手。
只是他的手刚离开，柴曼娜冒出一句：“你是不是尿完没洗手？”
“胡扯，我刚洗了澡。”
“你自己闻闻。”
茶海将信将疑地把手指挪到鼻子下面，只有沐浴露的香味。
柴曼娜哈哈大笑：“上当了吧？”
“你就是欠收拾。”
在家柴曼娜可不怕他，抛了个媚眼：“来呀~看看谁先扛不住。”
两人正要亲热，柴曼娜手机响了，黎洪哲打来的。
她有些疑惑地接通：“喂？”
“我妈在麻将馆突然晕过去了，我现在赶回来，你能不能...”
柴曼娜猛地坐起来：“人在哪？”
“我爸跟邻居把她抬进旁边医院了，应该在急诊。”
“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柴曼娜站起身：“黎洪哲他妈晕倒了，我过去看看。”
“把菓菓送到妈那儿，我跟你一起去。”
“太浪费时间了，我自己开车过去行了。”
赶到医院急诊，曹寻巧还在抢救中，刘良才坐在抢救室外面，脸色黑的可怕。
“爸，情况怎么样？”
“大夫说是脑溢血。”
这个病柴曼娜太熟悉了。
老柴就是脑溢血走的。
刘良才说话的声音都哆嗦：“不让她打牌就是不听，一打一晚上，咋都劝不住。”
柴曼娜赶紧劝：“爸，你别激动，你心脏不好。”
“她要是就这么走了，我咋活呀！”
“爸，不会的，可能情况没那么糟糕。”
第802章情况不太乐观
柴曼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那么乐观。
曹寻巧六十多了，常年熬夜打牌，身体可能早就出问题了，却一直没当回事。
唉，刘良才的病都没引起她的重视。
很快曹寻巧被推进了icu，医生出来跟家属交代情况：“暂时只能给头骨上开一个小洞把血引出来，情况还算稳定。明天安排开颅手术清理淤血。”
刘良才追问：“做完手术人是不是就能醒？”
“这谁都说不准，一切都要看明天手术的情况。”
刘良才腿一下就软了，柴曼娜赶紧扶着他坐下：“爸你先别着急，我们要相信医生。”
黎洪哲赶来的时候，已经午夜了。
刘良才跟柴曼娜，坐在icu门口的长椅上，两个人都挺疲惫的。
黎洪哲听了曹寻巧的情况，也有些扛不住。
如果曹寻巧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以后就没有妈了。
早年没了爹，要是再没了妈，黎洪哲真不知道过年还能去哪。
柴曼娜提醒他：“让爸先回去休息吧，咱俩在这儿守着。”
刘良才坚决不肯走。
两人劝了半天，才把他劝回去。
刘良才一走，黎洪哲绷不住了，把脸埋在腿上默默哭泣。
柴曼娜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也没有出声。
怎么安慰？
当年老柴走的时候，也挺突然的，可爹和妈到底不一样。
有妈在的地方，才能算个家。
更何况黎洪哲早就没爹了。
哭了一会儿，黎洪哲坐起来：“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就行。”
“我明天早上确实有些事情要办，这样，等我办完了立刻过来。”柴曼娜说着站起身，准备走人。
黎洪哲红着眼睛：“你真走？”
柴曼娜又坐下：“那我再待会儿？”
“谢谢。”
“咱俩就别客气了。”柴曼娜干脆脱了鞋，让脚放松一下。
黎洪哲盯着icu的大门，脑子里乱成了浆糊。
老柴去世的时候，他也在。
当时他和柴曼娜也像这样守在icu门口，随时等着护士的召唤。
有一天晚上，老柴小抢救两次，大抢救一次，然后人就没了。
可老柴到底只是他的岳父，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几天，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所以他当时只不过有些惋惜罢了。
现在躺在icu的，是他的亲妈，感觉完全不同。
柴曼娜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她太累了。
忙了一整天，精神一直紧绷着，好不容易晚上可以休息，又出了这事。
“娜娜...”
“嗯？”柴曼娜睁开眼睛：“怎么了？”
“你恨不恨我妈？”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柴曼娜有些失神。
恨吗？
好像不至于。
反正已经跟黎洪哲分开了，曹寻巧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个熟人罢了。
“你坐月子的时候，有没有恨过我妈？”
柴曼娜摇摇头：“没有，一点儿都没有。我甚至有些感激她，让我在娘家坐月子，免得被她气出毛病来。”
“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让柴曼娜有些怔愣，就在不久前，茶海也说了这句话。
两人道歉的语气，几乎一模一样，就连音量大小，都差不多。
柴曼娜匆匆套上鞋：“我真得回去休息，忙了一天太累了，明早还要给客户发合同。”
“我送你下楼。”
“不用了，万一护士找你，错过了什么，你肯定会后悔的。”柴曼娜站起身：“我不想背这个黑锅，让你念叨一辈子。”
“我不会...”
“走了，明天早上过来。”
回到家，茶海没睡，坐在沙发上捧着电脑，也不知道在敲什么。
柴曼娜挂了包：“怎么没睡？”
“你不在，我睡不着。阿姨怎么样？”
柴曼娜叹了口气：“脑溢血，打着麻将溜下去了。”
“这么严重？”
“她这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常年通宵打麻将，说句不好听的，迟早的事。”
茶海见她语气不好，知道她心烦：“不早了，睡觉吧。”
“嗯。”
......
第二天柴曼娜忙完自己的事，赶到医院的时候，曹寻巧已经推进了手术室。
黎洪哲焦躁地走来走去，刘良才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
“爸，洪哲，情况怎么样？”
“还不知道。”黎洪哲停止了走动：“昨晚风平浪静。”
“放宽心，可能出血量不多，做完手术人就醒了。”柴曼娜安慰他：“妈又不抽烟喝酒，应该没那么严重。”
“谢谢。”
手术做了三个多小时，医生神情凝重地把清理出来的淤血块给他们看：“出血量很大，情况不太乐观，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刘良才懵了，黎洪哲也懵了。
柴曼娜能稍微好一些，追问道：“大夫，您的意思是，我妈没救了？”
“这都不好说。”医生推了推眼镜：“得看病人自己的意志，等消息吧。”
刘良才腿一软往旁边倒去。
柴曼娜迅速扶住：“洪哲！”
黎洪哲回过神，扶着刘良才坐下：“爸，你心脏不好，你别激动。”
本来三个人都挺乐观的，想着曹寻巧做完手术就能醒过来，结果...
