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二章 误炸事件(上)
我们的的吉普车在村外调了一个头,向顿河渡口驶去。
当渡口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时,沉默了许久的舒米洛夫,终于向崔可夫问出了自己关心的一个问题:“崔可夫同志,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崔可夫非常客气地说道:“司令员同志,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在方面军司令部的时候,听说在前几天的战斗中,我们集团军的部队突然全部撤出了战斗,几万部队集体涌向了顿河渡口。您为了制止部队渡河,派出了布劳德将军前去制止,结果害得他牺牲在敌人的空袭之下。有这事吗?”
“有的,司令员同志。”崔可夫语气低沉地回答道。
“我想知道,这个错误的命令是谁下达的?”舒米洛夫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我听到后排的对话,赶紧把目光移向了窗外,装出根本没听见他们对方的样子,免得待会儿谁又要问我的意见,我可不想搀和他们高层之间的冲突。
只听得崔可夫在沉默片刻后,艰难地说道:“命令是集团军参谋长诺维科夫上校和军事委员、师级政委阿布拉莫夫同志,在未经我同意的情况下,擅自通过无线电台向步兵第214师、两个海军陆战旅以及坦克第137旅发出了撤退到顿河左岸的命令。”
“见鬼!”舒米洛夫朝我身后的椅背狠狠地砸了一拳,怒气冲冲地说:“他们的错误不可原谅,要立即向上级报告,追究他们的责任,将他们送上军事法庭。”
崔可夫淡淡地说:“司令员同志,我们现在首先要考虑的,首先是如何挽回这个错误命令带来的不良后果。遏制住敌人的疯狂攻势,阻止他们向斯大林格勒逼近。”
舒米洛夫听到崔可夫这么说,居然意外地没有反驳。两人就此沉默下来。
车到了渡口,正赶上一支部队登岸。前面的吉普车拼命地摁着喇叭,那些指战员迅速地走到了路的两侧,为我们的车队让出了通往码头的道路。
三辆吉普车依次驶上了停靠在码头的驳船。车停稳后,驳船便在汽艇的拖拽下,向顿河右岸开去。崔可夫和舒米洛夫两人推开车门下了车,站在车的旁边抽烟,并对着顿河右岸指指点点。
见到两位领导下车了。我也不好意思继续待在车上,推开车门走下车,往船边走去。看到汹涌的滚滚河水,不禁感慨万千。心想要是那天不是科库诺夫和那名水兵救了我的话,我十之八九已经淹死在顿河里。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抬头看向天空,深怕这时又从云端里冒出一架敌机来。
敌机没来,崔可夫和舒米洛夫却来到了我的身边。舒米洛夫关切地问:“奥夏宁娜同志。你是第一次过顿河吧?我看你站在这里发半天呆了。”
没等我说话,崔可夫已经抢着帮我回答:“司令员同志,就在昨天早晨,奥夏宁娜中校带着她一个团的部队,在完成了掩护友军渡河的任务后。冒着敌人飞机的空袭,渡过了顿河,并在河的左岸构筑了防御工事。”
“是这样的吗?奥夏宁娜中校。”
听到舒米洛夫这么问,我连忙挺直身体大声地回答:“是的,司令员同志。我们团大部分部队都顺利渡过了顿河,我乘坐的渡船在渡到一半的时候,遭到了敌机的轰炸和扫射,不幸被击沉了。幸好被水性好的水兵战士救了,我才能站在您的面前向您汇报。”
舒米洛夫伸手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说了声:“好样的,中校同志。”说完,便调头往吉普车走去。
车上了岸,迅速地向位于伊利缅——奇尔斯基的集团军指挥部驶去,由于没有敌机的骚扰,我们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赶到了指挥部。
走进指挥部,我看到有几名指挥员围在挂墙上的一幅地图前,正在研究着什么。崔可夫大步走上前,冲着他们高声地说道:“你们好啊,指挥员同志们。”
指挥员们听到他的声音,纷纷扭过头来,发现原来进来的人是崔可夫,连忙都迎上来,集体向他敬礼问好。崔可夫和他们寒暄几句后,侧身指着站在身后的舒米洛夫说道:“同志们,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新任的集团军司令员舒米洛夫将军。”
“新任的司令员?!”有名上校诧异地问道:“将军同志,难道您不再担任我们第64集团军的司令员了吗?”
崔可夫看了那名指挥员一眼,淡淡地说:“诺维科夫上校,您难道忘记了,我们集团军的司令员是戈尔多夫将军,他担任方面军司令员后,集团军里就一直没有司令员,是我这个副司令员在指挥部队。今天上级给我们派来了新的司令员,以后大家都要服从他的命令,听明白了吗?”说到最后一句话,他有意提高了嗓音。
“明白了!”屋里的指挥员集体答道。
舒米洛夫第一天上任,肯定要和大家说几句,等崔可夫向大家介绍完他的身份后,他让大家在木桌的四周坐下,开始了他到第64集团军的第一次会议。
看到所有人都就坐后,他站起身来,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神情严肃地对大家说:“指挥员同志们,苏联国防人民委员于1942年7月28日,发布了由最高统帅本人签署的第227号命令。命令极其明确、极其坦率地说明了当前局势的复杂性和危险性。现在,我给大家读读这份命令。”接着,他便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开始大声地朗读起这份著名的第227号命令:
“敌人不顾遭受到的惨重损失,把越来越多的新兵力投入战场,他们正在向苏联的腹地一步步地逼近,他们不断地占领新的地区。蹂躏、毁坏我们的城市和村庄,他们奸淫妇女,抢掠财物,残杀人民。
战斗正在沃罗涅日和顿河地区、在南方靠近北高加索的大门口进行。德国占领军正冲向斯大林格勒。冲向伏尔加河,企图不惜一切代价占领库班河地区和北高加索,攫取那里的石油资源和粮食资源。
敌人已经占领了伏罗希洛夫格勒、斯塔罗别尔斯克、罗索希、库普扬斯克、瓦卢伊基、新切尔卡斯克、顿河畔罗斯托夫地区以及半个沃罗涅日……在失去乌克兰、白俄罗斯、波罗的海沿岸地区、顿巴斯和其他地区以后。我们的领土大大地缩小了,因而。我们的人员、粮食、钢铁、工厂也变少了。我们失去了七千多万人口、年产8亿多普特粮食的产粮区以及年产1千多万吨钢材的生产能力。
现在,我们已失去了人力资源的优势,也丧失了粮食储备的优势。继续后退就意味着自杀,就意味着断送我们的祖国。
从现在起,我们每放弃一寸土地都将极大地加强敌人的优势,极大地削弱我们的防御,削弱我们的祖国。因此。必须从根本上杜绝诸如‘我们可以无休止地退下去’、‘我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物产丰富,粮食取之不尽’之类的论调。这些论调是有害的、是错误的。它将削弱我们的斗志。助长敌人的威风。因为,如果不停止退却,我们就会失去粮食、燃料、钢铁、原料、工厂、铁路。由此得出结论:是停止退却的时候了。一步也不能后退!
