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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场唐人     燃烧的莫斯科txt下载     燃烧的莫斯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三七章 无法改变的历史

    我摘下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一把塞进谢杰里科夫的手里,不由分说地命令他:“少校同志,你负责数天上有多少敌机。”因为紧张,说这话时,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一把抓住四号报务员,把他拖到一旁,迫不及待地吩咐他:“快点,立即和居民点联系,我有重要的情报要向拉斯金上校报告。”

    此时,我心里格外后悔,早知道会发现空袭斯大林格勒的德军机群,我就该把拉祖梅耶娃和报话机带来,那样的话,起码我可以和集团军司令部直接通话。而现在,我只能通过步话机和居民点里的拉斯金先取得联系,再由他把我报告的敌情上报给向集团军司令部。按照军中的惯例,集团军司令部接到拉斯金提供的情报后,为了稳妥起见,必须要经过反复的核实,才会再上报给方面军司令部时。真的要等到那一刻,估计德军机群对斯大林格勒的第一波轰炸已经结束了。

    一联系上拉斯金上校,我顾不上寒暄,冲着送话器就迫不及待地喊了起来:“参谋长同志,我有重要军情要向您报告,十万火急,请您立即向集团军司令部报告。”

    拉斯金被我这种焦急万分的语气搞糊涂了,他不清楚究竟出了什么状况,连忙安慰着我说道:“奥夏宁娜,出了什么事情,不要着急,慢慢说,我在听。”

    我仰头望着乌云一般飘过的德军机群,情绪激动地说道:“参谋长同志,我现在匈牙利的军营里,我看到德军的轰炸机群,正在向斯大林格勒飞去。我重复一遍,德军大规模的轰炸机群。正在向斯大林格勒飞去。”

    没想到他听完,居然轻松地地笑了起来,漫不经心地说道:“奥夏宁娜,你是不是打下了匈牙利营地。兴奋得昏了头啊。你看到天上有多少敌机啊?”

    我把送话器从嘴边移开。冲着不远处的谢杰里科夫大声地问道:“喂,谢杰里科夫少校。我让你数天上的敌机,你数完没有,大概有多少?”

    谢杰里科夫放下望远镜,神情紧张地望着我。也大声地回答说:“还没数完,不过我估计敌机的数量不会少于五百架。”

    得到谢杰里科夫报给我的数据,我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转述给拉斯金听:“上校同志,至少有五百架敌机,它们正在飞向斯大林格勒。”

    拉斯金听完后,哼了一声。用不以为然的语气说道:“镇静一点,奥夏宁娜中校。根据我军的情报显示,敌人的飞机数量连你所说的那个数目的一半都不到。”

    听到这么说,我二话不说把送话器高高举起来。让对面戴着耳机的拉斯金也听听天空中敌机的马达轰鸣声。过了一会儿,我觉得他听得差不多了,才放下手来,冲着送话器既气急败坏而又有些语无伦次地冲他吼道:“飞机从天空飞过的声音,您听到了吗?参谋长同志,您听到的总不会是汽车马达的声音吧?您难道聋了吗?难道您没有听见,这就是敌机的马达轰鸣声吗?德国人的轰击机群,正飞向斯大林格勒,是的,正飞向斯大林格勒。您说德国人弄不到的那五百架飞机,他们弄到了!”

    “真不敢相信,真是太令人吃惊了!”听过飞机马达声的拉斯金变得紧张起来,他谨慎地问道:“亲爱的奥夏宁娜同志,你觉得敌人的这些飞机是往哪里飞啊?”

    “还能是哪里?当然是斯大林格勒了,难道您刚才没有听到我所说的话吗?” 我冲他大声地吼了起来。

    “可这让我怎么向上级报告呢?难道直接开门见山地报告司令员,说发现了一个由超过五百架飞机组成的轰炸机群,正在飞向斯大林格勒。”我以为拉斯金在听到飞机的轰鸣声以后,会立即向舒米洛夫司令员报告这件事,没想到他瞻前顾后地说道:“要知道现在是非常事情,提供这种未经方面军司令部证实过的情报,有可能会被上级当成惊慌失措的造谣分子,被内务部的人直接抓起来,送上军事法庭的。就算我相信你,把这个情报向司令员报告了,可他也不见得敢把这个情报,及时地上报给方面军司令部。”

    拉斯金的话,顿时让我从激动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看来他并非故意推诿不想上报此事,而是有着许多顾忌,我非常明白他的苦衷。早在莫斯科保卫战初期,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莫斯科军区的军事委员杰里金,得到了部下的紧急报告,说我军侦察机在例行侦察时,发现有一支由坦克和摩托车组成的德军机械化部队,绕过了我军的防线,直扑莫斯科,占领了距离首都两百公里的伊科诺夫。他在接到情报后,为了稳妥起见,还特意派出了最好的飞行员去进行核查。当情报被确认无误后,他向波多里斯克步兵学院和列宁军事学院发出了战斗警报,让他们组成的部队去阻挡敌人的前进。同时,他还向斯大林和当时的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元帅通报了此事。虽然他所采取一系列的果断措施,得到了最高统帅本人的赞赏,可在不久之后,他还是被内务部以惊慌失措的罪名逮捕,要不是斯大林得到消息,将他解救出来,那么莫斯科军区军事委员一职就该换人了。

    也许想得入神,以至于拉斯金喊了我好几声,我才回过神来。只听耳机里传来他焦急的声音:“奥夏宁娜,听到没有?你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我连忙应道:“参谋长同志,我在听着呢。”说到这里,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大胆地说出心中所想的话:“参谋长同志,我再一次地恳求您,请立即把这个重要的情报,向舒米洛夫司令员报告吧。假如我们对于这样的情报不予以重视的话,那就是对祖国对人民的犯罪。”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特别怀念崔可夫。要是他得知这个消息的话,肯定不会像拉斯金一样优柔寡断,而是二话不说,直接给方面军司令员打电话。将这个情报向对方汇报。

    在我的恳求下。拉斯金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好吧,我试着把这个情报向舒米洛夫司令员报告。对了。你估计敌机什么时候会飞临斯大林格勒的上空?”

    我再度仰头看了看天上乌云般的敌机,根据它们的飞行速度推算了一下,接着用肯定的口吻说道:“大概一个小时后,它们就将到达斯大林格勒的上空。”

    “还有一个小时。那应该来得及,我马上向司令员汇报。你的任务完成后,也尽快赶回居民点吧,没准又有什么新的任务等着你呢。最后,祝你好运!”

    结束和拉斯金的通话后,我扭头问还举着望远镜望着天空的谢杰里科夫:“喂,我说少校同志。今天是多少号啊?”

    “23号,8月23号。”谢杰里科夫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出了今天的日期。

    听到这个名称,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天啊。今天居然是斯大林格勒遭受大轰炸的日子,要是拉斯金的情报不能及时上报到方面军司令部的话,将会有数以万计的平民死在德军的空袭之中。

    一想到这里,我就归心似箭,也就没了到匈牙利营地里去看看的兴趣,我把谢杰里科夫叫到身边,吩咐他说:“少校同志,我现在命令你留在匈牙利军的营地里,负责清点战利品和安排人手押送俘虏去集团军司令部。等忙完了这一切,你就立即赶回居民点,没准还有新的任务等着我们呢。”

    谢杰里科夫听完,小心翼翼地问道:“师长同志,你打算带多少人先离开?”

    我扫视一遍四周后,看到要处理的善后事宜还真不少,要是带走的人太多,估计谢杰里科夫他们就有点忙不过来。我想了想回答说:“你这里要处理的事情不少,人手少了,还真忙不过来。这样吧,我就带那个打残了的连队回居民点,给你留三个连,同时炮兵和坦克分队留下,报务员也留下。。记住,打扫战场清点缴获的时候,要向四周放出警戒,免得遭到敌人的突然袭击。”

    坐上吉普车返回居民点的途中,我一想到正向斯大林格勒飞去的德军轰炸机群,心情就格外沉重。虽然苏联官方对斯大林格勒遭受德军空袭后,所造成的实际伤亡一直避而不谈,但作为穿越者的我,因为曾经看到过相关的报道,所以对这段历史有着一定的了解。

    当时斯大林格勒城里,聚集了从沦陷区撤退下来的几十万平民,由于斯大林担心大规模的疏散会引发恐慌,便下达了不允许疏散城内居民的命令,这样一来,原本就因为准备不足渡船不够而进展迟缓的的疏散工作,便彻底陷入了停顿,只有几万平民在命令下达前安全渡过了伏尔加河,向右岸转移。

    8月23号遮天,德军出动了1200架轰炸机,外加300架战斗机,对斯大林格勒进行了大轰炸。德军空军每隔4、50分钟实施一轮狂轰滥炸,每轮的轰炸持续10~15分钟,当天共在斯大林格勒投下了数千吨的炸弹。在轰炸中,城里绝大多数的居民楼、医院、学校、幼儿园和其它民用设施被炸毁。就连伏尔加河岸边的储油库也被炸毁,燃烧的原油沿河漂流,远远望去,伏尔加河犹如一条燃烧着的河流。德军飞行员在返航后,得意洋洋地向同伴或者写信告诉自己的亲朋好友,说斯大林格勒在他们的轰炸后,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由于斯大林格勒尚有七十万平民未曾撤离,在23号的空袭中,就有七万人被炸死,十四万人被炸伤、炸残、在曾格格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期间,有将近十九万平民丧生,创下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空袭的死亡之最。但由于担心说真话可能动摇军心,所以苏联官方媒体刻意地隐瞒了上尉人数,说在8月2日到10月10日,在德军的空袭中,仅有3500人死亡,死亡者都是妇女、儿童和老人。

    为了避免悲剧的上演,我努力地想利用自己所掌握的知识。来改变这段即将发生的历史。我心里甚至盘算好了,只要位于斯大林格勒的方面军司令部,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舒米洛夫将军上报的情报,就可以尽快地发出空袭警报。让城里的平民躲避到防空洞里去。努力把空袭中所受到的损失降到最低。

    由于我心急如焚,所以一再地催促司机开快点。再快点。司机不敢怠慢,把油门一踩到底,风驰电骋般地朝居民点冲去,很快就将后面载着战士的卡车甩得无影无踪了。

    吉普车刚在指挥所外面停下。我推开车门就跳了出去,向指挥所里狂奔。一冲进指挥所,看到拉斯金上校,我就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样了?参谋长同志,把情况向舒米洛夫司令员报告了吗?”

    拉斯金缓缓地点了点头,我不禁松了口气,坐在凳子上抬手看了看表。已经过了五十分钟,剩下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是足以让大多数的平民躲进防空洞里,这样的话。德军就算炸毁了斯大林格勒的大部分建筑,但平民的伤亡也可以降到最低。

    正在暗自庆幸的时候,拉斯金又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把我惊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面带愧色,遗憾地对我说道:“对不起,奥夏宁娜中校,虽然我如实地把你的情报向舒米洛夫司令员做了汇报,他也上报给了方面军司令部。但是很可惜,不管是司令员还是军事委员都不相信,固执地认为这是敌人故意散步出来的谣言,其目的就是为了引起城市里的恐慌。司令员已经下了严令,谁要再上报这个情报,就立即当成奸细抓起来。”

    听完拉斯金的话,我又无力地坐了下来,既然最高指挥员不相信我的情报,那么我就算再多报告几次,也不会有什么效果。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在这一刻,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虽然看到拉斯金的嘴在一张一合,却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越级上报!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词,既然方面军司令员不愿意相信我的情报,那么我就越过他,去向更高级别的人,比如说朱可夫报告这件事情。虽然我知道越级上报的话,我肯定会在领导的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但现在事关几十万人的生死,我个人的荣辱前途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我猛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了拉祖梅耶娃的身边,吩咐她:“中士同志,我给你一个呼叫编码,你马上进行呼叫。”

    当拉祖梅耶娃开始呼叫朱可夫的专用电台时,拉斯金被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到一边,低声地劝说我:“奥夏宁娜,你疯了,居然越过集团军和方面军两级,向副统帅报告情报。要是被舒米洛夫、叶廖缅科、赫鲁晓夫知道的话,你有可能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我望着他的眼睛,正色说道:“参谋长同志,假如我不把这个情报报告上去,让斯大林格勒的平民得到及时的隐蔽,那么城里将会出现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惨状。作为一名军人,我的职责是保家卫国,不光要保卫我们的国家,同时也要保卫我们的人民。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有什么后果出现,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

    听完我的话,他无言地松开了我的手臂,缓缓地后退了一步,迟疑地说道:“奥夏宁娜中校,也许你是对的。那么,就按照你的本意去做好这件事情吧。”

    大约过了五分钟,拉祖梅耶娃终于联系上了朱可夫。刚戴上耳机,就听到里面传来朱可夫熟悉的声音:“你好啊,丽达!”

    听到朱可夫声音的那一刹那,一股亲切感和归属感顿时扑面而来。我慌乱了片刻,也连忙向他问好:“您好,朱可夫大将,很高兴能听到您的声音。”

    “在我的印象中,我留给你的紧急呼叫编码,你好像从来没有用过。”朱可夫不紧不慢地说道:“现在突然使用这个编码,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的,大将同志。”此刻,我已经恢复了正常,我言简意赅地把观察到的敌情向朱可夫汇报了一遍,最后还特意强调:“……大将同志。我想请您让叶廖缅科司令员和军事委员赫鲁晓夫同志及时地发出空袭警报,让城里的几十万居民能尽快地隐蔽起来,避免在空袭中遭受不必要的伤亡。”

    “你确定你所说的内容,都是真实的吗?”朱可夫没有接我的话。而是自顾自地问道。

    “是的。大将同志。这些都是真实的。”为了增加事情的可信性,我还特意强调:“您也知道我以前是高射机枪手。敌人飞机型号,我只要看一眼就能辨别出来。至于数量嘛,我是委托我的一名部下数的,应该不会有错。”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立即和叶廖缅科还有赫鲁晓夫进行联系,让他们立即组织城里的平民进行隐蔽。”听到我说的这么肯定,以朱可夫对我的熟悉程度,也就没再怀疑事情的真伪,马上就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抬手看了看表,时间早过了一个小时。不禁有些慌乱地补充了一句:“大将同志,请您务必快一点,没准敌机此刻已经逼近斯大林格勒的上空了。轰炸真的一开始,那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行了。我知道了。”也许是我说得太直白,引起朱可夫的不满,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耐烦,“怎么做事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来教我。”

    结束和朱可夫的通话后,拉祖梅耶娃抬头望着我,紧张地问道:“师长同志,在敌机空袭斯大林格勒之前,您觉得平民能够得到疏散和隐蔽吗?”

    我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一切只有听天由命了。”

    等回到桌边坐下时,我才发现自己军装的后背都被冷汗渗湿了。我双手扶着桌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里明白,只要朱可夫的电话一打到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的司令部,那么我和叶廖缅科还有赫鲁晓夫的梁子就算结下了。就算两位指挥员大人有大量,不和我一般见识,但在他们的心中还是种下了一根刺。只要他们还在方面军领导的位置上待一天,那么我就注定与升迁无缘。

    拉斯金不知道何时在我身边坐下,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说:“奥夏宁娜,别太担心。只要事实证明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方面军司令员和军事委员同志,都不会再随便怪罪你的。”

    正说着话,拉祖梅耶娃突然扭头叫我:“师长同志,有方面军的首长要和您通话。”她在将耳机和送话器递给我的时候,趁拉斯金没注意,用手捂住送话器,低声地提醒我:“要和您通话的是方面军军事委员赫鲁晓夫同志,您可要小心一点,他好像在发火。”

    我冲她微微一笑,表示对她的感谢。戴上耳机,刚对着送话器说了一句话:“您好,我是独立师师长中校奥夏宁娜。……”

    没等我说完,耳机里立即传来一阵咆哮的声音:“我提醒你,奥夏宁娜中校,你只是一个中校,是第64集团军的一个师长。既不是中将,也不是方面军的首长,你有什么权利对方面军的决策指手划脚?别以为你搬出了朱可夫大将,大家就会对你退让三分。我告诉你,没门,我和叶廖缅科司令员做出的决定,任何人都不能改变。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从现在起,你被……”

    刚说到这里,赫鲁晓夫的办公室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决定,就不得不停下来。我好像听见了隐约的爆炸声,接着又听到他问别人:“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慌张?还有你带几个人闯到我的办公室里来做什么?”

    “军事委员同志,”来人气喘吁吁地说道:“敌机,几百架敌机出现在城市的上空,正在对我们的城市进行轰炸。请您马上到防空洞里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不可能,”赫鲁晓夫依旧固执地说:“敌人哪里去找几百架飞机,你一定搞错了,这都是奸细放出来的谣言,企图动摇我们军心的。”

    “来人啊,”那人也不和赫鲁晓夫废话,直接吩咐自己的手下:“快点把军事委员同志拖到地下室去,动作要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先是听到送话器和耳机落到桌上的声音,接着又听到赫鲁晓夫歇斯底里的喊声:“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我命令你们放开我。我是军事委员,你们不能随便把我从自己的岗位上带走……”

    他的喊声渐渐远去,但耳机里传出的爆炸声却越来越清晰。我摘下耳机放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对拉祖梅耶娃说道:“终止通话吧,中士同志。”

    拉斯金还跑过来,关切地问:“情况怎么样,军事委员同志说了什么?”

    我看着他,苦笑着说:“军事委员同志,已经被他的部下拖到地下室去了。而现在,”说到这里,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敌机正在轰炸斯大林格勒。”

第五三八章 收复158高地(上)

    拉斯金在当天下午就返回了集团军司令部,留下我在居民点里忐忑不安地等着赫鲁晓夫降下的雷霆之怒。其实在和方面军军事委员通话时,虽然他因为空袭而没有把后面话说完,但我能猜到,他接下来肯定会说:“从现在起,你被解职了!”

    然而直到天黑,我也未接到任何来自方面军司令部的信息,就连集团军司令部那边的通讯,也一直处于沉默状态。

    召集谢杰里科夫他们几人开过战斗总结会后,我算是彻底想通了,该来的始终要来,就是想避免也避免不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至于等待我的是什么样的命运,就不是我所能左右,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大清早,我就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我一看手表,才刚五点,天还没完全亮呢。我不清楚昨晚是拉祖梅耶娃还是四号报务员,所以很不高兴地大声问:“谁?有什么事情吗?”

    外面的人可能听出了我的不满,敲门声戛然而止。过了片刻,我听见门外响起了拉祖梅耶娃怯生生的声音;“是我,师长同志。司令员在线上,他要和您讲话。”

    听到是司令员要和我讲话,我心里不禁一哆嗦,这么早就要和我联系,难道是打算向我通报方面军司令部对我的处罚决定?我穿好靴子后,深吸了一口,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门口站住拉祖梅耶娃,他见我出门,连忙抬手向我敬礼,再次重复刚才所说的那番话:“师长同志,司令员在线上,他也立即和您通话。”

    看到报话机的耳机和送话器放在桌上。我大步地走过去,拉祖梅耶娃抢先一步,抓起耳机和送话器向我递过来。

    我戴上耳机,吹了一下送话器。高声地说道:“我是奥夏宁娜中校。”

    马上我就听到了一个熟悉却没想到的人的声音:“我是崔可夫。奥夏宁娜中校,我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想不到要和我通话的。不是司令员舒米洛夫而是副司令员崔可夫。

    “司令员同志,是您吗?”骤然听到崔可夫的声音,我还有点不敢相信于是试探地问道:“您如今在什么地方?”我心里说赫鲁晓夫怎么会突然转性,这么快就将崔可夫释放了?

    “还能在哪里?当然是在集团军司令部啦!”崔可夫大声地说道;“奥夏宁娜。我听拉斯金上校说,你昨天见敌机即将空袭斯大林格勒的情报没有得到上级应有的重视,变擅自主张,越级向朱可夫大将报告,有这种事情吧?”

    “是的,司令员同志。”我给了崔可夫一个肯定的回答,最后用遗憾的口吻说道:“可惜还是慢了一步。斯大林格勒怎么样了。损失大吗?”

    崔可夫叹口气说:“哎,怎么说呢,昨天德军的疯狂大轰炸,给斯大林格勒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轰炸结束后。城里几乎找不到一栋完整的建筑。平民的伤亡更加惨重,被炸死的平民随处可见,他们的残肢断体飘撒得到处都是,那些负责清理现场的年轻人,看到这种惨状,都吓得当场呕吐起来。”

    我不愿再将这个沉痛的话题继续下去,便互动问道:“司令员同志,您刚才说有任务要交给我们师,不知道什么任务?虽然我师组建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打过好几仗了,而且战果还颇为理想。”

    “正是因为你们打得好,所以我才放心大胆地把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师。”崔可夫似乎忘记了,他在被解职的前两天,还对我师能否攻下敌人占据的居民点没有丝毫信心,而现在,他却有把我师当成主力使用的打算。

    我迟疑了片刻,然后谨慎地问道;“崔可夫将军,您打算派我们师去执行什么任务?”

    “昨天上午敌人突然在斯帕尔达诺夫卡发起了进攻,他们集中兵力进攻海军陆战第154旅的两个营固守的158高地。由于敌人的炮火猛烈,战斗进行到傍晚的时候,被敌人全部占领,残余的部队被迫退入了坑道。我已经命令第29师师长科洛布京,在今天上午组织部队实施反突击,恢复昨天失去的阵地。”说到这里,崔可夫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又继续说:“而你们师的任务,就是抽调一个营,去配合科洛布京上校的反击,再和留守在坑道里的部队里应外合,收复158高地。”

    我听完崔可夫的任务,不禁犹豫起来,独立师的情况,作为师长,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让一群没有经过军事训练、装备有差的战士,去进攻敌人防御严密的阵地,无疑是让他们去送死。

    听到我迟迟不回话,崔可夫有些急了,催促道:“奥夏宁娜,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

    我有些生硬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您也知道,我的部队装备差,而且又缺乏足够的军事训练,要让他们去参加这样的战斗,我怕他们不能胜任。”

    “奥夏宁娜中校,”崔可夫冷冷地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是在给你下命令,而不是在和你商量,所以你必须无条件地执行。”

    崔可夫的态度让我感到有些恼火,但我却不能冲他发脾气,只能顺从地回答道:“明白,司令员同志,我保证完成任务。”说到这里,我沉吟片刻,又接着向他提条件:“司令员同志,我有个请求,希望您能答应。我的部队装备太差,用这样的部队去和敌人硬拼,可能就算拼光了也达不到预期的目标,所以我希望你能为我们师补充一部分冲锋枪和机枪,以增强进攻部队的火力。”

    崔可夫听完我的述说,呵呵一笑,说道:“我以为你会提什么条件呢,原来是这件事啊!你放心,我会和科洛布京上校联系,让他给你们补充一些。再过半个小时。我派的车队应该就到了,到时参战部队就乘坐这些卡车前往第29师驻地。”

    结束和崔可夫的通话后,我走到门口,冲着外面喊道:“来人啊!”

    随着我的喊声。马上就有一名战士跑了过来。抬手向我敬礼后,礼貌地问道:“师长同志。您有什么指示?”

    我看了他一眼,认出他是警卫班的战士,便吩咐他:“你立即去把谢杰里科夫、奥列格、盖达尔三位少校叫过来,说我有事情找他们。”战士答应一声。刚要转身离开,我突然又想起了两个人吧,便把战士叫住,又交代他,“还有炮兵连长莫罗佐夫中尉、二团八连的连长普加乔夫上尉,也一起叫过来。”

    接到战士的通知,几位指挥员相继来到了指挥所。他们进门向我敬礼后,没有说多余的废话,就直接在桌边坐下,等待我给他们布置任务。

    当普加乔夫上尉走进指挥所的时候。大家都楞了一下,特别是二团长奥列格还扭头好奇地问我:“师长同志,您把普加乔夫叫过来做什么?”

    普加乔夫听到了自己的团长的这句话,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这也难怪,昨天以前,他还是一个不见经传的小连长,我平时和他打交道时,连他的名字都没有问过。不过昨天看到他在战场上的表现,让我对他大大地改观。他跟随部队回到居民点后,我还特意接见了他,问他叫什么名字。

    当知道他叫普加乔夫的时候,我还开玩笑地说在一百多年前,有位叫普加乔夫的起义军领袖,而且他的部队就一直活跃在伏尔加河流域,你不会是他的后裔吧?普加乔夫上尉当时羞红了脸,连说只是同名,虽然他也是哥萨克,可的确不是英雄的后代。

    此刻见他陷于尴尬的境地,我连忙为他解围说:“奥列格少校,普加乔夫上尉是我特意叫来的,今天会议上讨论的事情,还和他有关。”说到这里,我扭头对普加乔夫说,“上尉同志,坐下吧,我们马上就开会了。”

    当我传达了崔可夫的命令后,在座的指挥员都沉默了。过了好一阵,盖达尔才幽幽地说道:“看来不管我们的战绩如何,独立师就是一支炮火部队,哪里有危险,什么任务最艰难,就会全交给我们来完成。”

    “盖达尔少校,你的话太多了。”谢杰里科夫不客气地打断了盖达尔的牢骚,自顾自地说道:“我们这支由惩戒营的军人和古拉格集中营的囚徒组成的部队,本来就是用作冲锋陷阵,或使用到最危险的地方,有什么必要发这些不相关的牢骚。我实话告诉你们吧,假如不是师长一直在照应我们大家的话,我们在打仗时,还会有内外部的督战队严密监视,别说后退,就是冲锋的速度慢一点,就有可能挨子弹。”

    “谢杰里科夫少校说得对,”莫罗佐夫也帮腔说:“我听说在其他的部队里,将我们师里这种来历的战士,编成一支突击队,后面由督战队用机枪监视,让他们对敌人进行敢死冲击,前面被打死后面立即补上。( 平南文学网)反正一仗下来,突击队里就没有什么幸存者了。”

    莫罗佐夫的话,让所有的人再度沉默了下来,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他所说的并不是什么危言耸听,而是血淋淋的事实。过了一会儿,二团长奥列格开口问道:“师长同志,您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我看了看大家,然后说道:“我打算从居民点里抽调五个连,组成一个特别营,营长就由普加乔夫上尉来担任。……”

    听到我说到自己的名字,普加乔夫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声地回答道:“是!我保证完成任务。”

    我连忙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接着又说:“除了步兵,我还打算让莫罗佐夫中尉带两门加农炮随军行动,因为我师的装备太差,没有炮火支援的话,我们的部队在进攻途中会付出巨大伤亡的。”

    我的话音刚落,盖达尔便站起身来,主动请战:“师长同志,昨天的战斗,您是让谢杰里科夫少校指挥的,今天无论如何要让我来指挥这场战斗。”

    “不行。盖达尔少校。”奥列格紧接着跳出来表示反对:“前天是你的部队俘获了意大利步兵营,昨天是谢杰里科夫少校指挥的部队歼灭了匈牙利营,今天无论如何都该轮到我来指挥部队了!”

    “奥列格少校,正因为你指挥作战的经验不足。所以像今天这么危险的战斗。还是交给我活着盖达尔少校来指挥部。”谢杰里科夫也站起来反对奥列格的毛遂自荐。

    听到谢杰里科夫这么说,盖达尔连忙起来随声附和:“谢杰里科夫少校说的对。奥列格少校的战斗经验不足,指挥这样强度的战斗,可能有点力不从心。师长同志,还是让我和谢杰里科夫少校来指挥吧!”

    “凭什么啊?”奥列格不服气地说道:“要是每次都是你和谢杰里科夫少校去指挥作战。那我不是更没有培养战斗经验的机会了。”

    眼看得大家在指挥所里就要吵起来了,我连忙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同时大声地说:“安静,都给我保持安静!”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后,我才继续布置任务:“我宣布:今天的战斗,步兵组成的特别营,由普加乔夫上尉指挥;负责提供火力掩护的炮兵。由莫罗佐夫中尉指挥;我来担任总指挥,而奥列格少校来担当我的副手。谢杰里科夫和盖达尔留守居民点,防止敌人可能发起的进攻。”

    在座的指挥员都知道我是说一不二的性格,所以我在宣布出战人员名单后。虽然谢杰里科夫和盖达尔心里有些不悦,也只能藏在心里,不敢当面和我争辩。

    看到谢杰里科夫一脸沮丧的样子,我安慰他说:“少校同志,别丧气,从现在的情况看,这场仗没有几个月是打不完的,到时有的是机会让你带部队出去大展身手。这次你就先委屈一下,留下来守卫居民点吧,要知道,如今这里可是我们的落脚点,一旦丢失了,我们只能灰溜溜地越过近卫师和208师的防线,回自己的驻地。”

    听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谢杰里科夫也就想明白了,他站起身来向我表决心:“师长同志,您就放心吧。只要我和盖达尔在,敌人就别想从我们的手里把居民点夺过去。”

    我带着部队乘坐崔可夫提供的卡车,行驶一个小时后,进入了第29师的防区,遇到了来接应我们的联络官。

    我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地问联络官:“少尉同志,你们师长在什么地方?”

    “师长在165高地上,正在组织部队集结,准备对敌人实施反攻。”少尉军官看到我想返回吉普车上,连忙拦着我并解释说:“中校同志,这里离165高地,只有两三公里,前面的路上有敌人埋设的地雷,车辆无法通过,我们只能步行从小路赶到165高地。”

    听到联络官这么说,我只好向刚从后面那辆车下来的奥列格少校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让部队下车。他对我的手势心领神会,连忙冲着后面大声地喊道:“全体听我口令,下车!”

    战士们纷纷从车上跳下来,听着各自连长所发出的口令,在卡车旁边开始列队。我又冲奥列格招招手,等他过来后,我特意叮嘱他:“少校同志,待会儿留一个排的兵力,帮助莫罗佐夫中尉的炮兵搬运火炮。”

    布置完这一切,我转身对联络官说:“走吧,少尉同志,带我去找你的师长。”

    少尉看了看正在集结的战士们,迟疑地说:“中校同志,我们不等您的战士了?”

    我摆了摆手说:“不用,我们先去师指挥所,他们会很快追上来的。”

    当我走进29师设在165高地坑道里的指挥部时,见到我出现,科洛布京立即绕过木桌迎了上来,给我来了一个熊抱,同时激动地说:“太好了,奥夏宁娜中校,你的生力军一到,我们收复158高地的把握就更大了。”

    “科洛布京上校,”我顾不得和他继续寒暄,而是开门见山地说:“说说当前的情况吧。”

    科洛布京将我拉到了桌前,指着上面的地图对我说:“奥夏宁娜中校,你来看看,敌人占领海军陆战第154旅所防守的158高地后,除了加固山顶的工事外,还在高地东面的半山腰上修筑一条战壕,通过交通壕来连接两条防线。由于158高地和我们所处的165高地,间隔只有1500米,一旦他们把那里当成进攻出发点的话,我们所承受的压力将会成倍增加,所以我才向集团军司令部报告,准备在今天发起反突击,争取把这个高地从敌人手里夺回来。”

    “敌人的兵力有多少?”我冷冷地问道。

    “根据侦查,敌人在山腰的阵地上有一个连的兵力,山顶可能有两个连,同时还有两辆坦克和不少的迫击炮。敌人的工事,可以在我军进攻时,居高临下对我们的部队进行火力杀伤。”

    “那您采取了什么措施呢?”听说敌人的防御这么严密,我心里对自己的部队能否冲上158高地产生了怀疑。

    “我打算在进攻前,分别对敌人固守的山腰和山顶阵地,进行半个小时的炮击。”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接着说:“要知道我们的炮弹储备也不多,半小时的炮击,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

    “那我们有多少兵力呢?”我继续问着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海军陆战旅可以出动一个营的兵力,我师出两个营,这样差不多有一个团的步兵参加反击。当然,我还有一支坦克分队,在进攻时也会让他们跟随步兵冲锋,为步兵提供必要的炮火掩护。”他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反问我:“奥夏宁娜中校,你师的兵力有多少?”

