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〇七章 空袭
清晨,我是被骤然响起的战斗警报,和密集的高射机枪的射击声所惊醒。我翻身跳下床,抓起放在床边的冲锋枪,连军装也顾不得穿,穿着内衣光脚就冲出了自己所住的民宅。冲到室外,我紧张地望向天空,好确定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跑。
虽然防空阵地上高射机枪哒哒哒地响个不停,可空中并没有出现我想象中那样敌人的飞机像蝗虫一样满天飞的景象。我仔细地观察了半天,才发现原来只有一架敌人的侦察机,正在司令部所在村庄的上空盘旋。
看到虚惊一场,我重新回到屋里穿衣服,边穿衣服边在心里骂高射机枪连的那帮笨蛋,就一架侦察机,值得你们动用那么多的高射机枪射击吗?这种打法,要不了多长时间,敌人的战斗机和轰炸机就铺天盖地地飞过来了。
穿好衣服靴子,重新提着冲锋枪走出来,发现我们的高射机枪已经停止了射击,敌人的侦察机也不知去向。我朝防空阵地走去的时候,不时抬头忧心忡忡地望向天空,深怕会有敌人的轰炸机突然从高空俯冲下来。
我走到女兵高射机枪阵地时,发现连长斯捷宁中尉正站在这里,气呼呼冲着几名女兵训话:“……女兵同志们,你们也不是今天才当的防空兵,难道连敌人的轰炸机和没有武装的侦察机都认不出来吗?敌人也许根本没有发现我们,你们不经请示,就擅自开枪射击暴露了目标,要是招来敌人的大批飞机轰炸集团军司令部的话,这个责任你们负得起吗?”
在来的路上,我就猜到了高射机枪向敌人的侦察机射击。很有可能就是女兵们干的,没想到过来一看,还真就是她们。本想好好地批评她们一顿,不过见到她们正在挨批评。我也就转了念头。就停住脚步,站在防空阵地旁。静静地看着斯捷宁对她们进行批评。
我的到来,很快就被女兵们发现了,几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我。正在训话的斯捷宁发现女兵们没有听他说话,而是看向了旁边。连忙扭头看来,见是我站在他的身后,连忙转身敬礼,有些慌乱地说道:“报告中校同志,我正在对女兵们进行批评。”
“为什么要批评她们,难道她们做错了什么吗?”我早听到了斯捷宁批评她们的内容,但还是明知故问。
斯捷宁不知道我在逗他。连忙神情严肃地向我报告说:“中校同志,我要向您汇报今天的战斗情况。清晨有架敌人的侦察机从我们的上空飞过,女兵们也许太紧张,甚至连敌人的机型都没来得及确认。(
平南文学网)就匆忙发出了战斗警报,并擅自开枪向空中的敌机射击。附近的防空阵地,在接到警报后,也纷纷对空射击。由于大家毫无目标地乱打一气,不光没有把敌人的飞机揍下来,还暴露了我们防空阵地的位置。”
我看着中尉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发笑,但我还是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往下问:“中尉同志,高射机枪连最后的战果如何?把敌人的飞机打下来了吗?”
斯捷宁使劲地摇摇头,回答说:“经过五分钟的射击,敌人的飞机被我们密集的机枪火力吓跑了,但是我们的弹药消耗很大,平均每个炮位用了一个弹夹。而女兵,”他看了一眼站得笔直的五位姑娘,苦着连说,“也许是因为太紧张,她们居然用了足足的三个弹夹。”
三个弹夹,这个数字还是让我暗暗吃惊,一个弹夹是150发子弹,三个弹夹就是450发子弹,这些姑娘们可真够浪费的。照她们这种毫无章法的乱打一气的话,要不了多久,司令部附近的这个高射机枪阵地的弹药就该用光了。
斯捷宁看我在默默地听他说话,而没有发表任何看法,有补充道:“中校同志,我是担心她们这么一打,会把德国人的飞机招来轰炸。”
听到斯捷宁这么说,我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不过在女兵面前,我多少还是要给她们留点面子:“斯捷宁中尉,现在是战争时期,难道你一个老兵怕敌人的炸弹吗?我建议你,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你首先应该做的是表扬这些姑娘们,毕竟她们在发现敌机后,没有仓皇失措地逃跑,而是勇敢地用机枪打敌人的飞机。”
见我如此袒护女兵,斯捷宁也只好无奈地答应:“明白了,中校同志,我一定会遵照您的指示执行的。”停顿了一下,又有点犹豫地问道,“指挥员同志,允许我离开吗?我需要去其它的防空阵地视察。”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他刚走没两步,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便叫住了他。斯捷宁停住脚步,诧异地问:“中校同志,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你懂集火射击吗?”虽然以前我曾经提出过这个概念,但却不知道斯捷宁是否知道,所以有此一问。
“集火射击?!”斯捷宁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接着摇了摇头。
看来他是不懂这个名词的含义,于是我耐心地向他介绍说:“在防空作战中,高射机枪或者高射炮击中火力,在有效的火力范围内,同时对一批或一个目标进行的射击。可增大火力的密度,提供击中目标的概率……”
我说完自己所知道的内容后,发现斯捷宁居然站在原地发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我走到他的面前,抬手在他的眼睛前摆动了几下,同时喊道:“喂,中尉同志,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斯捷宁这才回过神来,冲我翘起了大拇指,连声地说:“中校同志,您真是太了不起了,居然能想出这么棒的办法。您放心,我这就去布置,让每个战士都掌握这种打法,保证让敌人的飞机有来无回。”
等斯捷宁走远后。我重新走到了女兵的防空阵地。看到我回来,薇拉连忙抬手向我敬礼,并主动认错:“对不起,丽达。我们错了。”
刚才在斯捷宁面前。我怕伤了女兵的自尊,才有意维护她们。现在只有我们几个人在场。有些重话该说还得说,免得她们再犯类似的错误。我哼了一声,不满地批评她们道:“薇拉,虽然你们才当高射机枪手没多长时间。可是在之前是高射炮手啊,难道连敌人的侦察机和战斗机、轰炸机都分不清吗?今天这么一打,暴露了目标,没准就把敌人的轰炸机招过来了。”
听到我的批评,薇拉羞红脸,一声不吭地低下了头。这时,旁边突然响起另外的声音:“对不起。丽达,这件事和薇拉无关,都是我的错。是我发现敌机的时候太紧张了,就发出了战斗警报。大家冲到炮位的时候,我又率先开了枪。”
我扭头看去,说话的是嘉尔卡。我不客气地批评她说:“嘉尔卡,记住,下不为例。在战场上,也许就是因为你的小疏忽或者不冷静,可能会害得你的战友丧命。明白吗?”
“明白了,丽达。”嘉尔卡低着头小声地回答。
“你们呢?也听明白了吗?”我回过头来,看着另外四位姑娘问道。
“明白了。”四人整齐地回答我。
见女兵们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也没再停留,便匆匆忙忙地赶回了指挥部。
刚走进指挥部,就收到了参谋送来的两份电报。一份是第29师师长科洛布京上校发来的,他报告说集团军派出的工兵团,已经分别开到了158、165两个高地,正在使用炸药开凿坑道。另外一份是第229师师长萨任上校发来的,报告说他们阵地前的敌情发生了变化。
看了这两份电报,我不敢怠慢,连忙走到了正和崔可夫说话的舒米洛夫面前,将两份电报交给了他。舒米洛夫看完电报后,随手递给了崔可夫,抬头问我:“奥夏宁娜同志,你对这两份电报有什么看法?”
听到舒米洛夫这么问,正在看电报的崔可夫也忍不住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连忙回答说:“报告司令员同志,萨任上校的电报里报告的情况有些奇怪。”
这时崔可夫也看完了电报的内容,他把电报纸往桌上一放,抢在舒米洛夫前面问道:“说来听听,哪里奇怪了?”
我拿起萨任上校的电报,念着上面的内容:“……敌人白天用卡车运送兵员进入阵地,到晚上依旧可以听到敌人运兵车的声音。”念完后,我将电报纸放在了桌上,说道:“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两位司令员可能还记得昨晚科洛布京上校的电报吧,他说敌人用卡车将兵员运走,运兵行动一直持续到晚上。结果后来经过侦察,发现原来是敌人的一个诡计,他们白天把少量的兵员运走,晚上却悄悄运来更多的士兵补充到阵地上去。而萨任上校的电报里所反映出来的情况正好相反,同样是敌人企图麻痹我们的一个诡计,他们故意在白天运兵到阵地,而晚上却悄悄将大量的兵力转移到其它的方向。就是想让我们产生误判,以为他们会从雷诺克地区发起进攻,会抽调其它地区的兵力来加强这里,这样他们就能找到突破我军防线的薄弱地段。”
也许是我昨晚准确的推测,让舒米洛夫产生了对我的信任感,他点点头,对崔可夫说道:“崔可夫同志,我觉得奥夏宁娜分析得很有道理,您是怎么看的?”
崔可夫的手指原本正在不停地叩击着桌面,听舒米洛夫这么问,连忙停下手里的小动作,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我和您的看法一样,也觉得奥夏宁娜分析得很准确。但是,我们该用什么办法来证实我们的猜测呢?”
舒米洛夫向我仰了仰下巴,说道:“这个问题,还是奥夏宁娜来回答吧。”
既然司令员这么信任我,我也不能藏私,连忙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两位司令员同志,我是这样考虑的。既然敌人在我们的面前玩假增兵真转移的把戏,那么我们就应该好好地利用这个机会来教训他们一下。”
“怎么个教训法?”崔可夫好奇地问道。
“可以让萨任上校派出小部队,以连为单位不停地去骚扰敌人的阵地。假如敌人是真的增兵的话,他们会趁机发动反击;如果真的兵力减少的话,他们就会乖乖地窝在战壕里。不敢随便离开他们的阵地一步。”
“嗯,这个办法不错,可以试试。”舒米洛夫首先表示同意,扭头对崔可夫说:“崔可夫同志。就由你来给萨任上校打这个电话吧。”
崔可夫给萨任上校打电话布置任务时。我不禁暗自感慨,这一段时间。崔可夫、舒米洛夫在制订作战计划时,几乎都会征求我的意见,很多时候还以我为主。也不知道他们是看在朱可夫的面上给我的特殊关照呢,还是在趁机培养我的指挥能力呢?
没等崔可夫打完电话。外面又进来一个参谋,向我报告说:“中校同志,外面来了一批俘虏,是近卫第70师的战士押过来,您去看看吧。”
我向舒米洛夫低声地报告了一下关于俘虏的事情,便跟在参谋匆匆地离开了指挥部。
走到村子的边沿,我远远地看到上百名狼狈不堪的德军俘虏。正朝我们这里走过来。在俘虏的队伍里,除了少部分身体健康的外,剩下的都是伤员。他们有的头上手臂上都缠着绷带,有的脚上受了伤。用一根粗树枝做拐杖,走起来一瘸一拐的。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的战士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俘虏队伍的四周,一旦看到谁的走路速度慢了,或者是企图离开队伍,便会挺起刺刀,高声地呵斥一声。
“这些俘虏押到集团军司令部来做什么?”我扭头问着身旁的参谋。
参谋回答说:“我们需要通过审问俘虏,来了解敌人的兵力分配和下一步的行动部署。”
就在俘虏的队伍走到村口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四架敌机,它们在上空盘旋了一圈后,俯冲下来,冲着我身后的村子投弹扫射。一枚枚炸弹呼啸着落在村里的空地上、房子四周,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爆炸。
德军俘虏们,一看到他们自己的飞机在投弹扫射,发了一声喊,整个队伍就乱了套。有的双手紧紧抱着头,直接扑倒在地上;有的直接跪倒在地上,仰望天空手里不停地划着十字;有的则不管不顾,拔腿就往远处跑。
押解的战士冲着那些逃跑的俘虏高喊着,没想到越喊对方跑得越快。在这种情况下,押解的战士便毫不犹豫地冲着逃跑的俘虏开了枪。
逃跑的俘虏差不多占了总数的三分之一,几乎都是没有受伤的。在战士们的密集火力下,有的俘虏只跑出几米远,就看见身边的人被子弹穿透身体,躯体应声倒地,血滴在空中飞溅,吓得连忙停住脚步,抱着头在原地蹲了下来。
看到这些来自近卫第70师的战士能应付俘虏,我连忙转身对参谋说:“你赶快会指挥部去,掩护司令员他们撤到安全的地方去。”
“中校同志,那您要去哪里?”参谋在接受我的任务后,还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
“我到高射机枪连去,要尽快把敌人的飞机从村庄上面撵走,否则我们的伤亡就大了。”说完,我拔腿就朝着薇拉她们的防空阵地狂奔而去。
等我冲到薇拉她们的炮位时,她们的高射机枪正在猛烈开火。
看着她们射出的子弹,对敌人的飞机一定威胁都没有,我冲上前去,一把将坐在瞄准手位置的嘉尔卡拉了下来,自己坐进了瞄准手的座椅。我快速地摇动手柄,通过炮镜,迅速地锁定目标。
“丽达,弹药装填完毕。”我听见有人在旁边向我大声地报告。
我沉着地点点头,透过炮镜,牢牢地锁定一架正在俯冲的轰炸机,然后猛地一踩炮钮,机枪颤抖着,将密集的子弹射向了高空,正在向我们方向俯冲的那架敌机的尾翼后面突然拉出了长长的黑烟。
“打中了!打中了!”我身边的女兵们看到这一幕,顿时欢呼起来。
接着,空中传来了一声巨响,被我击中的敌机在空中爆炸解体,变成一块块碎片,飘散下来。而我们的炮位,也被剩下的敌机发现了,有两架飞机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凶恶地向我们俯冲过来。
“危险,快卧倒!”我冲姑娘们大叫道,喊完后,我从座椅上跳下来,拔腿就往外面跑。
刚跑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炸弹从高空落下的尖啸声,我连忙向前一跃,双手抱头,就趴在了地上。
“轰”的一声巨响在我身后响起,接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着泥土噼里啪啦地砸在我的身上,特别是砸在钢盔上的一块石头,砸得我两眼发黑眼冒金星,差点就晕了过去。
等我站起身来,转身向后看去。直接原来的防空阵地,已经被成了还在冒着青烟的弹坑,坑里的高射机枪已经变成了一堆废铁,而几位女兵横七竖八地躺在坑的附近,一动也不动。
第五〇八章 坑道(上)
我不顾敌人的飞机还在空中肆虐,几乎是带着哭音喊叫着,向倒在地上的女兵们扑过去。
离我最近躺在的是黑头发的嘉尔卡,她的军装已被鲜血染红。我检查过后发现,一块致命的弹片削断了她的喉咙,她连和我们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死神接走了。
我看的第二个女兵是柳德米拉,她头朝下趴在地上,后肩上有一大块血迹,估计也是被横飞的弹片击中的。我单膝跪在她的身旁,轻轻地扳过她的身体,用手指伸到了她的鼻子处,感觉到还有正常的呼吸,不禁松了口气,看来她的伤势不重。
窝尼娅和娜吉娅躺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我在检查柳德米拉伤势时,两人已经悠悠醒来,挣扎着站起身来,站在原地定定神,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我身边蹲下,主动地说:“丽达,让我们来吧。”
窝尼娅从我的手里接过柳德米拉时,娜吉娅掏出随身携带的急救包,等窝尼娅撕开柳德米拉的上衣后,二话不说就动手包扎起伤口来。
我站起身来,走到薇拉的身边蹲下,摸摸她的身体,感觉还是温热的,目视看不见的出血点,又贴在她的胸脯上听了听,心脏还在正常地跳动着,我不由松了一口气,看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被震晕过去了。
在村庄上空盘旋的敌机,遭到了高射机枪连的猛烈射击。不一会儿,一架敌机便被打得冒出了一条长长的黑烟,在空中转了一个弯,便向远处飞去。
另外一架敌机,被密集的机枪子弹打得凌空爆炸,在天空中炸出一团火光。残片带着火苗坠落下来。
剩下的那架敌机见形势不妙,没敢再俯冲下来,只是随便扔了几颗炸弹,也灰灰地向着远处飞走了。
看着敌机远去。高射机枪连也停止了射击。还在冒烟的街道上。出现了卫生员的身影。她们背着一个医药箱四处奔跑着,去救治那些在轰炸中受伤的伤员们。
高射机枪连的连长斯捷宁中尉。脸颊被硝烟熏得漆黑,他来到我的面前,兴奋地报告说:“中校同志,我向您报告在刚才的防空战中。我连所取得的战果。来犯的四架敌机,被击落两架,击伤一架,圆满地完成了保卫司令部的任务。”
听到他所报告的战果,我没有感到半点的喜悦。只是淡淡地问道:“中尉同志,伤亡情况如何?”
斯捷宁本来满脸喜色,却被我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他愣了片刻,方才喃喃地说:“加上女兵阵地,共有三挺高射机枪被炸毁,牺牲十五人。伤二十一人。”
“要尽快把部队补充起来,敌人今天在我们这里吃了亏,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没准哪天还会来报复的,你们要随时提高警惕。”说到这里,我朝女兵阵地看了看,正好看见两名担架员把震晕过去的薇拉抬上了担架。连忙叮嘱斯捷宁:“中尉同志,女兵班的伤亡很大,剩下的就别再让她们当高射机枪手了,让她们负责你们连的后勤。明白了吗?”
“明白了,中校同志。”斯捷宁答应得异常爽快。
离开防空阵地后,我没有马上返回司令部,而是直奔村口,去看看刚才押来的那批德国俘虏怎么样,因为我们还要从这些俘虏的口中得到眼下所需要的情报。
到村口时,我才发现敌机不光轰炸了村子,连村外的这些俘虏也没逃脱被轰炸的命运。除掉了那些被炸得缺胳膊断腿的,剩下完好的俘虏不过五六个人,而且从军服看,全部是士兵,连个军官都没有。
我抬手让带队的上尉过来,不客气地质问道:“上尉同志,我想问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俘虏里一个军官都没剩下?”
上尉被我质问,张了张口刚想反驳,看到我的军衔后,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低头解释说:“报告中校同志,我们刚才到村口的时候,遇到敌机的轰炸。德国军官带头逃跑,都已经被我们的战士击毙了,所以只剩下这帮士兵。”
“一个军官都没有了?”我试探地问道。
上尉扭头看了看俘虏队伍,回头肯定地答道:“一个都没有了。”
“什么,一个都没有了?”上尉的答复让我怒不可遏的喊起来:“司令部让你们把俘虏押过来,是想通过审问,了解到德国人的下一步行动。现在就剩下一帮士兵,能问出什么?师里有什么军事行动,你一个当兵的能了解详情吗?”
我的一番责骂,让上尉羞得满脸通红,他低下头一声不吭,默默地忍受着我的雷霆之怒。
“报告中校同志,”旁边的报告声打断了我对上尉的呵斥,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刚才的那名参谋,我深吸口气,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什么事?”
“集团军司令员同志正在到处找您,请您马上到司令部去。”
我点点头,吩咐参谋:“参谋同志,你协助上尉到俘虏的尸体堆里找找,看还有没有幸存的军官,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也要把他先就活,等问出我们需要的情报后,是死是活就随他便了。”说完,我也不等他们说话,转身就往指挥部走去。
在刚才的轰炸里,村里很多建筑都被炸塌或者燃烧起火,而司令部所在的民房还依然完好无损地屹立不动,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一看到我走进指挥部,崔可夫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奥夏宁娜,你刚才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害得我们为你担心了半天。”
听到他为我担心,我心里还是蛮感动,连忙回答说:“报告将军同志,刚才敌机轰炸时,我到女子防空阵地去了。”
“没受伤吧?”舒米洛夫也关切地问道。
我冲着正副两位司令员笑了笑,说道:“谢谢司令员的关心,我没事。刚才我还帮着女兵们打下了一架敌机的飞机。”
舒米洛夫和崔可夫对视一眼。然后冲我呵呵笑起来,翘起大拇指称赞道:“奥夏宁娜,你真是好样的!没想到那被击落的两架敌机中,居然有一架是你打下来的。”
崔可夫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接着开口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奥夏宁娜的第一枚红旗勋章和勇敢奖章,是因为在保卫会让站的防空战斗中击落敌机。和消灭了潜入我们后方的德军部队所获得的。”
看到再这样发展下去,这里就会变成我的表彰大会,我连忙问道:“对了,怎么没在指挥部里看到两位军事委员啊。他们去什么地方了?”
舒米洛夫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回答说:“谢尔久克同志在轰炸结束后,就到司令部驻地附近的部队里视察去了,了解一下各部队的伤亡情况。而阿布拉莫夫同志,带人去迎接运送炸药的车队了。”
崔可夫招招手,让我到他的身边。他指着墙上的地图对我说:“刚才萨任上校发来电报,说先后派出了两支连队。对敌人的阵地发起了骚扰攻击。敌人的表现很奇怪,面对我们的进攻,除了用迫击炮和机枪还击外,敌人根本就不肯离开阵地。”
听到崔可夫这么说。我试探地问:“将军同志,难道说,敌人真的是从雷诺克地区抽调兵力,去加强斯帕尔达诺夫卡地区,企图从这里突破我军的防线?”
“看来是这样的。”崔可夫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坐在桌边的舒米洛夫也转过身来,问道:“奥夏宁娜,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对于舒米洛夫的提问,我没有回答,而是笑着说:“两位司令员同志,我想你们二位对我军的下一步行动,早就成竹在胸了,是吧?”我这么回答,并不是心里没有详细的计划,而是觉得自己最近的风头出得太多了,要适当地保持低调。
舒米洛夫听我这么说,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对崔可夫说:“崔可夫同志,我觉得要让第229师持续不断地对敌人的阵地进行骚扰袭击,让敌人不敢放心大胆地把部队从雷诺克地区调走。”
“司令员,您说得对。”崔可夫补充说:“不光雷诺克地区要这样做,就连驻扎在奥尔洛夫卡的近卫第70师和步兵第157师,也可以进行这种骚扰袭击,让敌人不敢肆无忌惮地调兵遣将。我们这么做的目的,是要让他们从什么地方把兵力调走,就乖乖地再给我调回来。”
崔可夫说完,和舒米洛夫对视一眼,然后两个呵呵地笑了起来。
听完两人的计划,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们所设想的和我心里所想的计划完全一致,不过幸好我没说出来,否则又抢了上级的风头。如今在用人之际,上级也许还不会计较什么,一旦将来我出了什么纰漏得罪了上级,今天所出的风头就会在领导的心中扎下一根刺,成为他打压我的理由。
对于新的作战计划,既然舒米洛夫拍了板,那给下面的几个师长打电话的事,就顺理成章地交给了崔可夫,由他把刚刚做出的决议向部下们一一传达。
崔可夫打电话的时候,我看到有一名参谋出现在了门口,知道他肯定有什么事情要说,连忙小跑了过去。来到他的面前后,我小声地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参谋递过一张电报,报告说:“中校同志,是科洛布京上校刚来的电报。”
我点点头从他的手里接过电报,然后冲他挥挥手,让他离开。
科洛布京的电报上报告的内容很简短,就是说工兵团在165高地施工时,在爆破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后,意外地发现了在岩石的后面,居然有一个封闭着的山洞。目前已经派人进去侦察,侦察结果稍后上报。
看到这个消息,我顿时喜上眉梢,既然165高地上有山洞,那么只需要稍作改进,就能成为一条能囤积大量兵员和物资的坑道。只要物资充足,就可以把敌人的进攻部队牢牢地吸引在高地附近。
舒米洛夫的眼睛尖。发现我看电报都看得眉开眼笑,连忙在远处大声地问:“奥夏宁娜中校,你在笑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啊?”
我举着电报快步来到他的面前。笑容满面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是科洛布京上校来的电报。他报告说,工兵团在施工时。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山洞。”
“什么?发现了山洞?”舒米洛夫顿时喜出望外地说道:“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啊。”
崔可夫听到说在165高地上发现了山洞,连忙对电话的另一端说道:“……好,就这么办。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放下电话后。他拿过舒米洛夫手里的电报,仔细地看起来。
看了一会儿,他把电报纸往桌上一扔,对舒米洛夫说:“司令员同志,这倒是一个好消息,假如山洞的空间足够大,我们只需要稍加改造。就能成为一个牢不可破的堡垒。假如兵力、物资、水源充足的话,我们的部队可以在这里坚持长期的战斗。”
听到崔可夫提到了水源,我不禁暗暗地点点头,到底不愧是名将啊。考虑问题就是全面。要知道坚守堡垒的兵员再多,准备的物资再丰富,如果断水的话,也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布列斯特要塞如果不是缺水的话,也许还能在德军的强攻下,多坚持一段时间。
听着崔可夫和舒米洛夫说了一会儿闲话,还没见参谋来送新的电报,我不禁有些着急。我朝门口走去,想去通讯室问问有没有科洛布京上校发来的电报,却被崔可夫从后面叫住了:“奥夏宁娜,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我停住脚步回头说道:“两位司令员同志,我去看看有没有科洛布京上校的电报,这都过去十几分钟,要有什么消息的话,电报也该到了。”
崔可夫摆摆手,说道:“不用那么麻烦,这里的高频电话就可以直接和科洛布京通话。”说完,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对着话筒说:“接线员,我是崔可夫,给我接第29师师长科洛布京上校。”
看着崔可夫正在使用的高频电话,我忍不住暗谈一口气,心说集团军要和上级或者下面的部队联系,都可以通过高频电话来完成。而下面的部队,哪怕是师一级指挥部,要和集团军司令部联系,也只能通过电报而不是电话。如果在今后的战斗中,通讯条件再不改进的话,我们的部队会因此贻误很多战机的。
和科洛布京的电话通了后,崔可夫先和对方调侃了几句,然后便转入了正题:“……科洛布京上校,工兵团进洞穴侦察的结果出来了吗?”