刘良才整个人就像被抽了魂，谁叫他都没有反应。
最难受的就是黎洪哲，可他还得硬撑着，不管曹寻巧能不能醒过来，都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
柴曼娜小声提醒：“要不要通知珊珊回来？”
黎洪哲很犹豫。
上次刘良才动手术都没有通知曹珊珊，这回轮到曹寻巧，通知吗？
“看看情况再说。”
曹寻巧又被转去了icu。
黎洪哲一夜没睡，这会儿实在扛不住了，柴曼娜劝他：“我在这儿守着，你回去休息吧。”
刘良才哆哆嗦嗦吩咐：“给你几个舅舅打电话，平时一个比一个来的勤快，现在用上他们了。”
黎洪哲不想打。
他对那几个舅舅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
柴曼娜看出来了，劝刘良才：“爸，这是咱家的事，还是咱自己处理吧。”
“必须打，万一你妈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他们几个能好好说话？”
刘良才这么一说，柴曼娜明白过来了。
他说的确实没错。
如果曹寻巧能醒过来，皆大欢喜。
可万一她就这么走了，二舅估计好说话，可大舅跟小舅，绝对会找茬惹事。
还不如早早通知，让他们也过来守几天，好歹能替换休息。
黎洪哲没有存他们的号码，刘良才摸出手机：“用我的打。”
电话一个一个打过去，只有二舅打通了。
一听曹寻巧出了事，二舅表示立刻买票赶回来。
至于其他人，黎洪哲干脆直接找曹璐，让她来通知。
他倒要看看这些曹家人，都是些什么玩意。
第803章都怪娜娜多管闲事
第一个过来的是曹寻梅和裴建华。
甜甜上学去了，裴音去了外地跟妆，婚宴结束才能回来。
曹寻梅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过的，见了黎洪哲抓住他的手：“大夫咋说？”
“手术很顺利，后续观察看看。”
“我姐命咋这么苦。”
柴曼娜低下头，心想这不叫命苦吧？明明是自己作的。她要是早睡早起坚持锻炼，别天天泡在麻将房里，怎么可能脑溢血？
不过这些话也就是偷偷想想，说出来肯定挨打。
裴建华挨着刘良才坐下：“姐夫，有啥事吭声。”
刘良才也不跟他客气：“洪哲在这儿守了一夜，该回去歇歇，我这年纪大了心脏又不好，得麻烦你们守着。”
曹寻梅和裴建华连连答应。
黎洪哲确实扛不住了：“小姨，姨夫，那我回去睡一觉再来。”
柴曼娜站起身，准备跟他一起走人。
她昨晚只睡了几个小时，早上又跟张思博谈了一个多小时，这会儿也困得要死。
刘良才一看她也要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留她。
倒是两人走了之后，曹寻梅不爽地抱怨：“娜娜这个儿媳妇当的真不咋样，我姐还在里面躺着，她就这样走了？”
刘良才只能撒谎：“昨晚娜娜也在这儿，也该回去睡一觉。”
“才一晚上就受不了了？”曹寻梅脸色不好：“娇气。我们音音天天五点出门，赶上去外地，两三点就走了。”
裴建华拍了她一下：“少说两句。”
“我说的不对？”曹寻梅嘟嘟囔囔：“说是给音音找了个赚钱的差事，可这挣的都是辛苦钱，整天在外面忙活...”
刘良才给她堵了回去：“我咋不见你跟王尹提意见？感情你的意思，娜娜应该把你家裴音供着？照我说，都怪娜娜多管闲事，她就该看着裴音被王尹打死，过来掉两滴眼泪，指不定在你心里还能落个心善的好名声。”
曹寻梅炸了毛：“你咋说话呢？娜娜只是个儿媳妇，音音可是你的亲外甥女。”
“外甥女给我花过一分钱？我能活到现在，都是儿媳妇出的钱。”
曹寻梅还要怼他，他抬手捂着胸口：“哎呀，哎呀，我这心口疼啊，让外甥女出钱给我检查检查。”
曹寻梅闭嘴了。
本来刘良才对曹家这些亲戚都有意见，尤其他住院治病那会儿，没一个来看他的，更别说借钱帮忙的。
现在还搁这儿说柴曼娜的风凉话，他就算不为柴曼娜，也要为自己出口气。
到了下午，二舅来了，见面先问曹寻巧情况咋样，然后又问缺不缺钱。
刘良才心里这股气，才稍微顺了一些。
好歹二舅做事还像个人。
接着曹璐来了，说是一直忙着做事，这会儿才得空，从包里掏出五百块钱：“姑父，你先拿着...”
刘良才没接：“跟你爸商量完才来的？全家快十口人，凑了五百块钱？当初光你家盖房子上大梁，你姑就给了不下一万吧？”
曹璐憋得脸通红。
刘良才还真说对了，她确实回村里跟父母商量之后才来的。
大舅的态度很明确，曹寻巧这回没救了，不管给多少钱都是打水漂，意思意思就得了。
曹玮说他没钱，也没时间来。
曹璐最近打牌输的太多，手里也没多少钱，只能扣扣索索的拿出五百。
二舅本来就不爱说话，这会儿坐在旁边不吭声，就像不存在似的。
曹寻梅被刘良才损了一顿，还在生气，也不可能帮曹璐说话。
裴建华身为一个女婿，帮着亲家侄女说话不太合适，再说他也看不上大舅这家人。
气氛尴尬起来。
就在曹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关头，裴音来了，还带着甜甜。
裴音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可状态比以前好了太多，穿衣也直接上了一个档次，人也自信了不少。
甜甜的变化就更明显了，长高了，变胖了，原本干燥枯黄的头发，也变得浓密乌黑，扎了满头的小辫。
裴音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姨夫，这是我的心意，别嫌少。”
刘良才还是没接：“洪哲不差钱，你收着吧。”
“拿着拿着，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裴音说着开始掉眼泪：“姨妈对我好，我哥跟我嫂子对我也好...”