    “五个连的步兵,外带一个排的炮兵,”我在说完自己带来的兵力后,也学着他的口吻说道:“这些可是我师的精兵强将啊,也是我所能派出部队的极限。”

    听完我的话,科洛布京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多五个连的步兵,至少我们的胜算就更高一些了。”

    这时,一名中校走到他的身边,低声向他请示:“师长同志,进攻时间到了,炮击可以开始了吗?”

    科洛布京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随即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开始吧!”

    那名中校答应一声,迅速地跑到旁边,拿起放在角落里的话筒,高声地喊道:“喂,炮兵营吗?师长命令,炮击开始!”

    工夫不大,外面就传来了低沉的爆炸声。科洛布京冲我一摆头,说道:“奥夏宁娜中校,走吧,我们到外面去看看。”

    我们沿着坑道来到了山腰的战壕里,科洛布京将我引导一个观察所,从这里观察我军对敌人阵地的炮击效果。

    此刻的158高地,不管是山腰还是山顶阵地,都被我军的炮火所笼罩,看着腾起的团团火光和硝烟,我暗暗点了点头,看了第29师的炮兵战斗力还不差,炮弹打得挺准的,至少大多数的炮弹都落在了敌人的战壕里。

    我把望远镜里的视线往回拉,发现在山脚的地方拉了一圈带刺的铁丝,我军肯定不会在自己阵地的后方布置的障碍物,看来都是德国人连夜布设的,也不知道德国人在铁丝网后面,会不会还布了雷。

    再把视线往回拉,看到两个高地中间的开阔地上,到处都是星罗密布的弹坑。不管是炮弹炸的还是飞机炸的,反正我军坦克出击时,会受到这种特殊地形的影响,行驶速度快不起来,也不知道是否会成为敌人防坦克手的靶子。

第五三九章 收复158高地(中)

    我观察了半天,发现对我军进攻部队威胁最大的,还是铁丝网后面的那片区域。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放下望远镜,用隔壁碰了碰旁边的科洛布京。他把望远镜从眼前移开,扭头看着我,满脸疑惑地问道;“奥夏宁娜中校,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指着前方对他说:“上校同志,您看到山脚下的铁丝网了吗?”

    他听我这么说,拿起望远镜朝那个位置望了望,接着问我:“我看到了,这铁丝网是德国人连夜布设的,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在他的面前,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所以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我觉得在铁丝网的后面,也许有德国人敷设的雷区。”

    没想到他听后,只是笑笑说:“奥夏宁娜中校,你说的问题,我也想到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我们的坦克开过去一碾压,就能为突击的步兵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我们的坦克?”我一脸茫然地问道:“我们的坦克在什么地方,我怎么一辆都没有看到啊?”要知道,科洛布京嘴里说的坦克,我在来的路上没见到,阵地前也没有。坦克是不可能开进坑道的,难道待会儿打仗时,我军的坦克会从天而降或者从地上冒出来?

    科洛布京笑而不答,他只是抬手看了看表,叫过身边的那名给炮兵营打电话的中校,吩咐道:“参谋长同志,时间差不多了,可以让进攻的部队做准备了。给他们发信号吧。”

    中校笑着答应一声,闪身出了观察所,随后我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长两短的哨子声。随着哨音,我听到外面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从窗口向外望去,只见成队的指战员正陆续从战壕里爬出,向山坡下前进。

    看到步兵已经开始集结,而坦克还没见到踪影。我不禁有些着急。一个劲地问:“上校同志,我们的坦克在哪儿?”

    科洛布京笑呵呵地看着我。只是用手向山脚下一指说道:“亲爱的奥夏宁娜同志,请稍安勿躁,你往山脚下看。”听他这么说,我只能耐着性子。俯身向山坡下望去。从观察所到山脚有一百多米的距离,走得快的指战员们眼看快接近山脚了,可我还是没有看到我军坦克的踪影。

    就在我想再次问科洛布京的时候,一阵坦克马达的轰鸣声从山坡下传来,接着有块地方的泥土突然爆开,在飞扬的尘土里,轰地冲出一辆我军的t-34坦克。紧接着。山坡脚下一下又拱出了五六辆坦克。

    望着这些披着尘土缓缓向前驶去的坦克,我不禁看愣了。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兴奋地对科洛布京说道:“真是太棒了!上校同志。怪不得我找不到你们的坦克,原来都隐蔽在地下,别说敌人想不到,就连我也没想到。”

    科洛布京长舒一口气,感慨地说:“由于我们师的防线经常遭到敌机的轰炸,师里下辖的坦克团在空袭中损失惨重,你看看,原来的八十多辆坦克,就剩下这几辆了。多亏你提出大修坑道的方案,给了我们一个灵感,既然坦克在外面容易成为敌人空军的攻击目标,那么我们就想办法把它们藏起来。就这样,我让工兵团的战士在山脚上挖了几个地下坦克库,把我们仅有的坦克全藏在里面。这样一来,不光可以躲过敌人的空袭,当遇到敌人进攻时,我们的坦克分队还可以突然出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我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他们能想出地下坦克库这个点子,我的确是功不可没,不过在这种事情上,我毕竟不是决策者,所以没有居功自傲的资格,只能委婉地说:“上校同志,如果您要感谢谁的话,就去感谢崔可夫将军吧。要知道,我只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做出最后决定的是崔可夫将军。”说到这里,我不等他说话,及时地岔开了话题:“上校同志,我怎么看到下面都是陆军,没看到海军陆战队的指战员啊?”

    科洛布京向下看了一眼,回答说:“我刚才已经吩咐过师参谋长,让海军陆战队和你的部队作预备队,第一波进攻,由我师的两个步兵营独立完成。”

    听到他这么说,我也没有反驳,因为我清楚在这种反击战里,越晚投入战斗的部队,所受的伤亡越小,而取得的战果越大。

    炮兵营刚刚结束对敌人阵地的炮击,一颗红色的信号弹便飞上了天空。

    看到天空中那颗代表进攻开始的信号弹,云集在山脚下的坦克和步兵,大踏步地向着敌人的阵地前进了。

    我重新举起望远镜,朝对面高地上的德军阵地望去。随着硝烟的散去,原本空荡荡的战壕里,又有不少的德国钢盔在来回地晃动着。

    由于两个高地之间的开阔地上,由于有众多的弹坑,影响了坦克的前进速度,有不少的步兵渐渐地走到了坦克的前面。

    “报告!”门口传来了奥列格的声音,我放下望远镜,叫了一声:“进来!”

    奥列格进门,抬手就向我和科洛布京敬礼,接着向我报告说:“报告师长同志,特别营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投入战斗,请指示!”

    “少校同志,”我看了一眼旁边也放下望远镜的科洛布京一眼,对奥列格说道:“你的部队作为第二梯队,暂时留在阵地上待命。”

    “少校同志,您这是什么枪啊?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师参谋长站在奥列格的旁边,好奇地打量着他肩膀上挎着的那支枪。

    我只瞥了一眼,便马上认出奥列格挎着的,是从匈牙利营地缴获的m39冲锋枪。我向奥列格伸出手去,他马上心领神会地将冲锋枪取下,双手捧着递给了我。

    我接过枪后,向科洛布京和他的师参谋长介绍说:“上校、参谋长,你们请看。这是我们昨天缴获匈牙利的m39冲锋枪。这支枪从外表看,像是普通的步枪。但要是把卡在护手下方的弹匣,从凹槽里扳出来的话,就能看出几分冲锋枪的样子了。”说着。我便把凹槽里的弹匣扳了出来。请两人仔细地观看。

    科洛布京从我的手里接过冲锋枪,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都没舍得交给在一旁焦急等待的参谋长。看到科洛布京爱不释手的样子,我还特意把昨天谢杰里科夫少校讲述的内容向他重复了一遍,“……m39采用容量为40发的双排双进式弹匣。其弹匣座设计颇具特色,在携带或不使用时。可将弹匣座向前折叠,使弹匣卡在护手下方的凹槽内。当弹匣卡入护手后,弹匣口部会露出,弹性防尘盖则盖住弹匣口部,防止尘土进入弹匣内造成供弹故障。”介绍完毕后,我扭头问奥列格:“少校同志,特别营里装备了多少这种冲锋枪。”

    奥列格虽然不明白我问这话的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每连装备了十支,全营共有五十支。”

    “那就一个连抽两支,凑够十支交给友军的战友,作为我们这次携手作战的纪念品。”我之所以这么爽快地命令奥列格送武器给科洛布京。是因为这种冲锋枪的弹药有限,等子弹打光了,这些冲锋枪就变得连烧火棍都不如。

    听到我这么慷慨地要送十支匈牙利的冲锋枪给他们,科洛布京把枪交给了旁边的参谋长,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奥夏宁娜中校,这是你们师的战利品,我怎么好意思夺人所好啊!”说完,呵呵地笑了起来。

    “有啥不好意思的,我们都是友军嘛。况且,”我故作大方地说道:“我们马上还要并肩作战,去收复被德军占领的高地呢。”

    听到我说起收复高地的事情,科洛布京好像想起要为我们提供武器的事情,连忙吩咐参谋长:“中校同志,你马上带友军的这位少校去军火库,给他们补充二十挺轻机枪,和五十支冲锋枪。去吧!”

    “好咧!”师参谋长答应一声,把冲锋枪递还给了科洛布京,接着向奥列格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走吧,少校同志,给我到军火库去一趟。”

    等师参谋长和奥列格离开后,科洛布京把冲锋枪抱在怀里,颇有感触地说:“奥夏宁娜中校,我听说你们师这几天都在不断地进行战斗,战果应该不错吧?”

    独立师这几天的战果,对于集团军里的师级指挥员来说,不算什么秘密,于是我点了点头,说道:“这两天打意大利和匈牙利的营地,缴获了不少的武器弹药……”话刚说到这里,外面突然响起了隆隆地炮声。

    科洛布京的脸色,在听到炮响的那一刹那,顿时变得铁青,他把冲锋枪望墙角一放,抓起望远镜就向外望去。我也快步走到他的身边,举起望远镜观察战场上的情况。

    我军的进攻部队大概前进了七八百米,虽然还在德军枪支的有效射击范围外,但却遭到了来自山腰阵地上的德军迫击炮的轰击。我军的进攻队列,虽然从我的角度看,是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但我也知道每个战士之间至少有两三米的空隙。就算是这样,每发落在队列里爆炸的炮弹,至少都有三到五名指战员被炸倒。

    为了摆脱挨炸的命运,走在最前面的指战员们突然加速跑了起来。前面的一加速,后面的指战员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前进速度,于是整支部队由最开始的大踏步前进,变成了端着枪向前猛冲。

    敌人的炮弹依旧不停歇地往我军的进攻队列里落,落在步兵中间,随着一团火光腾起,爆点附近的指战员就被炸得飞了起来;那些落在坦克旁边爆炸的炮弹,虽然对坦克造不成什么威胁,但横飞的弹片,照样把坦克附近的指战员削倒。

    当冲得最快的指战员进入两百米区域时,德军阵地上轻重机枪、步枪、冲锋枪同时猛烈开火,密集的子弹构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铁墙铁壁,我们的指战员一撞上去,就如何触电般抽搐地倒下。不一会儿的功夫,离敌人铁丝网还有三四十米的地方。就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我军战士的尸体。

    看到敌人的火力太猛,再往前冲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于是气势如虹的部队,如同退潮的潮水一般往回跑。而那些担任掩护任务的坦克。停在原地冲着半山腰的德军阵地开了几炮。掀翻了两三个迫击炮火力点后,也跟在步兵的后面向我们这边退了回来。

    看到自己的部队像潮水般退了回来。科洛布京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墙上,愤愤不平地骂道:“这帮笨蛋,为什么不继续向前冲,为什么要退回来?”说完。他转身就跑出了观察所。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连忙也跟着追了出去。

    我看到他跃出了战壕,向着山坡下跑去,连忙在后面追着喊他:“上校同志,前面危险,不要往前跑了。”结果他还是不管不顾地向着山下跑去,我没有办法。只能苦笑着跟着他往山坡下跑。

    我们拦住了溃退下来的部队,科洛布京拔出手枪,冲着天上连放了两枪,那些乱哄哄地部队才停住了脚步。

    科洛布京走进队列。揪住一名少尉的衣领,大声地质问:“谁叫你们停止进攻,擅自撤退的?”

    “敌人的火力太猛了,我们根本冲不上去。”少尉为自己辩解说道。

    “是啊,上校同志,敌人的火力太猛,再继续进攻的话,我们就该全死光了。”周围的战士也纷纷附和说道。

    科洛布京满脸怒色地问道:“你们的营长、还有政治指导员呢?”

    “都牺牲了?”

    “那连长呢,连长总还剩下一两个吧?”科洛布京不甘心地问道。

    被他揪住的少尉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师长同志,看来我是退回来的部队里唯一的指挥员了。”

    听到少尉的话,我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心说这进攻才进行多长时间啊,怎么部队里的指挥员都死得差不多了?部队里没有指挥员,这接下来的仗还怎么打啊?

    科洛布京松开手里的少尉,冲着自己面前的几百指战员大声地喊道:“同志们,弟兄们,虽然我们的第一次进攻失利了,但是大家不要灰心,我马上任命新的指挥员,来领导你们继续去进攻。对面高地的敌人没有我们的人数多,只要我们再发动一次进攻,就能把他们彻底地消灭掉。现在,开始列队。”

    看着这些进攻受挫,士气变得低落的指战员们面无表情地列着队,我悄悄把科洛布京拉到一旁,小声地劝说他:“上校同志,第一次进攻受挫,对部队的士气影响很大。干脆这样吧,你让这些指战员们回到阵地上休整一下,让海军陆战队和我的特别营组织第二轮进攻。您看呢?”

    科洛布京扭头看了看那些垂头丧气的指战员们,无奈地叹口气说:“好吧,就按你说的办,换其他部队继续进攻,让他们先休整一下。”

    十分钟过后,原来山坡下的败兵返回了山腰的阵地,而取代他们的,是穿着黑色海军制服的海军陆战,和穿着新军装的特别营战士。

    我把特别营的营长普加乔夫叫到面前,特意叮嘱他:“上尉同志,假如你能率领部队成功夺取对面的高地,那么你就有机会和与你同名的那位古人一样,成为俄罗斯民族的英雄。”

    我的话让普加乔夫两眼放光,他激动地回答我说:“师长同志,请您放心,只要特别营还有一个人的话,就绝不会后退半步。哪怕是牺牲,也要头冲着高地的方向,我们会光荣地死在冲锋的路上……”

    他的台词听着耳熟,我没等他说完,就抢先打断了他:“上尉同志,我只希望等战斗结束时,你能把尽可能多的特别营的战士给我带回来。牺牲了,你们是英雄;但活着,你们还是英雄。明白吗?”

    普加乔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响亮地答应道:“明白!”

    第二波进攻开始了。

    开路的是刚才退下来七辆坦克,坦克的后面,左边是穿黑制服的海军陆战队,右边是穿土黄色制服的特别营,看起来泾渭分明的两支部队,肩并肩的向着敌人的阵地大踏步前进。

    还是在走过一半路程的时候,敌人阵地上的迫击炮又开火射击了。虽然半山腰上的迫击炮火力点,被我们的坦克摧毁了几个,但现在山顶新增加的迫击炮阵地也加入了射击,甚至还有两辆德军的坦克,也停在山顶,冲着我军的坦克开炮。

    行驶在最前面的那辆我军坦克,成为了德军坦克的优先打击目标。两辆坦克的第一轮射击,都没有命中目标,炮弹在我军坦克前后爆炸,横飞的弹片削倒了几名运气不好的指战员。没等我军的坦克做出规避动作,第二轮的炮弹又飞了过来,一发落在坦克的前面爆炸,掀起了一股泥柱冲天而起,而另外一发炮弹却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坦克的车身。

    从望远镜里看到我军的坦克被击中,我不由痛苦地叫了一声:“哎呀!”

    等硝烟散去,我意外地发现那辆坦克只是受了伤,它拖着燃烧的车身继续向前开去,同时抬高炮口,冲着半山腰的德军阵地又开了一炮。这一炮打得挺准,落在战壕旁爆炸,在将战壕炸出一个豁口的同时,也让几顶德国钢盔从这一区域消失。

    这辆坦克在打出这一炮后,又向前驶出了十几米,便被德军坦克再次击中,被轰歪了炮塔的坦克,片刻之后便发生了殉爆,将周围的指战员又炸倒了不少。我全神贯注地盯着这辆燃烧的坦克,希望能看到有坦克手从里面钻出来,哪怕浑身是火地跑出来也行。爆炸过后的坦克开始熊熊燃烧起来,根本没有人从里面逃出来,看来坦克手们在爆炸时都已经牺牲了。

    德军击毁了一辆我军的坦克后,如同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坦克继续向我军剩余的几辆坦克射击,而他们的炮兵也加快了迫击炮的发射速度,落在我军进攻队列里爆炸的炮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形势变得严峻起来。

    就在这时,泾渭分明的两支部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黑制服的海军陆战队,还是端着手里的武器,义无反顾地向前猛冲着;而我的特别营,却打乱了队形,以班为单位,巧妙地利用现成的弹坑做掩护,向前奔跑着、跳跃着、翻滚着,一点点地向德军的阵地接近。

    科洛布京看到两支部队截然不同的表现,好奇地问我:“奥夏宁娜中校,你的这支部队看起来战术动作挺熟练的,他们训练了有多长时间啊?”

    “不到一个星期吧。”我说完这句话,扭头去找奥列格少校。奥列格就一直站在我的身后,看到我突然回头,知道我肯定有事情找他,马上主动问道:“师长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莫罗佐夫中尉的炮兵在什么地方?”我淡淡地问道。

    “师长同志,因为战壕太窄,我们的加农炮拉不进来,所以莫罗佐夫同志临时决定,将大炮移到山顶去。有步兵帮他们拉炮,我相信用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就能到达山顶的阵地。”

    “奥夏宁娜同志,你要炮兵做什么?”科洛布京听见我在向自己的部下打听炮兵的事情,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我指着前面山坡顶上正在不断开火的两辆坦克,咬牙切齿地说道:“上校同志,您看看,对面的那两辆坦克多嚣张啊,我要让我的炮兵把他们全部干掉,掩护步兵冲上山去。”

    科洛布京皱着眉头看了看对面,试探地问:“有把握吗?”

    “没问题,”我信心十足地回答说:“我对炮兵连长莫罗佐夫中尉有信心,他一定可以把敌人的坦克都干掉。”

第五四〇章 收复158高地(下)

    科洛布京听我说完,不由自言自语地说道:“敌人反击的火力太猛,我们的小伙子伤亡太大了,要是有什么能帮他们一下就好了。”说到这里,他扭头大声喊道:“参谋长。”

    师参谋长连忙向前一步,来到他的身后,响亮地答应一声:“到!”

    “能叫炮兵营再对敌人的阵地,进行一次炮火覆盖吗?”

    参谋长摇摇头,有些为难地说:“师长同志,这可能做不到,要知道炮兵营的炮弹,都在刚才进攻前的火力准备时,全打光了。”

    “一点炮弹都没剩下吗?哪怕只有一门炮,对着敌人的阵地打一个,哪怕是半个基数的炮弹,也是好的。参谋长,你确定,炮兵营真的没有炮弹了?”科洛布京不甘心地问道。

    参谋长把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似的,语气肯定地回答。“一发都没剩下,师长同志。”

    科洛布京无奈地长叹一声,又重新举起望远镜,继续观察战场上的进攻部队。

    海军陆战队的冲锋速度很快,此刻冲得快的战士,离敌人的阵地不过四百多米。这时德军阵地上的轻重机枪开火射击了,前面几排的战士立即被密集的火力打倒了一片,后面的连忙卧倒,学着特别营的战士,利用现在的弹坑,奔跑、跳跃着向高地接近。

    而我军的坦克,此刻在不断地规避高地德军坦克炮弹的同时,还要努力绕过一个又一个的弹坑。正因为他们自顾不暇,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地上的德军火力肆掠,而无法为我们的步兵提供必要的炮火支援,

    落在整个进攻队伍最后面的,是海军陆战队的三个马克西姆重机枪组。每组五人,两个战士拖拽着重机枪向前快跑着,旁边跟着三个扛弹药箱的战士。也许是为了防止德军的炮火杀伤,他们分成了三个方向同时向前冲。每个机枪组之间间隔上百米。

    不过他们的行动。还是被德军的炮兵发现了,一门迫击炮开始追着他们射击。炮兵最先攻击的是左侧的机枪组。第一枚炮弹落下,在他们后方二十几米外的地方爆炸。水兵战士们看都没看,依旧拖着机枪扛着弹药,弯着腰往前冲。第二枚炮弹落在了前面十几米处爆炸。水兵们停住了脚步,身子微微蹲了下去,等爆炸一结束,便快速地冲进了尚未散去的硝烟里。

    也许是看着连续两炮都没击中目标,德军的炮手急了,又调了一门迫击炮来进行拦阻射击。一枚炮弹在机枪组的后方不远处爆炸,跑在最后的那名战士身体一滞。把肩上的弹药箱一扔,双手捂住后腰,在原地打了一个转后,软软地倒了下去。发现战友倒下。前面的一名战士停住脚步,转身捡起地上的弹药箱,左右肩各扛一个弹药箱继续往前跑。

    见到炮击奏效,德军继续加快了射击的速度,大有不把机枪组干掉不不罢休的架势。我们的机枪组在此起彼伏的爆炸烟雾里,继续毫不畏惧地向前冲着。

    看到这一幕,科洛布京将望远镜从眼前移开,感慨地说:“水兵们真是好样的!”

    “您的战士也是好样的!”听到他对海军陆战队的称赞,我也忍不住说了一句。

    “我的战士是好样的?奥夏宁娜中校,你没有搞错吧?要是他们个个都是好样的,就不会被德国人打得那么狼狈地退回来。”

    我淡淡地笑着说:“虽然他们在第一波的进攻中失利了,但是您没有发现,除了一名少尉外,其余的指挥员都光荣地牺牲在了冲锋的路上。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您手下的这些指挥员个个都是好样的。”

    科洛布京再次叹了口气,惋惜地说:“可惜了,那么多的战斗骨干,就这样牺牲了,想起来真令人痛心。”说着又拿起望远镜,岔开了话题:“我们还是继续看看这些水兵们的表现吧。”

    他刚用望远镜看了一眼,立即失声叫了出来:“见鬼,水兵左边的这个机枪组被德军的炮火打掉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也大吃一惊,拿起望远镜一看,可不,在一个还冒着青烟的弹坑里,散落着马克西姆重机枪的残骸,几名战士横七竖八地躺在弹坑周围。

    当敌人的迫击炮轰击中间那个机枪组时,陆战队的前锋,已经接近了德军的屋脊式铁丝网前。一部分水兵们躲在弹坑里,开枪和山腰阵地上的德军进行对射,压制敌人的火力,掩护自己的战友继续向前突击。

    在我军的火力压制下,敌人的火力虽然有所减弱,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水兵接近铁丝网,拥挤在一起的部队,增加了敌人火力杀伤的精度。为了从这种不利的局面中解脱出来,离铁丝网比较近的几个弹坑里的水兵,投出了手榴弹。

    等手榴弹爆炸的硝烟散去后,铁丝网上被炸出了可以容纳两个并行的通道。水兵们从弹坑里一跃而起,端着武器就从那个缺口涌了进去。跑了没几步,地面就发生了接二连三的爆炸,把那些冲进去的水兵炸得腾空飞起。

    看来我刚才的猜测没错,敌人果然在铁丝网后面布置了雷区。再看看原本用来碾压地雷的我军坦克,此刻还在一边躲避敌人坦克的炮火,一边围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弹坑绕圈,根本就无法按机会为我们的步兵提供炮火支援和担当开路先锋的任务。

    冲过铁丝网的水兵,一部分被地雷炸死,一部分倒在了敌人迫击炮和机枪火力的双重杀伤下,剩下的只能无奈地退了出来,继续躲在弹坑里,和山腰上的敌人进行对射。

    我又把注意力移向了我的特别营,他们此刻也接近了铁丝网。可能是看到水兵们的进攻失利,战士们改变了打法,直接从弹坑里把手榴弹扔到了铁丝网的后面,利用手榴弹的爆炸来达到排雷的目的。

    他们的办法似乎比较有效,手榴弹在铁丝网后面爆炸。引爆了敌人埋设的地雷。( 平南文学网)在一连串剧烈的爆炸过后,一条通往山坡的通道被开辟了出来。这时,战士们又把投弹的目标转向了屋脊式铁丝网,铺天盖地的手榴弹投过去后。铁丝网被火光和硝烟所笼罩。

    等硝烟散去。我清晰地看到,虽然受到了那么多手榴弹的关照。可这顽固的铁丝网只被炸出了一道小口,根本不能让部队通过。但此时已经有性急的战士跃出了弹坑,端着武器向前冲去。

    当他们冲到铁丝网前,才发现原来铁丝网没有炸开缺口。根本无法通行。可这时山腰上的敌人已经回过神来,轻重机枪的子弹哗啦啦地全倾泻了下来,靠近铁丝网的战士顷刻间就被打倒了一片。

    就在这危急关头,突然有名战士猛扑上前,直接趴在了铁丝网上。有这么一个榜样,很快又有几名战士紧挨着他,在铁丝网上趴成了一排。

    普加乔夫上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他就躲在离铁丝网不远的一个弹坑里,看到几名战士趴在铁丝网上为进攻部队开辟了通道,他似乎犹豫了。但片刻之后,他跳出弹坑。挥舞着手里的冲锋枪,从那些停留在铁丝网前,不断在敌人火力之下伤亡着的战士中间冲过去,踩着一名勇敢趴在铁丝网上的战士的身体,越过了拦住我军去路的铁丝网,奋勇地向前冲去。

    看到指挥员做出了榜样,正在不停伤亡的指战员们也毫不迟疑,跟在他们的营长后,踩着自己战友的身体,越过了德军的铁丝网,端着枪向山坡上冲去。

    就在我看特别营的表现看得热血沸腾的时候,观察所里的电话响了,师参谋长过去拿起话筒只说了一句话,就把话筒交到了我的手里,礼貌地说道:“中校同志,是找您的。”

    “找我的?”我迟疑地接过话筒,捂在耳朵上,大声地问道:“喂,我是奥夏宁娜中校,您是哪里?”

    话筒里传来了莫罗佐夫熟悉的声音:“师长同志,是我啊,莫罗佐夫中尉。我们已经把大炮拉到山顶了,请您指示我们的攻击目标。”

    听到莫罗佐夫他们终于把加农炮拉到了山顶,我顿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手握着话筒,眼睛盯着对面山坡上的德军坦克,咬牙切齿地说:“中尉同志,你看到对面山坡上的那两辆德军坦克了吗?我命令你,立即把它们给我打掉。”

    “是!我马上执行。”莫罗佐夫答应一声,没有挂断电话,而是直接向他的部下传达我的命令:“炮兵连,听我口令,目标:正前方山坡上的德军坦克,穿甲弹装填,干掉他们。”

    莫罗佐夫的口令刚发出不久,我就看到由加农炮连射出的炮弹落在了山坡上爆炸。一枚穿甲弹击中德军右侧的那辆坦克,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意外的炮火击中,另外一辆未被击中的坦克有些慌神,它居然停止了对山脚下的射击,而是调转车身企图逃跑。但我们炮兵连的炮手们没有给它机会,在第二辆的射击中,就准确无误地命中了目标,将它变成了燃烧的废铁。

    看到敌人的坦克被干掉了,我又把视线移向了我军的坦克,发现在刚才的这段时间里,居然又有两辆被敌人的坦克击毁,只剩下四辆在离铁丝网两百米的地方停下,一字排开,摆出了一副准备炮击敌军阵地的架势。

    “师长同志,”话筒里又传来了莫罗佐夫的声音,他继续请示道:“敌人的坦克已经被干掉了。我们下一个攻击目标是什么?”

    此时特别营和海军陆战队都已经越过了铁丝网和雷区,正在向敌人的纵深发展。在离敌人山腰阵地还有五六十米的时候,他们被敌人的迫击炮和轻重机枪织成的密集火力网拦住了去路,虽然冲上山坡的部队都趴在地上,但伤亡却在不停地增加着。

    我连忙冲着话筒大声地命令道:“莫罗佐夫中尉,我命令你,把敌人在山腰的迫击炮阵地都给我干掉。”

    对于我的命令,莫罗佐夫明显有些顾忌,他特别提醒我说:“师长同志,距离太近。我担心会打到自己人的。”

    我一听就火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要是不尽快冲上去的话,被压在山腰阵地下面的几百指战员。早晚会敌人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全干掉了。我不客气地说道:“中尉同志。顾不了那么多了,不尽快把敌人的迫击炮干掉的话。我们的部队就全完了。”说完,不等他说话,我就毫不迟疑地挂上了电话。

    看着我挂上电话,科洛布京轻轻地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奥夏宁娜中校,你做得对,为了夺取胜利,有些代价是必须要付出的。”他说到这里,突然扭头对他的师参谋长说:“中校同志,你去用电台呼叫坦克分队,让他们集中火力。把敌人阵地上的轻重机枪干掉。只要消灭了敌人的重火力,那么我们的部队就一定能冲上高地。”

    参谋长答应一声,就要往外走。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连忙叫住了他:“参谋长同。请您等一下,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参谋长停下脚步,满脸疑惑地问道:“奥夏宁娜师长,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指示谈不上,我就想问一下对面高地的情况。”我说着用手向外面一指,说道:“我在来这里参战之前,曾经听崔可夫将军说过,在敌人夺取阵地后,守卫高地的战士,一部分牺牲,还有一部分撤到了165高地,剩下的一部分退入了坑道。不知道你们是否能和他们联系上,让他们趁机从敌人的后面发起反击,协助我们收复158高地?”