科洛布京用喜悦的声音报告说:“报告副司令员同志,经过工兵的侦察,发现这个洞穴原来是一个上百年前建造的军火库。在里面发现了大量生锈的火枪,几百个装满火药的木桶,还有几顿发霉的面粉。经过我和政委还有工兵团的研究,一致认为可以在这个洞穴里放两个团的兵力,以及足够使用半年以上的物资。”
舒米洛夫显然也和我一样,听到了科洛布京报告的内容,他喜逐颜开地对崔可夫说:“崔可夫同志,请转告上校,我会尽快安排车队运送足够的军用物资给他们。”
崔可夫点点头,对着话筒说道:“上校同志,你听到司令员说的话了吗?我们会尽快将你们所需的物资运送给你们。但我想问一下,假如你真的把两个团的兵力摆在了165高地上,那么你们能在这个新的堡垒里,能坚守多长时间?”
科洛布京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用不确定的口气回答说:“假如我们师在保卫165高地的战斗中,能得到空军和远程炮兵的火力支援的话,我想坚持两到三个月,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用不了那么长时间,科洛布京上校。”舒米洛夫从崔可夫的手里接过电话,信心满满地说道:“我们和德国人在斯大林格勒城下的战斗,最多还会持续一个月就能结束。你们只要能坚持一个月,就是胜利!”
崔可夫望着我问道:“奥夏宁娜,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水源!”虽然刚才崔可夫提到过水源,但我忍不住还是再次提醒道:“要请科洛布京上校注意,坑道里一定要有充足的水源,这样我们的指战员才不会因为饥渴而丧失战斗力。”
舒米洛夫听到我的话,连忙提醒科洛布京:“上校同志,奥夏宁娜中校说要坚守坑道,还要保证有充足的水源才行,这点你可千万不能疏忽啊。”
“请司令员放心,”科洛布京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会保证坑道里有足够的水源。”
“对了,”舒米洛夫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还是问道:“海军陆战旅驻扎的158高地的坑道开挖工作顺利吗?在他们那里有没有也发现洞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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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〇九章 坑道(下)
没等崔可夫放下电话,我看到送电报的参谋又走进了指挥部,连忙向他迎了过去。
我以为他送的是科洛布京报告发现洞穴的后续报告,所以笑嘻嘻地问:“参谋同志,是不是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啊?”
参谋表情严肃地回答说:“对不起,中校同志,我恐怕要令您失望了。因为这份电报是第62集团军科尔帕克奇将军发来的,德军正在猛攻我们两个集团军的结合部。由于敌人的兵力过于强大,坚守该区域的巴里诺夫少将的步兵第98师,在经过激烈的战斗后,已经向后撤退了。”
听到这个消息,不光是我,连崔可夫和舒米洛夫都一起色变,想不到局势这么严重,要是我们和第62集团军的结合部被突破了,那么德军就可以从北面迂回过来,不光会截断我们退向斯大林格勒的通道,同时也使我们失去了补充兵员和物资的机会。那样一来,能否全身而退都是问题,更不用说固守现有的防线了。
我听到第98师的师长名字时,不禁愣了一下,心说原来的师长不是格拉兹科夫少将吗,怎么又换成了这个巴里诺夫少将,难道是因为他打败仗被撤职了?按理说不会啊,上次我跟随崔可夫去顿河边指挥反击战时,该师的表现还是很抢眼的,怎么一转眼,师长就换人了呢?
崔可夫看我神神叨叨地在一旁自言自语,脸色顿时往下一沉,不满地喊道:“奥夏宁娜中校,你怎么老是心不在焉,在想什么?”
我被崔可夫这么一喊,顿时回过神来。连忙解释道:“报告将军同志,我在想这个第98师的师长怎么换人了?要知道上次顿河反击战时,师长格拉兹科夫将军和他的副师长谢廖金,表现得可都不错啊!”
“我知道他们表现得不错。而且在上报战后总结时。我如实地向当时的方面军司令员戈尔多夫将军介绍了他们的英勇表现。由于后来赶到的近卫第35师暂时没有师长,所以方面军司令员就将格拉兹科夫调任近卫师的师长。目前这个师负责斯大林格勒北面的防务。师部就驻扎在马马耶夫岗。”
听到近卫第35师的番号时,我的眉毛不由往上一挑,要是我不被派到前沿来的话,现在我就是名正言顺的近卫师师长了。现在听到自己的师长位置被别人顶替了,心里还是挺失落的。不过转念一想,格拉兹科夫将军是个身经百战的指挥员,由他来指挥这支部队,也许比我更合适。
“崔可夫同志,我们该怎么办?”舒米洛夫没有理睬我的失态,直截了当地向崔可夫请教如何处理眼下的不利局面。
崔可夫的目光在地图上扫了一遍。直接向我下达了命令:“奥夏宁娜中校,记录命令:库罗帕坚科上校的第157步兵师、海军陆战第66旅,在坦克第137旅的掩护下,立即对楔进我和第62集团军结合部的德军侧面。实施反突击。务必要重创这股敌人,有条件的话,要坚决歼灭之。另外,恢复我军的原有阵地后,坦克旅及海军陆战旅返回原驻地,而第157师留下抢修工事,准备在该地区长期地抗击敌人的进攻。”
崔可夫说话的时候很快,我的记录速度根本跟不上他说话的速度,只能挑重要的内容写了几笔,反正我知道写的是什么就行了。记录完他的命令,我又特意追问了一句:“将军同志,既然第157师、第66旅和坦克第137旅都抽调走了,那么对德军阵地的骚扰行动,还继续吗?”
崔可夫听完我的问题,想了一会儿后,很干脆地回答说:“让柳德尼科夫上校继续派部队对德军阵地进行骚扰,尽量地牵制住这股敌军,免得他们抽调兵力去增援楔入突破口的敌人,那样的话,我们的仗就不好打了。”
我快步地走到了隔壁的通讯室,找到那名通讯参谋,把刚才崔可夫下达的命令向他复述了一遍,让他马上给近卫第70师、步兵第157师、海军陆战第66旅、坦克第137旅发电报,让他们立即按照命令行动起来。
在奥尔洛夫卡地区的部队,一直处于战备状态,接到命令的一个师两个旅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完成集结并开向了战场。
战斗打响时,崔可夫已经通过一部刚搬进指挥部的报话机,和第62集团军的代理司令员科尔帕克奇联系上了。他冲着送话器大声地说:“弗拉基米尔.雅科夫列维奇,我已经派出部队对楔入结合部的德军侧翼发起攻击,请您立即命令第98师的部队发起反击,配合我集团军的行动。”
没想到科尔帕克奇叹了口气,遗憾地回答说:“对不起,瓦西里.伊万诺维奇,我已经和第98师师部失去了联系,暂时无法向他们下达战斗命令。”
崔可夫听完大惊失色,吃惊地问道:“怎么会这样?第98师被德国人打垮了吗?”
“据前沿观察所报告,敌人在进攻前,对第98师的师指挥部驻地进行了猛烈的炮击,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和巴里诺夫少将失去的联系。”科尔帕克奇语气沉重地说道,“也许是师指挥部被敌人的炮火摧毁了,失去指挥的部队才挡不住敌人的进攻。”
舒米洛夫本来拿着支红蓝铅笔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听到科尔帕克奇这么说,气得把铅笔往桌上重重一拍,气呼呼地说:“胡闹,简直胡闹。还没开始打仗,一个师指挥部就被端掉了,几千指战员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被敌人打得节节败退,这怎么了得?”
崔可夫看了大发雷霆的舒米洛夫一眼,苦着脸冲着送话器说:“科尔帕克奇将军,您还是想办法继续和第98师联系吧。如果没有他们牵制敌人的话,我们从侧翼发起的突击,很难取得较大的战果。”
把耳机和送话器交给报务员后。崔可夫也一脸不悦地对舒米洛夫说:“我曾经和第98师的指战员们打过交道,他们在战斗中都表现得很顽强,怎么换了一个师长,部队就变得不会打仗了?”
舒米洛夫摆摆手。说道:“别管第98师了。还是问问库罗帕坚科上校,他们什么时候能对敌人的侧翼发起进攻。以掩护后撤的第98师巩固阵地。”
我连忙吩咐报务员呼叫第157师的库罗帕坚科上校,打算询问他们的部队到达什么位置了。没想到,却一再联系不上。见部队联系不上,不光舒米洛夫。连崔可夫都着急起来。他没好气地命令报务员:“继续联系,要不停地呼叫。”
十几分钟后,报务员把耳机和送话器递给崔可夫,兴奋地报告说:“司令员同志,已经和库罗帕坚科上校联系上了。”
崔可夫听到耳机里传来库罗帕坚科的声音,立即用不满地口吻问道:“上校同志,你们为什么一直不和集团军司令部联系?”
耳机里传来了被激烈的枪炮声压低了的库罗帕坚科上校的声音:“司令员同志。我们一直在战斗,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地点架设电台,所以才没有及时和司令部取得联系。”
崔可夫顾不上和他寒暄,简单明了地说道:“报告一下你们的战斗进展情况。”
“报告司令员同志。坦克旅出击后,迅速地将楔入我军防线的德军部队截为两段,目前我们正兵分两路,同时向东西两侧的敌人发起了对攻。由于敌人的炮火很猛烈,我们的部队在进攻中伤亡很大。”
“迅速地占领阵地,并巩固下来。”
“明白了,我立即执行。”
过了半个小时,库罗帕坚科再度报告,由于敌人炮火猛烈和加强了反攻的力度,一块刚占领不久的阵地被敌人夺了回去,坚守阵地的一个连,只回来了五个人,其中三个是负伤的。
“上校同志,立即组织部队,在坦克部队的掩护下,继续向敌人发起进攻,一定要把阵地夺回来,夺回来!”崔可夫冲着话筒声嘶力竭地吼道。
从库罗帕坚科传回的情报,我们知道阵地就这样一个一个地反复争夺着。正当我为战斗陷入胶着状态而忧心忡忡的时候,战局出现了意外的转机,库罗帕坚科兴奋地报告:“司令员同志,好像是第62集团军的部队发起反击,东面的敌人开始溃逃。”
“太好了,上校同志!”崔可夫的情绪也有点激动,“要尽快和友军会师,把这股敌人全部吃掉,然后再调转头来,把西面的敌人也消灭掉。”
崔可夫接着又用高频电话联系上了科尔帕克奇:“将军同志,我的部下刚向我报告,说您的部队正在对敌人实施反击,在我们两支部队中间的这股敌人眼看就支持不住了。”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我在半个小时前得到报告,说第98师的师长巴里诺夫将军,在刚才的战斗中负了重伤,部队暂时归副师长谢廖金上校指挥。由于他们的部队在战斗中被击溃了,所以谢廖金上校目前正在收拢部队,暂时腾不出手去配合你们作战,所以我把叶尔莫尔金上校的第112师派上了战场。”
我在旁边一听,好嘛,不管是第98师还是第112师,原来都属于第64集团军的作战序列,后来才配属给第62集团军的。第112师原来的师长虽然牺牲了,但接任师长职务的是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叶尔莫尔金上校,所以部队依旧保持着原有的战斗力。而第98师同样是换了一位师长,部队的战斗力就大打折扣。看来真的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啊。
有了第112师的参战,胜利的天平便迅速地倒向了我军一方。一个小时后,库罗帕坚科向我们报告,说战斗已经顺利结束,楔入我军防线的两个营的德军被全歼,目前第157师正在夺回的阵地上加固防御工事。
既然打胜了,崔可夫又和科尔帕克奇通话。
科尔帕克奇好奇地问道:“崔可夫同志,我想问一问,为什么敌人攻击你们的预设阵地时,有时就算伤亡惨重。也很难攻占你们的阵地呢?”
崔可夫轻描淡写地说:“说起来也很简单,敌人开始炮击时,除了留下几个观察哨,其余的指战员都隐蔽在工事里。等敌人的炮火一停。步兵开始进攻时。他们就跳出来阻击敌人。”
科尔帕克奇不解地说:“崔可夫同志,我知道这个打法是奥夏宁娜中校最早想出来的。但问题是。大家都是这种打法,为什么我们的工事被炮火摧毁了,而你们的工事却没有被摧毁呢?”
“也许是在工事的修筑上有区别吧。”崔可夫也许在这时想起了我一再力荐的坑道工事,含糊其词地回答说。“事实上,我们也采用一些方法。比如说兵力上的前轻后重,武器配置上的前重后轻。还有必要的撤退和果断的反击,来恢复一些失去的阵地……”
崔可夫打完电话后,把我叫到他的身边,说道:“奥夏宁娜,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出发到科洛布京上校那里去,看看他的坑道修得怎么样了?”
舒米洛夫听到崔可夫这么说,也点点头,说道:“这里有我留下总揽全局。你就放心地到前线去看看吧。如果这个坑道工事真的像奥夏宁娜中校说的那么有效的话,我们可以在全集团军里推广。有一个坚固的工事,除了可以大量地杀伤敌人,迟滞他们的进攻速度,同时可以减少我军不必要的伤亡。”
这次出发,除了我和崔可夫外,只有传令兵西多林和一名司机。由于事先没有通报,我们的吉普车开到了斯帕尔达诺夫卡的165高地附近,才被第29师的巡逻队发现。
一名中士站在土路的中间,挥舞着双手拦住了我们的去路,路边站着七八名端着各式武器的战士。司机减慢了车速,同时扭头看了看崔可夫,等待着他的最后指示。崔可夫看了看外面的战士,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对着司机点点头。司机马上心领神会地把车停在了路边。
中士小跑着过来,微微弯腰向车里望了望,接着走到司机的窗边,礼貌地问道:“请问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没等司机说话,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西多林就大声地说:“我说中士同志,难道您没看到坐在车里的是崔可夫将军吗?”
中士再次弯腰向后排看了看,站直身体后退一步,抬手敬礼:“您好,副司令员同志。”
崔可夫推开车门,探出身子问中士:“中士同志,你们的师长科洛布京上校在什么地方?”
中士连忙转身向后面的山岗一指,大声地报告说:“报告副司令员同志,师长正在165高地上,检查坑道工事的修筑情况。”
“上车,带我们过去!”崔可夫说完这句话后,缩回身体,并顺手关上了车门。
虽然崔可夫让中士上车,但他不可能真正地上车,他手抓着车门踏上踏板,站在司机的车门外,为我们的司机指路。
我们在离洞穴一百多米远的地方下了车,还没走到洞口,已经得到部下们报告的科洛布京就从洞里迎了出来。还搁在老远,就热情地和崔可夫打着招呼:“您好,副司令员同志,您怎么想着到我们师的防地来了?”
崔可夫轻描淡写地回答说:“我到你这里来看看坑道工事修得怎么样了?”
听到崔可夫是为了检查工事而来,科洛布京兴奋地说道:“已经差不多修好了,副司令员同志请跟我来吧,我给您引路。”
我们跟着他走进了一个一人多高,五六米宽的山洞。沿着宽阔的通道向前走了一百多米,视野豁然开朗,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宽阔的地下广场,就是一个团的人站在这里,也不会显得太拥挤。借助洞内墙壁上挂着的几盏汽灯,我看到在右边一个角落里,堆着上百个大圆木桶,里面装的应该就是科洛布京在电话里报告的火药。左侧的角落里堆着白色布袋,可能就是霉变的面粉。
科洛布京还得意洋洋地向崔可夫介绍说:“副司令员同志,您看到的只是第一层,在下面还有一个同样大小的仓库,以及七八条四通八达的通道。工兵们经过一个白天的努力,已经把其中的两条和我们的阵地连接了起来。”
崔可夫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兴致勃勃地问科洛布京:“上校同志,你搞清楚没有,这里为什么会有个地下军火库啊?”
“全搞明白了。”科洛布京说着,从旁边的军官手里接过一本看起来有年头的大本子,拍了拍上面的灰,翻了几页后,将翻开的本子递到崔可夫的面前,继续说道:“副司令员同志,您看,这上面有记载:沙皇为了将车臣并入俄罗斯帝国的版图,和企图染指这里的波斯和奥斯曼帝国进行了战争。这个军火库,就是当初沙皇俄国的一支军队秘密修建的。要是我们不开挖坑道工事的话,估计这个军火库还会默默地沉睡在这个山岗之上。”
崔可夫接过那个本子随手翻了翻,反问道:“上校同志,如果让你们在这个洞穴里坚守的话,可以坚守多长时间。”
科洛布京连忙挺直身体,信心十足地回答说:“只要有两个团的兵力,外加充足的物资,我至少可以在这里坚守三个月。”
第五一〇章 古拉格的囚徒(上)
崔可夫环顾四周,点点头说道:“在敌人进攻时,前面的阵地上不用摆太多的兵力,免得战壕里因为过于拥挤,而在敌人的炮火下遭受不必要的伤亡。这个洞穴既然这么宽敞,那就尽快把必须的武器弹药和粮食搬进来,这样就算敌人把你们围住了,凭借这里的有利地形也能继续坚持战斗。”
“放心,副司令员同志,搬运物资的工作,等天一黑我们就进行。”
两人在对话时,我的心里一直在犯嘀咕,难道我的到来,已经让历史发生了偏差?首先是第62集团军的司令员科尔帕克奇,在后世的历史上,他是在8月3日就被撤职,由洛帕京接任他的职务;一个月后,又由崔可夫取代了洛帕京。可现在呢,虽然科尔帕克奇的司令员职务被洛帕京接替了,崔可夫又作为方面军的代表,去解除了洛帕京的职务,但他并没有担任第62集团军的司令员职务,而这一职务还由被刚释放的科尔帕克奇临时代理着。
还有,除了马马耶夫岗以外,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苏德两军在斯大林格勒附近进行过什么高地争夺战。而眼前的情况看来,假如真的洞穴里存放了足够的武器弹药和粮食,即使孤悬敌后,也能坚持相当长的时间。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崔可夫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奥夏宁娜,我们要到阵地上去看看,你还站在这里发什么呆?”我抬头一看,科洛布京和他的一帮部下正在往远处走,连忙收敛心神,跟在他们往外走。
通往阵地的通道非常狭窄,只有一人多高一米来宽。两人迎面遇上的话,还必须侧着身子才能通过。我听见走在前面的崔可夫问道:“上校同志,另外几条通往阵地的通道,也是这么狭窄吗?”
“是的。副司令员同志。”我听见科洛布京干脆地回答说:“由于这里的岩石太坚硬。我们在短时间内无法把原有的通道拓宽。不过这样也有好处,敌人就是侥幸冲进来的话。他们的兵力也展不开,我们的战士会很轻松地把他们消灭掉。”
我们离开了洞穴,来到了战壕里。我看了看挤在崔可夫和科洛布京周围的十几二十个参谋,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么指挥员挤在一起,当敌人阵地上的观察哨都是瞎子吗?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几发炮弹飞过来,崔可夫和科洛布京可就全交代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我用力地挤到了崔可夫的身边,低声地提醒他:“将军同志,您不觉得陪我们视察的人太多了吗?”
崔可夫环顾四周。见拥挤在自己身边的参谋以及警卫人员,立即明白我说这话的意思,随后吩咐科洛布京:“上校同志,你就带两个人和我们一起转转吧。其余的人都回到各自的战斗岗位去。”
科洛布京会意,连忙把周围多余的人都打发离开,就只剩下两名参谋。他在前面带路,领着我们沿战壕往前走去。走了不多远,我看见交通壕里的壁上,有一个半人多高的小洞,看样子是战士们修筑的防炮洞,连忙指给崔可夫看。
崔可夫急忙叫住走在前面的科洛布京,自己亲自钻进了这个土洞去检查。过了一会儿,他从里面爬出来,欣慰地说:“上校同志,你们的这个工事修得好啊。这个防炮洞里面虽然只能容纳两三个人,但都是斜挖下去的,挖得很深,即使是重磅炮弹,不是直接命中的话,也无法摧毁这样的工事。”
科洛布京憨厚地笑着,谦虚地说:“其实这个工事不是我的发明创造,而是奥夏宁娜中校的功劳。”
“我的功劳?!”他的话让我听得一头雾水,让我茫然不知所措,我不解地问道:“上校同志,我好像没到您的师里,来向战士们指导过如何挖工事吧?”
“是啊,上校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被你搞糊涂了。”崔可夫也在旁边好奇地问了一句。
最后还是科洛布京解开了谜底:“我的师里新补充的战士里,有不少曾经在奥夏宁娜中校指挥的部队里待过,据他们说,中校同志对工事的修筑,有很多严格的要求。而正是这种严格的要求,让她所指挥的部队,在历次的战斗中,伤亡是远远低于友军部队的。”
“原来是这样啊!”崔可夫听完顿时恍然大悟,接着他就刚才参观过工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上校同志,我想你可能也注意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我们的装备条件还没有得到充分改善的条件下,如何抵消敌人火力优势的问题。今天我看过你们新修的工事后,觉得这个问题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你们的工事,以洞穴为主体,通过几条通道和我军的表面阵地连接起来,就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敌人不进攻则已,一旦进攻,那么我们就可以让他们有来无回。”
崔可夫说完这番话,科洛布京连连点头回答说:“副司令员同志,您说得对。我们一定要按照您的指示,把这里的工事变成一座攻不破的地下堡垒,成为敌人永远无法逾越的一道闸门。”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尖啸声。“不好,是敌人的炮击开始了!”科洛布京喊着,直接将崔可夫扑倒在地,我也慌忙蹲在了战壕里。
一发炮弹在战壕的前面爆炸,被气浪掀起的泥土噼里啪啦地打在了我的钢盔上。接着又有炮弹在战壕的前后附近爆炸,掀起的泥土纷纷扬扬地撒进了战壕。
科洛布京从崔可夫的身上爬起来,关切地问道:“副司令员同志,您没事吧?”
崔可夫吐了一口带泥土的唾沫,调侃地说:“没被炮弹炸死,却差点被你压死。”
“我们回坑道去吧。”我冲着两人大声地喊着。
崔可夫也不废话,喊了声:“跟我来!”弯着腰就往坑道的入口跑。
我们沿着通道进入了洞穴,隆隆的炮声被厚厚的山体隔在了外面,变得微不可闻。我们之间说话也恢复到了正常的声调,不用再大声地吼叫了。对于这次突如其来的炮击,科洛布京觉得自己有向崔可夫解释的义务,于是说道:“可能是今天开挖坑道时。用炸药爆破的动静太大。惊动了敌人,所以才有了这次突如其来的炮击。”
崔可夫没有丝毫责怪他的意思。抬头看了看后,面露喜色地说:“没想到这个洞穴上面的山体这么后,敌人的炮弹打在上面,居然一点影响都没有。”
科洛布京也附和说:“是啊。副司令员同志。如果敌人想夺取这个阵地,除非把整个山体炸掉,否则就算他们倾泻再多的钢铁,也是无济于事的。”
科洛布京送我和崔可夫出了坑道,一直等在外面的西多林马上迎上来问道:“将军同志,我们现在回司令部吗?”
看到传令兵在和崔可夫说话,科洛布京把我拉到一旁。悄声地问道:“奥夏宁娜中校,您觉得敌人会用什么办法来进攻我们的坑道?”
我看了一眼还在和西多林说话的崔可夫,回答说:“坑道的入口,将会是表面阵地失守后。敌我双方争夺的焦点。敌人能采取的办法,无非是对坑道口用无后坐力炮抵近射击,用炸药包爆破,向坑道里投掷手榴弹等手段。您只需要有阵地的采取应对措施,敌人的这些进攻手段就不会奏效了。”
科洛布京使劲地点点头,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后,感激地说道:“中校同志,真是太谢谢您了。既然知道了敌人可能采用的手段,我们就有办法一一地化解掉。”
为了安他的心,我还补充说:“科洛布京上校,请放心,集团军不会让你们孤军奋战的。敌人在进攻坑道时,您可以向司令部求救,到时可以为你们提供必要的炮火或者空军支援。”
看到他长舒一口气,我忍不住又继续说:“当然你们在坑道里也不能被动地防御,应该利用夜色,组织以班排为单位的小分队出击,袭击敌人的岗哨,炸毁敌人的工事,要搞得敌人吃不好睡不好,等他们疲惫不堪了,对我们的进攻力度就会大大减弱。”
崔可夫和西多林说完话,转身发现我和科洛布京在一旁说话,连忙招呼我:“喂,奥夏宁娜,你还在聊什么,快点,我们要出发了。”
我本来还想再和科洛布京多说几句的,见崔可夫在催促,也不敢耽误,简单地交代几句后,快步地向崔可夫跑过去。
我们在回去的吉普车上,崔可夫的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好,他深有感触地说道:“奥夏宁娜,看来这个坑道工事的作用还真不能小看,没准他们真的能成为敌人的噩梦。等回到指挥部后,我要把这个经验上报给方面军司令部,希望能在全军推广。”
我也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啊,别的地方我不清楚,反正现在可以趁敌人还没有到达斯大林格勒的城下,可以抓紧时间在马马耶夫岗上修筑坑道工事。……”
没想到我刚说了一半,就被崔可夫打断了,他压低嗓音对我说:“奥夏宁娜同志,我提醒你,你刚才的言论是很危险的,要是被内务部的人听到,你就有可能被送上军事法庭。”
崔可夫的话顿时让我傻了眼,我说什么了?好像没有什么违禁的话吧,就算内务部的人听到了又有啥了不起,他们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把我送上军事法庭。
崔可夫看到我还是一脸无辜地望着他,忍不住追问道:“奥夏宁娜,你难道还不知道你说错了什么话吗?”见我连连摇头,他痛心疾首地说,“你刚才居然提到了要在马马耶夫岗修筑防御工事。要知道,如果谁提到要在马马耶夫岗上修筑工事,也就等于说敌人有可能逼近这座以最高统帅本人名字命名的城市。那么,说得好一些,这是荒唐无稽的想法,说得不好一些,就是失败主义的表现嘛。难道你在最近的通报中,没有看到有很多军人。包括一些平民在内,因为擅自吹嘘德军在我国领土上的推进速度,和我军的被迫后撤,而被内务部的人以叛国罪处决了吗?”