这应该是我们当前的主要口号。必须顽强地坚守每一个阵地,坚守每一寸苏联领土,尽最大力量去保卫它。直至流尽量后一滴血。
我们的祖国正处在困难时期。我们应该停止退却,然后打退并粉碎敌人,付出多大代价也在所不惜。德国人并不像某些惊慌失措分子想像的那样强大,他们已成为强弩之末。顶住敌人现在的和随后几个月的突击,我们就可以稳操胜券。
我们能够顶住敌人的突击。并把他们赶回去吗?能够。因为现在我们后方工厂的生产在突飞猛进,我们的前线正在得到愈来愈多的飞机、坦克、大炮和迫击炮。
那么,我们到底缺什么呢?我们缺的是,在所有部队中建立铁的秩序和纪律。这是我们当前致命的弱点。如果我们要挽救局势,捍卫祖国,就必须在我们的军队中建立极严格的秩序和铁的纪律……
惊慌失措者和胆小鬼应该就地枪决。从今以后,每个指挥员、红军战士、政工人员都应遵守这个铁的纪律:没有最高统帅部的命令绝不后退一步。”
宣读完命令,舒米洛夫扭头对坐在旁边的崔可夫说:“崔可夫将军,您来说几句吧。”说完,他便坐了下来,端起勤务兵送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崔可夫站起身来,神情严肃地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人,接着说道:“指挥员同志们,‘绝不后退一步!’这类口号我们以前也提过。但是,从没有一个文件这样毫不掩饰地向全体人员,不但向全体红军指挥员,而且向普通士兵,谈到我们国家的困难处境。这个命令实际上是告全体苏联人民书。因为红军是人民的军队,是多民族的、全体苏联人民的子弟兵。党、苏维埃政府坦率地把国家的困难告诉人民,这不能不引起全国人民热烈的反响,它必将带来积极的结果。每个战士、每个指挥员都深深地感到了对祖国、对人民应负的责任。的确,我们已无路可退了。”说到这里,崔可夫停顿了一下,把目光投向了在座的那名政工人员,“我再次重申一次,在今后的战斗中,没有得到我和司令员同志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允许下达撤退的命令。我的话完了。”
接下来,舒米洛夫又点了几个人,让他们谈谈对这道命令的看法。被点到名的指挥员战战兢兢地站起来,顺着司令员的语气喊了几遍让部队绝不后退的口号后,又重新坐了下来。
会议结束后,崔可夫用商量的口吻对舒米洛夫说道:“司令员同志,从目前的情况来分析,我集团军的左翼已逐渐被敌人从南面包围了。我向立即千万集团军的南部地段,迅速地查明情况,就地采取必要措施。”
舒米洛夫略微沉吟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他说道:“好的,崔可夫同志。您放心去吧。有什么事情,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电报都行。您可以根据具体的情况。来部署防御,不用向集团军司令部进行请示,在前线你有绝对的指挥权。”
崔可夫经过简单的准备后,带着我出发了。随同我们一起去的有副官i.a.克利莫夫、传令兵列沃利德.西多林、司机卡尤姆.卡利穆林和瓦季姆.西多罗科夫,还有几名通讯兵。我们分乘三辆吉普车(其中一辆载有电台)向南出发。
途中,经过一个叫上鲁别日内的村庄时,崔可夫让我们把车听到了村外站岗的战士旁边。车挺稳后。一名背着枪的战士向我们的车子走过来,到车前停下,弯着身子往车里瞧,同时还问道:“指挥员同志们。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我推开车门走下去,刚要说话,没想到那名战士已经抬手向我敬礼,笑着对我说:“您好,奥夏宁娜团长。您怎么跑到师指挥部来了?”
“师指挥部?是比留科夫将军的第214师师部吗?”身后传来了崔可夫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原来他也推开车门下了车。
“是的,将军同志。师长正在他的指挥部里,需要我带您过去吗?”哨兵这个人很精灵。见到车里下来一位将军,马上猜到是来找师长的,所以主动请求担当向导。
我们两人和哨兵一起往村里的指挥部走去时,我找了个机会,低声地问哨兵:“战士同志,你认识我?”
哨兵点点头,回答说:“是的,中校同志。我曾经陪师长同志去过第678团,在那里我见过您。”
在师指挥部里,我再度见到了比留科夫将军。他和崔可夫寒暄完后,走到我的身边,一边和我握着手,一边用左手握拳轻轻地捶了捶我的右肩,开玩笑地说:“奥夏宁娜中校,我把第678团和我的儿子交给了你,可你现在却扔下他们跑到集团军司令部去了。”
我冲着这位慈祥的师长笑了笑,正想说两句,崔可夫已经在旁边不耐烦地催了:“比留科夫将军,快点汇报一下你们师的情况。”
比留科夫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严肃地说道:“司令员同志,现在的情况很奇怪,在我师防守的整个顿河左岸地段上,从下奇尔斯卡亚至戈罗茨卡亚镇,都平静得使人生疑。敌人甚至没有试图强渡顿河,也没有实施积极的侦察。敌人的这种消极态度使我感到很奇怪。”
“是的,将军同志。暴风雨来临前,都是很平静的。”崔可夫说道。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几声爆炸声,崔可夫眉头一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将军同志。您不是说防御地带很平静吗?这炮击是怎么回事,敌人的炮弹都打到了您的指挥部附近。”
比留科夫耸耸肩,无奈地说:“司令员同志,这是敌人的冷炮,每天总会往我们这里打上那么几十发,不过通常不会有什么伤亡。”
为了躲避敌人的炮击,我们不得不留在比留科夫将军的师指挥部里,等稍稍平静一点之后,我们告别了比留科夫,向南进发。
上车后,司机扭头问道:“司令员同志,我们去什么地方。”
“我们的下一站格涅拉洛夫斯基村,步兵第29师师部就设在那里。”
我们很快就赶到了格涅拉洛夫斯基村。当我们的车被拦住村口时,执勤的哨兵连忙给师部执勤军官打电话,向他通报崔可夫将军到来的事宜。
不一会儿的功夫,第29师的师长科洛布京上校就带着几名参谋人员,恭恭敬敬地引导着我们一行人来到了师指挥部。
简单地寒暄后,崔可夫问科洛布京:“上校同志,汇报一下你师的布防情况。”
科洛布京像一个小学生似的在崔可夫面前站得笔直,认真地回答说:“报告司令员同志,我的第29师配置在阿克赛河沿岸,在戈罗茨卡亚村至新阿克赛伊斯基村的地段上,正面向南。我师以北,沿着顿河是第214师的防御地带。我师以南,从波将金斯卡亚至上库尔莫亚尔斯卡亚地区,由配置集团军的独立骑兵团防御。由于兵力不足的缘故,我师的左翼没有设防。”
崔可夫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看了一会儿,随后点着一个地方问科洛布京:“上校同志,这个地方好像还有一支部队吧?是哪一部分的?”