甜甜拽着裴音的衣服下摆：“妈妈，你别哭。”
裴音擦了眼泪，抱着甜甜坐下：“妈妈眼睛进小虫虫了，没事。”
曹璐一看裴音都坐下了，她也不好走，捡着椅子的边缘坐了。
待在这里的人虽然多，可没一个主动说话的，就连甜甜都安静地待在裴音怀里，转动着眼珠东看西看。
柴曼娜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她也没多想，只当大家都担心曹寻巧的情况，所以才闷不吭声。
挨个打过招呼，她问刘良才：“爸，没什么情况吧？”
“没有。”
“没有情况就是好消息，说不定妈一会儿就醒了。”柴曼娜转头看了一圈：“都没吃吧？我让洪哲在旁边的饭店要了包厢，你们先去吃饭，我在这儿守着。”
刘良才不去：“我吃不下，你们去吧，我守着。”
“爸，你这样身体受不了的，吃完饭你回去躺躺，我跟洪哲守着就行。”
劝了一阵子，刘良才还是去吃饭了。
一天了，他就只吃了顿早饭，来这么多人，没一个关心他吃没吃午饭的。
柴曼娜见他们下楼，赶紧给黎洪哲打电话说了人数，同时在心里想，大舅和小舅，到底是没来还是已经走了？
十几分钟之后，茶海带着菓菓来了，看见她挺纳闷：“怎么就你一个？”
“都吃饭去了。”
茶海晃晃手里的保温箱：“我们也吃。”
“我渴了，有喝的没？”
“想喝什么？我这就去买。”
“水就行。”柴曼娜帮菓菓摘掉书包：“今天在幼儿园开不开心呀？”
“开心，可是，我们为什么不回家？”
“因为奶奶病了，我们得守在这儿等医生的消息。”
菓菓眼睛眨巴了两下，哭了起来：“我要奶奶！”
茶海一看她误会了，赶紧解释：“是爸爸的妈妈，不是舅舅的妈妈。”
“真的吗？”
“真的。”
一听不是柳含烟生病，菓菓慢慢停止了哭泣。
柴曼娜在心里默默叹气，明明曹寻巧才是菓菓的亲奶奶，结果还不如柳含烟这个半路冒出来的重要。
柳含烟说得对，人做事啊，还是要想想以后。
第804章连个样子都懒得做
黎洪哲提着几个饭盒过来的时候，看见他们三个正在吃饭。
医院没有小桌子，饭菜都放在椅子上，菓菓和柴曼娜各坐在一边，茶海蹲在椅子前面，画面看起来挺和谐的。
柴曼娜听见动静看过去：“你来了，吃了没？”
“我想着你没吃，就打包了两个菜过来吃。”
茶海招呼道：“刚好，我们也才开动，一起吃吧。”
菓菓丢下勺子扑过去：“爸爸！”
黎洪哲慌忙扶住她：“爸爸手里还有东西呢，等下再抱你。”
“好吧。”
黎洪哲把塑料袋递给柴曼娜，然后抱起菓菓：“有没有想爸爸？”
“有，特别想你。”
“爸爸也想你。”
菓菓撅起嘴：“你干什么去了？都不跟我玩。”
“爸爸要赚钱呀。”
柴曼娜解开塑料袋，拿出餐盒打开，一看全是自己爱吃的，心情复杂。
茶海也看见了，主动挪了挪椅子上的餐盒，把黎洪哲买的菜放在柴曼娜这边。
柴曼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无声地问他：“是不是欠揍？”
茶海一脸无辜不说，音量还挺大：“你瞪我干什么？”
柴曼娜气的踢了他一脚，只捡着他带来的菜，很快就吃光了一盒饭。
茶海心里这叫一个美，殷勤地拿起矿泉水：“喝点儿水吧，我想着医院条件不行，就没带汤过来。”
“嗯。”柴曼娜压低声音：“小心眼。”
“我就小心眼。”
黎洪哲全都听见了，可他能说什么？
现在，茶海才是柴曼娜的另一半，能让她过来帮忙就已经不错了，不能再要求更多。
万幸菓菓是他跟柴曼娜生的，血缘关系永远也斩不断。
把菓菓重新放在椅子上，黎洪哲坐在她背后：“吃饱了吗？爸爸喂你好不好？”
“好~”
柴曼娜阻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算了，就让他喂吧。
她拿着空餐盒站起身：“小海你坐吧。”
茶海拦住她：“放这儿，我下去的时候一起扔了，这边还要待人，垃圾多了空气不好。”
柴曼娜从善如流地打开一个塑料袋，把空餐盒放了进去。
茶海坐下之前还不忘嘚瑟：“老婆帮我拿瓶水，我也渴了。”
柴曼娜恨恨地拧开瓶盖，送到他嘴边：“喝吧。”
茶海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行了。”
柴曼娜笑眯眯：“不是渴了吗？多喝点儿。”
茶海知道她不爽了，只好硬着头皮喝光了一瓶水。
柴曼娜把空瓶扔进塑料袋：“还渴吗？再来一瓶？”
“不渴了，谢谢老婆。”
柴曼娜再次瞪了他一眼：“快点儿吃。”
茶海麻溜儿吃完饭带着菓菓走了。
柴曼娜把他俩送到楼下，顺便扔了垃圾。
汽车发动之前，茶海从车窗探出头：“我把菓菓放在妈那儿，然后过来在停车场等你。”
“嗯，路上开慢点儿。”
柴曼娜目送着汽车离开，从后挡风玻璃看见菓菓举起小手摇啊摇，心想真不愧是我的小棉袄，暖的哟。
......
回到楼上，刘良才跟裴音回来了。
“嫂子。”
刚才太匆忙，柴曼娜这会儿才仔细看她：“状态不错，加油。”
“二舅下了火车没休息，这会儿去睡了。甜甜还要上学，我爸妈带着她先回去了。”
“应该的，菓菓也回去了。”
柴曼娜捡着空位坐下：“爸，天黑了你就回去歇着吧，在这儿坐一天也挺累的。”
“我想多陪陪你妈，上回我住院，她一直守着我。”
世上的人情就是这么简单，你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对你好。
每天都是24小时，你陪我一天，我也陪你一天，没有谁会比谁多出一个小时来。
八点多，裴音接了个电话，虽然她往远处走了走，可从她的语气也能听出来，应该是曹寻梅打来的，催她回去休息。
裴音争执了几句，走回来有些歉意：“姨夫，我明天还要去跟妆，一大早就得出门...”
刘良才摆摆手：“走吧走吧。”
对他来说，曹家人来不来都无所谓，要的只是个态度。
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有些人连个样子都懒得做。
裴音走了，刘良才告诉黎洪哲：“记住今天的事，往后他们谁要再来吆三喝四，我用笤帚打出去可别怨我。”
“爸你别生气，不值当。”
刘良才偏过头：“我是替你妈不值！这些年她可没少贴补娘家人，到头来谁记得她一句好？”
柴曼娜从挎包里拿出抽纸，递给黎洪哲示意他去劝劝。
黎洪哲接到手里，绕到刘良才另一边：“爸，跟他们生气真不值当。”
“你妈隔三差五就给你小舅塞钱，说他一个人可怜，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这会儿你妈躺在里面生死不知，那个王八蛋人呢？来都不来。”
柴曼娜低着头，心想小舅是个王八蛋，你们其实早就知道的，否则他也不会把儿子塞给别人养。
刘良才转过头：“娜娜，你妈一直对你不满意，觉得你脾气不好，觉得你娇气，还嫌你不生儿子，管着洪哲的钱。”
柴曼娜心里喊着，我冤枉啊，我什么时候管着黎洪哲的钱？我要真有那本事，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黎洪哲赶紧劝：“爸，爸，咱不说这个...”