听完崔可夫的话。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还有天理吗?我只是从军事的角度说几句话,就落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这幸好还是崔可夫听见了。要是被内务部的人听到,那我所说的在必要的时候撤退,以空间换时间的理论,以及对指挥不力的指挥员的一些牢骚不是同样要给扣上叛国的罪名么?因为我的这种说法。是在美化德国人,抹黑党和国家以及红军的领导人。
因为崔可夫的这番话,我的情绪大受影响,以至于回到集团军指挥部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处于郁郁寡欢心神不宁的状态。
舒米洛夫看到崔可夫回来,情绪有点激动地说:“崔可夫同志,你可回来了。我正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好消息?”正在端着被子倒茶的崔可夫。看着面带喜色的舒米洛夫,试探地问:“难道是方面军给我们派预备队来了?”
舒米洛夫使劲地点点头,回答说:“是的,足足有两万人。”
“两万人?!”崔可夫被这个数目吓了一跳。手一哆嗦,顿时洒了不少出来,我连忙拿了块抹布去帮他擦桌上的茶水。崔可夫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甩了甩手上的茶水,过去抓住舒米洛夫的手臂,着急地问道:“方面军司令部真的给我们补充了这么多人?”
舒米洛夫先是点点头,接着叹口气说道:“虽然有两万人,但真正有战斗经验的战士人数却不多。”
崔可夫接过我递给他的茶水,不以为然地说:“就算全部是新兵,我也不怕。把他们分散编入到各部队去,打上两仗,就成了有战斗经验的老兵了。”
舒米洛夫苦笑着将一份文件递给了崔可夫,说道:“看看吧,我的老伙计。等您看完了,就什么都明白了。”
崔可夫仰头喝了口茶,把茶杯搁在桌上后,才接过了舒米洛夫的文件。翻看了一遍后,他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两万人中,除了五百名来自惩戒营的战士和基层指挥员外,剩下的居然都是来自古拉格集中营的劳改犯。这是谁出的主意啊,怎么能把这些人都塞到军队里来?”
舒米洛夫从他手里收回了文件,没有递给我,而是摆在了自己的面前,双手交叉用手肘压住了文件。从他这个细微的动作里,我猜测这一定是份格外重要的文件,除了他和崔可夫外,包括我在内都没有阅读的权限。
舒米洛夫自顾自地说道:“刚听到说给我们补充两万人的时候,我也是格外兴奋。没想到方面军司令部特意强调,这些人到达后,不能补充进我们现有的部队,而是另外组建一支独立的部队,专门用在最危险的地段。”
“是啊!”崔可夫接口说道:“而且还不能给他们补充足够的武器,难道要让他们赤手空拳去和武装到牙齿的德国人拼命吗?”说完,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将旁边的茶杯里又震得荡了出来。
“崔可夫同志,不要激动。”舒米洛夫见他如此激动,连忙安抚说:“我估计上级的意思,就是要把这两万人当成炮灰,摆在最危险的地段,来消耗德国人的弹药。”
“消耗弹药!”崔可夫用嘲讽的语气说道:“别说两万人,就是两百万人,德国人的子弹也能把他们全部打死。”
“镇静,崔可夫同志,请保持镇静!”舒米洛夫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后,劝说着崔可夫:“既然这是上级的命令,那么就不允许我们私下讨论,只能无条件地去执行。你说对吗?奥夏宁娜同志。”他的最后一句话,居然直接问我。
我在片刻的慌乱后,马上装起了糊涂:“您说什么呢?司令员同志。您也看到了,我正在擦洒在桌上的茶水,两位司令员同志说什么,我完全没有听见。”我这么说,是因为两人讨论的是军事机密,我不合时宜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此刻心里都在担心舒米洛夫会不会一时心血来潮,招人把我灭口了。
崔可夫把手向下使劲一挥,说道:“行了,舒米洛夫同志。这件事情就算让奥夏宁娜知道也没关系,她现在是集团军的代理参谋长,还是会接触到这批兵员的。与其到时搞得一塌糊涂,还不如事先想好如何安置这批兵员。”说到这里,他扭头问我:“奥夏宁娜同志,我认真地问你,对于这批兵员,你觉得应该如何安置?”
见崔可夫为我说话,舒米洛夫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缓和,他附和道:“是啊,奥夏宁娜中校,说说吧,就算说错也没有关系。”
第五一一章 古拉格的囚徒(中)
面对眉头紧缩的崔可夫和舒米洛夫,我没敢马上回答他们的问题。虽然我从后世的书籍网络上,对古拉格集中营有较为全面的认识,可此时,在苏联严格的保密机制下,却还是一个不为公众所知的保密机构。要是我随随便便回答了两人的问题,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怀疑,那样的话,有些事情就不好解释了。
见我迟迟不说话,舒米洛夫催促道:“怎么了,奥夏宁娜中校。为什么不回答我们的问题,你在想什么啊?”
事到如今,不回答两人的问题显然是不可能的。我摘下钢盔,用手理了理头发,假装一无所知地明知故问:“两位司令员同志,什么是古拉格集中营啊?难道是德国人关押我军战俘的地方吗?”
两人听我这么说,不禁相对苦笑。舒米洛夫冲崔可夫做了个手势,有些谨慎地说:“崔可夫同志,奥夏宁娜的这个问题,还是你来解答吧。”
崔可夫无奈地苦笑着对我说:“奥夏宁娜,怎么说呢,古拉格是内务部主管劳动改造营并监督在押犯的服刑与运输的分支行动部门。古拉格集中营,就是内务人民委员会管辖下的劳动惩戒营。”
虽然崔可夫只简单地介绍了古拉格是怎么回事,没有提到里面的从事强制劳动的人员的成分,但我心里却格外清楚,被囚禁在集中营里的人中,除了少数的政治犯,剩下大多数是因为无故旷工,偷窃,或开反政府玩笑而被逮捕并被关进去的。
我连忙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过他的话题说道:“哦,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从古拉格集中营出来的。都是以刑事犯为主的危险分子。”
舒米洛夫轻轻地点点头,说道:“差不多就是你说的意思。上级的考虑还是有道理,要是把他们都打散编进各连队,有可能会成为部队里的不安定因素。”
对于老毛子这种自相矛盾的思维方式。我有时真无法理解。于是我不解地问道:“既然他们不是安定因素,那为什么还有把他们派到我们的部队里来呢?”
舒米洛夫站直身体。挥舞着拳头,义正严词地说道:“在我们的祖国面临死生存亡的时候,内务部的领导出于人道的考虑,决定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来赎罪。用鲜血来洗刷他们所犯下的罪行。”
舒米洛夫的这番话让我似懂非懂,此刻他在我的眼中的形象,不像是集团军的司令员,反而更像战争爆发初期的那些不近人情的政工人员。
等舒米洛夫说完,崔可夫又旧事重提,问道:“奥夏宁娜,你已经知道古拉格集中营是怎么回事。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们该如何安置这批来自集中营的人员。”他说话用词很谨慎,在听到这批来自古拉格的囚徒时,他使用的是人员而不是刑事犯这个单词。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明白他对这些人是抱有同情之心的。
对于这批来自古拉格集中营的人,既要防范他们又要把他们用到最危险的地段,怎么安置他们,还真令人头痛啊。我再度摘下钢盔,用手理着头发,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办呢?总不能给他们每人发一支步枪,让他们朝着敌人的阵地冲锋吧……”
“这个主意真是太妙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舒米洛夫已经拍案叫绝,连声说道:“奥夏宁娜中校的这个主意真是太妙了。把这些囚犯组织起来,每人发一支枪,让他们朝着敌人的阵地冲锋。”
“可是这些人大多数没有经过军事训练,一旦遇到敌人的拦阻射击,我敢说他们绝对多数的人,都是丢下武器调头就跑。”崔可夫马上向舒米洛夫指出这个计划里的不足之处。
舒米洛夫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两个来回,突然兴奋地说:“有了,在进攻队列的后面加上机枪摆上督战队。一旦他们后退,督战队就用机枪毫不留情地对他们进行扫射。我们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进攻是死,撤退也是死。与其耻辱地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下,倒不如迎着敌人的子弹勇敢地冲上去,那样还有一线生机,还有成为英雄的可能。”
崔可夫说什么,我没听太清楚,我想起了在柳班附近,由日军敢死队组织的那次损失惨重的进攻,虽然最后取得了胜利,但敢死队也伤亡殆尽。接着又想到了《兵临城下》里,那群刚穿上军装不久的新兵们,端着没有子弹的步枪,义无反顾地冲向敌人的阵地,在进攻受挫后撤时,全部惨死在自己人枪口下的场景。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抬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暗骂自己:好的建议不提,偏偏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要是这种打法在方面军部队里推广的话,那么就会有数以万计的人,因为我的这个建议而枉死。
我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崔可夫和舒米洛夫,两人奇怪地问我:“奥夏宁娜,你打自己耳光做什么?”
我连忙戴上钢盔,用手揉了揉被打的脸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回答说:“我在打蚊子,刚才有只蚊子停在我的脸上。”
舒米洛夫哦了一声,又饶有兴趣地问崔可夫:“崔可夫同志,您说,我刚才的提议怎么样?是不是应该我们所商量的内容整理一下,上报给方面军司令部。”
崔可夫低头想了一下,也点头赞同了舒米洛夫的意见:“司令员同志,我同意您的提议,就这样上报给方面军司令部吧。”
听到他们在三言两语中就把这么重大的事情决定下来了,我的心都在流血,我刚才就只是那么一说,没想到一下就引起舒米洛夫的兴趣。不过两位司令员已经决定的事情,不是我所能阻止的,所以我只能站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上报新的方案。
舒米洛夫听到话筒里传来叶廖缅科将军低沉的声音时。有些兴奋地说:“您好,方面军司令员同志,我是第64集团军的司令员舒米洛夫。”
叶廖缅科听到他自报家门,只是淡淡地说:“哦。是舒米洛夫同志啊。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是这样的,安德烈.伊万诺维奇。我和崔可夫同志刚想出一个办法,以安置那些来自古拉格集中营的囚徒们。”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叶廖缅科依旧不冷不热地说道。
“给他们每人发一支步枪,然后命令他们向敌人的阵地进行冲锋。当然。我们也考虑到这些人没有经过专门的军事训练,真的到了战场上,一打起来很有可能出现调头往回跑的情况,所以我们打算在进攻队伍的后方,架上机枪和部署督战队,假如他们调头往回跑的,就用机枪扫射。把胆小鬼们都消灭掉,逼着他们继续向德国人的阵地冲锋。”
“胡闹,简直是胡闹。”叶廖缅科听到这里,怒气冲冲地说:“你以为在他们的后面架上机枪。他们就会义无反顾地向德国人进攻吗?要是他们在战场上,向德国人集体投降,我们又该怎么办?别以为你布置的那几挺机枪就能起到决定战斗的胜败,要是德国人接纳了他们的投降,完全可以派出装甲部队来保护他们。”
叶廖缅科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舒米洛夫劈傻了。他此刻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在失态了片刻之后,强压住震惊,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又尽力保持了淡定的姿态,勉强地笑了一笑,想说什么,却还是又咽了回去。
听到他这里没有声音,叶廖缅科又大声地说:“舒米洛夫同志,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您是对的,方面军司令员同志。”舒米洛夫艰难地说完了这句话以后,放下了电话。接着他对站在旁边的崔可夫说道:“崔可夫同志,我们的提议又被方面军司令员同志否决了。”
崔可夫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否决就否决吧,我们集团军最近上报的各类方案,被他们所否决的还少吗。我们还是继续讨论一下该如何安置这些人吧。”
听到那个灭绝人性的方案被否决了,我不禁松了口气,连忙上前一步,报告说:“两位司令员同志,我有个建议,不知道该不该说。”
舒米洛夫无力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奥夏宁娜同志,你有什么想法就尽管说吧。”
“司令员同志,您刚才说,方面军司令部不允许将这些来自古拉格集中营的人,直接分配到现有的部队里去,只能另外组织一支队伍,是这样吗?”我心中想的一个问题,终于借这个机会问出了口。
我的问题一出口,舒米洛夫和崔可夫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点点头,异口同声地说:“是的,方面军司令部是这样要求的。”
崔可夫听我这么问,饶有兴趣地问:“奥夏宁娜,你这么问,是有什么想法吗?”
我笑了笑,回答说:“想法倒是有一个,好不好还不知道。既然上级让我们把这两万人分配到现有的部队里去,那么我们就把他们编组成运输队。”
崔可夫听完,轻笑一声,反问道:“两万人都变成运输队,那么这支运输队的规模是不是太大了点?”
“是啊,两万人的运输队,管理起来也不方便。”舒米洛夫马上附和道。
等两人说完,我才接着说:“我的意思是,这只运输队,只是名义上的。我们把他们分配给各师后,没有战事时,就让他们运输物资;一旦有战斗发生,就给他们配发武器,让他们参与战斗。这样一来的话,我们既没有违背上级的命令,又给各师补充了兵员。不知道两位司令员同志,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这个提议不错,我同意。”首先表示同意的又是崔可夫。
而舒米洛夫考虑了半天,又迟疑地说:“崔可夫同志,您看,需要把这个方案上报给方面军司令部吗?”
听他这么说的时候,我的心不禁悬了起来,又要上报给方面军司令部。没准就像刚才的提案一样,直接就给你否决了。幸好崔可夫及时地制止了他:“奥夏宁娜的这个提议,在实施以前,我们还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不能随便上报给方面军司令部。免得又被否决。”说到这里,崔可夫转换了话题。问道,“那批新兵什么时候能到?”
舒米洛夫抬手看了看表,回答说:“他们的先头部队应该已经到了,我让带队那些指挥员到了以后。先去第208师的师部,我会派人去见他们的。”
“那我亲自去看看吧。”崔可夫是雷厉风行的性格,说走就走,他冲我一摆头,说道,“奥夏宁娜中校,跟我一起去。”
虽然负责集团军司令部安全的是第208师的部队。但他们的师部,却在离指挥部五六公里外的另外一个村庄里。
我们这次又是一辆车四个人,临上车前,我还特意提醒崔可夫:“司令员同志。天黑了,怕路上不安全,您看,我们是不是多带点人一起去?”我担心的不是德国人,而是那即将来到的两万囚徒,要是他们哗变的话,就算赤手空拳也能把我们全部干掉。
没想到崔可夫又是一摆手,信心十足地说道:“不用,人多目标大反而不安全。况且我们去的是第208师的师指挥部,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到达第208师师部所在地的村庄时,村口执勤的哨兵拦住了我们的车。
看到站在车前严阵以待的战士们,已经挡在路中间的障碍物,司机不耐烦地探出头去,不耐烦地说:“喂,我说战士同志,车上是来自集团军司令部的崔可夫将军,他有急事要见沃斯利博伊尼科夫上校,快点给我们让路吧。”
没想到司机的这番话说完后,拦路的哨兵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有名下士走到车旁,公事公办地说:“对不起,司机同志。村庄已经戒严,没有师长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出。”
“你说什么,下士同志。”我推开车门跳下车,从车头绕过去,走到下士的面前,大声地质问道:“任何人不准进出,指的是闲杂人等,集团军司令员不在这个范围内,赶紧命令你的人把路让开,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找你们师长。”
“对不起,中校同志。”下士瞥了一眼我的军衔,很有性格地说:“没有师长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村。即使是集团军司令员来了,也不例外。”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次,”我气得用手指着下士的鼻子,大声地说道:“再胡说八道,行不行我抽你。”
“没有师长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进村。”
“奥夏宁娜中校,”正当我被这个脑子少根弦的这个下士,气得火冒三丈准备抬手抽他的时候,崔可夫推开车门下了车,他走到我们的面前,说道,“不要发火,下士同志做得对。”接着他转过身,对下士说道:“下士同志,我是集团军副司令员崔可夫,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你们的师长沃斯利博伊尼科夫上校,请你帮我们通报一声。”
下士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将军,连忙立正敬礼,恭谨地回答说:“您好,将军同志。请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打电话。”看到崔可夫冲他摆摆手,连忙转身一路小跑地进了村口的一个小岗亭,估计是给他的上级打电话去了。
不到两分钟,下士从岗亭里跑出来,边跑边招呼那些执勤的战士把路中间的障碍物搬开。来到我们的面前后,再度抬手敬礼,报告说:“副司令员同志,师长同志在师指挥部里等您。”说到这里,他侧过身子,指着村里的道路介绍说:“请您的车沿着这条路向前开,到第二个路况后向右转,看到一个大木屋,那里就是师指挥部。”
师长沃斯利博伊尼科夫当然不可能待在师指挥部里等我们,我们的车离指挥部还有几十米的时候,上校就带着一大帮人迎了上来。看到我们的车停下,没等崔可夫下车,他就来到崔可夫那一侧的车窗外,大声地报告说:“副司令员同志,步兵第208师师长沃斯利博伊尼科夫上校前来向您报道,听候您的指示!”
崔可夫推门下车,向他伸出手去。在握手时,我听见崔可夫低声地问他:“上校同志,那些人来了没有?”
沃斯利博伊尼科夫也低声地回答说:“来了两百多人,我把他们安置在村北面的谷仓里了,带队的十几名指挥员正在指挥部里等您呢。”
“走,去看看。”
等我走进师指挥部,看到里面的十几名指挥员时,一眼就发现只有两个是上级派来的政工人员,剩下的都是来自古拉格集中营的囚徒,因为他们虽然都穿着新军装,但仔细看的话,却能发现他们除了骨瘦如柴外,而且目光闪烁,举止显得格外拘束。
果不其然,我听见沃斯利博伊尼科夫把那两名政工人员叫过来,向崔可夫介绍说:“这两位同志,是方面军政治部的,就是他们把队伍带过来的。”
第五一二章 古拉格的囚徒(下)
两名全副武装还挎着冲锋枪的政工人员,在听到沃斯利博伊尼科夫上校向崔可夫介绍他们的时候,一起上前抬手向崔可夫敬礼,并且自报身份。
左边那名中等身材的小胡子先开口说:“您好,将军同志,营级政委克拉夫丘克向您报道,听候您的指示。”
等他说完,右边的那个瘦高个才接着说:“您好,将军同志,副营级政委舒什科维奇向您报告,等候您的命令。”
崔可夫和两人一一握手后,关切地问:“你们这一路还顺利,没遭遇敌人的空袭吧?”
克拉夫丘克双手紧握着崔可夫的手,回答说:“谢谢将军同志的关心,因为我们都是白天休息,晚上行军,所以几乎没有什么人员损失。”
“部队到哪里了?”
“报告将军同志,离这里大概还有十五公里。以现有的行军速度,在天亮时,应该能到达指定位置。”
崔可夫松开他的手,走到桌边坐下,接着问:“这支部队里有多少人配备了多少武器?”
克拉夫丘克扭头看了看身旁的舒什科维奇,见他肯定地点点头,才回答说:“除了押送他们的两个营的部队配备了武器外,其余的人都没有任何武装。”
听他这么一说,把崔可夫吓得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吃惊地问:“两万人都没有配备武器,要是在路上遭遇德国人怎么办?难道你觉得我们赤手空拳的战士,能打败武装到牙齿的敌人吗?”
“将军同志,”一直没说话的舒什科维奇接过话头,冷漠地说道:“我们出发时,上级有命令,一旦遇到您所说的那种情况。我们押解的战士有权开枪,将这些人全部解决掉,免得他们被德国人俘虏或者投降敌人。”
舒什科维奇的话,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两万人啊。说杀就要毫不留情地全部杀光,真是太草芥人命了。这时我也想明白了。为什么刚才我们到来时,师长沃斯利博伊尼科夫上校带人出来迎接我们,而这十几个人却待在指挥部里没出来。我起初以为他们是不给崔可夫面子,现在方才明白。分明是这两位营级政委,担心另外十个来自惩戒营或者古拉格集中营的军人趁机逃跑,而特意留下看管他们的。
崔可夫板着脸,看着站在墙边穿新军装的那种指挥员,问克拉夫丘克:“营级政委同志,他们是什么人?”
克拉夫丘克回头看了一眼,耸耸肩膀。回答说:“还能是什么人,将军同志。这些人都是从惩戒营里抽调出来的,由于他们曾经在部队里担任过基层指挥员的职务,所以这次就临时给他们授予了军衔。来指挥这支囚徒部队。囚徒们共分成两百队,每队一百人,他们十个人每人管理二十队囚徒。”
“那在村北的两百多人呢?”听到说这些人都是从惩戒营来的军官,不禁引起了我对村北那两百人的兴趣,所以没等崔可夫说话,我就急匆匆地问道,“他们也是来自惩戒营,都有战斗经验的军人吗?”
克拉夫丘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不停上下打量着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他可能是想问我是什么身份,但看到崔可夫也没有怪罪我抢先发言,所以变得犹豫起来。。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时,崔可夫在旁边说话了:“营级政委同志,这是我集团军的参谋处长奥夏宁娜中校,目前代理着参谋长的职务,这些事情是她的管辖范围,你就向她报告吧。”
有了崔可夫的帮腔,克拉夫丘克也不敢抗命,只好不情不愿地说道:“是的,中校同志,那两百人都是来自各惩戒营的军人,因为他们都参加过战斗,有一定的战斗经验,所以上级才让他们担任队长的职务,来管理那些从来没有经历过军事训练的囚徒。”
对于靠在墙边站着的十名来自惩戒营的军人,我对他们既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我冲那些人仰了仰下巴,吩咐克拉夫丘克:“营级政委同志,让他们过来向司令员报告吧!”
克拉夫丘克答应一声,转身冲那些人一摆手,态度恶劣地说:“喂,说你们呢,快点过来,向将军同志报告。”
十名指挥员上前两步,来到崔可夫的面前,抬手敬礼后,就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不动。
崔可夫背着手,从队列的右边走到左边,又从左边走回了右边,看着他们饶有兴趣地问:“指挥员同志们,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啊?谁主动点,先报出你们的性命、军衔,以及被关进惩戒营的原因。”
听到崔可夫的话,十名指挥员还是像十根木桩子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崔可夫见没人说话,用手一指最右边的大尉,说道:“大尉同志,就先从你开始自我介绍吧。”
瘦高个的大尉上前一步,大声地说道:“大尉谢杰里科夫,俄罗斯人。原第34摩托化步兵旅的营长,在五月的哈尔科夫战役中被俘。六月的时候,我和几名战士从敌人的看管处逃了出来。但是当我回部队重新报到归队时,却被当作逃兵抓了起来,送进了第149特别旅的惩戒营。”听到大尉说道因曾被俘而被送进了惩戒营,我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要是我的柳班被俘的事情被内务部的人知道了,那么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命运,是被送到惩戒营还是被就地处决。这么一想,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接下来是大尉身旁的黄头发上尉报告:“上尉奥列格,白俄罗斯人,原第51集团军的一名连长。因为部队在顿河被击溃后,连里有几名士兵投降了德国人,因为这事,我被内务部逮捕,并被送进了惩戒营。”
崔可夫听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冲着上尉旁边的另外一名黑头发大尉说道:“该你了,大尉同志,你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被送进惩戒营的?”
黑头发大尉警惕地看了克拉夫丘克和舒什科维奇一眼后,也上前一步。谨慎地说道:“大尉科斯嘉。乌克兰人,原第79步兵师的营长。七月的时候。因为第178预备步兵团有三名战士开了小差,内务部命令必须将这三个人抓回来枪毙。结果执行命令的中尉,就去附近的居民点抓了三个平民来充数,被我发现后制止。后来内务部说我这是危险的温情主义。便逮捕了我并送进了惩戒营。”
崔可夫站在第四位看起来明显是中亚人的指挥员面前,问道:“那你呢,大尉同志,你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逮捕呢?”
大尉也上前一步,报告说:“将军同志,大尉盖达尔向您报告,我是哈萨克斯坦人。原来是51集团军第302步兵师的营长。因为营里有一名新兵被同僚举报,说他曾经说过‘如果我上前线,我就是第一个投降德军的人’这样的话。在内务部对他的审讯中,他供认有五名同谋。并说出他们的名字。”说到这里,这位大尉停顿了一下,耸了耸肩膀接着说道,“我就是其中一个,所以其他的人被处决,而我却被送到了惩戒营。”
连着听了四名指挥员的遭遇,我不禁怒火中烧,他们都是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而被关进了惩戒营,内务部这么做,简直是在自毁长城。因为生气,所以后面几名指挥员的自我介绍,我就没听清楚。
等十名指挥员先后自我介绍完毕后,崔可夫重新回到桌前坐下,冲着站在旁边的两名政工人员说道:“克拉夫丘克同志、舒什科维奇同志。”
两人连忙来到了崔可夫的面前,挺直身体,恭恭敬敬地问道:“副司令员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崔可夫冲他们挥挥手,说道:“既然几名主要的指挥员已经被你们送到这里,那么你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现在你们可以回斯大林格勒去复命了。”
听到崔可夫这么说,两名政工人员顿时慌了神,克拉夫丘克态度强硬地说:“副司令员同志,我们的任务是负责看管他们,免得……”
“免得什么?”崔可夫气得一拍桌上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对两人说:“难道你们刚才没有听见他们所说的话吗?就这样优秀的指挥员,你们居然还会怀疑他们会去投降敌人?”