科洛布京走过去看了一眼,连忙回答说:“报告司令员同志,这是第118筑垒地域的部队,他们正在沿梅什科夫卡河一线展开和准备防御。但这是在后方,在阿克赛河以北。由于我们相互没有隶属关系,所以我无权调动他们的部队。”
“这个不用你担心,上校同志,我明天去找他们的指挥员,争取让他们抽调一部分部队来加强你师的左翼。”
第四六三章 误炸事件(下)
晚,我们就留在第29师师长科洛布京上校的指挥部里过了夜。
天亮以后,我们告别了科洛布京,前往上雅布洛哥内村和科捷尔尼科沃一带。和我们同行的,还有两个第29师师部带来的步兵班。他们分乘两辆卡车,跟在我们的三辆吉普车后面。
由于天气晴朗,草原上的能见度很好,坐在车里就可以看出七八公里之远。
当我们从北面接近上雅布洛奇内村时,前面开路的那辆吉普车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副官克利莫夫上尉跑了过来,边跑边挥手,示意我们停车。司机卡利穆林把车停住后,我推开车门探出头去问:“上尉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报告中校同志,草原的南面发现大量的部队,正在向我们这个方向运动?”
“看清楚是哪一部分的了吗?不会是敌人的侦察机发现了我们,德国人派出地面部队来拦截我们吧?”
克里莫夫摇摇头,回答说:“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不过我估计不是德国人,因为整个部队没有排成战斗队形,行动也非常迟缓。”
我扭头看向刚才在后面闭目养神的崔可夫,想向他请示接下来该怎么办,没想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径直推开车门下了车,同时说道:“走,我们到前面去看看。”
我们越过前车,来到了开阔地,只见远处漫山遍野的人马正朝着我们这边涌过来。我举起望远镜向远处望去,从他们的穿着和装备上来看,可以确认是自己人。但从他们蹒跚的脚步和散乱的队形来看,绝对不是才调上来的生力军,反而更像是一支败退下来的部队。
我和崔可夫站在车前观察情况时,克里莫夫已经把两个班的战士叫过来,在我们的四周布置了警戒线。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从草原上过来的部队逐渐接近了我们,走得快的指战员们离我们只有十来步远了。崔可夫忙下望远镜,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右手高高举起,又猛地向下一挥。高声地吼道:“停下!听我的命令,都给我停下来!”
见到司令员已经冲了上去,克里莫夫上尉不甘怠慢,也领着一帮人冲进了队伍中,大声地喊着:“停下!统统停下!”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还站在原地发呆。
随着他们的喊声,原来就缓缓移动的部队慢慢停了下来,面容憔悴衣衫褴褛的指战员们。表情麻木地看着制止了自己前进的这帮人,谁也没有说话,只听见崔可夫和他的部下的喊声在队伍里此起彼伏地响起。
崔可夫和克里莫夫重新回到队伍前面时,两人的嗓子都喊哑了。崔可夫一脸怒容地站在队伍的前方。用嘶哑的嗓子喊道:“你们是哪一部分的?你们的指挥员在哪里?”
队伍里传来一阵喧哗,接着有几个人拨开挡路的指战员,从拥挤的队伍里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是两名上校,他俩身后跟着七八名校尉级军官。他们来到崔可夫的面前,一名中等身材、满脸络腮胡子的上校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虽然他的军衔比崔可夫低,但他显然没有把崔可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将军放在眼里,居然用桀骜不驯的口吻很不客气地问道:“将军同志,请问您是谁?”
崔可夫双腿岔开,双手背着身后。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瞪着上校,一板一眼地说:“上校同志,我是第64集团军司令员崔可夫,我是奉命来检查我集团军左翼的防务情况。我再问一次,你们是哪一部分的啊?”
听到崔可夫表明身份,那名上校不敢继续嚣张,连忙换了一副嘴脸,向崔可夫立正敬礼后,低声下气地说:“报告将军同志,我是步兵第138师师长柳德尼科夫上校。”接着又侧着身子指着站在旁边的那名瘦高个的上校介绍说:“这位是步兵第157师师长库罗帕坚科上校。我们都是隶属于科洛米耶茨少将的第51集团军。”
库罗帕坚科上校也连忙上前给崔可夫敬了礼,接着急匆匆地说道:“将军同志,您怎么到这里了,快点撤吧,要是等敌人上来了,我们再想撤就撤不了啦。”
崔可夫不满地瞅了一眼这位惊慌失措的上校,接着问柳德尼科夫:“上校同志,我想问问,你们这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两名上校相互望了一眼,最后还是柳德尼科夫来回答崔可夫提出的问题:“报告将军同志,我们是从南面过来的,我们的两个师本来就不是满员的,刚进入齐姆良斯卡亚和列蒙特纳亚地区,就遭到敌人的猛烈攻击,部队损失严重。在失掉同集团军的联系的情况下,我们决定向北、向斯大林格勒方向撤退。”
崔可夫听完一言不发,转身走到吉普车旁,抓住车门站在了踏板上,向面前的队伍里张望一会儿,又跳下来,重新走到了两名上校的面前,冷冷地问道:“柳德尼科夫上校、库罗帕坚科上校,我看你们的队伍里,除了步兵,还有不少的炮兵,他们是哪一部分的?”
柳德尼科夫和库罗帕坚科不约而同地向后看去,没等他们说话,又有几个人从停在原地没动的队伍里挤了出来,其中一名灰头土脸的少将径直来到了崔可夫的面前,抬手向他敬了军礼,礼貌地说道:“您好,崔可夫同志。第51集团军炮兵副司令员少将德米特里耶夫向您报告,我率两个近卫迫击炮团从敌人的合围里突了出来,正跟随步兵第138师和第157师向斯大林格勒转移,听候您的命令。”
“您好,德米特里耶夫同志,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您。”崔可夫主动上前和这位集团军的炮兵副司令员亲切地握着手,关切地问:“我的集团军需要一位炮兵司令员,您有没有兴趣留下来担任这个职务啊?”
我听崔可夫这么说,都忍不住想笑,他手下的集团军炮兵司令布劳德将军牺牲后,他就一直想物色一个人来接替这个职务。此时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合适的人选,他自然不愿轻易地放走。
崔可夫和德米特里耶夫寒暄了几句,然后又叫上柳德尼科夫和库罗帕坚科。四人一起来到了吉普车旁。崔可夫从副官的手里接过地图,摊放在引擎盖上。问柳德尼科夫和库罗帕坚科:“两位师长同志,麻烦你们把敌人的位置指给我看。”
没想到柳德尼科夫和库罗帕坚科听到崔可夫这么说,神情变得不自然起来,都互相推诿,谁也不肯回答崔可夫的提问。崔可夫见两人迟迟不说话,不由地生气地一拍引擎盖,巨大的响声吓得两名师长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崔可夫瞪着两人。气呼呼地说:“你们两人身为师长,居然连敌人的情况都没搞清楚,就敢擅自带领部队撤出阵地。你们知道这样做的严重后果吗?要是敌人尾随你们追过来,将我们的其他部队合围的话。你们就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崔可夫知道他们是被敌人吓住了,但看到两名师长被吓得浑身发抖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他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事情也并非不可挽回,你们愿意接受我的指挥吗?”