“你别拦着我。”刘良才眼泪止不住的流：“你跟洪哲离婚，我们都知道这事该怨洪哲，可我们真没想到你铁了心不回头。我是后悔，没有当个好公公。你妈后不后悔，就她一个人知道。”
柴曼娜微微叹气：“爸，这都过去了，现在只要妈能醒过来，别的都无所谓。”
黎洪哲蹲在刘良才面前，心里的难受想撞墙。
离婚快一年，老婆变成了别人的，闺女一周见一次，老妈躺在icu，说不定再也醒不过来。
本来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
刘良才说他后悔了，黎洪哲又何尝不是呢？
但是，后悔又有什么用？
刘良才慢慢站起身：“娜娜，以后好好过，洪哲他，不是个好归宿。”
柴曼娜眼睛有些泛酸，用力掐了自己一把，都没有将那股情绪给压下去。
刘良才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
黎洪哲还蹲在地上，一直没有抬头。
柴曼娜看着墙壁，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才没有哭出声。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半个小时，直到icu走出护士：“曹寻巧的家属在不在？”
黎洪哲慌忙站起来：“在。”
“你是？”
“病人的儿子。”
护士把夹着纸张的写字板递给他：“签字。”
柴曼娜凝神一看，病危通知书。
第805章又要大抢救了
黎洪哲迅速签好了字：“还需要做什么？”
“最好多联系几个人去互助献血，不然今晚没血用。”
“谢谢。”
护士走了。
黎洪哲颓然地转身：“必须有人互助献血才能从血库买到血，昨晚我妈抢救了一次，我已经献过了。”
“什么意思？”
“现在政策就是这样，只有钱买不到，必须在用血前互助献血才可以买到。”
柴曼娜皱起眉头：“我记得献血都是自愿无偿的，对吧？”
“这事，不能深究。”
柴曼娜看着自己的细胳膊：“我估计不符合条件。”
“我献过了，你和爸都不行，我真不知道找谁。”
“你别急，我来想办法。”
柴曼娜走到旁边给茶海打电话，说了这件麻烦事，茶海立刻表示不要担心，他去火锅店找几个小伙子过来，事后给些经济补偿。
今晚的用血问题暂时解决了，黎洪哲心里感激的同时，还有些郁闷。
很快茶海带着四个小伙子过来，让黎洪哲陪着去献血了。
柴曼娜感激地看着他：“谢谢。”
“你谢我干什么？要谢也是黎洪哲谢。”
“你就嘴硬。”
茶海坐在她旁边：“让我看看你嘴软不软。”
“别闹，在医院呢。”
茶海也没想真跟她闹，抬头看着icu的大门：“最近咱俩来过多少回医院了？”
“别说话，让我靠一会儿。”
茶海立刻往她身边挪了挪，自觉把她搂到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柴曼娜确实累坏了。
上午她从医院出去回到家，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被电话吵醒，上回在镜中花交过定金的大客户来了，想要亲自敲定一些细节。
柴曼娜匆忙赶了过去。
一直谈到菓菓放学才结束。
拒绝了客户一起吃饭的邀请，她又赶往医院，这会儿真困得不行了。
黎洪哲回来的时候，柴曼娜已经睡着了。
“谢了。”
茶海说的轻松：“真想谢我，好好做游戏给我赚钱。”
“要不你们回去吧，娜娜也挺累的。”
茶海偏头看了看：“让她睡会儿再说吧。”
柴曼娜这一觉睡到了半夜，还是被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站着十几个男人，全都背对着自己，瞬间吓醒了。
茶海安慰她：“有人在工地上受伤了，这些都是他的工友。”
原来如此。
柴曼娜轻轻“嗯”了一声坐直身体，用力揉了揉脸，心想icu这种地方，进去十个，顶多活着出来两三个。
剩下那些，不是靠药物维持生命，毫无知觉地躺着，就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护士出来了，十几个男人围了过去，你一句我一句，吵吵闹闹什么也听不清。
“静一静。”
现场安静下来，护士继续说：“曹寻巧的家属，赶紧去买血，先买两袋，不够再说。”
黎洪哲接了凭条匆匆下楼去了。
柴曼娜忧心忡忡：“又要大抢救了。”
茶海没经历过这些事，纳闷道：“你怎么知道？”
“我爸当初也是这样，白天好好的，晚上就各种问题，高烧，炎症风暴，大量失血，就这么随机挑着来。小抢救，大抢救，能折腾一晚上。”
茶海有些心疼地搂住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黎洪哲回来的很快，明显来回都是跑着的，气喘吁吁地按了门铃，把血袋交给护士，才弯腰扶着膝盖大喘气。
十几个工友，以前也没见过这种阵仗，七嘴八舌开始问黎洪哲。
“等下。”
黎洪哲把气喘匀了，才把这里的情况说了说，末了叮嘱他们：“留一两个人就够了，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吧，进了这里，就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工友们商量了一下，留了两个人，其他人走了。
黎洪哲走回来坐下，怔怔看着icu的大门，生怕护士出来说了不好的消息。
柴曼娜偏头问他：“上午我过来，你说昨晚风平浪静，结果还输血了。”
“我不想让你担心。”
“嗯。”
茶海动了动肩膀，示意她靠着继续睡。
柴曼娜摇摇头。
曹寻巧还在抢救，她这时候睡觉，太过分了。
半个小时后，护士又让黎洪哲签了一次病危通知书。
茶海没见过，被吓的够呛：“这意思是人没救了？”
柴曼娜小声解释：“只是通知家属当前情况，好让家属知道医院做了什么，以后医院可以根据这个免责的。”
茶海这才明白了。
到了凌晨三点多，茶海也开始犯困。
他和柴曼娜靠在一起，迷迷糊糊都睡着了。
黎洪哲依旧盯着icu的大门，随时等待护士的召唤。
熬着熬着，天亮了。
曹寻巧去了几趟鬼门关，暂时又回来了。
刘良才拎着早饭来了，看见茶海跟柴曼娜互相依偎的样子，脸色有些不好。
