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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场唐人     燃烧的莫斯科txt下载     燃烧的莫斯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七七章 光杆师长

    戈尔多夫绕过桌子,在办公桌后面那张舒适的圈手椅坐下,然后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又抬手向下虚按,和颜悦色地说道:“奥夏宁娜同志,别站着了,坐下吧。”

    见到戈尔多夫用这么友善的态度对我说话,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般,要知道上次我和崔可夫走进他的办公室,亲眼见到他不由分说地把崔可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而此刻,与其说他是方面军司令员,倒不如说是一位和蔼的老人。既然他再次让我坐下,我也就不客气了。我走在他对面的长木椅前转身坐下,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挺直身体,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

    戈尔多夫看了我一眼,说道:“奥夏宁娜同志,请继续往下说吧。据崔可夫将军给我的报告,说第229师在突围时,还给敌人予重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和副司令员同志都非常想知道居然的情况,你能告诉我们吗?”

    既然戈尔多夫给了我一个为自己歌功颂德的机会,我自然不会傻乎乎地浪费掉,于是我微笑着说:“司令员同志,情况是这样的。在打退敌人白天的进攻后,我们于当天晚上悄悄开始突围。当我们的部队行进到离顿河边防御阵地只有一两公里的时候,被敌人的侦察兵发现了,他们呼叫了炮火支援,用大炮轰击我们的必经通道,形成了一条死亡封锁线。”

    原本坐在桌子另外一侧,身子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半闭着眼满脸漫不经心地副司令员格利科夫,当听到我们被炮火拦截时,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体微微前倾,好奇地问道:“敌人用炮火在你们的前进道路上,布置了一条死亡封锁线。那你们是怎么通过的吗?是把部队化整为零,分散后冲过去的吗?”说到这里。他使劲地摇摇头。马上否定了自己刚才的说法,“炮火猛烈的话。就算分散冲过去,那样部队的伤亡也小不了。”

    “副司令员同志,”我看着他,礼貌地说道:“刚看到由敌人炮火形成的死亡封锁线时。师长萨任上校试探地派出了一个排的战士,让他们去尝试能否顺利地冲过去。”说到这里,我有意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用遗憾的口吻继续说,“结果还没有冲到一半的距离,这些战士就全部牺牲在敌人的炮火之下。”

    “那你们后来是怎么通过封锁线的?”和稳重的戈尔多夫将军相比。格利科夫这位副司令员显然性子有点急。

    “萨任上校看到试探冲击的战士们全牺牲后,顿时急红了眼。他当时就想把部队的指挥权移交给我,然后自己带着战士往前冲,是我及时地把他拦了下来。”

    “拦下来以后呢?”这次问话的是戈尔多夫将军。

    “司令员同志。”我连忙回答说,“拦住上校后,我告诉他,根据我的观察,敌人的炮兵阵地应该离我们所在的地方不远,只要派一支小部队去把敌人炮兵阵地端掉,那么挡住我们面前的那道死亡封锁线就不存在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支小部队的指挥员,一定是你吧,奥夏宁娜同志。”副司令员格利科夫友好地问道。

    我冲他点点头,微笑着回答说:“副司令员同志,您的猜测完全正确。我率领水兵营的战士们,悄悄地潜入敌人的炮兵阵地附近,意外地发现敌人的炮兵居然没有步兵掩护,于是我便发动了突袭,全歼了敌人的炮兵,并缴获了全部的大炮。当时水兵营的营长建议我,将敌人的大炮全部炸掉后,立即率部队转移,去河边和师的主力汇合,接着渡到顿河左岸去。”

    “炮都炸了吗?”格利科夫慢条斯理地问道。

    “当然炸掉了,副司令员同志。”我笑了一笑,“不过在炸炮之前,我发现敌人的阵地上还有大量的炮弹。我心说既然还剩下这么多炮弹,那就别浪费了,全还给德国人吧。便命令营长从水兵营里抽调那些当过炮兵的战士,调转了炮口,并根据缴获的地图上的标识,对几个敌人营地进行了炮击。虽然无法统计战果,但据我的估计,在炮击结束后,敌人至少有一个坦克营地和两个步兵营地被炮火摧毁。”

    “干的不错,奥夏宁娜中校。”戈尔多夫坐直了身体,双臂交叉放在桌上,一脸严肃地对我说:“不可否认,你的这次炮击效果非常明显。据洛帕京将军给我报告里说,敌人白天的进攻,除了短暂的炮火准备外,进攻的步兵根本没有得到坦克的掩护,我们的部队很轻易地就打垮了敌人的冲锋。”

    说完,他双手支着桌子站了起来,神情严肃地对我说:“奥夏宁娜中校,你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把你从前线召回方面军司令部吗?”

    看到司令员都站了起来,我也不能继续坐着,连忙站起来,耸了耸肩膀,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让我回方面军司令部向您述职。”

    戈尔多夫呵呵地笑了两声,说道:“述职,虽然你是朱可夫同志派到我们方面军来的,但是你又没有在部队里担任什么具体的职务,有什么职务可述的。”

    “那您召我回方面军司令部,是为了什么呢?”

    “我今天上午接到了最高统帅本人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提到了你。说早在敌人扑向顿河流域之前,你就指出敌人的进攻目标是我们所在的斯大林格勒。”说到这里,他扭头看着格利科夫说:“副司令员同志,从目前的情况看,敌人倒是想攻占我们的斯大林格勒。可是我们部署在顿河到伏尔加河之间的几十万军队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敌人前进一步,他们一定可以将敌人的这个企图彻底粉碎掉。”

    听戈尔多夫提到斯大林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下意识地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把我召回斯大林格勒。就是让我遵守斯大林早期下达的命令,去坚守马马耶夫岗?可惜梅列茨科夫将军承诺的少尉集训队没有交给我,否则的话,凭这些身经百战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初级指挥员。再加上补充给我的部队。我就能训练出一支精锐之师。

    由于我想得太入神,以至于戈尔多夫喊了我几声。我都没听见。直到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才把我惊醒过来,我连忙挺直身体,看着他有点紧张地说:“方面军司令员同志。中校奥夏宁娜听候您的指示。”

    戈尔多夫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板着脸对我说道:“根据斯大林同志的命令,让我从方面军的预备队里抽调一个师出来,归你指挥。你的任务就是率领这支部队守住马马耶夫岗,当然你们驻守在那里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据我的分析,敌人根本就不可能突破我们几十万大军构成的防线。逼近斯大林格勒的,这样的话,马马耶夫岗就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听戈尔多夫这么说,我对他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好感顿时狂降到负数。从来没见过这么自负的司令员,明明我们的部队被敌人打得节节败退,他还在盲目乐观,以为敌人根本到不了斯大林格勒,我非常怀疑他的这个方面军司令员,是靠在拍马屁才当上的。

    我看着面前这位头发花白的司令员,平静地问道:“司令员同志,我可以请问一下,我即将担任的职务吗?”

    戈尔多夫回答说:“我和副司令员格利科夫将军商议后,决定让你去担任近卫步兵第35师的师长。该师现在正乘火车从西伯利亚赶来斯大林格勒,如果顺利的话,一周之后,部队能完成集结。”

    近卫师,居然又让我去当近卫师的师长。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要知道虽然同为一个师,近卫师不管是装备还是战斗力,都远胜于普通的师。我偷偷的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腿部,传来的痛感让我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我

    我看着戈尔多夫,淡定地问道:“司令员同志,您这里有该师的资料吗?我想先了解一下自己的部队。”

    戈尔多夫摆摆手说:“我虽然没有资料,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些该师的情况。目前这个师由于没有正式的师长,暂时由副师长杜比扬斯基上校指挥,政委是团级政委利西奇金,他们两人都是有着二十多年党龄和军龄的老指挥员了,你到了师里后,要和他们搞好关系,这样才能指挥好部队。”

    我连忙答应一声:“是,司令员同志,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正当我盘算着是否该向他告辞的时候,房门毫无征兆地被推开,方面军参谋长尼基舍夫将军拿着一张电报纸闯了进来。他走到桌边,顾不上向戈尔多夫和格利科夫敬礼,便将手中的电报向戈尔多夫递了过去,同时低声地说道:“方面军司令员同志,出大事了。”

    戈尔多夫接过电报纸,拿起放在桌上的老花镜戴上,低头看着纸上的内容。眼睛在纸上快速地扫描了一遍后,他将电报纸往桌上重重地一拍,怒骂道:“蠢货,简直是个超级大蠢货。亏他还当了那么多年的将军,知不知道部队该怎么指挥啊!他才上任才几天啊,五六万部队就被他这么葬送掉了。”吼完,他背着手,气呼呼地在屋子里来回地走来走去。

    我听见格利科夫低声地问尼基舍夫:“参谋长同志,出了什么事情?”

    尼基舍夫看了我一眼,虽然他认识我,但还是压低嗓子说:“副司令员同志,刚接到电报,第62集团军的科斯卡河防线被敌人占领了,防御阵地的几个师全部被打垮。由于科尔帕克奇同志搭设在河上的浮桥,被洛帕京将军下令炸毁了,所以那些部队无法从河上突围。据情报显示,除了不到一千人成功突围外,剩下的几万部队不是战死就是被俘了。”

    “洛帕京现在哪里?”格利科夫问道。

    尼基舍夫摇摇头说:“这个不清楚,有人说他牺牲了,也有人说在敌人突破我军防线之前,就在几个警卫员的掩护下,用简陋的渡河工具过了科斯卡河。向东撤退了。”

    戈尔多夫重新回到办公桌后坐下,一脸凝重,目光从我们三个人身上扫过,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个方面军司令员应有的威严。忽然。他“啪”的一拍桌子,大声地宣布说:“我决定立即解除洛帕京将军第62集团军司令员的职位。让第64集团军副司令崔可夫将军立即接替他的职务。……格利科夫将军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格利科夫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话要补充的。

    戈尔多夫点点头,吩咐尼基舍夫说:“参谋长同志,你立即给第64集团军司令部打电话。让他们通知崔可夫,立即去第62集团军司令部接替洛帕京的指挥权。”

    尼基舍夫答应一声,刚想转身离开,却被戈尔多夫叫住,他指着桌上的电话对参谋长说:“别走,就用我的电话给舒米洛夫将军打电话,让他迅速地向崔可夫传达我的命令。”

    尼基舍夫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然后说道:“我是方面军参谋长尼基舍夫将军,请给我接第64集团军司令员舒米洛夫将军。”和第64集团军的电话很快就通了,只听他又说,“是舒米洛夫将军吗?我是参谋长尼基舍夫。我现在向您传达司令员的最新命令:立即让崔可夫将军赶到第62集团军,从洛帕京将军的手里接过该集团军的指挥权。”

    话筒里传来了舒米洛夫将军沉痛的声音:“参谋长同志,我遗憾地报告您。崔可夫同失踪了,和我们集团军指挥部失去了联系。”

    “什么,崔可夫失踪了?”戈尔多夫也听到了舒米洛夫的话,一把从参谋长的手里抢过话筒,大声地质问道:“你说什么,崔可夫失踪了?”

    “是的,司令员同志。”听到是自己顶头上司的声音,舒米洛夫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我们和崔可夫失去联系后,有部队在草原上发现了他乘坐的车辆被击毁了,车上有烧焦的尸体。因为指战员们不认识崔可夫,我已经派熟悉他的参谋赶去辨认尸体去了。”

    听到崔可夫可能牺牲的消息,戈尔多夫咆哮起来:“舒米洛夫将军,我相信以崔可夫的机智,没有那么容易牺牲的,你的人一定是搞错了。我现在命令你,立即派人到草原上去寻找崔可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放下电话后,戈尔多夫一脸惨败地颓然坐在椅子上,再也没有了一丝精力一样,半天没有动弹一分。过了半响,他才恢复了一点精神,摇头说道:“格利科夫将军,这件事情您怎么看,要知道假如崔可夫牺牲的话,我们暂时就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接替第62集团军的指挥权。”

    看到格利科夫不说话,我连忙插嘴说:“司令员同志,请允许我说两句。”

    戈尔多夫抬头看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想说什么?”

    “司令员同志,我觉得崔可夫将军没有牺牲,也许只是因为通讯器材故障,暂时和我们失去了联系,我相信他很快就能通过其它部队的通讯工具和我们联系上的。”

    “你能确定?”戈尔多夫怀疑地问道。

    我非常肯定地回答:“上次我和崔可夫将军离开方面军司令部后,就曾经遇到过通讯器材失灵,而和部队失去联系的情况。这次我估计也是类似的情况,我可以保证,崔可夫将军一定会平安无事回到部队去的。”开玩笑,要是崔可夫这个时候就牺牲的话,这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就有可能是另外一种结局了。

    戈尔多夫从烟盒里抽出两支烟,一支扔给了格利科夫,一支自己叼在嘴上。他坐在办公桌后,一边抽烟一边沉思,一言不发。他不说话,格利科夫将军也不说话,只是闷头抽烟。见到两位司令员都不说话,我就更加不敢发表什么意见,只能保持着沉默。

    眼见一根烟抽完,戈尔多夫一下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一样,大手一挥,说道:“好吧,既然奥夏宁娜中校说得这么有自信,那么我就相信崔可夫和我们失去联系,我会督促舒米洛夫将军加大寻找的范围,尽快找到崔可夫的下落……格利科夫将军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格利科夫再度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要补充的。

    戈尔多夫这才再次把目光投向我,看了我一眼后,对尼基舍夫说道:“参谋长同志,我已经正式任命奥夏宁娜中校担任近卫步兵第35师的师长。你带她到楼下去找一个房间,充当临时的师指挥部吧。”

    尼基舍夫看着我,有些为难地说:“司令员同志,需要为奥夏宁娜中校配备师部的各级参谋吗?要知道近卫第35师的指战员都还在赶往斯大林格勒的路上呢。”

    戈尔多夫摆摆手,说:“不用配备,她也只是临时在这里待几天。等近卫第35师的先头部队到了后,她就可以直接过去上任了。”

第四七八章 脾气暴躁的将军

    我向两位司令员敬礼后,和尼基舍夫一起往外走。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能和这位方面军的参谋长并肩通行的,所以有意落后一个身子,跟在他的身后。

    还没有走到楼梯,迎面走上来三名指挥员,没等我看清楚来的人是什么军衔,尼基舍夫已闪到一旁,背靠着墙抬手向对方敬礼。见到尼基舍夫都向来人敬礼,我马上明白对方是级别比他高的人,也有样学样,靠在墙边,挺直身体抬手敬礼。

    我眼角的余光随着三人移动着,在这短短的几秒时间里,我发现来的居然是三名将军,难怪尼基舍夫都要靠边敬礼了。三人走到我们的身边停下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位那位圆脸、身材魁梧的中将,连礼都没有还,便很不客气地问道尼基舍夫:“参谋长同志,司令员在他的办公室吗?”

    “是的,特派员同志。司令员和副司令员都在办公室里,你进去就能看到他们。”在斯大林格勒方面军里,作为参谋长的尼基舍夫也算是位高权重,可我感觉他似乎对这位将军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说话的声音有点变调。

    将军点了点头,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就回头对身后的那两名将军,把头一摆,说道:“将军同志们,我们走吧,戈尔多夫将军在办公室里等着我们呢。”

    看着胖将军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不紧不慢地朝戈尔多夫的办公室走去,尼基舍夫长出了口气,然后低声地对我说:“奥夏宁娜中校,我们走吧。”

    我连忙跟在尼基舍夫身后,准备往楼梯那边走。突然听见后面有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喊道:“喂,请等一下。”我看了看前方空荡荡的走廊。知道叫的是我们,于是我便停住脚步,并转过身去,好奇地看着对面的三位将军。

    一名个子稍矮的将军向前走了一步。试探地问道:“中校同志。请问,你是奥夏宁娜吗?”

    听到对方叫出我的名字。我不由一愣,心说这是谁啊,他怎么认识我呢?

    得到我的确认,那名将军一个箭步跨到了我的面前。抬手啪地敬了一个军礼,兴奋地说:“您好,师长同志,很高兴又见到您了。您还好吗?”

    师长,我听到这个称呼时,第一反应就是近卫步兵第35师的指挥员到了?不然的话,怎么会开口就叫我师长呢。于是我瞅了一眼他的军衔后。居然是名少将,连忙礼貌地问道:“将军同志,您是近卫第35师的指挥员吗?”

    我这么一问,反而把这位将军问愣住了。他有点摸不清头脑地说:“近卫第35师?!那是谁的部队啊,我好像从来没听过。”

    这次轮到我糊涂了,我一头雾水地反问道:“将军同志,您刚才不是叫我师长吗?我是近卫第35师新任的师长,我还以为你是我的同僚呢。对不起,是我搞错了。”

    将军后退一步,一把摘下头上的帽子,双手摊开,一脸无奈地说:“师长同志,您真的不认识我了?”见到我连连摇头,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他咳嗽一声说:“您好好地想想,在莫斯科保卫战中,您反攻太阳山城的计划,还是在我的团部里制定的呢。我就是1073团的团长……”

    “奇斯佳科夫!”听他提起第1073团,我猛地就想起他是谁了,我扑过去,抓住他的双臂,使劲地摇晃着兴奋地叫着:“原来是您啊,1073团的团长奇斯佳科夫上校。”

    奇斯佳科夫咧着嘴,说道:“可不就是我么,师长同志。”

    “奇斯佳科夫将军,这位女指挥员是谁?”那位身材魁梧的将军走过来,板着脸语气生硬地问奇斯佳科夫。

    我连忙松开奇斯佳科夫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奇斯佳科夫指着我向中将介绍说:“将军同志,请允许我来为您介绍一下。这位女指挥员就是近卫第八师的第一任师长奥夏宁娜,她曾经因为战功卓越,被斯大林同志破格擢升为少将。”接着他又指着中将,向我介绍说:“师长同志,这位是叶廖缅科中将。他现在是近卫第一集团军的代理司令员。”

    虽然我不认识叶廖缅科将军,但也知道既然他能令尼基舍夫将军感到害怕,那么一定是个厉害的角色,连忙抬手向他敬礼,向他问好:“您好,叶廖缅科将军。”

    叶廖缅科微一点头,客套地说道:“你好,中校同志。我听说过你的事情,知道你是因为命令部下处决了那些投降的俘虏,才被降职的。”听到对方在大庭广众下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我的往事,不禁让我感到有些尴尬。

    没想到叶廖缅科将军上去,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差点把我拍得坐在地上。他爽朗地笑着,大声地说道:“干得好,奥夏宁娜同志。这些该死的德国佬就不是人,只是一群长着两条腿的畜生。换了是我的话,我也会下达同样的命令。”

    说到这里,他往后微微退了一步,让出身后的另外一名将军,向我介绍说:“奥夏宁娜同志,来,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克雷洛夫少将,是滨海集团军的参谋长,因为他有着丰富的街垒巷战的指挥经验,所以被最高统帅部派到第62集团军来担任参谋长。”

    “你好啊,奥夏宁娜同志。我也听说过你,你真是不简单啊,可以算是在新晋的指挥员们中的佼佼者。”

    我可不敢自称是佼佼者,尤其是在这位未来的顶头上司面前,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托大,连忙谦虚地说道:“将军同志,您过奖了,让我愧不敢当啊。”

    又寒暄了几句,叶廖缅科挥挥手说:“好了,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两位将军同志,我们还要赶着去见方面军司令员呢。”随后,他对着尼基舍夫。用上级对下级的严厉口吻说道:“参谋长同志,没什么事情了,你们去忙吧。”说完,他便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对所有人的目光视而不见地朝戈尔多夫的办公室走去。

    尼基舍夫将军带着我来到一楼的一个房间前。说了句:“奥夏宁娜同志,这里就是你临时的师指挥部。”说完。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我进门一看,这屋里的布置可真够简洁的。屋子的中间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木桌,桌上的四周各有一条长凳,再加上墙角的那张单人的木板床。就是全部的家具。墙上没有作战地图,桌上也没摆电话,与其说是师指挥部,倒不如说是休息室更恰当一些。

    尼基舍夫可能是看到我脸上的失望,径直走到桌边坐下,并招呼我坐在他的对面,方才歉意地说:“奥夏宁娜同志。实话对你说吧,近卫第35师什么时候到达,以及到达后投入哪个作战方向,这都是一个未知数。所以司令员同志把你安排在这里休息。为了怕人说闲话,才对外宣称这里是近卫第35师的师指挥部。其实,你应该也明白,从现在开始到你去师里上任为止,都不一定有你的部下过来报道。”

    听他这么说,我忙不迭地点头回答说:“是的,参谋长同志,我明白。谢谢您和方面军司令员同志为我考虑得这么周全。”我心里希望他听完我这么说以后,会马上离开,那样我就可以早点休息了。

    没想到尼基舍夫坐在远处没动窝,而是好奇地问我:“刚才的叶廖缅科将军,你以前见过吗?”

    我摇摇头,说道:“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尼基舍夫好像有些惧怕叶廖缅科的样子,于是婉转地问道:“怎么了?参谋长同志,叶廖缅科将军不好相处吗?”

    尼基舍夫冷哼一声,说道:“岂止是不好相处这么简单,叶廖缅科将军一向都热衷于对自己的下属进行拳脚教育。”

    “拳脚教育?!”尼基舍夫的话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忍不住好奇地问他:“参谋长同志,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吧。”我看到他谨慎地朝门口望了一眼,顿时明白他担心什么,连忙起身过去把房门关上,然后笑着说:“好了,参谋长同志,门关好了,这样一来,谁也听不到我们的谈话内容,您还是给我详细地讲讲这位叶廖缅科将军吧,没准将来我还会和他打交道呢。”

    尼基舍夫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不好拂我的面子,于是一咬牙,说道:“好吧,我就给你讲讲叶廖缅科将军的事情,不过你要向我保证,绝对不能把这件事情向任何人提起。”

    我连忙举起右手,掌心向前,对着他发誓说:“我向斯大林同志保证,绝对不会把今晚尼基舍夫将军对我讲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否则的话,我出门就被从天上掉下来的炸弹炸得粉身碎骨。”

    尼基舍夫被我这种别出心裁的发誓方式逗得哈哈大笑,等笑过以后,他说道:“在战争刚爆发时,叶廖缅科将军是西方面军的副司令,曾经指挥部队参加了斯摩棱斯克战役。接着他又出任了布良斯克方面军的司令员职务,担负着从西南方向掩护莫斯科接近地的任务。

    我当时在大本营里工作,有一天,看到了第13集团军军事委员写给斯大林同志的申诉书,他是这样写的:在1941年9月18日晚上,我在方面军的前沿阵地上,和叶夫列莫夫将军一起返回作战小组,以便制定下一步的进攻计划。方面军司令员叶廖缅科和军事委员会成员马哲波夫也一起来到了这里。当着所有指挥员的面,演出了下面的这场闹剧。叶廖缅科不问青红皂白,就开始指责军事委员会胆小如鼠、背叛祖国。对于他的无礼指责,我当场反驳说,你不应该说这么过头的话。可是叶廖缅科二话不说,挥舞着拳头就朝我冲了过来,连着冲我的脸部打了好几拳,还扬言要枪毙我。我表示,他可以枪毙我,但他没有权利侮辱一位gcd员的和最高委员会代表的人格。当时,叶廖缅科拔出手枪,顶在我的额头上。幸好副司令员叶夫列莫夫及时地拦住了他,没让他开枪。叶廖缅科被制止后,极度不甘心,他指着叶夫列莫夫歇斯底里地破口大骂。说要把指挥部里的所有指挥员全部枪毙掉。等稍稍冷静一点儿之后。导演了一场不成体统闹剧的他开始夸口,说斯大林同志赞成他痛打几个集团军的司令员。哪怕把其中的一个打得头破血流也不要紧。当坐下来吃晚饭时,叶廖缅科又强迫叶夫列莫夫和他喝酒,但后者表现出不愿意喝的神情时,他就再度开始破口大骂。说叶夫列莫夫存心和他做对,没有资格当他的副手,尤其是因为这个副手不合时宜的劝说,导致他不能随心所欲地打手下那些集团军司令员的脸。”

    听尼基舍夫说完,我大概明白了他为什么会那么怕叶廖缅科,原来这位将军以前有过这样的不良记录啊。我接着又好奇地问:“参谋长同志,斯大林同志收到这封申述书以后。又是怎么处置的?”

    尼基舍夫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说:“斯大林同志看到这封申述书以后,只是把其中的申述内容向叶廖缅科讲了一下,要求他做出解释。而他的方面军司令员职位继续保持不动。至于副司令员叶夫列莫夫呢,则被派去组建新的第33集团军。”

    听到斯大林这么维护这位将军,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小心翼翼地问:“参谋长同志,根据您的了解,叶廖缅科的指挥水平如何?”

    尼基舍夫再度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在基辅会战前,我军的很多高级将领,甚至朱可夫大将都认为基辅是守不住的,西南方面军的侧翼有被合围的危险。在这个时候,斯大林同志找到了叶廖缅科,问他:‘假如我把中央方面军配属给你,并给你一些炮兵预备队的话,你能不能挡住古德里安,掩护西南方面军的侧翼呢?’当时叶廖缅科以他那无边的自信说道:我不但能阻挡住古德里安那个流氓,而且还能消灭那个流氓。”

    “结果呢,挡住古德里安了吗?”

    尼基舍夫听完,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我一番,有些不悦地说:“奥夏宁娜同志,当时你应该已经在莫斯科了吧,我军有没有挡住古德里安,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对啊,当时我已经到了莫斯科,还带了一支小部队潜入到敌后去执行任务。当收拢了几百人的部队后,我一度还产生过率兵攻取托尔斯泰庄园,活捉古德里安的念头。我红了红脸,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参谋长同志,您不说,我都忘记当时自己已经跟在朱可夫将军到了莫斯科了。您请继续说下去吧。”

    “事实证明叶廖缅科的自信是没有任何根据的,他所率领的布良斯克方面军的突击仅仅前进了十几公里就停滞了,没有给古德里安造成太大的障碍。而古德里安的坦克集群却直取西南方面军侧后方,造成了我军在基辅会战中的惨败。6个集团军被全歼,西南方面军司令员、政委、参谋长全部阵亡的惨剧。”尼基舍夫痛心疾首地说道,“更糟糕的是,在第13集团军军事委员的申述书上交后的两周,古德里安率领他强大的坦克集群北进,在布良斯克战役汇总反而把叶廖缅科的方面军给合围了。”

    我大吃了一惊,因为指挥失误,造成部队这么严重的损失,居然没有受到斯大林的追究,这不能不算是一个奇迹。我好奇地问:“那叶廖缅科将军又是如何从重围里脱险的呢?”