克拉夫丘克不依不饶地说:“将军同志,也许您说得有道理,但是我们有命令,要监管这些来自惩戒营的军官和古拉格集中营的囚徒们。在他们的肉体被彻底消灭之前,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崔可夫重重地哼了一声后重新落座,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气急败坏的两名政工人员。
领导对下属常用的一种手法就是沉默,以沉默来彰显权威,以沉默来施加压力,因为身为下级,面对可以决定自己命运前途的上级,难免会有揣摩和忐忑的心理。虽然两名政工人员开始保持着从容不迫的姿态,继续以谦逊的姿态,耐心等待崔可夫的更改刚才的命令。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崔可夫始终保持着沉默,而两人显然有点扛不住了,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水,在相互对望了一眼后,还是克拉夫丘克上前向崔可夫低头认错,他低声下气地说:“既然副司令员同志下了命令,我们作为下级一定执行。不过口说无凭,您看是否给我们一份书面命令,我们回去也好交差。”
崔可夫点点头,找沃斯利博伊尼科夫上校要来纸笔,在纸上写下了让克拉夫丘克和舒什科维奇返回斯大林格勒复命的命令,最后还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当他把命令交给克拉夫丘克的时候,还特意吩咐他:“克拉夫丘克同志,你待会儿离开时,把村北仓库里的那些指挥员也一起带走。”
“啊?!”克拉夫丘克听到这个命令大吃一餐,不解地反问道:“副司令员同志,为什么要把他们带走啊?”不光克拉夫丘克一头雾水,我也疑惑不解,要知道多几百各有经验的指挥员的话,我们将来指挥起这支两万人的囚徒队伍时。就能省很多事。
崔可夫轻笑一声,表情平和,眼神坚定地看着他说:“营级政委同志,我怎么可能让你们把这些宝贵的指挥员带回去呢?我是让你们带着他们去接管那些即将开拔过来的囚徒队伍。记住。当这些指挥员接收部队后。让他们把人都带到村东的那片森林里隐蔽起来。”
等两名政工人员垂头丧气地离开后,崔可夫对着那十名指挥员说道:“指挥员同志们。从现在起,你们就是第64集团军的一员了。至于番号嘛,”说到这里,崔可夫皱眉想了片刻。接着果断地说,“现在从右到左开始编组,分别编为新编一团到新编十团,谢杰里科夫大尉任新编第一团团长;奥列格上尉为新编第二团团长;科斯嘉大尉为新编第三团团长;盖达尔大尉为新编第四团团长……”
当崔可夫把各部队番号和团长的名字宣布完毕后,谢杰里科夫大尉苦笑着问道:“将军同志,我们会被当成炮灰,在战斗中白白地牺牲掉吗?”
崔可夫听他这么突然一问。不禁迟疑起来,仓促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看到大尉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我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大尉同志,您想得太多了。你们也是我们第64集团军的一员,我们绝对不会把你们当成炮灰白白牺牲掉的。不过您也知道你们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遵照上级的命令,你们将会被编成一支独立的部队,使用你们的原则就是:向最危害的方向移动;只讲战果,不怕牺牲。我希望你们都能记住,你们不光是为了祖国而战,也是为了你们的自由,你们的荣誉而战!”说到这里,我有意停顿了一下,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扫过,接着提高嗓音问道:“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十个人齐声回答。
崔可夫走到我的身边,拍拍我的肩膀,赞许地说:“奥夏宁娜,对你的指挥能力,我是非常放心的。现在你从这十名指挥员里挑几名出来,让他们归你指挥,组建一个独立师,你来担任师长,现在就上任。你放心,我会给你们配备足够的武器弹药,好好地训练他们吧,没准在以后的战斗中他们能派上大用途。”
我感受到了崔可夫对我的关心和殷切的希望,也知道崔可夫在语重心长的后面,对我寄予了厚望,希望我能在这次战役中迅速地成长为优秀的指挥员。他让我担任新编的独立师师长,是因为我自打从列宁格勒到斯大林格勒以后,几乎就属于打酱油的角色,虽然在两个集团军的司令部里都待过,也担任过团长的职务,可惜没有什么实权,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处处受制,无法展示我的军事才能。现在担任了独立师师长,成为了真正的一把手后,我就有了大展拳脚的空间。
我再度看了看面前的十名指挥员,用手分别指向了谢杰里科夫大尉、奥列格上尉、科斯嘉大尉、盖达尔大尉,对崔可夫说道:“司令员同志,就把他们四个人交给我吧。有四个团的兵力,我就能让他们发挥出四个师的威力来。”
听了我的话,崔可夫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而我无意中看向我的四名新部下时,却看着他们的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我微微一笑,没有和他们计较,反正来日方长,等打上几仗,只要他们能还活着的话,就会认可我的指挥能力。
我正在暗自得意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道:“司令员同志,我来担任独立师师长的话,那谁去担任集团军的参谋长啊?要知道拉斯金上校现在可还在外面收拢那些被打散的部队呢。”
崔可夫摆摆手,安慰我说:“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今天舒米洛夫司令员和拉斯金上校通过电话,他最迟明天中午,就能赶回司令部,到时我们就又有参谋长了。”说完这事,他又有些遗憾地说:“本来刚才我是想让你多挑点部队,没想到你就选了四个团,那么剩下的六个团,我就带走了。”
“司令员同志,这六个团,您打算怎么使用?”虽然这些来自古拉格集中营的战士,我还素未谋面,但是我也为他们未知的命运而担忧。
“当运输团使用呗,”崔可夫低声地对我说道,“科洛布京上校的坑道,不是需要大量囤积大量的物资,我就让这六个团的战士,都去运输物资。”
崔可夫说完,见那十名指挥员还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没动,便吩咐他们:“好了,指挥员同志们,别傻站那里了,都找地方坐下休息休息吧。等天一亮,我们还要到森林里去接收那些远道而来的部队呢。”
第五一三章 独立师(上)
天没亮,我和崔可夫就接到了舒米洛夫打来的电话。从他的声音里,我听得出他有些惊慌失措,他召集地问道:“崔可夫同志,您什么时候能返回集团军司令部?”
“出了什么事情吗?”崔可夫看了看周围坐在的一大群指挥员,谨慎地问道。
“电话里不好说,您马上和奥夏宁娜中校一起返回指挥部,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商量。”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崔可夫站起身来,对坐在他对面的沃斯利博伊尼科夫上校说道:“上校同志,我和奥夏宁娜中校要马上返回指挥部,待会儿接收队伍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完成吧。”
上校连忙站起身来,挺直身体大声地回答说:“请副司令员同志放心,我保证完成好您所布置的任务。”
崔可夫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转过身来,冲我把头往旁边一摆,说道:“走吧,奥夏宁娜同志,我们回指挥部去。”
回到集团军指挥部,只见舒米洛夫正背着手在屋里转圈,而两名军事委员则坐在桌边埋头抽烟,整个屋子里烟雾缭绕,桌上那个用罐头盒做的烟灰缸里摆满了烟头。
一见到崔可夫见面,舒米洛夫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迎了上来,一把抓住崔可夫的手臂,边把他往座位上拉边兴匆匆地说道:“崔可夫同志,您可回来了,出大事了。”两名军事委员也纷纷摁灭手里的香烟,站起身来和崔可夫打招呼。
崔可夫轻轻地挣脱舒米洛夫的手,追问道:“司令员同志,说说吧,您这么急着把我召回指挥部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崔可夫同志。您来看,”舒米洛夫俯下身子指着地图对崔可夫说道:“刚得到情报,有一股敌人从南边绕过了我们的雷诺克防线,迂回到我们和第51集团军的结合部。在这长达五公里的空隙里。本来这里有第51集团军的一个连防守。谁知道这个连的连长见敌人势大,一枪没放。就带着部队逃跑了。”
听舒米洛夫说到这里,崔可夫气得狠狠一拍桌上,怒气冲冲地吼道:“应该马上给第51集团军的司令员打电话,把这个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胆小鬼抓起来枪毙!”
谢尔久克接过话题说道:“刚才第51集团军司令部打来电话。那个连长已经被内务部的督战队就地处决了。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解决这股楔入我军后方的敌军小部队。”
崔可夫从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点上后吸了两口,又在烟灰缸里摁灭,毅然地说道:“同志们,从现在的情况看,敌人是想不惜代价合围并消灭我们。而从我们这一方面说呢,不能只是单纯地进行防御,不能光想着让第51集团军来消灭这股敌人。我们必须抓住机会进行反击,你们还记得索罗夫曾经说过:出奇才能制胜。我们要反攻。要掌握主动权,搞乱敌人,我们搞一次出奇兵,怎么样?”
“出奇兵?”舒米洛夫不解地问道:“崔可夫同志,您的意思,我们该怎么打?”
崔可夫一点地图,说道:“很简单,让比留科夫将军的第214师派一个团,在坦克的掩护下立即出动,趁这股敌人立足未稳之际,向他们发起突然袭击,彻底干净地消灭他们。”
听完崔可夫的方案,阿布拉莫夫试探地问:“我们是否应该知会第51集团军,让他们也出动部队进行配合,两路夹击的话,胜算更大一些。”
崔可夫摆摆手,直接否定了阿布拉莫夫的提议,并解释说:“两个集团军联合作战的话,胜算虽然高一些,但是太耽误时间。而现在我们最需要的就是时间,等到天亮敌人站稳了脚跟,又有飞机助战的话,我们的进攻部队,将会遭受重大损失。”说到这里,他直接拿起桌上的电话,给比留科夫将军打电话。
对于崔可夫没有经过司令员的许可,就直接向下面的师长发号施令,不光两名军事委员是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就连舒米洛夫也采取了默许的态度。看样子,在大家的心目中,都把崔可夫当成了真正的集团军司令员。
当比留科夫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的时候,崔可夫也没和他客套,开门见山地说:“比留科夫将军,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你有信心完成吗?”
比留科夫毫不迟疑地说:“崔可夫同志,请您放心,不管是多么困难的任务,我们步兵第214师都保证完成。”
“好,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就没错了。”听到比留科夫的回答,崔可夫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接着说道,“比留科夫同志,你听着,在不久前,有支德军的部队绕过你们师和第229师的防线,迂回到我们和第51集团军的结合部,并且占领了一个阵地。你们的任务,就是在坦克分队的掩护下,立即向这股立足未稳的敌人发起进攻,一定要把他们干净利落地消灭掉。”
“崔可夫同志,请您放心,只要我们第214师出击的话,就绝对不让这股敌人逃脱,您就等着听我们的好消息吧。”比留科夫信心十足地说道。
崔可夫笑着连连点头,说道:“好吧,比留科夫将军,我就等着你们胜利的消息。你抓紧时间集结部队,我马上派我的传令兵西多林到你那里去,为你们充当向导。”
命令下达后不久,原以为下午才能回来的参谋长拉斯金上校出现在了指挥部。一见到集团军的几位主要领导都在,他连忙上前敬礼报告说:“报告司令员、副司令员、军事委员同志,我完成了收拢溃兵的任务,特定回来向你们汇报。”
舒米洛夫见到参谋长回来了,情绪也有点激动,连忙问道:“拉斯金同志,你这次去收拢溃兵。一切都顺利吗?”
拉斯金使劲地点点头,有些激动地回答说:“是的,司令员同志,任务完成得非常顺利。我们被打散的部队。大多隐蔽在山谷或者一些较小的村子里。得知我们是去收容小部队的,纷纷前来向我们报到。这次。我一共收拢了两千多名有战斗经验的战士。”
“两千多战士啊!”崔可夫有些心不在焉地说:“你在短短的时间内,能收容这么多人也算不错了,这些指战员可以再组建一个团。”
谢尔久克拉住拉斯金,特意追问自己感兴趣的问题:“在收容的部队里。有政工人员和基层指挥员吗?”
拉斯金摇摇头,遗憾地说:“对不起,军事委员同志,还真没有您所关心的这些人。要知道,这些指战员所在的部队被德国人击溃后,他们都是三五成群分散突围出来的,早和自己的上级失去了联系。”
“对了。拉斯金同志,你过来一下,我有任务要交给你。”崔可夫看到拉斯金和谢尔久克说话时,突然想起了还在第208师的两万新兵。连忙把拉斯金叫了过去,吩咐道:“拉斯金同志,方面军司令部给我们补充了两万新兵,目前他们正在第208师师部驻地附近的森林里,你立即赶过去和师长沃斯利博伊尼科夫上校联系。除了奥夏宁娜中校独立师外,另外的六个团,你把他们都带回集团军司令部的驻地来。”
“独立师?什么独立师?”拉斯金一头雾水的反问了一句。
“是啊,崔可夫同志,这是怎么回事?”别说拉斯金搞不清楚状态,连舒米洛夫也是一脸茫然地问道:“什么时候组建的独立师,我怎么不知道啊?”
崔可夫冲舒米洛夫摆摆手,说道:“司令员同志,独立师的事情,我待会儿向您解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拉斯金同志先去把那一万多新兵领回来。”接着他又催促拉斯金:“参谋长同志,别磨蹭,快到第208师去吧,没准师长沃斯利博伊尼科夫上校都等急了。还有,从集团军的后备仓库里拉一批武器弹药给独立师,他们没有武器的话,这仗可就没法打。”
拉斯金离去后,崔可夫才向舒米洛夫解释说:“新补充的兵员有两万人,我从中抽出了八千人,组成了一个独立师,让奥夏宁娜中校担任师长的职务。”
舒米洛夫看了我一眼,用不信任的语气问崔可夫:“崔可夫同志,您觉得奥夏宁娜中校能胜任这个职务吗?”
舒米洛夫这么说,让站在旁边的我显得非常尴尬,想辩解吧,又怕惹司令员不高兴,所以只好暂时保持着沉默。幸好崔可夫及时地站出来为我解围:“舒米洛夫同志,我对奥夏宁娜中校的指挥能力,是非常认可的,同时也觉得她是担任这个职务的最好人选。”
听到崔可夫这么说,舒米洛夫也只好无奈地点点头,说道:“好吧,崔可夫同志,既然您对奥夏宁娜中校这么有信心,那么我就相信您的眼光,让她来担任这支新组建部队的军事主官。另外,需要向这支部队里派政工人员吗?”
崔可夫摇摇头,直接否决了舒米洛夫的提议:“这个倒不用,我相信以奥夏宁娜中校的能力,她完全能带好这支部队。”
正说话间,从外面跑进一名通讯参谋,他高举着一张电报纸,大声地喊着:“司令员同志,是第214师师长比留科夫将军的电报。”我迎上去接过参谋手里的电报,连看都没来得及看,就转交到了崔可夫的手中。
崔可夫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电报,顺手递给了舒米洛夫,兴奋地对我们说道:“比留科夫将军是好样的,他的部队已经击溃了迂回到我集团军后方的德军部队,目前正在追剿残敌。”
崔可夫说完这番话,见通讯参谋还站在门口没动,连忙招手让他过来,吩咐道:“参谋同志,给比留科夫将军回电:务必要全歼这股来犯之敌,一个都不要让他们跑掉。”
参谋记录完命令,抬手向他敬礼后转身向电讯室走去。
比留科夫师长的行动迅速,在半个小时后再次来电,报告说敌人已经被全歼。大部分敌人在战斗中被打死,剩下的敌人见走投无路,被迫放下武器向我军投降。
拉斯金上校是和送电报的参谋一前一后进的指挥部,他得知我军全歼了迂回到后方的德军部队时。咧嘴无声地笑了笑。然后上前向崔可夫报告说:“报告副司令员同志,我已经把一万两千名新补充的战士带回来了。为了防止暴露目标遭遇敌机空袭,我已经让他们分散隐蔽在附近的山谷和森林里了。同时,因为时间仓促,短时间内无法为独立师的部队提供所需的全部武器弹药。只是先补充了一部分武器弹药,剩下的将在两到三天内全部补充到位。”
崔可夫满意地点点头,称赞道:“干得不错,拉斯金同志。”接着他又走到了我的身边,对我说道:“奥夏宁娜同志,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你快点去接收你自己的部队吧。”
我站在原地没动。有些为难地对他说:“报告副司令员同志,我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我自己的部队。”
崔可夫一拍自己的脑门,叫了一声:“哎呀!你不说,我都忘记这件事情了。”接着他冲着外面喊:“西多林。西多林在哪里?”
听到崔可夫喊自己的传令兵,我知道他是想让小西多林给我当向导,连忙提醒他说:“对不起,副司令员同志,我想提醒您一下,西多林给比留科夫将军当向导,去打迂回到我集团军后方的那些德国人去了。”
崔可夫轻笑一声,自嘲地说道:“你看我这记性,连这样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走,我带你到我的吉普车那里去,让司机带你去。”
我跟在崔可夫来到外面,看到他的吉普车停在不远处。看到我们出来,司机连忙从车里出来,挺直身体向我们敬礼。崔可夫走上前去,低声地对司机说着什么。我看到司机不停地点头,猜测可能说崔可夫在吩咐他将我送到什么地方去。
果然崔可夫转过身,对我大声地说:“奥夏宁娜中校,上车吧。我已经把要去的目的地告诉了司机,他会送你过去的。”我向崔可夫真诚地道谢后,上了他的吉普车。
吉普车行驶了十几分钟后,崔可夫的司机将我拉到了一片森林附近。从车窗向外望去,只见远处有一支部队整整齐齐地列队站在森林边。
吉普车在离队伍十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司机扭头对我说:“中校同志,到地方了,崔可夫将军就吩咐我将您送到这里。”
看到我下车,谢杰里科夫大尉跑过来啪的一个敬礼,大声地喊道:“报告师长同志,新一团团长谢杰里科夫大尉向您报告,独立师全体指挥员集合完毕,等待您的指示!”
我还礼后,满意地扫了一眼队伍,说道:“很好,全体稍息!”
谢杰里科夫回答一声:“是!”转身跑向队伍,喊道:“全体都有,听我的口令,稍息!”
我走到队伍前面,看着站得整整齐齐的指挥员们,不由百感交集,这八十几名指挥员,就是我这个独立师的全部指挥力量。
我冲着大家挥挥手,笑着说:“大家好!”
没想到所有的人都像木桩子似的站在原地,眼睛平视,居然没有人接我的话,让我感到有些尴尬。
我只好冲着站在队列最边上的几位团长喊道:“谢杰里科夫大尉、奥列格上尉、科斯嘉大尉、盖达尔大尉出列!”
随着我的喊声,四人齐步走出了队列,在我的面前站成了整齐的一列。四人的眼睛都凝视着我,一言不发,等待着我进一步的命令。
我走到谢杰里科夫大尉的面前,看着他身上的武装带和别在腰间的手枪,问道:“大尉同志,集团军参谋长给你们配发了多少武器?”
谢杰里科夫大声地回答说:“报告师长同志,集团军参谋长拉斯金上校,给我们配发了84支手枪,1000支步枪,以及20挺轻机枪。不过子弹太少,平均每支步枪只有五发子弹,机枪只有二十发子弹。”
听到才配发了这么点武器,我不禁微微蹙起眉头,心说拉斯金上校怎么这么小气,这么点武器够干什么的。虽说刚才说明后天会陆续补充,但我却不敢太相信他的话, 没准明天的事情一多,他就把这事忘之脑后了。不行,我明天要去找崔可夫,让他再给我们多发点武器弹药,至少数量要比现在多一倍才行。
但当着这些指挥员的面,我还得维持集团军司令部的形象,我咳嗽一声,既像自言自语又像在对他们做解释:“集团军这次补充了两万人,一下拿不出那么多的武器发给大家,所以你们大家要多多理解。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师长同志,”谢杰里科夫大尉接过了我的话题,问道:“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训练你们手下的战士啊!他们都是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的平民,就这样投入战斗的话,不是让他们去白白送死吗?我的话,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了!”不光是我面前的四名团长齐声回答我的问题,就连他们身后的八十名连级指挥员也齐声响亮地回答着我。
第五一四章 独立师(中)
让我直接指挥八个人或者八十个人的话,我能够做到游刃有余;指挥八百人,就有些吃力了;要是八千人的话,那就力有不逮。为了管理好独立师,我首先要做的,就是收服面前的这84名指挥员,让他们对我心悦诚服,这样才能将我的命令不折不扣地传达师里的每名战士。
可从刚才的情况来看,除了四名团长外,剩下的80名连长,根本没有对我产生丝毫的认同感,这才是令我最头痛的事情。
我在队列前背着手走回地走动着,看着这些尉级指挥员们,心里盘算着该对这些从惩戒营里出来的指挥员们说些什么。就在这时,队列里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师长同志,我听说上级是打算把我们当成炮灰,让我们到战场上去送死,有这么回事吧?”
他的话引起了一片哗然,几十名指挥员虽然站在原地没动,但相互间却在交头接耳,激烈地讨论着这件事情的真伪。虽然队列乱哄哄地如同菜市场般吵闹,可谢杰里科夫他们四位团长却没有加入议论,还是挺直身体,目不斜视地站在队伍里。
我在队列前站定,高高地举起了右手,示意大家安静。毕竟都是当指挥员的,纪律性就是要比普通的战士强,看到我的手高高举起,队伍里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很快便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看到没人说话了,我冷笑一声,很是不满地说道:“各位指挥员同志们,你们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说到这里,我有意停顿了一下,观察大家的反应。见大多数人都本能地低头看自己身上的军装,便接着大声地说:“你们身上穿的不是老百姓的便服,而是代表自己身份的军装。既然是一名军人,那么我们就要有保家卫国的觉悟。为了保卫我们伟大的祖国。保卫我们的人民,就算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说完这几句话后。队伍里又有人大声地说:“中校同志,我们不怕牺牲,可不想在战场上壮烈牺牲的时候,身上还背负着无法洗刷的恶名。”
“是啊。我们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战场上。”
“我们要求恢复自己的名誉!”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名不知名的指挥员的话,顿时引起了在场绝大多数指挥员的附和。看着大家群情汹汹的样子,我知道,假如不赶紧制止的话,场面将会失控。想到这里,我再度高高举起了右手。示意大家保持安静。
等队伍里再度寂静无声的时候,我对着他们大声地说:“指挥员同志们,我请求你们,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虽然大家不明白我说这句的话意思,但所有的人都投向了我,我勇敢地迎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诚恳地说道:“不管你们以前因为什么原因,被送进了惩戒营。但此刻你们站在这里,成为了我的部下,那么你们自己的人生将重新开始。作为你们的师长,只要你们在战场上不贪生怕死、临阵脱逃或者投敌叛变,那么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我就会维护你们的。”
我的话说完后,队伍里依旧是一片寂静。看到大家这样的反应,我的心里颇有些不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们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正想发怒时,猛然想到这些人都是刚从惩戒营放出来的,不相信我的话,也是很正常的。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努力地使自己保持着镇定地说:“我和大家今天都是第一次见面,在短时间内不能建立彼此间的信任,这一点,我能理解,也不怪罪大家。至于刚才队伍里有人说,我们这个师的指战员会成为炮灰,被上级派到最危险的地段去白白送死。对于大家的这种担忧,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大家,这次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将会是一场异常残酷的战斗,不光是我们,只要在斯大林格勒地区的人,上至身居要职的将军下至普通的战士,都有牺牲的可能。”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发现大家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我要告诉大家的是,这场战役,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我们不光是在为祖国而战,也是为了自己的军人荣誉而战!”
本来我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平平淡淡,不会引起大家的共鸣,没想到话音刚落,谢杰里科夫大尉就带头高喊:“乌拉!”接着奥列格、科斯嘉、盖达尔等三名团长也跟着喊起:“乌拉!乌拉!”
随着他们四人的喊声,队列里指挥员们也齐声地高呼着:“乌拉!乌拉!!乌拉!!!”84个喉咙的喊声整齐而又有节奏,听得我不禁热血沸腾。
等队伍重新归于平静后,我又继续说道:“现在,我向大家讲讲独立师的编制。师下辖四个团,团直接指挥连,中间不设营的编制。一团长是俄罗斯谢杰里科夫大尉,一二两排的二十名指挥员归他指挥;二团长是来自白俄罗斯的奥列格上尉,三四排的指挥员归他指挥;三团长是乌克兰人科斯嘉大尉,他指挥第五六排的指挥员;四团长是来自哈萨克斯坦的盖达尔,他指挥第七八两排的指挥员。”
谢杰里科夫向我请示道:“师长同志,我们接下来的任务的是什么?”
我沉吟片刻后回答:“一团、二团、三团组织部队进行训练,四团负责在森林搭设营房。”
“请问,部队的训练科目是什么?”提问的是三团长科斯嘉大尉。
“队列训练就不必了。”我看着森林深处站得整整齐齐的若干支队伍,轻描淡写地说道:“来自古拉格集中营的战士们,他们的队列站得比那些训练了两三个月的新兵还整齐。你们主要是训练他们如何射击,以及基本的战术动作,这些在战斗中都能派上用途。”说到这里,我冲着大家摆摆手,说道:“解散。大家都回到各自的连队去,熟悉熟悉自己的部下,抓紧时间开展训练,没准啥时后。我们师就会投入战斗的。”
队列里的指挥员们响亮地答应后解散。随即围住各自的团长,一是彼此认识一下。二是请示一下待会儿要展开的训练科目。从他们不时不瞥向我的目光,我心里猜测他们也许还在请求各自的团长,要向我多申请点武器来武装自己的连队,以增加部队的战斗力。
正在乱哄哄的时候。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从里面跳出一名中尉,他四处张望了片刻,便毫不迟疑地向我跑过来。虽然看着中尉是个生面孔,但我还是明白可能是有重要的事情找我。
我迎着中尉走过去,抢先问道:“中尉同志。您是来找我的吗?”
中尉立正敬礼后,礼貌地问道:“请问是奥夏宁娜中校吗?”见我点头承认,便接着说:“我是第208师的作战参谋,师指挥部里有找您的电话。师长沃斯利博伊尼科夫上校特意我来请您过去接电话。”
听参谋这么一说,我这才想到在合适的时候,要求崔可夫给我们师配备通讯器材,否则的话,靠人来传达命令的话,没准会出现贻误战机的情况。我试探地问参谋:“中尉同志,知道找我什么事情吗?”