    听我这么说,师参谋长不敢随便回答,只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科洛布京。科洛布京一拍额头,懊恼地说:“哎呀,你不说,我都还忘记高地上还隐藏着这么一支部队,要是早点让他们投入战斗的话,我们的进攻就不会伤亡这么大。”说完,他连忙吩咐参谋长:“中校同志,你立即去和158高地坑道里的守军指挥员取得联系,让他率领部队从敌人的后方出击,和我们前后夹击夺取高地。”

    由于我军炮火的支援,德军山腰上的迫击炮火力点,被莫罗佐夫中尉的炮兵连一个接一个地摧毁。而那些曾经猖獗一时的轻重机枪火力点,也被山脚下的我军坦克点名似的一个个地报销掉了。

    看到敌人的火力减弱,原本趴在地上的指战员们,立即从地上爬起,呐喊着向上冲去。当坦克炮火和加农炮炮火转向山顶阵地时,他们便就冲进了战壕里,和里面幸存的德军展开了肉搏战。

    当看到一面鲜红的红旗,在战壕里迎风飘展的时候,科洛布京再度兴奋地叫了起来:“快看啊,奥夏宁娜中校,我们的部队占领了敌人的山腰阵地。太棒了,海军陆战队的水兵们,甚至还把他们的军旗升起来了。”

    我看着那面海军陆战队的红旗,不由满嘴发苦,别的部队都有自己的军旗,而我这个新组建的独立师,别说自己的军旗,就连一面红旗都没有。等这一仗打完,我一定要找崔可夫去说说这事,让他给我师发一面军旗,哪怕不搞什么授旗仪式,我都认了。

    当陆战队的水兵还在山腰和敌人肉搏时,普加乔夫已经率领上百人,迅速地越过山腰攀上了山顶,向敌人最后的阵地发起冲锋。

    他们以班为单位,形成一个个战斗队形,用手榴弹开路,利用大大小小的弹坑,迅速向敌人的阵地接近。

    敌人虽然遭到了我军的炮火杀伤,但他们也不甘心坐以待毙。趁我军坦克停止炮击的机会,几十名德军士兵端着上了明晃晃刺刀的步枪,从炸塌的战壕跳出来,迎着我们的战士不顾死活地冲了过来。

    不过普加乔夫显然不想让自己的战士和这群德国兵拼刺刀,他先扔出一个手榴弹后,端起手里的冲锋枪冲着敌人扫射起来,在他的示范下,其余的战士也不会傻到真的去和敌人拼刺刀,也学着营长的样子,对准冲上来的敌人扣动了扳机。那些想来和我军在拼刺方面见个高下的德国兵,顷刻间便倒下了一片,剩下的灰溜溜逃回了战壕。

    普加乔夫正想带着战士们跟着冲上去,将这些敌人杀个片甲不留,没想到不远处一个始终保持着沉默的土堆突然射出了密集的子弹,将我们的战士打倒了不少。原来这里一直隐藏着一个德军的暗火力点,看样子是想打我军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还真让他们如愿了。

    普加乔夫和他的部下被迫又趴在了弹坑里,朝暗堡那里扔着手榴弹。一名身后背着东西的战士,借助手榴弹爆炸产生的硝烟的掩护,正匍匐着向暗堡爬去。我看到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安地猜测这个战士能成功地炸毁敌人的暗堡吗?

    没想到这个战士爬到离敌人暗堡还有二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端起了一支枪,瞄准了敌人的暗堡。接着那支枪口喷出了一股赤红色的火焰,火龙似的蹿出好几十米,直接从射击孔蹿了进去。暗堡顿时熊熊燃烧起来,不一会儿,里面就发生了一连串的爆炸,这个暗堡里的敌人看来是全报销了。

    火焰喷射器?见鬼,普加乔夫手下的战士,什么装备了这么高端的武器,我怎么不知道啊?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旁边的科洛布京已经羡慕地说道:“奥夏宁娜中校,没想到你的部队还装备有火焰喷射器,这可是个好东西啊,对付躲在工事里的敌人,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军的火焰喷射器见功后,战壕里的德军果断地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居然有人用刺刀挑起一件白衬衣,拼命地挥动着,向我军投降了。

    虽然看到敌人做出了投降的举动,但是普加乔夫没有轻举妄动,他只命令少数战士上前去收缴武器接收战俘,剩下的战士还趴在弹坑里,警惕地监视着那些德军士兵,免得他们搞什么阴谋。

    好在德军是真投降,他们先把武器扔出了战壕,然后高举着双手从战壕里走了出来。看到这种情形,普加乔夫才站起身,抬起右手向前挥了挥,示意让战士们上前。看到他发出的信号,躲在战壕里的战士们蜂拥而上,去抢占敌人的阵地。

    我看到海军陆战队的一队战士,也高举着红旗向山顶攀登,便放下了望远镜,有些不满地问科洛布京:“上校同志,您和高地上的守军指挥员联系上了吗?为什么在整场战斗中,都没有看到他们的影子?”

    “参谋长,究竟怎么回事?”科洛布京看到对面的山顶上,除了特别营和参与进攻的海军陆战队的水兵,压根就没看到所谓的高地守军,忍不住将怒气发泄在身后的参谋长身上。

    参谋长委屈地说:“师长同志,我已经命令报务员不停地呼叫对面坑道里的守军,可是始终联系不上,也许他们的通讯器材被打坏了。”

    “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继续联系。”

    参谋长慌乱地答应一声,快步地跑出了观察所。

    我看了看天空,庆幸地说:“上校同志,我们今天的运气真好,敌人的空军居然没有出动,否则我们能不能收复158高地都是一个问题。”

    科洛布京显然没有我这么乐观,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昨天德军对斯大林格勒进行了大轰炸,造成了我军民的重大损失。今天之没有出现在我们这里,可是他们又去轰炸斯大林格勒,或者去轰炸其它即将进攻的区域,比如说雷诺克地区,还有奥尔洛夫卡地区。”

    科洛布京说雷诺克的时候,我还无所谓,毕竟那里不是我的防区。可听到他提起奥尔洛夫卡的时候,我的心不禁一哆嗦,要是敌人进攻的话,谢杰里科夫少校他们驻扎的居民点,可是首当其冲啊。

第五四一章 坑道里的战斗

    我正在我的部队担心的时候,科洛布京偏着头看了看天色,又抬手看了看表,随即大手一挥,对我大大咧咧地说:“奥夏宁娜同志,走,我们到158高地去看看,在眼前的这种战局下,能把失去的阵地从敌人的手里夺回来了,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啊。”

    他的话一说完,没等我表态,已经抢先走出了观察所。

    看到他离开了观察所,我只好对站在一旁的奥列格无奈地笑了笑,接着一摆头,说:“走吧,奥列格少校,我们跟科洛布京上校到前面的高地去看看。”

    科洛布京出行,可不像我每次孤身一人或者是带一两个战士。师参谋长发现师长要去前面的高地视察,二话不说,带着一个警卫排就跟了上来。

    到达山脚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好奇地去查看工兵团修建的地下坦克库。坦克库是向下斜着挖下去的,至少有三十几平米,角落里还堆放着不少弹药箱和油桶。

    看到我在观察坦克库,科洛布京走过来,笑着说:“奥夏宁娜同志,看了我们的坦克库,有什么感想啊?”

    我好奇地问道:“上校同志,坦克兵们平时也待在地下坦克库里随时待命吗?”

    没想到科洛布京摇摇头说:“不是的,这里只是我们停放坦克的地方,坦克兵们住在其它地方。不过他们的住处和这里有地道相通,一旦有战斗发生,他们立即通过地道进入这里。”说到这里,他扭头冲身后喊了一声:“参谋长。”

    那名师参谋长连忙跑了过来,不等科洛布京吩咐,便径直走进坦克库。在墙边推了一下,墙上的门板被推开后,露出一条黑黢黢的通道。

    科洛布京接着对我说:“坦克库的出口用木板盖住,上面再覆盖上泥土。不走近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如果要出击的话,只需要把外面这层木板撞开就可以了。”

    听完科洛布京的话。我才搞清楚原来坦克是怎样破土而出的。

    说完这些,他不由又抬手看了看表,催促我道:“走吧,奥夏宁娜中校。时间不早了,我们到高地去查看后,还要给部队部署新的防御任务。”

    沿着开阔地往前走的时候,我切身感受到刚才的战斗是多么的惨烈。在观察所里,只是看到一个又一个战士被炮弹炸飞,被子弹打倒。等我真正走近他们遗体时,才发现那些倒在弹坑附近的战士遗体。几乎都是残破不全的,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只有那些被机枪子弹打倒的战士遗体相对完整一些。

    我们从这些战士遗体旁经过时,科洛布京感慨地说:“要是我军能拥有强大的炮火。炮弹又异常充足的话,在刚才的进攻中,我军的伤亡会小很多。”

    我点点头,指着不远处的铁丝网,对科洛布京说:“是啊,上校,您说的对。要是在炮火准备时,就用炮火把这道屋脊式铁丝网炸开的话,我们就可以少付出一些代价。”

    此刻,那些趴在铁丝网上,为后继部队充当桥梁而壮烈牺牲的战士遗体,已经被打扫战场的战士从铁丝网上小心翼翼地抬了下来,小心地摆在了旁边。战士们排成整齐的队列,摘下头上的帽子和钢盔,低头向牺牲的烈士们默哀。

    我和科洛布京看到这一幕,也停下了脚步,学着那些战士的样子,脱帽低头向这些烈士默哀。过了一会儿,科洛布京重新戴上帽子,对我低声说道:“走吧,奥夏宁娜中校,我们到高地上去。”我再次看了一眼那些用自己的身体为后继部队开辟了胜利通道的烈士,戴上了钢盔,跟在科洛布京的身后往高地上走。

    占领山腰阵地的是海军陆战队,而我军的四辆坦克,就停在战壕外。坦克兵们正坐在坦克上面休息,见到我们这一大帮人上山,连忙站了起来,抬手向我们敬礼。科洛布京抬手还了个礼,仰头问道:“你们的连长在哪里?”

    没等坦克兵说话,山坡的另外一面忽然传来了激烈的枪声。科洛布京脸色一变,也不等坦克兵回答自己的问题,脚步不停地继续向上走着。

    我跟在后面向山顶急走时,师参谋长走近我的身边,低声而急促地说道:“奥夏宁娜师长,我和高地上的守军一直没联络上。我估计不是他们的通讯器材出了问题,就是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说完这句,他就加快脚步去追前面的科洛布京。

    师参谋长的话,不免让我为高地上那些退入坑道的水兵们担心起来,从昨天阵地失守到现在我军收复阵地,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就算和友军联系不上,但是对敌军必要的骚扰袭击都没进行过,看来他们的命运堪忧啊。

    我们来到了山顶,这里驻扎着我的特别营。我加快脚步,越过了走在前面的科洛布京,冲着我的部下大声地问:“普加乔夫上尉在哪里?”

    一名可能是某连连长的中尉,连忙向我抬手敬礼,报告说:“师长同志,营长刚才听见山坡西面有枪声,带着两个排的战士查看去了。”

    听到中尉的报告,我扭头对站在身旁的科洛布京说道:“上校同志,看到还有敌人没有肃清,您留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科洛布京把眼睛一瞪,说道:“奥夏宁娜同志,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难道我是贪生怕死的人吗?既然山坡的西面还有枪声传来,证明还有漏网的敌人没有被消灭掉,我就和你一起去看个究竟。”

    我看了看科洛布京和他身后的警卫排,就算山坡那边还有敌人,多几十个人的话,应付起来也要轻松点,便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们顺着山顶的交通壕,来到了西面的山腰阵地。刚走进战壕,又听见北面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奥列格指着那边大声地对我说:“师长同志。枪声是从那边传来的。”

    我们沿着战壕向前走了四五十米,转过一个弯,便看到普加乔夫和一群战士挤在战壕里,他们的中间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看来是我们的坑道工事。不时有两名战士转身向里面打上几枪。随即又迅速地缩回身体,背靠着战壕。通常战士们射击后。洞里就会有子弹飞出,打在外面的战壕上,打得泥土飞溅。

    幸好普加乔夫是站在靠我们这一侧,见到我们到来。连忙提着枪就跑了过来。到我的面前抬手敬礼,气喘吁吁地问道:“师长同志,您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怎么回事?”我直截了当地问道。

    普加乔夫侧着身子向后面一指,说道:“据战士报告,他们才搜索残敌时,遇到两名水兵,说昨天阵地失守时。有一支部队退进了坑道。我们的战士便让他们带路,准备过去和坚守高地的友军汇合。他们来到这个洞口后,水兵带着我们的五六名战士一起往里走。没想到刚走了几步,就遭到里面敌人机枪的扫射。两名水兵战士当场牺牲。我们的战士也牺牲了三个,还有一个负伤,剩下的两名战士连忙边开枪边撤出了坑道。”

    “上校同志,看来退进坑道的部队已经全部牺牲了。”我扭头对科洛布京说道:“您知道海军陆战队的坑道是什么样子的吗?”

    师参谋长上前一步,抢先回答说:“奥夏宁娜师长,请允许我向您报告。”

    我当初提议在高地上修坑道,本来是想用来对付德国人。没想到德国人居然把坑道占领了,换成我们去攻打坑道了。坑道虽然打起来有一定的难度,但是只要搞清楚坑道是什么样的,我就有办法组织部队把这里夺下来,所以听到师参谋长了解坑道的情况,所以我立即迫不及待地催促道:“中校同志,快说来听听吧。”

    师参谋长用手指在战壕的土壁上为我画着坑道的简图,并进行着讲解:“从洞口进去,向前直走二十米,道路在这里分叉,向左通向弹药库,而向右则是战士们休息的地方。要是敌人在正对着洞口的位置摆上两挺机枪的话,我们是很难冲进去的。”

    我看了看他画的简图,不禁摇了摇头,说道:“参谋长同志,你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对我来说,攻下这个坑道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真没想到,这个高地的坑道修得如此简陋,难怪那么快就被德国人攻陷了。”

    科洛布京耸了耸肩膀,同样遗憾地说:“没办法啊,要知道,要想修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坑道,花的时间一定不少,可是德国人并没有给我们留下太多的时间。”

    我转身吩咐普加乔夫:“上尉同志,找会德语的战士向里面喊话,告诉他们,说在表面阵地上的德国人都被我们消灭了,让他们立即放下武器出来投降。”

    我的话一出口,不光普加乔夫愣住了,就连科洛布京也愣住了。看到普加乔夫还站在原地发呆,我刚想催他赶快去执行任务,没想到科洛布京已经开口劝说起我来:“奥夏宁娜同志,德军是不会这么轻易投降的,我们还是想另外的办法消灭他们吧。”

    我冲科洛布京笑笑,说道:“上校同志,我想先试试,假如德国人肯放下武器投降的话,这样我们就可以减少一些牺牲。”

    “要是他们坚决不投降呢?”科洛布京问道。

    我哼了一声,说道:“要是他们不投降,那么我们就把他们消灭掉。”说到这里,我再次吩咐普加乔夫:“上尉同志,假如德国人不投降话,你就命令战士们扔手榴弹进去,把他们全部炸死。”

    “师长同志,在坑道口往里面扔手榴弹还行,”普加乔夫有些为难地说道:“可在坑道里怎么扔啊?要是扔不好,手榴弹撞在岩壁上反弹回来,会炸着我们自己人的。”

    “拿个手榴弹给我,我来给你们示范一下坑道里该如何投弹。”

    普加乔夫听到我这么说,虽然极度不解,但还是从一名战士的手里要过一颗手榴弹交给了我。我向大家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在贴着战壕站在左边,我好给他们表演投弹技巧。

    科洛布京和他的参谋长连忙冲部下们发号施令。让他们站到一旁,为我腾出了空间。

    看着几十双眼睛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不光没有紧张,反而感到格外平静。我先将握着手榴弹的右手自然下垂。向前猛投的时候。又用左臂一拦,手榴弹便呈水平状态飞出十几米远。看到我的投弹表演。科洛布京带头叫起好来,接着师参谋长、奥列格少校、普加乔夫也连连叫好。

    科洛布京感慨地说:“奥夏宁娜同志,我看这个办法行,就是需要多练。”

    我点了点头。又特意叮嘱普加乔夫:“普加乔夫上尉,听到科洛布京上校说的话了吧。你利用翻译向坑道里喊话的机会,抓紧时间组织战士们好好地练一下这种投弹方式,要尽快练熟,准备投入实战。”

    看到普加乔夫兴奋地答应一声,就要转身离开,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便叫住了他:“上尉同志,我看到你们攻击山顶阵地时,使用了火焰喷射器。这武器是从哪里来的?”

    普加乔夫望着我,提醒说:“师长同志。难道您忘记了,是从意大利营地里缴获的。我觉得这武器打敌人的火力点比较好使,便带了两具过来。”

    有了火焰喷射器,打坑道就更容易了,于是我又嘱咐他:“进攻前,先向坑道里投手榴弹,趁爆炸的烟雾遮挡住敌人视线的时候,再让火焰兵潜入坑道里,用火焰喷射器把敌人的机枪火力点打掉。明白了吗?”

    普加乔夫回答完,转身就跑回他的战士中间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坑道口对射的枪声就停止了,接着我就听到有人冲着坑道,用德语开始大声地喊话。

    科洛布京点燃了一支香烟,羡慕地说:“奥夏宁娜同志,你的部下里人才真不少啊,战士里居然还能找出德语这么好的。”

    听到他这么说,我向左右望了望,见奥列格和师参谋长在离我们三四步远的地方聊着天,便压低嗓门凑近他的耳边说道:“上校同志,难道您不知道我的部下,几乎都是来自古拉格集中营的囚徒么?在他们中间,能发现各式各样的人才,我一点都不感到惊奇。”

    科洛布京点点头,赞同地说道:“是啊,说句犯忌的话,在那里的集中营里,用人才济济来形容,真的是一点都不过分。”

    我们正说着话,枪声又骤然响了起来,看到正对着洞口的战壕被打得泥土飞溅,我便知道坑道里的德军是不会轻易放下武器投降的。既然他们不想活,那我就成全他们,于是我冲普加乔夫远远地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开始进攻。

    很快,敌人机枪的射击声,就被沉闷的手榴弹爆炸声压了下去,是普加乔夫指挥着战士在向坑道里投手榴弹。两名背着火焰喷射器的火焰兵,就半蹲在洞口旁,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第一轮投弹结束,坑道里的机枪就哑了。但是普加乔夫没有马上让火焰兵进坑道,而是指挥着战士们又向坑道里进行了第二轮投弹。

    在震天响的手榴弹爆炸声中,我似乎听见普加乔夫大喊了一声,接着一名早已蓄势待发的火焰兵便冲进了洞口。

    火焰兵刚冲进坑道,我听到敌人的机枪又响了起来。不过好像只响了机枪,便戛然而止,也不知道是机枪卡壳了,还是机枪手被火焰喷射器喷出的火焰烧死了。就在这时,普加乔夫站到洞口,高举起手里的冲锋枪,向前猛地一挥,便带头冲了进去。紧接着,洞口附近的战士们也鱼贯而入。

    看到战士们冲进了坑道,我微微地松了口气,只要冲进坑道,剩下的战斗就好打了。奥列格见到我们的战士表现得如此英勇,忍不住手痒,也想跟着冲进坑道去看看,结果被我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坑道里的枪声、爆炸声响起了一片,看到敌人也是不甘心坐以待毙的,还在里面负隅顽抗,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

    又过了五分钟,坑道里的枪声和爆炸声停止了。一名战士气喘吁吁地从里面钻出来,跑到我的面前,抬手向我报告说:“师长同志。里面出了点情况,普加乔夫上尉请您一定要过去一趟。”

    “什么?!”我身边的奥列格一听就火了,冲着战士大发雷霆:“普加乔夫算什么东西,他有什么资格让师长到危险的地方去?”

    我抬手阻止奥列格继续说下去。和蔼地问那名战士:“战士同志。你能告诉我,坑道里出了什么事情。连普加乔夫上尉都无法作主吗?”

    战士本来被奥列格骂得有点狼狈,但听到我却是如此和蔼地和他说话,巨大的反差让他愣了片刻,才回答说:“报告师长。我们在攻击右侧的坑道时,发现里面居然全部是伤员……”

    “反正都是德军的伤员,扔几个手榴弹进去把他们解决掉就行了,还请示什么?”奥列格听到这里,在一旁嘟嘟囔囔地说道。

    没想到科洛布京也附和奥列格:“伤员也是法西斯匪徒,我们就不能对他们手下留情,我同意奥列格少校的建议。用手榴弹把他们全部解决掉。”

    那名战士听完,没等我说话,拼命地摆着双手,大声地说:“不能炸。不能炸。”

    “你说什么?”奥列格上前揪住战士的衣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同情法西斯匪徒,行不行我现在就枪毙了你?”

    我连忙把战士的衣领从奥列格的手里解放出来,心说这些人怎么搞的,一激动就喜欢揪别人的衣领,也不知道换点其它的动作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我帮战士整理了一下衣领,继续问道:“这些伤员怎么了?”

    战士深吸一口气,然后回答我说:“伤员不光是德国人,还有不少是我们海军陆战队的。照顾伤员的那名卫生员说,洞里有炸药,要是我们敢对他们的伤员下手的话,他就引爆炸药,和我们来个同归于尽。”

    “吓唬人吧?”奥列格又嘟囔了一句。

    “奥夏宁娜中校,”听到战士这么说,科洛布京连忙把我拉到了一旁。我本来以为他又会附和奥列格的意见,没想到他低声地说出了让我吃惊的事情:“我觉得那名德军卫生员所以说得应该是真的。您还记得吧,我们坑道是修在一个旧军火库里的,那里原来存放着几百桶火药。后来海军陆战队修工事,我怕他们的炸药不够,就把这些火药全送给了他们。”

    听说是那批过期的火药,我不禁苦笑着问:“都存放了一百多年的火药,还能用吗?”

    科洛布京没有说话,只是使劲地点了点头。

    我重新走回那名战士的身边,问道:“那个德军卫生员有什么要求吗?”

    战士点点头,接着话题说:“对方说,只要有军衔高的指挥员向他做出保证,不向德军伤员下手的话,他就放下武器投降。”

    “敌人的卫生员有几个人?”科洛布京突然问道。

    “好像只有一个。”战士看到问他话的是一名上校,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我还以为有好几个人呢,原来只有一个啊。”科洛布京不屑地说道:“找个狙击手把他干掉,不就结了么?”

    “上校同志,”战士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慌乱地回答说:“德军卫生员躲在一排火药桶后面,根本打不到。”

    听完战士的话,科洛布京沉默了,连一直发牢骚的奥列格也乖乖闭上了嘴。

    “走吧,”我冲着战士说道:“带我到坑道里去。”说着,我抬腿就往前走。

    “奥夏宁娜同志,太危险了。”科洛布京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真诚地说道:“还是换个人去吧,我不能眼看着你发生意外。”

    我冲着他笑笑,轻轻地挣脱他的手,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对他说道:“上校同志,您放心,我这个人的运气一向很好,相信这次也不例外。您和您的警卫排就安心地留在这里,等待我的好消息吧。”

    走进黑漆漆的坑道时,我的双腿就开始发软,心里从盖达尔开始骂起,直骂到坑道里正和德军卫生员对峙的普加乔夫。要知道,我是你们的师长,结果现在却被你们变成了谈判专家,一遇到这种搞不定的事情,就让我出马。虽然每次看起来没啥危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不清那次谈判时,对方某个小兵因为紧张,手指头一抽筋,扣动了扳机,朝我射出了一长串子弹,那我可就直接翘辫子了。

    适应了坑道内的光线,我看到普加乔夫和十几名战士在坑道里或蹲或站,枪口都无一例外地指向了前方,而正前面应该就是停放伤员的地方。过道里堆放这几个大木桶,里面应该装的都是火药,要是开枪的话,有可能引起连环爆炸,甚至把这个坑道炸塌,到时里面的人就无人能够幸免。

    我走到普加乔夫的身边,故作淡定地对他说:“上尉同志,让懂德语的战士向里面喊话,就说我以我的名誉保证,绝对不会杀害任何一个德军伤员,请他放下武器出来投降。”

    普加乔夫低声地对旁边的战士说了几声,那名战斗随后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木桶前,冲着里面用德语大声地喊了起来。听到他的喊声,里面一个沙哑的嗓音回应了几句,似乎在确认着什么。战士又喊了几句,等得到对方的再次回应后,转身对普加乔夫说:“上尉同志,他答应投降了。”

    看到普加乔夫指挥战士们把火药桶搬开时,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引起爆炸。不过好在有惊无险,木桶被搬开,我的视野顿时开阔。只要一个宽阔的空间里,地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担架,这些应该就是德军和我军陆战队的伤员。

    看到德军的卫生员被押着走了过来,我吩咐普加乔夫:“上尉同志,安排人手,尽快把这里的伤员抬出去。”说完,我和德军的卫生员还有押解他的战士一起往洞外走去。

    走出洞口,就看到科洛布京、奥列格还有警卫排的人站在外面,他们正紧张地盯着洞口,看到我平安地出来,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就是这个该死的德国卫生员吧,害得您还要亲自去冒险。”奥列格看到站在洞口的德军卫生员,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照着他的脸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没想到,卫生员一低头,奥列格的手扇在了他的钢盔上,把他戴的钢盔打掉了,露出了一头银白色的齐耳短发。奥列格不禁愣住了,随即吃惊地说道:“想不到你……你,居然……居然是个女的?”

    我看着面前这张满是雀斑的脸,冷冷地问道:“士兵,说出你的姓名和军衔,还有你所在的部队。”

    旁边的翻译立即将我的话,翻译成德语,向女卫生员重复了一遍。

    女卫生员弯腰捡起自己的钢盔戴在头上,不紧不慢地回答说:“卡尔拉,下士,我隶属于步兵第371师。”

第五四二章 战斗总结

    科洛布京走上前来,看着这位有着一头漂亮银白色短发,圆脸上长满雀斑的年轻女卫生员,神情严肃地问道:“山洞里的我军伤员,是你们从什么地方抓来的?”旁边的翻译连忙将他的话翻译了过去。

    卡尔拉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不卑不亢地回答说:“上校先生,那些人原来是坚守坑道的,我们的部队攻进去后,大部分的士兵被我们打死,只剩下十几个负重伤的。我军的指挥官仁慈,没有让人把这些俘虏枪决,而是把他们和我们的伤员放在一起治疗。”

    “上校同志,女卫生员和那些伤员怎么处理?”师参谋长听完翻译的话,走到科洛布京的身边,低声向他请示道。

    科洛布京摆了摆手,眼睛看着我说道:“这些俘虏是奥夏宁娜中校的战士抓住的,怎么处置,由她说了算。”

    师参谋长听到科洛布京这么说,扭头看着我问道:“奥夏宁娜中校,您是怎么打算的,准备把这个女卫生员如何处置?”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我心里不禁暗骂科洛布京是个老滑头,居然把这么大的麻烦推给了我。以往抓住了俘虏,在特殊情况下,我们通常采取的措施都是就地处决,而这次抓住一个年轻的女卫生员不说,另外还有几十个德军的伤员,估计除了内务部的督战队外,在场的人谁也下不了手,所以他们就将这个大麻烦交给我来处置。

    我围着德军的女卫生员转了一圈,然后说道:“还有什么可决定的,你们以前是怎么处置德军俘虏的,现在还怎么处置就可以了。”说到这里,我还特意提醒师参谋长一句:“参谋长同志。我曾经答应过这名女卫生员,不伤害任何一名德军俘虏。希望你也告诉战士们,尽量别去骚扰这些被俘的伤员。”

    参谋长听我这么说,忍不住发起了牢骚:“可是战斗之后。我们的战士都疲惫不堪了。要让他们来抬这些德军伤员的话,我怕大家有情绪。”

    “参谋长同志。”科洛布京厌恶地看了女卫生员一眼,随即吩咐自己的参谋长,“让那些德军俘虏来抬他们自己的伤员,他们没有资格让我们的战士再在这上面花力气。”

    科洛布京把师参谋长留下处置俘虏的事宜。而我把奥列格留下来收拢部队清点伤亡。把事情安排妥当后,我和科洛布京则带着一个班的警卫战士往回走。

    在经过德军的山腰阵地时,我特意停下来检查敌人的工事,看看他们是如何在我军的炮击下,来降低自己损失的。

    这一看之下,还真看出了名堂。不知道是德军中有能人,还是完全抄袭我在那些被他们占领工事里的创意。战壕里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防炮洞。这些防炮洞无一例外地是向下挖的,别说今天炮击时用的轻型火炮,就算是重炮轰击。他们也能抗住。

    离开工事,返回165高地的路上,科洛布京突然问道:“奥夏宁娜同志,我知道你头脑灵活,又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所以上次的反击,上级才放权让你来担任总指挥。本来我当时还有点不服气,认为我们一帮当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军人,却要听从一个年轻小姑娘的指挥,是一件特别没有面子的事情。本来还想着如果战斗没打好的话,要好好地数落一顿。没想到那次的反击战,我们居然大获全胜,看来上级的眼光就是好,看得比我们远。”

    听到他突然这样拍我的马屁,估计是有什么话要说,于是我直截了当地问道:“上校同志,你我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有什么事情就请直说,不用对我说这些奉承话。”

    科洛布京讪笑着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对今天的战斗怎么看?”

    其实他不问,我也想在合适的时候,和他讨论一下这次战斗的得失。既然他现在问起,我也就趁此机会和他聊聊。我想了想,说道:“虽然这次的战斗,我们取得了胜利,成功地夺回了被德军占领的阵地,但同时也暴露出了很多问题。”

    听到我这么说,科洛布京饶有兴趣地说道:“什么问题。”

    “首先,我军的攻坚火力不足。我们的炮兵在进攻前,对敌人进行了半个小时的炮击。事实证明,这样的炮击,对敌人所修筑的防御工事是没有多大效果的。以至于炮击停止,我军发起进攻后,敌人可以从容地部署迫击炮和轻重机枪火力,对我进攻部队进行远程和中程的火力杀伤。”

    科洛布京认真地听完我说的第一点,点点头,回答说:“不错,这点说得不错。本来以为我军的坦克在步兵进攻时,可以为他们提供必要的火力掩护,没想到反而被敌人停在山顶的坦克打得自顾不暇。我们发起的两次进攻中,坦克分队几乎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更不用说为步兵提供火力支援了。那第二点呢?”

    “第二点,战术呆板。”我知道这样说,会让科洛布京非常难堪的,但为了避免他在以后的战斗中再犯类似的错误,所以明知会让他下不了台,我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参与第一次进攻的部队,全部是第29师的指战员。我承认他们在战斗中,表现得非常勇敢和顽强。但是打仗的时候,光靠勇敢是不行的,人的血肉之躯挡不住敌人的子弹。所以就要求我们当指挥员的,在打仗时要多动脑子,努力将部队的损失降到最低。”

    科洛布京满脸苦涩地笑了笑,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如果按照第一次进攻的那种打法,可能把部队全拼光了,也不见得能把高地夺回来。”

    “第三点,在一线的指挥员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打起仗来,他们不是考虑如何指挥部队进攻,而是简单地以为只要自己提着枪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就能鼓舞战士们的士气,然后就可以顺利地冲进敌人的阵地,把敌人全部消灭掉。殊不知,如果指挥员都冲在最前面的话。一旦全部阵亡。失去了指挥的部队就会变成一盘散沙,这样的进攻就逃脱不了失败的命运。”

    说到这里。我有意观察了一下科洛布京的表情,看到他此时已经羞得满脸通红,证明我说的都戳到了他的痛处。我再向后面看看,那些警卫战士离我们有五六步的距离。应该听不清我和科洛布京说些什么,这样也避免了他在自己部下面前丢脸的尴尬场面。

    等我说完后,科洛布京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其实在今天的战斗中,水兵们的表现很不错。”

    “是的,上校同志。”我连忙附和他说道:“水兵们的战斗意志顽强,技战术水平也很高。面对敌人的火力时,他们没有一味地端着枪向敌人阵地猛冲。而是巧妙地利用弹坑接近敌人,同时还通过轻重机枪的射击来压制敌人的火力,掩护部队向前突进。”

    我说到这里的时候,科洛布京插嘴说道:“可惜在炮击时。忘记让炮兵营将敌人阵地前的铁丝网和雷区摧毁,结果我们的部队在突破这一地段时,付出了重大的伤亡。”

    科洛布京的话,让我想起了为进攻部队担当人肉桥梁,而趴在铁丝网上壮烈牺牲的几名烈士。心里暗暗提醒自己,等上报立功人员名单时,一定要打听清楚这几名烈士的名字,把他们也列入名单。虽然他们是作为囚徒被编入军队的,但为了保卫祖国而光荣牺牲,就是祖国的英雄,他们应该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荣耀。

    我们刚走到山脚下,就有战士飞奔过来,来到科洛布京的身边,大声地向他报告说:“报告师长同志,崔可夫将军在指挥部等您。有命令,让您一回来,就过去见他。”

    听到崔可夫来165高地了,我心里便明白,看来他也对第29师能否收复158高地没信心,所以招呼都没打一个,就不声不响地跑来了。

    回到指挥部里,发现不光崔可夫来了,连参谋长拉斯金也来了。

    崔可夫表情严肃地问道:“科洛布京上校、奥夏宁娜中校,听说你们在几个小时前,就已经收复了对面的高地,可是为什么没有及时向集团军司令部报告?”