柳德尼科夫和库罗帕坚科再度互相看了看,接着使劲地点点头,齐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我们坚决服从您的指挥。”
崔可夫指着地图对两名师长说:“你们俩马上带领部队退过阿克赛河。在那里占领阵地,组织防御。”
柳德尼科夫和库罗帕坚科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库罗帕坚科皱着眉头问:“司令员同志,我们两个师的人员伤亡较大,同时弹药也很缺乏。假如敌人强渡阿克赛河的话,我们这点部队很难挡住敌人的进攻。”柳德尼科夫听完,也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对于这两位师长的担忧,似乎早就在崔可夫的预料之中,他指着刚才划定的防区,对他们说:“在你们防御阵地的后方,配置了斯米尔诺夫上校的海军陆战第154旅,他作为第二梯队,随时可以为你们提供支援。我的临时司令部将设在上库姆斯卡亚镇。参谋长将由……”说到这里,他转身指了指站在旁边的我,接着说,“奥夏宁娜中校来担任。”
柳德尼科夫和库罗帕坚科,包括德米特里耶夫都用怀疑的目光望向我。从他们的目光中,我看出了他们的担忧,他们根本不相信我这样的女指挥员能够胜任这个职务。
崔可夫看出了他们的担忧,抬手制止了想说话的德米特里耶夫,为我辩解说:“奥夏宁娜同志是一名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指挥员,早在莫斯科保卫战的时候,她就曾经和朱可夫、罗科索夫斯基这些著名的将领们并肩战斗过。好了,两位师长,立即安排你们的部队向我给你们指定的位置出发吧。”
当柳德尼科夫和库罗帕坚科带着各自的部队出发后,崔可夫把德米特里耶夫将军叫上我们乘坐的吉普车,先行驱车前往临时指挥部的所在地。至于那两个近卫迫击炮团,则由副官克里莫夫上尉带领,步行前往上库姆斯卡亚镇。
我们到达了上库姆斯卡亚镇后,发现镇子里的居民早已转移了,崔可夫找了栋一层楼的砖混结构的建筑,作为我们的临时指挥部。
崔可夫一走进指挥部,就把地图摊在屋里的那张桌上,和德米特里耶夫将军商量该把迫击炮团部署在什么地方。而跟随我们的通讯兵,则不声不响地以最快的速度把天线架好,开始用报话机呼叫舒米洛夫所在的第64集团军司令部。
过了几分钟,崔可夫见通讯兵还没有和集团军司令部联系上,不禁皱了皱眉头,问通讯兵:“怎么回事?集团军司令部还没有联系上吗?”
通信兵摘下头上的耳麦,擦了一把汗水,回答说:“司令员同志,也许集团军司令部遭受到敌人的攻击,正在转移过程中,没有开机,所以暂时联系不上。”
崔可夫听通讯兵这么说。没有让他继续呼叫,而是吩咐道:“通讯兵,既然集团军司令部联系不上。那就和方面军司令部联系吧。”
和方面军的联系倒是很顺利,一下就联系上了。对方说话的是方面军参谋长尼基舍夫,他迫不及待地问道:“崔可夫在吗?让他和我通话。”
崔可夫从通讯兵的手里接过话麦,友好地说:“您好,尼基舍夫将军。请问您对我有什么指示吗?”
“崔可夫将军,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刚从西伯利亚赶来步兵第208师将在奇列科夫和科捷尔尼科沃车站下车,经过我们的研究,这个师将配属给第64集团军。你尽快去接受这支部队的指挥权吧。”
“参谋长同志,不知道这个师的师指挥部在什么地方?”
尼基舍夫沉默了片刻,才悠悠回答说:“崔可夫同志,我们现在和第208师的师部失去了联系。和他们联系的工作,必须您亲自去完成。好了,就说到这里,祝您好运!”说完,对方便终止了对话。
崔可夫将话麦交还给通讯兵后。有些无奈地对我和德米特里耶夫说:“方面军说给我们补充了一个才从西伯利亚调过来的精锐师,可是对方的师部在哪里,连方面军都不知道,只能让我们自己去寻找。”
我连忙来到崔可夫的面前,请示道:“司令员同志。我们现在怎么办?立即出发去寻找他们吗?”
崔可夫摆摆手,说:“今天我们才接受了两个步兵师和两个迫击炮团,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把这几支部队安顿好。至于第208师嘛,明天再去找也不迟。”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崔可夫就向柳德尼科夫、库罗帕坚科、斯米尔诺夫三位指挥员再次下达命令:立即沿阿克赛河在各自占领地段上构筑工事,组织防御。
等忙完这一切后,他才带着我们和昨天一样,又乘车通过格涅拉洛夫斯基和上雅布洛奇内,向西南方向前进。
在格列米亚恰亚车站一带,我们又遇到了沿铁路向北撤退的人员和车辆。由于副官克里莫夫和德米特里耶夫留在了临时指挥部里,打听消息这种小事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我的事。看到有那么多人从我们的车旁经过,我让司机在路边停车,推开车门下车。
我连着拦住几名过路的指战员,向他们打听指挥员在哪里,可他们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费了很大劲才在人群中找到一名垂头丧气的少校,我兴奋地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激动地问:“少校同志,您是步兵第208师的指挥员吗?”
他看了我一眼,连礼都没有敬,只是点点头,说道:“是的,您有什么事吗?”
我没有计较他的态度,追问道:“你们师现在哪里?”
没想到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丧着脸说:“我不知道。”
见他这个德行,我气得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一叠声地问道:“什么?你不知道,你不是第208师的吗?你们的部队呢?师长、团长都在什么地方?”
没想到他捂着脸哭了起来,哭哭啼啼地说:“完了,全完了。运送我们师的军列,刚在科捷尔尼科沃车站下火车时,突然遭到德军飞机和坦克的攻击,部队损失很大。幸存在部队正沿铁路撤退。师长、团长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当我回到崔可夫的身边,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了他。他沉默了半天,然后叫我:“上车。”等我上车后,又吩咐司机:“到涅贝科沃会让站去看看,也许在那里,能遇上我们要找的部队。”
我们的车很快就开到了涅贝科沃会让站附近,我远远就看见有部队在挖战壕,连忙回头对崔可夫说:“司令员同志,前面有支部队在挖战壕,我去问问他们是哪部分的?”
得到崔可夫的许可后,我下车向那些指战员们小跑着过去。我们的到来,早就引起那些指战员的注意,看见朝他们跑过来,马上就有一名大尉向我迎过来,老远就大声地问:“指挥员同志,您是哪部分的?”
我走到大尉的面前,对他说道:“大尉同志,我是第64集团军的,我陪集团军司令员崔可夫将军来寻找第208师。您知道什么地方能找到这支部队吗?”