参谋摇摇头说:“对不起,中校同志,我的级别是无法知道电话内容的。请您立即动身,跟我到师指挥部去吧。”
我点点头,扭头往后面望去,只见指挥员们都纷纷散去,谢杰里科夫背对着我,站在原地双手叉腰,目送着自己的部下离开。我连忙冲着他高声地喊道:“谢杰里科夫大尉,到我这里来。”
大尉听到我的喊声,回头看了一眼,见我在冲他招手,连忙小跑着来到我的面前,低声地问道:“师长同志,请问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我冲他一摆头,说道:“上车,跟我到第208师的师部去。”
“是,我听从您的指示!”他说完,快步地跑到吉普车旁,为我拉开了后面的车门。
来到第208师的师部,沃斯利博伊尼科夫上校和他的一帮参谋正在忙碌,见我进门,指着搁在墙角桌上一部电话说道:“奥夏宁娜中校,是崔可夫将军亲自打电话给您,说有重要的作战任务。您既然来了,就给将军打一个电话回去吧。”
我向上校道了谢后,拿起桌上的电话,摇了几下手柄后,听到话筒里传出了接线员的声音,便对她说道:“接线员同志,请给我接集团军司令部。”
电话很快通了,里面传来的是参谋长拉斯金上校的声音,他大声地说道:“这里是集团军司令部,你是哪里?”
我连忙说道:“您好,上校同志,我是奥夏宁娜中校……”
没等我说完,他已经打断了我后面的话,急匆匆地说道:“中校同志,怎么这么晚才打电话过来,崔可夫将军有急事找你,你等着!”说完,我就听见他在喊崔可夫接电话的声音。
很快,崔可夫的声音就从话筒里传了出来:“奥夏宁娜中校,你总算来了,我都等了你半个多小时了。”
“将军同志,”我连忙辩解道:“师里没有通讯器材,离第208师的师部有点远,我是一接到命令就赶过来了。”
“好了,不说这些。”崔可夫自顾自地说道:“我有个重要的作战任务要交给你,你仔细地听好了。”
崔可夫的话,让我的心咯噔了一下,部队刚组建,还没投入训练,战士们手里甚至连武器都没有,就要安排重要的作战任务,那不是让我们去送死么。不过嘴里还得恭恭敬敬地说道:“将军同志,我听候您的指示!”
“你手上有地图吗?”崔可夫问道。
我捂住话筒,想问问沃斯利博伊尼科夫上校这里有没有地图,一扭头,看到刚刚来接我的参谋就站在不远地地方,连忙向他招手。
参谋走到我的身边,礼貌地问道:“中校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这里有地图吗?”话刚出口。我就发现说得不太准确,正在和部下们研究着什么的上校面前,不就有张大地图么,我怕参谋跑过去把那张地图拿过来。连忙解释说:“中尉同志。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多余的地图?”
参谋的眼睛看着我,继续问道:“中校同志。不知道您要什么地区的地图?”
我连忙移开捂在话筒上的手,问崔可夫:“将军同志,是什么地区的地图?”
“奥尔洛夫卡地区的地图。”
我连忙把崔可夫的话向参谋复述了一遍:“要奥尔洛夫卡地区的地图。”
“有的,请稍候!”参谋说着。转身离开了师指挥部。
在等待参谋拿地图的短暂时间内,我开始向崔可夫诉苦:“将军同志,我师现在不光需要补充大量的武器,把战士们武装起来,同时还需要配备必要的通讯器材……”
“行了,行了,”崔可夫被我气得笑了起来。他调侃地说:“以前你跟在我的身边跑前跑后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啰嗦啊。怎么一当上师长,就不停地找我要这要那啊。要知道,我可不是阿拉丁神灯。没法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可是没有武器的话,您总不能让我的战士赤手空拳地去敌人搏斗吧。”通讯器材我可以暂时不要,但是武器却不能少。就算上级不能给我师配发什么重武器,但至少要保证每个战士都有武器才行。
这时,参谋兴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递给我一张地图:“中校同志,这是您要的地图。”
我冲参谋微笑着点点头,又对崔可夫说道:“将军同志,地图拿来了,请您下命令吧。”
崔可夫恢复一本正经的口吻说道:“在近卫第70师的正面五公里处,有一个居民点,目前已经被德军占领了。我给你们师的第一个作战命令,就是想方设法把这个居民点从敌人的手里夺回来。”
“夺回居民点以后又怎么办,是守住它吗?”我看着地图认真地问道,说时候,敌人可以把这个居民点作为进攻出发地,而我们要守住这个远离我军防线的居民点的话,必须要投入大量的兵力,否则很容易会被敌人切断和后方的联系。
“不用,你们师的任务,就是把这个居民点从敌人的手里夺过来。”崔可夫简单地下达命令后,又主动地征求我的意见:“奥夏宁娜,你打算怎么打?”
我看着地图上的居民点,字斟句酌地说道:“将军同志,这种争夺居民点的战斗,排除了使用大部队的可能,因此,投入作战的只能是小股的步兵,和少量的大炮、坦克的炮火支援。我打算抽调部队,组织起精干的小分队,以迅猛的突击,对敌人实施攻击,并夺回敌人占领的每一栋建筑物。”
“嗯,奥夏宁娜同志,你的设想不错。”崔可夫赞许地说:“等夺回了居民点,你把这些有用的经验好好总结一下,将来在斯大林格勒的巷战中进行推广。”
听到崔可夫这么说,我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心说没想到崔可夫也意识到我们根本挡不住敌人的疯狂进攻,战斗早晚会在斯大林格勒城里展开,他已经在将来的巷战而未雨绸缪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谢杰里科夫的声音:“师长同志,我有点个人的看法,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奥夏宁娜,谁在你的身边说话?”崔可夫在话筒里不客气地问道。
“将军同志,是一团长谢杰里科夫大尉,他想谈谈他对这次作战的看法。我认为他作为一名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指挥员的意见,我们应该听一听。”我怕崔可夫责怪谢杰里科夫随便插话,连忙为大尉说着好话。
“让他说吧,我听着呢。”崔可夫没好气地说道,虽然看在我的面子上没有责怪大尉,但从他的语气,我还是听出了一丝不满。
大尉没有计较这些,自顾自地说道:“争夺居民点的攻坚战,首先应该注意的是使用的兵力的多少。如果敌人刚刚占领居民点,他们自然是来不及构筑工事、建立牢固的防御。在这种情况下,可以用小股部队行动,而且要独立行动,如果敌人已经占领一到两个星期,而且以坚固的工事、周密配置的火力网来保障其防御的话,这时以小股部队独立作战,取得战果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在这种情况下,小股部队只能作为大部队的尖刀去使用……”
没等大尉说完,崔可夫已经拍案叫绝,在话筒里连声说好,他兴奋地对我说:“奥夏宁娜,没想到你的部下里还真有人才。请你转告他,假如能成功地夺取居民点,我将亲自晋升他为少校军衔,并任命他为独立师的副师长。”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转换了话题问道:“你觉得你们师什么时候能投入战斗?”
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扭头看向了大尉,只见他冲我伸出了三个手指,于是我果断地答复崔可夫:“将军同志,请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后,经过训练的指战员们就能投入战斗了。”
“好,三天就三天!”崔可夫爽快地说道:“明天我会派人将剩下的武器运到你们师。另外,大约在一个小时后,配备给你们师的通讯器材就会运到,你留下负责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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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五章 独立师(下)
虽然崔可夫说等一个小时,运送通讯器材的车辆就会到第208师的驻地。结果我等了三个多小时,也没见到他提到的车队。
沃斯利博伊尼科夫上校和他的部下开完会后,过来和我聊了没两句,就有部下进来找他汇报工作了,他只好冲我歉意地笑了笑,丢下我和谢杰里科夫大尉,继续去忙他的工作。
正在我百般无聊的时候,那名好心的参谋兴匆匆地跑进来,面带微笑地对我说:“中校同志,您等的车队来了,现在就停在外面呢。”
听完参谋的报告,我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道:“谢天谢地,崔可夫将军给我派来的车队终于到了。谢谢您,中尉同志。”接着我扭头招呼站在旁边的谢杰里科夫:“走吧,大尉同志,我们去看看将军同志都给我们准备了些什么?”
虽然刚才参谋告诉我,说外面有个车队,我也没往心情去,以为最多就是两三辆卡车,一辆拉通讯器材,一辆拉点粮食之类的。没想到出去一看,把我吓了一跳,外面的街道上,至少停了将近二十辆卡车,是不折不扣的车队。
谢杰里科夫看到这么庞大的车队,和我同样吃惊,他好奇地问:“师长同志,车上都装的是什么啊,怎么这么多的卡车啊?”
我耸了耸肩膀,轻笑了一声:“我没想到崔可夫将军会派这么多的卡车给我。至于上面装的是什么,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朝头车走过去,还隔着老远,就大声地问道:“喂,我说谁是负责人的?”
随着我的喊声,副驾驶这面的车门打开。从车里跳下来个年轻的小战士。看到走过来的战士,我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笑吟吟地看着他。
战士来到我的面前,抬手敬礼报告说:“报告奥夏宁娜中校。列兵西多林向您报告。我奉崔可夫将军的命令,带领运输车队前来向您报到。听候您的命令。”
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关切地问道:“西多林,你回来了。上午给比留科夫将军当向导,去打德国人。没有受伤吧?”
西多林使劲地摇摇头,说道:“没有,中校同志,我精灵着呢,子弹打不到我。”
我眼睛看着长长的车队,好奇地问他:“西多林,崔可夫将军给我派了这么多的卡车过来。车上装的都是什么啊?”
西多林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故作神秘地说:“中校同志,您别着急,稍安勿躁。答案马上就揭晓。”说到这里,他转身跑向车队,同时大声地喊道:“通讯班和警卫班的听着,立即下车,到我这里来集合。”
随着他的喊声,我看到有战士从后面的几辆车上跳下来,不一会儿就在头车附近,排成了整齐的两排队形,我偷偷地数了一下,每排十个人,正好二十个人。
这时,西多林重新走回我的身边,有些激动地报告说:“报告中校同志,独立师师部警卫班和通讯班集合完毕,请您检阅。”
警卫班和通讯班,这是怎么回事啊?崔可夫只说为我师提供通讯器材,没说同时还派出了负责操作器材的通讯兵啊。我带着疑惑走过去,来到队列前停住了脚步,发现站在我面前的两排战士,居然大部分都是女兵。
正当我发愣时,第一排走出一名身材修长的女兵,她严肃地向我敬了一个礼,干巴巴地报告道:“中校同志,通讯班班长拉祖梅耶娃中士向您报告,新组建的独立师通讯班集合完毕,听候您的命令。”
我向她还礼后,礼貌地说了一声:“请入列。”接着目光越过她望向了第二排,在队列里看到三个熟人的同时,我大声地问道:“警卫班的班长是谁?”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我熟悉的那位金发女兵大步地走到了我的面前,抬手敬礼后,一本正经地报告说:“报告丽达同志,警卫班班长薇拉向您报告,全班集结完毕,听候您的命令。”
“你不是高射机枪手吗,怎么突然变成了我的警卫班班长了?”我抬手还礼后,好奇地问站在我面前的薇拉。
薇拉见我态度和蔼,也大着胆子回答说:“丽达,是这样的,下午崔可夫将军把我和娜吉娅、窝尼娅三个人叫去,说你们的老熟人奥夏宁娜中校那里需要人手,你们就别做高射机枪手了,都去给她当警卫员吧,于是我们三个人就成了您警卫班的成员,我还被任命为班长。”
等薇拉重新回到队列里去的时候,我抬手看了看表,接着对大家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尽快赶回师里去。全体都有,听我的口令:立正,向后转,上车!”
看到战士们都上车后,我对还站在我身边的西多林和谢杰里科夫说道:“西多林,你还是上头车,给司机当向导。大尉同志,你上第二辆车。”
听完我的安排,两人关切地问:“那您呢?”
“我和女兵们坐一辆车,顺便和她们聊聊。”
女兵们都坐在第二辆车的车厢里,看到我要上车,好几个女兵向我伸出手来,我抓住其中的一只,用力爬进了车厢。
车在行驶过程中,我坐在和对面的拉祖梅耶娃中士聊上了,我问道:“中士同志,这次运来的都是些什么通讯器材啊?”
“报告中校同志,”拉祖梅耶娃说着就要站起来敬礼,我连忙摆手,示意她坐下回答我的问题,“都是新补充的报话机,这些姑娘都是报务员。”接着她开始为我介绍通讯班的成员,“娜佳下士、古利亚耶娃下士、上等兵塔娅、上等兵柳芭、上等兵列娜、列兵克拉夫季娅、列兵舒拉。”她每说一个名字的时候,我都冲那位姑娘微微点点头。
等她介绍完通信班的情况,我也把独立师的现状告诉了她:“中士同志,独立师现在有四个团,师部会和一团在一起,这样的话。你们通讯班就要分成四个小组,确保每个团都有一部报话机,以便保持各团之间的通讯畅通。这样的安排没问题吧?”
拉祖梅耶娃爽快地答应道:“没问题,等到地方。我就立即分配人手。”
车队行驶了没多久。因为快抵达目的地,车速逐渐地慢了下来。在森林外端着枪放哨的战士。看到我们的车队接近,立即发出了警报,接着从森林里冲出一队人,朝我们的车队小跑过来。快接近车队时停了下来,抬手拦车,并大声地询问:“停下,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车队稳稳地停在了路边,为了防止发生误会,车停稳后,车上的指战员们谁也没有下车。只有谢杰里科夫大尉推开车门跳下车,向那些战士迎了上去,和他们进行交涉。
看到大尉都下车了,我也不能再继续留在车上。于是我姑娘们的帮助下离开了车厢,提着冲锋枪朝着谢杰里科夫他们走去。
走出没几步,谢杰里科夫带着个人匆匆走过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三团长科斯嘉大尉。科斯嘉一见到我,立即迫不及待地说:“师长同志,您可回来了。那么久见不到您和谢杰里科夫大尉,可把我们几个担心坏了,正准备派人去第208师的师部找你们呢。”他的声音显得特别恭敬,同时还有一股明显的关切之意。
“我们是为了等这个运输物资的车队,所以回来晚了。”虽然我作为他的上级,完全可以不向他做任何解释,不过看到他这么关心我们的份上,还是对他简单地说明了原因。
“这么多卡车啊?!”科斯嘉看着长长的车队,还是感到有点吃惊,不过看到我一脸淡然的表情,连忙主动地说道:“师长同志,您和谢杰里科夫大尉先回一团的指挥部去休息吧,这里就交给我了,我安排人手来卸车。”
“通讯班、警卫班下车!”我在接受了科斯嘉的好意后,冲着车上高声地喊道。
在车上早就等候多时的姑娘小伙子们,听到我的口令,纷纷从车上跳下来,并迅速地在我的面前列队完毕。我看着战士们,满意地点点头,谢杰里科夫大尉走过来,代替我发号施令:“全体听我口令:立正,向左转,齐步走。”
警卫班和通讯班的战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向森林里走去时,我也快速地跟了上去,同时问身边的谢杰里科夫:“大尉同志,一团的团指挥部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谢杰里科夫使劲地点点头,回答说:“知道,团指挥部所在的位置,刚才科斯嘉大尉已经告诉我了。”
进了森林,向东走出大概两百来米,前方出现了一个圆木修建的大木屋。谢杰里科夫连忙指着木屋对我说:“师长同志,您看,那就是我的团部。”
团指挥部的门口,还有两个站岗的战士。他们显然是认识谢杰里科夫大尉的,看到我们接近,不光没有阻拦,还迎上来向大尉敬礼报告说:“团长同志,这里就是新修建的团指挥部,您请进去休息吧。”
大尉礼貌地向两名战士道了谢后,吩咐他们:“去找你们的连长,让他派人去把二团、四团的团长都请到这里来。就说师长马上要召开重要的军事会议,谁也不能缺席。”
通讯班和警卫班的战士都在门口停下,只有我和谢杰里科夫走进了木屋。一走进来,我发现这里还挺宽敞的,屋子中间摆着张新做的大木桌,桌子的四周有四条长凳。左右的墙壁上各挂着一盏汽灯,照的整个房间明晃晃的。
我在桌边坐下,看着光秃秃的桌面,有点遗憾地说:“真是可惜,这里连幅地图都没有,待会儿开会时,可怎么向团长们讲解啊。”
正说着话,从门外走进了西多林,他手里捧着个图囊,接过我的话题说道:“奥夏宁娜中校,副司令员同志怕您这里没有地图用,所以特地让我给你带几幅过来。”
“真是太好了,谢谢你,战士同志。”谢杰里科夫说着,上前从西多林手里接过图囊。打开后抽出地图,小心翼翼地在桌面上摊开。仔细地查看过后,对我说道:“师长同志,副司令员同志给我们的地图。是奥尔洛夫卡地区的。正适合我们用。”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又传来了科斯嘉大尉的声音。他高声说道:“师长同志,集团军给我们配备了四台报话机,这下我们就能保证几个团之间的通讯畅通了。”他走进房间时,后面还跟着几名抬着报话机的战士。他们把报话机小心地放在墙角后,就转身离开了。
看到墙角的四台报话机,我连忙冲着门外喊道:“拉祖梅耶娃中士,请进来一下。”
随着我的喊声,拉祖梅耶娃走进指挥部,抬手向我敬礼,礼貌地问道:“师长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我用手指着地上的电台,对她说道:“中士同志,报话机都在这里了。你马上把通讯班的人员分配好,然后把她们派到各个团里去。”
“是!”女中士响亮地答应一声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她前脚离开房间,二团长奥列格上尉、四团长盖达尔大尉就并肩走了进来。两人一见到我,又是抬手敬礼,报告说:“报告师长同志,二(四)团长奥列格(盖达尔)奉命来到,听候您的指示。”
我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只是向桌边的长凳指了指,说道:“两位团长,过来坐下吧。既然人到齐了,接下来我们就开会吧。”等两人坐下后,我又接着说:“上级给我们下达了一道重要的作战命令,具体情况,让一团长谢杰里科夫大尉向你们介绍吧。”
被我点到名的谢杰里科夫大尉站起身,用双手支在桌子的边缘,对在座的人说道:“指挥员同志们,集团军司令部给我们师下达了一道作战命令,命令我们夺取奥尔洛夫卡防线附近的一个被德军占领的居民点。”
谢杰里科夫说完,另外三位团长都大吃一惊。首先是奥列格上尉提出了疑问:“师长同志,要知道我们的部队武器不足,战士们也没来得及进行训练。把这样的部队调去执行作战任务,我个人认为,是不恰当的。”
“奥列格上尉说得对,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科斯嘉大尉气呼呼地接着说道。
盖达尔显然要比另外两个团长理智得多,他抬手制止了科斯嘉继续往下说,随即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两位团长同志,请稍安勿躁,你们没看到师长和谢杰里科夫大尉都神情淡定吗?我认为他们对这次的任务,一定是胸有成竹,我们还是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听完盖达尔的话,我不禁冲他暗暗翘起了大拇指,短短的几句话,就把可能出现的失控局面抹杀在萌芽状态。以后看看他在战斗中的表现如何,好决定能否对他委以重任。
我的眼睛望着谢杰里科夫大尉,笑嘻嘻地对他说:“大尉同志,还是你来说吧。”
谢杰里科夫点点头,对他的同僚说道:“各位团长同志,由于这次的战斗是争夺居民点,所以投入作战的只能是小股步兵和少量能提供支援火力的坦克大炮。
刚才在第208师师部时,师长就曾经向崔可夫将军报告过,说根据这次战斗的特点,会采取组织突击队,以突然迅猛的突击,对敌人占领的建筑物实施攻击,夺回敌人占领的每一栋楼房,消灭驻守在里面的敌军守备部队。”
盖达尔好奇地问:“谢杰里科夫同志,我们具体该怎么打呢?”
从接到这个命令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小时,我猜测谢杰里科夫的心里恐怕早就有完整的计划了,所以我没有发表任何意思,只是盯着他,静静等待他说出自己的作战计划。
果不出我所料,谢杰里科夫大尉对这次的进攻,早就成竹在胸,他信心十足地说道:“我们组织进攻的突击队,每队有10~20人,其装备是轻武器:步枪、冲锋枪、手榴弹、匕首、工兵铲或者斧头,由一名指挥员负责指挥。他们率先冲入楼房,并在里面独立作战,清除那些对我军威胁最大的敌人。当然他们不是孤军作战的,在后面,我们还有一支由80名战士组成的支援分队协调行动。
当突击队成功地突然建筑物后,支援分队在得到指挥员的命令后,紧跟在突击队后面,从各个防线同时突入楼房。在突入楼房夺取敌人火力点后,立即构筑防御工事,组织对敌人的火力压制,粉碎敌人增援守备部队的任何企图。在装备上,支援分队应该装备重武器:轻机枪、重机枪、反坦克枪、迫击炮、反坦克炮、十字镐、炸药等等。在支援分队的编成内,一定要包括工兵、狙击手和其他在战斗中能有效协调作战的专业兵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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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六章 酝酿中的反击战
谢杰里科夫大尉说完后,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是将眼光移向了在座的三名团长,仔细地观察着他们脸上的表情。
盖达尔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地图,似乎正在考虑谢杰里科夫所说计划的可行性。
而奥列格和科斯嘉两人对视一眼后,由奥列格提出了疑问:“谢杰里科夫大尉,根据您刚才所讲的内容,从进攻部队的人数来计算,一个突击分队外加一个支援分队,正好是一个连的兵力。我的理解对吗?”
谢杰里科夫点点头,表示认同奥列格所说的内容。
奥列格急忙又问:“您觉得我们现有的连队,能够胜任您刚才所说的任务吗?”
谢杰里科夫缓缓地摇摇头,认真地回答说:“奥列格同志,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您:不能,至少在师属部队现有的水平来看,别说一个连不能产生现成的突击队,就是四个连、五个连也无法办到。所以我们应该要求每个排、每个班、每个战士都应该学会突击战术,这将是我们接下来几天里的训练重点。”
等谢杰里科夫说完,盖达尔的注意力从地图上移开,眼睛望着我说道:“师长同志,我想请问您一个问题,集团军司令部夺取这个居民点的目的是什么?要知道,从地图上看,居民点在我军的防线西面五公里处,周围无险可守,即使夺下来了,也不容易守住,因为敌人的进攻部队,可以很轻易地截断我们的守备部队与主力之间的联系。”
不得不说盖达尔的问题,问到了点子上,几名团长都把目光转向了我。静静地等我说出答案。盖达尔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其实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他们几个都是才从惩戒营里放出来的,对当前的战局并不了解。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一直待在部队里。以他们的级别,也不可能了解到集团军首长的作战意图。他们所能做的,就是根据自己上级所下达的命令,来指挥部队进攻或者转移。
不过他们既然现在是我手下的团长,那么我就要让他们了解集团军的真实作战意图。于是我站起身来,身体向前倾,用手指着地图对他们说道:“你们来看,目前集团军沿雷诺克——斯帕尔达诺夫卡——奥尔洛夫卡一线,依托村庄和山岗构筑了防御工事。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分析,敌人正在向斯帕尔达诺夫卡地区集结重兵,企图从这里突破我集团军的防线。”
“可是。师长同志,这和我们夺取居民点有什么联系呢?”科斯嘉不解地问道。
“由于我们在斯帕尔达诺夫卡的158和165两个高地上,构筑了新式的防御工事,敌人如果企图在这一地区突破的话。势必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一旦敌人在这里进攻受挫后,按照他们惯用的打法,他们肯定会把进攻的矛头转向雷诺克和奥尔洛夫卡地区,这两个地段是平原,没有险要的地形可以据守,敌人凭借他们优势的兵力和武器装备,完全可以突破我军的防御。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迂回到斯帕尔达诺夫卡,合围我们在这里的守军,并将他们歼灭掉。集团军首长洞悉了敌人的这个险恶用心,于是命令雷诺克和奥尔洛夫卡防御地段的部队积极出击,牵制住当面的敌人,使他们无法抽调兵力向斯帕尔达诺夫卡地区集结,打乱敌人的计划,为我军积蓄力量实施反攻争取宝贵的时间。”说到这里,我有意停顿下来,观察了一下大家的反应,见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心领神会的表情,才接着说:“而我们师进攻居民点的行动,只不过是集团军整个牵制行动中的一小部分。”
听我讲完后,谢杰里科夫首先表态:“都明白了,师长同志。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我们对战士们的训练重点,就应该是教导他们如何夺取被敌人占领的建筑物。”
“说得对,大尉同志。”我及时地当众对他表示了支持,“那么全师的训练,就由你来负总责。你们三个,都要听从谢杰里科夫大尉的指挥,明白了吗?”后面一句话,我是看着另外三名团长问的。
“明白!”三名团长连忙站起来,挺直身体整齐地回答。
我扭头问刚才指挥卸车的科斯嘉:“大尉同志,刚才随我一起回来的车队,车上运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科斯嘉本来刚坐下,听我这么一问,连忙又重新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报告师长同志,一共来了二十辆卡车。除了两辆运载兵员,一辆运送通讯器材外。剩下的十七辆车,除了五辆运输的是粮食外,剩下的全部是各式武器装备,其中有两百箱手榴弹……”
“天啊,两百箱手榴弹!这真是太棒了!”谢杰里科夫迫不及待地打断了科斯嘉的话,兴奋地对我说道,“师长同志,手榴弹是战士们突击时不可缺少的武器。从远处突击时,手榴弹爆炸产生的烟雾,能起到屏蔽敌人视野的作用;等我们接近敌人所在的建筑物时,战士们再从窗口把手榴弹投进去,就可以炸死隐藏在里面的敌人。”
听到谢杰里科夫说得如此有条理,我不禁心中一动,他的才能得到过崔可夫的赞赏,同时还打算在完成这次的任务后,晋升他为副师长,那我不如索性将这次战斗的指挥权交给他,让他来制订作战计划,顺便看看他的能力究竟如何。
想到这里,我也不再迟疑,果断地说道:“团长同志们,我打算由谢杰里科夫大尉来制订作战计划,并指挥这次的战斗,大家有不同意见没有?”