    通常上级指挥员问话,都会有军衔高的人来回答他,所以听到他的这个问题,我只是默默地把头扭向了科洛布京,等待他来回答这个问题。

    科洛布京没想到崔可夫会这么严厉地问起战事的进展,不免有些紧张起来,他吞吞吐吐地说道:“报告司令员同……同志,其实……其实我当时就想向您报……报告的,但是怕敌人不甘心失去高地,会组织兵力进行反击,所以我就打算先去检查一下,等回来再向您报告。”

    “检查的结果如何?整个高地是不是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说到这里的时候,崔可夫原本紧绷着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他猛地展开双臂把科洛布京紧紧地抱住,大声地说道:“干得太棒了,科洛布京上校,你真是干得太棒了。我想说的,就是你是好样的。”

    我这才明白崔可夫严肃的表情是故意装出来的,就是为了和我们开个玩笑。等和科洛布京拥抱完,他又张开双臂来和我拥抱了一下。

    等打完招呼,崔可夫招呼大家坐下,开始认真地询问起这次战斗的经过。

    战斗的全过程,由科洛布京向崔可夫报告。等科洛布京一说话,我意外地发现他完全可以当个说书先生,崔可夫的情绪完全被他所讲述的战斗经历所吸引。当听到我军的第一次进攻,在敌人迫击炮的打击下,伤亡累累,而且指挥员几乎全部阵亡时,气得连拍了几下桌子,差点跳起来大骂该死的德国佬。等听到海军陆战队和特别营的战士,是如何凭借娴熟的技战术动作,利用现成的弹坑接近敌人阵地时,他又忍不住拍手叫好。

    当听到几名战士为了给进攻部队开辟通道,而趴在铁丝网上壮烈牺牲时,我意外地发现他的眼眶里立刻涌满了热泪。他站起身来。顾不得擦顺着脸颊留下的泪水,对我们说道:“指挥员同志们,让我们为这些英雄们默哀吧。”说着,他摘下了头上的军帽。闭上眼睛低着头开始默哀。

    科洛布京、拉斯金不敢怠慢也摘下了头上的帽子。低下了头。我摘下钢盔时,四处望了望。见指挥部里的其他人,不管是指挥员还是战士,都摘下头上的帽子,低头默哀。

    默哀结束后。崔可夫还特意叮嘱我:“奥夏宁娜同志,这几名战士是我们红军的英雄,虽然人牺牲了,但属于他们的荣誉却不能少。你待会儿把名单报给我,我会追授他们军功章和英雄称号的。”

    接下来,崔可夫又问科洛布京在这次战斗中存在的问题。刚刚在路上时,我和科洛布京就谈过这方面的事。所以崔可夫此时问起。他才能如数家珍似的把这次战斗中所存在的问题,一一向崔可夫说了一遍。

    崔可夫听完,补充说:“上校同志,你说的还不够完整。虽然说我们的炮兵数量少。但并不是对敌人的火力点一筹莫展。你看看,奥夏宁娜同志手下的那两门炮,不就立了大功吗?别人用直瞄射击,将敌人的迫击炮火力点,一个接一个地摧毁掉,为我们的部队清除了前进路上的拦路虎,这点就做得很不错嘛。我觉得,你可以好好地总结一下,让你师里的炮兵也好好地向别人学习。”

    崔可夫刚说完,参谋长拉斯金上校又接着说:“我来补充一点,其实奥夏宁娜中校发明的那种坑道投弹方式,我就觉得挺管用,以后要是和敌人打坑道战的话,能派上大用途。所以科洛布京上校,您要让战士们尽快把这种投弹方式练熟。”

    科洛布京连忙答应一句:“好的,集团军参谋长同志,您说的我都记住了。”

    崔可夫把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关切地问道:“奥夏宁娜,你的特别营在这次战斗里的伤亡如何?”

    虽然我还没来得及统计伤亡数据,但我到对面高地走了一趟,看到部队剩下的指战员,对于伤亡人数也有个大概的了解。听到崔可夫问起,我苦笑着说:“司令员同志,伤亡不小。这次来了五个连,如今还有战斗力的指战员,满打满算也就一个连多一点。”说到这里,我忍不住问道:“不知道我师的部队,什么时候可以从居民点里撤出来啊?要知道经过这段时间的战斗,原来两千人的部队,如今只剩下了五六百人。要是再取得一次今天这样的胜利,我的部队可就全打光了。”

    崔可夫听完后,沉默不语,只是用手指轻轻地叩击着桌面。拉斯金连忙说道:“奥夏宁娜同志,你也许还不知道吧,今天敌人集中优势兵力,向我们第214师和第229师驻扎的雷诺克地区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大有不把阵地突破就不收兵的架势。而在奥尔洛夫卡地区,也有敌人兵力调动的迹象。”

    虽然听到敌人只在进攻雷诺克地区,但我明白敌人进攻奥尔洛夫卡只是迟早的事情。可能德军也明白,只要他们突破我们其中一处防线,其余防区的部队就有可能被迫后撤,那样就能达成他们的战役目的,更进一步地抵近斯大林格勒。

    崔可夫沉思了很久,抬起头来看着我说:“奥夏宁娜同志,等特别营的部队收拢后,你立即带他们返回居民点,连同里面的部队一起撤回到你们师的驻地,等待集团军司令部进一步的战斗任务。”

    “是!”我连忙响亮地答应了一声。

    “崔可夫同志,”拉斯金听到崔可夫居然命令我率部队撤退,忍不住出声劝说他取消命令:“要知道现在前沿的兵力不足,正需要生力军来加强他们。可是您却让奥夏宁娜同志带着她战斗力比较强的部队撤出战斗,这事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崔可夫没有理睬拉斯金,而是抬手看了看表,接着问我:“奥夏宁娜,你大概多长时间能把你的部队集结起来?”

    “一个小时吧,不能再快了。要知道部队还在打扫战场,集结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好吧,我就给你一个小时。时间一到,你就必须要带你的部队撤离第29师的防区,尽快返回独立师的驻地。我在这里提醒你,要尽快把剩下部队的战斗力提上去,也许要不了多久,你们师将会被用于主要的战斗方向。”

    “明白了,司令员同志。”我说到这里,主动向崔可夫提出:“还有一件事情,我想征求您的意见。您看我能否向给驻扎在居民点里的部队发报,让他们迅速地撤向近卫师的防区,我带撤下来的部队赶到那里和他们联系,这样的话,可以节约一些时间。”

    “好吧,就这样吧。”崔可夫答应得也非常爽快,接着又说了一句:“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想到了军旗的事情,便趁机提出:“司令员同志,我的独立师成立也有一段时间了,也参加过几次战斗,取得了不错的战绩,不知道您能否授予我师一面军旗呢?”

    “军旗?”我的话,让崔可夫的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可能是为了不打击我的积极性,他含糊其词地说道:“我记住了,回去就和舒米洛夫司令员商量授旗的事宜。你现在先去和居民点的部队联系吧,让他们尽快撤出来,赶到近卫师的防区和你汇合。”

    我到有电台的位置让报务员帮我发报的时候,看到崔可夫又和科洛布京聊了起来,似乎正在向他布置什么重要的任务。

    报务员很快就和拉祖梅耶娃联系上了,我对着送话器说:“中士同志,你好,我是师长奥夏宁娜中校。谢杰里科夫少校或者盖达尔少校在指挥所吗?”

    “在的,师长同志,请您稍等一下,我马上为您叫他们。”随即我便听到拉祖梅耶娃叫谢杰里科夫的声音:“少校同志,请您过来一下,师长同志在线上,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通话。”

    很快谢杰里科夫的声音就从耳机里传出来:“您好,师长同志,恭喜你们大获全胜。”

    我听到他这么说,不禁一愣,随即反问道:“少校同志,你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啊?隔着那么远,怎么知道我们打了胜仗?”

    “因为我和盖达尔少校一样,对您充满了信心,认为只要有您出马,就一定能大获全胜。”说到这里,他把话题一转,小心翼翼地问道:“师长同志,您这个时候找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任务要布置给我啊?小声地说就可以了,别让盖达尔听见,免得他待会儿又要和我抢任务。”

    我被他的话逗笑了,笑过以后,我正色说道:“少校同志,刚接到上级的命令,让我们师立即放弃居民点,立即向近卫师的驻地撤退。”

    “什么,撤退?”谢杰里科夫惊讶地叫了起来,他不解地问道:“我们这一撤,不是把这个好不容易夺回来的居民点,又白白地送给德国人了吗?”

    “别问那么多,这是命令。”我干巴巴地回答道:“我们在居民点里就几百人,还缺乏重武器,要是德军大规模进攻的话,我们根本守不住。别说了,立即把命令传达下来,让指战员们收拾行装准备出发。到了近卫师的驻地后,先不要走,等我们赶到后,再一起返回独立师的驻地。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马上去布置。”

    等我回到崔可夫的身边,小声地向他报告完居民点的部队正在做撤退准备后,他点点头,然后像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对我说:“奥夏宁娜,军旗的事情,我仔细考虑过了,我会尽快帮你解决的,你就不用操心啦。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把部队撤回驻地,提高他们的战斗力,这才是你的首要任务。”

第五四三章 特殊的战士(上)

    虽然我和崔可夫说好部队在一个小时后出发。但是等到奥列格少校他们打扫完战场,掩埋好牺牲的烈士遗体,把伤员移交给第29师的卫生营这一系列的事情,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我和匆忙赶来的奥列格一起,告别了崔可夫、拉斯金和科洛布京他们,离开了第29师,前往特别营的集结点。

    还隔着老远,我就看到了运送战士们的卡车,在路边排成了长队。而那些将要随同我返回独立师驻地的战士们,正在各自指挥员的口令下,在卡车的旁边列着队。看着原本有五百人的大部队,如今只剩下不到两百人,我的心里就不禁一阵阵发酸。

    看到我和奥列格过来,正在看着部队列队的普加乔夫上尉,连忙迎着我们跑过来,向我们报告说,全营已作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我看了普加乔夫一眼,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脸上露出等待我下达命令的神色。我问道:“上尉同志,你把那几个趴在铁丝网上,为大部队开路而壮烈牺牲的烈士名字,都记下来了吗?”

    “记下来了。”普加乔夫说着,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我,同时还介绍说:“带头趴在铁丝网上的是伊万.格拉西缅科中士,接着又有列兵亚历山大.克拉西洛夫、尼古拉.吉洪诺夫、列昂齐.切列姆诺夫,和一名不知名的战士,跟着趴了上去,为我们的进攻部队开辟了道路。”

    我看了一眼纸上所写着的四个名字和一个大大地问号,微微蹙眉问道:“为什么还有一名战士的名字没写出来。”

    “是这样的,师长同志。”普加乔夫连忙辩解说:“因为另外一名战士的遗体,已经被炸烂了。我们虽找了很多人来辨认,却始终无人能辨认出烈士的身份。”

    “遗体都埋葬了吗?”我接着问道。

    “是的,师长同志。”这次接话的是奥列格少校,他表情严肃地说道:“我们把这五名战士单独埋在一个坑里。还做了记号。我觉得等战争结束后。应该在他们牺牲的地方,树立起一座方尖纪念碑。以纪念这五名战士的功绩。”

    我把手里的纸折叠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点点头说:“少校同志,你说的对。等战争结束后。我们要在所有战斗过的地方,都树立起各式各样的纪念碑,纪念在伟大的卫国战争期间,为了保卫我们伟大的祖国,保卫伟大的领袖斯大林同志,而壮烈牺牲的烈士们。”虽然是当着自己的部下说这番话,但我还是习惯性地拍了一下最高统帅本人的马屁。

    “师长同志。纪念碑的事情,可以等到战后再说。”普加乔夫嬉皮笑脸地对我说道:“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战士们今天累坏了,等回到居民点,可要让他们美美地睡上一觉。这样有利于他们迅速地恢复体力。”

    我摇摇头,说道:“上尉同志,我们不回居民点了,部队等车后,直接前往近卫师的驻地,在那里等待谢杰里科夫和盖达尔。”

    “不回居民点了?”普加乔夫困惑不解地重复了一句。

    “是的,根据上级的命令,居民点必须放弃。”由于时间仓促,这件事情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给奥列格说,就更不用说一直在战场上的普加乔夫了。为了让他们了解撤离居民点的原因,我还特意给他们解释说,“根据集团军司令部提供的情报,德军正在猛攻雷诺克地区,而奥尔洛夫卡地区的德军也有调动的迹象,很有可能在短期内对居民点发起攻击。崔可夫将军刚才已经下达了让我师从居民点里撤出的命令,谢杰里科夫少校那里,我已经通知过了,让他把部队后撤到近卫师的防区,和我们汇合后返回我师的驻地。”

    “可是,师长同志,这是为什么呢?”普加乔夫有些不理解地问道:“要知道我们是付出了不少的代价,才从敌人的手里夺取了这个居民点。可如今,只坚守了两三天,就要轻易地放弃掉,那么多牺牲的战士流的血,难道就白流了吗?”

    “好了,上尉同志。”我不想和他过多地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便用严厉的口吻教训他说:“你们要知道,我们的居民点里就只有几百名战士,缺乏重武器,又没有坚固的永备工事,要是敌人用飞机炸大炮轰的话,我们是支撑不住的。没准敌人还没进攻,我们就被敌人炸弹和炮弹全消灭了。这是上级的命令,是不允许被讨论的,遵照执行吧。”

    “是,明白了。”普加乔夫在转身离开前,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他心中所想的问题,“我们还有机会再返回居民点吗?”

    “不知道,”我阴沉着脸回答道,但心里明白普加乔夫问的问题,是每个接到这个命令的指战员都会想到的问题。就像我明知道斯大林格勒战役,是一场双方都投入了上百万军队的大战,其惨烈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但我也只能保持缄默,不能当预言家,提前这些即将发生的事件说出来。看到普加乔夫站在我的面前还不想离开,便不客气地催促他:“上尉,快点让你的部队上车,我们该出发了。”

    普加乔夫见我面露不悦,慌忙行了个军礼,向列队完毕的指战员们跑去,同时用响亮的声音喊道:“全体上——车!”

    我乘坐的吉普车行驶在整个车队的最前面。刚开始时,车里谁也没说话,就这样默默行驶了一会儿后,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奥列格扭过身来,有点犹豫地问道:“师长同志,部队撤回驻地后,下一步该怎么做?”

    “根据崔可夫将军的命令,外出执行任务的部队返回驻地后,主要的任务,就是向那些留守驻地的新战士们传授战斗经验,帮助他们训练。让整支部队的战斗力能得到迅速提升。”说到这里,我有意还反问一句:“怎么,奥列格同志,任务明确了吗?”

    “不太明确。”奥列格少校出人意料地说道。“我们师的绝对多数战士,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如果没有战斗骨干来充实部队的话,要想在短时间内提升战斗力,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您看,能不能向将军同志请求一下。让其他部队支援我们一部分战斗骨干。”

    听到他这个建议,我还是颇为心动,不过再一想,只能叹息一声说:“这个想法不错,可崔可夫将军铁定不会同意。如今集团军各部队的伤亡减员都很大,剩下的那些的战斗骨干,对各部队的指挥员来说。都是宝贝疙瘩,他们才舍不得送给别人呢。要知道,只要部队里的战斗骨干多,在补充新兵后就可以很快形成战斗力。”

    正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

    司机连忙一打方向盘,把车稳稳地停在了路边。等车停稳,司机扭转身向我请示:“师长同志,也许前面是德国人在和我军缴获,太危险了,我们调头回去吗?”

    我看了看外面的环境,心想这里也算是我军的后方,怎么会有敌人冒出来呢?再侧耳听听前方传来的枪炮声,似乎战斗的规模不大,便回答司机说:“不用,你就停在这里等我们。”接着一拍奥列格的肩膀,大声地说道:“少校,我们下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和奥列格推开车门,从两侧下了车,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路的右侧就是一个长着一片树林的土坡,将我们的视线完全挡住,根本看不到山坡的另一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后面的车队也停了下来,普加乔夫带着十几名战士小跑着过来,还隔着老远,他就连声问道:“师长同志,出了什么事?前面的枪炮声是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回答说:“不清楚。不过从枪炮声的密度来听,战斗的规模应该不大。”

    这时,观察过四周地形的奥列格突然开口说道:“师长同志,我们到山坡上去看看,在那上面能看清楚发生战斗的情况。”随后他又吩咐普加乔夫道:“上尉同志,你立即把部队展开,做好战斗准备。”

    我仰头看了看长满了植被的山坡,点了点头,接着说:“少校同志,带几个战士跟我一起上去看看。”说完,我带头就往山坡上走去。

    到了山坡顶,这里的树木很多,但视野很开阔,既可以观察到敌情,又不容易被远处战场上的敌人发现。我找了个树桩站上去,端起望远镜向枪炮声响起的地方望去。

    只见东北方向大约一公里远的地方,有一片垃圾场,那里到处停放在打烂的坦克和装甲车,既又我军的也有德军的。有的车辆外观看起来还算完整,而有的则被拆成了乱七八糟的零部件。一辆没有履带的t-34坦克,正停在了这堆废铜烂铁中,朝远处进行着炮击。接二连三有炮弹落在坦克的四周爆炸,将那些残破不全的零部件炸得四处翻滚。再偏南一点,在垃圾场的外围,有十几个单人掩体,有人正躲在里面用步枪、轻机枪进行着射击。这些人没有戴钢盔,也没有穿我军的制服,穿的都是统一的蓝布衣服。

    再向西南方向看去,那里停着三辆德军的装甲车和十几辆三轮摩托车,还有几十个德军的步兵。也许是担心被我军的坦克炮火击中,装甲车和摩托车彼此间隔很远,他们用车上的机枪,一刻不停地朝着垃圾场射击,掩护着步兵向前跃进。在离装甲车和摩托车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德军的迫击炮阵地,正在不停地发射着炮弹,不过他们的目标不是外围的单兵掩体,而是垃圾场中间正在开炮的坦克。

    我看到这里,听见后面有脚步声,扭头一看,原来是奥列格少校带着几名战士赶上来了。等他走到我的身边,我跳下树桩,将望远镜交到他的手里,对他说道:“德军人数不多,大概只有几十人,但有装甲车和迫击炮。守军的人数很少。除了十几个人外,还有一辆坦克。不过让我搞不明白的是,德军为什么要进攻一个垃圾场?”

    奥列格少校站在树桩上,举起望远镜只看了几眼。便低头对我说:“师长同志。既然我没有看错的话,您所说的垃圾场。应该是我们临时的装甲维修基地,您没看到那些正在战斗的人身上穿的,都是工作服吗?”

    “是工作服吗?”我听到奥列格这么说,不由脸红了一下。连忙岔开话题问道:“少校,你觉得他们能挡住敌人的进攻吗?”

    奥列格几乎不假思索地摇摇头,回答说:“根据我的观察,这些工人的战斗力太弱,根本挡不住德军的进攻。您看,坦克炮射击了那么久,除了一两发打在了敌人步兵的进攻队列里。剩下的炮弹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还有,工人们的机枪一直在不停地射击,可我根本就没见到有德国人被他们打倒。”

    “看来我们应该帮他们一把,不然他们就会被德国人全部消灭掉。”我自言自语地说道。说完,我拉过一名战士,吩咐他:“战士同志,你立即到山坡下去,告诉普加乔夫上尉,多找点人帮莫罗佐夫中尉把炮拉到山坡上来。”

    我刚吩咐完,没等战士离开,我就听到下面传来整齐地喊号子的声音。我向外走了几步,俯身向坡下看去,只见莫罗佐夫中尉正指挥着一群战士拉着火炮正向坡顶而来。

    仅仅几分钟时间,两门加农炮就被战士们拉到了山坡顶。莫罗佐夫走到我的面前,抹了一把汗水,大声地问道:“师长同志,炮兵连就位,请指示射击目标。”

    “好样的,莫罗佐夫。”我大声地夸了他一句后,把他拉到了树桩前,让他站上前,并让奥列格把望远镜交给了他,然后用手指着远处对他说:“那边有德军的三辆装甲车、十几辆摩托车,还有一个迫击炮阵地,正在掩护几十个步兵对我军的装甲修理站发起攻击。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修理站被敌人打掉,所以我们必须要帮他们解围。现在我命令你,等普加乔夫的步兵对敌人的侧翼发起攻击时,你就用炮火把德国人的装甲车和摩托车、迫击炮全部干掉,明白了吗?”

    “明白,我保证完成任务。”莫罗佐夫跳下树桩,将望远镜还给了我,便指挥自己的部下,拉着加农炮找合适的位置,布置炮兵阵地去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身边的几名部下,对我的作战风格都有所了解。这不,还没等我下令,普加乔夫已经带着一个连的战士来到了山顶。他让战士们原地待命后,走到我的面前,向我请示道:“师长同志,部队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投入战斗,听候您的命令。”

    “上尉,你来看。”虽然隔战场有一公里左右,但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就算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到战场上的情况。我指着正在向修理站接近的德军部队,对普加乔夫说道:“上尉同志,你的任务就是带部队从德国人的侧面出击,去好好地教训他们一顿。放心,敌人的装甲车和迫击炮,莫罗佐夫中尉和他的炮手们会收拾他们的。”

    “明白。”普加乔夫答应一声,拔出手枪,高举过头顶,冲着他的部下高声喊道:“弟兄们,跟我来啊!”说完,带头向山坡下走去。他的身后,上百名端着武器的战士,一声不响地跟着往下走。

    部队到达山脚走出树林后,普加乔夫把手枪一挥,接着带头向前冲。一百多个战士也不甘示弱,也跟着他快速地跑了起来。

    我抬手看了看表,心里暗暗计算着他们的速度,估计在三四分钟内,他们就能冲到德国人的面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还没跑到一半的距离,德国人就发现了他们。先是装甲车和摩托车上的机枪掉过头来扫射,接着迫击炮也调过头,德军炮手在迅速地调整角度,准备向他们射击。

    敌人的机枪扫射,让正在冲锋的部队里,有十来名战士不幸中弹倒地。没等他们的机枪火力给我们造成更大伤害,莫罗佐夫的大炮开火了。

    莫罗佐夫这次带来的都是经验丰富的炮手,打一千多米远的固定目标,其命中率是非常高的。头一轮射击,一发炮弹命中了敌人靠前的那辆装甲车,硝烟散去后,我看到这辆装甲车已经被打得残缺不全。另外一发炮弹在一辆摩托车旁边爆炸,爆炸的气浪将摩托车直接掀翻,从挎斗里滚出来的机枪手,在地上滚了几滚后,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来是被横飞的弹片收走了性命。

    普加乔夫的部队在遭到敌人的火力拦阻后,立即改变了战斗队形,以班为单位分组进攻。一个班卧倒开枪压制敌人的火力,另外一个班就弯着腰向前冲;等占据有利位置后,再卧倒开枪,掩护另外一个班前进。采用这种交替掩护的战术后,虽然还遭到了敌人的炮火和机枪的火力杀伤,但是伤亡却不太多。

    炮手们的第二轮、第三轮射击后,德军的装甲车便被全部摧毁,就连摩托车也被击毁了两三辆。接下来,他们调准炮口,对着敌人的迫击炮阵地开火了。不知道是哪门炮射出的炮弹,直接命中了敌人炮兵阵地的弹药箱,殉爆的炮弹此起彼伏的爆炸,将阵地上的德军炮兵炸得人仰马翻,附近的几名摩托车上的机枪手,也被横飞的弹片殃及,纷纷从挎斗里栽出来。

    而普加乔夫的部队利用这个机会,一下就冲到了敌人停放摩托车的地方,在短兵相接之后,将待在摩托车上的德国人或击毙或俘虏。接下来,除了几个看管俘虏的战士外,剩下的都调头朝那些正进退维谷的德国步兵冲了上去。

    见到自己的装甲车、摩托车、迫击炮阵地被炮火逐一摧毁,又见到一群如下山猛虎般冲来的战士,德军步兵还以为遇到我军的大部队,他们的士气顿时低落到了极点。随着几个负隅顽抗的士兵被乱枪击毙后,剩下的二十几名士兵被吓破了胆,乖乖地举起双手向扑过去的战士投降。

    “太好了,我们打胜了!”奥列格看到剩下的德军士兵举手投降的一幕,忍不住兴奋地叫了起来,接着他又催促我:“师长同志,既然战斗结束了,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吧,顺便和装甲修理站的工人们聊聊。”说着,他抬腿就想沿着普加乔夫的进攻路线走。

    我连忙叫住他,不慌不忙地说道:“少校,等一下,你走反方向了,我们的吉普车停在这边。路太远了,我们还是坐车过去吧。”

    奥列格听完我的话,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乖乖地跟着我的后面往山坡下走。而莫罗佐夫在完成自己的任务后,也招呼着战士帮他们把加农炮弄下山坡去。

    我的车来到修理站外面时,普加乔夫正和两个穿着工装的人在聊天。见到我来了,他连忙带着那两人一起迎了上来。见面后,他先抬手敬礼,报告说:“报告师长同志,特别营已经圆满地完成了您交给我们的任务,全歼了敌人的摩托化小分队。”

    “干得好,普加乔夫上尉。”我看了一眼旁边穿工装的人,一个是中年人,看起来就像是个领导,而旁边的那个年轻人,应该是他的秘书之类的吧。接着我扭头问普加乔夫:“上尉同志,这两位是……?”

    中年人冲我点头笑了笑,主动自我介绍说:“您好,中校同志。我是方面军战场装甲维修站的站长沙洛维耶夫。这位是维修站的技术助理马尔特诺维奇。”说完,主动伸出手来,要和我握手。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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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四章 特殊的战士(下)

    我伸出手去和他握了一握,善意地说道:“站长同志,你们这里可是重要的岗位,可为什么上级没有给你们配备警卫部队?要知道,如果刚才我们晚来一会儿的话,你们可就被德国人连锅端了。”

    听到我这么说,沙洛维耶夫老脸一红,讪讪地说道:“中校同志,其实上级以前给我们配备了一个排的步兵,后来我和技术助理同志一商量,认为维修站位于我军的后方,安全是可以得到保证的。与其让一个排的战士每天在这里无所事事,倒不然把他们派到更重要的地方,就这样,那一个排的步兵只待了两天便被调走了。”

    年轻的技术助理马尔特诺维奇在和我握手的时候,也主动解释说:“其实我们这个地方非常隐蔽,敌人一般是不会发现的。今天发生的战斗,纯属是个意外。”

    我和两人握过手后,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原来在斯大林格勒的哪个工厂?”

    没想到两人听完我的问题,相视一笑,站长自豪地回答我:“我们都是来自斯大林格勒的拖拉机厂。在战前,全国有四分之一的拖拉机都是我们厂生产的。战争爆发后,我们的生产线已经转产生产装备我军部队的坦克了。”说到这里,他还指着废铜烂铁中间那辆没有履带的t-34坦克对我说:“看见了吗?那辆坦克也是我们厂出品的。”

    看着那辆坦克旁边站着的几名工人,我不禁哑然失笑,接着调侃地对两人说:“站长、技术助理同志,你们的工人射击水平可不怎么样啊。我刚才在远处的山坡上,看到这辆坦克在一刻不停地向敌人射击,可好像没有几发炮弹击中了目标。”

    站长沙洛维耶夫再次羞得满脸通红。连忙向我辩解说:“中校同志,您有所不知,我们的工人没有经过专门的射击训练,刚才在坦克里射击的。是两名修理坦克发动机的修理工。他们能把炮弹从炮膛里打出去,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这时奥列格来到我的身边。低声报告说:“师长同志,已经审问过俘虏了,他们说是为了搜寻一辆昨晚袭击过他们营地的坦克,跟着地上的履带痕迹跟踪到这里来的。”

    “坦克。什么坦克?”奥列格的话让我感到莫名其妙,难道敌人是为了找一辆我军坦克的晦气,才误打误撞地闯到了我军的修理站吗?