    尼基舍夫第三次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也算他运气好。在突围的时候,被敌人的流弹击中,负了重伤,斯大林同志派飞机将他从重围里接出来。飞机在半路上被敌人的飞机击落,一头栽倒在一个村庄的旁边,我们的司令员是在头朝下,被冻得半死的情况下,被集体农庄的庄员们救了。也许是因为他的样子太可怜了,斯大林同志没有追究他打败仗的责任,还亲自到医院去探望了他。但是打了败仗就是打了败仗,不能不惩罚。当他12月出院时,被正式免去了方面军司令员的职务,被任命为正在组建的第4突击集团军的司令员。”

    听完尼基舍夫的讲述,我对叶廖缅科将军有了初步的了解,同时也多了几分担忧。

    尼基舍夫站起身来,对我说:“奥夏宁娜同志,崔可夫私下告诉我,说你曾经为了科尔帕克奇将军的事情,请他出面向朱可夫求情。崔可夫说他和朱可夫的关系一般,虽然向朱可夫为科尔帕克奇求过情,但有没有效果就不清楚了。对了,隔壁不远就是电讯室,我待会儿过去和他们打个招呼,你可以使用里面的通讯器材,和朱可夫大将进行联系。”说完,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我心里清楚尼基舍夫将军的暗示指的是什么,就是让我出面给朱可夫打电话,为科尔帕克奇求情。虽然我和朱可夫的关系不错,但是毕竟身份差距太大,他不给我打电话的话,我也没有资格主动打电话给朱可夫。也就是崔可夫这些人知道我和朱可夫的关系很好,才会把求情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严格来说,别说我一个小小的中校,就算是崔可夫那样的中将,要给朱可夫打电话,也必须有重要的事情的前提下,也不是想打就能打的。

    也许我直接和朱可夫联系,为科尔帕克奇求情的话,朱可夫有可能念在以往的交情上,利用他手中的权利,给科尔帕克奇来个从轻发落。但我却不能这么做,这样的事情,一次可以,两次也勉强可以,但是三次四次之后,就会惹得朱可夫反感,从此我和他之间就没有什么交情可谈了。朱可夫是副统帅,而我不过是一个到处打酱油的中校,本来就是不对等的交情。就算是朱可夫一直对我很照顾,欣赏我,我也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为科尔帕克奇求情的电话,我绝对不能打。

    主意打定,我站起身来,走过去关上了房门。正当我在解皮带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同时还有人在大声地问:“奥夏宁娜中校在吗?”

    我连忙把解开的皮带重新系上,走过去打开了房门。门外站在的,居然是刚才在楼上遇到过的克雷洛夫少将。

    他面带微笑地看着我,礼貌地问道:“奥夏宁娜中校,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对于这位新任的集团军参谋长的来访,让我有些意外,我连忙把身子让到一旁,做了个请的姿势:“当然没有打扰。将军同志,别站在门口了,快点请进吧。”

第四七九章 官复原职

    我表面上对他热情,但心里却不以为然,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我心里明白,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集团军参谋长跑来找我,还不是为了从我这里了解一下第62集团军的情况,毕竟我也曾经是该集团军的一员。

    等克雷洛夫进屋后,我连忙招呼他在桌边坐下,同时歉意地对他说:“对不起,参谋长同志,我也是才搬到这里来的,屋里什么都没有,没法招待您喝茶了。”

    “没关系,奥夏宁娜同志。我就坐一会儿,和你随便聊聊。”克雷洛夫爽朗地回应了一句,接着把话题一转,“听说你在第62集团军待过,我是来向你了解一些情况的。”

    克雷洛夫的话里有话,我假装没听懂,没接他的话,假意装出遗憾的样子,故意叹口气说:“参谋长同志,虽然我也很想帮您,但是我在第62集团军待的时间很短,而且几乎都在科尔帕克奇将军的身边,对下面部队的情况了解不多。”

    克雷洛夫听完,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奥夏宁娜同志,我曾经打听过,你在到第62集团军的时候,只是一名少校,是因为指挥了一场战斗,取得了巨大的战果,你才获得晋升的。我说得对吧?”

    听到克雷洛夫把我的老底子都翻出来,我知道在推诿的话,势必引起他的不快。从现在的情况下,我完全有可能被调回第62集团军,要是还没进去之前,就先把集团军的参谋长得罪了,以后我的日子不好混了。于是我只好强打精神,在脸上挤出几丝笑容,问道:“不知道参谋长想了解什么?您放心。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克雷洛夫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觉得科尔帕克奇将军怎么样?”

    他的问题让我一愣,心说方面军不是打算让崔可夫去接任第62集团军的司令员么?怎么又突然问起了科尔帕克奇。难道对崔可夫的任命取消了?

    “你怎么不回答我啊?”见我迟迟不回答。克雷洛夫有些不高兴地问道。

    我连忙收敛心神,字斟句酌地说:“科尔帕克奇是位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指挥员。在他的指挥下,第62集团军的指战员们和敌人进行了顽强地战斗。虽然敌人从集团军的正面推进到了科斯卡河和顿河边,但是敌人也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那你对他被撤职,又是怎么看的?”克雷洛夫继续追问道。

    “参谋长同志。科尔帕克奇将军被撤职,是上级的命令。作为一名基层指挥员,我无权对这件事情发表任何的看法。”这个问题过于敏感,我只能用外交辞令还敷衍他。

    “行了,中校同志,别说这些没用的。”克雷洛夫打断了我,神秘地说:“实话告诉你吧。方面军司令员打算让科尔帕克奇将军重新担任第62集团军的司令员。”

    这个意外的消息让我吃了一惊,我连忙问道:“那崔可夫将军呢?我怎么听说上级打算让他接替洛帕京将军的职务,出任集团军的司令员啊?”

    这次轮到克雷洛夫叹气了,他有些无奈地说:“我们已经和崔可夫同志失去联系达八个小时之久。要知道像他这样在战场上到处跑的将军,失踪、被俘或者牺牲的事情,是时有发生的,我们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听他这么说,便试探地问:“你们认为崔可夫将军有可能遭遇不测了?”

    “是的。”他肯定地回答说:“刚才我和叶廖缅科将军觐见方面军司令员戈尔多夫将军时,他就用异常沉痛的语气告诉我们,说崔可夫失踪了,同时有部队在草原上发现了他被击毁的座车,看来他本人也是凶多吉少。洛帕京将军因为惊慌失措指挥失误,已经被最高统帅本人解除了集团军司令员的职务。只不过由于他和我们的通讯中断了,这个命令暂时无法传达到部队里去。解除他的职务后,需要有一位能力强的指挥员来接过部队的指挥权,既然崔可夫现在失踪了,那么我们就只能暂时考虑让科尔帕克奇官复原职。”

    “参谋长同志,”我淡定自若地说:“情况也许没有您想象的那么糟糕,崔可夫将军只是暂时失去了联系,他应该还没有遭遇不幸。”

    克雷洛夫诧异地看着我,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崔可夫没事呢?我听戈尔多夫司令员说,你也曾经在他的面前提到过类似的话。要知道,搜索队在被击毁的车辆里发现两具烧焦的尸体,我们怀疑其中一具就是崔可夫。”

    我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说我是从历史书上看到崔可夫没有遇到危险,而且还因为斯大林格勒战役而名声大噪,成为了苏军中的一代名将。对于他的问题,我只能把话题扯到上次空军误炸第208师的上面,简单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后,我委婉地说:“参谋长同志,我们当时遇到了自己飞机的轰炸,当电台被摧毁后,我们就彻底和其他部队失去了联络,幸好后来遇到一支通讯器材齐全的部队,才得以重新和集团军本部取得联系。”

    门口传来一声咳嗽,我扭头一看,居然是刚离开不久的方面军参谋长尼基舍夫将军,他望着克雷洛夫问道:“克雷洛夫,你们准备好没有?可以开始了吗?”

    克雷洛夫站起身来,答道:“尼基舍夫将军,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随后冲着我一摆头,说:“走吧,奥夏宁娜同志。”

    “去哪里啊?”他的动作把我吓了一跳,我心说不会要逮捕我吧,我可没有做错什么?随即再一想,不禁哑然失笑,就算我犯错了,来抓我的也应该是内务部的人,怎么可能让两名将军亲自出马来抓我这个小人物呢。

    克雷洛夫边朝门口走边说:“我们去通讯室。给朱可夫同志打电话。”

    在尼基舍夫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通讯室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里。一名通讯兵用高频电话要通了莫斯科后,将电话交给了尼基舍夫,自己转身走出了房间。并反手关上了房门。

    尼基舍夫开口就说:“您好。朱可夫大将,我是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参谋长尼基舍夫。我有重要的情况要向您汇报。原定接任第62集团军司令员职务的崔可夫将军,意外地失踪了。是的,我们的搜索部队在草原上找到了他的座车,已经被敌人的飞机炸毁。车里发现了两具烧焦的尸体,我们怀疑其中有崔可夫将军在内。”

    因为我隔得有点远,听不清朱可夫究竟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只看见尼基舍夫的脸色连着变了几次,还低声下气地向他解释说:“……是的,我们在得到消息后,又派出了认识崔可夫的指挥员紧急赶往发现汽车的位置。以确认遇难者是否崔可夫本人。”

    我听到尼基舍夫突然说道:“大将同志,请您稍等一下,有位指挥员想和您通话。”说完,他就捂住话筒。小声地叫我:“奥夏宁娜中校,你过来,和朱可夫同志说几句。记得,要提一下科尔帕克奇将军的事情,争取让他能官复原职。”

    我点点头,走过去接过了他手中的电话。话筒里传出朱可夫不耐烦的声音:“哪一位?”

    “大将同志,您好,我是奥夏宁娜中校。”其实我说话前,也是心里打鼓,朱可夫连尼基舍夫这样的方面军参谋长就没好话,对我肯定更不会客气。可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听到我自报家门,朱可夫显然没有回过神来,沉默了片刻,略带惊醒的声音传来:“原来是丽达啊。你最近怎么样了?听说你因为战功卓越,被晋升为中校了。怎么,把我朱可夫忘记了吧,平时连个电话都不打。”朱可夫的态度比我预料的要好得多,起码他的语气轻松随意,没有半点不耐烦,而且还隐隐透出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之情。

    我连忙呵呵一笑:“大将同志,我不是怕打扰您的工作嘛,所以一直不敢给您打电话。今天我正好到方面军司令部办事,见到参谋长同志在给你打电话,就想和您说几句。”说完这几句假话,我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朱可夫笑呵呵地说:“我听说你到了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后表现不错,还立了不少的战功。要不是你的资历太浅,战斗经验欠缺的话,我都打算让你到哪个集团军里担任参谋长了。”

    对于朱可夫的爱护,我心里真是感激不尽,但当着两位不熟悉的将军的面,我也不能说得太多,只能东拉西扯地说起来。打了两三分钟电话后,克雷洛夫将一张纸举到了我的面前,上面只有一个名字:科尔帕克奇。我这才把话题引向了最关键的部分:“大将同志,崔可夫将军暂时联系不上,而第62集团军需要有一位熟悉情况的指挥员去坐镇指挥,您看能不能让科尔帕克奇将军暂时返回自己的战斗岗位,等重新联系上崔可夫将军后,再让科尔帕克奇将军把职务移交给崔可夫将军?”

    说完这话,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深怕朱可夫就此破口大骂。正当我忐忑不安的时候,朱可夫笑着说:“丽达,我明白这话,应该是你身边的尼基舍夫或者克雷洛夫他们让你说的吧?算了,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暂时让科尔帕克奇重新担任第62集团军的指挥员,等崔可夫回来后,再让他把指挥权交出来。”

    听到朱可夫这么说,我顿时大喜过望,连声道谢说:“谢谢您,大将同志。我马上把这个命令向尼基舍夫将军和克雷洛夫将军传达。”正当我打算放下电话机的时候,没想到朱可夫又说了句:“丽达,你先别忙挂断,我还有话给你说。”

    我连忙挺直身体,大声地说:“大将同志,您请说吧,我听候您的指示,坚决执行好您的命令。”

    朱可夫欣慰地笑了,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丽达,记住。任何时候不要对上级有看法。不管你担任什么职务,都要坚定地执行上级的命令,不能有任何的不满情绪。”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虽然朱可夫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但我却明白他话里的含义。我冲着话筒点了点头。对于军中的规矩。我还是时刻铭记在心的。只要是上级决定的事情。不管个人是否愿意,必须要表示坚决服从。否则稍有抵触心理。落在上级指挥员眼中,就成了不懂事不服从安排的另类,基本上很快就会被打人冷宫。在等级森严的军队里,升降浮沉是平常事。要禁得起考验耐得住寂寞,否则,是没有前途的。任何一级指挥员,也不会重用一个与其他指挥员格格不入的人。

    放下电话,我转身对着站在旁边的尼基舍夫报告说:“参谋长同志,朱可夫大将已经同意让科尔帕克奇将军暂时代理第62集团军司令员的职务,等崔可夫将军回到部队后。再移交指挥权。”

    尼基舍夫面露喜色,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兴奋地说:“奥夏宁娜同志,你真是太棒了。我们都一筹莫展的事情。你一出马,就马上解决了。”接着又冲克雷洛夫说:“克雷洛夫同志,走吧,我们去把科尔帕克奇将军请出来吧。”

    当我跟在两人往外走的时候,我心说原来科尔帕克奇将军被逮捕后,被移送到了斯大林格勒的司令部里,没准就关在这栋楼里。

    我的猜测没有错,我们沿着楼梯走进了地下室。长长的走廊两侧,都是禁闭的房门,每个门外都有一名站岗的军人。看到我们三人的来到,一名中尉走过来,态度生硬地问道:“指挥员同志们,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尼基舍夫板着脸,摆出了一副居高临下的姿势,对中尉说道:“我是方面军参谋长尼基舍夫将军,这位是第62集团军参谋长克雷洛夫将军,以及近卫第35师师长奥夏宁娜中校。我们是奉方面军司令员戈尔多夫将军的命令,来释放科尔帕克奇将军的。”

    中尉伸出手来,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将军同志,请出示相关的命令。”

    被驳了面子的尼基舍夫有些不爽地说:“中尉同志,难道你不认识我吗?我是方面军参谋长,要释放一个人,还需要什么书面命令吗?”

    “对不起,将军同志。”中尉不卑不亢地说,“没有命令,就不能放人。”

    眼看两人僵持不下,克雷洛夫走过去,摘下挂在墙上的电话机,拨了一个号,说了几句后,把话筒伸向了中尉,淡淡地说道:“中尉同志,你的上级让你接电话。”中尉狐疑地扫了我们一眼后,还是乖乖地走过去,接过了话筒。

    不一会儿,中尉放下话筒,走到尼基舍夫的面前,抬手敬礼后,冷冰冰地说道:“参谋长同志,我奉命释放科尔帕克奇将军,请您给我来吧。”

    尼基舍夫和中尉沿着走廊向前走去,我低声地问克雷洛夫:“参谋长同志,您刚才给谁打的电话,怎么这个中尉那么快就同意释放科尔帕克奇将军了?”

    克雷洛夫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很快,科尔帕克奇将军就在尼基舍夫的陪同下,向我们走了过来。科尔帕克奇没有戴帽子,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胡子拉碴,领章上的军衔也被扯掉,样子显得格外憔悴。

    克雷洛夫迎了上去,主动地向他伸出手去,并自我介绍说:“您好,科尔帕克奇将军。我是集团军新任参谋长克雷洛夫,很高兴认识您。”

    我正在犹豫是否该上去和科尔帕克奇打个招呼,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想说什么却又没要说出口,只是在手中加了一些力气,冲我用力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明白,一切尽在不言中,对于我这次出力营救他,他是发自真心地感激我。尽管他没有说一句话,不过他的举动已经告诉我,有些事情他会记在心里。

    克雷洛夫将军往台阶上走了几步,见我还站在原地发呆,便停住了脚步回头叫我:“喂,我说,奥夏宁娜中校,你还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快点上来。等科尔帕克奇见过司令员以后,我们就要赶往前线。”

    他们三人上二楼去找戈尔多夫将军的时候,我来到了大门口,找到了执勤军官,把枪支的收据交给了他,让他帮我把枪取出来。

    执勤军官接过收据,看了看,然后转身走进值班室,从里面取出冲锋枪和手枪交给我,同时好笑嘻嘻地问:“指挥员同志,您是要回前线去吗?”

    我把手枪插进枪套,冲锋枪往右肩上一挎,淡淡地回答说:“军官同志,这是军事秘密,我可不能随便告诉你。”

    军官见我不愿意多说,抬手向我敬了个礼后,出门到外面执勤去了。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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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〇章 和崔可夫重逢

    我见克雷洛夫和科尔帕克奇他们迟迟没有下来,也在没有继续留在大楼里,信步走了出去,来到了大街上。

    街道的两侧,能看到正在怡然自得散步的行人,从他们的脸上,我看不到任何的紧张和恐惧。也许是上级没有下达疏散城内居民的决定,给他们一个错觉,大家都觉得敌人根本不可能逼近这个以最高统帅本人名字命名的城市,所以依旧保持着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习惯。

    十字路口处有个用沙袋、铁轨修筑起来的工事,除了附近有两个端着枪站岗的战士外,我没有发现街垒里有任何人活动的迹象。我还看到几个大大的铁三脚架,也许是执勤的战士觉得太碍事,怕影响交通,都被移到了路边。

    这时,有一辆吉普车和卡车开过来,缓缓地停在了司令部的大门外。看到卡车上手撑着挡板跳下来的那些战士,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莫非这些战士就是负责保护科尔帕克奇去前线上任的?

    正想着,大门口便传来了喊我的声音,扭头一看,是集团军参谋长克雷洛夫,他大声地说:“喂,我说奥夏宁娜同志,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跑到门外来了,害的我还跑到你的师指挥部去找你。”

    我连忙跑到他的身边,小声地解释说:“参谋长同志,对不起,我刚才是到值班室取我留在那里的武器,因为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出来,所以就到外面来透透气。”

    “行了,别说了,上车吧,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赶。”此刻的科尔帕克奇和刚放出来的那会儿可不一样了。他换了一身新军装,胡子也刮了,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

    因为只有一辆吉普车,科尔帕克奇和克雷洛夫拉开车门。坐到了车的后排。而我则当仁不让地坐到了司机旁边的位置上。等我们都坐好后,司机侧过头。向科尔帕克奇请示道:“司令员同志,我们去什么地方?”

    科尔帕克奇的眼睛望着坐在身边的参谋长,克雷洛夫连忙吩咐司机:“出城后向西,一直向顿河的方向开。至于在什么地方停车,我会告诉你的。”

    吉普车沿着道路向城外驶去,通过后视镜,我看到克雷洛夫将一张地图摊开,用手指着图纸对科尔帕克奇讲解说:“司令员同志,根据情报显示,在这个区域有我们的部队。大概有三个师,都是新划归第62集团军的,因为司令员和政委都被困在合围圈里,所以这些暂时都归新上任的政治部主任指挥。”

    听到政治部主任。我马上就想到在渡河边遇到的那群政工人员,忍不住侧转身子,好奇地问:“参谋长同志,您说的集团军政治部主任,是来自莫斯科的基里洛夫同志吗?”

    科尔帕克奇看着我,好奇地反问道:“奥夏宁娜同志,你认识基里洛夫同志?”

    我使劲地点点头,回答说:“是的,司令员同志。我在第214师担任678团团长时曾经接到过掩护基里洛夫同志率领的集团军政治部过顿河的任务。我就是在那里认识他的。另外他手下的一级指导员科库诺夫,目前正在678团代理团政委的职务。”

    克雷洛夫听完,饶有兴趣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你对集团军政治部的这些政工人员,是怎么看的?”说完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等待我的答复。

    他的话还真把我问住了,我踌躇了片刻,字斟句酌地回答说:“我相信,他们在集团军的各个方面都能发挥他们的模范带头作用。”

    “说相信点,中校同志。”克雷洛夫还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正当我左右为难时,科尔帕克奇突然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该死的德国佬!”顿时转移了克雷洛夫的注意力,把我从尴尬的局面中解救了出来。

    “怎么回事啊?司令员同志。”克雷洛夫不解地问科尔帕克奇。

    科尔帕克奇向前一指,气愤地说:“你们看,我们赶往前线的部队,又在路上遭到了敌人飞机的轰炸。”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的路上,有两辆燃烧着的坦克在冒着黑烟,坦克旁边躺着烧得半焦的坦克兵尸体。大道上也有被炸毁的卡车的碎片,我军战士残破的遗体横七竖八地摆在四周。

    “司令员同志,”克雷洛夫咬着后槽牙说道:“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的。”

    经过这片才遭受过轰炸不久的区域,大家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车上谁也不说话,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

    天渐渐地黑了。坐在后排的科尔帕克奇突然下达了一道匪夷所思的命令:“司机同志,把车灯关掉。”此话一出,不光是司机,连我都愣住了。在这个车辆大晴天行驶都必须开大灯的国度,天黑关灯是有什么讲究么?

    我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司机已经不折不扣地把车灯关上了,好在天上有月亮,能看清道路,不影响我们的行驶速度。科尔帕克奇这才慢慢悠悠地说:“天黑了,再开着车灯前进,很容易被敌人的侦察兵发现,要是他们招来炮火拦截的话,我们就全完蛋了。”

    又向前开了一段,克雷洛夫让司机把车开下了路基,在指北针的指引下,我们的车向西北方向开去。我听见克雷洛夫对科尔帕克奇说:“司令员同志,沿着这个方向开下去,大概再往前走十五公里,就能发现我们的部队。”

    正在这时,我突然发现远处有亮光,连忙大声地冲着司机喊了声:“停车,快停车!”司机不明就里,还是一脚踩下了刹车。我顾不得和科尔帕克奇他们说什么,推开车门便下了车,向前跑出十几米后,才举起望远镜向灯光那里望去。

    只见远处的草原上有一帮人在几盏汽灯的照明下,正在匆忙地挖着战壕。在灯光的照耀下。铁铲一闪一闪地从壕堑里抛出泥土来。因为看不见人,所以我无法确定挖战壕的人,究竟是自己人还是德国人。

    “怎么回事?奥夏宁娜中校。”科尔帕克奇走过来问道。

    我连忙放下望远镜,回答他:“司令员同志。我发现远处有部队正在挖战壕。所以才让司机停车,下来查看一下。”

    “你说得很对!”科尔帕克奇夸奖我一句后。接过我手中的望远镜也向那个方向望去,同时还问道:“看清楚是自己人还是敌人了吗?”

    我使劲地摇摇头,说道:“很遗憾,司令员同志。我没有看到挖战壕的人,所以无法确定究竟是自己人还是敌人。”

    克雷洛夫不满地嘀咕道:“怎么会这样,中校同志,我看你举着望远镜在这里看了半天了,结果连挖战壕的人是哪一部分的都没看清楚。”

    “参谋长同志,不要责备奥夏宁娜。”科尔帕克奇及时地为我解了围,“我只看见挖土的铁锹。而战壕里的人一个都看不到。”

    正在这时,一名战士跑过来,向科尔帕克奇报告说:“报告司令员同志,在车队的左侧大概两百米的地方。我们发现有几个人正在靠近。”

    “什么人?”科尔帕克奇放下望远镜问道。

    战士耸了耸肩,用不确定的语气说:“太远了,看不清,反正不是敌人就是我们自己人。”

    这个回答把科尔帕克奇气得笑了起来:“在战场上,我们遇到的人,不是自己人就是敌人。假如不首先分清敌我的话,可能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走吧,我们去看看。”

    回到吉普车旁边时,我发现卡车上的战士们都下了车,并在车的四周布置了警戒。看到我们过来,一名看起来像是指挥员的人跑过来。跑到面前,我才看清原来是名少尉,他向科尔帕克奇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来的共有四个人。虽然隔得太远,看不清楚,但还是能依稀辨认出,其中一个是俘虏,他们被另外三个人押解着朝这边走。”

    “奥夏宁娜中校,”科尔帕克奇毫不客气地向我下达了命令,“你带五名战士,到前面去看看。要是押俘虏的是自己人,就把他们带过来。要是敌人的话,”说到这里,他的手猛地向下一挥,恶狠狠地说道:“就把他们全部干掉。”

    “是!”我答应一声,接着对刚才汇报工作的那名指挥员说:“少尉同志,带四名战士跟我一起来。”

    我们悄悄来到了那四个人的必经之路上埋伏起来,我小声地对少尉说:“少尉同志,待会儿如果发现自己人,就和他们联系,注意尽量不要发生误会,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要是敌人的话,就把他们全部干掉。记住,尽量不要开枪,因为在附近有一支部队,敌我还搞不清楚,要是枪声把他们引过来就麻烦了。”

    很快,那几个人就进入了我们的视线,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胸前挎着冲锋枪,戴着钢盔的德国兵,跟在他后面的两名德国兵把冲锋枪握在手中,沿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往前走。那名被俘的指战员,右手紧握着左手腕,一瘸一拐摇摇晃晃地往前移动着。他旁边的德国兵,还不时用枪管去捅他一下,低声地吼上一句我听不到的德语。

    看着他们越走越近,我猛地下达了命令:“动手。”

    随着我的一声令下,早已蓄势待发的指战员们跃了起来,挥舞着手里的匕首朝那三个德国兵扑了过去。突然跃起的战士,把三名德国兵吓傻了,没等他们回过神,锋利的匕首已经从他们的脖子上划过,接着三人都是捂住脖子,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

    见到指战员们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战斗,我连忙站起身来,走过去扶住那名摇摇欲倒的指战员,关切地问道:“同志,你没事吧?”

    “奥夏宁娜中校,是您吗?”没想到受伤的指战员看到我以后,居然惊喜地叫了起来。

    “你是哪位啊?”我借助月光打量着面前这位指战员,同时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我的?” 他咧开血糊糊肿起来的嘴冲我笑着,回答说:“中校同志。您认不出我了?我是崔可夫将军的副官,克里莫夫上尉啊!”

    “克里莫夫上尉?!居然是您。”我惊讶地叫道,接着追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司令员同志在哪里?你又怎么会被俘的?”

    “一言难尽啊,中校同志。对了。能带我去见您的上级吗?我有重要情况向他汇报。”

    “来人啊!”我冲着旁边站着的战士喊道:“扶上尉到车那里去。”

    克里莫夫上尉在两名战士的搀扶下。来到了吉普车旁边。科尔帕克奇看到我们搀扶回一个人,估计也明白了八九分。他向克里莫夫问道:“你是哪一部分的?”