大尉回答说:“中校同志,我们就是第208师的,因为部队遭到敌人空袭和坦克的攻击。损失很大。我把营展开成散兵线,正面朝南。开始构筑掩体,以准备战斗。”
“你知道师部或者团部在什么地方吗?大尉同志。”崔可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后,开门见山地问大尉。
大尉摇摇头说:“将军同志,我也不知道师部或团部在哪里。不过我从由南面败退下来的人那里得知,在科捷尔尼科沃出现了德军坦克,因此我决定占领防御阵地,以抗击敌人的进攻。”
“好样的。大尉同志。”崔可夫赞许了他的做法,并命令他截住败退下来的士兵,加强会让站的防御力量。
重新上车后,崔可夫对司机说:“去奇列科夫车站。我估计在那里,或许能找到第208师的师部或团部。”
驶近车站时,我们看见这里停着好几个军运列车。有不少的部队正在这里下车。
看到这一幕,崔可夫兴奋地说:“看啊,奥夏宁娜同志。我估计这就是第208师的部队。走吧,我们去看看。”
我们走进车站,随便拉了几名指战员问了问,果然是第208师的部队。虽然四列军运列车在科捷尔尼科沃被击毁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但铁路路基和列车周围到处挤满人群。辎重行李散落遍地,炊烟阵阵,一片混乱。
我和崔可夫艰难地挤到了车站办公室,找到车站的军运指挥员,他是个少校营长。崔可夫对他扼要地说明南面的情况,命令他向涅科沃村附近两个高地派出较强的部队担任警戒,同时把其余的部队迅速地调离车站,等候进一步的指示。
发出这些命令后,崔可夫带着我们乘车来到了位于奇列科夫火车站以西两公里处的奶品农场,准备到那里建立一个临时指挥部。
到了奶品农场后,副官克里莫夫也刚赶到这里,正指挥通讯兵架设电台,准备与方面军司令部联系。崔可夫命令克里莫夫:“副官,电台架好后,立即呼叫方面军司令部,呼叫代号是‘阿库斯季克’。”
时值正午,万里晴空。在奶品农场这个市镇里,除我们之外,还有第208师的部队,崔可夫不厌其烦地向这些指战员们打听师部的下落,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十分钟后,克利莫夫前来向崔可夫报告,说已经和方面军司令部联系上了。我和崔可夫向临时指挥部走去时,天空中传来了飞机的马达轰鸣声,我抬头一看,之间天上出现3批9机编队的飞机,从北面直向我们飞来。从外形看,这些飞机都是我们自己的飞机。
我和崔可夫刚走进指挥部,外面突然传来了爆炸声。我连忙冲到窗口向外望去,看到这些飞机正在轰炸奇列科夫火车站和停在那里的军车。车厢和车站的建筑设施燃起大火。猛烈的火舌迅速地从一座建筑物伸向另一座建筑物。
我扭头冲着崔可夫大喊:“司令员同志,是我们的飞机在轰炸车站,是我们的飞机在轰炸车站。”
崔可夫跑到窗口来看了两眼,又冲回到电台前,命令报务员用明码发报:“在奇列科夫车站,我军飞机正在轰炸自己的军列!……”当报务员拍发报警信号时,我发现又有一个九机编队从北面飞来,开始向镇里投炸弹,接着,它们排成环形队形,开始轮番俯冲扫射。
正当我看着外面的景象发呆的时候,崔可夫突然扑过来将我摁倒在地,接着一枚炸弹在我们的房子外面爆炸。砖混结构的房子承受不住爆炸的冲击波,屋顶首先塌了下来,幸好我和崔可夫是靠在墙边,房梁斜搭在墙边没有落下来,形成了一个安全区域,我和崔可夫安然无恙。而报务员却没有那么幸运,他当场砸死,我们的电台也被砸坏了,我们失去了联络手段。
第四六四章 临阵换将(上)
轰炸虽然还在进行,但是克里莫夫看到指挥部被炸塌了,连忙带着警卫战士从外面冲了进来。一进屋,就大声地四处喊叫:“司令员同志,您在哪里?”
听到是克里莫夫的声音,和我一起挤在狭窄空间里的崔可夫,连忙冲外面喊道:“克里莫夫上尉,我在这里。”
刚喊了两声后,外面就传来了克里莫夫兴奋的喊声:“同志们,司令员在这里。多过来两个人,把这块楼板搬开。”很快,就有人喊着号子,开始抬盖在我们头上的楼板。随着大家的喊声,楼板被缓缓抬起,露出一个能弯着腰通过缝隙。
克里莫夫探进头来,气喘吁吁地说:“司令员同志,楼板太重了,没有工具我们抬不开。您看您能从这个缝隙里钻出来吗?”
崔可夫弯着腰,用手比划了一下,扭头对我说:“奥夏宁娜,没问题,这么大的缝隙我们能钻出去。”
我离缝隙稍远一些,听崔可夫说能出去,心里暗松一口气,连忙催促崔可夫:“司令员同志,您先出去吧。楼板太重,耽误的时间长了,我怕上尉他们撑不住。”
崔可夫答应一声,手脚并用地从缝隙里爬了出去,接着我听见他在外面喊:“好了,奥夏宁娜,你也快点爬出来吧。”
我刚爬出来,克里莫夫和几名战士再也支持不住了,一松手,楼板又重新落回了原处,掀起了漫天尘土,克里莫夫几人顿时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见这个破损的指挥部里没法再待了,崔可夫大喊一声:“所有的人都到外面去。”喊完用手捂住嘴鼻快步冲出了指挥部,我不敢怠慢,也紧跟着他跑了出去。
崔可夫跑到街上后。不管我军的飞机还在小镇上空盘旋,像傻了似的站在路中间,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熊熊燃烧着的车站。我仰头看了看天上的飞机,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使劲往旁边拉。同时还劝说道:“司令员同志。这里危险,我们找个地方去隐蔽吧。”
没想到崔可夫的腿如同生了根似的。我连拉两下居然没拉动。身后传来了一连串的咳嗽声,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克里莫夫他们几个冲了出来。看到他们,我就像看到救星一样。连忙冲着他们大喊:“喂,上尉同志,你们几个过来一下,把司令员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听到我的喊声,克里莫夫他们急忙跑了过来,架上崔可夫就往旁边一栋完整的建筑物里拖。崔可夫被他们架着进了单元门后,我才看到墙上写着“防空洞由此去”的字样。于是也走进了建筑物。不过我没有进防空洞,而是站在门洞里,望着空中飞来飞去的战机。
轰炸在半个小时后结束了。我军的飞机在扔完了炸弹打光了所有的机载子弹后,又在车站和小镇的上空盘旋的几圈。才依依不舍地向远处飞去,去向上级报告他们辉煌的战果。
看到飞机离开后,我到防空洞里去向崔可夫报告,说我军的飞机已经全部飞走了。
离开防空洞后,崔可夫不顾我们的劝阻,一定要到车站去查看被轰炸后的情况。我们见劝说不了他,也只好同意他的意见,跟着他往车站走。
走进被轰炸过的车站,一股热浪迎面扑来。车站不光两侧的建筑物在燃烧,就连被炸弹掀翻的军列车厢,也在熊熊燃烧。没人救护的伤员倒在地上翻滚着,他们发出的惨叫声、呻吟声、呼叫声不绝于耳。惨死在空袭中的战士尸体相互枕籍,让人惨不忍睹。这么多的指战员从遥远的西伯利亚刚来到前线,还没有看到敌人,就被自己人的飞机炸死或炸伤,这个场面令人十分痛心。
看到这如同人间炼狱的一幕,崔可夫咬牙切齿地说:“上尉同志,你去把车站的军运指挥员找来。我要问问他,为什么不执行我的命令,把部队迅速地从车站里疏散出去,害得那么多的战士白白牺牲。”克里莫夫默默地敬了个礼,带着两名战士离开了。
不一会儿功夫,克里莫夫走了回来,向崔可夫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我找到军运指挥员了。”
“把他带过来。”崔可夫没好气地说道。
克里莫夫听崔可夫这么说,有些为难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他来不了,我建议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崔可夫哼了一声,不满地说:“他就是负伤了,我也要追究他的责任。”
我们在克里莫夫的带领下,沿着满是弹坑的道路先前走,很快就来到了军运办公室外。军运办公室也和其它建筑一样,被烈火所包围着。崔可夫左右张望了一下,除了偶尔走过的战士,没有见到认识的那位军运指挥员。于是问克里莫夫:“上尉同志,你说的军运指挥员跑到哪里去了?”