    “德国人说是为了找一辆坦克吗?”技术助理马尔特诺维奇插嘴问了一句,在看到奥列格点头表示确认时,他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惊叫道:“天啊,我总算明白敌人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接着他冲着站在坦克旁边的工人喊道:“廖恩卡。到这里来一下。”

    随着他的喊声,一名留着胡子的工人从坦克旁来到了我们的面前。看到我们这几个指挥员和他的领导站在一起,不禁显得有些慌乱。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马尔热诺维奇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冲着他的后脑勺扇了一巴掌,气呼呼地说:“廖恩卡,把你昨晚经历的事情,向各位指挥员说一遍。”

    廖恩卡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开始向我们讲述昨晚发生的故事:“昨晚我骑着摩托车到雷诺克地区那边巡视,大家都知道,昨天那里发生过战斗,战场上肯定会有被打坏的我军坦克。我的运气不错,还真发现了一辆我军的坦克。”说到这里,他朝那辆t-34努了努嘴,“喏,就是那辆。”

    “接着往下说,廖恩卡同志。”也许怕他把话题扯远了,站长忍不住催了他一句。

    “我把摩托车停在一旁,打开顶舱盖钻了坦克,往四周一看,坦克车长躺在火炮旁,浑身是血,驾驶员也伤得不轻。我是修理坦克的,可不是卫生员,身上也没有带急救包,所以我只能让他们暂时忍着,等我修好后把坦克开回来再送他们去卫生营。

    我正在排除故障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动静。我朝外面一看,原来是德国人开来了一辆牵引车,用钢缆拴在我们的坦克上往他们的阵地上拉。我当时就想教训教训这帮德国佬,可是炮塔卡住了,机枪子弹也打光了,坦克兵们的手榴弹也扔光了。

    这个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呢?是留在坦克里,等被牵引车拖到德军阵地后当俘虏,还是冲出去和敌人勇敢地搏斗,用匕首干掉他们?但我经过考虑,觉得这两种办法都不可取,我们要想办法脱险,所以我恳求几名坦克兵不要轻举妄动,耐心地等待我把坦克修好。

    我在修理坦克时,有一名伤势较轻的坦克兵用手电筒为我照明。虽然我努力地保持着镇定,但是握住扳手的手却在不停地发抖。再加上我们的坦克被德国人的牵引车拖着走,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颠簸得很厉害,修理起来就更加吃力了。

    我当时心里想,完蛋了,要是再修不好的话,我们可就真的会变成德国人的俘虏。于是我深吸一口气,竭力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廖恩卡,没事的,这里一个德国鬼子都没有,外面是自己的人牵引车在拖这辆的坦克,你要修的不过是坦克上的几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毛病。这么一想,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没过一会儿,坦克居然修好了。

    原本伤势不轻的驾驶员坐进了自己的位置,发动坦克,向敌人的牵引车猛冲上去,将它撞成了一堆废铁。接着他有冲进敌人的阵地,来回碾压着,把敌人的战壕全碾平了。看到这个场景时,我的心里别提有多么愉快了。”

    “那坦克又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也学着修理工那样对着坦克努努嘴,不解地问道:“看样子,倒有点像你们在返回途中碾上地雷了。”

    “这事我来解释吧,”技术助理马尔特诺维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中校同志,您也知道,人在长时间的紧张状态下。难免会出现昏头昏脑神经过敏的情况。当时看到这辆坦克向我们的修理站开来的时候,因为已经半夜了,执勤的工人没看清来的是我们的坦克,就提着一捆手榴弹。冲上去把它炸毁了。

    爆炸声把我们从睡梦中惊醒。大家纷纷从工棚里冲出来,赶到爆炸地点。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等手电筒灯光的照耀下,我们才发现执勤的工友犯下了大错,居然把自己的坦克当成德国人坦克炸毁了。

    廖恩卡在清醒后,帮助几名受伤的坦克兵从坦克里爬了出来。坦克车长一面擦着脸上的血迹。一面恶狠狠地骂道:你们是不是发疯了,连自己的人坦克都炸。既然你们把它炸坏了,那你们就负责把它修好吧。

    我们在将伤员送走后,用拖拉机将这辆坦克拖进了修理站进行修理。没想到,我们的修理工作刚进行到一半,突然出现的敌人就对我们发起了进攻。”说到这里,他感激地看了我们一眼。接着说道:“幸好你们及时赶到了,否则修理站真的很危险。”

    “敌人把我们的坦克拖回他们的阵地,有什么企图呢?”我第一次听说敌人会把打坏的我军坦克往他们的阵地拖,所以虚心向这些专业人士请教。

    “很简单。敌人是为了研究我们的坦克。”一说到这些专业技术方面的话题,马尔特诺维奇立即变得口齿伶俐起来:“敌人把我军打坏的坦克拖回去后,会仔细地将坦克进行分解,把它的每一个部件、每一个零件都研究得清清楚楚。他们会研究它的机械性能,研究它的材质、加工方法等等,他们想知道我们的坦克在工艺方面有什么优点。”

    “我们的坦克比他们更先进吗?”我问了一个不算太外行的问题。

    马尔特诺维奇使劲地点点头,回答说:“德国人的焊接技术,比我们大大落后,根本不能和我们的kb型和34型相比。还有他们坦克所使用的钢铁等级低,其中所含的合金也少得可怜。所以我们把打坏的敌人坦克拖回来后,不是进行修理,而是把它拆卸、回炉,把他们的钢铁和我们的钢铁放在同一个熔铁炉里熔炼。”

    我环顾四周,看着周围那些残缺不全的坦克和装甲车残骸,然后用手指着问马尔特诺维奇:“技术助理同志,我看这些坦克的残骸都没有什么修复的希望,只能送去回炉了吗?”

    马尔特诺维奇使劲地点点头,肯定地说道:“是的,中校同志,您所看到的坦克残骸,差不多都是我军的老式坦克。它们在被击毁的时候,车身上的钢板都成了碎片,外面的表皮可以像剥果壳似的剥落下来,而里面的机件全融化了,烧结成一块块的。我们有时在坦克里,还发现了尸体,这些都得由我们的工人负责清理,把尸体从坦克里抬出来埋掉。

    不过这些报废的老式坦克,也并不是一无是处,据我所知,一些修理站为前沿部队提供这些老式坦克,让他们去冲击敌人的阵地,用履带将敌人的战壕碾平。”

    听马尔特诺维奇讲了一大堆专业方面的问题,我终于把话题转到了自己真正感兴趣的方面:“在刚才的战斗里,你们修理站的伤亡大吗?”

    “中校同志,您请跟我来吧。”站长沙洛维耶夫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我往废铁堆中间走去。他边走边向我介绍说:“我们的工作场地,就是一个简易工棚,是用钢管搭起来,外面蒙了一层篷布。里面摆着两台机床,因为我们大部分的零件要用车床加工。”

    走到篷布被弹片撕得粉碎,只剩下光秃秃管件的工棚前,我看到外面的空地上摆在五具工人的尸体,他们的脸被其他的工友用衣服小心地盖上了。对于见惯了生死的我来说,看到几名牺牲的工人,不会引起我任何的情绪波动,反倒是沙洛维耶夫激动起来,他不停地用手抹掉夺眶而出的泪水,哽咽地说道:“这五名工人,都是我手下最能干的车工。”

    “他们是怎么牺牲的?”这次问话的是跟在我身后的奥列格少校。

    “敌人进攻时,我们正在用车床加工坦克履带的轴销。敌人炮弹不停地飞来,落在车床旁边爆炸。一个车工倒下了,第二个接着干,第三个车工在一旁随时待命。就这样,十几个小小的履带轴销。就让我们维修站付出了五名优秀车工的代价。”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在炮击时。不停止工作这样的问题,因为在后世人看来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如今这个年代是多么顺理成章。在沉默片刻后,我又低声地问:“还有其他人员伤亡吗?”

    “有的,”沙洛维耶夫接着说:“当敌人向我们的维修站直扑过来时,工人们丢下手里的工具。抓起身边的枪、手榴弹,奔到了外面的单兵掩体里,用轻武器一起向敌人开火。要知道,我们一点战斗经验都没有,只是像干活一样,一心一意地和德国人打着。但狡猾的法西斯鬼子在冲上来以前,不停地用迫击炮射击。导致我们的伤亡很大,有二十几个工人,就这样英勇地牺牲了。”

    “中校同志,请您给我到工棚里来一趟。我有一样东西要给您看。”技术助理马尔特诺维奇向我发出了真诚的邀请。

    我跟着他走进工棚,绕过那台染满了烈士鲜血的车床,来到了一个工作台前。这个工作台是由六根钢管支撑着一块巨大的钢板,一看就是钳工们用来加工小零件时用的。在两米长一米宽一寸厚的钢板四周,固定着七八个大小不一的虎钳。其中一个虎钳前,有个钳工正在用锉刀锉夹在钳口上的小零件。

    马尔特诺维奇向台面上一指,对我说道:“中校同志,您请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铁板的表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凹槽,看起来像是写满了人名。仔细一看,还真的是写满了人的名字,我仔细地数了一下,足足有47个名字。虽然我没有伸手去摸,但根据钢板上隐隐传来的热量,我知道这些名字刻写的时间并不长,于是扭头问马尔特诺维奇:“技术助理同志,这些名字是怎么刻到钢板上去的?”

    马尔特诺维奇向后一指,说道:“就是用那个。”

    我扭头一看,顿时把我吓了一跳,不远处的一个手推小车上,居然并排摆放着一瓶氧气和一瓶乙炔,要知道在天朝的安全条例里,这两样东东的安全摆放距离是十米,而不是并排放在一起。幸好刚刚没有被德国人的弹片击中,否则的话,这个工棚有可能都被夷为平地了。

    我偷偷地把身子往旁边移了移,又接着问马尔特诺维奇:“技术助理同志,你这钢板上用气焊枪刻写的都是谁的名字啊?”

    “还能是谁?”那名正在忙活的钳工接过话题说道:“当然是我们维修站所有人的名字。不过还真别说,技术助理的气焊手艺真不错,他烧刻得很仔细,每个字母都烧得很清楚、很深,不过钢板一点都没被烧穿。”钳工说到这里,用手里的锉刀敲打着一行字对我说:“指挥员同志,您看看,他还刻上了‘为苏维埃祖国捐躯’,后面的日期写的是明天。他坚信我们一定可以在这里,和敌人战斗一天一夜。”

    “中校同志,我认为技术助理同志做得对。”也许是怕我责怪马尔特诺维奇,站长沙洛维耶夫不失时机地站出来为他说着好话,“要知道,他把我们的名字都刻在钢板上,就算我们全牺牲了,也不至于默默无闻。这个证明是最可靠的,谁也无法抹去。就算将来内务部的调查人员走过来一看,他们也会恍然大悟,原来维修站的这些工人是为祖国捐躯,而不是被敌人俘虏或者失踪了。”

    “沙洛维耶夫同志、马尔特诺维奇同志,你们维修站的工人都是好样的。我会把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向上级报告,请他们向这里派出警卫部队,确保你们维修站的安全。”

    听到我这么说,不管是站长还是技术助理,两人都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因为今天血淋淋的事实教育了他们,在这种工场重地,必要的警卫力量是不可缺少的。由于他们是隶属于方面军司令部的,我个人无权派部队给他们担任警戒,只能把这个情况向集团军反映,并由他们上报,最后是否派兵的决定权还是掌握在方面军司令员的手里。

    虽然维修站只剩下不到二十个人,但他们显然对这个呆板而繁琐的程序有所了解,在我说完这番话后,并没有提出让我留下部队暂时帮他们警戒的请求。

    本来我想直接转身离开,但刚赶到的莫罗佐夫中尉却在我的耳边说的一句话:“师长同志,难道我们就这样走了吗?就这样把我们的工人弟兄丢给随时可能在出现的德国人吗?”

    听到莫罗佐夫的这句话后,我改变了主意,暂时留了下来,让自己的部下帮助这些维修站的工人加强防御。

    工人们的射击水平是有目共睹的,让他们和敌人对射,纯属浪费子弹,所以我没有把缴获的德军武器留给他们。而是让奥列格、普加乔夫、莫罗佐夫他们带着各自的部下,把车上那些缴获的地雷全搬下来,帮助工人们在维修站附近布置雷区。

    在三名指挥员的帮助下,战士们把车上的地雷全搬下来,和工人们一起,在通往维修站的必经之路上,埋下了大量可以控制起爆的地雷。为了让这些地雷爆炸起来的威力比炸弹还厉害,工人们在地雷的上面放上了螺丝、铁钉还有坦克装甲的碎片等等,反正这些废铜烂铁这里多得很。

    另外,战士们还把外面的单兵掩体连在一起,将其变成了一条环绕维修站的战壕。接着马尔特诺维奇又亲自动手,将几块装甲钢板用焊在了手推车上,这样大家就可以躲在这些车后面,向着德国人开枪或者投手榴弹。

    等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我谢绝了沙洛维耶夫的挽留,带领战士们返回停车的地方,准备赶往近卫师驻地,和谢杰里科夫少校所率领的部队汇合。

    在经过拖拽加农炮的卡车旁时,我停下脚步,把莫罗佐夫叫到身边,用手拍了两下炮管,交代他说:“中尉同志,你们连的几门加农炮,你可要保护好了。它们在这几次的战斗中,消灭了不少的德国鬼子,立下了大功。等将来战争结束了,没准这几门炮都能进我们的军事博物馆,成为让后人瞻仰的功勋炮呢。”

    听到我这么说,莫罗佐夫顿时两眼放光,连忙大声地回答说:“请师长放心,我一定会保管好这几门大炮的,就算在战斗中被打坏,我也会找人把它们修好的。”

    我们的车队赶到近卫师的驻地时,别说谢杰里科夫、盖达尔,就连在这里的崔可夫也等着急了。崔可夫虽然比我们出发晚,但是他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又没有遇到维修站这样的事情,所以比我们先赶到近卫师的驻地。

    看到我们姗姗来迟,崔可夫当着柳德尼科夫和季托夫的面,毫不留情地批评我:“奥夏宁娜同志,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用了足足六个小时,才从第29师的防区赶到近卫师的驻地?”

    由于我们没有通讯工具,所以和上级失联六个小时,性质是非常恶劣的。没准崔可夫的脑子里,甚至都闪过了我已经带部队叛逃的念头。此刻眼看崔可夫要发火,我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把路上遇到敌人进攻维修站,我派兵消灭了敌人并帮助维修站的工人们加固了防御工事的事情,口齿清楚地向崔可夫复述了一遍。

    崔可夫听完,只简单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接着便催促我立刻率部队返回独立师的驻地。

第五四五章 授旗仪式(上)

    我们的车队返回独立师驻地时,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但留守营地的科斯嘉大尉还是带着一个连的部队在外面迎接我们。

    看到前面晃动着是的手电筒,我刚想命令司机靠边停车,就在这时,一辆卡车从我们的吉普车旁边超了过去,并放缓车速在路边停了下来。

    对于自己的车被别的车超过,我心里格外恼火。我指着前面的卡车,气呼呼地问奥列格:“少校同志,谁在那辆车上面?”

    奥列格歪着头看了一下,扭转身子回答我:“师长同志,前面卡车上坐的是您的警卫班。您看,他们正在下车呢。”

    听到超车的是警卫班乘坐的卡车,我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推开车门下了车,站在车旁望过去,想搞清楚他们究竟要搞什么名堂。只见警卫班的战士下车后,一向不太靠谱的薇拉,居然在喊着口令,让警卫班的战士在卡车旁边列成整齐的一队。

    看到我已经下车,薇拉跑过来冲着我啪的一个敬礼,大声地报告道:“师长同志,独立师警卫班集合完毕,请指示!警卫班班长薇拉听候您的命令。”

    我还礼后,满意地扫了一眼排得整整齐齐的队伍,心说这个薇拉总算开窍了,居然懂得在我下车前,就让警卫班做好随时为我担任警戒的任务了。我点点头,对薇拉说道:“带上警卫班,跟我走。”

    薇拉回答一声:“是!”转身跑向队伍,喊道:“全体都有:立正,向右转,齐步走!”

    我带着警卫班刚往前走了没多远,科斯嘉已经带着一群战士迎了上来。还隔着几步远,他便停住了脚步。抬手向我敬礼,高声地说道:“师长同志,欢迎您凯旋归来!”

    我还礼后,上前紧紧握住了科斯嘉大尉的手。摇晃着说:“你好。科斯嘉大尉。我不在驻地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说这话时。我心里对他有一丝愧疚,和我出去执行任务的谢杰里科夫、奥列格、盖达尔,都因战功而被晋升为了少校,只有他还在原地踏步。还格外委屈地挂着大尉军衔。

    我和科斯嘉握完手后,谢杰里科夫、奥列格、盖达尔他们三个接着上前,和科斯嘉大尉又是握手又是拥抱,显得格外亲热。

    等他们都打过招呼,简单地寒暄一番后,我开口催促他们:“各位指挥员同志们,尽快安排你们的部队回营地。然后你们四个团长。还有普加乔夫上尉、佩尔斯坚上尉、莫罗佐夫中尉都到指挥部来,趁现在人比较齐全,我们要连夜开个会。”

    我回到指挥部,连忙就督促拉祖梅耶娃架设天线电台开机。深怕就在路上这一个多小时,崔可夫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联系。

    没想到,还真被我不幸言中了,刚开机,拉祖梅耶娃就接到了来自集团军司令部的呼叫,她连忙扭身叫我:“师长同志,崔可夫将军在线上,他要和你通话。”

    我听到崔可夫要找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说不会什么地段又被德国人突破了吧?我戴上耳机,对着送话器吹了口气后,战战兢兢地问道:“您好,司令员同志,我是奥夏宁娜中校,请问您有什么重要指示吗?”

    “奥夏宁娜,首先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耳机里传出崔可夫严肃的声音,他干巴巴地说道,“德军保卢斯的第6集团军从斯大林格勒西北面的特列赫奥斯特罗夫卡亚向东南攻击,突破了科尔帕克奇将军的第62集团军,在韦尔加奇和彼斯科瓦特卡地段的防线,强渡顿河,全歼了我渡河沿岸的守军,占领了卡拉奇。今天德国人的装甲部队,又推进到斯大林格勒北郊的叶尔佐夫卡地域,前出到伏尔加河,将第62集团军与斯大林格勒方面军主力彻底分割开来。”

    听到崔可夫说的这番话,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要知道一旦第62集团军被德军击溃,被迫退向斯大林格勒的话,那么我们的第64集团军就成为了孤军,有受到德军合围的危险。我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地问道:“司令员同志,也就是说,我们的部队也要且战且退,一步步地退向斯大林格勒吗?”

    “完全正确。”崔可夫语气沉重地说道:“我们原来计划坚守雷诺克——斯帕尔达诺夫卡——奥尔洛夫卡一线的方案,只能忍痛放弃,否则我们集团军就有被德军的优势兵力合围的危险,到时等待我们可能就是面临全军覆没的结局。”

    “要是部队撤退的话,那我们在斯帕尔达诺夫卡的158、165高地上的坑道工事怎么办?”坑道工事可是我的心血,要是这样轻易放弃,白白地便宜了德国人,我心里真是有点不甘心。

    “斯帕尔达诺夫卡地区的坑道工事,是我军的机密,绝对不能让德国人发现。所以我已经命令科洛布京上校在部队撤出阵地时,把坑道的入口全部炸掉。”原来崔可夫对如何处置坑道工事,早已有了周密的考虑,我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

    想到在不久的将来,第64集团军的部队也会撤进斯大林格勒,所以我要事先了解一下城市的现状,于是我试探地问道:“司令员同志,敌人机群对斯大林格勒进行的大轰炸中,城市的损失大吗?”

    “情况很糟啊,奥夏宁娜。”崔可夫叹着气说道,“我刚才和大本营的代表华西列夫斯基将军通过话,昨天大轰炸的时候,我被关在远离城市的地方,而他正在斯大林格勒的方面军指挥部里,亲眼目睹了这座以最高统帅名字命名的英雄城市变成废墟的全过程。据他说,在轰炸中,城市里许许多多的建筑群转瞬间就消失了,城中美丽的绿荫街区全然不见了。整个市区在整个白天都是浓烟滚滚,重型炸弹掀起的巨大尘埃,像褐色的云雾一样长时间在空中翻卷。几乎把整座城市都笼罩住了。到了夜晚,城区陷入了一片火海,我军高炮部队的探照灯射出的道道光柱,敌机被击中后下坠过程总划破天空的浓烟和爆炸的烈焰。让每一个目睹者都会胆战心惊。

    虽然敌人的轰炸给我们的城市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可是他们还不肯罢休,飞机依旧不断地出动。巨大的爆炸声在夜晚传得更远。敌人无休止的轰炸,给城市带来了空前大破坏,城里的自来水、电报局、电车、铁路枢纽及供电设备全部瘫痪……”

    听崔可夫说道这里,我心里顿时明白为什么赫鲁晓夫后来没有向我兴师问罪。是因为轰炸导致了方面军司令部和前线部队的通讯彻底中断。

    崔可夫接下来说的话,果然证实了我的猜测:“……华西列夫斯基将军还说,在轰炸时,他与总参谋部、最高统帅部的电报电话联系全部中断。为了恢复和外界的联系,以至于他不得不在地下指挥部里,拼命用无线电喊话。恢复和最高统帅部的联系后,最高统帅本人给他和另外两个方面军首长发来了指示。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挡住敌人的进攻,誓死保卫这座英雄的城市。

    同时斯大林还指示他们:‘立即将两个方面军所有的航空兵合在一起,猛地攻击那些正在向城市突击的敌人。把所有的装甲车动员起来,沿着斯大林格勒的环城铁路巡逻。给城里的居民以信心。用充分利用炮兵和火箭炮部队打击敌人的机械化部队……最主要的是要保持人心稳定,不要惊慌失措,不要害怕无耻的敌人,每个指战员都要具备我军必胜的信心!’”

    听到崔可夫对我讲了这么多当前的不利局势,我猜测会不会他是又想把我的独立师用在什么主要的作战方向,现在和我通话,就是为了事先和我通个气,让我早点做好准备。其实我不怕把部队拉出去打什么恶仗,只要崔可夫能给我师补充足够的武器弹药,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又听到崔可夫说的一句话,差点把我乐得蹦了起来:“奥夏宁娜,经过我和舒米洛夫司令员的研究决定,并上报方面军司令部得到批准,决定授予你们独立师正式的番号,明天上午我将亲自到你师驻地,为你们举行授旗仪式。”

    “太好了,司令员同志,这真是太好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真是喜出望外,独立师有了军旗和正式的番号,只要不在战斗中全军覆没或军旗被敌人缴获的话,那么我们这个师就不会轻易被撤编。因为太兴奋,我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谢谢,谢谢您,真是太感谢了!”

    崔可夫接着又说:“我现在向你宣布一下部队的编制。独立师为甲种师,全师下辖四个团,每个团辖四个营。师部直辖警卫营、炮兵连、坦克连、工兵连、通信连、卫生营,全师八千七百人,其中军官四百八十人,全部从原独立师的指战员中产生。另外专门的任命书,任命你为独立师的师长,军衔晋升为上校。四名团长根据战功,也全部晋升为中校。”

    听到自己居然在不声不响中被晋升为上校,这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自己最快也要等到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后,才会因战功被晋升呢,没想到这么快又被晋衔了。刚想对崔可夫说点感激的话,没想到他却抢先说了话,也许猜到我心中所想的事情,他压低声音说道:“奥夏宁娜同志,我给你透个底,这次晋升你的军衔,是朱可夫大将亲自下达的命令。还有他近期可能要到斯大林格勒来,有什么要感谢的话,等和他见面时,你亲口对他说就可以了。”说完,崔可夫呵呵一笑,接着中断了联系。

    我放下耳机和送话器,冲着坐在旁边的拉祖梅耶娃笑了笑,心说如果组建通信连的话,这个中士倒是目前最佳的人选。转身一看,我要求来开会的几名指挥员都已经全部就座。

    看到我笑眯眯地朝他们走过去,谢杰里科夫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师长同志,看您这么高兴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还没等我答话,旁边的科斯嘉大尉有些不满地插嘴说:“谢杰里科夫少校。您先等一等,我有话要对师长同志说。”

    科斯嘉想说什么话,我心里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我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后。向他扬了扬下巴。说道:“谢杰里科夫少校,你的问题。我待会儿回答你,我们先来听听科斯嘉大尉要说些什么?”

    科斯嘉站了起来,委屈地说:“师长同志,要是以后再有什么战斗任务的话。一定要派我和我的团去,不能总把机会留给别的团。您看看,前几天,他们都还和我同级,可这几仗打了回来,他们都成了少校。就连以前比我低一级的奥列格上尉,现在也变成了奥列格少校。就只剩下我还是科斯嘉大尉。”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大家的哄笑声,盖达尔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吼道:“科斯嘉大尉,不用担心,下次再有战斗任务。我们谁也不和你争,就让你带你的团去,你看行不行啊?”

    盖达尔的话从字面上看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要执行的战斗任务,不是想有就能有的,况且就算下次的任务,由科斯嘉大尉和他的团去执行,还能不能取得这次这样的战果,可就不好说了。

    看到科斯嘉大尉恼羞成怒的样子,我连忙站起身,伸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等他坐下后,我才不紧不慢地说道:“科斯嘉同志,这次出征没有让你一起去,是因为驻地需要留下人负责,我考虑再三,只有你的能力可以胜任这个留守任务,所以就把你留下来了。不过军衔问题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就正式向你宣布:科斯嘉同志,从此刻起,你不再是大尉,而是中校,是科斯嘉中校!”

    “什么?中校!”听到我宣布的决定,科斯嘉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师长同志,您刚才说什么?您说我是中校,科斯嘉中校,这……这是真……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扭头看向另一侧的谢杰里科夫,语气平稳地对他说:“谢杰里科夫同志,你刚才不是问我有什么喜事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们。崔可夫将军刚才正式通知我们,独立师已经被列入了正式编制,他明天上午将到独立师的驻地,来为我们师举行授旗仪式!”

    我的话说到这里,看到在座的人都有想欢呼的迹象,连忙制止他们,加快语速说:“你们先不要激动,我还没有说完。独立师为甲种师,设四个团,每个团辖四个营,师部直辖警卫营、炮兵连、坦克连、工兵连、通信连、卫生营,全师八千七百人,其中军官四百八十人,全部从原独立师的指战员中产生。”说到这里,我有意停顿了片刻,咳嗽一声后又接着说:“司令员同志还说,四个团的团长根据战功全部晋升为中校军衔。”

    话音刚落,原来就处于兴奋边缘的指挥员们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先是谢杰里科夫仰头看天,振臂高呼:“乌拉!”接着被他的情绪所感染的几名指挥员也高喊着:“乌拉!乌拉!!乌拉!!!”

    看着他们几个像小孩子一样,又喊又叫又蹦又跳,还不时地相互拥抱着,我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等他们吼够了闹够了跳够了,重新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就坐时,才发现门口站了不少好奇的战士,正向里面探头探脑,看样子,他们是想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会让这帮平时高高在上的指挥员们如此失态。

    谢杰里科夫走到门口,将看热闹的战士们轰走后,重新回到桌边坐下,接着我刚才的话题说:“师长同志,除了我们四个继续保留团长职务外,另外还要任命十六个营长,您有合适的人选吗?”

    “这是你们当团长的事情,我就不过问了。”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师里有战斗经验的指战员的确太少了,所以我又特意提醒他:“假如营长人选不够的话,你们几个团长也可以暂时兼任营长职务,等找到合适的人选后,再免去这个兼职。”

    看到几名团长都点头表示同意,我又宣布了师直辖部队的指挥员人选:“现在我宣布师警卫营营长由普加乔夫上尉担任,炮兵连连长由莫罗佐夫上尉担任……”

    我刚说到这里,就被莫罗佐夫打断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提醒我:“师长同志,我是中尉,不是上尉。”

    我摆摆手,毫不含糊地说:“莫罗佐夫同志,不要和我争论这种小事,我说你是上尉,你就是上尉,待会儿自己给领章上加一个方块。”

    等激动得满脸通红的莫罗佐夫坐下后,我又接着宣布:“坦克连连长,由佩尔斯坚上尉担任;”说完这句话时,我特意留心了一下坦克兵上尉的脸色,见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的表情。虽然我也想给他晋衔,但可惜坦克分队的实力太小,仅有四辆坦克,晋升他为大尉军衔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工兵连连长,由米海耶夫同志担任。”说起这个建筑工程师时,我想到他以前是没有军衔的,要是直接升级为上尉,估计很多人会不服气。我踌躇了片刻,才宣布:“同时晋升他为少尉军衔。”

    “通信连的连长,”我扭头看着正坐在报话机旁边的拉祖梅耶娃,宣布道:“由拉祖梅耶娃同志担任,同时晋升为少尉军衔。”

    拉祖梅耶娃听到我对她的任命,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搅在一起,低着头,有些腼腆地说:“师长同志,我可能当不好这个连长。”

    “拉祖梅耶娃少尉,”谢杰里科夫毫不迟疑地称呼着她的新军衔:“你就别担心这些了,师长说你行,你就一定行。我相信师长的眼光,她看准的事情,绝对不会错的。”

    “就是,就是,师长说的不会错的。”他的话刚说完,科斯嘉跟在就附和说了一句。

    接着又有奥列格、盖达尔纷纷在拍我马屁的同时,劝说着拉祖梅耶娃:“拉祖梅耶娃少尉,你就别推辞了。师长的眼光没错,既然她任命你担任这个职务,那们你就肯定能胜任这项工作。”

    拉祖梅耶娃见没有退路了,也没有再拒绝我的任命,只好红着脸点了点头,重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卫生营的事情有点麻烦。我们师没有专门的卫生员,这几次战斗所产生的伤员,都是移交给了友军的卫生营。目前卫生营只是一个空架子,所以在人员方面我就暂时不安排了。”

    接下来,我又针对这次出征我师所经历的几次战斗,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对其中存在的一些问题,提出了改进的意见。

    谢杰里科夫作为参与者之一,他直截了当地提出我师的攻坚火力不足,缺乏足够的大炮和坦克,在进攻中,支援火力不能在短时间内摧毁敌人的防御火力,结果导致了部队的重大伤亡。他最后还提出,我们应该向集团军司令部申请武器装备,最好等让上级给我们补充足够的坦克大炮,这样我师的战斗力就能得到大幅度的提高。

    对于谢杰里科夫提出的方案,我委婉地予以了否定,我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同志们,我们师的装备很差,但同时也要看到,集团军其他部队的装备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些甚至连反坦克武器都没有,面对蜂拥而至的机械化部队,战士们只能抱着集束手榴弹去炸敌人的坦克。我们没有武器,可以从敌人的手里去夺,这次攻占意大利营和匈牙利营的时候,不就缴获不少的枪支弹药嘛。”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这些武器都运回了营地,便扭头问科斯嘉:“科斯嘉同志,那些运回来的武器,分发给战士们了吗?”

第五四六章 授旗仪式(下)

    科斯嘉连忙站起身,恭敬地向我报告说:“第一次收到的意大利装备,我分配给一团、二团没有武器的战士;第二次收到的匈牙利装备,我分配给了三团、四团。经过这两天的适应训练,大部队战士已经掌握了武器的使用方法。”

    “做得很好!”我称赞了他一句后,又扭过头来,看着在座的指挥员们,问道:“崔可夫将军明天上午要到师里来,为我们举行授旗仪式,你们看看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师长同志,”盖达尔抢先回答说:“我们团里懂建筑的人多,我马上回去安排人手搭一个主席台,明天授旗时可以派上用途。”

    “还有,我们没有广播之类的扩音设备,怎么确保每个战士都能听到崔可夫将军在主席台上所说的话啊?”接下来我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一个人的嗓门就是再大,他也不可能在没有什么器材的帮助下,让几千人都听到他所说的话。

    我说完以后,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来,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着我所说的问题。说实话这个问题我以前就注意到了,不过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我现在当众提出来,就是希望大家群策群力,想出一个有效的办法来。

    等了半天,还没看到有人说话,我不禁有些着急,催促道:“怎么,大家都没有想出好办法吗?”说完,我的目光依次向谢杰里科夫、奥列格、科斯嘉、盖达尔几人看去,没想到他们都是面带遗憾地冲我摇摇头。

    正当我感到失望时,坐在桌子一角的普加乔夫高高地举起了右手,似乎有话要对我说。于是我用手一指他,说道:“普加乔夫上尉,你有什么好的想法。说来听听。”

    普加乔夫站起来,左右看了看,用双手扶着桌子身体微微前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师长同志。各位团长同志。我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他原来的上司奥列格不耐烦地说道。

    我也饶有兴趣地说:“普加乔夫同志,既然你想到了办法,不妨说来听听。至于是不是好办法。大家听过以后也好做出评断。”

    在得到我的鼓励后,普加乔夫放心大胆地说出了他所想到的办法:“授旗仪式开始前,我们按照一定的顺序数目在各个方阵之间,布置一些嗓门大的指战员,由他们把崔可夫将军的话转述给后面听不到的指战员们。我认为,在没有扩音器的情况下,这种方式可以让崔可夫将军的讲话被每一名指战员听到。”

    听完后。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连声称赞说:“不错,不错,普加乔夫上尉提出的这个办法相当不错。”接着环顾四周问其他的指战员。“大家对这么方案,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这个办法很好,我没有意见。”谢杰里科夫首先表示赞同。

    接着奥列格、科斯嘉、盖达尔也相继表态,同意了普加乔夫提出的这个办法。

    “既然大家没有任何异议,那么各位指挥员就回各自的部队去吧。回去后,把明天要授旗的事情向指战员们传达。好了,散会!”