我的话说完后,四个人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科斯嘉大尉才率先开口表态:“我同意师长的提议,没有意见。”
“我也没有不同的意见。”接着说话的是奥列格上尉。
“我也没意见。”最后表态的是盖达尔大尉。
谢杰里科夫凑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师长同志,这合适吗?要知道。我以前只担任过营长的职务,要让我指挥一个师,我怕我不行。”
我看了他一眼,冲他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道:“不用说了。我相信你。从现在起,什么时候训练。什么时候进攻,全由你一人说了算。也就是说,由你全权负责这个师的指挥。”
我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居然让他眼中的光芒闪动。似乎对我产生了敬佩之心。他在短暂的失身后,很快就恢复了淡定,他挺直身体用平静的语气对另外的三位团长说道:“团长同志们,接下来我们继续开会。
首先,大家都知道即使指挥员们拥有勇敢的突击队,如果不做充分的进攻准备,要取得胜利也是枉然。我们的突击应经过认真准备。必须准确地考虑到每一个细节。研究突击目标,指定强击计划,这时准备工作的两大要素。
其次,时间和突然性。是突击队成功地进行机动的两个极其重要的因素。每个指挥突击队的指挥员,要学会的就是如何利用时间和突然性这些因素。在夺取居民点的战斗中,尤其是以后可能在城市里发生的近战中,它具有决定性的意义。”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眼睛望向坐在他对面的盖达尔大尉,“盖达尔同志。”
盖达尔连忙站起身,恭谨地问道:“谢杰里科夫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谢杰里科夫在说话前,先环顾了四周,又望了望天花板,才接着说:“盖达尔同志,从你们修建的这个团指挥部来看,你的团里应该有建筑工程师吧?”
盖达尔使劲点点头,肯定回答说:“是的,建筑工程师大概有十几个,其中还有两个小有名气的建筑师,在斯大林格勒里还有他们设计的房屋以及雕塑呢。需要我把他们全叫到这里来吗?”
对于谢杰里科夫为什么会突然问起建筑工程师,要知道我们根本不需要修工事啊?我虽然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保持着沉默,静静地看着他们,等待着最后答案的揭晓。
谢杰里科夫冲盖达尔摆摆手,笑着说:“建筑师就不必,他们是我们国家宝贵的财富,等将来战争结束了,我们重建家园的时候,还需要他们来出谋献策呢。盖达尔同志,待会儿散会后,你回去挑选几个机灵的战士,组织一支侦察小分队,并配备一名建筑工程师,出发到我们要进攻的居民点附近去侦察。
记住,要让侦察兵们搞清楚以下的情报:居民点楼房的类型、楼板、墙壁的厚度,有无地下室,出入口在哪儿,敌人构筑的工事性质,隐蔽射击孔的位置,障碍物的位置及其形状,火力支撑点的敌人守军有无可能与其他友军往来的通道。”
盖达尔面露难色地说道:“大尉同志,也许我们的侦察员根本无法接近居民点,无法提供您所需要的这些情报。”
谢杰里科夫信心十足地说:“盖达尔同志,我之所以让你在派遣的侦察小分队里,配备一名建筑工程师,就是让他来观察居民点的建筑。您应当知道,任何一个内行的建筑工程师,只要看看这个建筑的外观,就能回答我所提出的大部分问题。
有了这些资料,指挥突击队作战的指挥员,就能很快查明敌人火力点的配置、其扫射扇面及其死角。如果侦察时不弄清楚敌人守军的日常生活和毗邻楼房的火力杀伤作用的话,那么我们对攻击目标的了解就不能说是完整的。而完整的资料,无疑将对我们如何选择最有利的突击时间产生直接的影响。”
给盖达尔交代完任务,他又点了坐在左侧的奥列格:“奥列格上尉!”
“到!”上尉在站起来的同时,响亮地答应一声,接着礼貌地问道:“大尉同志,不知道您有什么指示?”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团里有一百多名有战斗经验的老兵。”谢杰里科夫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问道。
“完全正确,大尉同志。”奥列格回答说:“全师有300名来自惩戒营里的指战员,除去包括我们在内的84名指挥员外。还有216人。其中有一团23人,三团47人,四团31人,我团有115人。”
听到奥列格上尉报出的数据。我对崔可夫心生感激。这次补充的两万兵员里,有战斗经验的指战员。只有区区五百人,而他就把其中的三百精兵强将补充到了我的独立师里。如果这次不能圆满地完成他交给我师的任务,我以后都没脸去见他了。
我很快收敛心神,继续听谢杰里科夫往下说:“……突击队的战术是建立在每个战士的行动迅速、勇敢过多、积极主动的基础上的。对突击队来说。必须要采用最灵活的战术,因为突然敌人设防的楼房,进入敌人占领的错综复杂的房间后,突击队会遇到一系列意想不到的情况。敌人有可能会在楼房里转入反击。但是假如突击队的组成都是老兵的话,那么就不用害怕!因为我们已夺取了主动权,它已经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我们要凶狠地用手榴弹、步枪、冲锋枪、匕首、铁铲作战。房屋里的战斗是激烈的,因此应该随时准备应付意外。不要掉以轻心。”
奥列格听完谢杰里科夫的话,大声地回答说:“请大尉同志放心,我们明天会把老兵集中集中起来,再配备一部分身强力壮的新兵。组建成若干支突击队。新老搭配进行联合训练,让突击队能在短期内形成战斗力。”
谢杰里科夫满意地点点头,又对翘首以盼的科斯嘉说:“科斯嘉大尉。”
科斯嘉几乎是从凳子上蹦了起来,还抬手敬了礼,同时大声地说道:“到!谢杰里科夫同志,大尉科斯嘉向您报道,听候您的指示!”
听着谢杰里科夫条理清晰有条不紊地向三位团长下达着命令,我不禁欣慰地笑了笑。看来我把指挥权交给谢杰里科夫,是明智之举,他的加入,不但修正了我原有计划之中的几个漏洞,而且还提出了很多让人耳目一新的建议,在我看来,正是因为他的补充,让整个计划变得更加完善。虽然没有他的加入,计划就未必失败,但他作为一位有丰富战斗经验的指挥员,在战斗细节上的把握,在关键顺序上的调整,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顿时让我有眼前一亮的感觉。我不禁暗自感慨,他到底是在军队里待了十几的基层指挥员,既然能从惩戒营里被抽调出来,并被内务部的人委以重任,证明他确实有过人之处。
作战会议很快结束了,谢杰里科夫侧过身子向我请示:“师长同志,会议开完了,可以散会了吗?”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我,我连忙站起身来,冲着他们说:“几位团长,稍等一下,我还有事情要宣布。从现在起,我的师部就设在一团的团部,各团有什么事要汇报的话,可以直接用电话或者报话机和我进行联系。”
“师长同志,”奥列格上尉叫起苦来,“可是我的团里什么通讯器材都没有啊!”
“不要着急,通讯器材和通讯兵都会有的。”我安慰他一句后,冲着外面大声地喊道:“拉祖梅耶娃中士!”
随着我的喊声,早就等候多时的拉祖梅耶娃大步走进了指挥部。向我抬手敬礼后,就静静地站在门口。
我向四位团长介绍道:“团长同志们,这位是集团军司令部派来的通讯班班长拉祖梅耶娃中士。她会把她的部下和相配套的通讯器材分配给各团。”说到这里,我又望向拉祖梅耶娃,提高嗓门问她:“准备好了吗?中士同志。”
“报告师长同志,通讯班早已整装待命。”
“好!那你现在就分配到各团去的人手吧。”
拉祖梅耶娃答应一声,把身子微微一侧,冲着外面喊道:“娜佳下士、古利亚耶娃下士、上等兵塔娅,你们三个进来。”被她点到名字的女通讯兵快步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在她的身边站成整齐的一排。
拉祖梅耶娃口里不停地下达着命令:“娜佳,你带一名男兵,携带一部报话机和十部电话机,去奥列格上尉的二团;古利亚耶娃下士,你也带一名男兵,携带报话机和电话,去科斯嘉大尉的三团;塔娅上等兵,你和男兵携带报话机和电话去盖达尔的四团报道。剩下的通讯兵,和我一起留在谢杰里科夫大尉的一团。”
听拉祖梅耶娃发号施令的时候,我不禁暗暗点头,她在门外待着的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居然那么快就搞清楚了独立师的编制,甚至连各团的团长名字都没有叫错。
见她分配完了人手,我连忙催促奥列格、科斯嘉、盖达尔他们三人:“喂,我说团长同志,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啊?还不快点把通讯兵带回你们的团部去。”
三人答应一声,先到墙角各搬了一台报话机,然后和分配到自己团里的女兵一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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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七章 西多林的去留
三位团长刚离开,给我送完地图后,不知道啥时候溜出指挥部的西多林又重新走进了指挥员。他摘下钢盔,拿在手上向我走过来,同时还笑嘻嘻地问:“中校同志,您的会议开完了吗?”
我伸出手去,爱怜地摸了摸他留着短发的头顶,笑着问:“你这个小家伙,刚才啥时候跑出去的,我都没看见。”
“我刚才把图囊交给你后,见你和大尉在专心致志地研究地图,没敢打扰你们,就悄悄地出去了。”说到这里,他突然惊叫一声,把我吓了一跳,“对了,中校同志。崔可夫将军在我来之前,曾经叮嘱我,让你到达独立师的驻地后,马上和他进行联系。”
“你这个小家伙,为什么不早说,要是误了大事,我可不让你。”说着我的手高高扬起,做出要打的样子,他把头一昂,闭上了眼睛,摆出一副任凭我处置的架势。我用手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拍了两下,接着转身吩咐还站在门口的拉祖梅耶娃:“中士同志,快点把报话机安装好,我要和崔可夫将军通话。”
听说我要和集团军副司令员通话,拉祖梅耶娃连忙把外面的几名女通讯兵叫进来,配合她调试安装报话机。
趁女兵们在安装报话机的间隙,我拉着西多林在桌边坐下后,俯下身子关切地问他:“西多林,副司令员同志打算怎么安排你,是留在独立师还是回集团军司令部?”
“崔可夫将军说了,”西多林仰头看着我说,“让我就留在您的身边,给你当传令兵。您别看我的年纪小,但送个情报传达个命令。保证误不了你的事情。”
虽然我现在是需要大量人手的时候,但却不愿意让西多林留在这里。他的父亲牺牲后,崔可夫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当传令兵,也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他。可把他派到我的师里来。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说得不好听。没准哪一天,我这个师就全打光了。到时可保障不了这个孩子的安全,我觉得他还是应该回集团军司令部去,那里再怎么说,也比留在我的师里安全。
这时。拉祖梅耶娃向我报告说报话机安装调试完毕,并已经和集团军司令部的通讯室联系上了。我走过去,从中士的手里接过耳机和送话器,大声地说:“喂,您好,我是独立师师长奥夏宁娜中校,请帮我找一下崔可夫将军。”
对面的报务员礼貌地说道:“您好。中校同志,崔可夫将军就在我的身边。请您稍等一下,我请他和您通话。”在短暂的沉默后,耳机里传出崔可夫的声音:“喂。是奥夏宁娜吗?”
“是的,司令员同志,是我。”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和我联系?”崔可夫说到这里,也许是因为看手表,而停顿了一下,接着我又听见他说,“我都等了你半个多小时了。”
我看了一眼坐在桌边,可怜巴巴地盯着我的小西多林,没有把他差点忘记提醒我的事情说出来,而是主动向崔可夫承认错误:“对不起,司令员同志,我刚才召集几位团长开会,研究几天战斗的事情。一时间忘记给您联系这件事了,请您原谅我。”
“好了,不说这些了。”崔可夫大度地说道:“你们的会议讨论出什么结果了吗?”
“有结果了,司令员同志。”我态度端正地回答说:“一团长谢杰里科夫大尉提出的突击队加支援分队的战法,您已经知道了。在会上,大尉同志又把这种战法的使用,传授给了另外的三位团长。”
“这种战法听起来很不错,但是战斗中实施的效果如何,目前还不好说,就只有通过战斗来检验了。”我从崔可夫说话的语气里,判断出他对这种新战法还是有些信心不足。不过对于他所持的怀疑,我还是深有同感,记得去年年底的莫斯科保卫战里,第16集团军的一个骑兵师,攻击几个居民点时,虽然我军的炮火已经把居民点夷为了平地,但还是和德军打了几天艰苦的拉锯战,最后才勉强攻占了这些战略要点。
“司令员同志,”为了防止他因为动摇而变卦,我主动向他报告说:“作战会议,我是让谢杰里科夫大尉主持的,他给几位团长进行了详细的分工。比如说老兵多的二团,在原有老兵的基础上,搭配部分新兵,组建了几支突击队,承担三天后的进攻任务;谢杰里科夫大尉让四团抽调人手组织侦察小分队,并配备一名建筑工程师随队前往,去对居民点执行详细的侦察任务。……”
崔可夫听到这里,打断了我,不解地问:“侦察小分队去侦察敌情,配备建筑工程师做什么?难道他们还想和敌人遭遇时,在工程师的指导下,修筑防御工事,和敌人打一场阵地战吗?”
听到身居高位的崔可夫,也不理解为什么侦察分队里要配备工程师时,我对谢杰里科夫的佩服又多了几分。我抬头四处张望,发现指挥部里,除了我、拉祖梅耶娃和西多林外,就没有任何人了,谢杰里科夫大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指挥部的。
为了让崔可夫搞明白是怎么回事,我耐心地向他解释说道:“司令员同志,您请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为了夺取被敌人占领的居民点,我们就必须对该地段进行侦察,了解居民点里楼房的类型、楼板、墙壁的厚度,有无地下室,出入口在哪儿,敌人工事的性质,隐蔽射击孔的位置,障碍物的位置及其形状等等。由于居民点附近都是开阔地,我们侦察兵抵近侦察的可能性不大。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熟悉这一切的建筑工程师出马,他对这些是内行,也许是需要大致地看一下,就能提供我们所需的资料。”
“不错,这个谢杰里科夫大尉真是不错。考虑问题非常全面,很有大局观。”崔可夫听完,忍不住夸奖起谢杰里科夫大尉来,“要早点知道他是这么能干的话。我一定就把他留在司令部里做参谋了。”
“司令员同志。”我故意调侃地说:“要不这样吧,我让他到您那里去当参谋。您到独立师来,顶替他当一团的团长。”虽然是玩笑话,不过也只有我和崔可夫的这样熟悉的程度,才敢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崔可夫听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停了后,他又正色地说道:“奥夏宁娜同志,我把西多林派去给你当传令兵,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照顾他,保障他的安全。”
要是崔可夫不提西多林的话,也许我还真把这事忘了。既然崔可夫先提起。我连忙接着说道:“对不起,司令员同志,我这里不能留西多林,还是让他回您那里去吧。”
“为什么?”被我直接拒绝的崔可夫有点不悦地反问道。
“司令员同志。请您听我说,”说到这里,我发送话器放下,冲着坐在桌边的西多林不客气地说道:“西多林,你先出去一下,等我叫你再进来。”西多林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他出去,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起身离开。看到西多林的背影从门口消失,我才接着往下说:“司令员同志,目前的形势,您比我更清楚,独立师没准哪天就全打光了,我可没法保证小西多林的安全。我还是觉得应该让他回司令部去,回到您的身边去,他的安全才会有保障,这样才能对他牺牲的父亲有个交代。”
我的话让崔可夫沉默了,以至于半天都不说话。我知道他在思考,也保持着沉默,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答复。过了好半天,他才艰难地说了一句:“那好吧,让他随运输车队一起返回司令部。”
我刚答应一声,还没等继续说什么,又听到他低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你,奥夏宁娜,我代表牺牲的西多林中校谢谢你。”随后他咳嗽一声,换成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你还有要向我报告的事情吗?没有的话,今天的通话就到此结束。”
我沉吟片刻,随即说道:“司令员同志,我想师里指挥员的军衔,是否该适当地调整一下。要知道我的四名团长,最高军衔才大尉,其中一个还是上尉。至于下面的连长们军衔更乱,除了几个上尉外,剩下的不是中尉就是少尉。”
“军衔的问题,等你们师收复了居民点以后再说。好了,今天到此为止,祝您好运!”说完,直接就中断了和我的通话。
我走到门口,冲着黑漆漆地森林大声地喊道:“西多林,你在哪里?西多林,你在哪里?”
随着我的喊声,西多林从黑暗中冲了出来,跑到我的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中校同志,列兵西多林奉命来到,请您指示!”
“西多林,”我把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友好地对他说道:“我刚才和司令员同志商量过了,这里不安全,你还是回司令部,回到崔可夫将军身边去吧!”
“不要赶我走,中校同志,求求您了!”西多林一把紧紧地抱住我的腰部,恳求道,“我会好好地完成您交给我的每一个任务的,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虽然我很喜欢西多林这个小孩子,但是留在我这个前途吉凶未卜的独立师里,他的生命安全就得不到保障,所以我咬着牙说:“西多林,这是命令,没有讨论的余地,你必须无条件的执行!”说完,强行拉开他环抱在我腰间的双手,冲着远处高声地喊道:“警卫班,警卫班的战士在哪里?”
刚喊了两声,警卫班班长薇拉和两名男兵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抬手向我敬礼后,没有叫我的小名而是礼貌地称呼我的军衔:“中校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我指着站在我面前抹眼泪的西多林,吩咐她说:“薇拉,奉上级的命令,要把这位小战士立即送回集团军司令部去。我现在命令你,把他带到运输车队那里去,让他和车队一起返回司令部去。”
薇拉冲两名男兵摆了摆头,男兵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了西多林的肩膀。我不想看到西多林离开,免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转身就要往指挥部里走。就在这时,西多林在我的身后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嗓子:“中校同志,您不要赶我走啊,我要留在您的身边!”
随着他的喊声,我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不过我还是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冲着后面一摆手,干巴巴地说道:“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立即执行命令,把他送走。”说完,我毫不迟疑地小跑着进了指挥部。
第五一八章 工程师失踪了
西多林前脚走,谢杰里科夫后脚就回到了指挥部。大尉一进门,便主动向我汇报说:“师长同志,我刚才到森林里去转了转,看了看四团修建的营房。”
我随口问道:“四团建的营房能容纳多少人啊?”
谢杰里科夫感慨地说:“盖达尔大尉的部下真不简单啊,就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把该建的营房都建好了。目前,全师的官兵都已经住进了新建的营房。”
“什么?!全建好了?”听他这么说,我惊得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在片刻的失神后,我再度环顾了一遍指挥部,接着用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盖尔达大尉手下真是人才济济啊,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建好了全部的营房。”我本来以为修建营房,怎么也得花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没想到半天就全部完工了。
见我在不停地打量着我们所在的指挥部,谢杰里科夫意识到我有点想偏了,连忙咳嗽一声,解释说:“师长同志,像这样坚固的指挥部,盖尔达大尉就只修了四个,正好是我们四个团的团部。至于战士们所住的营房嘛,相对说要简陋得多,勉强能遮风避雨,等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给他们建更好的。”
听到这么说,我心里在暗自嘀咕,估计没啥机会再给战士们重建营房了,没准哪天我们就被调往其它地段去参战,营房修得再好,也只能废弃了。我把话题一转,关切地问:“大尉同志,通讯班和警卫班的住处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大尉使劲地点点头,回答说:“我把他们安排在指挥部西面的一个临时营房里,因为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所以只好让两个班的战士挤在一起住。”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观察我的表情,见我对男女混住的事情没有发表意见,又接着说道。“盖达尔大尉在修建营房的时候。已经充分地考虑到了防空的问题,即使敌人的侦察机从森林上方飞过。也不会发现我们的营地。”
听到男女战士挤在一间营房里时,虽然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我心里还是为自己的住什么地方而担忧。没想到懂得察言观色的谢杰里科夫大尉抢先说道:“师长同志,看来您今晚只能在指挥部里过夜了。不过不用担心。我让战士们为您准备好了床。”说完,他转身冲着外面喊道:“来人,把床抬进来。”随着他的喊声,两名男兵抬着一张木床进来,直接抬到了远离门边的墙角放下。
谢杰里科夫等两名男兵离开后,对我说道:“师长同志,我在门口放了两个岗哨。没有人能随便进出,您可以放心大胆地睡个好觉。还有,我就住在离指挥部不远的帐篷里,您有什么事情。只要喊一声,我就会马上出现在您的面前。时间不早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说完,他抬手敬礼后,转身离开。
我看着大尉的背影从门口消失,又看了看还戴着耳机坐在报话机前的拉祖梅耶娃。走到她的身边问道:“中士同志,晚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你还是回营房去休息吧。”
中士摘下耳机,站起来对我说:“师长同志,根据条例,为了保证指挥部的通讯畅通,所使用的通讯器材,必须24小时都要有电讯人员值班。”
既然她要值班,我也不勉强她,只是叮嘱她一句:“有什么事情的话,随时来叫醒我。”说完,我就往那张新床走过去,准备去睡觉。
我本来就是虽然那么一说,没想到还一言成谶。半夜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摇晃我的身体,我努力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拉祖梅耶娃,我有气无力地问道:“中士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师长同志,”拉祖梅耶娃急匆匆地说道:“崔可夫将军在呼叫您,要和您讲话。”
听到拉祖梅耶娃说是崔可夫要和我通话,把我吓了一跳,心说这么晚了找我,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不会是小西多林没有和车队一起返回指挥部,崔可夫找我兴师问罪吧?
刚戴上耳机,就听到崔可夫冷冰冰的声音:“奥夏宁娜,你干的好事!”
在寂静的夜里,崔可夫的声音就如同一股冷风一样,让我猛地打了一个寒战。
我小心翼翼地向他解释道:“司令员同志,是不是西多林还没有回到司令部啊?要知道,我是让警卫班的战士把他押上车的,难道他不愿意回指挥部,半路跳车跑回来了?”
“你在胡说什么,西多林就在我的身边。我说的是其它事情。”耳机里传来了崔可夫严厉的声音。
“司令员同志,您说的是什么事情啊?我真的不知道。”我心虚地反问道。问完这句话,我心里一直在不停地嘀咕着,我好像没做错什么啊,睡觉前向他汇报反击计划时,还得到了他的表扬,这才过了多长的时间,怎么莫名其妙地冲我发起火来了?
“我问你,你们师的那十几个逃兵是怎么回事?”崔可夫拍着桌子大声质问道。
“逃兵?!什么逃兵?司令员同志,您把我搞糊涂了。”我真的是一头雾水,独立师才组建不到一天,怎么可能就出现逃兵呢?
“好!好!好!!你居然还不承认!”崔可夫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些被内务部的督战队抓住的逃兵,可都承认是独立师的人了。”
“司令员同志,逃兵的事情,如果您不说的话,我是一点都不知晓。”我对着送话器干巴巴地说道,“您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在五分钟前,近卫第70师师长柳德尼科夫上校向我报告,说内务部的督战队,在他的地段发现了十几个鬼鬼祟祟的军人,上去拦住他们盘查时。发现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证件。当内务部的战士也把他们当逃兵就地处决时,有几个人推倒了身边的战士,向荒野逃去。内务部的战士果断地开枪射击,当场击毙了两人。击伤五人。剩下的人乖乖束手就擒,不过还是有一个人逃脱了。”
“那内务部的人怎么知道这些逃兵是独立师的人呢?”
“枪声惊动了近卫师的巡逻队。他们赶到后和内务部的人汇合,押着剩下的逃兵返回了近卫师的师指挥部。柳德尼科夫和督战队的队长一起审问他们时,他们主动承认是独立师的战士。”
崔可夫的话让我抓狂了,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意外。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样的危机。不过慌乱片刻后,我的情绪稳定了下来,用平静的口吻说道:“司令员同志,我建议您能和我一起到近卫第70师的师部去看看,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要知道,毕竟独立师刚组建不久。难免鱼龙混杂,有几个贪生怕死的人,也是在所难免的。”
听我这么说,停顿了片刻。崔可夫才说:“算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埋怨你也没有用处。不过你马上到集团军司令部来,我和你一起到奥尔洛夫卡地区看看。”说完,崔可夫直接终止了通话,以此来显示他极度不满的心情。
我把耳机和送话器还给了拉祖梅耶娃,走到门口,冲着远处提高嗓门喊道:“谢杰里科夫大尉!谢杰里科夫大尉!”喊了两声,估计大尉已经听到我的喊声了。我转身回屋里拿上冲锋枪,准备等大尉过来交代几句就离开。
衣衫不整、没戴军帽的谢杰里科夫大尉冲进了指挥部,紧张地问道:“师长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我坐在凳子上,气呼呼地说道:“大尉同志,你觉得我半夜把你叫起来,会有什么好事吗?”话刚出口,我就察觉自己对大尉的态度过于生硬了,毕竟这事与他的关系不大,我没有必要冲他发火,于是深吸一口气,平缓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地说道:“出事了,内务部的督战队抓住了十几个逃兵,经过审问,发现都是我们师的战士。”
“逃兵?!”他听到这个消息,也和我当初一样,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在片刻的慌乱后,他正色地问道:“师长同志,逃兵是哪个团的?”
我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我马上要赶到集团军司令部去,和崔可夫将军一起到督战队了解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完,我抬头看着他说:“大尉同志,我离开后,师里的工作就暂时由你来负责了。”
大尉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表忠心的话,而是反问道:“这么晚了,您一个人去集团军司令部,路上安全吗?要不,您还是把警卫班带上。”说完,也不管我同不同意,跑到门口,对哨兵吩咐了几句,才返回来继续和我聊天。
他详细地向我询问了崔可夫所说的内容,接着向我分析说:“师长同志,我觉得逃兵的事情,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不过仓促之间也想不出具体的原因。我觉得您和崔可夫将军汇合后,还是应该尽快去了解清楚这件事情。要是去晚了,内务部的人把这些所谓的逃兵全部枪毙的话,那么一切都说不清楚啦。”
我和谢杰里科夫正说着话,门口传来了喊报告的声音。谢杰里科夫扭头冲外面喊道:“快点进来吧,薇拉同志。”
他的话音刚落,我的警卫班长薇拉就全副武装地出现在门口。谢杰里科夫向我解释说:“师长同志,是我让警卫班集合的。天太晚了,路上不安全,还是让他们陪您一起到集团军司令部吧。”
我什么话都没说,提起冲锋枪就往外走。经过薇拉身边的时候,我轻轻一揽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外走。
本来我以为我们起码要走到第208师的师部,才能找到乘坐的汽车。没想到刚走到森林边,就看见外面停着辆卡车,我扭过头,用手指着卡车问身边的薇拉:“薇拉,这里怎么有辆车啊?”