可不管怎么说，人家也在这儿守了一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不能当面发飙吧？
黎洪哲只能硬着头皮把柴曼娜叫醒：“娜娜，娜娜？”
柴曼娜打了个哆嗦：“怎么了？”
“天亮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柴曼娜回过神：“早上了啊？我怎么又睡着了？”
茶海也醒了，有些迷茫地看着周围。
柴曼娜看见刘良才：“爸，你来这么早。”
“我给你们买了早饭，吃点儿吧。”
“不用不用，那我们先回去了，下午再过来。”
柴曼娜扯着茶海的胳膊：“走了。”
茶海稀里糊涂站起来，被她拉进了电梯。
直到下了楼，茶海才彻底清醒过来：“天亮了？”
“嗯，咱俩回去睡会儿吧，我觉得身上到处都是僵硬的。”
“坐了一晚上很正常。”茶海捏捏她的手：“打车回去吧，我不想开车了。”
“我记得附近有早市，我想吃水煎包喝胡辣汤。”
“想吃就吃，走。”
医院楼上，刘良才把早饭递给黎洪哲，一言不发地坐在他旁边，盯着icu大门。
黎洪哲随手放下早饭，去厕所洗了把脸，回来打开塑料袋，沉默着吃东西。
“爸，我吃饱了，回去睡一觉，中午过来。”
“去吧。”
黎洪哲走出医院，觉得疲惫极了。
虽然以前他也陪过柴曼娜守在医院里，可感觉完全不同。
icu里面躺着的，是他的亲妈。
每次护士让他签字，他都在强装镇静，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软弱。
可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
浑浑噩噩走回曹寻巧家，他直接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806章我没有妈了
在医院里扛了三天，曹寻巧终究还是没有扛过去。
凌晨五点多，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就在黎洪哲松了一口气，感觉又熬过去一夜的时候，医生送来了死亡通知书。
黎洪哲哆哆嗦嗦接到手里，眼前一片漆黑。
柴曼娜赶紧扶住他：“大夫，我们现在可以把人带出来？”
“先联系殡仪馆，再找两个人抬出来。”医生虽然见惯了生死，可他的心情明显也不好：“节哀顺变。”
医生进去了。
黎洪哲死死攥着手上的死亡通知书，额头冒着青筋，一双眼睛盯着icu的大门，整个人都在颤抖。
柴曼娜安慰他：“好歹妈没有受罪，睡着就走了。”
黎洪哲根本听不见她说话，只是盯着icu大门。
柴曼娜叹了口气，偏头招呼茶海：“过来帮忙。”
茶海忐忑不安地走到旁边：“我能干什么？”
“扶着他坐下，我出去买寿衣，一会儿得给穿上，你再帮忙抬出来。”
茶海一听还要抬，头皮都要炸了。
柴曼娜顾不上那么多，硬是把黎洪哲按在椅子上，匆匆下楼去办事。
毕竟，她在三个人里面，算是经验丰富的。
实话实说，当年老柴去世的时候，她比黎洪哲现在的表现可好多了。
当时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她心里明明白白，冷静地不像个活人。
没办法，陈竹月晕过去好几次，腿软的站都站不住。
她必须成为陈竹月的依靠。
医院旁边就有寿衣店，24小时营业。
柴曼娜进去快速选了一套，又在店主的推荐下买了一些东西，匆匆返回医院。
黎洪哲已经缓过劲了，看见她回来伸手：“给我，已经联系殡仪馆了，半个小时就到。”
“我跟你一起，妈生前一直爱漂亮，我给她收拾收拾。”
“谢谢。”
两人按了门铃，进去之后换了拖鞋，又穿了无菌服，才在护士的带领下走进病房。
曹寻巧安静地躺着，身上的设备都撤掉了，可体温还没消散。
隔壁床躺着一位大爷，头发已经全白了，身上插满了管子，眼睛紧紧闭着，也不知道已经躺了多久。
反正这几天，除了他们几个，和那些工友之外，再没有见过别的家属。
柴曼娜从包里拿出湿巾，仔仔细细帮曹寻巧擦了手脸，在黎洪哲的帮助下给她换了寿衣，最后又给她重新整理了头发。
她肯定是抬不动的，出去换了茶海进来。
茶海头一次干这种事，紧张地全身僵硬，还得硬着头皮上。
黎洪哲知道他为难：“我抬上半身，你抬腿。”
茶海抬起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死沉死沉。
明明曹寻巧看着不胖。
等两人把曹寻巧抬出来，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也到了。
黎洪哲坐殡仪馆的车先走了。
茶海看着自己的双手，那种感觉始终还萦绕在上面。
柴曼娜从他裤兜里掏了车钥匙：“我开车，你坐着吧。”
“老婆，我...我...”
“能理解，我第一次比你强不了多少。”
处理完殡仪馆的事情，黎洪哲才回家告诉了刘良才。
柴曼娜不放心，也跟着上去了。
刘良才整个人都呆滞了，片刻之后，他怒吼着摔了曹寻巧最爱的翡翠白菜，瘫坐在沙发上痛哭失声。
柴曼娜看着地上白绿相间的碎片，也不好劝什么。
刘良才和曹寻巧的感情，在他们那个年代，属于人人喊打的类型。
可是两人相互扶持走了二十多年，吵归吵，闹归闹，感情还是不错的。
突然失去了其中一个，这种锥心之痛旁人没办法感同身受。
黎洪哲拿出手机：“我给珊珊打电话让她回来。”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边的曹珊珊还傻乎乎地问：“哥，你能想起我，不容易呀。”
“妈死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曹珊珊的惊叫声：“你胡说八道什么？前几天我还跟妈打电话，她好好的。”
“妈真的死了，你回来吧。”
黎洪哲不等她再有反应，直接挂断了。
很快柴曼娜的手机响了，没有意外，曹珊珊打来的。
柴曼娜拿着手机去了曹珊珊的卧室，关上门接通：“珊珊，我这会儿就在咱家，妈真的走了，已经送到殡仪馆去了。”
“不可能！妈好好的，怎么人就没了。”
“珊珊，你冷静点儿听我说。妈前几天打麻将，突然就晕过去了，送到医院检查是脑溢血，做了手术，在icu待了好几天，没救回来。”
曹珊珊反反复复只说一句话：“不可能，不可能...”