    指挥员们鱼贯着往外走去,看到盖达尔正在往指挥部外面走的时候,我在后面叫了他一声:“盖达尔中校。”也许是对自己的新军衔还不习惯,盖达尔居然没有停住脚步,还在向外面走。我连忙提高嗓门又喊了一声,他这才停住脚步,转身茫然地看着我,想搞清楚我为什么会单独把他留下。

    我走到他的身边,对他说道:“盖达尔同志,你回去以后,把我对米海耶夫少尉的任命,向他宣布一下。同时让他从全师的范围挑选专业人士,组建师工兵连。”

    盖达尔向我敬了个礼,响亮地答应一声:“是!”接着转身离开了指挥部。

    第二天天刚刚亮,我就被一阵嘹亮的军号声惊醒了。

    我以前一直以为苏军是没有军号的,进攻时,是靠指挥员喊口号;起床时,是靠指挥员吹哨子。此刻听到起床军号响,我还是感到蛮新鲜的。

    收拾完毕,我来到了指挥部外面,发现在门外不光站着我的警卫班,他们的身后还排着好几列战士。看到我出来,普加乔夫和薇拉连忙跑过来,抬手向我敬礼,接着普加乔夫报告说:“师长同志,警卫营集合完毕,请指示!”

    我指着后面几排新增加的战士,好奇地问普加乔夫:“上尉同志,这些战士都是新补充到警卫营的吗?”

    普加乔夫使劲点点头,肯定地说道:“是的,师长同志。我看到您的警卫班人数太少,这样是很难保证您的安全,所以我从参加过战斗的部队里抽调了一部分战士,临时组成了一个警卫连。等以后师里有战斗经验的人多了,我再把另外两个连补充满。”

    “上尉同志,干得不错。”我称赞他一句后,又问道:“你知道盖达尔中校他们搭的主席台在什么地方吗?”

    “报告师长同志,我知道。”普加乔夫在回答了我的问题后,谨慎地问道:“需要我带您过去检查一下吗?”

    “嗯,是的,我想去看看。”我点点头说道:“这样吧,上尉同志,让新来的战士先解散,带上警卫班跟我一起走。”

    我在普加乔夫的带领下,来到一片新开辟出来的林间空地。这块空地的面积不大,只有两百多平米,空地的边缘有个新搭建的木台。也许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这个用圆木搭成的木台显得很简陋,只比地面高高出一米左右,两侧修了方便上台用的小楼梯。

    远处米海耶夫正带着一帮战士在清理被伐倒的树木,见到我带人来视察,连忙跑了过来。隔着老远就抬手向我敬礼,大声地说道:“师长同志。工兵连连长米海耶夫少尉向您报告,我连正在奉命把空地上残余的树木清理掉!”

    我还了个礼,说道:“稍息,工作很多吗?”

    “很多。师长同志。我们昨晚连夜把这块区域的树木伐倒。并搭建了一个简易的主席台,用于今天授旗仪式时使用。而现在我们正把那些剩下的木头。从空地上清理掉。”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允许我们继续干下去吗,师长同志?”

    “当然。这还用说。”我赶紧回答说:“继续干下去吧。”

    我带着普加乔夫和警卫班在森林里继续往前走,顺便查看一下各团的驻地,以及部队的训练情况。

    在整个营地走了一圈,花了个把小时,我感觉还是比较满意。从部队的训练情况来看,虽然组建时间短,装备比较落后。但由于受到连战连捷的影响,几个团的战士勉强算得上训练有素、士气高昂了。

    巡视完营地,我趁崔可夫还没有来,又把几名团长召到指挥部开临时会议。

    等大家坐好。我先从谢杰里科夫问起:“谢杰里科夫中校,你的一团准备的怎么样了?”

    谢杰里科夫连忙站起来回答说:“一切都准备好了。不过我团在前期的战斗中,减员比较大,不知道上级什么时候能给我们补充新的兵员。”

    “是啊,师长同志。”奥列格也站起来附和说,“在前几天的战斗中,我团减员达到了五个连,再加上抽调人手组建警卫营,等于我们现在比原来满编时,少了将近六百人。”

    我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让两人坐了下来,向大家介绍说:“崔可夫将军昨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只说了我师的编制,但没有提是否会为我们补充新的兵员,所以大家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听到我这么说,科斯嘉有些忧郁地说道:“我们师缺编那么大,难道上级就没有考虑为我们补充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科斯嘉中校。”我听到他发的牢骚,连忙制止了他,并严厉地说道:“和集团军的其他师相比,我们的人数是最多的。据我所知,有的师在经过残酷的战斗后,全师只剩一两百人。上级要补充兵员的话,优先考虑会是这些部队。我们缺编的部队,你们可以自己想办法,比如收编那些被打散的小部队,或者等退入城市后,那些临时加入我们师的民兵部队。”

    “明白了,师长同志。”

    正在这时,放在角落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坐在旁边的拉祖梅耶娃连忙拿起话筒,礼貌地说道:“您好,这里是师指挥部,您是哪里?”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她连忙捂住话筒,望着我大声地说道:“报告师长同志,岗哨打来电话,说发现一支由四十辆卡车组成的车队,正在接近我师的驻地。”

    “能看清楚来的部队的番号吗?”

    拉祖梅耶娃连忙把手移开,大声地问对方:“师长问,能看清对方的番号吗?”很快,她说了一声“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抬头对我说道:“师长同志,岗哨报告说,车队前面是三辆吉普车,看情况应该是崔可夫将军来了。”

    我点点头,对在座的几名指挥员说:“团长同志们,看来是崔可夫将军来了。走吧,跟我一起到森林外去迎接吧。”

    我们一行人刚刚走到森林外,远来的车队已经停下。三辆吉普车上下来一群指挥员,簇拥着一名将军向我们走来,我定睛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崔可夫。

    我连忙快步迎上前,冲着崔可夫抬手敬礼,大声地说道:“您好,司令员同志,欢迎您到独立师来。”

    “你怎么亲自迎出来了,奥夏宁娜同志?”崔可夫好奇地问道。

    没等我回答,旁边又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了,奥夏宁娜同志,你只欢迎崔可夫将军,难道就不欢迎我吗?”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看到了集团军军事委员谢尔久克。

    “原来是您啊,军事委员同志。”我提高嗓门大声说道,“请原谅,我没有注意您……”

    “我明白。在你的心目中,崔可夫将军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人不过是陪衬而已。”他善意的嘲讽顿时引起了周围指挥员们的哄笑声。

    崔可夫怕我下不了台,连忙说道:“好了。我们别站在这里。先到独立师的指挥部去吧。”说完,他带头就往前走。走了没多远。他看到路边站得笔直的谢杰里科夫他们,便停住了脚步,扭头问我:“奥夏宁娜,这几名指挥员我是不是见过啊。怎么看起来这么面熟啊。”

    “是的,司令员同志,”我连忙来到崔可夫的身边,向他介绍说:“上次我陪您到第208师的师部接收他们师,您曾经见过他们。我来为您再次介绍一下,这位是一团长谢杰里科夫中校,这位是二团长奥列格中校……”我每介绍一个人。被说到名字的人,都抬手向崔可夫抬手敬礼。

    等崔可夫再次向前走去时,我连忙叮嘱几名团长:“你们立即回到各自的队伍里去,率领部队赶到空地里集合。明白吗?”

    “明白!”四人齐刷刷地答应了一声,转身小跑着离开。

    团长们刚离开,旁边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奥夏宁娜师长,您真的不理睬我了吗?”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小西多林,此刻他正笑嘻嘻地望着我。我伸手拍了拍他的钢盔,笑着问道:“小家伙,你不生我的气了?”

    西多林使劲地摇摇头,有些歉意地说道:“奥夏宁娜姐姐,后来司令员对我说了,您把我从独立师赶走,不是因为讨厌我,而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是我错了,您可不要怪我哦!”

    “瞧你说的,小西多林,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小弟弟,我怎么会怪你呢。走吧,到我的指挥部里去。”说完,我揽住他的肩膀,一起往前走。

    能和我一起进指挥部的,除了崔可夫、谢尔久克外,就只有小西多林,剩下的指挥员都留在了屋外。崔可夫就坐后,吩咐西多林:“我说传令兵同志,去把独立师的军旗拿进来。”

    西多林答应一声,转身跑出了指挥部。功夫不大,他又重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在一名上尉,他肩膀上扛着一杆卷着的军旗。

    崔可夫让上尉将军旗摊放在桌上,让我一睹军旗的真容。

    我在看军旗的时候,上尉还在旁边为我做着介绍:“这面军旗旗面由红色丝绸制成,边缘装饰以金色流苏,尺寸为145x115厘米。正面中央刺绣有直径60厘米的空心金星,金星中间是镰刀和斧头图案。在金星上方为‘消灭德国侵略者’的口号,下方是独立师的名称。在军旗的背面,中央为列宁刺绣头像,其直径为48x46厘米,上方是‘为了祖国’的标语,下方则是苏联的俄文缩写。军旗旗杆为木质,长2.5米,直径4厘米,颜色为深棕色,顶端装有金属箍并系有两条金色饰带。”

    我伸手抚摸着这面属于独立师的新军旗,不禁激情澎湃,我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部队,和属于自己部队的军旗。

    崔可夫看时间差不多了,让上尉把军旗卷起来,挥挥手让他先离开。

    等上尉离开后,谢尔久克对我说道:“奥夏宁娜同志,这里没有外人,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其实根据你的能力和战功,早就应该晋升为上校军衔了,不过由于重重原因,我们一直把对你的晋升压了下来,希望你不要怪我们才好。”

    我正在对那面拿走的军旗念念不忘,听到谢尔久克这么说,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过了片刻之后,我才明白谢尔久克刚刚说的是什么。连忙站起来回答说:“军事委员同志,拿破仑曾经说过: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虽然也想获得提升,但是频繁的提升,对我来说并不一定是好事,就如同想要建起高楼大厦就必须打好坚实的地基一样,我想在军中获得高级的军衔和更高的职务,就必须有牢固的人脉,这样我在军中的仕途才能走得更远。”

    听到我的回答,崔可夫满意地点点头,赞许地说:“不错,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说到这里,他抬手看了看表,对谢尔久克说道,“军事委员同志。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举行授旗仪式了。”

    “好的,我们走吧!”谢尔久克说着便站起身来。

    我们一行人来到了举行授旗仪式的空地上。看到主席台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但台下的两侧各有三十名赤手空拳的战士在列队。崔可夫看到这些战士,好奇地问我:“奥夏宁娜,这些战士是做什么的?”

    我略一沉吟。便明白是安排来为崔可夫传话的,连忙介绍说:“司令员同志,是这样的,因为师里没有扩音器,为了让每个战士都听到您所说的话,便找了一些大嗓门的战士,把您的话传达下去。”

    我们沿着楼梯走上了主席台。我看到师里的战士都整齐地排列在森林里,而空地中间,则摆满了这两次战斗中缴获的意大利军和匈牙利军的武器。怪不得盖达尔让工兵连平出的空地这么小,原来只是专门为了摆放武器用的。

    我听见身后有人在窃窃私语:“你们看。独立师打的这几仗,缴获还真不少啊。”

    “是啊,不光有轻重机枪,还有二三十门迫击炮……”

    崔可夫向后望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先前一步举起了手。随着手的举起,台上原本说话的指挥员闭上了嘴,而木台前面还有稍微有些骚动的指战员们也是鸦雀无声,安静了下来。

    在木台两侧站着的战士快步向前跑出,按照一定的顺序数目排列在各连之间,他们就是为了给在木台上崔可夫传声,在没有扩音器的情况下,这种方式是可以让崔可夫的讲话被每一名士兵听到的最有效的办法。

    崔可夫对着下面的指战员们大声地喊道:“同志们,当我知道今天能为连战连捷,取得了不小战果的独立师举行授旗仪式的时候,心情非常激动。多的话,我就不说了,只说一句,希望独立师的同志们能再接再厉,在未来的战斗中再立新功。”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等那些战士把他的话传下去后,才大声地宣布:“我宣布独立师授旗仪式开始,授旗人,集团军军事委员谢尔久克同志,接旗人,独立师师长奥夏宁娜上校。请军事委员同志授旗!”

    随着他的口令,刚才那名上尉扛在崭新的军旗,在两名军容整齐的护旗手的跟随下,迈着正步,向我走过来。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住,将军旗交给了刚刚出列的谢尔久克手里。

    谢尔久克接过军旗,将其展开后用力挥舞了几下,让崭新的军旗迎风飘扬。

    我深吸一口气,迈着不太标准的正步向他走去,敬礼后,就听到谢尔久克高声吼道:“奥夏宁娜上校,授予你这面列宁的旗帜,期望你能高举这面旗帜,去争取更大的胜利!”

    我接旗后,左手持旗,抬起右手向谢尔久克和崔可夫敬礼。

    礼毕,我向台下瞥了一眼,看到普加乔夫和薇拉正站在台下,连忙冲他们使了个眼色。薇拉反应慢,还站在原地发呆的时候,普加乔夫已经抢先一步上了台,接过了我手里的军旗。然后高举着旗帜下台,带着两名战士,迈着标准的正步,驾轻就熟地绕着摆放武器的林间空地走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了我的面前。

    我转身面向军旗立正,普加乔夫身边的一名战士连忙大声喊道:“全体立正!”

    我面对着军旗,把手抬到了额边,大声地说道:“现在让我们以独立师的名义,以我们伟大祖国的名义,我们宣誓!”

    “我们宣誓!”下面的战士齐声吼道。

    “毫不留情地打击法西斯败类,一直到在苏联的国土上,消灭最后一个入侵的德寇为止。”我继续代表独立师的指战员们说着心中的誓言。

    “我们宣誓!”战士们再度齐声吼道。

    “我们将不惜用自己的鲜血,甚至生命来争取最后的胜利。”

    “我们宣誓!”这次连崔可夫和他所带来的那些战士,也齐声高喊起来。

    “誓让我们独立师这面神圣的军旗,总有一天会在柏林的上空高高飘扬!”

    “我们宣誓!”

    “胜利必将属于我们!”

    “胜利必将属于我们!”所有的人都在跟着我重复着最后的一句誓言。

    当我接过普加乔夫手里的军旗,用力地挥舞起来时,森林里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乌拉!乌拉!!乌拉!!!”

第五四七章 断后任务(上)

    授旗仪式结束了。

    在短暂的热血沸腾之后,我心里感到了失落,这次的授旗仪式实在太简陋、太过于儿戏了。没有军乐队奏《国际歌》或者《神圣的战争》也就算了,可连崔可夫他们讲话,也是简简单单说几句就结束了。可等我后来见证过几次授旗后,我才发现自己错怪了崔可夫,其实他对我们师的授旗仪式还是相当重视的,至少他是集团军的副司令员的身份,和军事委员一起亲自到场。而给其他部队授旗时,他只是将军旗交到该部队的最高指挥员手里,并简单地说一句:“某某同志,我把这面光荣的旗帜授予你,希望你能像保护自己生命一样保护好它,在战斗中狠狠打击敌人,建立不朽的功勋。”授旗仪式就完成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仪式结束后,一走下主席台,崔可夫把我叫到一旁,对我说道:“奥夏宁娜,我这里来,给你带了五百名补充的新兵,以及十辆卡车的武器弹药。”

    听他这么说,我连忙兴奋地问:“都是有战斗经验的老兵吗?”

    崔可夫摇摇头,仰望着远处,低声地说道:“奥夏宁娜,可能我要让你失望了。补充给你们的这些新兵,和你师里的大部分战士一样,都是来自古拉格集中营的囚徒。也就是说他们没有经过任何的军事训练,也没有任何战斗经验。能够让他们成为战场上的主要力量,就看你怎么训练他们了。”

    我心里虽然有点失望,但上级好歹给我补充了点兵员,我连忙把普加乔夫上尉叫了过来,吩咐他:“普加乔夫上尉,你去把谢杰里科夫团长叫过来。让他带人到森林外去接收补充的兵员和武器。”

    普加乔夫答应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却被崔可夫叫住了:“上尉同志,你等一下。”普加乔夫不知道崔可夫为什么会叫他留下。只好站在原处。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我。

    我连忙对崔可夫说:“司令员同志,我是让他去把一团长谢杰里科夫中校找过来。中校对接收兵员和武器装备这些事情相对熟悉,是个合适的人选。”

    崔可夫抬手看了看表,说:“时间紧迫,马上召集你的团长们到指挥部开个会。我要给他们讲解一下如今的敌我态势。至于接收兵员和武器的事情,你安排别的人去吧,我和军事委员同志先到指挥部等你。”说完,和身旁的谢尔久克说了一声,两人便带着一帮指挥员们先行离开。

    既然谢杰里科夫要去开会,那么接收兵员和武器的时候,就只能交给别人去做。我看了看周围的部下。觉得还是普加乔夫是最合适的人选,便把他叫了过来,吩咐道:“普加乔夫上尉,司令员同志给我们师补充了五百名新兵和十车弹药。你带几个人去接收一下。”接着我又把薇拉叫到了面前,吩咐她:“薇拉,你去通知谢杰里科夫、奥列格、科斯嘉、盖达尔四位团长,让他们马上赶到指挥部开会。时间紧迫,让他们动作快点,你去吧!”

    交代完这一切,我正想往指挥部走,却听到背后有人说话:“您不认识我了吗,奥夏宁娜上校?”

    我回过头一看,看到了刚才扛军旗的那名上尉,觉得挺面熟,就是一时想不起他是谁。

    “我是克里莫夫啊,奥夏宁娜同志,”上尉提醒我说:“是崔可夫将军的副官,难道您忘记了吗?”

    副官克里莫夫,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一下就浮现出那个月黑之夜,他在德军的押解下,一瘸一拐地走着的情景。我连忙上前一步,向他伸出手去,激动地说道:“原来是您啊,上尉同志。请原谅我在和您打了几次照面的情况,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把您认出来。”握手时,我关切地问道:“您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谢谢您的关心,都好了。虽然被您营救时,我身上的伤看起来挺吓人的,其实都是一些皮外伤,在军医院里躺了不到十天就全好了。”

    “司令员同志还在指挥部里等着我呢,我们边走边聊,”我看了看表说道:“毕竟好久没有见过面了。”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在半个月前。可能您今天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军旗上去了,所以我在您的面前出现过好几次,可您愣是没有认出我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嘲地说:“是啊,克里莫夫上尉,从您出现开始,我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您所携带的军旗上,其余的就被我自动忽略掉了。……”

    我们说着话,不知不觉来到了指挥部的门口,我再次向他主动伸出手去,说道:“克里莫夫上尉,我要进去开会了。我们有机会再聊,再见。”握完手,我转身迈开大步,走进了指挥部。

    我走进指挥部,见新任的通信连连长拉祖梅耶娃少尉,正在给崔可夫和谢尔久克倒茶。看到她的这个举动,我不禁满意地点点头,到底是从后勤机关里出来的,就是有眼力价,知道该如何接待领导。

    我刚和崔可夫聊了两句,谢杰里科夫他们四个团长就走进了指挥部。崔可夫连忙招呼他们:“同志们都来了,别站着,都坐下吧,我们马上开会。”

    等我和四位团长都就座后,崔可夫在宣布开会后,表情严肃地说道:“指挥员同志们,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就在前天,敌人突破了第62集团军在韦尔佳奇和比斯科瓦特卡地段的防御阵地,敌坦克地14军和步兵地8军的三个步兵师、两个摩托化师和一个坦克师涌进了这个突破口。敌人的先头部队,在超过100辆坦克的掩护下,已经前出到了伏尔加河。”

    听崔可夫这么说,几名对敌情不甚了解的团长大吃一惊,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我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不客气地说道:“团长同志们。请保持安静,听司令员同志继续说。”

    崔可夫等屋里安静后,又接着说:“我们面临的形势万分危急,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点惊慌失措都会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狡猾的德国人就是看到了这一点。为了引起我军的恐慌,并巧妙地利用这一点攻入斯大林格勒。敌人在当天白天向斯大林格勒派出了大量的轰炸机。对城市进行了近2000架次的轰炸。

    从战争爆发一来,敌人还从未对我们任何一个城市进行过这么大规模的空袭。在空袭中,斯大林格勒这座沿伏尔加河绵延五十公里的大城市,顿时变成了一片火海。灾难与四五的阴影笼罩着数以千计的斯大林格勒的居民家庭。敌人的轰炸一直持续到了天黑。虽然给我们造成了重大的损失,但敌人的空军也付出了代价,至少有120架敌机,被我们的空军战斗机或者高炮部队击落。

    法西斯匪徒对斯大林格勒的狂轰滥炸,并没有在城市的保卫者中间引起恐慌和混乱。军人和市民们在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和城市党组织的号召下,工人们一边生产武器,一边和部队并肩保卫工厂。年过花甲的察里津保卫战的老战士、炼钢工人、拖拉机厂的工人、铁路工人、伏尔加河上的水手、装卸工、造船工人、普通的职员和家庭妇女。都积极地行动起来,齐心协力地投入保卫城市的战斗。目前,他们已经把斯大林格勒著名的工厂,如拖拉机厂、‘街垒’工厂、‘红十月’工厂和发电站。都变成了坚不可摧的防御堡垒。”

    等崔可夫端起茶缸喝水的时候,我不失时机地问道:“司令员同志,我想请问一下,我们独立师下一步的任务是什么?”

    崔可夫放下茶缸,将一张早就摊开的地图,向我们的面前推了过来,焦虑地说道:“我集团军前段时间,根据奥夏宁娜同志的提议,让前沿的各部队,不停地派出小部队骚扰敌军,打得他们自顾不暇,无力发起新的进攻。自打我被临时解职后,这种小规模的骚扰行动也就停止了,敌人得以从容地调集部队,集中优势兵力和炮火对我集团军的防区发起攻击。前天158高地的失守,就是敌人在积蓄力量后所取得的战果。

    根据侦察员的报告,哥特的坦克第4集团军的部队是这次进攻的主力,他们的一支部队从南面穿过杜托沃实施其主要突击。目前,他们的部队已经楔入我集团军和后方第57集团军的结合部达十五公里。这样一来,就大大地增加了哥特集团军从南面突破斯大林格勒和伏尔加河的危险。

    为了挽回这不利的局面,方面军司令员叶廖缅科将军,被迫从第62集团军和坦克第4集团军的防线上,抽调了四个反坦克歼击炮兵团、四个近卫迫击炮兵团和坦克第56旅,用于加强斯大林格勒以南由第57集团军所防御的危险地带。这些部队有效阻止了哥特集团军的进攻,但这一调动却被保卢斯察觉,他加大了进攻的力度,从多个地段突破了第62集团军的防线。

    由于友军的退却,目前我集团军已经处于敌人哥特第4坦克集团军和保卢斯第6集团军的三面包围中。为了避免部队被合围后全军覆没的命运,经过我和舒米洛夫司令员研究决定,集团军部队在今晚开始向斯大林格勒方向退却。而你师的任务,就是担任全军的后卫,掩护集团军主力完成这次撤退任务。”

    “司令员同志,”听完崔可夫的话,我知道我师将承担的任务是如何艰巨,以独立师现有的装备和训练程度,就是全打光了,也不见得能挡住哥特坦克集团军的滚滚铁流,所以我要利用这个机会,让崔可夫提点条件:“我们师缺乏重武器,特别是没有反坦克武器,要想挡住敌人的装甲部队,是很困难的。”

    “奥夏宁娜同志,这个你不用担心。”谢尔久克站起来安慰我说:“我知道这次的任务,对你们师来说,是分外艰巨的。因此今晚你师部队转移到原第208师的防区师,可以接收一个炮兵营和一支有十辆坦克的坦克分队。我希望这些装备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送走崔可夫和谢尔久克之后,我面带忧色地对四名步兵团长和临时招来的炮兵连长莫罗佐夫上尉、坦克连长佩尔斯坚上尉说道:“各位指挥员同志,任务都明确了。集团军主力将在今晚开始撤退,而我师坐在后卫,担任掩护撤退的任务。相信大家都明白,以我师现有的装备和训练程度。要挡住敌人机械化部队的推进。可以说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我们该怎么办?”谢杰里科夫看了看周围默不作声的指挥员,抢先问道。“难道明知道这样打是以卵击石,我们也硬着头皮打下去吗?”

    “是的,中校同志。”我称呼着他新的军衔,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集团军司令部之所以把掩护撤退的任务,交给我师来执行,是对我们的信任。我们就算付出再大的牺牲,也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这项任务。”

    我的话一出口,谢杰里科夫顿时沉默了。看到在座的几位指挥员,我语重心长地说道:“指挥员同志们,我非常明白这个任务艰难程度。有可能打完这仗后,独立师就必须撤往后方进行休整补充,我们在座的人也会有人牺牲。我把大家召集起来,不是说我们该不该担任这个后卫的问题。而是为了讨论一下明天的仗怎么打,怎样才能把我师的伤亡降到最低。”

    “还能怎么打?!”科斯嘉嘟囔着说:“在主要阻击地段修筑防御工事,和敌人面对面地打,直到我们全部牺牲为止,能挡多久算多久。”

    看到大家低落下去的情绪,我咳嗽一声,说道:“大家不要这么悲观,集团军司令部不光给我们师补充了兵员,同时还补充了武器弹药。等我们晚上到第208师驻地接防时,还可以接收一个炮兵营和一个坦克分队。”说到这里,我扭头看向莫罗佐夫和佩尔斯坚,强颜欢笑地对两人说道:“炮兵连长、坦克连长,这么一来,你俩的部队可就壮大了。”

    “师长同志,”佩尔斯坚站起身,开门见山地说道:“就算补充了十辆坦克,就凭我们这十几辆坦克,要想挡住敌人的装甲部队,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啊!”莫罗佐夫也站起来附和道:“就算加上一个炮兵营,我们在火力上和德军相比,还是处于绝对的劣势。只要他们在进攻前,对我们的阵地进行一轮炮击的话,我们的炮兵可就全完了。”

    听到几人这种失败主义的论调,我气得狠狠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吼道:“我本来以为你们会在战斗中成为英雄,结果现在才知道我看错了,你们这帮人,就是一帮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也许我的话骂的有点重,盖达尔马上站起身来反驳说:“师长同志,我可不是胆小鬼。您放心,就算其他三个团当了逃兵,我们四团也会跟着您战斗到最后。”

    没等我说话,盖达尔的话已经激起了另外三名团长的公愤。首先是谢杰里科夫中校跳出来反驳说:“盖达尔团长,你是怎么说话的?你们四团不怕死,难道我们一团就是孬种?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只要一团还有一个人在,我们就决定不会把阵地丢给德国人的。”

    “是啊,我们二团也没有临阵脱逃的胆小鬼。”二团长奥列格也不甘示弱。

    三团长科斯嘉虽然最后一个发言,但他也不甘落后,积极向我表态:“师长同志,我在这里向您表个态,三团要是有一个临阵脱逃的逃兵出现,您枪毙了我。”

    看到大家的战斗情绪高昂,我心里也踏实了许多。我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让他们都坐下。等大伙儿就坐后,我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师不光从火力还是兵力上,和敌人相比都处于劣势,因此便决定了我师这仗不能打硬仗只能打巧仗……”

    “打巧仗?这个说法倒是挺新鲜的话。”奥列格对我的这种说法感到格外稀奇,所以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师长同志,怎么个打法?说来听听,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第208师原来虽然修筑有野战工事,但是他们的防御方向,主要是针对从西面扑过来的敌人,而南面除了少数的检查站外,就没有任何防御工事。我们接防后,盖达尔中校,”听到我点到自己的名字,盖达尔连忙站起身,眼睛目不斜视地看着我,等待我下达命令,“你带你的团接替第208师的防御后,连夜在南面修筑两条战壕,中间间隔五百米,用交通壕连接起来。记住,为了减少敌人的炮火对我军指战员的杀伤,要在战壕里多修防炮洞。坚守这两道防线的任务,我可就交给你了。为了加快施工速度,新成立的工兵连也划归你指挥。”

    “明白!”

    我又接着点名:“奥列格中校、佩尔斯坚上尉。”等两人站起来后,我又继续发号施令,“奥列格中校,你率领你的二团,在我军新修战壕的南面一公里外的路边,连夜修筑地下坦克库,把佩尔斯坚上尉的坦克隐蔽起来。等敌人的装甲部队向我军的防御阵地扑过来的时候,你们在得到命令后果断出击,打击敌人的侧翼,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地下坦克库?”佩尔斯坚一脸茫然地看看我,又看看奥列格,迟疑地问:“这个管用吗?不会被德国人发现吧?”

    “至于地下坦克库的事情,待会儿你可以让奥列格给你做详细说明。我们昨天在参与收复158高地的战斗时,就亲眼见过第29师使用这种地下库来隐蔽坦克。”

    随后我点了莫罗佐夫的名字,吩咐他说:“莫罗佐夫上尉,你的炮兵阵地,就设在我军的第二道防线后面。还有在明天白天的战斗中,只使用你原来的加农炮兵连,新接收的那个炮兵营先隐藏起来,暂时不投入战斗。”看到莫罗佐夫欲言又止,一脸痛苦的表情,我向他解释说:“据崔可夫将军的介绍,这个炮兵营拥有较为强大的炮火,炮弹又异常充足。对于德国人,我们自然是要用大炮来教训他们,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怎么样避开德军的飞机。要知道在顿河和伏尔加河流域之间的广阔地带,除了少数的森林、丘陵外,剩下的都是草原、平原,视野开阔,很难隐藏大部队。因此这个炮兵营必须等到晚上才能让他们投入战斗,最好是在德国人开始睡觉的时候,把这个炮兵营推到敌人营地附近,对他们进行炮轰,让那些正在做美梦的德国人在我军的炮火中跳舞。”

    莫罗佐夫听完我的话,顿时如释重负,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响亮地回答说:“请师长放心,我保证完成好您交给我的任务。”

    看到我给二团、四团、炮兵连、炮兵连,甚至新成立的工兵连都布置了任务,一团、三团的团长谢杰里科夫和科斯嘉坐不住了,两人站起身来,着急地问我:“师长同志,那我们两个团的任务呢?”

    我看了两人一眼,不慌不忙地先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说:“三团抽两个连,协助新接收的炮兵营转移火炮。另外再抽五个连,到第208师的原防线里去担任警戒。三团的团部嘛,就设在原208师师部所在的那个小村庄里。”

    看到科斯嘉也有了任务,而我还没有叫到他,谢杰里科夫有些着急了,一叠声地问道:“师长同志,我们一团呢,我们一团的任务是什么?”

    我端起面前的茶缸喝了一口茶,看着他淡淡地说道:“一团作为全师的预备队,继续留守森林。我要根据战局的变化,来决定何时使用你这支预备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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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八章 断后任务(中)

    在会议的最后,我向几名团长再三强调说:“在天黑之前,你们的任务,就是给新兵配发武器,抓紧时间进行射击、投弹、拼刺、战术动作实战速成训练。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在座的指挥员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看着表情严肃的指挥员们,我不由思绪翻滚,感觉这次崔可夫将军交给我的任务实在太重。虽然我也想统领独立师,和德军打上几场硬仗,在上级领导的面前好好地表现一番,可没想到接到的却是掩护主力撤退的任务。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是个人都明白这个任务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无生。在这一刹那,我有种被当成弃子的感觉。

    可转念一想,崔可夫之所以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可能还是因为我用兵喜欢别出心裁的缘故,让我率部队担任断后任务的话,他心里会感觉更踏实。根据我对德国人的了解,他们在发现我军大举撤退后,一定会掉以轻心,在向前推进时就会放松警惕。这样一来,我师就能够有机可乘,狠狠地教训那些骄狂的追兵。

    想到这里,我对大家说道:“同志们,等明天天亮以后,敌人就会发现我们的大部队已经从现有的防御阵地撤退,到时他们就会迅速地扑上来。在正常的情况下,我们这个缺乏重武器、轻武器也不全的独立师,就算打光了,也挡不住敌人的进攻。可是这次情况有所不同,敌人在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后,已经变得疲惫不堪,进占我军阵地后,他们的大部队会暂时留下休整。而派小部队尾随我军追击,快速地冲向斯大林格勒。

    而我们就可以利用他们轻兵突进的机会,狠狠地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重创甚至吃掉他们一部分。为了达到这个目标。盖达尔团在进入阵地后。要注意部队的伪装,不要让敌人过早地发现我们。同时要多派侦查人员。了解敌人的动向,做到知己知彼。”

    我的话说完后,指挥员们脸上的表情变得生动起来,我趁热打铁地说道:“各位指挥员同志们。你们回到部队后,要告诉战士们,我们一定要打好这一仗,因为我们不仅仅是为了掩护集团军主力的撤退,也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明白了吗?”