薇拉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不以为然地说道:“丽达。您说的是这辆卡车啊!我和战士送西多林过来时,看见这辆车出了故障,司机正在修理呢,说不定现在已经修好了。”
“薇拉。去看看司机在不在?”我对薇拉说道。“如果司机在的话,那我们就可以不走路。而是乘车去司令部了。”薇拉爽快地答应一声,快步地跑来过去。
我看到她跑到卡车的驾驶室旁边,抬手啪啪啪地拍着车门,同时还大声地问道:“喂。车里有人吗?”
她刚拍了几下,车玻璃就被摇了下来,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不悦地问道:“喂,我说女兵同志,你半夜瞎叫个什么?”
“司机同志,我们有急事要征用您的卡车。”薇拉一本正经地说道。
没想到司机连连摆手。有些不爽地说道:“不行不行,别打扰我睡觉,等天亮再说。”
看到薇拉碰壁,我连忙走过去。仰头看着驾驶台里的司机,轻言细语地说道:“司机同志,我是独立师师长奥夏宁娜中校,我们有急事要赶往集团军司令部,搭你的便车,行吗?”
司机看到我在和他说话,吓得连忙推开车门跳了下来,挺直身体向我敬礼。本来敬礼时,还要说几句的,但却被吓得说不出来了。
我没有搭理他,而是冲后面那些警卫班的战士一摆手,大声地命令道:“警卫班,听我口令,全体上车。”说完,我从车前绕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了车。
看到司机还抬着手傻乎乎地站在车下,我连忙冲他喊了句:“喂,我说司机同志,你还打算在那里站到什么时候,快点上来,我们还等着你开车呢。”
司机答应一声,手忙脚乱地爬上车来。因为紧张,打了几次火,才发动了卡车。
我们的车在经过第208师的驻地,被设卡检查的战士拦了下来。看到检查站的战士朝我们的卡车走过来,我从车窗探出头去,刚想说两句,没想到带头的那名战士居然回头冲着后面说:“把路障搬开!”说完,他后退一步,抬手向我们敬礼。
对于这么通情达理的战士,我心生好感,不光还了个礼,还对他说了声:“谢谢!”等车开出老远,我突然想起,刚才那名战士,有点像上次在村口被我指着骂的那名下士,看来我给他留下的印象还蛮深刻的嘛。
卡车虽然在驶往司令部的路上,又被检查站拦下来几次,但来检查证件的战士看到是我坐在驾驶台里,连证件都没看,就挥手放行了。
我们的车来到了集团军司令部时,我看到停在指挥部外面的吉普车旁,有个人在焦急地走来走去。在皎洁的月光下,我一下就从他的身影认出是崔可夫。
我让司机把车停下,自己推开车门下车,朝崔可夫跑了过去。没等我说话,崔可夫已经看到了我,他看了看我身后的卡车,问道:“你的警卫班都在车上。”
我连忙点了点头。
他冲我一摆手,说道:“上车,我们立即出发。”
看到崔可夫上了车,我冲卡车司机喊了一声:“跟上我们的车。”然后转身上了吉普车。
车里除了司机和崔可夫,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是几个小时前被我强行送回来的西多林,他看到我上车后,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旁,摆出一副我不搭理你的架势。
车开动后,崔可夫在叹了声气后,对我说:“奥夏宁娜,你惹上大麻烦了。部队里出现逃兵,你作为主要的军事主官,是难辞其咎的。如果上级要追究下来的话,你轻则被撤职降衔,重则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听崔可夫这么说,我的心跳不禁加速,没想到几个逃兵就给我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我担任师长的职务还不到一天,要撤就撤呗,反正我无所谓。可这中校军衔,我重新获得还不到一个月,要是又被降为少校或者更低军衔的话,以后再像升上来,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就在我患得患失的时候,我听到崔可夫说道:“喂,我说列兵西多林,你和奥夏宁娜中校是老熟人了,怎么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啊?”
受到他批评的西多林,这才勉为其难地扭头向我点点头。低声地说了句:“您好,中校同志,很高兴看到您。”
我努力地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冲西多林笑了笑。不过西多林在我有所表示之前。已经再度扭过头去。没有看到我这张比哭还更难看的笑脸。
崔可夫又叹了口气,把身体往后一仰。被靠着椅背开始闭目养神。我的目光望向窗外,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到了近卫第70师的时候,该如何面对那些给我带来麻烦的逃兵们。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近卫师师长柳德尼科夫。热情地把我们三人迎进了指挥部。
崔可夫一坐在位置上,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柳德尼科夫上校,那些逃兵在哪里?”
柳德尼科夫说了句请稍等,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摇了几下手柄后,对着话筒低声下气地说道:“您好,上尉同志。集团军副司令员崔可夫将军,和独立师的师长奥夏宁娜中校到了,麻烦您把那几个逃兵带过来。谢谢!”
从柳德尼科夫说话的口气来看,我就知道他是在给内务部的军官打电话。否则他一个上校师长用得着对一名上尉用这么客气的口气打电话吗?
时间不长,从门口进来一名戴蓝顶大檐帽的上尉,他进来四处打量了一番。看到坐在桌边的崔可夫,他也没有敬礼,只是微微地点点头。接着他把身子侧到一旁,冲着外面说道:“把逃兵带上来!”
随着他的命令,四五名端着冲锋枪的内务部战士,押着十几名手无寸铁垂头丧气的战士走了进来。中间的一名战士,显然是腿部受了伤,他在两名战友的搀扶下,用一只右脚跳着走了进来。
当这些战士背靠着墙边站成一排后,内务部上尉大摇大摆地走到桌边坐下,冲着坐他对面的崔可夫问道:“将军同志,这些就是被我们抓获的逃兵,您打算怎么处置啊?”
崔可夫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扭头问站在他身旁的我:“奥夏宁娜中校,你去问问,他们是哪一部分的,为什么要当逃兵?”
我默默地点点头,来到了战士们的面前。还没有开口,从他们骨瘦如柴的身形,以及身上的那身新军装,我已经可以毫不犹豫地判定他们是独立师的战士。
我的目光扫过面前站着的这十二名战士后,竭力用平淡地语气问道:“你们谁能告诉我,你们是独立师哪个团的?”
沉默,十二名战士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下,谁也没有抬头回答我的问题。
对于他们的沉默,让我感到格外地愤慨,我提高嗓门气急败坏地说道:“我是独立师师长奥夏宁娜中校,我再问你们一遍,谁能告诉我,你们是哪个团的?”
听我表明了身份,中间那个腿部受伤的战士抬起头,试探地问:“中校同志,您真的是独立师的师长。”
“是的。”好不容易看到有人回答我的问题,我的语调又变得平稳:“战士同志,你能告诉我,你们是哪个团的,又为什么要当逃兵吗?”
“师长同志,我们不是逃兵!”那个伤兵大声地喊道。
“我们不是逃兵!”紧接着扶着他的两名战士也大声地喊了起来。
“师长同志,您可来了,只有您才能证明我们不是逃兵。”
“师长同志,您可以给我们作证啊,我们不是逃兵,是出来执行命令的……”
十几名战士同时喊起来,指挥部里顿时乱成了一团。周围看管他们的战士冲着他们高声地喊着:“安静,安静,给我保持安静!”
我抬起双手向下虚按,战士们的喊声顿时停了下来。在指挥部重新恢复了平静时,我猛地想到了刚才在混乱中,有人在喊他们不是逃兵,是出来执行任务的。难道他们是四团盖达尔大尉派来侦察居民点敌情的,被内务部的人误认为是逃兵了?想到这里,我冲着那名伤兵,试探地问:“你们都是四团的?”
“是的,”十二个人整齐地回答道,“团长是盖达尔大尉。”
听到他们说是四团的,我已经明白这完全是个误会,于是明知故问他们:“你们出来执行什么任务?”问完,还特意扭头看了一眼坐在桌边的崔可夫,只见他脸色铁青地看着内务部上尉,估计他也想到了和我同样的事情。
伤兵挺直身体背靠着墙边向我报告说:“报告师长同志,我们是奉团长盖尔达大尉的命令,到被敌人占领的居民点去侦察的。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内务部的盘查,因为我们拿不出证件,他们就说我们是逃兵,还要把我们全部枪毙掉。”
“胡闹,简直是胡闹!”崔可夫拍案而起,冲着上尉发难:“上尉同志,这就是你所说的逃兵。要知道他们是奉命去执行侦察任务的,却被你们当成逃兵抓了起来,要是贻误了战机,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没等上尉说话,他又扭头数落旁边的柳德尼科夫:“上校同志,我对你很失望。内务部说他们是逃兵,你也不亲自审问一下,就向我报告说抓到了独立师的逃兵。”接着不由分说地吩咐道:“你马上安排人手,带这些战士去休息,有什么事情,等天亮了再说。”
崔可夫在后面发威的时候,我推开看押他们的内务部战士,走到伤兵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问道:“你们谁是建筑工程师?”
伤兵紧张地摇着头,语无伦次地说道:“师长同志,这里没有工程师,工程师不在这里。”
听说工程师不在这里,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我听说有两个人被内务部的战士开枪打死了,工程师不会是死者之一吧。我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问道:“那工程师在哪里?不会是被乱枪打死了吧?”
伤兵再度摇摇头,说道:“没有,工程师在混乱中逃跑了。”
听说工程师平安无事,我长松一口气,放开了伤兵,重新回到崔可夫的身边,想请示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没想到上尉正在和他进行争论,他不依不饶地对崔可夫说:“将军同志,有很多逃兵就是用这种执行任务的理由,来蒙骗巡逻队的,您可不要被他们骗了。”
崔可夫两眼喷火地盯着面前的上尉,一字一顿地说道:“上尉同志,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他们是独立师的侦察员,正在执行秘密的侦察任务,因为你们的失误,不光破坏了他们的侦察行动,同时还给他们造成了不必要的伤亡。我要向你的上级去控告你,让他把你送上军事法庭。”
对于崔可夫的威胁,上尉似乎有点心虚了,但他还是嘴硬地说道:“您要向上级控告的话,尽管去吧。我是在执行自己的职责。”说完,气呼呼地站起身来,走到他的几个部下旁边,大声地说:“我们走!”接着带头走出了房间。
第五一九章 意外的变数
看到嚣张的上尉和他的部下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柳德尼科夫上校俯下身子低声请示道:“副司令员同志,您看这件事情,我们需要马上向方面军司令部进行报告吗?”
崔可夫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表情严峻地盯着门口,一言不发。
过了良久,他轻轻地叹口气,看了一眼在墙边站在一排的侦察兵们,抬头对柳德尼科夫说道:“上校同志,安排侦察员们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我们等天亮了再说。”
柳德尼科夫对崔可夫的表现大失所望,只好无奈地说:“好吧,我这就让人安排他们先去休息。”说完,他伸手就去拿桌上的电话。
“等一等,上校同志。”我一把摁住他的手,制止了他打电话的举动。
“奥夏宁娜中校,您这是做什么?”柳德尼科夫被我这个突然的举动搞糊涂了,他看着我不解地问道。
“暂时还不能让侦察员们休息,我还有任务要派给他们。”我把手缩了回来,同时向柳德尼科夫以及坐在桌边的崔可夫解释我刚才那个举动的原因。
“奥夏宁娜,工程师已经失踪了,就算派这些侦察员去继续执行任务。他们没有相关的专业知识,也侦察不到我们想了解的那些情报。”崔可夫可能是对我阻止柳德尼科夫打电话的举动有些不悦,所以他毫不客气地对我的说法进行了反驳。
“司令员同志,上校同志。”我指着墙边的侦察兵,耐心地向他和柳德尼科夫说道:“你们两位请听我说,正是因为侦察分队里的关键人物——工程师失踪了,所以才不能让这些战士休息。应该立即把他们都派出去,四处寻找工程师的下落。要知道。这里离敌人的阵地可不远,工程师是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逃走了,没准会误打误撞跑到德国人那边去。要是德国人抓住他们的话,那么我们夺回居民点的计划就会泄露给德国人。为了确保反击战斗的胜利。所以我们绝对不能让他落到德国人的手里。”
听完我的解释。崔可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赞同地说:“奥夏宁娜同志说得对。工程师肯定是了解进攻计划的人员之一。要是他真的被德国人俘虏的话,完全有可能把我们的计划泄露给德国人。”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吩咐柳德尼科夫:“上校同志。你马上派出最精干的小部队,和这些侦察兵们一起寻找失踪的工程师,活要见人,就算死了,我也要见到他的尸体。”
我在旁边接着补充说:“上校同志,我建议您把搜索队分成十人一组,同时向几个方向进行搜索。每组配备一名我师的侦察员。因为不光他们认识工程师,工程师也认识他们,只有见到他们,工程师才会放松警惕。乖乖地跟着搜索队回来。”
“师长同志!”靠在墙边的伤兵突然插了一句:‘我能向您报告一个情况吗?’
我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淡淡地问道:“战士同志,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
伤兵凑近我的耳边,想对我说悄悄话。我连忙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对他说:“战士同志,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就当众说出来吧。”
伤兵的脸红了一下,左右看了看,还是壮着胆子说道:“报告师长同志,我觉得和我们一起的工程师,有可能已经投奔德国人去了!”
“什么?”他的话惊得我目瞪口呆,我们委以重任的工程师,居然在失踪后,有可能跑到德国人那边去了,这真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为什么?战士同志。你为什么说得这么肯定?”首先回过神来的柳德尼科夫上校,他大声地质问这名伤兵。
伤兵瞥了一眼柳德尼科夫的军衔,故作神秘地说:“以前在古拉格集中营时,我和工程师是住在一个工棚里的,我曾经听他说过,他是德国慕尼黑工业大学建筑系的高材生,毕业后曾在柏林工作过两年,后来是奉命回国的。”
“就光凭这点,你也不能随便说他会投奔德国人啊。要知道,在我们国家,在德国留过学的人数可不少。据我所知,除了少数的败类在为德国人效命外,剩下的大多数人,还是站在祖国的一边,和德国侵略者进行顽强地战斗。”柳德尼科夫听完,不以为然地说道。
“上校同志,”见柳德尼科夫不相信自己的话,伤兵有些急躁起来,他提高嗓门说道:“您知道他为什么被送进古拉格集中营吗?就是因为他曾经在德国待过几年,有通敌 嫌疑才被内务部的人抓起来的。本来当时就要枪毙他,后来有人提议说先把他关起来,等打败了法西斯匪徒,再把他和这些侵略者们一起处置,他才侥幸保住了一条性命。”
我听伤兵这么说,真是哭笑不得。工程师就因为在德国留过学,居然被当成通敌的嫌疑人抓起来并关进了古拉格集中营。我相信他在集中营里,一定遭受过很多非人的折磨,好不容易有个逃出生天的机会,又被自己人当成逃兵差点打死。如今他在离德国人不远的区域失踪了,凭着他熟练的德语,就算真的投奔过去,也会被那边顺利接纳的。
想到这里,我转身对崔可夫和柳德尼科夫说道:“司令员、上校,不能再耽误了,立即行动吧。要是真的等到这个工程师跑到敌人那边去,那么我们的计划就泡汤了。”
崔可夫点点头,站起来对柳德尼科夫说道:“上校同志,你把这些侦察兵都带出去吧,把他们分配到各个搜索小队里去,不要迟疑,立即行动。”
柳德尼科夫答应一声,抬腿就要向外走,忽然看到了伤兵,便停住脚步问崔可夫:“副司令员同志。这个伤兵怎么办?”
崔可夫冲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给他找个地方休息,再让卫生员来给他包扎一下伤口。去执行吧!”
柳德尼科夫来到侦察兵的面前,对着他们说道:“小伙子们。我想你们一定又累又饿吧。这样吧,我们先到外面吃点东西喝点茶。休息一会儿再出发。走吧,都跟我来啊。”说完,他带头走了出去。
侦察兵们哗啦啦地紧跟着他的后面往外走,原本搀扶伤兵的两名战士。也扔下了伤兵,径直往外走。见没有人搀扶自己,那个伤兵慌乱起来,连忙喊道:“同志们,弟兄们,你们不能扔下我啊,我可是伤员啊!”
他喊了半天。侦察兵们也没有一个回头的。看到同伴们都离开了,他万般无奈,只好手扶着木墙,单脚跳着离开了师指挥部。
当伤兵的背影从门口消失后。崔可夫重重地哼了一声,嘟囔了一句:“该死的犹大!”听他这么说,我猜想他对这个出卖同僚的伤兵,也厌恶到了极点。
指挥部里就只剩下我和崔可夫两个人,想到刚才柳德尼科夫向他请示,是否把内务部的胡作非为的行为向上级汇报,被他婉言回绝的事情,我心里就感到格外不舒服。我故意把头扭向了一旁,假装在看墙上的地图,没有搭理他。
“奥夏宁娜,你是不是还在为我不肯为侦察兵们出头,向上级汇报内务部官兵的胡作非为的事情生气吧?”崔可夫突然在我的后面问道。
我连忙转过身来,望着他,脑子里在盘算着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没等我开口,他已经抢先说了话:“你也知道,内务部的权力太大,一般人的根本拿他们没辙。况且内务部的督战队,是最高统帅本人亲自下令组建的,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奥夏宁娜同志,你能不能体谅我的一番无奈?”崔可夫直视着我的双眼,眼中闪动着渴望被认同的目光。
我的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我明白他说的都是真的,对于内务部的官兵,他真的是有心无力。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应他说:“司令员同志,我理解您的苦衷。我没有怪您的意思,我是为了那个失踪的工程师担心,也不知道搜索队能不能找到他?”
崔可夫想了想,接着对我说:“奥夏宁娜,对于搜索队能否找到工程师,我不抱太大的希望,也许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不过我们的侦察工作不能停,要抓紧时间把居民点的敌人防御情况搞清楚。”
我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试探地问:“司令员同志,既然不能指望搜索队能找到工程师,那么需要我立即回驻地,再带一名工程师来吗?”
崔可夫听我这么说,连连点头,赞同地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就照你说的办吧。你马上动身,返回独立师的驻地,再去带两三名工程师来,趁德国人还没有察觉到我们的侦察行动之前,抓紧时间完成这次的侦察任务。”
“事不宜迟,我马上出发吧。”看到眼下是争分夺秒的时刻,我也不敢再继续耽误,和崔可夫说了一声,就慌慌张张地往回赶。
崔可夫的吉普车和装载警卫班的卡车都还停在外面,我离开指挥部,直接就冲到了吉普车车,拉开副驾驶这边的车门,把坐在里面的西多林撵了下来,然后自己坐了上去,一叠声地催着司机快开车。
车开动后,我特意回头看了看,好在卡车司机还比较精灵,也开着车跟了上来。
虽然吉普车的司机把车开的飞快,但我还是觉得太慢了,我深怕此刻失踪的工程师已经落在了德国人的手里,那样的话,我们的侦察难度就会大大地增加。
车在驻地森林外刚停稳,我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也不等后面的警卫班,撒开脚丫就往谢杰里科夫的团指挥部跑。
由于警卫班都被我带走了,此刻指挥部门口没有执勤的战士,所以我就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也许是我进门的动静太大,把指挥部里的谢杰里科夫和拉祖梅耶娃都吓了一跳,大尉甚至连手枪都拔出来指向了我。
看到原来是我,大尉一边把手枪插回枪套,一边关心地问:“师长同志,您回来了。逃兵的事情搞清楚了吗?是哪个团的?”
我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喘着粗气吩咐拉祖梅耶娃:“中士同志,你马上和三位团长进来,让他们立即到这里来开会,我有重要军情通报!”
趁拉祖梅耶娃和另外三个报务员们进行联系时。我抬头对站在一旁的谢杰里科夫说道:“什么逃兵。是盖达尔大尉派到居民点进行侦察的侦察分队。因为他们没有通行证,所以内务部的人认为他们是逃兵。还不由分说地开枪打死了两名战士。”
我本来以为我这么说,谢杰里科夫会义愤填膺地对内务部督战队进行口诛笔伐,结果他听完后,居然走到我的对面。默默地坐了下来,一声不吭地盯着桌上的地图发呆。
不到十分钟,接到通知的三位团长一起来到了指挥部。
一进门,科斯嘉大尉就迫不及待地代表大家问道:“师长同志,半夜把我们几个团长都叫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招呼他们先坐下。等他们都一一就坐后。我才站起来神情严肃地说道:“在两个小时前,崔可夫将军通过报话机,非常生气地告诉我,说内务部督战队的人。在近卫第70师的防区,抓住了十几个自称是独立师的逃兵。由于他们在被抓住后企图逃跑,结果被督战队打死了两人,打伤了几个,剩下的人都束手就擒。本来督战队要将他们全部就地枪毙的,幸好被近卫师的巡逻队发现了,他们将这些逃兵带到了师指挥部,并由他们的师长柳德尼科夫上校,将这个消息向崔可夫将军汇报。”说话时,我一直在观察他们四人的表情,不管是我说到近卫第70师,还是柳德尼科夫上校,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显然压根没有把逃兵事件和侦察分队的事情联系起来。不过这也不怪他们孤陋寡闻,估计除了我这个师长,他们根本不知道别的部队的指挥员是谁。
“您和崔可夫将军去了近卫师的师部后,又发生了什么?”谢杰里科夫是四名团长中,最想知道事情真相的一个,毕竟我为什么会半夜匆匆离开,他是知情者之一。
我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和崔可夫将军到近卫师的师指挥部,在师长柳德尼科夫上校的帮助下,见到了这群被督战队扣留的逃兵。仔细一问,才知道这些所谓的逃兵,原来是我们师的侦察员。……”
“侦察员?!”盖达尔听到这个单词时,直接从座位上蹦了起来,着急地追问道:“师长同志,是不是我派出的那些侦察兵?”
我冲着他点点头,肯定地回答说:“是的,那些所谓的逃兵,就是大尉你派去侦察居民点的侦察分队。由于他们的身上没有证件,结果被内务部的督战队当成逃兵抓了起来,要不是凑巧有近卫第70师的巡逻队在附近的话,他们现在都已经被枪毙了。”说到这里,我忍不住重重地一拍桌子,冲着他吼道:“大尉同志,既然你向奥尔洛夫卡地区派出了侦察分队,为什么不向我报告?”
盖达尔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神情黯然地问道:“师长同志,侦察分队的伤亡大吗?”
我冲着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还好,只有两个人被打死,一个被打伤。”虽然我一直听说受伤的几个人,但我在指挥部里,却只看到那个告密者腿上有伤,其余的人都完好无损,所以现在向自己的部下进行通报时,也只说伤了一个人。
奥列格上尉看了看发呆的谢杰里科夫和垂头丧气的盖达尔,起身问道:“师长同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是继续侦察还是把侦察分队撤回来?”
我摆了摆手,态度坚决地说:“撤回来,是不可能的。侦察分队里的建筑工程师,在混乱中失踪了,我已经请求柳德尼科夫上校出动人手协助搜寻了。由于工程师是这次侦察任务的关键,所以我们不能坐着等搜索队的结果,应该再派新的工程师过去,接着对居民点进行细致的侦察。”
听到说重新派工程师过去,原本神情沮丧的盖达尔站起身来,主动让我请求道:“师长同志,让我去顶替失踪的工程师,完成这次的侦察任务吧!”
“你?!”我不信任地上下打量着他,“你能行吗?”
盖达尔肯定地点点头,回答我说:“师长同志,我在战前就是一名建筑工程师,除了修建房屋外,我还参加过很多国防工事的建设工作。我有信心完成好这次的任务。”
我善意地提醒他:“大尉同志,这次侦察任务是危险的,有可能会丢掉性命,你可要考虑清楚再回答我。”
“我想清楚了,我有信心完成好这次的任务。”盖达尔态度坚决地说。
“你真的想好了,不后悔吗?”我再问。
“想好了!”盖达尔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第五二〇章 侦察(上)
盖达尔和我即将动身赶往前沿,独立师和四团都需要有人临时负责。我的目光从三名团长的身上一一扫过,谢杰里科夫大尉本来是最合适的人选,可他此时却心不在焉明显不在状态;二团长奥列格仅仅是上尉,让他来管理整个独立师,能力可能还欠缺一点。既然这一二团的团长都不合适,那么就只能选择剩下的三团长科斯嘉大尉了。
我习惯性地咳嗽一声,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后,才直截了当地说道:“同志们,我和盖达尔大尉马上要赶往前沿。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独立师的一切事务,由三团长科斯嘉大尉负责。听明白了吗?”
听到我这么问,奥列格上尉可能是因为我指定的临时负责人,不是谢杰里科夫而是科斯嘉,感到有些意外,他诧异地看了大尉一眼,微微皱了皱眉,站起来响亮地回答:“明白!”
科斯嘉显然没想到这样的好事会落到自己的身上,在片刻的惊讶后,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也提高嗓门回答说:“明白!”接着他又放低姿态向我表衷心,“师长同志,您放心,我一定会认真地完成好你交给我的任务。”
两人的声音惊动了魂不守舍的谢杰里科夫,他从失神状态下清醒过来,慌乱站起身来有样学样地回答道:“明白!”
我不满地看了谢杰里科夫一眼,扭头吩咐科斯嘉:“大尉同志,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内,你负责把部队的训练抓起来,要根据在上次会议上的决议,有针对地开展训练科目。同时。你要抽调一批信得过的战士,多组织几支巡逻队,在营地的周围进行不间断的巡逻。一是防止敌人的偷袭,二是要防止有真的逃兵出现。”
科斯嘉关切地问:“师长同志。您这次要离开多长的时间?”