    克里莫夫挣脱了两名战士的搀扶,艰难地挺直了自己的身体,抬手向科尔帕克奇敬礼后,恭恭敬敬地报告说:“报告科尔帕克奇将军。我是崔可夫司令员的副官克里莫夫上尉。”

    “天啊,克里莫夫上尉,原来是你啊!”科尔帕克奇听清他的身份,大吃一惊,连忙上来扶住他,关切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崔可夫同志在哪里?”说完,招呼两名战士过来。把上尉搀扶到吉普车的踏板上坐下。

    上尉喘了口气,说道:“今天白天,我跟随崔可夫司令员到外面视察部队,路上遇到了敌机的空袭。司令员同志乘坐的吉普车的车胎被敌机的机枪打爆后。我和两名战士把他从车上拉了下来,刚跑出没多远,吉普车就被敌机投下的炸弹炸毁了。我们失去了所有的车辆和通讯器材,只能根据指北针的指示,向我们想去的地方前进。结果在离这里几公里远的地方,和敌人的搜索部队遭遇了,发生了战斗。在战斗中,大部分警卫和参谋人员都牺牲了,我也被手榴弹爆炸的气浪震晕了,等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敌人俘虏了。”

    “你知道崔可夫将军在哪里吗?”克雷洛夫过来一把揪住克里莫夫上尉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那表情好像要把他一口吞下去似的。

    上尉艰难地点点头,回答说:“我想,我是知道的。在撤退时,司令员告诉大家一个集结地点,说一旦被打散了,就到那里去汇合。”

    科尔帕克奇从车上拿出地图,摊在了克里莫夫的面前,摁亮手电筒,迫不及待地问:“在什么地方,指给我看。”

    克里莫夫的手指在地图上移来移去,就在科尔帕克奇流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时,他果断向某个地方一指,肯定地说:“就在这个村庄里。”

    科尔帕克奇看了一眼后,把地图收了起来,然后吩咐一声:“立即上次,出发。”因为克里莫夫的伤势不轻,科尔帕克奇怕他在吉普车里坐着难受,便让战士把他抬进卡车的车厢里。

    在指北针的指引下,我们的车队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来到了一个小村庄的外面,科尔帕克奇让司机把车停下。看着黑漆漆的村庄,科尔帕克奇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崔可夫会在这里吗?”

    我自告奋勇地说:“司令员同志,我带几个人去看看。”

    科尔帕克奇点点头,说道:“好吧,反正崔可夫认识你,要是看到是你的话,他就算隐蔽起来了,也会出来见你的。进了村庄,要提高警惕,注意自己的安全。”

    我带着刚才的那名少尉和四名战士向村庄里摸去。这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村庄,大概只有二十来栋小木屋,一条泥路从村庄的中间穿过。我站在路中间,看着一点光亮都没有的木屋,心里对崔可夫是否藏在这里,一点都不抱幻想。

    少尉走到我的身边,低声地问道:“中校同志,我们该怎么办?”

    我四处看了看,随手一指旁边的木屋,说:“没办法,我们只能碰碰运气,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找,看能不能找到崔可夫司令员。”说着,我就率先朝木屋走去。

    走到木屋前,我的手刚摸到木门,里面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喂,是谁在外面?是苏联人还是德国人?”

    我听到屋里的人说的是字正腔圆的俄语,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抬手制止了准备推门而入的少尉,冲着里面说:“我们是第62集团军的部队,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听到我的声音,里面的人变得激动起来:“原来是奥夏宁娜中校啊,我是西多林啊!您还记得我吗?”

    “西多林?!”听到这个名字,我顿时喜出望外,这个人可是崔可夫的传令兵,他十之八九知道崔可夫的下落,连忙问道,“是的,我是奥夏宁娜中校,你是传令兵西多林吗?”

    木门从里面打开,西多林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激动地说:“中校同志,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这真是太好了。”

    虽然这个传令兵是熟人,但此刻显然不是叙旧的时间,我连忙问他:“西多林同志,你知道司令员在哪里吗?”

    “我在这里,奥夏宁娜同志。”崔可夫的声音刚落,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第四八一章 重返集团军司令部

    看着崔可夫脚步轻盈地从木屋里走出来,我心里悬着的石头算是落了地。只要他平安就好,那么历史的进程就不会发生改变,在他的指挥下,苏军最终一定能取得斯大林格勒战役的最终胜利。

    崔可夫走到我的面前,主动向我伸出手来,友好地说:“你好,奥夏宁娜同志。很高兴能在这里遇到你。”

    我没有马上和他握手,而是先抬手敬了一个礼,才伸出双手握着他的手,同时礼貌地说道:“您好,崔可夫将军。我是奉命前来寻找您的,能看到您平安无事,我就安心了。”

    他有些诧异地问:“奉命来寻找我?奉谁的命令?上级怎么知道我出了意外?中校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给我好好说说,我都被你搞糊涂了。”

    对于他提出的这一串问题,我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但却有些太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所以我在脑子里把事情的经过整理一遍后,回答他说:“司令员同志,这点事情有点复杂,请您听我慢慢告诉您。”见崔可夫点点头,我才接着往下说:“方面军司令部因为洛帕京将军先是抗命,不肯执行上级下达的反攻命令;接着又因为指挥不力,导致第62集团军的主力部队被敌人重创。所以做出了撤销他集团军司令员的决定,并同时任命您接替他的职务。”

    “戈尔多夫将军让我接替洛帕京的司令员职务?这是真的吗?”崔可夫对于这道突如其来的命令,还有点不敢相信是真的。

    我使劲点点头,肯定地说:“司令员同志,没错的,戈尔多夫司令员和格利科夫副司令员作出这个决定时,我正好在他们的办公室里。刚想把这个任命下达到部队时。却意外地接到了舒米洛夫将军的报告,说和您失去联系长达五个小时,搜索队在草原上发现了您被敌机炸毁的吉普车,车上有两具被烧焦的尸体。怀疑您已经遇难。”

    听我这么说。崔可夫点点头,附和道:“是的。我们在草原上遇到敌机的空袭,吉普车和通讯器材都损失掉了。如果不是副官克里莫夫把我强行拉下车的话,估计我已经遭遇不测。唉,我们后来和敌人的小部队遭遇。被打散了,就只有我和传令兵西多林撤到了这个村庄里,也不知道克里莫夫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听到他这么关心部下的安危,我连忙安慰他说:“司令员同志,不用担心。克里莫夫上尉还活着,他在战斗中负了伤,正巧遇上我们。一句话。他已经获救了。”

    崔可夫长舒一口气,说道:“知道他没事,我就放心了。对了,你刚才还没有说完。方面军司令员听到我失踪后,又有什么反应?”

    “司令员听说你失踪了,显得格外着急,命令舒米洛夫将军一边派出熟悉你的人,去现场辨认尸体外;同时派出更多的部队去草原上寻找你的下落。后来在我离开办公室时,来了一位新任的第62集团军的参谋长克雷洛夫将军,在他和尼基舍夫参谋长的斡旋下,戈尔多夫将军同意释放科尔帕克奇将军,让他在找到您以前,暂时代理集团军司令员的职务。”

    听到科尔帕克奇的名字,崔可夫马上追问道:“科尔帕克奇将军在哪里?”

    “就在村外。”

    “快点带我去见他。”

    我和崔可夫肩并肩朝村外走去时,我继续对他说:“我们在草原上意外地遇到了克里莫夫上尉。”说到这里,我向左右看了看,发现那几名战士离我们都有段距离,便压低嗓音说:“上尉在战斗中负伤被俘,当时德国人正押着他往他们的营地走时,我带人把他救了。从他的口中,我们知道你们事先约定的集结地点,便赶过来寻找您。”

    崔可夫抬手轻轻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感觉地说:“奥夏宁娜同志,我代上尉谢谢你。”

    我们走到村口时,一直等在外面的科尔帕克奇和克雷洛夫早已得到消息,迎着我们走了过来,三人见面相互敬礼,接着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我识趣地从他们的身边走开,回到了吉普车旁边等待。

    过了十几分钟,三人重新回到了吉普车旁。崔可夫先跑到后面的卡车上去探望了躺在那里的克里莫夫上尉后,才上了我们这辆吉普车,和科尔帕克奇他们挤在了后排。

    司机开车前,照例问了一句:“司令员同志,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科尔帕克奇和克雷洛夫都把目光投向了崔可夫,等待他发号施令,毕竟他才是名义上的集团军司令员。崔可夫也不矫情,吩咐司机:“去第64集团军司令部。”

    司机看着他,为难地说:“对不起,将军同志,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先向西北方向开,第64集团军的司令部,就设在泽塔以东10公里的一个凹地里。”

    司机答应一声:“明白了,司令员同志。”接着就启动了吉普车。

    有了目标,就知道剩下的路该怎么走了,吉普车在村口调了一个头,朝着崔可夫所指的地方开了过去。

    开了两个多小时,天已经开始蒙蒙亮。坐在后排的科尔帕克奇抬手轻轻地拍了司机的肩膀一下,司机身体一震,好像被吓了一跳,接着恭谨地问道:“司令员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科尔帕克奇没有征求其他人的意见,就吩咐司机:“在前面找个地方停下,我们要下去吃点东西再走。”

    克雷洛夫随即附和说:“科尔帕克奇将军说得对,崔可夫同志也许都一天没吃东西,我们先停下来吃点东西再走吧。”接着还特意征求崔可夫的看法,“崔可夫同志,您看呢?”

    “我没有意见。”

    又向前开了一截,我看到有辆被烧得黑乎乎的t-34坦克。就向那里一指,说:“司机同志,就在那辆被烧毁的坦克旁边停下吧。”

    司机点点头,把车开到了那辆坦克的旁边停了下来。

    司机下车后。从车上拿下一叠报纸。让我帮他一起铺在地上。我们在铺报纸摆食物的时候,我听到克雷洛夫在问:“司令员同志们。你们说,这辆坦克是怎么回事?是在和敌人的战斗中被击毁的吗?”

    接着我听见崔可夫的声音:“参谋长同志,你看,这周围没有什么战斗过的痕迹。这辆坦克应该是被敌人的飞机炸毁的。”

    这时,我们已经把食物都摆好了。司机低声地对我说:“中校同志,可以叫将军们过来吃早餐了。”

    我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冲着还围着坦克转圈的三位将军喊道:“将军同志们,早餐准备好了,快来吃吧。”

    三人在报纸的四周坐下后。崔可夫看见我还在旁边站着,连忙招呼我:“奥夏宁娜同志,你还站着做什么,快点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我冲他微微一笑,也不客气,就挨着他坐了下来。

    司机用匕首撬开鱼罐头后,自动地退到了一旁。科尔帕克奇招呼着大家:“指挥员同志们,都饿坏了吧,快开始吃吧。虽然这里的食物少了点,有点不够吃,但总比没有强。大家吃过以后,我们就可以上路了。”

    崔可夫把一片灌肠塞进嘴角,正准备咀嚼的时候,突然停止了动作,眼睛直瞪瞪地盯着前面的一个地方。我刚把一块面包咽下去,发现了崔可夫的异样,于是便好奇地顺着他眼睛看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差点把刚咽下去的面包吐出来。原来在离我们只有一米远的草丛中,竖这一个烧焦的、发黑的人的胳膊。

    看着我和崔可夫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发呆,坐在我们对面的科尔帕克奇一边把一条小鱼放进嘴里,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喂,我说崔可夫同志,你们在看什么啊?”说完,他也扭过头去看。这一看不打紧,他马上就把嘴里的鱼吐了出来,开始干呕起来。

    坐在他旁边的克雷洛夫不满地说:“我说,科尔帕克奇将军,这鱼罐头就是不合你的胃口,你也别这么浪费啊?!你们都在看什么啊,还看得这么出神?”说完,他也扭头去看。看了以后,他的反应也不逊色于科尔帕克奇,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哇的一声就把嘴里的食物都吐了出来。

    崔可夫站起身来,淡淡地说:“指挥员同志们,估计你们都没有胃口了。走吧,我们这就去第64集团军的司令部。”说完,带头就往吉普车走去。

    又开了一段路,草原上出现了一条铁轨。崔可夫对司机说:“就沿着铁路往前开,再往前开几分钟,就能到达第74会让所,那里离集团军司令部就不远了。”

    没过多久,我就看到前面有几百名指战员,正乱哄哄地沿着铁路向北跑,看起来正在逃命的样子。我连忙扭头对在后排闭目养神的崔可夫说:“崔可夫将军,前面有我们的部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敌人,他们正在乱哄哄地朝北面撤退。”

    崔可夫朝窗外看了看,不禁勃然大怒:“见鬼,这是怎么回事?外面听不到枪声,也看不到后面有追兵,他们瞎跑什么?司机,开到他们的前面去,把他们都截住。”

    司机答应一声,一踩油门,吉普车加快了速度,从乱兵的旁边冲了过去,接着在他们的前方转了完,稳稳地停了下来。

    崔可夫跳上车,拔出手枪,冲着空中连开了几枪,大声地喊着:“站住,都给我站在!”由于乱兵的人数太多,无论是枪声还是喊声,都被嘈杂的声音所淹没。我见情形不对,抬起冲锋枪的枪口,冲着空中扣动了扳机。

    连串的枪声,让乱兵们停止了逃跑,他们一个个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们面前站着的三名将军。崔可夫走上前,大声地喊道:“我是第64集团军司令员崔可夫将军,你们是哪一部分的?谁是负责的,出列!”

    一名上士分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战士走了出来,抬手向崔可夫报告说:“您好。将军同志。我们是柳德尼科夫师的战士,刚才我们的阵地遭遇到敌人的空袭,指挥员们都牺牲了。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撤了下来。”

    崔可夫听完。又冲着那些战士们告诉地喊道:“我命令你们停止后撤。就在这里构筑工事。至于指挥员,我很快给你们派来的。”

    就这样。原本溃逃的部队,被崔可夫拦下,并在铁路的东侧开始挖掘战壕。

    我们一行人来到了第74会让站的军运指挥部。里面有名政工人员坐在办公桌后面,正在打电话。见到我们进来,连忙放下电话,站起身来抬手敬礼:“报告指挥员同志们,第74会让所军运指挥员……”

    “行了,不用报告了。”崔可夫一挥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问他:“军运指挥员同志。你这里能和柳德尼科夫上校的师指挥部联系吗?”

    军运指挥员点点头,肯定地回答说:“能的,崔可夫将军。”

    崔可夫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由愣了一下。好奇地问道:“军运指挥员同志,你认识我吗?”

    “是的,将军同志。”军运指挥员回答说,“我以前曾经见过您。而且半个小时前,我还接到了第64集团军司令部打来的电话,说发现你的踪迹后,马上就要向上报告。”

    崔可夫点点头,说:“明白了。军运指挥员同志,你马上给柳德尼科夫上校打电话,让他派指挥员到第74会让所来,负责指挥那些正在构筑工事的战士。告诉他,一定要坚守好那块阵地。”

    从军运指挥员的办公室出来时,崔可夫突然问我:“奥夏宁娜同志,到方面军司令部去了一趟,是不是有什么收获啊?”

    我恰当地表现出一脸兴奋,恰到好处地说道:“昨天去方面军司令部,收获不小,也感慨不少。不过我还是感觉回到前线部队里亲切,尤其是再次站在司令员您的面前,心里感觉特别踏实,特别安心。”

    崔可夫哈哈笑着用手指点点我,说:“你这个奥夏宁娜啊,没想到拍起马屁来,也是这么轻车熟路。走吧,我们现在就回第64集团军的司令部去。”

    我们进入了第64集团军司令部所在的村庄时,守在村口的哨兵一见到崔可夫出现,顿时兴奋地高喊起来:“崔可夫将军回来了,崔可夫将军回来了。”随着他的喊声,从两侧的民宅里涌出了不少的指战员,都纷纷向崔可夫迎了过来。

    我们往村里走的时候,崔可夫不时地停下来和路边的指战员们握握手,聊两句,让在一旁的我不禁暗自感慨,看来他在部队里的威望还是蛮高的。

    得到消息的舒米洛夫带着一帮指挥员迎了过来,一见面,他的左手便搭上了崔可夫的右肩,同时右手握拳在崔可夫的胸口狠狠地锤了两下,气呼呼地说:“见鬼,你这个家伙,跑那里去了,害的大家为你担心。”接着两人便拥抱在了一起。

    等分开的时候,舒米洛夫便冲着远处大声地喊着:“通讯兵,立即给方面军参谋长尼基舍夫将军打电话,告诉他,说崔可夫将军找到了,安全地回到司令部了。”

    接下来,崔可夫开始向我们介绍在场的指挥员:“科尔帕克奇将军、克雷洛夫将军,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集团军司令员舒米洛夫将军,集团军军事委员阿布拉莫夫同志,参谋长拉斯金上校。”

    接着又拉着科尔帕克奇和克雷洛夫,向第64集团军的指挥员们介绍说:“大家来认识一下,这位是第62集团军的代理司令员科尔帕克奇将军,新任的参谋长克雷洛夫将军。从今天起,我们两个集团军就要并肩作战了,共同保卫我们伟大的斯大林格勒。”

    舒米洛夫听完崔可夫的介绍,连忙把他拉到一旁,低声地问道:“崔可夫同志,我不是听说你接替洛帕京将军的职务,担任第62集团军司令员的职务吗?怎么司令员又变成了科尔帕克奇将军,他不是被撤职查办了吗?”

    崔可夫也低声地说:“听奥夏宁娜同志说,方面军司令员准备下达这项任命时,却接到您的报告,说我在战场上失踪了。戈尔多夫将军也是没有办法,才临时把科尔帕克奇将军放出来,让他临时代理我的职务。据说是我什么时候返回第62集团军,他就什么时候交出部队的指挥权。”

    “您是怎么打算的?崔可夫同志。”舒米洛夫关切地问,“是继续留在第64集团军担任副司令员,还是马上到第62集团军担任司令员?”

    “舒米洛夫同志,我考虑过,现在我在第64集团军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到第62集团军就职的日期要推后,等这边处理完了,我再去上任。您马上安排人手,护送科尔帕克奇和克雷洛夫他们,去寻找第62集团军的指挥部。”

第四八二章 战场纪律

    对于崔可夫提出的要求,舒米洛夫满口答应:“没问题,我马上从警卫营抽一个连,护送科尔帕克奇将军他们去目的地。”说完,他走到科尔帕克奇他们的面前,友好地说道:“科尔帕克奇将军、克雷洛夫将军,既然来到了我们第64集团军,就别先急着走。你们连夜赶路,一定很累了吧。请先到司令部里去坐坐吃点东西吧。等吃完以后,我再安排人手护送你们回去。”

    对于舒米洛夫表现出来的热情,科尔帕克奇笑而不答,而是扭头问克雷洛夫:“参谋长同志,您的意见呢?”

    克雷洛夫呵呵一笑,说道:“司令员同志,舒米洛夫将军这么热情地邀请我们,如果拒绝的话,会伤害他的自尊的。反正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就去吃点东西再走。”

    听到科尔帕克奇和克雷洛夫愿意留下来做客,舒米洛夫顿时喜出望外,向后一伸手,大声地说:“两位将军同志,既然这样,那就请吧。”

    我们一群人刚走进用圆木搭建的指挥部,一名通讯参谋就大声地喊道:“报告司令员同志,和方面军司令部的电话接通了。方面军参谋长尼基舍夫将军,要和崔可夫将军通话。”

    崔可夫越众而出,走过去从通讯参谋的手里接过话筒,放在耳边,语气平稳口齿清楚地说:“您好,参谋长同志,我是崔可夫。是的,我平安地回到了第64集团军的指挥部了。”

    看到崔可夫在和上级指挥员打电话,屋里的人都停止了说话,静静地看着崔可夫打电话。只听尼基舍夫不悦地说道:“崔可夫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你一天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会部队联系。害得戈尔多夫司令员他们为你担心了一夜。”

    崔可夫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看屋里的指挥员,咳嗽一声,有些尴尬地回答说:“对不起,参谋长同志。这都是我的错。不过请您向司令员他们解释一下。说昨天我的座车被敌机炸毁后,我和一群部下在转移时。又和一群楔入到我军后方的敌人遭遇了,在战斗时,我和自己的部下失散了。幸好科尔帕克奇将军他们在我的副官的指引下,到事先约定的集结点找到了我。我才得以平安脱险。”

    尼基舍夫听完崔可夫的解释,放缓了语气问道:“崔可夫同志,您打算什么时候到第62集团军去上任啊?”

    崔可夫迟疑了片刻,回答说:“参谋长同志,我想推迟到第62集团军上任的时间。”

    “为什么?”尼基舍夫的声音又变得生硬起来。

    “我在第64集团军有一些部署,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抑制敌人的攻势,假如我去了第62集团军的话。那么我就不便再继续指挥这支部队。我建议近期可以把第62集团军的指挥权交给科尔帕克奇将军,他毕竟在这支部队里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候,而且和上上下下的指战员都熟悉,打仗时指挥起来才能得心应手。”

    尼基舍夫沉默了。半天没说话。崔可夫听不到对面的声音,不禁有些着急,冲着话筒喊道:“喂,参谋长同志,您还在吗?参谋长同志,您还在吗?”

    尼基舍夫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他没好气地说:“既然您已经考虑好了,那么就按照您说的办吧,这件事情,我待会儿会向戈尔多夫司令员报告的。”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突然问道,“奥夏宁娜中校在您那里吗?”

    崔可夫扭头疑惑地看着我,似乎为尼基舍夫突然问到我而感到奇怪,但还是肯定地回答道:“是的,参谋长同志,她就在我的身边。您要和她通话吗?”

    “把电话交给她。”

    崔可夫把话筒从耳边移开,用手指了指我,说:“奥夏宁娜,你过来一下,方面军参谋长要和你通话。”

    虽然不知道尼基舍夫叫我有什么事情,但我还是立即跑到了崔可夫的身边,从他手中接过了话筒,冲着话筒恭恭敬敬地说:“您好,尼基舍夫将军。”

    “奥夏宁娜中校,”尼基舍夫语气平稳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需要我马上赶回斯大林格勒吗?参谋长同志。”我以为他是问我为什么还留在前线,不回斯大林格勒,所以毫不迟疑地回答说,“只要您一下命令,我就立即赶回去。”

    “你暂时不用回斯大林格勒。”尼基舍夫的话让我吃了一惊,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想反驳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听着他继续往下说,“既然崔可夫将军推迟了去第62集团军上任的时间,那么在这段时间,你就暂时跟在他的身边吧。”

    “可是近卫步兵第35师怎么办?”虽然听他的意思,是想把我留在前线,但戈尔多夫承诺给我的近卫步兵师又该怎么处置,于是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近卫步兵第35师因为意外的原因,短期内暂时无法赶到马马耶夫岗。在这种情况下,你就是留在方面军里的那个师指挥部,也发挥不了任何用途。与其这样,倒不如跟在崔可夫的身边,跟他好好地学习学习如何打仗。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参谋长同志。”虽然尼基舍夫的几句话,就让我从一个光杆司令的近卫师长,变成第64集团军司令部里一个无足轻重的指挥员,但我却没有什么怨言,因为我想到了朱可夫昨天对我的告诫,所以对尼基舍夫的这道命令,我毫不含糊地答应了下来。

    我放下电话时,崔可夫便关切地问我:“奥夏宁娜,参谋长怎么说?”

    我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面带苦涩地说:“崔可夫将军,参谋长同志暂时解除了我近卫第35师师长的职务,让我跟着您再锻炼一段时间。”本来我想叫司令员同志的,后来一看,除了崔可夫。另外还有两个司令员在,要是叫的话,估计三个人该一起答应我了。

    崔可夫脸上带着笑容,向我伸出手。说道:“这真是太好了。我这里正需要像你这样经验丰富的指挥员。奥夏宁娜中校,欢迎你再次回到第64集团军来工作。”

    我一边和崔可夫握手。一边苦笑,心说自打被派到斯大林格勒方面军,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在第62和第64这两个集团军之间不停地调来调去。还担任过许多大大小小的职位,指挥部队打了一场又一场的硬仗。也不知道这次被派来协助崔可夫,能待多长的时间。

    崔可夫和我握完手后,舒米洛夫、军事委员和集团军参谋长,也纷纷上来和我握手,对我能留在第64集团军工作表示欢迎。

    吃过了一顿快变成午饭的早餐后,崔可夫送走了科尔帕克奇和克雷洛夫。

    当崔可夫、舒米洛夫他们都围在桌边研究地图时。我趁他们不注意,拉住一位认识的参谋,悄悄地问他:“喂,我说。集团军参谋长什么时候变成了拉斯金上校了,原来的诺维科夫上校呢?”

    参谋左右瞧了瞧,见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才凑近我的耳边,低声地说:“上次,参谋长在没有请示崔可夫将军的情况下,就擅自发出了让集团军部队撤退的命令,结果差点导致集团军的防线崩溃。虽然后来崔可夫及时地发出命令,纠正了他的错误,但是毕竟铸成了大错,罪责难逃。上个星期被内卫部队逮捕了,据说正关押在斯大林格勒。上级说,会在合适的时候把他送上军事法庭。”

    参谋说完,便匆匆离开了。我则留在原地发呆,心说看来留在司令部里当参谋也太危险了,从上次那道突然下达的撤退命令来看,绝对不是诺维科夫这样一个参谋长就能随便做出决定,他一定是经过请示的。而同意他这个提议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集团军的军事委员阿布拉莫夫。结果到最后追究责任时,诺维科夫就不幸成为了一个替罪羊。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屋里的一部电话机响了起来。一名参谋走过去拿起了电话,听了几句后,用手捂住话筒,对崔可夫说:“副司令员同志,是柳德尼科夫师长打来的电话,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崔可夫大步走过去,接过话筒,没等对方说话,就抢先说道:“你好,柳德尼科夫上校。今天上午我在第74会让所截住了你师一部分擅自向北撤退的部队。在截住他们后,我让他们就地构筑防御工事,准备加强第74会让站的保卫力量。我让军运指挥员给你打电话,让你派指挥员来指挥这支部队。你的指挥员派出了吗?”

    不知道柳德尼科夫回答了句什么,崔可夫的脸色突然大变。在我的印象中,崔可夫一直是个沉稳的人,很少有失态和慌乱的时候,就算我们在镇上遭遇自己的飞机轰炸,被埋在废墟里的时候,他也保持着难得的镇静。可今天他在听完柳德尼科夫的报告,却表现得格外反常,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地问:“上校同志,你再重复一遍,出了什么事?”

    当他放下电话,神情沮丧地走到桌边坐下后,舒米洛夫关切地问:“崔可夫同志,出了什么事情?”