柴曼娜知道她需要时间，只能告诉她：“尽快赶回来吧，我和你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
曹珊珊听着手机里的挂断声，脑子里乱成了浆糊。
她跟曹寻巧之间的关系，远比一般母女复杂。
小的时候，她特别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有妈妈疼，有漂亮裙子穿。
而她住在姥爷家，永远穿亲戚淘汰下来的旧衣服。
后来终于可以回父母家，却没有她想象中的温暖和关爱。
妈妈整天在外面，大多数时候连饭都懒得做。
爸爸虽然有心对她好，可也不敢违抗妈妈的命令。
只有哥哥安慰她：“妈就是这样，对我也不好。”
随着年龄慢慢长大，曹珊珊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讨好妈妈。
因为只有在妈妈被哄高兴的时候，才能对她稍微好一些。
再后来，她终于知道了妈妈不爱她的原因，她不是亲生的。
以前的种种都能解释通了。
可知道归知道，二十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她还是想把曹寻巧当亲妈来看待。
毕竟她压根也没见过自己的亲妈。
现在曹寻巧死了。
哪怕对她并不是太好，可有个妈在，总比没有强的多。
曹珊珊心里那股复杂的感情，瞬间积累到了顶点。
她坐在床角，抵着墙壁，抱着自己的膝盖嚎啕大哭。
跟她一起合租的刘璃，正在卫生间里洗漱准备去上班，听见动静过来敲门：“珊珊？你怎么了？”
“我没有妈了！”
曹珊珊哭的太厉害，刘璃没听清楚她说什么：“你丢东西了？没什么了？”
“我没有妈了，我以后没有妈了。”
这下刘璃终于听明白了，慌忙推开门：“阿姨怎么了？”
“我妈死了。”
刘璃走过去抱着她安慰了一阵子，当机立断给两人请了假，又买了机票，尽快赶回老家去。
第807章他俩是脑子有病吧
给曹珊珊打完电话，柴曼娜从次卧走出来，听见黎洪哲跟她说：“娜娜，你先回去吧，这边没你的事了。”
“我留下来帮帮忙，好多事情都要安排。”
“你走你的，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柴曼娜提醒他：“还得跟舅舅他们说一声。”
刘良才还沉浸在悲痛中，听见这句怒道：“别让他们来！”
这种话听听也就算了。
黎洪哲疲惫地坐下：“你回去休息吧，我能处理。”
柴曼娜不放心：“洪哲，你也知道我爸当年的情况，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你先回去睡一觉，其它事情再说。”
见黎洪哲态度坚决，柴曼娜走了。
来到楼下，茶海坐在副驾驶已经睡着了。
柴曼娜没有叫醒他，坐进驾驶位准备开车回家。
汽车刚发动，茶海就醒了：“你下来了？”
“先回去睡觉，你这几天比我累多了。”
“我还好。”
柴曼娜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等这事结束了，咱俩在家窝几天好不好？除了接送菓菓，再不出门的那种。”
“都听你的。”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柴曼娜进了门，直接甩掉鞋扑到沙发上，连动都不想动。
茶海觉得浑身难受：“我去洗澡。你...要不要给妈打个电话？”
“嗯，是应该打一个，你先洗吧。”
柴曼娜摸出手机，找到陈竹月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响了七八声才有人接起来：“娜娜？”
“妈...”
“菓菓送幼儿园了，我正做饭呢。你这是睡醒了，还是没睡呢？”
“妈...”柴曼娜突然哽咽了：“洪哲他妈，走了，五点多走的。”
陈竹月怔愣了片刻，接受了这个现实：“到底婆媳一场，你送送她吧。”
“嗯...”柴曼娜小声哭起来，心里太难受了。
陈竹月听着她哭，心里也开始难受。
虽然她不太喜欢曹寻巧这个人，可那是一条命。
柴曼娜哭了一阵子，擦了擦鼻涕：“妈，我得洗洗睡了，下午还得过去帮忙。”
“睡吧，菓菓就放在我这儿，你别操心。”
等茶海出来的时候，柴曼娜趴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拿了湿毛巾出来帮她擦了擦，又脱了她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把她抱到床上。
茶海明明很困，可他躺下却睡不着了。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刚刚去世之人。
之前奶奶去世，他看见的时候，奶奶已经躺在了殡仪馆的水晶棺里。
最近的距离，也隔着一米多远。
不像今天这种情况，他还亲手抬了出去。
视觉和触觉的双重冲击，让他现在还有些难以接受。
再回想起黎洪哲当时的反应，茶海实在不敢想象，当时老柴去世的时候，柴曼娜是怎样的状态。
身边的柴曼娜突然动了一下，然后带着哭腔哼唧了一句什么，接着又动了一下。
茶海迅速把她搂住：“没事没事，老公在呢。”
柴曼娜又哼唧了两句，踢了他一脚，没了动静。
茶海太好奇了，她这是做了什么梦？又哭又骂还动脚，难不成在梦里跟人打架了？
可是她这小身板，顶多窝里横，哪会跟别人打架？
这么一搅和，茶海的心情放松了许多，扯了扯被子，睡了。
......
晚上七点多，柴曼娜来到曹寻巧家门口的时候，赫然发现防盗门躺在地上，门框上只剩下合页。
客厅里一片狼藉，茶几台面从中间断成了两截，将茶几下面的瓶瓶罐罐砸碎一地。
沙发上的盖布也被扯了下来，乱糟糟地堆在地上，上面还有明显的脚印。
旁边的花架上，原本长势良好的绿萝也翻到了，泥土洒了一片，显得惨兮兮的。
电视柜抽屉全都拉开了，新买的电视机摔在地上，也不知道屏幕碎没碎。
这种混乱的场面，搞的柴曼娜一头问号。
这是被人抢了？
“有人吗？洪哲？”
柴曼娜不敢往里走，站在门口喊了两声，听见卫生间传来问话：“谁？”
“是我，柴曼娜。”
“等一下。”
几分钟之后，黎洪哲从卫生间走出来，额头上明显肿了一块：“你来了。”
“你这是？”
“小舅跟曹玮干的。”
柴曼娜下巴都要掉了：“理由呢？妈才刚走，他俩是脑子有病吧？”
“他们说房子是我妈的，爸跟妈是二婚，既然妈已经走了，爸就不能住在这儿了。”
“这是什么歪理？爸跟妈是合法夫妻，也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再说了，你都没意见他们跳出来干什么？”
黎洪哲用脚把地上的东西踢到一边：“坐吧。”
“我站着就行了。爸呢？”
“我担心他受刺激，在附近宾馆给他开了一间房，让他先将就两天。”
柴曼娜气的脑壳疼：“王八蛋，这两人真是纯种王八蛋。他们人呢？”
“派出所，我报警了。”
“对，就该报警，这种人渣必须受到法律的严惩。”
黎洪哲扶起地上的防盗门，靠在旁边墙上，然后摸了摸合页，有些头疼：“这还能不能修？”
“应该可以吧。”柴曼娜看了屋里一圈：“什么时候的事？”
“三点多。”
“简直就是有病！”
柴曼娜实在想不明白，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们怎么就干的出来？
曹寻巧才刚走啊，还没下葬呢，她的弟弟跟侄子就来家里闹？
无法理解。
黎洪哲拽着柴曼娜的胳膊：“你坐着，我收拾一下。”
“一起吧，乱糟糟的。”
收拾到主卧的时候，柴曼娜看见大衣柜敞开着，曹寻巧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扔了一地。
她突然反应过来：“妈和爸的银行卡是不是在衣柜里面？”
黎洪哲也明白过来，可他真不知道家里的情况，连忙给刘良才打电话。