我摇了摇头。回答说:“这个,我可说不好。也许半天,也许一天,要根据我们去侦察的情况来定。反正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独立师的一切都有你全权负责。”
“是。请师长放心,我保证会圆满地完成您交给我的各项任务。”
我冲他和奥列格点点头,对谢杰里科夫瞧都没瞧一眼,就招呼着盖达尔离开了指挥部。
我俩来到了森林边时,吉普车和卡车还在原地等着我们。看到坐在卡车上一动不动的警卫班时,我不禁对薇拉感到了一丝不满:警卫班是派来保护我安全的,你倒好。我都去指挥部打了一个来回了,你和警卫班的战士还坐在车上没动窝。
不过因为急着赶路,我也没顾得上和薇拉计较,径直朝吉普车走过去。盖达尔的反应也不慢。抢先几步为我拉开了车门。等我上了车,他关上车门拉开了副驾驶这边的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看到盖达尔关上车门,我伸手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轻声地说道:“司机同志,开车吧。”
吉普车向奥尔洛夫卡地区急驰而去。路上,虽然有不少的检查站,但我乘坐的吉普车是崔可夫的座车,检查站的指战员早已认熟。一见到我们的车出现,根本就不检查,而是直接搬开路障放行。
记不清楚过了几个检查站后,坐在前排的盖达尔突然回头对我说道:“师长同志,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对您说。”
听他这么一说,我眉毛不禁往上一挑,心说难道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打退堂鼓吗?但当着崔可夫的司机,我又不好发作,只能含糊地说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盖达尔警惕地看了司机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大尉同志,司机是个非常可靠的人,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他不会泄露出去的。”
听到我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盖达尔也就不再顾忌地说:“其实刚才在指挥部里,谢杰里科夫大尉的反常表情,我想您也看在了眼里,否则您也不会让科斯嘉大尉来负责指挥部队,要知道两人的能力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反常的表现啊?”对于谢杰里科夫的失态,我也非常好奇,急于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您曾经提到过内务部督战队的事情,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把他吓坏了。”
“内务部的督战队!”司机听大尉这么说,忍不住插话说,“他们有什么可怕的?”
“是啊,大尉同志。要知道督战队虽然隶属于内务部,但他们只向在战场上临阵脱逃的胆小鬼开枪,不会随便乱杀人的。”虽然我对内务部的督战队感到厌恶,但在公开的场合,我还是要站在中立的角度来评价他们。
虽然车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但盖达尔还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接着压低嗓音说:“谢杰里科夫大尉被关进惩戒营后没几天,就来了一批内务部的人员,把大尉他们那个营房的人都带到空地上,以消灭意志脆弱分子为名,用机枪对他们进行扫射。有十几个人被当场打死,还有同样数目的人被打伤。而大尉,则因为站在前面的人被子弹击中后,尸体在原地打了一个转后,猛地撞在了他的身上,并把他撞得摔倒在地上,就这样他才躲过了被子弹击中的命运难。本来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内务部的枪手见机枪把所有的人都打倒了,以后没有幸存者,便收拾武器离开了,大尉这才侥幸减回一条性命。”
有关谢杰里科夫大尉的遭遇,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过我还是谨慎地问盖达尔:“大尉同志,你所说的谢杰里科夫的事情,是听谁说的?”
“什么听谁说的。”盖达尔有些愤怒地说道:“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的。本来谢杰里科夫大尉他们那个营房的人被处决后,就该轮到我们营房了,幸好有管理惩戒营的军官出来和内务部的人员进行交涉,说可以把我们送上前线。让我们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来洗清对祖国所犯下的罪行。在这种情况下,内务部的人员不情不愿地离开了惩戒营。”
等盖达尔说完,我连忙正色对他说:“大尉同志。你刚才所说的话。以后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接着我又扭头叮嘱司机:“司机同志。你刚才听到的话,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否则你也会有麻烦的。”
能成为崔可夫司机的人,通常都不是普通人。这个机灵的司机也不例外。听到我叮嘱他的话,他故作糊涂地说道:“中校同志,我一直在忙着开车,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我可一句都没听见。”
听到司机这么说,我没有说完,只是冲着他的背影微微地笑了笑。而盖达尔再说完谢杰里科夫大尉的秘密后。也保持了沉默,整个车厢陷入了一片沉寂。
又过了几分钟,车速开始放缓。司机扭头问我:“中校同志,快到近卫师的指挥部了。我该把车停在什么地方?”
我朝窗外望去,见这里离指挥部所在的那个隐蔽部,也就只有七八十米的距离,便拍拍司机的肩膀,吩咐道:“司机同志,你随便找个地方把车停下吧。剩下的路,我们走着过去就可以了。”
司机爽快地答应一声,把吉普车稳稳地停在了路边,接着回头对我说:“中校同志,您可以下车了。”
我推开车门下车时,还特意冲司机说了句:“谢谢,司机同志!”
司机居然按照条例回答了一句:“为苏联服务!”
我走到车外,回头看了看停在后面不远处的卡车,心中暗自盘算是否该亲自过去向薇拉他们下命令,否则他们又会傻乎乎地在卡车上坐在不动。正在犹豫时,盖达尔已经越过我,朝卡车大步走了过去,同时大声地发号施令:“警卫班,全体下车!”
我看着盖达尔的背影,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转身提着冲锋枪朝师指挥部走去。
刚走了十几米,忽然有个人从斜刺里冲了出来。我本来地后退一步,把冲锋枪端在了手上,警惕地喝问:“什么人?”
那个人停止了脚步,站在原地低声地问:“是奥夏宁娜中校吗?”
听到对方说的是俄语,同时还叫出了我的名字,我放低枪口,答道:“是的,我是奥夏宁娜。您是谁?”我问话的时候,手指还是搭在扳机上的,一旦有什么不对的话,我只要把枪口一抬,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枪膛里的子弹打出去。
对方依旧嗓音低沉地说道:“中校同志,是我。别开枪,我有话要对您说。”说完,也不等我回应,就朝我走了过来。
那人走到距离我只有五六步的地方时,我终于可以看清他的面目。当我看清楚他的脸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这不是刚才在指挥部里,口气嚣张态度傲慢的内务部督战队的上尉吗,这么晚了,他找我会有什么事,难道也要对我采取什么行动么?想到这里,我悄悄地把冲锋枪的枪口抬高了一寸。
没想到上尉走到我的面前,啪地来了个立正,同时抬手向我敬礼,嘴里说道:“中校同志,请您原谅,今晚所发生的事情,我很抱歉。不过是我的职责所在,有些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奉命行事。”说完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后,他不等我说话,便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顿时一头雾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为什么这位傲慢嚣张的上尉,对我的态度会前倨后恭,还特意跑来找我道歉?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盖达尔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师长同志,刚才那人是谁啊?”
我苦笑一声,说道:“还能是谁?是内务部督战队的一名上尉,我们师的侦察员,就是被他当初逃兵抓起来的。”
“什么?居然是他!”盖达尔说着伸手到腰间去拔枪。
“你要做什么?!”他的枪刚一拔出,就被我发现了,我连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严厉地喝止了他。我看了看远去的上尉,压低声音对盖达尔说:“不准胡来,赶快把枪收起来。”
他愤愤不平地把枪重新插回了枪套。不甘心地说道:“难道我的战士就白死了?”
“你要是开枪的话,你的战士可就真的白死了!”我冷冷地说道,接着冲他一摆头,吩咐道:“警卫班原地待命。你给我到师指挥部去。”
我走进指挥部时。看见里面除了崔可夫、柳德尼科夫外,意外地发现政委季托夫也在。连忙上前冲着他敬礼,笑着说:“您好,政委同志,好久不见了。您还好吧!”
季托夫还了个礼,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使劲的摇晃着说:“您好,奥夏宁娜同志,这么长时间没见,我很想您啊!”
我正在和季托夫叙旧,坐在旁边的崔可夫突然问了一句:“奥夏宁娜。这是谁?是新带回来的工程师吗?”
“是的,司令员同志。”我连忙松开季托夫的手,走到了盖达尔的身边。虽然崔可夫曾经见过他,不过作为一名日理万机的将军。估计他早这个大尉忘之脑后了,所以我特意向崔可夫介绍说:“这位是四团团长盖达尔大尉,他也是一位资深的建筑工程师,所以我把他带回来了。”
崔可夫起身走到了盖达尔的面前,握住他的手,使劲地摇晃着说:“大尉同志,你估计也从奥夏宁娜中校那里知道了所发生的事情。说实话,我对能不能找回那名工程师不抱太大的希望,所以继续进行侦察的重担,就要落到你的身上了。”
盖达尔把腰板挺得直直的,高声地回答崔可夫:“请司令员同志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等崔可夫说完,我关切地问柳德尼科夫:“上校同志,要是把搜索队撤回来,并将侦察兵们召集起来的话,需要多长的时间?”
柳德尼科夫抬手看了看表,回答说:“至少要两个小时,不能再快了。要知道搜索队的规模太小,根本没有配备必要的通讯器材,想要招他们回来,我只能派人去通知他们。”
“不行,坚决不行!”崔可夫态度坚决地反对说:“两个小时太长了,等侦察部队接近居民点之前,天就大亮了。那样他们就会被敌人的哨兵发现,并像打靶一样,把他们一个个都干掉。”
这时,季托夫上前一步,向崔可夫请示说:“副司令员同志,既然找回原来的侦察分队的时间太长,那么我们还不如重新组建一支新的侦察分队。”
“新的侦察分队?”不得不说季托夫政委这个提议很吸引人,不光让我心动,连崔可夫也正在考虑是不是应该这么做。微一沉吟,他表情严肃地问季托夫:“政委同志,你觉得这支侦察分队,应该由什么人组成呢?”
听到崔可夫这么问,季托夫立即毛遂自荐地说:“我对居民点附近的地形比较熟悉,这个侦察分队的队长就由我来当吧。为了不暴露目标,这种侦察分队的人数不宜太多。至于队员嘛,我是这样考虑的。这位工程师算一个,我再带两名警卫员就够了。”
“不行!”首先跳出来反对的是师长柳德尼科夫,他理直气壮地说:“政委同志,你的战斗岗位在师指挥部,不是跑到敌人阵地附近去当侦察兵。”
崔可夫回头看了一眼情绪激动的柳德尼科夫,没有回应他,而是问我:“奥夏宁娜,你是怎么考虑的?”
我不清楚季托夫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个自己亲自出马的想法,只能谨慎地说:“我们还是听听季托夫政委自己是怎么说的吧。”
崔可夫赞许地点点头,对季托夫说道:“说说吧,政委同志。假如你的理由充足的话,我亲自批准你当这个侦察分队的队长。”
“副司令员同志……”柳德尼科夫没想到崔可夫会这么说,刚开口想说几句,就被崔可夫挥手打断了,他眼睛盯着季托夫问道:“政委同志,请说说你的理由吧,我们都等着听呢。”
季托夫向旁边伸了一下手,说道:“大家请到这里来。”说着他带头来到了挂在墙上的地图前。等我们都站在了他的身边,他用讲解棒指着地图说道:“在这个居民点西面,有一大批的森林,我们的侦察分队可以趁夜色悄悄地潜入这里,近距离地侦察敌人的防御阵地。”
“森林离居民点有多远,政委同志?”盖达尔大胆地问了一句,不过大家没有开口批评他不该擅自开口,而是把目光集体投向了季托夫,等着他的答案。
“距离不到四百米。”季托夫信心满满地说:“由于森林面积比较大,侦察分队潜伏在这里侦察的话,被敌人发现的可能很小。”
听到距离居民点不到四百米的地方,居然还有一片面积不小的森林,让我不禁怦然心动,想亲自去看看地形。只有掌握了第一手的资料,在过几天的战斗里,我指挥的时候,才会更加有底气。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抢先开口说道:“既然地形有利于侦察分队的隐蔽,我同意由季托夫政委带队去执行侦察任务。”说到这里,我故意停顿了片刻,等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的时候,石破天惊地宣布:“我也要加入这个侦察分队,和季托夫政委一起去执行侦察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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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一章 侦察(下)
我的话一出口,就立即遭到了除盖达尔之外的所有人的集体反对。
“不行!坚决不行!”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是崔可夫。他是从处于爱护我的角度出发,态度鲜明地对我的异想天开表示反对,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奥夏宁娜,你要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不是普通的战士,而是指挥员,是一师之长,怎么能随便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执行战士们就能完成的侦察任务呢?”
“是啊,奥夏宁娜中校,副司令员同志说得对。你的身份比较特殊,依我看来,像这样危险的任务,你就别去了吧。”柳德尼科夫也帮着崔可夫劝说我,希望我能回心转意。
季托夫沉默了片刻,也重新走到我的面前,半是劝说半是责备地说:“奥夏宁娜中校,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积极求战是好的,但也要量力而行。虽然我也参加这次侦察行动,但和你的情况有区别,我不光熟悉要去的地段,而且还有十几二十年的战斗经验,足以应付可能发生的任何突发事件。”
就连盖达尔的嘴巴也张了几下,好像想说什么,但可能想到自己的身份,在这种场合下,是没有说话的资格,所以最后什么都没有说,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几个人对我关心和爱护,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过因为这次的战斗,是独立师成立后的首战,能否取胜关系着这支部队未来的存亡,所以我不能掉以轻心。只有亲自到前沿去进行侦察,才能准确地把握敌情,以便制定出更加切实可行的作战计划。
我知道在指挥部里,崔可夫是决策者。只要把他说服了,那么所有的反对声音也就随之消失了。也是我笑嘻嘻地对他说道:“司令员同志,你也知道,收复居民点的战斗。是独立师成立后的首战。我考虑。敌人在居民点里的防御究竟是怎样的,我亲眼所看到的情况。比侦察员报告的内容更加详细和准确。我想今晚随季托夫政委一起到居民点附近的森林里,就潜伏在那里,趁白天好好地观察一下。”
“可是,你跑到敌人的阵地附近去侦察。毕竟太危险了。”崔可夫听我这么说,语气变得缓和起来,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强烈反对。
“司令员同志,我前段时间和你去巡视部队时,不也遇到过好几次危险吗?难道到前线去侦察,会比我们当时所遭遇的敌情更危险吗?”
崔可夫似乎被我的话说服了,犹豫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奥夏宁娜,你看,你是否再好好地考虑考虑?!”
“不用再考虑了,司令员同志。”我态度坚决地对崔可夫说:“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这次的侦察,我一定要亲自去。”说到这里,我忽然发现自己对崔可夫说话的口气有点太强硬了,连忙放缓语气说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平安无事活着回来的。”
崔可夫看着我苦笑道:“这一点,我倒是相信。据我所知,你曾经几次身负重伤,有时甚至给人的感觉是救不活了,可到现在,你还是欢蹦乱跳的。好吧,既然你一直坚持,那么我就同意你的请求。”
“副司令员同志,这……”柳德尼科夫和季托夫两人没想到崔可夫这么快就转变了立场,张嘴想再劝说几句,结果一开口就被崔可夫打断了。崔可夫看着他们信心十足地说:“我也是关心则乱,既然奥夏宁娜同志说她会平安无事,那么她就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来的。季托夫同志,你们稍微做下准备,然后就出发吧。现在离天亮,可就只有两个多小时了。”
我怕夜长梦多,连忙拉着季托夫的手臂,拽着他就往外走,同时嘴里还催促道:“政委同志,司令员说的对,现在离天亮的时间不多了。再磨蹭的话,等天一亮,我们的行踪比敌人发现了,那时可就危险了。”
季托夫没想到我会突然拖着他往指挥部外走,只好满脸苦涩地看了看站在屋里的崔可夫和柳德尼科夫,最后交代一句:“副司令员、师长,我这就和奥夏宁娜中校出发了。待会儿我会到警卫连里挑两名机灵的战士一起去。”
“两名不够,至少要五名!”崔可夫冷不防地说了一句。
柳德尼科夫在愣了片刻后,也附和说道:“对,副司令员说的对,两名不够,至少要五名。记住,要全部挑那种身材魁梧的,这样就算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他们也能把奥夏宁娜中校扛回来。”
柳德尼科夫的话刚说完,顿时引得崔可夫哈哈大笑,连表情严肃的季托夫也咧了咧嘴。我笑着看了看关心我安危的柳德尼科夫,刚想向他表示感谢的时候,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连忙停住脚步,松开季托夫的手臂,走回到崔可夫的面前,开口说道:“司令员同志,有件事情我忘记向您报告了。”
“什么事?”
“我的警卫班,就是您派给我的那个警卫班,他们如今正在外面待命。我想让他们暂时归您指挥,等到我完成侦察任务回来,您再把他们交还给我。”
崔可夫毫不迟疑地点点头,说道:“好吧,我待会儿派人去把他们安顿好,等你顺利返回时,再让他们护送你回独立师。”
“谢谢您,司令员同志。”说完,我抬手向他崔可夫敬个军礼。
崔可夫握住我的手,使劲摇晃着,关切地说道:“奥夏宁娜,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虽然场面有点生离死别的感觉,但丝毫没有动摇我的决心,我使劲地点点头,信心满满地回答道:“请司令员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松开崔可夫的手,我又握着了柳德尼科夫伸过来的手,使劲地握了握。
出了指挥部。在季托夫到警卫连去挑随行战士的时候,我特意来到了警卫班所在的位置。我对薇拉说道:“薇拉,我要出去执行一个重要的任务,可能明天晚上才能回来。”
听到我这么说。薇拉有些慌乱起来。她紧张地问道:“丽达,你要是走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薇拉的反应。让我对她再次感到了失望,也许是因为年纪太小的缘故吧,她根本不适合担当独当一面的职务。等我回来时,再考虑换个合适的人来当这个警卫班长。
我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薇拉,不用担心。崔可夫将军会派人来安顿你们的,等我执行完任务回来,你们再陪我一起返回独立师。”
正说着话,远远地听到季托夫的声音:“奥夏宁娜中校,你准备好了吗?如果好了,我们就该出发了。”
我连忙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答应道:“政委同志。准备好了,我马上就过去。”说完,我把薇拉拉过来,轻轻地抱了一下。轻声地说道:“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季托夫、盖达尔以及五名警卫连的战士,沿着交通壕来到了该师的第一道战壕。一名中尉迎了上来,看了我一眼后,抬手向季托夫敬礼,报告说:“政委同志,我已经接到了师部的电话,我是奉命来迎接您的。”
季托夫冲中尉一摆头,说道:“时间紧迫,我们边走边说。”说完,沿着战壕就往前走。
我听到季托夫问道:“中尉同志,情况怎么样?”
“阵地前很安静,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放出的潜伏哨,也没有在附近发现敌人的踪迹。政委同志,我认为这个时候穿越前沿,应该是安全的。”
季托夫拍拍中尉的肩膀,满意地说:“好样的,中尉同志,看样子你的准备工作做得不错。如果这次的任务能顺利完成,我一定会当众表扬你的。”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带路的中尉率先停了下来。他指着战壕前方对季托夫说:“政委同志,在这片区域内,敌我双方都没有派巡逻队。你们从这里出发,一直向前走,走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森林。”
“谢谢你,中尉同志。”季托夫和中尉握了握手,接着转过身来,压低嗓音对我们一行人说道:“好了,同志们,就从这里的战壕爬出去。”
从我军战壕通往森林的这段路上,有不少的弹坑,幸好今晚的月亮还不错,视野很开阔,才确保了我们在没有照明的情况下,没有跌进这些弹坑。
在行军时,我和季托夫走在一起。看着天空中明亮的月亮,我不禁有些担心地问:“政委同志,我们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不会被敌人发现吧?”
季托夫摆摆手,说道:“奥夏宁娜中校,你尽管放心,虽然敌人占据了居民点,但他们似乎对这附近地区的警戒很松懈。”
“为什么?”季托夫的话让我很不解,要知道敌军就驻扎在离我军防线不远的地方,防守松懈的话,就不怕我军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对他们实施反击吗?
季托夫向北面指了指,颇有感触地说道:“中校同志,其实这和你有关。由于师里执行了你下达的,用小部队对敌人进行不间断的袭扰战的命令,如今敌人的注意力都被我师的部队吸引到了北面。那里是我们集团军和第62集团军的结合部,也是战斗发生最频繁的地区。”
说着话,我们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潜伏地点。从外面看去,这里的森林面积一点都不比独立师驻地的那块森林小。看到这样规模的森林,我心里感觉踏实了许多,别说我们只有八个人,就是八十个人,如果不是动静太大的话,也不容易被几百米外的人发现。
我们潜伏的地点,在森林边缘的灌木丛后面。我和季托夫一组,趴在最靠前的灌木丛后;盖达尔和另外一名战士一组,趴在我们左侧的灌木丛后;而另外四名战士,则隐蔽在更靠里的位置,以便在发生战斗时,可以掩护我们向森林深处撤退。
天刚一亮,我就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望远镜。向几百米外的居民点望去。居民点的最边缘,是一片低矮的彩色木头房子,应该是集体农庄庄员自己盖的房子。再往里一点,是几栋砖混结构的三层楼建筑。也许这里没有经过激烈的战斗。所以大多数房间的窗户还保存完好。
“奥夏宁娜中校,有什么发现?”季托夫在我的旁边轻声地问道。“发现敌人的火力点和构筑的工事了吗?”
我摇摇头,说道:“居民点里看不到任何人。”说完,将自己手里的望远镜递给了季托夫,让他也来看看。
趁季托夫在观察敌情的事情。我扭头看了看躲在旁边不远的盖达尔。发现他在举起望远镜观察一会儿,就放下望远镜,在一张纸上画几笔;再拿起望远镜观察,再在纸上画几笔。
回头再看季托夫,发现他正举着望远镜,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居民点,同时嘴里既像自言自语又向在对我说:“瞧瞧。这些鬼东西,多狡猾。表面上看居民点没有丝毫的异常,但是在每栋建筑物的顶部,都有敌人的火力点。”
“真的吗?我刚才怎么没有发现。”我有些怀疑季托夫是不是看清楚了。
“你自己看吧。”季托夫说着把望远镜递还给我。同时还叮嘱我:“你看的时候,仔细看每个建筑物的顶部,看屋顶的那些小方孔,可不是天窗而是敌人修的射击孔。”
我举起望远镜,仔细地查看着几栋建筑物的顶部,发现果然像他所说的那样,有几处屋顶的房瓦被小心地揭开,露出了几个小小的方孔,不仔细看的话,还真发现不了。我不禁暗自感慨,姜还是老的辣啊,如果不是季托夫来的话,我肯定发现不了敌人的火力点。
我放下望远镜,谦虚地向他请教:“政委同志,除了屋顶的火力点。您还发现什么地方有敌人的火力点了吗?”
季托夫没有接我的望远镜,而是用手指着居民点,再次指点我说:“你再看看那一排低矮的彩色木屋,假如我每次猜错的话,敌人应该在木屋的周围,挖掘有单人掩体。居民点的四周都是开阔地,一旦我军发起攻击的话,敌人的房顶和单人掩体同时射击,就可以形成交叉火力网,给进攻的我军部队造成重大的杀伤。”
听完季托夫的话,我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不远处的盖达尔,深怕他也像我一样,无法发现敌人隐藏的火力点,于是把望远镜交给季托夫,随后向盖达尔爬了过去。
我爬到盖达尔的身旁后,关切地问道:“大尉同志,观察得怎么样了?”
“师长同志,”盖达尔有点兴奋地回答我说:“我已经把观察到的敌人火力点,都标注在图上了。”
“拿给我看看。”说着,我向他伸出手去。
“师长同志,您请看!”盖达尔把他画的图纸递给我后,趴在旁边一一进行说明:“这些德国佬真是狡猾,表面上看到这个居民点没有什么特别,但是他们的火力点都修在了隐蔽的位置。比如说这几栋砖混结构的建筑物顶部,都有隐蔽的射击火力点;还有这些彩色木屋的四周,也有不少敌人的单兵掩体。一旦我们进攻的话,敌人这些火力点同时开火,可以组成立体火力网,大量杀伤我们的进攻部队。”
听到盖达尔说的,和季托夫刚才说的一样,我知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了。我在将图纸交还给他的时候,叮嘱道:“大尉同志,继续观察。把敌人所有的火力点都标上,位置可以搞精确点。”说完,又向季托夫爬过去。
爬回到季托夫的身边,我忍不住感慨地说:“政委同志,您真了不起,您所说的内容,和盖达尔大尉所观察的情况完全一样。”
季托夫冲我友好地笑了笑了,接着表情严肃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摸清楚了居民点敌人的兵力和火力配属,你们打算如何发起进攻呢?要知道,根据我军现在的情况,除了少量的坦克外,不可能为你们提供足够的炮火支援!那样的话,你们要攻下这个居民点,部队的伤亡绝对少不了。”
其实刚才在看盖达尔图纸的时候,我心中就有了详细的计划,反正现在也没有外人,于是我也不瞒季托夫,就开门见山地对他说:“政委同志,我打算利用夜色把进攻部队集结在这片森林里。进攻发起前,向居民点里发射烟雾弹,依靠烟雾来遮挡敌人的视野,让突击部队悄悄地接近居民点,然后再发动突然袭击,迅速地冲进这些建筑物,和敌人进行争夺楼房的战斗。”
虽然我说得很简单,但也让季托夫沉默了半天。过了好一阵,他才笑着说,“这真是个好办法啊,这样一来,部队在集结时,不会遭到敌人的火力杀伤。再用烟雾弹遮挡敌人的视野,让部队悄悄接近居民点,然后发起突然袭击,这种打法真是太新颖了。”
我俩正说着话,突然听见旁边传来盖达尔压低嗓门的声音:“师长同志,有辆敌人的装甲车从居民点里开出来了,正朝我们的方向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