克里莫夫向地上一指,说:“司令员同志,他在这里。”我低头一看,刚才见过那位军运指挥员,此刻正浑身是血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蹲下身子,仔细地查看他的伤口,发现原来他的颈动脉被一块弹片切断,看来人早就没救了。
我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混乱的情景,叹了口气,走到崔可夫的面前,劝说他:“司令员同志,这里太危险了,没准待会儿还会招来敌人的飞机,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我们一行人刚离开车站,上了停在外面的车辆。克里莫夫在上车前,还专门跑过来向崔可夫请示:“司令员同志,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崔可夫沉吟了片刻,回答说:“我们的车队沿着铁路往前开,到沿途的车站和会让所继续寻找,一定要找到第208师的师部。我就不相信,加上直属部队有好几百人的师部,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接到了崔可夫明确的命令后,克里莫夫带着整个车队沿着铁路往东开着。寻找着失去联络的第208师师部。
直到天晚,我们还是没有找到第208师的师部,我转身问坐在后排的崔可夫:“司令员同志,天黑了。我们是否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不然的话。很有可能闯入到敌人的防区去。”
崔可夫拿出地图摊在腿上,用手电照着看了一会儿。然后点着一个位置,对司机说:“在往前开两公里左右,我们就到比留科夫斯基会让站了,今晚我们就在那里过夜。”
司机点点头。使劲地摁了两下喇叭。喇叭声刚落,前车的尾灯便闪动了两下。司机扭头向崔可夫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您的命令,克里莫夫上尉他们已经知道了,到了会让站就会停车。”看到这种有趣的联络方式,让我心中的担忧不翼而飞,这样一来。我就不担心在我们停车后,克里莫夫他们的车还向前开出老远了。
在比留科夫斯基会让站附近,我们的车队被拦住了。克里莫夫下车后和那些拦路的战士们交涉后,调头向我们一路小跑过来。来到车前,连礼都来不及敬,就激动地报告说:“司令员同志,好消息,我找到第208师的师部了。”
听到克里莫夫这么说,我暗松一口气,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终于不用像无头的苍蝇那样到处乱闯了。崔可夫听到说终于找到了第208师师部,连忙推开车门下车,兴奋地问:“上尉同志,第208师的师部在哪里?”
“司令员同志,就在会让站里。”
“快带我去看看。”崔可夫此刻可不讲什么风度,连克里莫夫都没有搭理,就快步地向会让站走去。
头车前面站着十几名战士,见一名将军向他们兴匆匆地走去,连忙都立正敬礼。一名上士迎过来,敬礼完毕后,礼貌地说:“您好,将军同志。您是要去见师长吗?”
“是的,上士同志。他在哪里?我要马上见到他。”
上士不敢怠慢,连忙引导我们来到了会让站里的师指挥部。
此刻,早已得到消息的师长,正带着指挥部里的一帮人站在门口迎接我们。
崔可夫走到他们的面前,也没什么客套,就开门见山地说:“我是第64集团军司令员,你们谁是第208师的师长啊?”
站在最前面的那名上校,连忙上前两步,向崔可夫敬礼,并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步兵第208师师长沃斯科博伊尼科夫上校向您报告,听候您的命令。”见崔可夫微微点点头,他又继续说:“请允许我向您介绍师指挥部的成员。这位是师政委,师参谋长,师政治部主任。……”
没等他介绍完,崔可夫已经不耐烦地从人群中穿过,径直走进了指挥部。师长见崔可夫已经进了指挥部,连忙带着一群人也跟了进去。
当屋外的人都走进指挥部后,崔可夫不满地看着沃斯科博伊尼科夫,语气冷淡地说:“上校同志,我想问问您的师部为什么脱离了部队,跑到距离部队上百公里外的地方来?还有今天下午,你们师的部队在奇列科夫火车站下车时,遭到了我军飞机的误炸,伤亡惨重,牺牲了约有一个团的兵力。”
沃斯科博伊尼科夫听到这个噩耗,顿时脸色变得惨白,他声音颤抖地问道:“司令员同志,这都是真的吗?”
见到崔可夫肯定地点点头,他的浑身颤抖起来。我看得出来,他是因为这个噩耗受到极大的刺激,毕竟自己那么多的部队无缘无故地死在自己人的飞机轰炸下,他作为部队的军事主官,内心不感到痛苦万分才怪。
“将军同志,”过了许久,他才喃喃地对崔可夫说,“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无法对我的下属解释这些无谓牺牲的原因。”
崔可夫叹口气,说:“我估计发生这种事情的原因是,刚到达的部队在卸车区域没有得到空中掩护。方面军司令部没能保障这一行动的顺利实施,更没有通知空军部队。而得到命令出击的我军飞机,把车站上的指战员们当成了德国人,才会有这次的误炸。”
我们在这里停留了几小时,等沃斯科博伊尼科夫平静下来以后,崔可夫又把师政委、参谋长和师政治部主任叫了过来。向他们四人下达命令,命令他们立即与分散在从涅贝科沃会让站到茹托沃车站以及到阿布加涅罗沃一线的部队取得联系,当夜带领他们渡过阿克赛河,在安东诺夫镇至茹托夫村一线占领防御阵地。并在部队防线的前面和左翼派出加强巡逻队。
最后崔可夫还叮嘱他们说:“你们要加强侦察。搞清这一地区的德军主力的去向和意图。根据已经掌握的情报,我估计德军不愿与我们布署在科捷尔尼科沃地区铁路沿线的部队纠缠。他们将穿过普洛多维托叶和京古塔镇实施纵深迂回,敌人的坦克有可能从。科捷尔尼科沃地区冲往这一方向的”
安排好第208师的事情,我们连夜驱车返回临时司令部的所在地。值得庆幸的是,皓月当头。我们可以不开汽车大灯,借着月光就可以在草原上奔驰,而不用担心被敌人发现。
在格涅拉洛夫斯基以南10公里处的一个交叉路口附近,前面的头车停了下来,我们的车也紧跟着停了下来。看到克里莫夫下车向我们跑过来,我连忙打开车门跳下去,问他:“上尉同志。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停车?”
上尉来到我的面前,低声地回答说:“我看见在前面的草原,有骑兵出现。”
我回头看了一眼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崔可夫。同样小声地问:“有多少人?”
“我看见的有七八个骑兵,不知道有没有隐藏的暗哨。中校同志,您看,我们该怎么办?”