    崔可夫仰头看着舒米洛夫,苦着脸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柳德尼科夫上校刚打来电话,说他的防区接收了一批从科斯卡河防线撤出的第62集团军的残部。据其中一名指挥员向他报告说:经过连续两天的激战后,几个师的师级领导几乎伤亡殆尽。第147师师长沃尔欣少将负重伤,第181师政委鲁坚科牺牲,第196师师长阿韦林上校被俘,来自远东的第399师师长特拉夫尼科夫上校失踪。一句话,这四个师的部队全完蛋,成功地从敌人的合围里突出来的指战员,不超过一千人。”

    “那第62集团军的司令员洛帕京和军事委员古罗夫呢?”舒米洛夫紧张地问道。虽然我对洛帕京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古罗夫的下落却引起了我的关注,我连忙竖起耳朵等待着崔可夫说出答案。

    崔可夫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没有任何关于洛帕京和古罗夫的消息。据那些逃出来的战士说,原来科尔帕克奇将军在科斯卡河搭设的浮桥,洛帕京一上任。就命人炸掉了。结果敌人大兵压境,我军无力抗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退路早就断了。除了少数部队侥幸渡过科斯卡河外,剩余的几万人不是被歼灭就是被俘了。”

    舒米洛夫听完狠狠地一拳砸在桌面上。把桌上的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他怒气冲冲地骂道:“洛帕京这个笨蛋,几万部队就这么被他断送。依我看。用不着送他上军事法庭,找到他就把他就地处决,这样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崔可夫摆摆手,站起身来。说道:“司令员同志,还是由您留守司令部,我带着奥夏宁娜中校到柳德尼科夫的师里去看看,那些撤退下来的指战员都收拢起来,并向他们了解一下当时的战斗情况。”

    舒米洛夫也许早就习惯了崔可夫的这种工作方式,听完后只是点点头,说道:“好的。就按您说的办。现在外面太危险了,您多带点人一起去,这样起码安全有保障。”

    在舒米洛夫的刻意安排下,我们这支车队略微显得有点庞大。前面是两辆吉普车。后面跟着五辆满载着战士的卡车,风驰电骋般地向柳德尼科夫师的防地开去。

    当我们再次来到第74会让所的时候,铁路边的工事已经修得像模像样了,除了两条战壕外,还有十几个土木结构的机枪火力点。而在阵地的后方,居然还出人意料地摆上了二十几门大炮。

    崔可夫让司机在阵地旁停下,看着新修的工事,满意地点点头,对我说道:“看来我们当时把这批撤退的指战员们拦下来,是做对了。有他们在这里修筑的工事和后面的那些大炮,敌人就算在坦克的掩护下发起进攻,我们的战士也能把他们挡住一两天。”

    正说着话,阵地上突然变得乱哄哄的,原本待在战壕里的那些指战员们开始乱跑乱喊。崔可夫大惊失色,连忙冲过去,抓住一个从战壕里爬出来的战士,大声地问:“战士同志,你在瞎跑什么?”

    那名战士一副被吓破胆子的表情,手里连武器都没有,他朝远处一指,战战兢兢地说:“将军同志,您看,远处……远处有德国人的坦克过来了。”

    我听他这么说,连忙极目远眺,远处的草原上果然扬起了高高的尘土,还能隐约听到坦克马达的轰鸣声,看来真的是德国人的机械化部队开过来了。

    崔可夫放开那名战士,冲我喊了句:“跟我来!”便向阵地后方的炮兵阵地跑了过来。我只略微迟疑了一下,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崔可夫跑到炮兵阵地上,冲着那些站在原地发呆的炮兵喊道:“指挥员在哪里?指挥员在哪里?你们谁能告诉我,你们的指挥员在哪里?”

    随着他一连串的喊声,一名抱着一发炮弹发呆的弹药手,向右边一仰头,大声地喊道:“在那边,将军同志,我们的团长在那边。”

    崔可夫从炮兵中间快速地跑过,来到一名中校的面前,大声地问道:“你是炮兵团长吗?”

    那名中校点点头,回答说:“是的,将军同志,我是团长。请问您是谁?”

    崔可夫指着远处尘土飞扬的地方,大声地质问道:“我是第64集团军副司令员崔可夫,中校同志,你看到那边的尘土了吗?”

    炮兵团长朝那个方向看了看,然后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回答说:“看到了,将军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敌人正在向我们推进,你们为什么不开炮?”崔可夫怒不可遏地问道。

    炮兵团长有些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回答说:“报告副司令员同志,我们的炮弹快用完了。”

    “啪!”崔可夫抬手就扇了炮兵团长一个耳光,大声地骂道:“你这个胆小鬼,你这个懦夫。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每次指挥员想撤退的时候,就会用弹药不足的理由来搪塞上级。我命令你立即开炮,否则的话,你将失去你中校的领章和被罢免团长的职务。”

    我本来以为崔可夫这么一吓,炮兵团长会老老实实地执行命令,没想到他还是不依不饶地说:“对不起,副司令员同志,我不能执行您的命令,部队的炮弹快用光了。……”

    “啪!”这次响起的不再是耳光声,而是枪声。崔可夫拔出手枪,冲着炮兵团长的头部就开了一枪,随着枪响,中校一头栽倒在地上,把周围的炮兵战士吓了一跳。

    崔可夫把手枪插进枪套,大声地问:“还有谁是指挥员?”

    一名少校战战兢兢地走过来,敬礼报告说:“报告副司令员同志,我是炮兵团参谋长,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崔可夫再次向远处尘土飞扬的地方一指,大声地命令道:“我命令你们立刻装上炮弹,向敌人射击!”

    “副司令员同志,打哪个目标?”

    “瞄准敌人的坦克,开炮!”

第四八三章 保卫会让所

    炮兵团参谋长不敢怠慢,连忙答应一声,迅速地跑到队列前,大声地发号施令:“炮兵团,听我口令,全体进入炮位,各就各位。”

    随着少校的口令,原本在阵地上的炮兵们,快速地进入了各自的炮位。少校举起望远镜向远处的敌人队列望了一下,高高地抬起右手,高声喊道:“穿甲弹射击。”几乎在发出口令的同时,右手猛地向下一挥。

    几十门火炮整齐地发出一声怒吼,出膛的炮弹呼啸着飞向了远处,落在敌人的队列爆炸。我从望远镜里看到,虽然大部分的炮弹,都落在了敌人坦克的四周爆炸,但还是有三辆坦克被穿甲弹击中,车身已燃起大火,火舌在滚滚黑烟中欢快地跳跃着。

    跟随在坦克后方的那些卡车停了下来,德国兵们纷纷从卡车上仓皇地跳了下来,四散分开,小跑着跟在坦克的后方,向我们的方向冲来。

    “全体注意!”少校拖长声音喊着口令,“重新装填,瞄准最前面的坦克开炮,用穿甲弹。距离,两公里,标尺……”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吐出口气,猛地喊道:“放!”

    隆隆的炮声盖住了周围的一切声音,出膛的穿甲炮弹向远处的烟尘飞去,飞向敌军队列最前面的坦克。二十几枚炮弹落地爆炸后,弹片四处横飞,爆炸的火焰闪烁着,打头的那五辆坦克冒出了滚滚黑烟,驶出了一段距离后,停在原地熊熊燃烧起来。

    我正看的时候,感觉旁边有人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扭头一看,原来是崔可夫。他手指着步兵的阵地。对我大声地喊着什么,可我耳朵被这高分贝的炮声震得有些不灵光,听不清他说什么,刚想让他再说一遍。他已经迈步向步兵阵地跑了过去。

    我这才明白。原来他是让我和他一起回到步兵阵地去。刚跑出两步,突然又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那名炮兵团长的尸体。心里顿时明白,为什么昨天朱可夫在电话里会对我说那么莫名其妙的一番话,要知道,如今是非常时期。乱世用重典,他是担心我顶撞那种不讲理的上级时,会被对方以战场抗命的名义,就地执行战场纪律,到时我死了也是白死,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想通这一点,我对朱可夫又增添了几份感激之情。同时脚下加快了速度,朝着崔可夫的背影追了过去。

    回到步兵阵地,崔可夫跳进战壕,那些一直等在车旁的警卫连的战士们。也跟着跳进了战壕。崔可夫回头看了我一眼,把头一摆,说:“跟我来!”我的听力虽然有所恢复,但还是感觉像塞了一团棉花在耳朵里,崔可夫的声音几乎弱不可闻,如果不是他又朝前走,我还猜不出他说的是什么。

    在战士们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了指挥所里。一进门,发现这个所谓的指挥所其实是个狭小的堑壕,只有一米多宽,五六米长,人在里面转身都困难。正对面坐着一名上尉,他的面前有名中尉侧身站着,两人正在说着什么。见我们进来,上面连忙站起身,举手敬礼,报告说:“将军同志,您好!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崔可夫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慢吞吞地问:“我说,你们两个是从哪支部队来的?”

    中尉抢先回答说:“报告将军同志,我们是柳德尼科夫上校的部下,他昨天接到集团军副司令员崔可夫将军的命令,让我们俩来这儿接管这支没有指挥员的部队。”

    “我就是崔可夫。”崔可夫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后,从指挥所的观察口向外望了一眼,又严厉地问两名指挥员:“敌人的部队正在坦克的掩护下,向这里发起进攻,企图夺取第74会让站,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上尉挥舞着拳头,斩钉截铁地说:“将军同志,还能怎么样?打呗,只要敌人敢接近我们的阵地,我们就用手里的武器,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

    崔可夫冲上尉招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指着外面正被我军炮兵蹂躏的敌人进攻队列,对上尉说:“上尉同志,你看,敌人的坦克遭到我们炮兵的猛烈攻击,受到了重创。而他们后面的步兵,如今已经陷入了混乱,假如能趁这个机会出击的话,一定可以把他们击溃。”

    上尉听完,有些为难地说:“副司令员同志,这可能有点难度,要知道,我们现在只有两百人,要对敌人发起进攻的话,无异于……”

    上尉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崔可夫马上接过他的话题,冷冷地说道:“上尉同志,你是担心这两百人冲上去,是羊入虎口吗?”

    上尉听完,也不否认,使劲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看到上尉婉转地表示他不能执行崔可夫下达的命令,我不禁为他担心起来,要知道刚才那个炮兵团长可比他牛逼,他只是上尉,别人可是中校,崔可夫还不是说毙就毙了。崔可夫却没有动怒,他指着外面对上尉说道:“上尉同志,你看看外面,敌人的坦克被我们的炮兵打得狼狈不堪,那些失去了坦克掩护的步兵已经丧失了斗志,只要我们一个反冲锋,就特定能把他们打垮。”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嘹亮的冲锋号,接着响起了一片被枪炮声压低的呐喊声。崔可夫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上尉同志,这是怎么回事?是哪里的部队开始进攻了?”

    上尉的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我不知道,要知道我还没有向部队下达任何命令,他们是不会擅自出击的。”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喊报告的声音,上尉连忙喊道:“进来!”说完,从我们的身边侧着身子走到了门边。

    门外进来一名战士,抬手敬礼后,向上尉报告说:“报告上尉同志,师部所在地的步兵部队。在坦克营的掩护下,向敌人发起了冲锋。中尉同志让我来向您请示,我们该怎么办?是继续坚守阵地,还是和师部的部队一起出击?”

    上尉把手猛地一挥。大声地说:“回去告诉中尉。吹冲锋号,我们全线出击。”

    等战士离开后。上尉转过身来,向崔可夫敬了一个礼,说道:“副司令员同志,既然师部的主力已经出击。那么我们也跟着出击,这个阵地就交给您了。”

    我去外面安排警卫连接替了防务后,返回了指挥所,和崔可夫一起站在观察口向外望出去,敌人的进攻部队本来就被我们的炮兵打得应接不暇,如今看到我军的坦克和步兵发起了反冲锋,顿时慌了神。吼叫着加大了油门,调头往来的方向逃去。见到掩护自己的坦克都逃跑了,大群大群的德军步兵开始四散奔逃。

    我军坦克的突击速度很快,仅仅几分钟时间。就突进了敌人的队列,放过那些四散奔逃的步兵,追着敌人坦克的屁股猛打。跑得慢的几辆坦克,很快就冒出了滚滚浓烟,停在路边开始燃烧起来。紧随其后的步兵,用手里的机枪、冲锋枪、步枪向敌人猛打,溃不成军的敌人被一片片地打倒。

    正当我军逐渐取得了战场的主动权时,空中出现了成群的敌机。他们冲着我们的冲锋队伍俯冲下来,又是投弹又是扫射,有效地阻止了我军的追击。还有几辆坦克不是被炸弹炸得四分五裂,就是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弹坑里。

    虽然坦克被炸毁不少,也有数以百计的指战员倒在了敌机的扫射之下,但他们没有马上退回来,而是趴在地上或者躲在弹坑里,和敌人进行对射。

    原本溃不成军的敌人地面部队,见自己的战机赶来助阵,也稳住了阵脚,重新压了上来,用坦克炮弹和步兵火力,和我军展开了对射。

    双方的坦克炮弹呼啸着飞出了炮膛,飞向对方的阵地。在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和机枪的扫射声中,不时有敌人的或者我们的坦克被击毁,也不时有双方的士兵或者战士倒在血泊中。

    崔可夫看到这一幕,牙关咬得紧紧的,猛地一拳砸在了土墙上,愤愤不平地说:“该死的德国佬,要是他们没有制空权的话,我们的部队再来一次冲锋,就能把他们彻底打垮。”

    敌机在战场上轰炸过后,又调头来轰炸我们的炮兵阵地和第74会让所。炸弹呼啸着从天而降,落在附近爆炸,震得我们头顶的泥土噗噗地落个不停,不一会儿的功夫,我和崔可夫就变得灰头土脸。

    崔可夫摆摆头,把帽子上的泥土甩掉,接着对我说:“奥夏宁娜,我们走吧,到柳德尼科夫的师指挥部去,我估计敌人今天是企图夺取这个会让站,我们一定要坚决地守住这里。”

    当我们冒着被敌人炸弹或机载机枪命中的危险,弯着腰,小跑着向柳德尼科夫的师指挥部跑去。在路上,我清晰地看到炮兵阵地不幸被敌人的炸弹击中,半个阵地陷入了一片火海,也不知道当战斗结束时,阵地上还能有多少指战员活下来。

    当我俩跑进柳德尼科夫的师指挥部时,把他吓了一跳,他连忙迎过来,连军礼都顾不得敬,就急匆匆地问:“司令员同志,您怎么到这里来了?”看到我俩浑身是土,接着又关切地问,“您这是从什么地方来?没有受伤吧?”

    崔可夫随手掸了掸肩膀上的尘土,不以为然地说:“我是从临近第74会让所的那个阵地过来的,阵地上的指战员,已经全部参与了进攻。”

    “那阵地上不是没人把守了?”柳德尼科夫听崔可夫这么说,顿时紧张起来,“那里没人把守可不行,那样的话,敌人随时可以经过那里去占领会让站。”接着他开始大声地喊起自己的部下,“来人啊!来人!”

    崔可夫制止他大惊小怪的行动,轻描淡写地说:“那个阵地就不用你担心了,我派警卫连在那里把守,敌人别想偷偷摸摸地潜过去。”

    一名战士已经随着柳德尼科夫的喊声跑了进来,向上校敬礼后,问道:“师长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柳德尼科夫摆摆手。说:“没事了,你出去吧。”

    那名战士二话不说,敬礼后转身离开。

    柳德尼科夫招呼崔可夫坐下,给他端来一杯热茶后。开始抱怨起来:“司令员同志。不知道我们的战机什么时候能出动啊?您看,没有制空权。我们的反冲击行动是不会成功的。刚才要是敌机在晚来五分钟,我相信,来犯的敌人已经被我们彻底打垮了。”

    崔可夫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我也想知道我们的空军在哪里。没有制空权。我们就算坦克、大炮比敌人多也没有用,他们只要来一轮轰炸的话,我们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冲锋就会被击退。”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我只能傻乎乎地站在旁边,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崔可夫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的时候。问道:“柳德尼科夫上校,你现在手里还有预备队吗?”

    柳德尼科夫点点头,回答说:“还有两个警卫连,不知道司令员同志打算把他们派到哪个阵地去?”

    崔可夫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把他们派到第74号会让站去吧。从今天的情况来分析。敌人进攻的目标是会让站。要是让敌人夺取了会让站,那么我们从调来的部队,就无法通过铁路来完成集结。”

    对于崔可夫的命令,柳德尼科夫没有马上答复,沉吟了一会儿后,试探地说道:“司令员同志,敌人目前正在和我们的反击部队进行激战,短时间内应该没有能力发起对会让站的冲锋。这样吧,我给军运指挥员打个电话,问问他那里的布防情况,再决定是否把这两个连派到会让站去。”

    见崔可夫微微点了点头,柳德尼科夫连忙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拨通后大声地说:“是军运指挥员吗?我是柳德尼科夫上校,你那里的情况如何?发现敌人的踪迹了吗?”

    军运指挥员礼貌地回答说:“报告上校同志,根据我的观察,敌人暂时没有向会让站发起攻击的可能。目前我已经命令保卫会让站的两个排的战士进入阵地,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随时准备给来犯之敌予重创。”

    柳德尼科夫说了声:“干得不错,军运指挥员同志。”说完便挂断了电话,然后对崔可夫说道:“司令员同志,军运指挥员已经命令保卫会让站的直属部队进入了阵地,我相信他们能在短时间内抗住敌人的进攻。这样的话,我们就暂时不用把这两个连派到会让站,而是把他们留下来,用到更重要的地段去。”

    前线的战报,不时地通过电话上报给柳德尼科夫。柳德尼科夫接完电话后,又将战况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向崔可夫报告。

    随着敌机的离去,敌我双方的对战,就在两军的坦克之间展开,双方的步兵都没有向对方发起冲锋。几个小时后,随着双方的坦克损失殆尽,战况进入了胶着状态。

    柳德尼科夫向崔可夫请示道:“司令员同志,目前敌我双方的弹药消耗都很大,士气也开始下降,您看是否命令部队暂时撤回来休整呢?”

    崔可夫摇摇头,态度坚决地说:“不行,不能撤。我们疲劳,敌人同样也疲劳。一旦我们撤退的话,敌人要是从后面追上来,我们的部队就会发生溃散。”

    “那该怎么办呢?”

    崔可夫没有回答他,而是把目光转向我,问道:“奥夏宁娜中校,如果你是指挥员,你打算怎么办?”

    “立即把作为预备队的两个连投入阵地。敌人已经精疲力尽了,他们是挡不住我们的这支生力军的,我相信随着预备队进入战场,敌人将会被我们击溃。”

    “你肯定这两个连投入战场,能达到你所说的效果吗?”崔可夫盯着我,严肃地问道。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现在敌我双方都到了最后关头,这支生力军的投入,势必会成为压倒德国人这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见我说得格外肯定,崔可夫满意地点点头,扭头对柳德尼科夫说:“既然这样,上校同志,你就派这两个连出击吧。”

    柳德尼科夫无奈地叹口气,说道:“好吧,我这就给部队下命令。”

    他拿起电话,没等要手柄,一名指挥员兴匆匆地冲了进来。他一看就知道是从战场上跑过来的,整个脸被熏得黑漆麻拱的,浑身大汗淋漓,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柳德尼科夫看到他以后,放下话筒,从桌边走到指挥员的面前,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那名指挥员面带喜色,激动地喊道:“报告师长同志,援军,援军,是我们的援军到了!”

    “援军!”不光让柳德尼科夫和我大吃一惊,连崔可夫也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一个箭步来到了指挥员的面前,抓住他的肩膀,大声地问:“什么援军,从哪里来的?”

    指挥员摇摇头,回答说:“报告将军同志,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哪一部分的。反正他们刚刚在会让站里下了军列,先头部队已经向敌我双方僵持的区域发起了冲锋。”

第四八四章 配合作战

    “您是谁?指挥员同志。”崔可夫表情冷漠地问道。

    我习惯性地看向了对方的领章,发现居然是一位营级政委,看来他不是这个师的政委就是政治部主任。想到这里,我的目光不禁投向了站在一旁的柳德尼科夫。

    柳德尼科夫见崔可夫问起,刚想上前做介绍,那名指挥员已经挺直身体向崔可夫敬了一个军礼,大声地回答说:“报告副司令员同志,我是营级政委季托夫,现在担任第138师政委的职务。”

    崔可夫背着手围着他转了一圈,猛然又问道:“既然是师里的政委,你不待在指挥部里和柳德尼科夫上校指挥战斗,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季托夫响亮地回答说:“报告副司令员同志,我奉命率部队向敌人实施反突击。”

    “既然是你在率领部队实施反突击,怎么又把部队扔下独自跑回来了啊?”崔可夫明显地用上了质问的口气。

    季托夫的身体依旧挺得笔直,不卑不亢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在战场上,敌我双方的坦克损失殆尽,而我们的步兵和敌人的步兵一样,都精疲力尽,无力发起攻击。我之所以回师指挥部来,是因为想到师里还保留着两个连的预备队,假如把他们投入战斗的话,就可一举扭转战场上的这种胶着态势。”

    崔可夫原本紧绷着的脸缓和了下来,和蔼地问道:“季托夫政委,其实像调预备队的事情,你打一个电话就可以了,用不着亲自跑回指挥部来啊。”

    “司令员同志,请允许我向您解释。”季托夫称呼崔可夫为副司令员。而柳德尼科夫还是习惯性地称他为司令员。看到崔可夫点头许可后,柳德尼科夫接着报告说:“我们师目前除了一部电台和少量的电话机外,就再也没有其它的通讯器材。很多时候要向下级传达命令,也只能让通信兵携带命令去通知部队。”说到这里。他放低音量。低声下气地说,“司令员同志。能给我们师补充一些通讯器材吗?”

    崔可夫苦笑着摇摇头,说:“我不光想给你们师补充通讯器材,还想给你们补充武器弹药,甚至再给你们派一支预备队来。可是。我办不到啊。目前集团军的后勤补给相当大的一部分,还在图拉开往斯大林格勒的军列上,能否顺利地运过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崔可夫说完以后,指挥部里陷入了短暂的平静之中。

    看到几人都是无话可说的样子,我连忙上前一步,对着崔可夫说道:“司令员同志,我们到外面去看看吧。没准我们的部队已经将敌人击退了。”

    “对,对,对,司令员同志。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柳德尼科夫见我为他解了围,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后,附和着说道。

    “走吧。我们顺便去看看,刚乘坐军列来到的,是哪支部队。”

    当我们走出师指挥部,来到附近的一个山坡上,用望远镜观察战场时,发现战斗已经结束。敌人的坦克部队已经全军覆没,几十辆化成废铁的坦克正在草原冒着黑烟。至于步兵,逃掉的人数不多,大多数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我军俘虏了。此刻我军指战员正在打扫战场,有的在收集敌人身上的武器弹药,有的在救治我军的伤员。

    我看了一会儿战场,又把望远镜转向了炮兵阵地所在地,只见那里硝烟弥漫,阵地上完好的大炮也就只剩下了四五门,而且周围活动的人影也不多。由此可见,在刚才的空袭中,炮兵团的伤亡有多么地惨重。

    这时,季托夫突然指着远处喊道:“副司令员同志,您快看,有人过来了,也许就是那支部队的指挥员。”

    我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群军人正朝我们走来。前面几个人都戴着大檐帽,一看就知道是指挥员,后面跟着一群戴着钢盔的战士。崔可夫二话不说,把望远镜一收,拿在手里就往山坡下走,朝那帮军人迎了过去。

    随着那群军人的走近,我看清楚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少将,他的左后方是一名上校,右后方是一名政工人员,他们的身后跟着的都是警卫战士。

    他们来到崔可夫的面前停住,三名指挥员齐刷刷地抬手向崔可夫敬礼。崔可夫还了个礼后,礼貌地问道:“我是第64集团军副司令员崔可夫,将军同志,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少将挺直身体,双手自然下垂,手指贴着裤缝,上前一步,回答说:“崔可夫将军,我们是步兵第98师的。我是师长少将格拉兹科夫。”接着他往旁边侧了侧身子,指着他身后的两名指挥员介绍说:“这位是参谋长谢廖金上校,政委塔尔京。”

    崔可夫和他们三人轮流握手后,又介绍起我们几人。他首先从柳德尼科夫开始介绍:“这位是步兵第138师的师长柳德尼科夫上校,旁边这位是他的政委季托夫同志。”但介绍到我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该给我一个什么身份,过了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说:“这位奥夏宁娜中校,暂时担任集团军的参谋处长。”

    格拉兹科夫和柳德尼科夫他俩握手后,来到了我的面前,友好地说:“中校同志,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在集团军司令部里担任了如此重要的职务。”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只好冲着他微微地笑了一下。

    等大家彼此都认识完毕,我们又重新回到了柳德尼科夫的师指挥部后。崔可夫才好奇地问道:“戈拉兹可夫将军,你们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第74会让所?是不是有什么作战任务?”

    戈拉兹可夫点点头,回答说:“是的,副司令员同志。我们师接到上级的命令,全师乘坐军列,赶往顿河边,协助第62集团军的步兵第112师。对在顿河左岸构筑防御工事的德军部队进行攻击,将他们全部消灭或者是赶过顿河去。……”

    “等一下,将军同志。”崔可夫打断了他的话,不满地说道:“您刚才说什么。第62集团军的112师?要知道这个师。可是属于我们第64集团军的战斗序列的。”

    戈拉兹可夫摘下帽子,抬手摸着自己光光的后脑勺。有些尴尬地说:“副司令员同志,我接到的命令上就是这么说的。我师本来最初是隶属于第64集团军的,结果部队登车时,又接到命令。说我们已经划归第62集团军了。”

    崔可夫听完,脸色大变,背着手一声不吭地在屋里走来走去。走了一会儿,他停下脚步,扭头问柳德尼科夫:“上校同志,你们师的电台能和集团军司令部联系吗?”

    “可以的,司令员同志。”柳德尼科夫立即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崔可夫和舒米洛夫联系上后。急匆匆地问道:“司令员同志,我想问问,第112师为什么划归第62集团军了?”

    舒米洛夫连忙安慰他说:“崔可夫同志,不要着急。听我慢慢告诉你。在你离开后,我们接到了方面军司令部的电话,说为了方便指挥,所以司令部决定,将原属于我集团军的步兵第112、第229师及其他的一些部队都划归给第62集团军。同时,把另外一些新组建的部队配属给我们第64集团军。”

    “我刚和第98师的师长戈拉兹可夫少将见了面,从他的嘴里得知,他们是准备赶到顿河边,和第112师协调作战,两个师左右对攻,要将占据顿河左岸的敌人消灭掉。有这事吗?”