    这次,所有的指挥员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明白了!”

    一向和我比较亲近的谢杰里科夫还特意说道:“各位指挥员同志。我相信我们的独立师是不会被德国佬消灭的。根据我对师长的了解,只要大家按照她设想的战斗预想方案去准备、去打的话,我们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谢杰里科夫的马屁虽然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但同时也在无形中增加了我必胜的信心。

    会议一结束。指挥员们纷纷离开,匆匆赶回各自的部队,去向自己的部下布置作战任务。

    我在指挥部里背着手走了几个来回,脑子里把战斗部署回想了一下,觉得唯一不足的就是通讯问题。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等真打起来的时候,如果通讯不畅,那么我的命令不能及时传达到前沿,而前沿的情报,也不能及时地反馈回来。不过要解决这些问题,还是只能请崔可夫出面才行。我抬手看了看表,估摸着崔可夫已经回到了集团军司令部,便让拉祖梅耶娃向集团军司令部进行呼叫。

    崔可夫一听到我的声音,马上关切地问:“奥夏宁娜,怎么了,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司令员同志,情况是这样的。”我简单地讲述了一遍我的战斗部署后,接着向他提出了请求:“我师的通讯器材严重缺乏,不利于我和各部队在战斗中的联系。您看能不能请第208师撤离时,给我们留下一部分通讯器材和相关人员,最起码要把师指挥部的电话线路留下,因为等战斗打起来的时候,这里将是我的一个指挥所。”

    “没问题,”崔可夫毫不含糊地回答说:“这件事情就不用问沃斯利博伊尼科夫上校,我就可以作主。通讯器材和相关人员肯定是给不了你的,但是在村里的电话线路,我让他们完整地移交给你们师。你看这样行吗?”

    “太好了,司令员同志,真是太感谢您了!”我原本只是试探地问问,没想到崔可夫居然这么爽快地就帮我把问题解决了。

    “奥夏宁娜,我想问你一句话。”崔可夫有些吞吞吐吐地问道:“你觉得你的独立师能把德国人挡住几天?”

    几天?一天能不能挡住都是问题,还想挡几天?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不过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说出来,我含糊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尽量把敌人拖住一到两天的时间,为主力转移争取时间。”说这话时,我明显底气不足,都只能说拖住几天,而不是挡住几天。

    “很好,只要你的部队能把敌人挡住两天,那么集团军主力就可以顺利地退入斯大林格勒的筑垒地区,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放下耳机和送话器,我低头问坐在旁边的拉祖梅耶娃:“少尉同志,你的通信连现在有多少人?”

    拉祖梅耶娃连忙站起来回答说:“报告师长同志,我们从集团军司令部过来的时候,共有十个人。今天我让另外几位姑娘在师里挑选懂电讯方面常识的人员,刚才她们报告说,大概招了四十个人,其中有几个原本就是电信局职员,只要简单地培训一下,就可以完成正常的收发电报工作。”

    “这真是太好了。”看来从古拉格集中营来的新战士里面,真的可以用人才济济来形容,随便什么职业都能找出几个能人来。我连忙吩咐拉祖梅耶娃:“少尉,你去挑选几个精明能干的战士,抓紧时间培训一下,然后把他们派到盖达尔团里去。”

    傍晚时分。我正和谢杰里科夫在边吃晚饭边聊部队今天的训练情况,盖达尔、奥列格、莫罗佐夫、佩尔斯坚都走进指挥部来向我辞行了。

    看到在我面前站成一排的四名指挥员,一想到在明天白天过后,也许他们其中的某一位我就见不到了。我的鼻子就一阵阵发酸。

    盖达尔代表大家问道:“师长同志。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说道:“盖达尔中校。希望你们能旗开得胜,我会在这里等待你的好消息的。”

    盖达尔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满嘴苦涩地说:“师长同志,您觉得到明天傍晚。四团的建制还能存在吗?”

    他的话让我的心猛地揪紧了,在正常情况下,他说的是事实,面对敌人优势的陆空火力加上强大的地面部队,要消灭几千缺乏武器训练又不足的部队,那简直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为了给他打气,我特别强调说:“敌人的实力过于强大。千万不要和敌人硬拼。多动动脑筋,要和敌人打巧仗。要懂得保存自己,以最小的伤亡取得最大的战果。”

    听到我说的话,盖达尔和另外三名指挥员脸上的神情变得坚毅起来。齐刷刷地抬手向我敬礼,同时大声地回答说:“请师长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我扭头问拉祖梅耶娃:“少尉同志,我让你派的通讯兵,都派到团里去了吗?”

    拉祖梅耶娃使劲地点点头,回答说:“报告师长同志,两个步兵团里,我各派了一个通讯班,二团的通讯班长是娜佳下士,四团的通讯班长是古利亚耶娃下士。等进入指定位置后,他们可以通过报话机、电话随时和我们进行联系。”

    我满意地点点头,转过头来,对盖达尔他们说道:“那你们就出发吧,祝你们好运!”

    等四人离开后,我转身为谢杰里科夫:“中校同志,我下午让你为我准备的观察所,修好了吗?”虽然我和一团同时留在驻地里,但是我始终不放心前沿的战事,所以让谢杰里科夫在离战场两三公里远的地方,为我修建一个观察所。

    谢杰里科夫使劲地点点头,回答道:“已经修好了,就在盖达尔中校他们即将修筑的防线东北方面三公里处,观察所里可以容纳五个人,还特意牵了一条电话线。您待在那里,既可以观察敌情,又能指挥部队。”说到这里,他有意停顿了片刻,观察我的表情,见我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便试探地提议:“您需要去看看吗?”

    “不用了,”我摆摆手说:“集团军主力还没有开始撤退,我现在去的话,看到就是一片乱哄哄的情景,没啥意思,等明天再说吧。”

    见我没有兴趣去视察观察所,也没勉强,匆匆吃完晚饭后就离开了。

    这一晚,我又是彻夜未眠,整夜盯着地图,心中琢磨着敌人可能的进军路线,盘算该怎样打才能把我军的伤亡降到最低。

    天刚蒙蒙亮,谢杰里科夫就来到了指挥部,他向我报告说:“师长同志,车准备好了,就在森林外等着呢,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我把桌上的地图卷起来塞进图囊,吩咐他说:“中校同志,我带普加乔夫、拉祖梅耶娃和我的警卫班去观察所就可以了。你和你的部队就继续留在这里,等待我进一步的命令。”

    听到我说让他留守,谢杰里科夫脸上的表情变得格外难看,他嘟囔着:“师长同志,战斗马上有可能就打响了,可是您却让我待在这里看热闹,您觉得这合适吗?”

    我把图囊递给了进来的普加乔夫,扭头笑着对谢杰里科夫说道:“中校同志,不要着急,仗有的是你们打的。如果把这么多部队都摆在战壕里,让敌人的大炮轰飞机炸,这个伤亡可小不了。放心吧,该你们出击的时候,会让你大展身手的。”

    见我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谢杰里科夫也不好强求,只能无奈地说:“是,我留在这里,等待您的进一步命令。”

    森林外停着吉普车和一辆卡车,吉普车是我坐的。而卡车是搭乘警卫班战士的。我上车时,看到普加乔夫正向卡车走去,看样子想去坐卡车的副驾驶位置,我连忙叫住他:“上尉同志。到这里来。坐我的车一起走。”

    上尉一路小跑过来,二话不说拉开副驾驶那边的车门就上了车。他坐好后。转身望着我,请示道:“师长同志,出发吗?”看到我点点头表示同意,马上命令司机:“开车!”

    谢杰里科夫给我修的观察所。在一个小山坡上。由于坡上没有树木,只有低矮的植物,我怕车辆停在坡下,会敌人的侦察机发现,便命令他们原来返回,等需要时再打电话通知司机过来接我们。

    观察所在山坡顶上,是一个半埋式掩蔽部。由于顶部覆盖了灌木和杂草,从空中飞过侦察机是发现不了的。看得出来,谢杰里科夫对这个观察所里是非常用心的,屋子中间有张一米见方的木桌。是留来放报话机、电话和地图的,还有几根长木凳,可以让人坐着休息。

    和我一起走进观察所的,除了拉祖梅耶娃,还有普加乔夫和薇拉,另外两名战士待在外面担任警戒,而稍远的一片灌木丛里,隐蔽着警卫班的其他战士。

    趁拉祖梅耶娃架设电台的时候,我举起望远镜向远处望去,只见西南方向的开阔地上,有两条由交通壕连在一起的长长的战壕。战壕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不知道是部队隐蔽起来了,还是根本就没有进入战壕。我再把镜头转向西面,望向了原来属于第208师师指挥部的那个小村庄,那里也是静悄悄的,既看不到人影也看不到炊烟,仿佛已经被人废弃了一般。

    我放下望远镜,扭头问拉祖梅耶娃:“少尉同志,电台架设好了吗?”看到她在点头,我马上命令她:“立即和盖达尔中校联系,我要和他讲话。”

    拉祖梅耶娃一指桌上摆的电话,小心翼翼地对我说:“师长同志,那部电话昨天就安设好了,是可以和盖达尔中校联系的。”

    听她这么说,我笑了笑,拿起话筒后,摇了几下电话机上的手柄,等电话一通,我就急匆匆地问道:“喂,是盖达尔中校吗?我是奥夏宁娜。”

    “您好,师长同志,我是盖达尔,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盖达尔中校,我来问你,你的部队在哪里?为什么我看到战壕里没有人啊?”

    “报告师长,您不是让我把部队隐蔽起来吗?您看不见的话,就证明我们的战士隐蔽得好。您都看不到的话,那么敌人更不会想到我们这里还有一支严阵以待的部队等着他们前来呢。对了,不光步兵隐蔽好了,就连莫罗佐夫的炮兵连也隐蔽在阵地的后面,我想您也没有发现他们吧。”

    听盖达尔这么说,我才猛地想起莫罗佐夫的炮兵连的确是部署在盖达尔的阵地后面,刚才也没有看到。我扔下电话,走到观察孔再次举起望远镜仔细地观察。战壕里还是一片死寂,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但在第二道防线的后方,有几个草垛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这几个一人高的草垛之间的间隔距离都是相等的。

    我觉得奇怪,集体农庄的庄园把几个草垛堆在离村庄这么远的地方做什么,而且还摆的这么整齐,于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就看出草垛的庐山真面目了,原来莫罗佐夫炮兵连的火炮就隐蔽在草垛里。

    我咧嘴笑了笑,又把镜头转向了防线的正面。虽然我军的防御正面有两公里,但是由于一侧是一条小河,德军部队想进入盖达尔驻守的村庄,就必须穿过我军修筑的那两道防线。

    我举着望远镜看了将近一个小时,不光发现德军机械化部队的影子,甚至空中的侦察机也没有看到。我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判断,难道德国人没有发现我军从原来的设防阵地大规模后撤了吗?否则的话,他们为什么还不出动部队来抢占这些无人保守的地段呢?”

    就在我快失去耐心的时候,远处的地平线上扬起了尘土。我连忙集中精神,把望远镜望向那边,很快远道而来的敌人部队就进入了我的视线。

    敌人大概有一个营的兵力,前面是三辆并行的坦克,后面五六辆装甲车,再后面就是满载着士兵的卡车。

    由于我事先说过权力下放,让盖达尔独立指挥这次战斗,所以看到敌人出现后,我没有急着给他打电话发号施令,而是继续举着望远镜观察敌情。

    虽然我的耐心很好,没有给盖达尔打电话,但是有人沉不住气,抢先给我打来了电话。我拿起话筒,才知道是二团长奥列格打来的,他压低嗓音激动地说道:“师长同志,敌人的部队正从离地下坦克库不远的区域经过,需要我们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吗?”

    “不行,中校同志,不行。”我连忙制止了他的冲动行为,严肃地告诉他:“你们团和坦克分队的位置不能随便暴露,继续潜伏,什么时候出击,我会打电话通知你的。”说完,不等他说话,我就挂断了电话。

    我在望远镜里看到敌人的坦克离我们的战壕越来越近,可是战壕里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甚至连盖达尔也没有给我打电话,请示是否该开炮拦截敌人的坦克。

    当敌人的坦克离战壕还有一百米时,那些在第二道防线后面的草垛被人从里面掀开,露出了隐藏在里面的加农炮。看着正在紧张忙碌着的炮手们,我不禁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希望他们的动作能早快点,能赶在德国坦克发现他们以前开炮。

    很快,我看到戴着大檐帽的莫罗佐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站在一门加农炮的后面,高高地举起握住一支小红旗的右手,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猛地向下一挥,接着炮兵连的加农炮次第开火。

    开路的三辆德军坦克刚刚驶到离我军战壕还有十几米的地方,车身上便腾起了一团或者两三团火光,又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便纷纷在战壕旁停了下来。炮兵连的首轮射击,虽然有几发打偏了,落在坦克的四周爆炸,但是却摧毁了敌人的全部坦克。

    接着第二轮射击接踵而至,将紧跟在后面的六辆装甲车中的四辆,打成了燃烧的废铁。剩下的两辆装甲车见势不妙,调头就跑。一辆开出没多远,就被炮弹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上连打了辆个滚,最后四轮朝天燃烧起来。另外那辆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开得太急,它一头撞上了迎面开来的一辆卡车,剧烈的撞击后,车上的大多数士兵被惯性摔了下来。

    这时,我军第一道战壕里的战士纷纷站起身来,用手里的机枪、冲锋枪、步枪一起开火,集中扫射后面卡车上的士兵和跳下车向后逃命的士兵,猝不及防的德国兵们被成堆地打死在汽车下和离汽车不远的地方。有的士兵正准备跳车时就被乱枪打死,头朝下从车厢的挡板上倒挂下来。

    看到敌人陷入了混乱,战壕里的战士一跃而起,端着武器就朝敌人冲了上去。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我以为是盖达尔打来的,正想夸奖他几句,没想到一听,居然又是奥列格打来的,他听到我的声音后,焦急地说:“师长同志,让我们团和坦克分队从侧面出击一下吧,只要把这帮德国佬的后路一截,我保证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奥列格的建议,让我怦然心动,但看到远处正尾随敌人追杀的四团战士,我咬了咬牙,坚决地说道:“不行,奥列格中校。我再重复一次,没有我的命令,你们团和佩尔斯坚的坦克分队都不准出击。”

第五四九章 断后任务(下)

    跃出战壕的部队,向正在狼狈逃窜的德军扑去。莫罗佐夫的炮兵连所发射的炮弹,不断地落在敌人溃逃的人群中爆炸,爆炸的气浪或者横飞的弹片不时地将扎堆的德国兵削倒。

    我把普加乔夫叫到面前,将望远镜交到他的手里,兴奋地说道:“普加乔夫上尉,来看看吧,什么叫步炮协同作战?外面正在进行的战斗,就是一个很好的教材。”

    普加乔夫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军队里森严的等级制度让他不敢随便提问,只好老老实实地举起望远镜向外面看去。

    等他看了一会儿后,我在旁边问道:“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他放下望远镜,茫然地看着我,缓缓地摇了摇头,有些摸不清头脑地说:“我只看到敌人在逃跑,我军在追击。”

    我被他的话噎住了,恨不得抬手抽他一个耳光,我脸上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指着外面气呼呼地对他说:“上尉同志,你难道没有注意我师炮兵连的弹着点吗?”

    他点点头,回答说:“看见了,炮弹几乎都落在敌人的步兵中间爆炸,可以敌人这么密集的队形,距离又这么近,炮兵连要是打不中才奇怪。”

    这个榆木疙瘩,亏我还这么看好他,没想到他这么不开窍,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点门道来,简直愧对了我对他的信任。不过我怪不得和他计较这些,而是向他耐心地讲解:“普加乔夫同志,你仔细地看,炮兵连的炮弹都是落在敌人扎堆的地方,这样可以摧毁敌人可能组织的抵抗,好让我军部队的进攻顺利一点。冲锋速度更快一点。还有步兵的指战员表现得也可圈可点,他们知道炮兵是在引导自己的进攻,马上指挥部队跟着炮击点进攻,往往炮弹刚把敌人炸散。以连排为单位的步兵就冲了上去。将残存的德军消灭掉。”

    听到我这么说,正在用望远镜观察战场的普加乔夫连连点头:“师长同志。还真是您说的这样,我们的战士跟在弹着点往前冲,把敌人打得丢盔弃甲,只能狼狈地逃跑。”

    我们的战士追杀着大概两公里左右。便停止了追击,侥幸逃跑了性命的几十名德国兵,如蒙大赦,撒开脚丫不要命地朝远处逃去。我们的战士停止追击后,开始打扫战场、搬运缴获物质和押解俘虏往回走。

    战场上的卡车几乎都被炮火击毁了,但是我却发现战士们返回时,居然把那辆和卡车相撞的装甲车开了回来。看来这装甲车就是结实。那么猛烈的撞击后,卡车都报销了,而它还没有事。

    看到战士们陆续返回战壕的时候,我终于等来了盖达尔的迟来的电话。我听到他激动地说:“报告师长同志。我团在刚才的战斗中,击毁敌人3辆坦克、5辆装甲车、25辆卡车,击毙敌人147人,打伤213人,俘虏17人并缴获了一辆装甲车。”

    等盖达尔说完我军的战果,我又主动问道:“我军的伤亡如何?”

    “还好,只有十几名战士受了轻伤,没有人牺牲。”

    “盖达尔中校,你审问过俘虏了吗?他们是哪一部分的?”

    “审问过了,他们是哥特坦克第4集团军的摩托化步兵师第29师。被我们击溃的是该师的先头营,师的主力离我军这里还有十五公里,估计一个小时左右就能赶到。”

    听到这里,我连忙吩咐盖达尔:“盖达尔同志,虽然我们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也引起了他们的警惕,下次再进攻前,敌人一定会用炮火对你团的阵地进行猛烈轰击,你要让战士们做好防御工作,尽量减少在敌人炮击中遭受到的损失。”

    “请师长放心,我团在两道防线里都修有大量的防炮洞,敌人炮击时,除了少量的观察哨外,剩下的指战员都可以到洞里去躲避敌人的炮火。”

    “防炮洞能扛住敌人的重炮轰击吗?”虽然盖达尔说得信心满满,但我心里始终不踏实,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没问题,我们的防炮洞都是向下斜着挖的,顶上的土层差不多有两米后,只要不被敌人的重炮直接命中的话,应该可以扛住。”

    我听后松了口气,稍稍停顿一会儿后,开始向他点评起刚才的战斗:“你团在刚刚的战斗里的表现,我非常满意。德军的先头营都快接近阵地了,都没有发现战壕里有人,证明你们的隐蔽工作做得好。还有莫罗佐夫上尉的炮兵连也立了大功,一出手,就把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全干掉了,接着又用炮火掩护我们的部队出击,给敌人予重创。接下来的战斗要是还这么打的话,估计要不了多久,你就又能获得晋升。”

    盖达尔嘿嘿一笑后,又开始拍我的马屁:“还是师长指挥得好,我不过是遵照你的命令执行罢了。”

    接着莫罗佐夫的电话也打了进来,我先称赞他一番后,特意提醒他:“莫罗佐夫同志,我觉得你的炮兵连应该转移阵地了。你想想,你刚才把德国人打得那么惨,先头营几乎全军覆没,德国人一定会报复的。他们对我们的阵地发起进攻前,一定会用猛烈的炮火进行轰击,而你的炮兵连所在的位置,就会是他们首先打击的目标。”

    莫罗佐夫听我这么说,顿时大吃一惊,他显然没有想到过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连忙向我请教:“师长,那我们连该撤到什么地方去?”

    “防御阵地的左侧,有一条小河,你可以把你的炮兵连转移到那里去。”我怕他因为犹豫而耽误时间,还特地强调说:“不要迟疑,马上转移,假如人手不够的话,让盖达尔派人协助你。还有,在现有阵地上多布置几个假阵地。还把德国人的炮火吸引过来。”

    “明白了,师长,我马上让部队转移。”莫罗佐夫回答得非常爽快。

    德军的大部队,来得比我设想的要快。仅仅过了四十分钟。德国炮兵对我军阵地的炮击就开始了。先是一枚炮弹落在战壕前方十几米处爆炸,掀起一根巨大的烟柱。接着炮弹像雨点般落在我军战壕的四周爆炸,飞起的硝烟尘土遮天蔽日,耀眼的阳光一下就黯淡下来,仿佛突然阴了天似的。

    那隆隆巨响。震得我脚下的土地也在微微颤抖。我不禁为战壕里的指战员们担心起来,在这么密集的炮火轰击下,他们能够平安无事地熬过来吗?

    德国人的炮击进行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停了下来。没等阵地上的硝烟完全散去,德国人的进攻部队便出现在我的望远镜里。他们以大约一个团的兵力,在30多辆坦克的引导下,成纵队向我军阵地扑来。

    可能是因为我军这么简陋的阵地。在刚才的炮击中,已经被他们的炮火所摧毁。进攻的敌人显得很嚣张,有几辆和后队远远拉开了距离的坦克上,居然挤满了戴着钢盔的步兵。

    当这些坦克离我军的战壕只有不到五十米的时候。我们的战士从被炸塌的工事废墟里爬出来,用步枪、冲锋枪、机枪向这些敌人开火。在我军密集的轻火力打击下,虽然坦克上的步兵纷纷滚落下来,但是德国人的坦克依旧继续向前开进。

    我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着急,要是等德国人的坦克冲过了战壕,对指战员们的士气,将会是致命的打击。我心里掂量着,正打算给莫罗佐夫打电话,让他们的炮兵连开炮,把快冲到战壕边的坦克都给我打掉。

    哪知道我刚这么想,就有炮弹落在德国人坦克的四周爆炸了,有一辆被直接命中,坦克车身上忽地窜出一大团暗红色的火焰,接着便开始剧烈燃烧起来。这辆坦克拖着烈火和浓烟,又向前开出了几米,便停住不动了。

    接着又有飞来的炮弹陆续击中了其它几辆坦克,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些率先突击的坦克被全部击毁,停在离我军战壕不远的地方熊熊燃烧起来。

    远远落在后面的坦克有几辆停了下来,调转炮口,向着莫罗佐夫的炮兵连所在的位置开炮射击。德国人的坦克炮弹落在了炮兵阵地上,准确地命中了一个炮位,等硝烟散去,我看到那里出现一个弹坑,里面有残破的大炮残骸,而炮位上的战士横七竖八地倒在四周。

    看到自己的炮位被德国人的坦克炮摧毁,莫罗佐夫也红了眼,他指挥剩下的大炮对着那辆坦克开炮,一轮齐射后,这辆德国人的坦克被摧毁。

    看到自己同伙的坦克被摧毁,更多的德军坦克调转了炮口,开始向莫罗佐夫连的炮兵阵地射击,而莫罗佐夫也不甘示弱,指挥战士们勇敢地还击。就这样,德国人打坏我军一门加农炮,我军便击毁德军一辆坦克,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而正面进攻的德军坦克,小心地绕过那些被我军击毁的卡车残骸,引导步兵向我军的阵地冲过来。带头的三辆坦克的坦克兵看起来是老兵,技术高超也很沉着,他们在向前行驶时,一面开炮一面打着机枪,用猛烈的火力,把我军指战员压制在战壕里无法动弹。

    由于炮兵连被另外几辆德军坦克牵制住了,无法对坚守战壕的战友提供炮火支援,而战壕里的步兵又被敌人火力压得死死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辆德军的坦克越过了战壕,向第二道防线驶去。

    然而敌人的坦克驶出没有多远,就有躲藏在两道防线之间的交通壕里的战士,猛地站起身来,向疾驰而过的坦克投出了燃烧瓶。燃烧瓶在坦克车身上破裂,接着开始剧烈地燃烧起来。坦克停下后,看到里面的坦克兵狼狈不堪地逃出来,我们的战士端着机枪、冲锋枪,对着他们疯狂扫射,就像打移动靶一样将他们全部打倒。

    我让拉祖梅耶娃拨通了奥列格的电话,冷静地命令他:“奥列格中校,现在该你的二团和坦克分队出击了。记住,坦克从地下坦克库里冲出来后,先干掉德国人的坦克部队,再调头去打德国人的炮兵阵地。还有。你的二团负责堵住德军步兵的退路,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了。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师长同志。”从奥列格的声音里,我听得出他很兴奋。在地下窝了几个小时。终于等到出击的时刻了。所以他回答我的声音也格外响亮,以至于我不得不把话筒从耳边移开。“我们马上出击,一定要全歼这股敌人。”

    正在向我军阵地进攻的德国人做梦都没想到,我居然还在他们的侧面的地下,隐藏了一支伏兵。更要命的是。这种部队还是机械化部队,十几辆坦克破地而出,风驰电骋般地绕到了德军坦克的后面,从容不迫地开炮射击。可怜这剩下的二十几辆德军坦克,压根没有发现自己身后出现的坦克,结果被我们的坦克兵练习射击般一辆接一辆地全部击毁。

    原本就被我军坦克冲乱了队形的德军步兵,面对如狼似虎般扑上去的二团。更是乱了方寸。反应快的,连忙掉过头来还能放上几枪;反应慢的,还没有搞明白出了什么事情,就被我军战士乱枪打倒。

    看到敌人的步坦协同进攻被从侧面冒出来的二团和坦克分队打垮了。四团的指战员们再次跃出战壕,呐喊着向敌人扑上前。部队出击时,我特意留心了一下这支部队的数量,发现一点都不必刚才少,估计是盖达尔利用炮击停止后的短暂空隙时间,把第二道防线的部队运动到了第一道防线。

    德国人虽然进攻时很勇敢,但是发现自己身处绝境时,他们通常不会和进攻的敌人拼个鱼死网破,而是主动放下武器举手投降。就这样,二团和坦克分队出击后十分钟,德摩托化步兵师第29师这个团就被我们解决了、

    很快佩尔斯坚那里也传来消息,说坦克分队突破了敌人的炮兵阵地,驱散敌人的炮兵,缴获了将近四十门大炮及配套的弹药。

    我让普加乔夫给莫罗佐夫打电话,问问炮兵连的损失情况如何。结果得到的报告让我痛心,全连十门大炮,在刚才和德军坦克的对射中,有七门被彻底炸坏,两门被炸伤,只剩下一门完好的。而全连战士伤亡了四分之三。

    正当我为炮兵连的损失而痛心不已的时候,拉祖梅耶娃拉了拉我的衣袖,小声地告诉我,说崔可夫要和我通话。我戴上耳机对着送话器礼貌地说:“您好,司令员同志。”

    “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啊?”崔可夫也不和我客套,开门见山地问道。

    “司令员同志,敌人对我师的防线发起了两次进攻。”我口齿清楚地回答说:“我们师的战士在战斗中表现得很勇敢,敌人的进攻被我们粉碎了。”

    “很好,”崔可夫说完这句,又关切地问道:“奥夏宁娜,你们师的伤亡大吗?请你告诉我实话,你们能坚持到天黑吗?”

    “炮兵连几乎打光了,坚守阵地的四团,在敌人的炮击中,有一定的伤亡,不过具体的伤亡数据,盖达尔中校还没有报给我,我估计伤亡也就一个营左右。只要敌人不出动空军,照现在的打法打下去,坚守到天黑是没有问题。”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就向你传达下一步的命令。等天黑以后,你们师立即撤出现有阵地,向斯大林格勒方向转移,后撤三十公里后,再构筑新的防线继续阻击敌人。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司令员同志。”看来崔可夫是想让我师且战且退,在不断迟滞敌人进攻部队的同时,一步步地退向斯大林格勒。

    “那么,就祝你好运了!”崔可夫说完,就直接终止了通话。

    “师长同志,谢杰里科夫团长的电话。”我刚摘下耳机,旁边站着的普加乔夫就将电话递给了我,同时说道:“他想问问您,什么时候让一团出击。”

    我笑了笑,接过话题,大声地说:“是谢杰里科夫中校吗?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师长同志,”谢杰里科夫的语气显得十分焦急:“我这里听到前方炮火连天,可是一直没有接到您的命令,我还以为电话线被炮弹打断了,所以打个电话来确认一下。”

    我明知道他是想请战,但故意装糊涂地说道:“你现在知道电话线路是畅通的吧,那么我就挂电话了。”

    谢杰里科夫一下就急了,忙不迭地喊道:“师长同志,请等一下,我有话说。”

    “有什么话,说吧。”我不慌不忙地说道。

    “什么时候让我们团上去啊。”他有点扭捏地说道:“我听到前面的炮火那么猛烈,四团的伤亡一定小不了,您还是早点把我们团调过去支援他们吧。”

    “谢杰里科夫团长,”我故意叫着他的职务说道:“什么时候让你们团上,我有统筹的安排,不用你来提醒我。另外我告诉你一件事,虽然敌人的进攻很猛烈,但是四团的战士表现得很勇敢,他们把敌人的两次进攻都打退了,此刻正在统计战果呢。”

    “可是,师长同志,……”谢杰里科夫还想说什么,却被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冷冷地说道:“谢杰里科夫同志,你们团的任务是在驻地待命,在没有得到我的命令前,你们就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吧。好了,我还要和其他部队进行联系,就先挂断了。”说完,不等他说话,我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接着我拨通了盖达尔的电话,直截了当地问道:“盖达尔中校,你团这次的战果如何啊?还有,部队的伤亡大不大?”

    盖达尔连忙回答说:“报告师长,敌人在炮击前,我只在第一道防线里留了一个连,剩下的部队都撤到了第二道防线,所以敌人猛烈的炮击结束后,我团大概伤亡了一个连。然后我发现敌人开始进攻时,又命令那些退到第二道防线的部队,重新返回第一道防线,阻挡敌人的进攻。当二团和坦克分队从敌人后面发起进攻时,我的部队因为伤亡小,所以也及时地投入了反攻。”

    “很好,盖达尔中校,你做得很好。”我称赞他以后,又吩咐道:“中校同志,我刚接到崔可夫将军的命令,他命令我们师在天黑后,向北向斯大林格勒方向后撤三十公里,在那里构筑新的防御工事,继续抵挡敌人的进攻,迟滞敌人向斯大林格勒推进的速度。正面阻击德军部队的任务,我还想继续让你们团来完成,有信心吗?”