我向后一指,说:“上尉同志,您带一个班的战士坐卡车上前看看。从近期的战斗情况来看,德国人没有骑兵,你看到的也许是我们被打散的部队。注意,千万别发生误会。”
“是!”上尉答应一声,向后跑去。来到一辆卡车旁,他跳上司机那侧的踏板,身体挂在车门上,指挥着那辆车向前开去。
卡车从我们身边经过时,还是惊醒了崔可夫,他推开车门走出来,来到我的身边,望着远去的卡车问道:“奥夏宁娜,出了什么事情?”
“前面的草原上发现了几个骑兵,我让克里莫夫上尉带一个班的战士迎上去看看是哪部分的。”看到崔可夫站在外面,我的心突然变得不踏实起来,虽然我心里认为对面出现的是自己人,但万一发生了误会,交起火来,让崔可夫被流弹所伤,这斯大林格勒战役的进程就会发生改变,于是劝说崔可夫:“司令员同志,外面太危险,您还是回车上去吧。”
没想到崔可夫也是个不听劝的主,他只是随意地摆摆手,说:“我认为你的分析很正确,前面出现的应该是我们的骑兵。我就在这里等克里莫夫,看对面的骑兵是哪支部队的。”
“站住!什么人?”远处传来克里莫夫的喊声。
对方回答了,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件。
很快几名骑兵就在克里莫夫的引导下,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一名骑兵中士下了马,向崔可夫报告说:他们是从上库尔莫亚尔斯卡亚镇撤下来的骑兵第255独立团的侦察班。从凌晨起,敌人开始在那里大举强渡顿河。
崔可夫听完这个消息,大吃一惊,然后对中士说:“告诉你们团长,我,第64集团军司令员崔可夫将军,命令他在波将金斯卡亚和上雅布洛奇内正面进行侦察,监视敌人的行动,敌人可能从科捷尔尼科沃地区开进到这里。敌情有什么变化的话,让他通过位于格涅拉洛夫斯基村的第29师师部与我保持联系。”
等几名骑兵离开后,我们连夜来到了格涅拉洛夫斯基村。
我们走进师指挥部时,发现他们正在收拾行装,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的架势。崔可夫走到师长科洛布京的面前,大声地质问道:“上校同志,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没向我报告,部队就要出发?”
科洛布京看着崔可夫,苦笑着说:“司令员同志,对不起,我们师是接到了方面军司令部的命令,要求我们即从防御地段开拔,向东转移到阿布加涅罗沃车站地区。”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命令你们转移?”崔可夫不解地问道。
“崔可夫将军,”科洛布京耐心地解释说:“方面军首长已获悉,哥特的坦克第4集团军正从科捷尔尼科沃出发,从南面扑向斯大林格勒的消息,因此决定将第64集团军的正面转向南方,迎击坦克第4集团军。这样,我的师就应从南面掩护第64集团军的行动。”
听到是方面军司令部直接下达的命令,崔可夫是无法更改的,对于第29师的开拔,他只能保持沉默。不过他还是非常有风度地向科洛布京伸出手,友好地说道:“科洛布京上校,祝您和您的部队好运!”
第四六五章 临阵换将(中)
当科洛布京和师部离开指挥部后,我们就留宿在格涅拉洛夫斯基村。
清晨,外面传来的隆隆爆炸声将我们惊醒。我原本趴在桌上睡觉,被爆炸声惊醒后,我坐直了身体,侧耳聆听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而躺在角落行军床上的崔可夫一翻身下了床,连靴子都顾不得穿,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口,冲着外面大声地喊:“克里莫夫,克里莫夫上尉,你在哪儿?”
随着崔可夫的喊声,克里莫夫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冲崔可夫敬礼后,恭谨地问道:“司令员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崔可夫用手指着外面,问道:“外面的爆炸声是怎么回事,从什么地方传过来的?”
克里莫夫习惯性地朝外面看了一眼,才回答说:“报告司令员同志,是正在沿着阿克赛河岸缓缓东进的步兵第29师的部队,正在遭到敌机的轰炸和攻击。”
“什么?第29师也遭到了轰炸。”崔可夫听到这个消息,二话不说,一下就窜了出去。我在原地愣了片刻,马上明白崔可夫想到应该的是第29师又在被我们的空军攻击了,连忙也追了出去。
克里莫夫紧跟在我的后面跑了出来,他对着正举起望远镜向天空张望的崔可夫解释说:“司令员同志,攻击第29师部队的是敌人的飞机,不是我们的空军。”
听到攻击我军部队的飞机是德军飞机,我不禁松了口气,被敌人的飞机轰炸扫射可以接收。要是再被自己的飞机误炸。那么这个航空兵的司令员就可以撤职查办了。
抬起望远镜向前方望去。见在天空中盘旋俯冲的飞机,果然都德军制式飞机。随着飞机的每一次俯冲,航空炸弹准确地落在了行军队列里爆炸,轰轰隆隆的爆炸声在宽阔的草原上显得格外清晰。看着河边、草原上那么多的尸体、燃烧着的卡车残骸,我虽然感到了痛心,但对他们所面临的处境又无能为力,没有空军和防空力量的配合,我们这几十号人就是冲过去。也是白白送死。
克里莫夫算是一个比较机灵的副官,他不知道什么回到指挥部里,把崔可夫的靴子取出来并让他穿上,小声地劝说:“司令员同志,我们先回指挥部去吧,至于第29师的部队,还是让方面军派空军来支援他们。”
第29师撤走时,给我们留下了一个通讯班,其中就有一部电台。崔可夫听克里莫夫这么说,连忙吩咐他:“上尉同志。把电台带到指挥部来,我们马上和方面军司令部联系。请求空军的支援。”
没等电台叫通司令部,传令兵西多林带着一名干瘦的老年少校走了进来。一进门西多林就向崔可夫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您好。这位指挥员是骑兵第255独立团的,他说有要事要马上见您。”
少校听传令兵说完,连忙上前一步,报告说:“司令员同志,骑兵第255独立团团长少校图阿列夫向您报告,骑兵团奉命前来接替步兵第29师的防务,我听候您的命令,请您指示下一步的行动。”
看着这位年老的少校,站在桌前的崔可夫脸上露出笑容,他热情地招呼对方:“少校同志,别站在那里,快到我这里来。”
等图阿列夫站在桌边后,崔可夫指着桌上的地图,开始向他布置任务:“团长同志,立即派你的团接替第29师留下的地段,同时还包括乔索夫斯基和格涅拉洛夫斯基两个地区。”
少校看了看图,有些为难地说:“司令员同志,您分配给我们的防御地段宽达十五公里,而我的团现在只有一千人,防御力量显然是不够的。”
崔可夫似乎早就预料到少校会这么说,忙安慰他说:“少校同志,我也知道一个骑兵团防御这样宽的地段是困难的,但我们没有别的部队了。何况看来敌人也不打算在这个地段攻击我们,因为敌人正把部队调往东北面的铁路附近,以便从西面掩护其主力。
根据侦察兵的报告,在上库尔莫亚尔斯卡亚镇附近渡过顿河的敌军部队,也在向东北方向移动,在阿克赛河只留下了力量薄弱的掩护部队。敌军部队机动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保障其主力部队左翼的安全。而其主力正从科捷尔尼科沃出发,从东南方向绕过铁路进攻斯大林格勒。”
听到崔可夫这么说,少校长松了一口气,试探地问:“司令员同志,我是否可以这么理解,在我们骑兵部队当面是力量薄弱的敌军,他们不会主动向我们发起攻击。我团所要做的就是在这个防御区域内担任警戒,防止敌人的小部队的渗透?”