    “有的,崔可夫同志。”舒米洛夫非常耐心地回答说:“这是方面军司令部下的死命令,必须要在今天完成。不过,既然是第62集团军的作战任务,您就不用管了,毕竟您现在还是第64集团军的副司令员,而不是第62集团军的司令员。”

    “不行,舒米洛夫将军。”崔可夫语气坚决地说,“两支彼此不熟悉的部队,在不熟悉的区域内,怎么进行协同作战?我必须要到顿河边去,协调指挥他们作战,以确保能完成方面军司令部布置的命令。”

    舒米洛夫沉默了片刻,然后便同意了崔可夫的提议,他还特意叮嘱说:“崔可夫同志,您最好马上和第112师的索洛古布上校联系一下,商量好双方的进攻时间,以确保彼此间的有利配合作战。”

    “明白了,舒米洛夫将军,请您放心,我这就和索洛古布联系。”

    “既然这样,我就祝您好运!崔可夫将军,保重!”

    中断了和舒米洛夫的通讯,崔可夫又把第112师的呼叫代码交给了通讯兵,让他和该师的师部联系。

    很快索洛古布低沉的声音就从话筒里传出来:“喂,我是师长索洛古布上校,您是哪里?”

    崔可夫大声地说道:“你好,上校同志,我是崔可夫。”

    “将军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索洛古布礼貌地问道。

    “上校同志,你的部队在什么地方?”

    “在顿河右岸,将军同志。”

    “什么?”崔可夫听完大吃一惊,连忙追问道:“如果你要执行进攻左岸德军的命令的话,不是要强渡顿河吗?”

    “完全正确,将军同志。”

    “有足够的船只吗?”崔可夫关切地问。

    “我们收集到的船只不多,由于都是一些小船,只能运送步兵过去,剩下的重炮和卡车,我们只能忍痛扔在右岸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发起攻击?”

    “大概一个小时后吧。进攻时,我的炮兵主任戈德列夫斯基上校,将为我们进攻提供必要的炮火支援。”

    “听着,索洛古布上校。”崔可夫迫不及待地说道,“我会带着配合你们作战的第98师尽快赶到顿河边,和你们夹击顿河左岸的德军部队。我请求你,已经让炮火的准备时间长一些,尽量用炮火来摧毁敌人的抵抗,减少部队渡河时的伤亡。明白了吗?”

    “明白了,司令员同志。我坚决执行您的命令。”

    和索洛古布的通讯一结束,崔可夫便催促戈拉兹可夫:“将军同志,请您督促您的部队尽快登车,乘军列沿着铁路线尽快赶到顿河边。和索洛古布上校的部队左右夹击。将左岸的德军全部消灭掉。”

    “是,副司令员同志。我这就去部署。”戈拉兹可夫响亮地答应一声,带着自己的两名副手转身离开了师指挥部。

    等戈拉兹可夫他们离开后,我轻声地问崔可夫:“司令员同志,我们怎么办?”

    “回汽车那里去。我们乘坐汽车赶到顿河边去。然后找一个高地,把指挥所设在那里,在那里指挥两个师的协同作战。”

    由于崔可夫的连连催促,司机把车开的很快,不到四十分钟,我们就沿着铁路来到了离顿河仅有三四公里的地方。在这里,通往顿河铁路桥的铁路已经被炸断了。至少几百米长的铁轨,已经变成了扭曲的麻花,看来第98师的部队到这里后,就不得不下车步行了。

    我们登上附近一个小山坡。坡顶上到处大大小小的弹坑,崔可夫跳进一个半人多深的弹坑,左右看了看,说道:“这里的视野开阔,临时指挥部就设在这里吧。”

    看到崔可夫把指挥所谁在弹坑里,我忍不住抬头向空中看了看,深怕这个时候天空上又出现敌人的飞机。崔可夫看我东张西望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不悦地说:“奥夏宁娜,你在看什么,还不快点让通讯兵把报话机搬到这里来。”我连忙收敛心神,大声地答应了一句,跑下坡去找还待在车上的通讯兵。

    我们的指挥部布置完,第112师的强渡行动就开始。

    首先,112师的炮兵向左岸的德军阵地射击。不知道为什么,每门炮只打了几发炮弹,便停止了射击,接着师里的步兵开始强渡行动。

    我通过望远镜看到,步兵渡河的器械真是太寒酸了,除了两三艘满载着指战员的渡轮,剩下的战士们,都是用木排和几块捆在一起的门板强渡。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都凉了半截,心说索洛古布上校,您这不是让您的部下来送死吗?渡轮上架几挺机枪,还勉强在一定程度上能压制敌人的火力,可那些全靠战士们用手划的木排和门板,却是没有一点自卫能力的活靶子。只要德军的枪炮同时开火,不等渡过河心,你的部队就差不多死光了。

    我刚这样想,左岸的德军阵地上的炮兵就开火了。呼啸出膛的炮弹,落在密集的强渡队列里爆炸,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不时有木排和门板连同上面的指战员炸得粉身碎骨。也有些木排被震散架了,上面的指战员们纷纷落入了滚滚的顿河水里,被汹涌的河水向下游卷去。

    耳边突然响起崔可夫怒气冲冲的声音:“索洛古布上校,你在搞什么,为什么不开炮?你的重炮都准备留着下崽子吗?不用炮火压制住敌人的炮兵,他们可以像打靶一样,把我们的渡河部队全部消灭掉!我命令你,立即开炮!把所有的炮弹全部打光!”

    没想到对面传来了索洛古布同样焦急万分的声音:“司令员同志,不是我不让炮兵开炮,我们的炮弹全打完了。您放心,就算没有炮兵的掩护,我也保证完成好任务。我马上就登船,率领战士们向左岸突击。”说完,便终止了通话。

    崔可夫握住那个没有任何声音的话筒,眼睛望着前方,遥望着远处正炮火连天的顿河。在不经意间,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到了下颚。

    正在这时,山下传来了火车的汽笛声,我扭头一看,满载着第98师部队的军列正向我们这个方向驶来。我连忙喊崔可夫:“司令员同志,您看,第98师的部队来了,只要他们从敌人的后方发起攻击的话,一定可以掩护第112师成功地登上左岸,把敌人全消灭掉。”

    五分钟后,戈拉兹可夫和他的政委气喘吁吁地跑上了山坡,站在弹坑的上方向崔可夫敬礼:“将军同志,第98师顺利赶到,目前副师长正在集结部队,估计在十分钟后,就可以发起对敌人的攻击。”

    “太好了,”崔可夫说着,两步就窜出弹坑,指着远处对戈拉兹可夫说:“将军同志,您看到了吗?,目前第112师正在强渡,由于他们的炮弹全部打完了,炮兵无法为渡河步兵提供必要的炮火掩护,无法压制左岸敌军的炮火,以至于渡河部队伤亡惨重。”

    戈拉兹可夫接过崔可夫手里的电话看了看,然后斩钉截铁地说:“请将军同志放心,我亲自带部队突击,一定要尽快地占领敌人的河边阵地,掩护第112师顺利登陆。”说完,他转身对自己的政委说:“政委同志,您立即把师属炮兵在山坡下展开,对敌人的阵地进行炮击,减轻渡河部队的压力。”

第四八五章 师长之死

    接受了任务的戈拉兹可夫把望远镜还给崔可夫,敬完礼后,和他的政委一起往山下走。而我和崔可夫则重新跳进了那个充当临时指挥所的弹坑。

    闻着被河风吹过来的硝烟里那股淡淡的血腥味,看着敌人的炮弹不断地落在渡河的队伍中间,不时将英勇的战士连人带船炸得粉碎,将船只的碎片和人的残肢断臂高高地扬到空中,又天女散花般地洒落在顿河的滔滔河水里。侥幸没被命中的那些渡河器材,也同样不让人省心,那些不结实的木排或门板也不时地冲天水柱掀翻,上面的战士落水后,除了少数人抓住木板或断木继续漂浮在水面上,剩下的人都被汹涌的河水卷走。看到这一幕,我的心不禁都揪紧了。

    就在我为第112师渡河部队的命运感到忧心忡忡的时候,山坡下突然传来一阵宏亮的口号声:“加快行军速度,快!快!跑步走!”

    “左—左—左—右—左!”一阵整齐的后生后面跟随而至的是齐刷刷的脚步声,几百双靴子踏在地上的动静可不小,生生地盖住了远处的枪炮声。一大队全副武装的战士在指挥员的带领下,从山坡下跑过。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战斗力如何,但从他们整齐划一的步伐和口号声,我知道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快点瞧啊!司令员同志。”我连忙叫着崔可夫,指着从山坡下经过的部队,激动地说道:“看,是我们的部队上来了。”

    崔可夫看着从山坡下经过的这支部队,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微微地点点头,满意地说道:“戈拉兹可夫将军的这支部队看起来还不错。希望待会儿打起仗来,千万可别让我失望就行了。”

    部队来到了山坡的正面,随着指挥员的一声口令,部队停了下来。接着又齐刷刷地向左转。整个队伍面向顿河方向。一名指挥员从队列的最右边跑步出列,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因为距离隔得不远。所以我不用望远镜,也能看清这位指挥员就是98师的副师长谢廖金。我想听清他会对自己的部下说些什么,便双手撑着弹坑的边缘,身体微微前倾。侧耳聆听着。

    只听谢廖金上校高声地说道:“同志们!我们师接到了命令,要和友军配合作战,将占领了顿河左岸的敌人全部消灭掉。”说道这里,他略为侧了一下身体,用手指着后面的顿河方向,“我们的友军,此刻正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在强渡宽阔的顿河。由于他们没有炮火的支援,也没有足够的渡河器械,在渡河的过程中伤亡惨重。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敌人消灭掉,所以我们必须要帮他们一把。立即从敌人的后面发起进攻,吸引敌人的注意,为进攻部队减轻压力。你们有信心完成这个任务吗?”

    “有!”指战员们齐声高喊着。

    谢廖金上校满意地点点头,扭头冲着队列里喊道:“旗手出列。”

    随着他的喊声,队列最右侧一名扛着军旗的战士,小跑着来到了他的面前。接着庄严地抖开了这面第98师的军旗,让这面光荣的旗帜随风飘扬。

    谢廖金走上前去,弯下腰,虔诚地用双手捧起军旗的一角,深情地吻着。

    整个队伍里霎时寂静无声,大家默默地看着上校的一举一动。

    谢廖金站直身体,举起了拳头,郑重地宣誓:“为了步兵第98师的光荣,我们宣誓!”

    “我们宣誓!”指战员们也学着他样子举起了拳头。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谢廖金带头宣誓。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指战员们复述着他的誓言。

    “誓把德国侵略者赶出边境,让胜利的旗帜,在苏联上空永远飘扬!”

    “永远飘扬!”

    宣誓完毕,上校拔出手枪,高高地举过头顶,再度高喊着:“全体成散兵队形散开,向着顿河前进!”

    山坡下的队伍迅速地散了开来,排成了七八十人一排,每人间隔五米左右的进攻队形,指战员们端着步枪、冲锋枪、机枪,昂首挺胸地大步向前走去。而谢廖金和旗手则肩并肩地走在队伍的最右端。

    “这个谢廖金上校是好样的。”崔可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边,也俯身看着山坡下所发生的一幕,“他没有在部队进入进攻位置后,就马上发起进攻,而是先用荣誉鼓舞了指战员们的士气后,再发起进攻。我估计敌人是挡不住他们的。”

    我抬手看了看表,扭头看了看后面,自言自语地说:“戈拉兹可夫将军不是说马上让炮兵为步兵提供炮火支援吗?从刚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怎么还没有开炮啊?”

    崔可夫笑着说:“奥夏宁娜同志,你太性急了。把火炮从军列上卸下来,再构筑好炮兵阵地,最快也得半个小时以上。”

    “半个小时?!”我看了看正在向敌人阵地前进的散兵队形,忍不住担忧地说:“这么长的时间,谢廖金的部队差不多已经进入了敌人的步枪射程范围,到时伤亡可小不了。”

    情况远比我想象的要糟糕得多,进攻部队前进了不到五百米,就被敌人发现了。在松散的进攻队列里,突然腾起了一团团的烟柱,那是敌人在用迫击炮进行轰击。我们的队伍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炮弹爆炸后,弹片四处横飞,不时地将我们的指战员打倒,但很快后面的人就加快脚步去补上空出来的位置。

    虽然敌人的炮火给我军部队造成了不少的伤亡,但整个部队的前进速度没有丝毫停滞的迹象,转眼就已经走过了一半的路程,进入了敌人重机枪的射程。

    敌人的重机枪开火了。走在最前排的指战员们,在密集的弹雨中,抖动着倒下了一大片。甚至连那面军旗也倒伏下去,不过很快又被人重新竖立起来。后面的指战员没仍然没有停步。继续在不断地大踏步前进。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山坡后方传来了炮弹出膛的声音,接着无数的炮弹呼啸着从我们的头顶飞过,飞向敌人的阵地。敌人的阵地上突然腾起了一团团黑色的烟柱。随着飞上天的还有武器的零件和人体的残肢。原本疯狂扫射的机枪。顿时纷纷哑火了。

    见到我军的炮兵发威,谢廖金上校及时地发出命令。指战员们由原来的大踏步前进,变成了小跑冲锋,快速地扑向敌人的防御阵地。由于阵地主要是防御顿河方向的,反面的防御相对要弱一些。所以指战员们很快就冲进了战壕,和里面的敌人展开了近身战斗。而炮兵观测员看到我军已经突进了阵地,及时地发出了信号,让炮兵进行延伸射击。

    我把视线从敌我双方正在争夺的阵地,转移到了顿河的河面上,惊喜地发现有几艘渡轮已经接近了岸边,后面还跟在大批的木排。冲在最前面的那艘渡轮上。插着一面旗帜,虽然太远看不清楚,但我估计十之八九是112师的军旗。

    渡轮的前方都架着轻重机枪,边行驶边向岸边的敌人阵地猛烈开火。用火力压制敌人的火力点,掩护部队渡河。敌人虽然遭到了我们的前后夹击,但他们显然不会坐以待毙,抵抗依旧顽强。甚至还在用迫击炮轰击着顿河上的我军船只。

    那艘插着军旗的渡轮,眼看就要靠上岸边了,却不幸被一枚炮弹击中,船身的前半截顿时被浓烟和火光所包围。接着我看见有几个浑身是火的人从船舷边扑入了河水里,想借此熄灭身上燃烧着的大火。可惜这些跳入河里的指战员,却成为了岸上敌人机枪射击的靶子,几经挣扎后纷纷沉入了河底或者被冲走。

    由于怕炮火误伤自己人,崔可夫命令我们的炮兵停止了射击。第98师师长戈拉兹可夫又率领一支部队,匆匆忙忙地赶往前线,以兑现他向崔可夫的承诺。

    随着第98师的指战员们占领阵地的扩大,敌人的抵抗越来越弱。渡河的指战员们得以顺利登上左岸,也冲进敌人阵地,和友军一起清剿残敌。

    当岸边阵地上的枪炮声渐渐平息下来后,崔可夫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谢天谢地,终于把左岸的敌人全部消灭了。”接着又吩咐蹲在弹坑一角的通讯兵:“通讯兵,立即和司令员舒米洛夫将军联系,告诉他,经过第98师和第112师的顽强战斗,我们已经全歼了德军在左岸的部队。战场正在清点中,具体的战果,等清点完毕后再上报。”

    战斗既然结束了,崔可夫肯定要去战场视察。不过这么远的路程,我们可不用像指战员们那样走过去,而是乘坐吉普车,所以只用了几分钟就到了。

    崔可夫一下车,就见到戈拉兹可夫将军和谢廖金上校向我们迎过来,连忙快走几步,上前握着戈拉兹可夫的手,使劲摇晃着说道:“好样的,戈拉兹可夫将军。第98师的指战员们都是好样的,由于你们及时发起攻击,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这样大的胜利。”

    接着他又把手伸向了谢廖金,赞叹地说:“上校同志,您鼓舞士气的方式很有效。好好干,再打几次这样的仗,您就有机会获得更高的军衔。”

    我也上去和两名指挥员一一握手。握完手后,我提醒崔可夫:“司令员同志,我们是不是该到第112师看看。”

    “你说的对,奥夏宁娜同志。”也许是看到打了打胜仗的缘故,崔可夫此刻的心情显得特别好,“走吧,我们到第112师去看看索洛古布上校。戈拉兹可夫将军、谢廖金上校,你们两个也一起来吧。”

    我们沿着战壕往前走,从那些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我军战士和敌军士兵的尸体旁走过。崔可夫目不斜视快步地向前走着,而我的脚步却在不知不觉中放慢了,看到几乎堆满战壕的尸体,可以想象刚才的阵地争夺战是多么地残酷。

    崔可夫走着走着,突然高声喊了起来:“喂,那不是米哈利辛上校吗?”

    一名个子高高的中年上校来到了我们的面前站定。抬手向崔可夫敬礼,礼貌地说道:“报告司令员同志,第112师副师长米哈利辛上校向您报告,部队正在打扫战场。请指示!”

    崔可夫摆摆手。说道:“请继续。”

    “是!”米哈利辛响亮地答应一声,接着吩咐站在周围的部下:“继续打扫战场。”

    崔可夫等他布置完任务。连忙问道:“副师长同志,你的师长索洛古布上校在哪儿?”

    米哈利辛低下头,低声地回答说:“报告司令员同志,师长在渡河时负了重伤。”

    “什么?”崔可夫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冲米哈利辛吼道,“怎么会重伤呢?”

    “在渡河时,他乘坐的渡船被敌人的炮弹击中,身上中了十几枚弹片,眼看救不活了。我们把他安置在一个隐蔽所里,离这儿不远。司令员同志,要我带路吗?”

    “走。立即带我过去。”崔可夫催促道。

    我们很快来到了一个宽敞而潮湿的隐蔽所里,看到有名指挥员躺在几件铺在地上的雨衣上面。

    一个正俯身在为他救治的卫生员听见有人进来,头也不回地问道:“是不是担架来了?”

    “卫生员同志,他怎么样了?”崔可夫站在他身后问道。

    那卫生员扭头看了崔可夫一眼。连忙站了起来,抬手敬礼后,有些紧张地报告说:“将军同志,我是师里的卫生员。请原谅我,我不知道是您来了。”

    崔可夫摆摆手,关切地问:“索洛古布上校怎么样了?”

    “将军同志,我无法肯定。”卫生员语无伦次地说:“他一会儿似乎还有呼吸,一会儿却又没有了……如果现在能为他进行手术的话,他应该还有救。”

    “军医在哪里?”崔可夫冷冰冰地问道,“卫生员同志,假如你知道他在哪里的话,立即去把他找来,就在这里为上校进行手术。”

    “副司令员同志,”谢廖金上校走到他的身边,主动说道:“在我们师里有军医,我这就去把他请过来。”说完,见崔可夫点头同意后,转身离开了隐蔽所。

    “将军同志。”米哈利辛走过来低声解释道:“师长为了鼓舞士气,亲自登上渡轮指挥渡河。为了便于识别,他还让人把军旗插在了船头。渡河的战士看到军旗后,士气大振。当师长的船要靠岸时,却不幸被敌人的炮弹击中了。”

    “还有救吗?卫生员同志。”崔可夫眼睛看着卫生员问道,他的心里似乎还存着意思希望,希望索洛古布上校还活着,只是暂时失去了知觉。

    卫生员摇摇头,咬着嘴唇说道:“将军同志,他的胸部中弹,炮弹片打进了他的胸部,把整个胸都打烂了。而且右腿膝盖以下的部位也被炮弹炸没了,失血过多,没法救了。”

    崔可夫没有理睬卫生员,在索洛古布的身边蹲下,看着他被硝烟熏黑的脸,低声地说道:“索洛古布上校,我们已经把顿河左岸的敌人都消灭了。你要顶住,不许死,以后的战斗任务还多着呢。您一定要挺下去,你的师还等着你去指挥呢。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索洛古布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叹了口气,走上前,在崔可夫的旁边蹲下,仔细地打量躺在地上的索洛古布。只见他的右腿膝盖以下都没有了,缠着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染红。胸部也乱七八糟地缠满了被鲜血染红的绷带。

    这时,门口传来谢廖金的声音:“司令员同志,军医来了。”

    崔可夫连忙站起来,一叠声地催促道:“快进来,帮索洛古布上校做手术。”

    一个提着小皮箱的军医在上校的身边蹲下,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睛,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颈动脉,接着站起来失望地摇摇头,对崔可夫说:“对不起,将军同志,上校已经牺牲了。”

    崔可夫一把揪住军医的衣领,大声地说:“你说什么,你都没有好好地检查一下,就说他牺牲了。你再胡说八道,行不行我枪毙了你。”

    “我干吗胡说八道啊,将军同志,”军医生气地说。“您看他的呼吸已经没有了,脉搏也没有。而且现在血也从嘴里流出来了,你们看吧。”

    但是崔可夫已不愿意再去看索洛古布上校的脸。他的四肢颤抖着,,喉咙也哽住了。好半天,他才终于说:“米哈利辛上校,你去找几名战士来,把索洛古布师长的遗体抬出去,找给一个合适的位置,把他安葬了吧。就葬在他牺牲的顿河岸边。”

    接着他又转过脸来,对我说:“向舒米洛夫司令员报告,说112师师长索洛古布上校在战斗中光荣牺牲,请他尽快安排新的师长人选。”

第四八六章 新的任务

    我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敬了个礼,又最后看了一眼摆放在地上的索洛古布的遗体,才转身走出隐蔽所。

    我沿着战壕往回走,不时地和抬搀扶着伤员的指战员们迎面遇上。那些指战员们都停下脚步,侧过身体背靠着壕壁抬手向我敬礼,等我通过后,他们才继续往前走。

    对于索洛古布上校的牺牲,我没有感到太多的难过,自打穿越到现在,我已经见识了太多的生生死死。在战争时期,人命贱如草芥,别说一名上校,就是一名将军也有牺牲的可能。在残酷的斯大林格勒战役中,索洛古布既不是牺牲的第一位师长,也绝对不会最后一位。

    传令兵西多林看到了我,老远就在大声地招呼我:“喂,中校同志,我在这里。您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我的吗?”

    “西多林,”我大声地回答着他,“你知道通讯兵在哪里吗?我有重要的情报要向集团军司令员报告。”

    “通讯兵还在停车那里,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帮您把他叫来。”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我连忙叫住了西多林,吩咐他说道:“不用叫他过来,带我去他那里。”

    “那么,中校同志,请给我来吧。我带您去找他。”

    跟着西多林的后面往吉普车那里走的时候,我的心中不知怎的忽然就冒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索洛古布上校牺牲的消息,崔可夫为什么要让我去向舒米洛夫将军报告呢?难道他的意思是想让我来接替第112师的师长职务?

    虽然这个时候不知道第112师还有多少人,不过根据我刚才的观察,人数绝对多不了,而且还严重缺乏弹药。要是把这样一支师老兵疲的部队交给我,守守后方还行。要是被用到主要作战方向的话,就逃脱不了全军覆没的厄运。

    通讯兵就站在吉普车旁边不远,看到我和西多林过去,连忙迎上来。抬手敬礼后。礼貌地问道:“您好,中校同志。请问有什么指示?”

    “马上联系集团军司令部。我有重要的情报,要向司令员报告。”我没有和通讯兵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和司令部联系上以后,接电话的是集团军的另外一位军事委员谢尔久克。据说他以前曾经是基辅州委第一书记,听到是我的声音,他和蔼地问道:“是你啊,奥夏宁娜中校。你有什么事情要向司令部报告的吗?”

    “军事委员同志,我奉崔可夫将军的命令,向司令部报告。”我语气沉重地说:“在第112师和第98师的联合攻击下,我们成功地全歼了占据顿河左岸的敌人。不过在战斗中。第112师的师长索洛古布上校不惜牺牲。……”

    “什么?索洛古布上校牺牲了。”听到112师的师长牺牲,谢尔久克的声音有些颤抖,“中校同志,您是听人说的。还是亲眼看见的?”

    “我亲眼看见了索洛古布上校的遗体,军事委员同志。”

    谢尔久克沉默了下去,迟迟没有说话,以至于我都以为他中断了和我的联系。我把目光投向了通讯兵,示意他是否通讯中断了,结果通讯兵摇了摇头,做了个手势,示意通讯还在继续。

    我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还没有听见对方有动静,不禁有些着急,试探地问道:“军事委员同志,您还在吗?”

    谢尔久克这才从思索里惊醒过来,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中校同志。我是因为回想起以前和索洛古布上校并肩战斗的日子,才一时走了神,请你原谅。你和司令部联系,就是为了报告这件事吗?”

    “不仅仅如此,军事委员同志。崔可夫将军说第112师的师长牺牲了,希望舒米洛夫司令员能尽快任命新的师长。”我说完这话,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第112师不是已经划归第62集团军了吗?昨晚第62集团军司令员的舒米洛夫可没有资格任命新的师长。

    果不其然,谢尔久克也为难地说:“奥夏宁娜中校,请你转告崔可夫将军,第112师已经划归第62集团军指挥,我们现在无权任命新的师长。”

    “哦,明白了。军事委员同志,我会尽快将您的话转达给崔可夫将军的。”

    虽然我转达的提议被否决了,但是我也算完成了崔可夫交付的任务,离开吉普车后,我就返回阵地去找他。但是在隐蔽所没有找到崔可夫,拉住一位路过的战士打听,才知道崔可夫和戈拉兹可夫他们去了顿河边。

    我赶到河边的时候,远远地看到崔可夫他们几人面朝顿河站着,正在朝河面上指指点点。我连忙小跑着来到崔可夫的后面,虽然他没有发现我的到来,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立正敬礼,报告说:“报告司令员同志,中校奥夏宁娜完成了您所交付的任务,前来向您复命,听候您的命令,请您指示。”

    崔可夫扭头看到是我,招了招手,让我到他的身边去。

    我走到他的身边,好奇地问:“司令员同志,你们在看什么?”

    旁边的戈拉兹可夫抢先说:“奥夏宁娜中校,你往河上看看。”

    我朝顿河的中间看去,只见有两艘并排的渡轮后面,拖着长长的一串木排,木排上整齐地摆放着卡车和火炮。我看到这里,忍不住回头好奇地问崔可夫:“司令员同志,是第112师的炮兵正在渡河?”

    崔可夫点点头,说:“是的,本来我以为顿河上的桥梁被炸断了,而且又没有专门的驳船,这些留在右岸的大炮和汽车只能炸掉。没想到,第112师的炮兵主任戈德列夫斯基居然想到了用这种办法把这些装备运过来,真是不简单啊!”