“爸，你和妈的工资卡都放在哪里？”
“你妈工资卡一直在她包里，我的在床头柜抽屉里。”
黎洪哲走到床头柜旁边，拉开抽屉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还算整齐，应该没有被人翻过。
接着他去曹珊珊那边，从衣架上拿了曹寻巧的包，工资卡还在里面。
柴曼娜跟在他后面，提醒道：“房产证，再就是有没有别的卡。”
黎洪哲一一问了，没有别的卡，房产证在曹珊珊的床垫下面。
等所有的东西都找齐了，柴曼娜才松了一口气。
挂了电话，黎洪哲看着手里的东西：“你先收着，放在这边不安全。”
“我？”柴曼娜皱着眉头：“我不合适，我算哪根葱？”
“我们都相信你。”
“不行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第808章咋能便宜了外人
两人拉扯了一阵子，柴曼娜找了个折中的办法：“这样吧，我先拿着，等事情处理完，给你送过去。”
“行。”
既然有了决定，柴曼娜也不再磨叽，直接把房产证和银行卡塞进包里，继续收拾屋子。
曹寻巧的衣服很多，长的短的，薄的厚的，花花绿绿各种各样。
柴曼娜一件一件叠起来摞在一旁，随着衣服堆的增高，她忍不住掉了眼泪。
曹寻巧是个多爱漂亮的女人，可她今天的样子，实在跟漂亮沾不上边。
黎洪哲扫完地走过来，看见她这样，不由得伸手去擦：“别哭，我都没哭。”
“嗯。”
当黎洪哲的手指碰到她的脸，她才意识到不对，迅速往后闪了一下：“我自己来。”
黎洪哲讪讪收回手：“我和爸不打算办丧事了，后天早上直接火化。爸说还没买墓地，把骨灰盒抱回家，等他去世的时候，再埋一起。”
“你们商量着办吧。”
“这些衣服都是妈买的，我准备全烧给她。”
柴曼娜轻轻“嗯”了一声，看着柜子里乱七八糟的衣服：“都拿出来吧，我一块叠了。”
“你叠吧，我找个人回来收拾门。”
黎洪哲出去了。
柴曼娜怔怔地坐在卧室里，看着墙上曹寻巧和刘良才的婚纱照出神。
她和黎洪哲在一起那么多年，也就菓菓满月的时候在这间卧室停留过。
当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菓菓身上，现在才发现，照片里的曹寻巧和刘良才，看上去十分恩爱，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和看对方的眼神，假不了。
唉，这世上的事情，实在难以预料。
没多久，茶海上来了，站起门口喊：“老婆？”
柴曼娜丢下手里的衣服，匆匆走出去：“我在这儿。”
“黎洪哲看见我的车，让我上来等你。”
“嗯。”
茶海拨了拨门框上的合页：“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柴曼娜总觉得让茶海进来不太好：“我给你拿个凳子，你坐门口吧？”
茶海向来体贴，不会让她为难：“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瓶水？”
“等黎洪哲回来，我跟你一起去。”
“那我下去了，在车里等你。”
柴曼娜是真的感激他：“谢谢你。”
“走了。”
目送着茶海下楼，柴曼娜拐回主卧继续叠衣服，两柜子，得花不少时间。
黎洪哲带着维修人员回来了，看见柴曼娜一个人：“茶海没上来？”
“我让他下去了。”
黎洪哲点点头，开始修门。
柴曼娜叠完了主卧的衣服，又去曹珊珊那边，将衣柜和衣架上的衣服全都抱到主卧。
最后摞了满满一床半米高的衣服堆。
修好了门，黎洪哲送走维修人员，转身走进次卧，看着床上的衣服苦笑着：“这么多？”
“是挺多的。”柴曼娜跟他商量：“这些衣服质量都挺好的，烧了真挺浪费的，还不如捐出去，或者让珊珊挑一挑她能穿的，剩下的再说。”
“那等珊珊回来吧。”
黎洪哲的话刚落地，传来了敲门声。
柴曼娜站起身：“珊珊回来了？”
“去看看就知道了。”
出于谨慎，黎洪哲从猫眼看了出去，是大舅跟大舅妈。
打开门，黎洪哲脸色不善：“你们来干什么？”
“你咋能把你哥送进派出所？”
黎洪哲转身指着短成两半的茶几：“把我家砸成这样，我难不成还得好吃好喝供着他？”
“你哥跟你咋说都是一家人...”
“他砸东西的时候，咋没把我当一家人？”
大舅情绪激动：“你哥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妈死了，那个姓刘的住在家里，房子到头来给了珊珊，你哭都来不及。”
黎洪哲满肚子火气：“这是我们家的事，房子最后归谁，也是我们看着办，没你们操心的份。”
“你咋听不懂好赖话？珊珊又不是你妈生的，咋能把房子给她？”大舅说着看向黎洪哲身后的柴曼娜：“娜娜你说是不是？你俩结婚都没买房，咋能便宜了外人。”
“大舅，大舅妈，你们冷静一下。珊珊不是外人，她是洪哲的妹妹...”
“啥妹妹！你看看她那张脸，跟姓刘的一模一样，谁都知道她是姓刘的跟别人搞出来的野种！”
这话太难听了。
柴曼娜转身从茶几下面摸了个还算完整的玻璃杯，走回来摔在大舅面前：“这是我们家，由我们说了算，你们要是再胡搅蛮缠，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把你们打出去。”
黎洪哲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迅速挡在她前面，生怕大舅动手打人。
大舅也被吓了一跳。
柴曼娜在他心里，一向属于那种软弱可欺的类型。
谁让她当初跟黎洪哲结婚的时候，没要钱没要房还倒贴了一辆车，再加上这么多年曹寻巧不遗余力的诋毁，以致于曹家人普遍认为柴曼娜特别好欺负。
大舅气急败坏：“咋跟长辈说话？你妈就这么教闺女？”
柴曼娜二话不说，直接去厨房拿了菜刀，用刀尖指着大舅：“你再说我妈一句坏话，信不信我让你躺着下楼。”
大舅往后退了一步，被大舅妈拉着走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柴曼娜冲着楼梯喊：“再废话撕烂你的嘴。”
下楼的脚步声加快了许多。
柴曼娜气呼呼地把菜刀放在电视柜上：“什么玩意！老娘不发威，真当我好欺负。”
黎洪哲赶紧把菜刀拿起来：“下次这种事情让我来，万一大舅动手，你总不能真打他吧？”
“怎么不能？”柴曼娜双手叉腰：“我跟你离婚了，他是你大舅，又不是我大舅，打他怎么了？他只要敢动手，打不死他。”
黎洪哲安抚道：“行行行，知道你厉害，别生气了。”
“一群不是人的玩意！”柴曼娜气的肝疼：“幸亏珊珊不在家，要是听见那话，得多伤心？”
“对，这事千万不能让珊珊知道。”
其实两人不知道，曹珊珊已经回来了，而且比大舅他们上楼更早。
只是她正要开门的时候，听见了大舅说话的声音，鬼使神差躲在了上一层的楼梯平台，把黎洪哲二人跟大舅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门关了，她蹲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
实在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嫂子，为了她竟然这么彪悍。
想想以前她对柴曼娜做的那些事，哭的更厉害了。
楼上传来脚步声，有人下来了。
曹珊珊迅速站起来擦了眼泪，走下楼摸出钥匙打开门：“爸，哥，嫂子，我回来了。”
第809章你们谁有我凄惨
曹珊珊眼睛红彤彤的。
黎洪哲和柴曼娜看见了，也只当她是为了曹寻巧伤心哭的，没往别处想。
此时黎洪哲拿着笤帚正在扫地上的玻璃渣，柴曼娜刚把电视机扶起来，看着碎裂的屏幕在心里骂人。
买电视不要钱吗？
黎洪哲直起腰：“爸不在家。”
柴曼娜把电视放好：“珊珊回来了，那你们商量吧，我先走了。”
“娜娜...”