    “没问题,师长同志。”盖达尔信心十足地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团的伤亡不大,一点都不会影响到明天的战斗,您就放心地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团吧。”

    虽然他说的这么有信心,但我还是有点不踏实,主动提出:“盖达尔中校,三团离你们不远,要不要让三团来临时接替你们防守,让你们团先撤到后面去休整一下。”

    我的话让盖达尔急了,他大声地说:“师长同志,您这是看不起我们团。我告诉您,只要四团还有一名战士没有牺牲,就绝对不会主动撤出阵地。”

    听到他的态度是如此坚决,我只好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么今天白天坚守阵地的任务,就还是让你们团来执行吧。”

    刚放下电话,炮兵连长莫罗佐夫便出现在了我的观察所里,他一见到我,便眼圈一红,差点哭出来,他哽咽地说道:“师长同志,您看是否把那个炮兵营调出来,我要和那些德国人面对面地干一仗,为我那些牺牲的弟兄们报仇。”

    “不行,”我马上就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否定了他的提议,“还不到他们出场的时候。至于为你的炮兵连战士们报仇的事,你放心,等天黑以后,我会让你如愿的。”

第五五〇章 夜袭(上)

    打退了德军的两轮进攻,观察所里的通讯骤然忙碌起来,以至于我和莫罗佐夫说完那句话以后,就再没有时间理睬他。

    我想到德军不光会从南面向斯大林格勒推进,连位于西面的原第29师、近卫第70师的防区,都有可能出现了德国人。于是我给负责警戒那个方向的三团长科斯嘉打去了电话,关切地问:“科斯嘉中校,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发现德国人了吗?”

    科斯嘉马上回答说:“报告师长,根据侦察员报告,从西面压过来的德军,已经分别占领了原第29师和海军陆战第154旅的158、165两个高地,以及近卫第70师防线西面,那个曾经被我师收复过的居民点。”

    “你的指挥部是建在柳德尼科夫上校原来的师指挥部呢?”我问他这句话时,不禁有些汗颜,我昨天下达命令时,居然稀里糊涂地让他把指挥部设在第208师的师指挥部,要知道,那个位置更适合盖达尔建立他的四团指挥部。结果科斯嘉晚上接防时,便发现了我的这个错误,在向我进行请示后,主动把自己的指挥部转移到了新的位置。

    “是的,我的师长同志,完全正确。”他在给了我肯定的回答后,又主动说道:“另外我们接收的那个炮兵营,我已经派出人手,协助他们隐蔽起来了。”

    “很好,让炮兵营继续隐蔽。而你的部队,科斯嘉中校,密切地监视敌人的动向,假如他们没有派部队来占领你们的防区,就尽量不要和他们发生交火。……”

    没等我说完,旁边的拉祖梅耶娃突然低声地对我说:“师长。奥列格中校在线上,他有重要军情要向您汇报。”

    “有什么事情吗?奥列格中校。”我戴上耳机就急匆匆地问道。

    “报告师长,”奥列格兴奋地报告说:“根据我派出的侦察兵报告,德国人的摩托化步兵第29师的主力。正停留在离我团五公里外的地方。他们可能是得到了先头部队被击退的消息。目前已停止前进,正在该地区进行集结。”

    敌人的大部队马上就扑过来。我还不知道凭我们现在的工事能不能挡住,你却兴奋得像捡到金元宝似的。这么一想,说话的语气就不免有些严厉:“奥列格中校,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过奥列格似乎没有注意到我对他的恶劣态度。而是继续报告说:“刚才我们缴获了德国人36门大炮,由于牵引车都被打坏了,想把它们拉回去是不可能了。我是这样想的,与其白白炸掉,不如调转炮口轰击正在集结的敌人。”

    听奥列格这么说,我想起自己也曾干过用德国人的炮弹去打德国人的事,看来这事值得一试。反正我本来就打算用炮火教训一下宿营的德国人,现在先给他们上道开胃菜。想到这里,我把送话器从嘴动拿开,扭头问莫罗佐夫:“莫罗佐夫上尉。你知道德军的炮兵建制是怎么样的吗?”

    莫罗佐夫本来是坐在墙边,听到我提的问题,连忙站起来向我报告说:“报告师长,德军的炮兵团由四个炮兵营组成,每营18门火炮。战前,他们是2个营的75毫米野炮,1个营的105毫米榴弹炮,1个营的150毫米榴弹炮。伟大的卫国战争爆发后,德国人开始有计划地增强火力,淘汰了75毫米野炮,改成了2个营的105毫米榴弹炮和2个营的150毫米榴弹炮。刚才对我军阵地实施炮击的炮兵,应该是2个营的105毫米榴弹炮。”

    听完莫罗佐夫这个专业人士的话以后,我点了点头,对着送话器说道:“奥列格中校,你先命令战士把火炮调过头去,我马上让莫罗佐夫上尉过去帮你。”

    “明白,我立即命令战士们把大炮调头。还有,我刚才已经派了一辆卡车,去接莫罗佐夫和他的战士们,有他们在,我们炮击的精度就能得到提高。”

    放下耳机和送话器,我对莫罗佐夫说道:“上尉同志,你不是想为你的部下报仇吗?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立即带人到奥列格中校那里去,他刚把你说的那两个德军炮兵营的大炮缴获了,你去帮他用这些大炮好好地教训一下德国人。”

    听到我的这道命令,莫罗佐夫的眼睛一亮,响亮地答应以后,又向我敬了个礼后,转身便跑出了观察所。

    盖达尔再次打来电话,在电话里激动地说道:“报告师长,我团的战果统计出来了,两仗共击毙德军775人,击伤200人,俘虏138人,缴获81毫米迫击炮8门,炮弹300发;重机枪12挺,冲锋枪237支,步枪1000多支。我团在战斗中牺牲110人,负伤83人。”

    听完他上报的战果,我还特意问了一句:“盖达尔同志,你所说的缴获,全部是你团缴获的,还是有二团缴获的在内?”

    “报告师长,都是我团缴获,凡是和二团一起缴获的物资,我都让战士们送给了二团。”

    我满意地点点头,欣慰地说道:“很好,我再把二团的缴获情况统计一下,然后就可以向集团军司令部报告了。”

    我先联系上了坦克分队的指挥员佩尔斯坚,我顾不得寒暄,而是开门见山问道:“佩尔斯坚上尉,你的坦克分队的表现,我都看到了,打得很好!现在你把坦克分队的战果报给我。”

    佩尔斯坚听到我问得这么直接,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答说:“报告师长,我分队共击毁敌人的坦克25辆,卡车115辆,缴获德军36门榴弹炮。”

    我听到他说击毁了100多辆卡车时,还吓了一跳,心说我没见到敌人有那么多卡车啊?不过转念一想,也许这些卡车是用来运兵的,为了防止被我军炮火击毁。所以停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对于他所取得的战果,我不免还是要鼓励几句,同时又下达了新的命令:“佩尔斯坚上尉,我现在给你一个新的任务。你马上率领坦克分队赶到奥列格中校所在的炮兵阵地。为他们提供掩护,防止敌人的偷袭。等任务完成后。你们一起撤回到四团的防御地带。”

    和奥列格通话时,我不等他说话,就抢先说道:“奥列格中校,向我报告一下你团的战果。记住,36门榴弹炮的事情就不用报告了,说点我不知道的内容。”

    听到我这么说,奥列格呵呵地傻笑了几声,然后说道:“报告师长,我团出击后,击毙敌人538人。击伤129人,俘虏74人。缴获81毫米迫击炮3门,炮弹200发;重机枪4挺,冲锋枪185支。手枪127支,步枪400多支。全团牺牲11人,伤25人。”

    我把两个步兵团、一个坦克分队外带炮兵连的战果汇总统计后,向崔可夫报告。听到耳机里传来崔可夫低沉的声音后,我立即兴高采烈地向他汇报战果:“报告司令员同志,我师的战果已经统计出来了。经过两次战斗,我师共击毁德军坦克37辆、装甲车5辆、卡车140辆,击毙敌人1460人,打伤542人,俘虏229人,并缴获了一辆装甲车,缴获105毫米榴弹炮36门及配套的炮弹,81毫米迫击炮11门,炮弹500发,重机枪16挺,冲锋枪422支,手枪127支,步枪1400多支。”

    崔可夫听完,哈哈大笑起来,他兴奋地说:“奥夏宁娜,看来我留你们师断后,还真的选对人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差不多把德国人的一个摩托化步兵团干掉了。”说到这里,他语气一变,关切地问:“部队的伤亡情况怎么样?”

    “伤亡了两百多人,其中有121人牺牲。”虽然我明白打仗就要死人,但向上级报告我师伤亡数据时,心里还是有点不好受。

    “可惜集团军的主力撤得太快了,不然的话,还能给你们提供点帮助。”崔可夫有些惋惜地说。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暗想:可不,要是集团军主力没有那么快撤退的话,只要归集团军指挥的那两个近卫火箭炮团,对孤军冒进的摩托化步兵第29师来上两个齐射,就可以重创这个德军师,再加上我师的配合,即使全歼这股敌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我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又听到崔可夫说:“奥夏宁娜,记住,等天黑以后,把部队再向北后撤三十公里,构筑新的防御阵地,在节节抗击中,达到迟滞德军向斯大林格勒推进速度的目的。”

    “是!”我非常勉强地回答道,因为按照崔可夫的部署,只要向后一撤退,我师的部队将完全暴露在敌人的面前,到时等待我们的命运,就是窝在战壕里被大炮轰挨飞机炸,部队一点点地被敌人猛烈的炮火消耗光。

    我看着远处还到处冒着黑烟的战场,心想:面对优势的敌军,不能把部队摆在战壕里挨炸,必须要采取积极的主动防御才行。等天一黑,我就把那支隐藏着的炮兵营派出去,让他们用炮火教训一下睡梦中的德国人,这样一来,明天白天敌人对我军阵地的进攻强度,就会大大减弱。

    “报告!”门口传来了喊报告的声音。

    没等我转身,就听见警卫营长普加乔夫在问:“什么事?”

    “报告营长,外面有一名指挥员要见师长。”原来是门口执勤的哨兵,看到有人来找我,可能是他没有见过的陌生人,所以特地进来请示我。

    “他说他是什么人了吗?”普加乔夫继续帮我问道。

    哨兵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是一名大尉,他说他是炮兵营长。”

    “炮兵营长?什么炮兵营长?我怎么不知道师里有炮兵营长啊,你出去告诉他,说师长很忙,没时间见他,让他回去吧。”

    “等一等,”看到哨兵要出去,我连忙叫住了他。因为我想到来的可能是崔可夫留给我的那个炮兵营的营长,吩咐道:“哨兵同志,你出去把大尉请进来吧。”

    哨兵的影子刚从门口消失,一名戴着大檐帽的军官就走了进来。他的个子很高。站直身体后。头几乎碰到了观察所的顶棚。他抬手向我敬礼,报告说:“您好。上校同志。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炮兵营长耶果诺维奇大尉,是奉集团军副司令员崔可夫将军的命令,留下来听从您指挥的。”

    “您来得真好。大尉同志。”我和这位身材魁梧的大尉握了握手,招呼他坐下,然后关切地问道:“炮兵营都隐蔽好了吗?”

    大尉点点头,接着有些不甘心地说:“上校同志,我有点想不明白,既然我们营是来协助你们作战的,为什么不给我们布置战斗任务。而是让我们全营指战员隐蔽在临时挖掘的土坑呢?我刚才听到敌人在炮击我军的阵地,我恨不得马上从地上冲出来,指挥我的战士们用大炮把敌人这个见鬼的炮兵阵地干掉。”

    我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大尉同志。您太性急了。我之所以没有让你们营投入战斗,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完成。……”

    听到我说有任务要交给他,大尉刷地一下站了起来,挺直身体,大声地说:“请上校同志下命令吧,我的炮兵营保证完成您布置的任务。”

    “您过来看,”我把地图在桌上摊开,指着我们所在的位置说道:“你看,这是我军的防御阵地,”接着把手指往旁边移动了一点,又接着说:“而德军的摩托化步兵第29师此刻正在这里集结,目前虽然搞不清他们会接着进攻,还是留在这里不动。但是根据我的判断,他们晚上应该就在这一区域宿营。我给你们营的任务,就是趁着夜色,前出到他们营地的附近,用大炮狠狠地教训他们一下,让那些从睡眠中惊醒的德国兵在我们的炮火中跳舞。”

    俯着身子看地图的大尉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连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德国人肯定想不到我们晚上回去偷袭他们,防御一定不会太严密,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很大。”说完,他挺直身体,向我请示:“上校同志,我可以离开了吗?”也许怕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还特意补充一句:“我安排炮兵观察员过去侦察,为我们的炮兵提供精确的射击坐标。”

    “不要着急,大尉同志,请等一下,我还有事情要交代你。”我向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继续说道:“我师二团在不久前夺取了敌人炮兵阵地,缴获了36门105毫米的榴弹炮。您也知道,步兵里会操作大炮的人不多,虽然我派了炮兵连长莫罗佐夫上尉过去帮忙,但很明显的是炮手的人数可能不够,不知道你能否从你的营里,抽调出一部分技术高超的炮手去帮帮他们呢?”

    “没问题,”耶果诺维奇猛地站起来,兴奋地说道:“上校同志,我这就回去安排。”说着就要向外走。我不得不再次把他叫住,没好气地说:“大尉同志,话还没有听完,您就急匆匆地要走,难道您知道那个炮兵阵地在哪里吗?”

    耶果诺维奇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起,上校同志,是我太急躁了。请您给我安排一个向导,我这就回去抽调人手。”

    我扭头看一眼坐在旁边发呆的薇拉,喊了她一声:“薇拉!”

    “到!”薇拉立即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来到我的面前,请示道:“师长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我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大尉,对她说道:“薇拉,你和大尉同志一起去二团占领的那个炮兵阵地。如果找不到路的话,你可以找二团的人打听一下,他们会把你带到目的地的。”

    “可是,这里离炮兵阵地太远了,我怎么过去,难道走过去吗?”薇拉嘟着嘴问道。

    “小姑娘不要担心,”耶果诺维奇大尉笑眯眯地对她说:“我的摩托车停在山坡下,我们可以坐摩托车过去,耽误不了多长的时间。”说完,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挺直身体,严肃地问道:“上校同志。既然向导有了,那么我可以离开了吗?”

    “去吧,路上多加小心。”

    耶果诺维奇大尉和薇拉离开半个小时后,远处传来了隆隆的炮声。看来是奥列格他们在开始对德军的集结地点开始炮击了。

    就在这时。空中隐约传来马达的轰鸣声,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暗骂:这该死的敌机,早不来晚不来,我们的炮兵刚开火,你就冒出来了。这下完蛋了,在炮兵阵地上的部队的伤亡一定小不了。

    正打算用报话机提醒奥列格,让他们小心一点,实在不行就放弃炮击敌人的计划,多为我们的部队保留一点战斗骨干。没想到无意中从观察口望出去,正好看见从空中掠过的战机,发现原来是两架我军的战机。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还是通过报话机联系上了奥列格,我大声地问道:“喂,我说,奥列格中校。你现在什么地方啊?”

    奥列格也大声地回答说:“报告师长,我带了两个连,在炮兵阵地以南两百米的地方,布置了一条防线,以免敌人在遭受炮击时狗急跳墙,派部队来袭击我们的炮兵阵地。”

    “干得不错。”对于他的布置,我感到很满意。从这几次的战斗来看,我手下的这些指战员已经日臻成熟,懂得如何根据战场的变化来调整自己的部署。“对了,炮兵人数不够吧,那怎么射击?”

    “师长同志,这个您不用担心。莫罗佐夫上尉他们人数虽然少,但是他们事先把射击坐标调整好,装好炮弹,那些去协助的步兵只需要拉炮绳就可以了。您还真别说,虽然射击速度慢了点,但打得还是挺准的。我从这里用望远镜看到,炮弹在敌人的队列中间爆炸,打得敌人四处逃窜。”刚说到这里,他突然惊叫一声:“哎呀,不好,敌人出动了一支部队,朝我们这里猛扑过来了。”接着通讯便中断了。

    奥列格的话让我担心起来,我师的部队缺乏反坦克武器,对于冲上来的坦克或者装甲车,只能等靠近后,战士们冲出去扔燃烧瓶将其烧掉。而此刻能帮他们一把的,就只有佩尔斯坚上尉的坦克分队。想到这里,我连忙让拉祖梅耶娃调换频率,呼叫起佩尔斯坚的坦克分队。

    一听到佩尔斯坚的声音,我就直截了当地命令他:“上尉同志,有一支德军部队,正在向我们的炮兵阵地冲过去。我命令你,立即率领坦克分队出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股敌人牢牢地挡在我们的炮兵阵地外面。”

    “明白,师长同志,我这就率领坦克分队出击。”

    搁下耳机和送话器,我走到了观察口前,虽然知道这里距离远,什么都看不到,但还是举起望远镜向远处望去,想看看我军的那个临时炮兵阵地,和即将与敌人展开激烈战斗的奥列格在什么地方。

    可惜看了半天,除了隐隐的炮声和不时腾起的硝烟,我什么都看不到。就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候,拉祖梅耶娃激动地尖叫一声,然后喊我:“师长同志,和奥列格中校他们联系上了。”

    我一把抢过送话器,把耳机贴在耳边,大声地问道:“奥列格中校,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坦克分队赶到了吗,把敌人挡住了吗?”

    “报告师长,挡住了。”奥列格兴奋地说道:“虽然坦克分队没有赶到,但是有两架我军的战机先赶到了。他们从天空上俯冲下来,对着冲过来的德军队列开火了。在我军飞机的轰炸扫射下,德国人被立刻打得人仰马翻,被打坏的坦克、装甲车、汽车、摩托车东倒西歪地摆得到处都是,德国步兵也被打得狼狈不堪,抱头鼠窜。总而言之一句话,敌人的进攻被打退了,我们的炮兵阵地安全了。”

    听完他的报告,我长出一口气,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自言自语地说道:“谢天谢地!”

第五五一章 夜袭(中)

    我在庆幸敌人的进攻又被瓦解了,连坐在旁边的报务员拉祖梅耶娃,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有馀悸地说:“师长同志,要是老这样一惊一乍的,早晚会把人吓出心脏病来。”

    我无声地笑了笑,正准备取笑她两句时,骤然想到既然我们的飞机可以把德国人炸得人仰马翻,那么德国人的飞机同样可以把我们的坦克分队炸得全军覆没。况且我给佩尔斯坚所下的命令,是让坦克分队去阻击进攻炮兵阵地的德军机械化部队,要是他看到敌人被我军的飞机炸得如此狼狈,没准头脑一发热,就带着坦克分队去冲击德军的大部队。虽然德军的摩托化步兵第29师被我们消灭了一个团,同时还在遭受我军的炮击,但是以他们的实力,消灭一个仅有十几辆坦克的小分队,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想到这里,我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忍不住叫出声来:“哎呀,糟糕!”

    听到我的叫声,拉祖梅耶娃和普加乔夫两人的反应截然不同。拉祖梅耶娃是一脸茫然地望着我,似乎想搞清我为什么会突然失态;而普加乔夫则紧张地追问道:“师长,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吗?.”

    我顾不上回答普加乔夫的问题,紧张地催促拉祖梅耶娃:“少尉,立即呼叫佩尔斯坚上尉,让他的坦克分队立即停止前进,迅速地返回刚才的出发地点。”拉祖梅耶娃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但还是立即调整了电台频率,拿着送话器,大声地呼叫佩尔斯坚。

    偏偏这时,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普加乔夫拿起来听了一下。马上就将话筒递了过来,嘴里说道:“报告师长,是三团长科斯嘉中校打来的电话。”

    听到是科斯嘉的电话,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会是西面的敌人有异动吧?接过话筒。我紧张地问道:“科斯嘉中校,你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报告师长。居民点的敌人向我团阵地的方向派出一个侦察小组,有一辆装甲车和三辆摩托车,我们该怎么办,是打掉他们还是放他们过去?”

    我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打的话,三团就暴露了,原来滞留在居民点附近的德军有可能就会直接扑过来。可要不打的话,我们潜伏的部队被德国人的侦察兵发现,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我正在矛盾,着急的科斯嘉忍不住催起我来:“师长同志,我们该怎么办?请您指示!”

    “让战士们注意隐蔽。也许他们就是来探探路,只要没被他们发现,就尽量不要开火。”说到这里,我犹豫了一下。生怕科斯嘉曲解了我的意思,哪怕看到敌人的侦察兵和我们的战士面对面了,也不准开火,那就麻烦了,所以格外强调一句:“当然,假如敌人发现了我们的话,那么你们就毫不犹豫地开火,一个德国佬都别让他们逃掉。”

    放下电话,我看到拉祖梅耶娃还在不停地呼叫着,忍不住有些心烦意乱,冲她喊了一嗓子:“少尉,你怎么搞的,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和佩尔斯坚上尉联系上吗?”

    拉祖梅耶娃被我这么一吼,眼圈顿时红了,但她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对不起,师长,还没联系,我继续联系。”说完,又扯开嗓门呼叫起来。

    我举起望远镜向外面望了一会儿,战场上已经看不到四团的指战员了,只有第一道防线那里,有不少人正在抢修被炮火炸塌的战壕。我把镜头转向了在第二道防线后面的假炮兵阵地,发现这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坑,要是炮兵连没转移的话,被这顿炮火覆盖后,也是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盖达尔,大声问道:“盖达尔中校,你们团都撤回工事了吗?”

    “是的,师长同志。”盖达尔回答说:“我在第一道防线摆了两个连,他们正在抢修工事;第二道防线摆了三个连,正处于待命状态,只要第一道防线吃紧的话,他们会立即通过交通壕进入阵地,增援前沿的部队。”

    “你们团剩下的部队呢?”我心里默算了一下,这才五个连,还有十几个连被他摆到什么地方去了,所以要问个明白。

    “师长同志,”盖达尔听到我这么问,迟疑了片刻,接着谨慎地说道:“我是这样考虑的,前沿的工事太简陋,与其把那么多的部队摆在战壕里挨揍,不如把留下预备队,隐蔽在安全的区域内,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把他们派上去。”

    听完盖达尔的回答,我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表示反对,只是叮嘱了一句:“中校同志,让指战员们做好战斗准备,德国人被我们狠狠地揍了一顿,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不会甘心,肯定会进行报复的,让战士们提高警惕并做好战斗准备。”

    结束了和盖达尔的通话后,我发现拉祖梅耶娃居然还没有联系上佩尔斯坚,不由无名火气,说话的语气越发变得严厉:“怎么回事?少尉同志,为什么联系不上佩尔斯坚上尉?”

    拉祖梅耶娃急得快哭出来了,她说话的声音都紧张地变了调:“师长同志,我也不清楚, 照理说佩尔斯坚上尉的车载电台一直开着机,应该早就联系上了。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呼叫了半天,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听到她这么说,心里不禁一哆嗦,暗想难道真被我不幸言中了,佩尔斯坚真的带着他的坦克分队朝着敌人的大部队冲去了?

    看到我焦急的样子,旁边的普加乔夫小心翼翼地提醒我说:“师长同志,既然佩尔斯坚上尉联系不上,我们可以联系奥列格中校,他所处的位置不是离坦克分队不远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听到普加乔夫这么说,我懊恼地一拍自己的额头。连忙自己糊涂,在联系不上坦克分队的情况下,怎么没想过联系奥列格啊?要知道坦克分队本来就是为了掩护炮兵阵地,才没有及时后撤的。

    呼叫奥列格倒是挺顺利。一下就联系上了。我通过送话器紧张地问奥列格:“奥列格中校。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报告师长,”奥列格情绪激动地说:“德国人的部队在遭到我军的猛烈炮击后。已经向南退却了,我正想请示您,我团是否立即出击,对当面之敌实施反突击?”

    我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直截了当地问坦克分队的情况:“我这里一直联系不上佩尔斯坚上尉,在你那里能看到他们吗?”

    “师长同志,原来您要找佩尔斯坚上尉啊。”奥列格感慨地说道:“他真是一个勇敢的坦克手,率领十几辆坦克,就向着溃不成军的德国人冲了过去,在将那些企图攻占我们炮兵阵地的德军部队击退后,他又率着坦克分队向敌人的大部队冲了过去。”

    听到奥列格这么说。我心里暗骂佩尔斯坚真是在逞匹夫之勇,就凭你那十几辆坦克,想和德军上百辆坦克对抗吗?更何况别人还有一个反坦克团,对于你们还不是小菜一碟。想到这里。我焦急地命令他:“奥列格中校,你立即派人去联系佩尔斯坚上尉,让他立即带领坦克分队撤下来。以他们这几辆坦克,就敢朝着敌人的大部队进攻,那不是找死吗?”

    “我马上派战士乘摩托车过去找他,希望还来得及。”奥列格说完以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的战机在扔光了炸弹打完了机枪子弹后,已经返航了。他们刚返航没多久,就有一架德军的侦察机飞到了我们炮兵阵地的上空,盘旋了几圈后才离开。”

    听到敌人的侦察机出动了,我心里明白虽然这两天德国人的空军正在集中力量轰炸斯大林格勒,但是丝毫不排除他们得到侦察机的情报后,会抽出几架轰炸机,来把我们这个对他们有威胁的炮兵阵地炸掉的可能。于是我担忧地问奥列格:“中校同志,你们的大炮还剩下多少炮弹?”

    “平均每门炮还有十发炮弹左右。师长同志,我正想向您请示,炮弹打完以后,这些大炮怎么处理,是退回我们的阵地吗?”

    “奥列格中校,请你派人转告莫罗佐夫上尉,炮弹一打完,就把立即把所有的大炮炸掉。同时你们团也立即后撤,退回到四团的防区,防止敌人可能发起的新一轮进攻。”

    “师长同志,这么好的大炮,就这样炸掉,有点太可惜了。您看是不是让我们的战士把炮拖回去。”听到他到此时还对这两个炮兵营的榴弹炮念念不忘,我不禁有些急了,差点就破口大骂起来,不过我还是忍住了,咬住后槽牙对他说:“奥列格同志,这些没有炮弹的大炮,你就算是全拖回来又有什么用处,不过是一堆碍事的废铁而已。我的命令不变,炮弹一旦打光,就立即炸炮,然后你们全团撤到四团的阵地待命。”

    “可是我们没有足够的炸药,要想把这些大炮全炸掉,有一定的难度。”奥列格依旧有点舍不得这些大炮,还是在和我讨价还价。

    “炸炮不需要什么炸药,只需要把手榴弹塞进炮筒,就可以把炮炸掉。”我在后世看过那么多影视作品,里面炸炮采用的都是把手榴弹塞进炮筒的办法,所以我也就把这个办法直接传授给了奥列格。

    “可是,可是……”不甘心的奥列格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他突然尖叫起来:“见鬼,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听到他这样的语气,我心里明白十之八九是出事了,连忙追问道:“奥列格中校,出了什么事?回答我。”

    奥列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说:“报告师长,是佩尔斯坚的坦克分队回来了。不过十四辆坦克只回来了五辆,其中一辆车身上还冒着烟,看来是被德国人的反坦克炮击伤了。在这些坦克中,我没有见到佩尔斯坚上尉的坦克。”

    得知出击的十四辆坦克只回来了五辆,而且其中没有佩尔斯坚的坦克,我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坦克被德国人击毁的话。里面的乘员生还的可能一般不大。我挂念着佩尔斯坚的安危,连忙吩咐奥列格:“中校同志,你派人过去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佩尔斯坚上尉在哪里?你团除了炮兵阵地上担任警戒的步兵外。其余的立即后撤到四团的阵地。动作要快,明白吗?中校。我怕敌人很快就会利用他们在火力上的优势,对我们发动反击,你团部署在没有工事的开阔地上,很容易被敌人击溃或者消灭的。”

    听我说得这么严重。奥列格不敢再和我继续争辩,只能老老实实地答应一声:“明白,师长同志,我立即按照您的指示去执行。”

    我刚想放下送话器,突然有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连忙又对他下了死命令:“还有,在炮兵阵地上的那些炮手。他们可是我们师的宝贝,你要给我保护好了,他们谁要是少了根毫毛的话,我绝对不轻饶你。”

    我之所以这样严厉地提醒他这件事情。是因为在晚上的夜袭中,炮兵将是主角,当他们的炮火把睡梦中的德国人打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就是我派步兵出击的时候。近卫的夜袭,能取得什么样的战果,完全取决于能否把这些高水平的炮兵指战员保存下来。

    我的命令被奥列格中校不折不扣地执行了,不到十分钟,我就用望远镜看到了随着五辆坦克一起向后撤的步兵。由于地下坦克库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暴露,不能再继续使用,所以这些坦克是和步兵一起退向了四团的防区。

    盖达尔也许是得到前沿的报告,知道有这么多部队正撤向自己的防区,连忙打来电话询问:“师长同志,现在二团的大部队正在撤向我团的防区,这是怎么回事啊?”

    “盖达尔中校,”对于这几个自己的部下,我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由于奥列格中校的部队在夺取德国人的炮兵阵地后,利用缴获的火炮向德军集结的区域进行了猛烈的炮击。被我们打得狼狈不堪的德国人,是不甘心吃这么大的亏,他们一定会进行报复的。刚才已经有侦察机对二团的炮兵阵地进行过侦察了,我估计德国人的反击很快就会开始。二团在没有防御工事的开阔地上,是挡不住敌人的机械化部队的,所以我就命令他们,暂时先撤向你团的防区,等全团集结完毕后,再进行转移。”

    “我明白了,师长同志。”盖达尔的语气十分平淡地说:“不过我还是建议二团尽快离开我团的防区,我担心这么几千指战员挤在一个狭小的区域内,一旦遭到轰炸或者炮击,德国人的每一枚炸弹或者炮弹,都可以炸死我们几十个人。我建议让他们开向原近卫师或者集团军司令部的驻地,在那里隐蔽待命。”

    “你的建议不错,盖达尔中校。”我对盖达尔的这个提议很赞同,称赞他一句后,便同意了他的意见,“既然这样,等奥列格回来后,我就让他率领部队转向你所提到的区域。”

    又过了半个小时,我看到几辆满载着指战员的卡车,正向着四团阵地疾驰而来,卡车的后面还跟着七八辆摩托车。看到这一幕,我心里明白,奥列格已经完成炸炮任务,安全地返回了。我连忙让拉祖梅耶娃联系奥列格,我要问问前方的情况如何。

    奥列格听到我的声音后,连忙向我报告说:“报告师长同志,二团已经圆满完成任务,安全返回我军阵地。正等候您的下一步命令。”

    “很好,”说完这句话后,我又关切地问道:“莫罗佐夫他们都安全回来了吗?”

    “请师长放心,他们都回来了,每个人都是毫发未损。”

    “佩尔斯坚上尉有消息吗?”问完炮兵,我又关心起那个下落不明的坦克兵上尉。

    “报告师长,上尉在战斗中,他的坦克被德国人的反坦克炮击毁了,他本人手臂负伤,不过已经被他的战士们救了回来。此刻他就和我们在一起。”

    “把他送到盖达尔中校那里去休息吧。至于你的部队,在集结完毕后,立即前往原集团军司令部所在地隐蔽待命。有什么作战任务的话,我会和你联系的。”

    话刚说到这里,原来传来了隆隆的炮声。我握着送话器来到了观察口朝外望去,隐约可以看出硝烟腾起的方向,应该就是我们原来的炮兵阵地的所在地。看来德国人正在对那个阵地进行报复性炮击,而空中还能看到盘旋着的敌机在不停地俯冲着。

    耳机里传来奥列格惊魂未定的声音:“师长同志,幸好听您的命令,我们把炮炸掉后,就马上把部队撤了回来,否则的话,以敌人现在的炮击和轰炸强度,我们留在阵地的部队全得完蛋。”

    听他这么说,我只淡淡地说了句:“让莫罗佐夫上尉和耶果诺维奇大尉到我这里来一趟,我有任务要交给他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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