    虽然看到渡船已经过了河中心,但我心里依旧觉得不踏实,深怕天上会突然冒出敌人的飞机,只要来上几个俯冲投弹的话。就可以将这支船队击沉。

    不过好在我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当看到渡轮稳稳地靠上了岸边,开始让卡车和火炮依次下船时,我心里悬着的石头才落了地。

    从渡船里下来一群军人。直接朝我们这里走了过来。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我们的面前。领头的是一名上校。看到他的右胸挂着的那枚耀眼的红星奖章,我顿时感到自己以前获得的几枚红旗勋章都黯然失色。

    上校刚要抬手敬礼。崔可夫已经上前一步,握着他的手,热情地招呼道:“你好,我们的苏联英雄。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握完手,转身向我们介绍说,“大家也许还不认识他吧,这位是第112师的炮兵主任戈德列夫斯基上校。因为他在对芬兰作战时表现出了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被最高统帅部授予了红星奖章以及苏联英雄的光荣称号。”

    听到面前是一位苏联英雄,除了112师的副师长米哈利辛中校,戈拉兹可夫将军和谢廖金上校都一一上前和他握手。同时表达对他的敬意。等他们都握完手以后,我才走上前,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同时客套地说:“您好。戈德列夫斯基上校,很高兴认识您。”

    “您也不简单啊,中校同志。”戈德列夫斯基握着我的手,友好地说:“虽然我从来没见过您的面,但对您却是早就久闻大名。您带四名战士打退了敌人坦克部队的事迹,深深地鼓舞了我们师全体指战员的士气。”

    对于他说的话,我心里却大不以为然,要知道打坦克的时候,我还在第62集团军司令部里,担任科尔帕克奇将军的副官,而第112师那个时候已经从第62集团军的战斗序列里,划给了崔可夫的集团军,说到鼓舞士气确实有点太过于牵强。不过既然他说起了这件事,我也不能表现得过于冷淡,于是便冲他笑了笑。

    没想到他却误会我是在表示谦虚,他用左手拍拍我的肩膀,同时扭头对左右的指挥员们说道:“大家看,中校同志为人真是太谦虚了,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却一点都不愿意炫耀,真是难得的好指挥员啊!”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崔可夫就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说道:“上校同志,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听到崔可夫这么说,戈德列夫斯基原本喜笑颜开的脸变得严肃起来,他正色说道:“司令员同志,您请说吧!”

    “你们的师长索洛古布上校,在渡河时,光荣牺牲了?”

    “什么?!”听到这个噩耗,戈德列夫斯基大吃一惊,他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一把抓住米哈利辛的手臂,使劲地摇晃着,大声地追问道:“副师长同志,崔可夫将军说的都是真的吗?”

    米哈利辛的眼圈红了,他微微地点了点头,表示崔可夫说的都是真的,同时还补充说:“师长同志乘坐的渡船,在靠近岸边时,被敌人的炮火击中。由于炮弹的爆炸,引起了弹药的殉爆,全船两百多人,活下来的不到五十人。”

    112师的副师长和炮兵主任在谈索洛古布牺牲的事,崔可夫悄悄把我拉到一旁,低声地问:“奥夏宁娜,索洛古布的事情,你向舒米洛夫报告了吗?”见到我点头,他又接着问:“他指定了谁来接替索洛古布上校的师长职位啊?”

    听到崔可夫这么问,我有些为难地说:“司令员同志,和我通话的,是集团军的军事委员谢尔久克同志,他听完我的报告后,说现在第112师不再属于我们集团军的战斗序列,他们无权决定新师长的人选。”

    崔可夫听完,狠狠地用手掌一拍自己的额头,低声地骂了一句:“糊涂,糊涂啊!”

    崔可夫的话,让我感到尴尬异常,按说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就该及时地向他报告这件事情,结果我忙着看炮兵装备渡河,把这事忘记了。

    崔可夫抬头,看到我满脸通红,轻笑一声,连忙向我解释说:“奥夏宁娜。你不要多心。我不是说你,是在说我自己。我居然把第112师划归第62集团军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真是太糊涂了。”

    听到司令员在向我道歉,我连忙说道:“司令员同志。这件事情我也有错。我刚才应该一见到您。就把这事向您报告的。”

    戈德列夫斯基和米哈利辛说完话后,走到了崔可夫的面前。齐齐抬手敬礼,异口同声地问道:“司令员同志,请问我们师的新师长是谁?”

    崔可夫把两手向外一摊,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很遗憾,两位指挥员同志,我想我无法回答你们的这个问题。因为你们师和第98师,从今天起,已经划归第62集团军的战斗序列,我这个第64集团军的副司令员可没有权利任命新的师长。”

    米哈利辛着急地问道:“司令员同志,那可这么办?没有师长的话。这部队就是一盘散沙,战斗力就会因此受到影响……”

    “司令员同志,司令员同志!”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喊声。我扭头望去,只见传令兵西多林正向着我们这里飞奔而来。

    看到西多林跑得那么紧,我猜测可能是有什么紧急命令要交给崔可夫,便对崔可夫说:“司令员同志,您看,传令兵西多林正向这里跑过来,看来是有什么重要的命令要交给您。”对于我说的话,崔可夫也赞同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西多林气喘吁吁地跑到我们的面前,抬手向崔可夫敬礼后,便将一张纸递过来,喘着气说道:“司令员同志,刚接到的司令部电报。”

    崔可夫接过来看了看,然后扭头对站在旁边的戈德列夫斯基和米哈利辛说道:“我刚接到舒米洛夫司令员的电报,他说他刚和第62集团军的代理司令员科尔帕克奇将军联系过,通报了索洛古布上校牺牲的情况。现在,科尔帕克奇已经任命司令部的副参谋长叶尔莫尔金上校为第112师的新任师长。目前上校正在赶往这里,你们要抓紧时间做好接待工作。”

    两人答应一声后,米哈利辛又问道:“司令员同志,您也留下来一起等新师长吗?”

    崔可夫摆摆手,说:“我还有其它的事情,就不留在这里了。祝你们好运!”说完,和两个师的四名指挥员一一握手后,带着我匆匆往吉普车那里走。

    路上,我好奇地问道:“司令员同志,我们接着去哪里?”

    “根据舒米洛夫司令员的命令,我们要立刻赶往第229师的驻地,督促萨任上校的部队和海军陆战第66旅的部队撤退。”

    “这两支部队不是打得挺好的吗?为什么要撤退啊?”别的部队我不知道,要知道我前两天还待在第229师,和萨任一起指挥部队呢。在我们的面前,敌人的进攻被一次次地打退,而且师里还有实力坚持更长的时间。

    “目前的形势对我们很不利啊,奥夏宁娜同志。”坐上吉普车后,崔可夫耐心地向我解释道:“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是更加残酷的恶战,这样一来,就需要有战斗经验的部队,迅速地在伏尔加河边构筑防御工事,避免敌人快速地逼近斯大林格勒。”

    我第一次从崔可夫的口中,听到伏尔加河的防御阵地,由此可见,苏军在顿河流域的阻击是以失败告终了,他们将逐渐地从现有阵地撤退,边战边退地进入伏尔加河的新阵地,和敌人继续展开艰苦卓越的战斗。

    我们快赶到第229师的驻地时,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崔可夫顿时急了,催促司机加快速度,要尽快赶到师指挥部。

    师指挥部设在一个长满树木的小山岗上,等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却发现师部已经转移了,没能见到师长萨任,只见到了留下来指挥断后部队的政治部主任班杜林,听他说,师的主力和海军陆战第66旅已经在一个小时前撤退了,目前只留下一个营又一个连留下来担任阻击任务。

    “枪炮声最激烈的是什么地方?”崔可夫着急地问道。

    “报告司令员同志,”班杜林回答道:“就是前面的一个无名高地,有我们的一个连在阻击敌人。一旦他们那里失守的话,敌人就会扑向我们这里。”

    “走,到山顶上去看看。”崔可夫用不容置疑地口吻说道,班杜林本来想劝阻的,但见到崔可夫严肃的表情,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我们来到了山顶的观察所里,用望远镜望着前面那个无名高地。由于敌人的大炮和坦克炮的轰击,对面的阵地被笼罩在浓烈的硝烟之中,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当敌人的炮击停止后,集结在山坡附近的敌人步兵发起了冲锋。

    我从望远镜里看到被烟火缭绕的阵地上,不仅看不见一个人影,也听不见一声射击的枪声。甚至到敌人的前锋部队已经小心翼翼地接近了半山腰,还是不见一点动静。看到这一幕,我不禁捏着一把汗,心说阵地上的指战员们不会都牺牲了吧?

    我着急,崔可夫和班杜林也着急。崔可夫甚至给班杜林下命令:“班杜林同志,等敌人登上山顶,立即命令我们阵地上的轻重机枪开火,一定要用火力把敌人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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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七章 撤退中的小插曲

    班杜林听到崔可夫的命令,犹豫了片刻,然后毅然拿起挂在墙上的电话,将崔可夫的命令转述了一遍,命令对方立刻把全营的轻重机枪都集中起来,等敌人的部队登上山顶时,就开火射击。

    我看着几百米外的那个山坡上空无一人的阵地,心说就算用轻重机枪扫射那些登上高地的敌人,把他们打得尸横遍野,可要是不派部队过去的话,还是没法把他们从阵地上赶下去。说到派部队过去,等我再次看看两个山坡中间的那片开阔地,不禁暗自苦笑,敌人又不是瞎子,看到我们的部队出现在开阔地上,还不用大炮和坦克炮乱轰一气,那样一来,我们的增援部队能有几个人安全地能到达对面的山坡,还真不好说。

    我正心思不宁的时候,崔可夫突然问道:“你怎么想的?奥夏宁娜。”听他的口气,似乎有意考我一考。

    我指着对面的山坡,有些无奈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司令员同志,您请看。那个山坡虽然比这边要矮一些,我们的轻重机枪也能给占领阵地的敌人予极大的杀伤,但是想把他们从阵地上赶下去,似乎还做不到。”

    崔可夫举起望远镜,再度查看着对面的山坡,放下望远镜后,他指着两个山坡之间的开阔地,为难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看看这片开阔地足有几百米宽,要是派部队过去增援的话,肯定会遭到德军的炮火杀伤。”

    对于崔可夫的分析,我只是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有说。我知道一旦我们开火的话,势必会招来敌人的报复,要不了多久。敌人的炮弹就会劈天盖地地落到我们这里。

    “司令员同志,”正当我俩都一筹莫展的时候,班杜林喊了崔可夫一声,并提醒他:“您看。敌人马上就爬到山坡顶上了。”

    “奥夏宁娜同志。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消灭多少算多少。”说完。他毅然地班杜林说道:“班杜林同志,给部队下命令吧。”

    班杜林那次拿起话筒,摇通了电话,用坚决的口吻说道:“少校同志。命令战士们做好战斗准备,敌人一到达山顶,就立即开火射击。……”

    就在这时,一直盯着对面山坡上的敌人的崔可夫突然吼了一句:“等一下,班杜林同志,先不要开枪,阵地上还有我们的人。”接着他举起望远镜朝那边看了看。然后肯定地说,“没错,是我们的人,至少还有十几个人。”

    听到崔可夫这么说。我也连忙举起望远镜望过去,只见山顶被夷为平地的阵地上,有不少地方的浮土在动,似乎有被埋住的人正在望外面爬。

    走得快的敌人,此刻离山顶只有十几步路了,这时,一个浑身是土的战士从地上猛地跃起来,闪电般地冲进了敌人中间,接着便传来“轰”的一声爆炸声。等硝烟散开,我看到那名战士已经无影无踪,有几名德国兵倒在了一个新形成的弹坑四周。

    这时,只听到阵地上发出一片吼声,接着从浮土里爬出的指战员们纷纷投出了自己手中的手榴弹。手榴弹落在敌人的中间爆炸,腾起一团团的硝烟,炸得敌人鬼哭狼嚎,掉转头就往山坡下跑,二十几名指战员们端着武器就冲了下去。

    “干得漂亮,这些战士真是太棒了!”崔可夫拍了拍站在他身边的班杜林,激动地说:“这些战士都好样的,等战斗结束,我要亲自给他们授勋。”

    崔可夫的话音刚落,敌人停在山坡下的坦克,就朝着山顶的我军阵地开炮了。一发又一发的坦克炮弹落在追击的队列里爆炸。看着横飞的弹片,将我们的战士一个接一个地打倒,我的心陡然间往下一沉。虽然我嘴里没说,但心里明白,这些出击的指战员,估计一个也撤不回来了。

    果然,没过几分钟,出击的二十名指战员几乎都倒在了敌人的炮火之中。刚被战士们赶下山的德国兵们,又调转头,气势汹汹地往山头冲来。

    “司令员同志,”班杜林看到这种情形,再度请示崔可夫:“我是不是命令轻重机枪做好准备,等敌人一到山顶就开火?”

    崔可夫沉吟了片刻,最后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同时无奈地说:“好吧,让机枪手们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战斗。”

    班杜林响亮地答应一声后,再次通过电话向手下的营长下达了战斗命令。

    看着敌人的步兵再度接近山顶阵地,我暗叹一口气,心说只要我们阵地上的轻重机枪一开火,虽然会消灭不少的敌人,但是却会很快招来敌人炮火的报复,我们等于是用轻重机枪部队和敌人的步兵兑子,就只能看最后谁的战果更大一些。

    正当我灰心失望的时候,从浮土里又跃出二三十名土人,他们有的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有的端着带大圆盘的轻机枪,有的举着手榴弹,一起呐喊着向敌人扑了过去。早在刚才就被我军手榴弹吓破胆的德国兵们,发了一声喊,调头就向往回跑。没等他们跑出多远,我们英勇的战士们已经赶上去和他们搅在了一起,让山坡下的坦克徒劳地转动着炮塔,却又不敢轻易开炮,以免误伤自己人。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一名战士从外面跑进观察所,兴奋地喊道:“报告指挥员同志,飞机,是我们的飞机!”

    很快,一个由九架飞机组成的飞行编队便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他们来到了战场上空后,迅速地调整了队形,一架接一架地向山脚下的敌人坦克俯冲投弹,并用机载机枪扫射那些遍布在山坡上的德国兵。

    我们阵地上顿时欢腾起来。

    听完外面传来的欢呼声,崔可夫长吁一口气,对班杜林说道:“敌人看样子要撤退了,你马上命令部队出击,能消灭多少就消灭多少。”

    班杜林马上拿起电话,兴奋地对他的部下说:“少校同志。是时候了。除了留下一个连在阵地上担任警戒外,另外两个连立即出击,配合在山坡上的部队,将进攻的敌人消灭掉。”

    敌人被突如其来的空袭打乱了阵脚。当山坡下的坦克都被炸成废铁后。剩下的步兵便丧失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再看到两个连的指战员入下山猛虎般向他们扑过来。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开始调头逃跑。

    看到我军的胜局已定,崔可夫对班杜林说:“政治部主任同志,你留在阵地上。我到前面去看看,亲自去慰问这个经过残酷战斗的连队,并带领他们撤出阵地。”

    班杜林还关切地问:“司令员同志,需要我给你派一个警卫班吗?”

    崔可夫摆摆手,说:“不用,我自己来得时候,带了一个警卫连。他们跟我过去就行了。”

    崔可夫下山时,刚开始走得还不快,没想到他的脚步越走越快,我和后面的警卫连都有点跟不上了。当我们走上刚才的那个山坡时。我看见山坡上焦黑的弹坑越来越密,接近山顶的地方,完全是被炮火犁过好几遍的虚土,根本就看不出原来的工事是什么样子。

    此刻,山坡顶上寂静无声。对于我们的到来,连个出来迎接的人都没有。

    崔可夫站在一个稍微高点的土堆上,焦急地喊着:“还有人吗?”

    没有回应。

    我连忙也跟在喊起来:“还有人吗?”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几十个警卫连的战士也跟着喊了起来:“还有人吗?”

    随着他们的喊声,附近一个弹坑里传来了虚弱的声音:“我在这里。”

    崔可夫一个箭步冲过去,跳进了弹坑。我怕他有什么危险,连忙叫上两名战士跟了过去。

    我走到弹坑旁往里一看,只见崔可夫正把一名战士扶着坐了起来,我连忙命令两名战士去帮忙。两名战士跳进弹坑,一左一右地架着那名战士,把他从弹坑里抬了出来。他刚从弹坑里出来,就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我,他低头看了一眼我的军衔,连忙挣脱身边搀扶他的战士,抬手向我敬礼。

    我上下打量着这名战士,只见他身躯高大,身上的军装破破烂烂,脸上被硝烟熏成了黑色,两眼通红。我抬手还礼后,学着那些领导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膀,称赞他道:“好样的,战士同志。你和你的战友们都是好样的,正是因为你们的顽强战斗,敌人始终没能前进一步。”

    “奥夏宁娜同志,说得不错!”崔可夫也从弹坑里爬出来,正好听到我说的话,不失时机地夸奖了我一句。走完他又走到了那名战士的身边,抬头看着他,说道:“战士同志,你们都是好样的!”

    战士看到自己的面前又出现了一名将军,被吓了一跳,又想抬手敬礼,却被崔可夫制止了。崔可夫关切地问:“你们连队还剩下多少人啊?”

    那名战士左右张望了一下,有些为难地回答说:“报告将军同志,我连原有150人,现在我估计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崔可夫叹了口气,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和蔼地说道:“战士同志,你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先回后面去休息吧。”说完,又吩咐站在旁边的两名战士,“你们两个,把他送到班杜林同志那里,让卫生员给他检查一下身体,然后让他好好地休息休息。”

    两名战士大声地答应了一声,搀扶着这名幸存者往山坡下走去。

    我站在山坡上向下望去,从山顶到山脚,横七竖八的尸体地铺满了整整一面山坡,既有敌人的尸体,也有我们战士的遗体。离我所站的地方十几米远的地方,有几个还冒着青烟的弹坑,中间躺着战士残破的遗体,成堆的德军尸体倒在弹坑周围。

    崔可夫走到我的身边,看了看山坡上的情景,感慨地说道:“这就是我们的战士,为了保卫我们伟大的祖国,他们会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正当崔可夫要继续发表感慨的时候,传令兵西多林气喘吁吁地跑上山坡。来到了崔可夫的面前,敬礼后报告说:“报告司令员同志,司令部来电。”

    崔可夫眼睛看着山脚正在打扫战场的指战员,头也不回地说:“奥夏宁娜。你把电报念给我听听。”

    我从西多林的手中接过电报时。冲他友好地一笑,然后回到崔可夫的身边。开始为他读电报:“崔可夫同志,第229师和海军陆战第66旅已经撤至指定位置,你和断后部队在完成阻击任务后,立即赶往集结地点和上述部队汇合。集团军军事委员谢尔久克。”

    听我读完。崔可夫从我的手里接过电报,又看了几眼后,再无限眷恋地向山下望了一眼,遗憾地说:“可惜了,这么多牺牲的战士,我们连他们的遗体都来不及掩埋,就要撤退了。”说到这里。他转身命令站在后门的西多林:“西多林,你到下面去找那两个连的连长,让他们停止打扫战场,立即带领部队撤下来。”

    半个小时后。我们开始撤退。

    警卫连战士乘坐的卡车被腾了出来,用来运输第229师的伤员,而他们和普通的步兵战士一样步行,跟在车队的后面,缓缓向东撤去。

    崔可夫把班杜林叫上我们的车,准备一起走。没想到司机刚要开车时,我们的车却被几名战士拦住了。只见一名头上缠着绷带的上士情绪什么激动,一个劲地要往我们车前扑,后面有名战士使劲地拉着他的手臂,另外两名战士肩并肩地挡在了他的面前,旁边还站着名少尉,好像正在极力地劝说着他。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不禁一紧,心说难道遇到兵变了?这么一想,我不禁握紧了手里的冲锋枪,手指搭在了扳机上,准备等那名战士扑过来欲行不轨的时候,好果断地开枪射击。

    前面的动静惊动了车上的崔可夫和班杜林。崔可夫皱着眉头对我说:“奥夏宁娜,你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是!”我答应一声,推开了车门,刚想下车时,听见坐在后排的班杜林说道:“司令员同志,我也去看看,毕竟这些都是我的部下。”

    有了班杜林一起,我对妥善处理此事,也多了几份信心。我提着冲锋枪,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大声地问道:“谁能告诉我,这里出了什么事情?”

    原本站在旁边的少尉连忙喊了声:“立正!”那三名在拦阻上士的战士赶紧松手,转身立正,跟在少尉一起向我敬礼。而那名上士则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我用鄙视的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上士后,把注意力移到了少尉的身上。

    “报告奥夏宁娜中校,”少尉礼貌地回答说:“是这样的,上士参加了今天的阻击战,在战斗开始后不久,他就因为负伤被送下了阵地。当看到他们连队的指战员们都牺牲了,连遗体都没来得及掩埋,部队就要转移,他就哭了起来,说他的连长和那么多的战友都牺牲在这里,他不能丢下他们离开。”

    “上士同志,你是男子汉,不是娘们,别坐在地上哭,给我站起来。”班杜林走到我的身边,冲着坐在地上哭的上士严厉地说道。

    上士连忙站起身来,向我和班杜林敬礼后,用哽咽的声音说道:“报告指挥员同志,我连队里的指战员们都牺牲在这里,连遗体都没来得及掩埋。我不能丢下他们向后逃跑,我要留下来,哪怕是死,我也要和他们死在一起。”

    听到上士这么说,我只觉得鼻子一阵阵发酸,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我走到上士的面前,把一支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对他说道:“上士同志,你的战友们的鲜血是不会白流的。撤退,是上级下达给我们的命令。我们暂时的撤退,是为了补充休整恢复部队的战斗力。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重新打回来的,到时候你就有机会为你的战友们报仇雪恨了。”

    “奥夏宁娜中校,”上士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大声地说道:“我相信您的话,我一定服从命令,跟随部队向后转移。”

    看到上士不再钻牛角尖,我心里感到了一丝欣慰。不过我接下来非常好奇地问道:“上士同志,你和少尉都认识我?”

    “是的,中校同志。”上士和少尉异口同声地说:“我们认识您,因为您曾经和我们英勇的师长萨任上校并肩战斗过!”

    我和班杜林并肩往吉普车走的时候,他低声地对我说:“中校同志,您真不简单啊,三言两语就把那名情绪激动的上士说服了。您有没有考虑过,转行到一名政工人员?”

    政工人员?!开玩笑,我最反感的就是政工人员,要是让我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还不如杀了我更省事。但这些话,心里想想可以,但却不能说出来,于是我含含糊糊地对班杜林说:“政治部主任同志,我还是喜欢在战斗部队里当一个冲锋陷阵的指挥员。”

    我们上车时,崔可夫看到班杜林一脸失望的样子,好奇地问他:“班杜林同志,怎么了?看你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

    班杜林苦笑一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我本来想劝说奥夏宁娜中校转行当政工人员,没想到被她拒绝了。”

    崔可夫听完呵呵一笑,说:“我还是觉得奥夏宁娜在战斗部队里担任指挥员,比当政工人员更合适。”

    当我们的吉普车经过那几名指战员的时候,他们排成了一列异常整齐的横队,站在路边,抬手向我们的吉普车敬礼致敬。

第四八八章 车中闲谈

    车开出一段距离后,我听见坐在后排的崔可夫和班杜林像两个老朋友似的聊开了天。

    崔可夫试探地问道:“班杜林同志,我前段时间去过几次第229师,但是从来没见过你,你是新调过去的吧?”

    崔可夫的这个问题,也引起了我的好奇,要知道前段时间我还在第229师时,发现师级指挥员就只有萨任上校一人,别说政治部主任了,就连师政委都没有。后来还是遇到来自方面军政治部的营级政委潘琴科,师里才有了个临时的师政委。

    班杜林沉默了片刻,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我是萨任师长的老战友,早在他还是团长时,我就是他的政治部主任。当我们师接到最高统帅部的命令时,很多部队还没来得及收拢,为了不贻误战机,经过师党委会研究后,决定由师长萨任同志先带五个营进入指定位置,而我和师政委特鲁宁同志,则等剩下的四个营集结完毕后,再赶到战场和师长汇合。”

    崔可夫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嗯,这个情况我了解,第229师进入战场时,全师只有五个营的兵力,却要防御宽度达到十五公里的区域,实力是弱了点。假如九个营都同时到达,并配备了足够的反坦克力量,那么你们师就可以固守在有利阵地上,可靠地保护第62和第64集团军的结合部,制止敌人向第62集团军的侧翼和后方实施突击。”

    班杜林苦笑着回答说:“我们师当时是部署在哈尔科夫方向,以预防该地区的敌军北上攻击莫斯科,可谁也没有料到,敌人的真正进攻目标是斯大林格勒。师长带着五个营开拔后,我们光收拢剩下的四个营,就花去了两天的时间。等部队集结完毕。要出发了吧,负责铁路调度的军运指挥员却告诉我们,因为要开拔到顿河流域的部队很多,再加上敌人的飞机不停地轰炸铁路线。我们师要想乘车的话。起码要等上一个月。军情如火,我们可没有时间等上一个月。所以采用步行的往这里的战场赶来。虽然我们紧赶慢赶,但还是用了将近十天的时间才到达战场。这个时候,师部已经离开了原来的战斗位置,渡过顿河。往斯大林格勒的方向退却了。于是我们又渡过顿河,沿路打听着找到了师部所在地,和萨任上校会师。”

    “班杜林同志,”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我前几天也曾在第229师待过,当时从方面军政治部来了一位特派员,被萨任上校任命为代理政委。如今他到什么地方去了?”

    班杜林看着我,回答说:“奥夏宁娜中校,你说的是营级政委潘琴科同志吧?”见我点头表示肯定,又接着说。“我和特鲁宁同志回到师里后,政委自然就是特鲁宁,而潘琴科这位代理政委,就成为了师里的副政委。”

    听到萨任上校对潘琴科的安排,我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至少他不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立马就感觉在心理上和他又亲近了许多。

    “班杜林同志,”崔可夫又开口说道,“既然你和萨任上校认识了很长时间,能给我讲讲你对萨任的个人看法吗?”

    班杜林爽快地点点头,说道:“可以的,司令员同志。反正我们还要做很长时间的车,就让我给你们讲讲我和萨任上校之间的故事吧。

    1939年下半年,我从伏龙芝军事学院毕业,我被分配到他的团里去任职。当时萨任师长还只是一名中校团长,对于他来说,我就是一个既没有工作经验又没有战斗经验,只会耍嘴皮子的政工人员,所以我报道时,他只接过介绍信看了一眼,便扭头问坐在旁边的团政委特鲁宁:‘政委同志,我们团里还有什么空闲的职位吗?’