黎洪哲不想让她走。
有她在的地方，做事都能更安心一些。
曹珊珊也出声挽留：“嫂子，再坐一会儿吧。”
“不了，你们两个好好商量一下家里的事，我饿了，得去吃饭。”
不管他俩怎么说，柴曼娜都坚持要走。
黎洪哲只好送她到楼下：“后天早上火化，你来吗？”
“嗯，我肯定会去，也会带菓菓去。”
“别带菓菓了，她那么小，我怕她留下心理阴影。”
柴曼娜犹豫了一瞬，还是告诉他：“小海奶奶去世，菓菓在灵棚还待了一天。”
“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七七还没过完。”
“我不知道，茶海没告诉我...”
柴曼娜一脑袋雾水：“他告诉你干什么？你跟他又没关系。不跟你说了，我真饿了，吃饭去。”
黎洪哲也发现自己说漏嘴了，生怕说多错多，不敢再留她。
......
曹珊珊见黎洪哲进门问道：“家里谁弄成这样？”
“这事你别管。收拾收拾，跟我去看看爸。”
“爸在哪？”
黎洪哲无奈地叹气：“妈走了这事，爸一直不肯接受，在家里看见什么都伤心，情绪比较激动，我在附近宾馆开了间房，免得他睹物思人。”
曹珊珊忽然流下眼泪：“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说这些没用，跟我去看爸。”
两人来到宾馆敲了半天门，才听见里面有动静。
再一看刘良才的样子，应该是睡着了。
曹珊珊哽咽着：“爸...”
刘良才转身慢慢往里面走，一句话都不说。
黎洪哲压低声音：“最好别刺激爸，他心脏不好。”
曹珊珊用手捂住嘴，硬是把哭声给压回去了。
刘良才走到床边躺下，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黎洪哲一看，房间里还是早上那样，除了床单有些皱，别的东西整整齐齐放在原位，看来刘良才一天都没喝水，更没有吃饭。
“珊珊，你赶紧烧点儿水让爸喝几口，我去买吃的。”
黎洪哲一走，曹珊珊实在绷不住了，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刘良才一开始没有反应，慢慢地，也控制不住情绪哭了起来。
父女俩就这样一个躺着一个蹲着，哭的忘我。
黎洪哲回来的时候，两人还是这个样子。
放下手里的饭，他默默拿起电水壶接了水，然后插上开始烧水。
接着打开买回来的饭，自顾自地吃起来。
他也饿了。
早上把刘良才送到宾馆，他躺下睡了一觉，正迷糊的时候，有人哐哐砸门。
刚打开门，都没等他看清楚人，曹玮直接把他推开，进门二话不说就砸了电视机，接着一脚跺在茶几中央，没反应，又来了一脚，终于把玻璃台面给跺成了两截。
黎洪哲都懵了，这什么情况？
“你特么的是不是有病？”
黎洪哲正要上去收拾曹玮，却被小舅拉住了胳膊：“你别管，今天曹家人给你撑腰。”
曹玮趁机去了卧室，在里面翻了一遍，啥也没找到，出来问黎洪哲：“刘良才呢？是不是带着你妈的存款跑了？”
一股热血冲上黎洪哲的脑袋：“你特么说的是人话？”
两人打起来了。
曹玮看着凶，可他常年抽烟喝酒打牌熬夜，身体还不如黎洪哲健康，要不是小舅在旁边拉偏架，黎洪哲脸上也不会留伤。
客厅里乱成了一团糟，最后曹玮坐在地上骂黎洪哲，什么难听骂什么。
黎洪哲一气之下干脆把他俩锁在屋里，打电话报了警。
两人在屋里摔打了半天，最后合力把门踹开了，只是这个时候，警察已经到了。
没有多余的废话，三个人全都带去了派出所。
做笔录的时候，警察都听不下去曹玮和小舅的所作所为，脸色极其难看。
把两人拘留了。
从派出所回来，门口围着一群看热闹的邻居，防盗门还躺在地上。
黎洪哲声音平静：“麻烦各位帮我看家。”
邻居一看他回来了，瞬间作鸟兽散。
黎洪哲疲惫地走进屋里，看着一地狼藉，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以前他只是觉得曹家人太操蛋，可没想到竟然能阴损到这种程度。
曹寻巧还躺在殡仪馆，这两人就能上门打砸？
谁给他们的勇气？
冷静下来，黎洪哲先给大舅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又给二舅打电话，一问三不知，说他单位临时有点儿事今天过不来了，明天跟二舅妈一起过来。
最后打给曹寻梅，关机。
这下黎洪哲心里明白了，这事肯定是曹家人商量的结果。
他难免有些庆幸，得亏刘良才不在家，否则还指不定吃什么亏。
......
吃完了饭，水也烧开了，黎洪哲不急不慌收了垃圾，拿了玻璃杯清洗干净，给自己倒了杯水，端在手里慢慢吹着。
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些什么。
已经决定不办丧事，只需要后天早上去殡仪馆就行。
曹珊珊哭累了，坐在地上傻愣愣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这么淡定。
刘良才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盯着天花板流眼泪。
曹珊珊忍不住：“你还能吃下饭？”
“不然呢？”黎洪哲看了她一眼：“让我陪着我妈去死？”
“你...你这是抬杠。”
“我没心思跟你抬杠。论凄惨，你们谁有我凄惨？娜娜跟我离婚了，妈也死了，还跟曹家人打了一架。你们哭，我也想哭，可我能哭吗？”
黎洪哲轻轻喝了一口水，把他烫的差点儿洒了，干脆把玻璃杯放在桌上，拎起装着垃圾的塑料袋：“我回去了，明天我去医院办手续，后天早上去殡仪馆。”
“哥...”
黎洪哲站起身：“爸，屋里这套房子留给你和珊珊，我有住的地方。”
“那不能。”刘良才回过神：“房子是你妈的，我不能要。”
黎洪哲走到门口：“你们比我住的时间长，还是你们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