    特鲁宁还算友好,过来和我主动握手后,才回答说:三营刚补充完毕,缺一名政治副营长,可以让班杜林同志担任这个职位。

    萨任同志听完,看了我半天,勉强同意了政委的提议。于是就这样,我到了三营担任政治副营长的职务。我到营里不到半个月,部队就被抽调到了列宁格勒,参与对芬兰的作战。

    司令员同志,您应该知道,芬兰的冬季蛮长而严寒,风大雪多,气温常年在零下30~40度以下。战争爆发时,正逢全年中昼间最短的季节,漫长的黑夜极大地限制了我军航空兵优势的发挥。战争开始时正赶上一场大雪,战区积雪深达一米,给我军的行动带来了极大不便,却给擅长滑雪的芬军提供了一显身手的机会。……”

    崔可夫听到这里,抬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有些不耐烦地说:“芬兰的地形怎么样,我们心里都明白,我曾经在苏芬战争中指挥过集团军。你还是直接说重点吧。”

    “我们团的任务是进攻卡累利阿地峡的曼纳海姆防线,由于敌人的防线有完整的防御工事体系,它由纵深约90公里的3道防御地带组成。各道防御地带均依托湖泊沼泽等天然障碍物,构筑有大量永备发射工事和土木火力点,另有近千个地下暗堡,并以堑壕和交通壕相沟通。面对如今坚固又易守难攻的工事,我们团前后发起的几次攻击都没有奏效,反而伤亡累累。当一营二营的进攻再度受挫,被迫后撤的时候,防线上的芬军趁机发起了反突击,企图一举突破我军的阵地。就在这时,我带着新组建不久的三营冲了上去,和敌人展开肉搏近战,经过一番恶斗后,我们全歼了这股敌人。

    当打扫战场时,萨任和特鲁宁来到了我们中间,对我们营所取得的战果大加赞誉。在这一刻,我才第一次看到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经过这次战斗,我所承担的工作,也由原来救助伤员、运送物质、打扫战场这类的工作,变成了负责全营的政治宣传。并有资格参与作战计划的制定。”

    “萨任上校是一个屡立战功的英雄,但他的缺点也不少。我不止听一个人说过,他的脾气暴躁,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崔可夫忍不住又插嘴。发表了自己对萨任的一点看法。

    “是的。司令员同志。到团里以后,我就听不少人说他的脾气古怪。但在真正接近后,却发现他还是有很多优点。虽然他有时很粗鲁,经常在制定作战计划时,冲着自己的部下大发雷霆。跳起脚来发脾气。但是等事情一过,他又会让被他骂的狗血淋头的部下道歉。

    在战斗中,他也有缺点。只要在打仗的时候,遇到了前面的情况不妙时,他就会对特鲁宁说: ‘政委同志,这里交给你了,我到前线去看看。’说完。就带着几名警卫员,跑到战场最激烈、最危险的地方,甚至和敌人面对面地交火。

    不可否认,他的这个作战特点。自然会给第一线的指战员们增添无限的力量和勇气,能够使最危险的阵地稳定下来,或者使最难攻克的阵地被我军突破。可是他忘记了他是指挥员,应该留在指挥部里统筹全局,而不是像普通战士那样去冲锋陷阵。他的这个缺点,如果是当连排长的时候,还不显得怎么明显;等他指挥一个团,一个师的时候,就显得越发危险了。要知道一旦他在战斗中有什么意外,部队就会出现群龙无首指挥瘫痪的情况,到时就有可能破坏上级交给我们的重要使命。”

    崔可夫听他这么说,居然出人意料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班杜林同志,你说得很对。要知道在前段时间的战斗中,就有过这样惨痛的教训,第192师师长扎哈尔琴科上校,当敌人突破该师的防线,并向他的师指挥部逼近时,他没有听从部下的劝说,迅速地撤退,而是要留下来和敌人战斗。结果等他乘离开师部时,却被逼近的德军坦克发现,他的吉普车被炮弹击中,他本人也当场牺牲,失去了指挥的第192师很快就被敌人击溃了。要不是第62集团军在科斯卡河边有坚固的防御工事的话,估计他们就全军覆没了。”

    说到扎哈尔琴科的牺牲,班杜林也唏嘘不已,感慨地说,等回到师里,一定要好好地劝劝萨任上校,不能让他在战斗中轻易到前沿去冒险。

    两人的谈话,还是给了我一些启示。我在考虑既然曼纳海姆防线在苏芬战争中,都能给强大的苏军予以重创,假如在斯大林格勒城里也修一道这样的防线,是不是可以在给敌人予以重创的同时,又可以尽可能多地保存我军的有生力量。

    正想着,又听到后面的班杜林在问:“司令员同志,我看到您的那名传令兵,年纪看起来还非常小,应该还不到十八岁吧。”

    这个话题再度引起了我的好奇,因为在我的眼中,西多林简直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可崔可夫为什么会用他当传令兵呢?要知道,比西多林有经验更灵活的战士多了去了。没想到崔可夫一开口,我就知道他的选择是对的,假如换了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只听到崔可夫悠悠地说道:“班杜林同志,传令兵西多林的名字叫列沃利德.季莫费耶维奇.西多林,今年十六岁。……”说到这里,他看的班杜林想说什么,抬手制止了他,接着往下说,“他的父亲叫季莫菲.西多林,是我第62集团军司令部的作战处长。战前,西多林中校还在白俄罗斯军区司令部当作战参谋时,我就认识他了。”

    季莫菲.西多林,作战处长,我把这个名字和职务联系起来,马上就明白崔可夫说的是谁了,原来就是那个和炮兵主任布劳德一起到顿河渡口制止部队溃退时,遭遇敌机空袭而牺牲的西多林中校啊。

    崔可夫用沉痛的语气说道:“16岁的列沃利德.季莫费耶维奇.西多林,在战争爆发后,请求爸爸带他去前线。他爸爸便通过自己的关系,让他在集团军司令部警卫连当了一名列兵。因为我曾经多次见过他们父子在一起,再加上他们彼此长得很像,所以我才记住了他。他很勇敢,枪又打得好。每次任务都完成得很出色。

    西多林中校7月26号中午在渡河渡口旁牺牲,当天晚上,小西多林到指挥所来找我,一见到我的面。马上报告说:‘司令员同志。西多林中校的遗体已经运到,现在就停在指挥所外面。’

    我知道列沃利德是西多林中校的儿子。看到他出现在我的面前,一时间百感交集,竟然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坐在我旁边的军事委员会委员、师级政委康斯坦丁.基里科维奇.阿布拉莫夫扭过头,对他冷冷地说:‘列兵同志。把西多林中校的遗体,交给司令部警卫连长,叫他们挖好坟坑,准备乐队和葬礼所需的其他东西。’

    由于阿布拉莫夫以前不认识列沃利德,更不知道他和西多林中校之间的父子关系,所以无法体会到这小伙子此刻的心情,所以说话的态度显得很生硬。

    我当时看到小西多林紧紧地抿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他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让自己哭出来,而是向阿布拉莫夫敬礼后转身离开。

    直到列沃列德离开。我才从悲痛中解脱出来,语气严厉地告诉阿布拉莫夫:‘军事委员同志,您刚才对待列兵同志的态度是不正确的。’

    ‘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啊,崔可夫同志。’阿布拉莫夫被我说糊涂了,他不解地问道。

    ‘因为刚才的列兵战士,就是西多林中校的亲生儿子!’

    听完我的话,阿布拉莫夫瞪大眼睛看着我,有难以置信的口吻,试探地问道:‘真的?!’

    当听到我肯定的回答后,他惊奇地喊了一声,就跑去追列沃利德。

    等安葬完西多林中校回来,阿布拉莫夫主动提出让小西多林担任他的警卫员,但是被我拒绝了,我说我会替牺牲的西多林中校好好地照顾他的这个儿子。

    第二天,我坐车去自己的观察所,经过埋葬西多林中校的墓地时,我看到了小西多林,他趴在地上,哭得很伤心。我连忙让司机停车,打开车门冲着他不假思索地喊道:‘红军战士西多林,马上上车,跟我出发!带上冲锋枪,多带些子弹!’

    听到我的喊声,小西多林从地上跳起来,掸掉身上的泥土,整了整军装,飞快地跑去执行命令。很快他又提着冲锋枪重新跑了回来,放心地坐上了我的吉普车。

    我们在路上聊了起来,我才知道,他的妈妈被疏散到了西伯利亚。我小心翼翼地问他:‘西多林,你是不是想妈妈了?’看到他腼腆地点点头,我又接着问,‘需要我让你离开部队,去后方找妈妈吗?’

    没想到他听我这么说,眼眶里的泪水居然夺眶而出。我当时就明白自己的犯了一个错误,触到了小伙子的痛处。他抹了一把眼泪后,坚定地对我说:‘司令员同志,我不会走的。即使您把我从这里赶走,我也不会离开前线,我要为父亲和其他牺牲的指战员们报仇。’

    从那时起,小西多林就是我的传令兵,他就一直没有再离开过我。他比同龄人成熟,即使在战斗中,也表现得很勇敢很开心。只是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悄悄地为他牺牲的父亲流泪……”

    听崔可夫讲小西多林的故事时,我觉得自己的鼻子又开始发酸,连忙扭过头看向窗外,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抬手擦去顺着脸颊留下的一滴泪水。刚擦掉泪水,却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清晰的抽泣声,扭头一看,正好看见司机一手握方向盘,另外一只手抬起在脸上抹了一把。

    崔可夫的声音在后面响了起来:“你们都要记住,只要战争一天没有结束,那么我们的亲人和朋友,就随时有可能因为种种原因离开我们。所以我们一定要打败法西斯匪徒,把他们从我们的国土上赶出去,只有这样,我们的亲人和朋友才能享受属于他们的和平生活。”

    路边出现了逃难的人群,这还是我穿越以后,第一次看到被疏散的逃难人员。只见他们扶老携幼,正在坑坑洼洼的公路边艰难地跋涉着。里面没有什么青壮的男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妇女孩子,他们有的背着包裹,有的一手提着皮箱一手牵着孩子,步履艰难地向前走着。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在别人的搀扶下,走走停停,几乎走不了多远,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要是没有隐隐传来的隆隆炮声,估计他们真的是不愿再继续往前走一步了。????

    我看到难民的惨状,有些不忍,回头问崔可夫:“司令员同志,需要帮他们一下吗?哪怕只是载几个人走一程也行。”

    没想到崔可夫直接就摇头否定了:“不行,奥夏宁娜中校,我们还有重要的任务要执行,不能因为他们而耽误我们的行程。”说到这里,他看了外面一眼,叹了口气说:“对于他们,我只能表示同情,我们是爱莫能助啊。”

第四八九章 作战理念的差异

    我们的吉普车放慢速度,在难民的中间行驶。没想到开出了十几公里后,公路两侧仍然是络绎不绝的难民人潮。

    我扭头向后排看了看,崔可夫头往后仰,背靠着椅背在闭目养神,而班杜林却在看着窗外。我回头朝窗外望去,在尘土飞扬的土路边,难民们的脚步是那么疲惫,行动是那么迟缓,就仿佛凝滞在那土地上似的。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低声地问道:“班杜林同志,您知道他们这是朝什么地方撤吗?”

    “还能去哪里?”班杜林严肃地说道:“当然是疏散到斯大林格勒去啊。”

    斯大林格勒,我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顿时为这些难民将来的命运担忧起来。要知道,在我已知的历史里,斯大林为了防止引起恐慌,下达了不疏散斯大林格勒市民的命令,最后导致几十万市民白白地丧失了宝贵的生命。

    又向前开了几公里,路边的难民才变得稀疏起来。我刚想问问司机,还有多远才能到达目的地,却听他兴奋喊了一声:“快看,是我们的部队。”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旁边的岔路上,正行进着一支部队。前面是一面鲜红的旗帜引导,后面是排得整整齐齐的四路纵队,那些挎着公文包和手枪的指挥员们,都走在队伍的左侧。

    我听到班杜林突然在后排喊了一声:“司机同志,把车开到前面的岔路口停下。”等司机点头表示答应后,他又对崔可夫说道:“司令员同志,是我们师第804团一营。谢天谢地,他们终于赶过来了。”

    我们的吉普车在路口停下后,崔可夫和班杜林先后下了车。看到两名指挥员都下了车。我也不可能再留在车上,也只好从车上下来,跟他俩一起站在路边,等待着那支队伍的到来。

    对面队伍里的指挥员。远远地发现了我们。连忙让队伍停止前进,小跑着来到了我们的面前。抬手敬礼后却有些犹豫起来。看样子,他是认识班杜林的,但是旁边站着位将军,他不知道该向谁报告。

    幸好班杜林及时地为他解了围。指着崔可夫说:“大尉同志,这是集团军副司令员崔可夫将军,你向他报告吧。”

    大尉再次抬手敬礼后,向崔可夫报告说:“报告副司令员同志,步兵第804团一营营长大尉费定向您报告,我营经过长途跋涉,正准备赶往集结地点和师部汇合。目前全营齐装满员。随时可以投入战斗,请指示!”

    崔可夫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好样的,大尉同志。我们接下来要打大仗。正需要你们这样的生力军。好了,你带着部队继续前进吧,我们待会儿再见。”

    大尉回到队列旁,大声地喊着口令,原本停下的队伍,又迈着整齐的步伐继续前进。在从我们身边走过时,指战员们都齐刷刷地向我们行注目礼,崔可夫笑嘻嘻地把手举到额头边,向这支部队的指战员们敬礼致敬。

    我站在崔可夫的身后,冷静地观察着从面前行进的战士们,虽然他们都面带倦容一脸疲惫,可从我们面前经过时,却人人昂首挺胸地迈着整齐的步伐,以展示他们高昂的士气。

    傍晚十分,我们赶到了第229师的师指挥部。得知我们的到来,师长萨任上校带着他的一帮部下迎了出来。

    萨任把他的政委介绍给崔可夫后,又过来和我握手,友好地说:“奥夏宁娜中校,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怎么样,这次有机会留在我们第229师担任职务吗?”

    没想到崔可夫耳朵尖,一下就听到了萨任说的话,马上走过来,板着脸严肃地说:“萨任上校,我警告你,你可别打奥夏宁娜中校的主意,她是我集团军司令部的参谋处长。”

    听到崔可夫这么说,萨任连忙嬉皮笑脸地说:“司令员同志,我就是开个玩笑,您可千万别当真啊。别站在外面了,快点请进吧。”

    正准备进师指挥部时,我无意中在欢迎我们的人群里,看到了卢金大尉的影子,我冲着他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萨任上校走进了师指挥部。

    一进门,政委特鲁宁便让勤务兵给我和崔可夫端来了茶水和一些吃的东西,还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司令员同志,第一次和您见面,本来该好好地招待您吃东西,可惜师指挥部实在找不出什么好东西,只好让您讲究吃一点了。”

    崔可夫一摆手,毫不在意地说:“政委同志,没关系,我能理解,毕竟现在是战争期间嘛,能有吃的就很不错了。”

    正说着话,一名指挥员从外面进来,将一张纸交给了萨任上校。萨任上校看了一遍后,把纸推到了崔可夫的面前,说道:“崔可夫将军,您请看,这是集团军司令部发来的电报,让我立即赶往司令部,说有重要的作战任务。”

    崔可夫拿起桌上的纸看了看,点点头,说道:“既然有作战任务,那么我们就一起走吧。”

    就这样,到了萨任上校的指挥部连凳子都没坐热,又要急匆匆地赶往集团军司令部。说是重要的作战任务,可舒米洛夫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属下的部队都被德军打得七零八落了,也不知道还能折腾什么名堂来。

    赶到集团军司令部的时候,该来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听他们彼此间的介绍,我惊奇地发现来参加会议的人,除了第229师的萨任上校,还有第214师的比留科夫师长、第138师的柳德尼科夫上校、第157师的库罗帕坚科上校、第208师的沃斯利博伊尼科夫上校、第29师师长科洛布京上校、海军陆战第154旅的斯米尔诺夫上校,以及海军陆战第66旅和坦克第137旅的指挥员。

    看到有这么多重量级的指挥员来参加今晚的军事会议,我顿时放下了对舒米洛夫的轻视之心,看来对这场战斗,他是提前做了很多准备工作的,否则也不可能一次就把六个步兵师、两个海军陆战旅和一个坦克旅的兵力全集中使用。

    当大家都就坐后。担任讲解作战任务的是集团军参谋长拉斯金上校。他从桌边站起身来,摘下头上的军帽,夹在左腋下,用手当梳子理理头发。然后重新戴上帽子。走到了挂在墙上的地图前。

    他拿起倚在墙边的讲解棒,点着地图开始讲解:“指挥员同志。根据侦察员的报告和审讯德军俘虏得知,敌人已经把他们的坦克第4集团军,从高加索方向调了回来,重新投入到斯大林格勒方向。”

    在座的人听说德军的坦克第4集团军又重新调回来。不禁人人面露忧色,开始交头接耳,低声地议论起来。

    看到下面乱哄哄一片,拉斯金上校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用讲解棒敲了几下地图,大声地说:“安静,请安静。指挥员同志。”可他的话似乎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下面的窃窃私语声并没有马上消失,依旧在继续。

    “啪!”的一声巨响,崔可夫拍案而起。大声呵斥道:“安静!难道你们不知道现在是在开会吗?都不准说话了。”崔可夫虽然只是副司令员,但他的威望远超过拉斯金,他一开口,屋里说话的人都乖乖地闭上了嘴。看到屋内安静了,崔可夫才冲拉斯金说道:“参谋长同志,继续往下讲。”

    拉斯金感激地看了崔可夫一眼,接着又往下说:“目前我集团军所属的部队,已经沿雷诺克——斯帕尔达诺夫卡——奥尔洛夫卡一线,依托各村庄临时组织了新的防御阵地,并准备把这个区域变成了敌人无法逾越的障碍。德军的步兵第4军的第371师的两个团,已经逼近了雷诺克地区,由于他们前进的速度过快,已经和他们的主力部队脱节,成为一支孤军。而离他们最近的友军部队,是在奥尔洛夫卡附近的罗马尼亚第6军,两军之间相隔40公里。

    我集团军将对敌人进行反突击,攻击的目标,就是德军第371师的两个团。根据司令部的作战计划的意图,我们将集中所有的兵力打歼灭战,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全歼这两个团的德军。进攻的战斗序列如下,第一梯队是比留科夫的第214师、萨任上校的第229师;第二梯队是……”

    没等拉斯金说完,马上就有人举手提问。拉斯金看了对方一眼,礼貌地说道:“科洛布京上校,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第29师的师长科洛布京站了起来,眼睛看着地图问道:“参谋长同志,我想问问,假如我军在向敌人实施反突击的时候,罗马尼亚的部队从侧翼向我们发起攻击,我们又该如何应对?”科洛布京的话一出口,如同在滚油锅里撒了一把盐,顿时炸锅了,屋里乱成一团。

    我觉得科洛布京的说法很有道理,虽然拉斯金的话没有说完,但我也能猜到他们的部署无非是留下少量的部队监视罗马尼亚的部队,剩下的部队都集中起来去攻击德军的那两个团,不惜一切代价先吃掉对方再说。可是集团军的现状我很清楚,虽然有那么多番号,但真正能投入战斗的部队又有多少?要是一口吃不掉对方,战斗陷入胶着的话,又该怎么办?

    面对嘈杂的场面,拉斯金上校显得有点手足无措,正当崔可夫又要拍案而起的时候,舒米洛夫先站了起来。他一起身,屋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毕竟他是集团军的司令员,大家对他的身份还是很顾忌的。

    舒米洛夫站起身,走到地图前,从拉斯金上校的手里接过讲解棒,指着地图罗马尼亚驻扎的位置,向大家讲解着他自己的想法:“指挥员同志们,我知道大家担心仆从国的这个军。根据侦察,这个军并不满员,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大概只剩下了六千多人,可以说是一支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量,所以大家不用担心在进攻德军部队时。会受到他们的攻击。”

    “指挥员同志,司令员同志说得对。”拉斯金不失时机地补充说:“我们集中兵力打强敌,一旦强敌被我军消灭,那么弱敌就会望而生畏。甚至不战而退。”

    听到拉斯金这么说。毕竟先打强敌再打弱敌,这是苏军一贯的打法。这么一想,大家也就释然了,没有再发表什么反对意见。

    而我此时却在想这中外的打法还真是不一样,换了我来指挥的话。我肯定会集中兵力先吃掉罗马尼亚部队,解决战斗后,再掉过头去打德军。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的笑声被坐在旁边的海军陆战旅的斯米尔洛夫上校听见了,他皱着眉头不满地问道:“中校同志,你笑什么?难道你对司令员的这个军事部署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

    他的旁边坐在的是比留科夫师长,听到海军上校在数落我。连忙出来为我解围:“斯米尔洛夫上校,你先别急着这么说,没准奥夏宁娜中校还真有什么好的看法也说不定呢。”

    崔可夫可能也听见我们的对话了,他起身走到舒米洛夫的身边。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舒米洛夫的目光望向我,随后微微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大声地宣布:“指挥员同志们,现在请集团军的参谋处长奥夏宁娜中校,来给大家说说她的奇思妙想。”

    看到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我,我知道自己是无法回避了,便站起身来,整了整军装,大步地走到了地图前。先向舒米洛夫和崔可夫敬礼后,又转身向在座的指挥员们敬礼。

    做完这一切后,我拿起了讲解棒,指着罗马尼亚军的位置,抛出了自己石破天惊的计划:“我觉得明天集团军的主攻方向,不应该是德军孤立的两个团,而是这个罗马尼亚军。我们应该集中两到三个师的兵力,将他们首先吃掉……”

    刚说到这里,下面就飘上来一句话:“中校同志,要是我们在进攻罗马尼亚军的时候,德军进行增援,我们该怎么办?要知道德军在遭受攻击时,罗马尼亚的部队可能是袖手旁观。而反过来,罗马尼亚部队受到攻击时,德军肯定会来增援的,那时我们的退路就有可能被德军截断,显然被前后夹攻的困境。”

    “是啊!如果德军增援的话,我们的进攻部队会被合围的。”

    “太冒险了,这么一来,反突击计划就有可能失败。”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一片附和声。

    我没有像拉斯金那样用讲解棒敲墙壁,而是把手反背在身后,静静地看着大家。

    崔可夫站起身,向下虚按,等大家安静后,才严肃地说:“指挥员同志们,奥夏宁娜中校是一名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指挥员,她的指挥水平如何,在座的指挥员中有亲眼见过,我在这里就不多说。请大家保持安静,听她说完全部的作战意图,再发表你们自己的看法。听明白了吗?”

    下方坐在的指挥员们整齐地回答道:“听明白了!”

    崔可夫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身来对我说:“奥夏宁娜中校,你继续说吧。放心,这次不会再有任何人打断你了!”

    我冲崔可夫微微一笑,然后微笑着往下说:“刚才有指挥员质疑:假如我们在进攻罗马尼亚部队的时候,德军增援怎么办?我的回答是:求之不得!”说完,我也没看大家是什么表情,就转身用讲解棒指着地图对大家说:“指挥员同志们,大家请看,德军驻扎的雷诺克地区,到罗马尼亚的奥尔洛夫卡,中间间隔四十公里,在这一带有不少的丘陵地带,是个设伏的好地点。我们事先在这里埋伏下一支部队,等敌人的增援部队进攻时,我们就果断出击,将他们消灭掉。

    对于明天的作战,我的计划是:一、步兵第138师、第157师以及坦克第137旅作为主攻部队,负责对罗马尼亚军的进攻,海军陆战第66旅作预备队;二、海军陆战第154旅、步兵第29师,到雷诺克至奥尔洛夫卡一线埋伏,准备伏击前来增援的德军部队;三、第214师、第229师继续部署在雷诺克地区,对该地区的德军构成威慑,使他们不敢派出全部的兵力去救援罗马尼亚军。而第208师作为总预备队,归集团军司令部直接指挥。我的话说完了,谢谢大家。”我向大家敬礼后,放下讲解棒,走回自己的位置重新坐下。

    一石激起千层浪,我的作战计划,顿时引起了大家的争议。我熟悉的比留科夫、萨任、柳德尼科夫、库罗帕坚科、科洛布京等师长,都坚决支持我的方案。而不熟悉的那些指挥员,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特别是海军陆战旅旅长斯米尔洛夫上校,他谨慎地说:“奥夏宁娜中校的这个计划,听起来好像很不错,但细想起来,还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假如德军在罗马尼亚部队遭受攻击时,不光不去增援,反而集中所有的兵力进攻雷诺克地区,我们又该怎么办?要知道,在这个地区,我们可没有什么坚固的工事,是顶不住敌人发起的猛攻。”斯米尔洛夫上校的话一出口,大家又陷入了一片沉默,都知道他所说的可能是完全存在的。

第四九〇章 方案的选择

    崔可夫站起身来,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从屋里每一个人的身上扫过,当看到我的时候,他冲我露出了一丝笑容。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时,他低头问阿布拉莫夫:“军事委员同志,奥夏宁娜中校提出的作战计划,您刚才也听到了。那么,现在我们应该来讨论一下,请您说说看,您觉得她的战斗部署怎么样,有什么漏洞吗?”

    阿布拉莫夫也站起身来,手扶着木桌的边缘,身体微微前倾,笑眯眯地说:“司令员同志,我觉得奥夏宁娜中校提出的计划太过于异想天开了。”他的话一出口,屋里顿时一片哗然,指挥员们又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崔可夫一抬手,顿时让屋里的声音平静了下去,接着他又礼貌地对阿布拉莫夫说:“军事委员同志,请您继续说下去吧。”

    阿布拉莫夫点点头,继续说道:“众所周知,我们一直强调的是在战斗中,先打强敌,以威慑弱敌,来实现最终的作战意图。可奥夏宁娜同志呢?她却荒谬地提出了放过强敌,先打弱敌的打法。根据我们在各种军事学院里所学到的指挥员常识来看,奥夏宁娜中校提出的方案都是错误和不切实际的,所以我认为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继续执行原来的作战计划。”说完,他冲舒米洛夫、崔可夫点点头后,便坐了下来。

    听到自己提出的作战计划被全盘否定,我心里还觉得挺失落的,要知道先打弱敌这种战法,历史证明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是非常有效的。况且我在整个计划里,还加进了围点打援的因素进去。这样一来,就大大地提高了整个计划成功的几率。

    崔可夫对于阿布拉莫夫的说法未置可否,而又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一名军事委员谢尔久克,他微笑着问道:“军事委员谢尔久克同志。您又是怎么看呢?”

    谢尔久克起身看着我。友好地说道:“虽然我和奥夏宁娜中校打交道的时间不多,但在我的印象中。她是一位勇敢而且有丰富作战经验的优秀指挥员。我的话完了。”谢尔久克说完就立即坐了下去。他的发言,对于我提出的计划是只字未提,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表示支持,等于是变相的弃权。

    崔可夫又把目光转向了参谋长拉斯金。没等他开口,拉斯金上校已经站了起来,抢先回答说:“副司令员同志,我觉得奥夏宁娜中校提出的作战方案是非常合适的。”

    崔可夫听完一愣,随即反问道:“为什么?能说说你的理由吗?”

    拉斯金瞅了一眼坐在正中的司令员舒米洛夫,见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没有出口制止。才大胆地说道:“刚才军事委员同志说得对,只打强敌不打弱敌,通过打强敌来威慑弱敌,是我军的一贯作战风格。目前德国人已经掌握了我们的这种习惯打法。假如明天的反击中,我们还是只打德军不打罗马尼亚军的话,一旦我们不能将敌人一口吃掉的话,战斗就有可能陷入胶着状态,等他们的援军赶到,那么我们就有可能陷入合围之中。所以我建议在明天的战斗中,采用奥夏宁娜中校的作战计划。”

    看到拉斯金上校坐下的时候,崔可夫还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我心里不禁开始发慌,暗说这崔可夫在搞什么名堂,明明你和舒米洛夫商量一下就可以决定的事情,偏偏还要当着那么多人逐一地征求司令部主要成员的意见。

    崔可夫弯下腰凑近舒米洛夫,和他低语几句后,又重新站直身体,看着面前的师级指挥员们问道:“各位师长旅长,对于集团军指定的作战计划和奥夏宁娜中校的作战计划,你们有什么看法,都可以谈一谈。”

    崔可夫的话刚说完,首先站起来的就是比留科夫将军,他是这些师长旅长里军衔最高的,由他第一个发言,其他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他脸上带着笑容说道:“指挥员同志们,奥夏宁娜中校曾经在我的师里担任过团长的职务。说实话,她刚来的时候,我还非常瞧不起她,觉得对于女指挥员来说,后勤机关才是最适合的岗位,到前线来不但帮上忙,甚至还有可能添乱。本来想拒绝的,但因为她是崔可夫司令员亲自安排的,我只能硬着头皮接收了下来。”他的话引起了屋里的一片轻笑声。

    我也苦笑了一下,心说我刚去时,就猜到了比留科夫将军安排我当团长时,就有点不情不愿,如果不是崔可夫强行安排的话,估计我早被他拒之门外了。

    比留科夫接着又说:“没想到她上任的第一天晚上,就做了一件大出我意料的事情。她派出一支部队去夜袭德军的辎重营地,在毫无伤亡的情况下,全歼了守军,并缴获了足够武装两个团的武器弹药。”

    “这件事情我可以证明,在接收装备时,比留科夫将军曾经向我报告过。”崔可夫不失时机地站出来为我做见证。

    “我也来说几句,”这次站起来发言的是第229师的师长萨任上校,他笑容可掬地说道,“奥夏宁娜中校到我们师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我们准备从敌人的合围里跳出来。在突围的那天晚上,我们的行动路线被敌人的侦察兵发现,他们招来了炮火,封锁住了我们突围的必经之路。这时,是奥夏宁娜中校主动请缨,率部队去端掉了敌人的炮兵阵地。随后,她又把当过炮兵的指战员抽调出来,调转炮口对着敌人的营地开炮,一连摧毁了敌人好几个坦克和步兵的营地,大大地削弱了敌人在天明后对第62集团军的攻击力度。”

    接着和我打过交道的柳德尼科夫上校、库罗帕坚科上校、科洛布京等人都纷纷发言对我的计划表示支持。原本提出异议的海军陆战旅旅长斯米尔洛夫上校,见有那么多重量级的指挥员帮腔,也识趣地没有再固执己见,而是选择了沉默。

    崔可夫见所有能发言的人都发过言后,这才做总结性发言:“刚才听了许多指挥员的发言,我深有感触。看来大家都很赞同采用奥夏宁娜中校提出的新作战方案。”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低下头请示舒米洛夫:“司令员同志,您看我们是否把这份作战计划上报给方面军司令部?”

    听到崔可夫这么说。我的心跳不争气地加快了。要知道他们即将采用的可是我的作战方案啊。如果这仗能打胜的话,我就能一战成名了。比去临时客串团长师长职务,带着打十几场恶仗的效果还要好。

    没想到舒米洛夫想了想,却摇摇头说:“不行,崔可夫同志。我们的作战计划已经上报给方面军司令部。不能随意更改。”

    崔可夫听他这么说,虽然有些急了,但为了不影响舒米洛夫在自己部下面前的形象,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竭力用平稳的口吻说:“司令员同志,奥夏宁娜中校的这个方案,明显比我们原有的作战方案强。我建议立即将这个方案上报给方面军司令部。请戈尔多夫司令员来定夺。”

    舒米洛夫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轻描淡写地说:“崔可夫同志,您和戈尔多夫将军认识有十几年了吧,您觉得他是一个懂得变通的人吗?”

    听完这话。崔可夫沉默了,一屁股坐在位置上,半天没说话。

    舒米洛夫看了他一样,接着站起身来,说道:“新方案虽然听起来不错,但是能被方面军司令部批准通过的可能性不大。明天的反突击,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执行吧。拉斯金上校,你接着去把原来的方案说完。”

    拉斯金答应一声,起身走到了地图前。就在他正准备开始部署任务的时候,崔可夫站了起来,抬手制止了他:“拉斯金上校,等一下。”接着扭头对舒米洛夫说:“司令员同志,我请求您,将奥夏宁娜中校的作战方案分别上报给方面军司令部和朱可夫大将,等他们都回复后,我们再决定采用哪个作战计划,可以吗?”

    舒米洛夫听完,沉吟半晌,抬起手朝拉斯金招了招手,说道:“上校同志,你过来。你现在到隔壁的通讯室,就按崔可夫将军说的,把奥夏宁娜中校的作战方案分别上报给方面军司令部和朱可夫大将。等收到回复后,再回来向我报告。”

    拉斯金答应一声,转身走出了指挥部,前往隔壁的通讯室。

    见舒米洛夫采纳了自己的意见,崔可夫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又冲我招手说:“奥夏宁娜同志,你过来,再给我们讲解一下你的作战思路。”

    我再次走到地图前,拿起了讲解棒,对下面的一帮中高级指挥员讲述自己的作战计划:“各位指挥同志们,大家请看。首先,我刚才的部署,是根据图上各师所在的位置来指定的,这样做的优点,就是部队不用长途跋涉赶到新的地点,可以保持体力应付即将到来的残酷战斗。其次,负责进攻罗马尼亚军的部队,将以坦克第137旅为前导发起攻击,步兵第138师、第157师尾随其后,等坦克突破敌人的阵地后,我们的步兵再一拥而上,将敌人彻底消灭。第三,部署在雷诺克地区的第214师、第229师,也不能进行消极的防御,可以派遣小部队发动佯攻,牵制正面德军,这样他们在增援罗马尼亚军队时,就不会派出全部的兵力。第四,负责伏击敌人增援部队的海军陆战第154旅、步兵第29师,在完成伏击任务后,立即兵分两路,分别向雷诺克和奥尔洛夫卡前进,去增援正在那里战斗的友军。”

    舒米洛夫眼睛看着地图上代表敌我双方的红蓝箭头,皱着眉头问道:“雷诺克地区的德军就算分出一半,还剩下一个团,我们能把他们吃掉吗?”

    我点点头肯定地说:“司令员同志,我认为我们的部队是完全能够完成这样的任务。”

    舒米洛夫扭头对崔可夫说:“奥夏宁娜中校说得倒是头头是道,就是不知道打起来后,又是一番什么景象。崔可夫同志,我们在这里等着上级的回复,假如新的作战方案被否决的话。那么还是按照原计划执行。”

    听到舒米洛夫这么说,我不禁捏了一把汗,要知道集团军司令员上报的作战计划,和一个普通的军官所提出的方案。上级通常会采用那些高级别指挥员的方案。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级别越高考虑的问题就越全面。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一点点地过去。等待的时间越长,我的心情变得越发忐忑。就在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参谋长拉斯金兴匆匆地跑了进来,把一张电报纸递给了舒米洛夫。同时低声地说道:“报告司令员同志,方面军司令部来电,新方案不予采取,还是按照原上报方案执行反突击行动。”

    舒米洛夫将电报推到了崔可夫的面前,语气平稳地说:“看吧,崔可夫同志,这是方面军司令部的回电。我没有说错吧。戈尔多夫将军不管新方案有多么合理,他都会固执地坚持使用原来的作战方案。”

    崔可夫看完电报上的内容后,扭头看着我,无可奈何地说:“奥夏宁娜同志。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回座位去吧。”

    听到他这么说,我的心顿时往下一沉,果然还是被否决了。我答应一声后,把讲解棒靠在墙上,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在旁边的斯米尔洛夫上校看到我垂头丧气的样子,抬手轻轻地在我肩膀上拍了拍,友好地说:“奥夏宁娜中校,我现在觉得你的方案相当不错,有很大的可行性。虽然这次没采用,但你也别灰心,我想以后还有机会的。”

    我的眼睛盯着正在地图前讲解作战部署的拉斯金,虽然看到他的嘴唇在不停地动着,可他说的话,我一个单词都听不见。

    当他把讲解棒放下,挺直身体站在地图前时,舒米洛夫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他的面前,然后转身面向我们,进行最后的发言:“指挥员同志们,任务都明确了吗?”

    “明确了,司令员同志。”在场的师旅级指挥员齐声答道。

    “既然都明确了,那么你们就马上回到各自的部队去,布置明天的反击行动。”

    舒米洛夫刚说完,所有的指挥员便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见大家都站起来,我也不好意思再坐着,便跟着站了起来。当听到他们整齐地喊道“是!”的时候,我也跟着小声喊了一句。

    就在大家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名军官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同时喊道:“报告司令员同志,方面军司令部的紧急电报!”

    听到紧急电报这个词,正在往外走的指挥员们纷纷停住了脚步,想及时地了解方面军司令部又有什么重要的命令要下达。

    舒米洛夫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立即大变,将手里的电报纸塞给了崔可夫。崔可夫接过只看了几眼,顿时喜笑颜开。他扬着手里的电报,对大家说:“指挥员同志们,请大家暂时回到自己的位置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就这样,除了崔可夫和舒米洛夫,所有的人都一头雾水地重新回到了自己刚才的位置,等待着崔可夫宣布所谓的重要事情。

    崔可夫拿着电报大声地说:“指挥员同志们,方面军司令部刚刚给我们发来电报,说已经通过奥夏宁娜中校制定的作战方案,天明后实施的反突击,就以新方案为主。”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就像炸了锅似的乱开了。真是奇怪啊,刚刚方面军司令部的电报里,还对新的作战方案持反对态度。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啊,居然又来了封意见截然相反的电报,真是把人搞糊涂了。

    有性急的人在下面着急地问:“司令员同志,刚才方面军司令部不是反对新方案吗?怎么才一转眼的时间,又变成了同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啊!是啊!司令员同志,您给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大群搞不清状态的人都在附和着。

    舒米洛夫脸上铁青地看着站在旁边的军官,语气生硬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到方面军司令部内容截然不同的两份电报呢?”

    通讯军官被舒米洛夫的态度吓坏了,他怯生生地回答说:“另外还有一份来自莫斯科的电报,是朱可夫大将亲发的。”

    “你这个蠢货,还不赶快拿来给我看。”舒米洛夫怒不可遏地地冲着对方吼道,我估计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的话,这个通讯军官有可能被舒米洛夫暴扁一顿。

    通讯军官打开手中的文件夹,从里面又拿出一封电报,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舒米洛夫,然后就挺直身体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舒米洛夫看完电报,在递给崔可夫时说道:“崔可夫同志,我全明白了。我们的新方案被方面军司令部否决了,却得到了朱可夫大将的批准。我估计是大将同志亲自给戈尔多夫将军通了话,说服他按照新计划来实施反击。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能解释我们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到两份内容迥然不同的电报的原因了。”

    崔可夫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他点点头说道:“司令员同志,您说得对。既然方面军司令部已经同意了奥夏宁娜中校的作战方案,那么我们的反击就按照新方案来执行吧。”

第四九一章 临时的战斗动员

    眼见得自己的作战方案被采纳,短暂的窃喜之后,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打仗不是儿戏,枪炮一响就会有伤亡,可以说数万人的生死,都掌握在我的手中,这么一想,顿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崔可夫又特意叫住我 ,态度十分和蔼地说:“奥夏宁娜同志,朱可夫大将在电报里说,这次的反击就交给你全权指挥了。”

    听到这副千斤重担压到了我的肩上,我的心里越发不踏实,我有些紧张地推脱说:“崔可夫将军,我觉得这次反击作战,还是应该由您和舒米洛夫司令员来指挥,我只适合做点为你们出谋划策打打下手的事情。”

    崔可夫笑骂道:“奥夏宁娜,你的能力如何,别人不知道,难道朱可夫大将不知道?!既然他敢放心大胆地将部队交给你指挥,你就别在这里推三阻四了,白天的战斗,一切都由你说了算,我和舒米洛夫司令员就是给你当助手的。总之,你就按照你的设想干吧。”

    我瞥一眼舒米洛夫,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前,低头看着面前的一份文件,好像压根没有注意到我和崔可夫在说什么。我把视线重新移回到崔可夫的身上,谨慎地问:“崔可夫将军,难道由我来指挥部队,您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崔可夫摇头叹气道:“说不担心才奇怪了,如果不是朱可夫大将在电报里言辞激烈的话,我和……”说道这里,他扭头看了一眼舒米洛夫,接着又说,“我和舒米洛夫司令员,是不会接受这个命令呢?”

    “崔可夫将军。您知道大将同志这样做的原因吗?”虽然我隐隐觉得朱可夫有栽培我的意思,可我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毕竟在眼前的形势下,不管怎么看。这样做都有点太冒险了。

    崔可夫一拍我的肩膀。说道:“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朱可夫大将之所以把你派到斯大林格勒来,其目的就是想好好地培养你。为将来担任更高的职务打下良好的基础。你以前所欠缺的就是资历和威望,但现在,随着你到那么多部队担任过职务后,在慢慢积累资历的同时。威望也同时在逐渐地增长。这次让你独挡一面来指挥部队,也是大将同志对你的一个考验。成功了,自然不用说,你的威望将在最短的时间内暴涨;不过要是失败了的话,我估计你的仕途也许就此止步,就算继续留在前线,最多担任个师长。就差不多到顶了。”

    听崔可夫这么说,我心里越发没底了。我犹豫了半天,才谨慎地说道:“崔可夫将军,虽然以前我曾经担任集团军参谋长的职务。也指挥过师、团,但从来没有单独指挥整个集团军的经历,我怕自己干不好。……”

    “谁也不是天生就是当领导的材料,不会就学嘛,况且明天还有我和崔可夫同志为你把关呢。”舒米洛夫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走了过来,他对我说道:“其实做一个司令员并不难,你首先要搞清司令员的职责是什么?就是用手在地图上要攻占的地点一指,然后命令部下去夺下来。至于怎么个夺法,部队的伤亡如何,那都是下面指挥员要操心的事情,你只需要把握住全局的大方向就可以了。如果你做不到抓大放小,高屋建瓴的话,那么你就无法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员。”

    听舒米洛夫这么说,我顿时有了底气,对天明的战斗又多了几分把握,我连忙挺直身体向他表决心说:“请两位司令员放心,我一定会指挥好明天的战斗,给德国人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崔可夫和舒米洛夫都点点头,满意地说:“不错,看来你现在的战斗情绪很高,我们很期待看到你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的表现。”

    我装出一脸委屈:“两位司令员同志,等战斗打起来后,你们可以多指点我哦。看到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要及时提醒我。”

    崔可夫点点头,接过我的话题说道:“行了行了,别叫苦了,早点去休息吧。”然后扭过头喊参谋长拉斯金:“上校同志,请过来一下。”

    拉斯金正在门口和一名参谋说话,听到崔可夫喊自己,连忙跑了过来,问道:“副司令员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崔可夫一指我说道:“上校同志,你去为奥夏宁娜中校安排一个住处,让她好好休息,她这段时间到处奔波,累坏了。”

    拉斯金点点头,接着走到我的面前,礼貌地说:“中校同志,请跟我来吧,我带你到村里去找个住的地方。”

    拉斯金带着我来到一个离指挥部有点远的民宅前,对我说:“奥夏宁娜同志,这间房子是司令部通讯队和卫生队女兵的住处,您就暂时在这里休息一晚。”

    看到他安排的住处,我礼貌地向他道了谢,等他走远后,我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里有三张床,其中一张躺着个穿白色内衣的女兵,见我进门,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警惕地问道:“您是谁?指挥员同志。”

    我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走到她对面的床边,停下来问她:“请问这张床有人吗?”见她摇摇头,我一屁股坐在了床板上,把冲锋枪靠在床边,开始解身上的武装带,这才回答女兵的问题,“我是集团军司令部的参谋处长奥夏宁娜中校,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女兵听完我自报身份,连忙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站在我的面前,抬手敬礼报告说:“指挥员同志,您好。我是卫生员嘉尔卡,听候您的指示!”

    我看了看面前这位娇小玲珑的女兵,抬手向下压了压,说道:“嘉尔卡同志,别这么客套,坐下吧。我是到这里来住宿的,要是你老这么客套的话。我可就不好意思再来了。”

    嘉尔卡笑了笑,走上前接过我脱下的武装带和公文包,挂在了我床边的墙上,然后再退回到自己的床上坐下。笑嘻嘻地望着我。

    我脱掉外面的军装。只剩下里面的内衣,和她面对面地坐着。闲聊起来:“嘉尔卡,这屋里住了几个人啊?”我这么问,是担心屋里住了三个人,要是半夜另外两个人回来。到时可就住不下了。

    嘉尔卡回答说:“就我和丽莎两个人,她是通讯兵,通常半夜才回来。”

    “卫生队的工作忙吗?”

    嘉尔卡摇摇头,说:“司令部这里很少有战斗发生,所以基本没有伤病员。即使有其他部队的伤员送过来,最多停几个小时,就被转移到斯大林格勒去了。”

    正说着话。房门被推开了,一名五大三粗的女兵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径直来到嘉尔卡的床边坐下,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嘉尔卡的身边。冲着我问道:“喂,我说,战士同志,你是新来的吗?”

    我没有计较她的态度,点点头,淡淡地回答:“是的,我今天来的。”

    嘉尔卡拉了拉她的衣袖,想提醒她一下,结果女兵没搭理她,又继续问道:“你是做什么的?通讯兵还是卫生员啊?”

    “都不是,我是新来的参谋处长。”

    话音刚落,那个女兵一下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在我的面前站得笔直,举到额头边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着,嘴里哆嗦着报告道:“报告指挥员同志,通讯兵丽莎向您报告,我不知道您的身份,请您原谅。”

    我笑了笑,起身走过去,把她的手从额边拉下来,轻言细语地说道:“丽莎同志,我只是在这里住几天,你不要太拘束了。”我让丽莎坐下后,后退两步重新坐在自己的床边,和两人闲聊起来。

    正说着话,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外面有个男兵的声音在喊:“奥夏宁娜中校,听见了吗?奥夏宁娜中校。”

    我连忙起身走到门边,冲着外面问道:“谁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吗?”

    外面的男兵停止了敲门,报告说:“中校同志,崔可夫将军请您马上到指挥部去。”

    “知道了。你去报告崔可夫将军,说我马上就到。”

    等我全副武装地跑到司令部门口时,崔可夫已经在门口的吉普车上等了半天。见我跑过去,推开车门,从里面探出半边身体,喊道:“奥夏宁娜,快点上车。”

    车开动后,我才好奇地问崔可夫:“将军同志,出了什么事情吗?”

    崔可夫一脸严肃地回答说:“刚才接到柳德尼科夫上校打来的电话,说部队在调动的过程中,在经过一个小村庄的时候,在村外发现了几百具难民的尸体,像是被屠杀的。”

    “屠杀?!”我猛地一惊,随口问道:“难道敌人已经绕过我军的防线,迂回到我们的后方来了?”

    崔可夫摇摇头,用不确定的口吻说:“从柳德尼科夫上校报告的情况来看,不像是大部队,也许就是德军一支几十人的小部队。他们正好遇到了这帮撤退的难民,为了防止自己的行踪被泄漏,就把他们全杀害了。”

    出事地点离司令部不远,没有超过十公里,我们的吉普车很快就赶到了。满载着第138师和第157师战士的卡车停在路边,排成了一条长达几公里的长龙。我们的吉普车沿着车队向前开,很快就看到一个村庄,在灯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很多人正在忙碌,应该是战士们正在收敛难民的遗体。

    在村边指挥战士的柳德尼科夫和库罗帕坚科,看到有车向他们开过去,马上就猜到是崔可夫来了,都连忙迎了上来,在车前停着敬礼。

    崔可夫下车后,向两名师长还礼后,问道:“柳德尼科夫上校、库罗帕坚科上校,为什么让车队停下来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让部队进入攻击阵地?”

    柳德尼科夫和崔可夫要熟悉一些,他接过话题说道:“报告司令员同志,我正命令战士们收敛遇害难民的遗体,打算掩埋完尸体就继续出发。”

    说着话,我们已经来到了村边。看到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崔可夫的眼里喷着火。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没动。

    我看到这一幕,心里也非常难过。看着那些正在搬运尸体的战士,我心里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鼓舞士气的办法。连忙转身对柳德尼科夫和库罗帕坚科说道:“二位师长同志。我请求你们马上命令每辆卡车派出一名战士,立即赶到这里来。”

    柳德尼科夫看着我。不解地问道:“中校同志,您的目的是什么?”

    “少废话,上校同志。”崔可夫咬牙切齿地说道:“难道你不知道上级的命令是不允许被讨论,只能执行的吗?立即按照奥夏宁娜中校说的办。”

    柳德尼科夫和库罗帕坚科无奈地答应一声。转身就要离开,我连忙叫住了他们。

    “还有什么事情吗?中校同志。”柳德尼科夫冷冷地问道。

    我一指那些正在搬运尸体的战士,说道:“让这些战士先离开,还有,命令停在路边的车队马上出发。那些被抽调的战士,等卡车从这里经过时,让他们下车就可以了。”柳德尼科夫和库罗帕坚科听完。二话不说,让那些战士立即停止工作,和他们一起离开。

    那些奉命被召集来的战士,在路边面朝排成了整齐的队列。等人来得差不多了。我才走到了队列的正前面。看着战士们愤怒的眼神和仇恨的磨牙声,我指着那些难民的遗体对他们大声地说:“同志们,你们知道这些死去的都是什么人吗?”

    整个队伍静悄悄的,没人回答。

    我又继续说:“这些都是我们苏联的老百姓,他们在自己的国土上,被侵略者残酷地杀害了。作为一个军人,我们应该感到羞耻,因为我们不能保卫他们……”

    我面前站着的战士,起初是悄悄地抹泪,这时已经有人抽抽搭搭地哭出了声。

    “是谁在哭?!”我大声地喊道,我用目光扫视着站在面前的这几百名指战员,“今天,这些遇害的老百姓,需要的是报仇,是敌人的血,而不是我们的眼泪。”

    我的喊声顿时止住了队伍里的哭声。

    我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他们来到我们的国土上胡作非为,那么他们将因此付出血的代价。我请求你们,在即将来到的战斗里,用你们手中的武器,为这些死难的老百姓报仇,消灭法西斯匪徒。能做到吗?”

    “能!”几百个喉咙齐声地吼道,“坚决为我们的老百姓报仇!”

    “坚决消灭万恶的法西斯匪徒!”

    等大家的口号喊完,我又继续大声地喊道:“现在,我们马上行动,把这些遇害的老百姓尸体都掩埋起来,不能让他们的遗体暴露在外面。”

    由于柳德尼科夫留下了他的师政委季托夫,所以掩埋遗体以及部队归建的事情,我就交给了他,然后我和崔可夫坐车返回司令部。

    在路上,崔可夫深有感触地说:“奥夏宁娜同志,我现在觉得班杜林同志的话说得有道理,也许真的应该让你去当一名政工人员,因为你非常懂得如何给战士们打气,鼓舞他们的士气。本来我还对天明后的反攻有点担心,现在看来以柳德尼科夫和库罗帕坚科的部队解决掉罗马尼亚军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我苦笑了一下,回答说:“将军同志,我偶尔客串一下政工人员还行,如果让我成为专职的话,我想我是不胜任这个工作的,我还是愿意在前线指挥部队和敌人作战。”我这么说也是实情,在前线至少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在后方的机关里,很有可能就莫名其妙地丢掉了自己的性命。毕竟上次在莫斯科时,我和别济科夫上校因为斯大林替身的事情,就差点不明不白地死在内务部里。

    吉普车开到指挥部门口停下,我和崔可夫下了车。崔可夫怕我回去时看不清路,还专门让司机拿了一个手电给我。我向司机道了谢后,借助手电筒的照明往回走。

    走到我住的那个木屋前,我松了口气,心说谢天谢地,我终于回来了。接着抬手推开了房门,大步迈了进去。

    也许是我推门的声音太响,就在进门的瞬间,屋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声,接着有个人警惕地问道:“是谁?是谁在门口?”

    我被尖叫声吓了一跳,随手就把手电筒照向了声音传来的声音。在光线的照耀下,我见到了一幕最香艳的场景,嘉尔卡和丽莎两人光溜溜地躺在床上,四条腿纠缠在一起。我连忙关掉手电筒,拉上房门,凭借着记忆朝自己的床铺走去,同时说道:“我是奥夏宁娜中校,不好意思,我开门的声音太响,把你们俩惊醒了。你们继续睡吧。”我像做贼似的来到自己的床边,把冲锋枪往床边一靠,自己就和衣躺在了床上。

    累了一天,本来想闭上眼睛睡觉的,结果脑子里一直想着刚才看到的香艳镜头,怎么也睡不着。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对面有人悄悄下床,轻手轻脚地朝外面走去,走了没几步,又听见上床的声音。虽然没睁眼,但我明白是丽莎悄悄回到她自己的床上去了。

    我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始终睡不着。既然睡不着,我索性起床,提起放在床边的冲锋枪就往外走,准备还是先到司令部里,和崔可夫他们讨论完善一下今天的战斗部署。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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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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