“完全正确,少校同志,就是这样的。”崔可夫面带微笑地看着少校,为了让他彻底安心,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据侦察兵的报告,你们面对的将是罗马尼亚部队,你也知道仆从**队的战斗力,是不值得一提的。”
我从少校脸上放松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是彻底放心了。少校挺直身体问崔可夫:“司令员同志,允许我去部署部队吗?”
“去吧,少校同志。祝您好运!”
少校离开后不久,电台便联系上了方面军司令部。和我们通话的是方面军参谋长尼基舍夫将军,他在话筒里低声下气地向崔可夫道歉说:“崔可夫同志,请代我向步兵第208师的指战员致歉,由于我们工作的疏忽,误炸了我们自己的军列,造成了不必要的伤亡。对于相关的责任人,我们已经进行了严肃地处理,将他们全部送上了军事法庭。”
崔可夫只是含糊地回答了两声,然后开门见山地说:“参谋长同志,我们的步兵第29师在沿着阿克赛河向东行军时,遭到了敌机的攻击,部队伤亡惨重。我请求方面军司令部立即派出空军战机,去驱逐这一区域的德军飞机,掩护部队顺利转移。”
“明白,我马上安排人去办这件事。”接着就听尼基舍夫压低嗓子在对身边的人吩咐着身后,很快耳麦里又传出了他的声音:“好了,崔可夫同志,我已经命人去通知空军出动了。您有什么敌情向我汇报的吗?”
“有的,参谋长同志。”崔可夫胸有成竹地回答说:“根据我获得的情报分析,敌人的主力部队开始向东北方向运动,显然,敌人为了从南面突击斯大林格勒,正试图插到整个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的翼侧和后方,这样一来,势必将切断我军的交通线和供应线。”
尼基舍夫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崔可夫同志,请稍等一下,我去向司令员同志报告这件事情。”
过了大概五分钟,尼基舍夫的声音再度从耳麦里传来,他语气坚决地说:“崔可夫同志,司令员命令,您要用现有的力量坚决守住阿克赛河沿岸的阵地。为了加强你们的火力,方面军将会将正在附近的两个‘喀秋莎’火箭炮团调配给您。”
结束了和方面军的通话,崔可夫开始向各部队下达了在阿克赛河地区顽强防御的命令。并且对火炮和迫击炮的战斗准备情况进行检查。同时为了避免遭受敌人的突然袭击,崔可夫还向各个方向派出了侦察人员。
一线的作战部队是柳德尼科夫上校指挥的步兵第138师和库罗帕坚科上校指挥的步兵第157师,他们将在敌人发起进攻时,凭借现有的阵地,顽强地阻挡敌人的前进。
作为预备队的是海军陆战第154旅和两个刚配属给我们的“卡秋莎”火箭炮团,他们经过精心的伪装后,隐蔽在山谷里,准备是适当的时候,给敌人雷霆一击。
当天傍晚,敌人开始进攻。
参与进攻的部队里,除了德国人,还有仆从国的罗马尼亚军队。他们的攻击点选在柳德尼科夫和库罗帕坚科两个师的接合部。
在8公里宽的我军防御正面,敌人的进攻部队在坦克的掩护下,气势汹汹地向我军阵地进行猛攻。由于我军两个师结合部部署的兵力不足,装备差,又缺乏有效的反坦克武器,战斗进行仅仅半个小时,防御阵地就被敌人突破,守军大部分牺牲,剩下的指战员都被击溃了。敌人步兵渡过了阿克赛河,除了留下部分兵力构筑滩头阵地,准备掩护坦克渡河外,其余地继续向前推进,扑向了我军的第二道防线。
我和崔可夫站在新修建的观察所里,战场上所发生的一切,我们都能及时了解。看到德军的快速推进,我不禁焦急万分,如果再不挡住他们的话,要不了半个小时,他们就会冲到观察所来,到时我和崔可夫可就要当俘虏了。
当我向举着望远镜观察敌情的崔可夫望去时,却发现他还是一脸平静的样子,似乎外面打得热火朝天的战场上,进行的只是一场演习似的。(未完待续。。)
第四六六章 临阵换将(下)
崔可夫又看了一会儿,放下望远镜转身冲着克里莫夫喊:“上尉同志,通知柳德尼科夫师长和库罗帕坚科师长,让他们把第二道防线结合部的部队,迅速地撤到第三道防线去。记住,你一定要告诉他们,要在第三道防线前,不惜一切代价把进攻的敌人挡在。”
说实话,崔可夫的这个部署,我真没看出其中的奥妙。第三道防线离我们的观察所不过两公里,一旦被突破,敌人的坦克就能开到我们的观察所前。
崔可夫可能看出了我的疑惑,连忙向我解释说:“我们假装放弃阵地,吸引德军的大部队渡河。当他们大量的兵力集中在一处时,就可以用隐藏的火箭炮对他们进行密集打击了。”
听完崔可夫的话,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说跟在崔可夫他们这些集团军司令员,还真能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换了我来指挥的话,也许采用的战术就是源源不断地把预备队投入到前沿去,和敌人拼消耗,等到天黑后,再派小分队出击袭击敌人的营地,来达到削弱敌人的目的。
从两个师的结合部成功突破的德国人,大大地刺激其它地段的同伴,他们认为友军使用战术方法和战役方法是完美无缺的,所以这次行动又是故技重演。先是飞机轰炸,然后是火炮轰击,继而是步兵,步兵后面是坦克,向两个师的第一道防线发起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攻势。
由于我军的顽强抵抗,德军的疯狂进攻被挡住了。天黑以后,敌人停止了进攻。
这个时候,克里莫夫向崔可夫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根据我侦察兵和观察哨的报告,他们发现在我军的防御正面、特别是在波波夫山谷里。集结了大量的敌步兵、炮兵和各种车辆,估计是打算在天明后再次向我军阵地发起猛烈进攻。”
崔可夫看着副官送来的这份情报,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自言自语地说:“敌人的意图我已经猜到了。不过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我会用行动来破坏敌人的这次进攻。”说完,就问我:“奥夏宁娜同志。第29师留给我们的电话机能用吗?”
我看了看正在打电话的通讯兵,连忙使劲点点头说:“我想,应该是可以使用的,司令员同志。”
崔可夫直接吩咐我说:“奥夏宁娜同志。先给火箭炮团的团长打电话,让他们在凌晨两点的时候,用炮火轰击敌人出发阵地上的集结兵力。接着再给海军陆战第154旅旅长打电话,等炮击结束后,用迅猛的反冲击把敌步兵赶过阿克赛河。”
我把崔可夫的命令传达给海军陆战旅和火箭炮团后,心里不禁有些忐忑不安,心说敌人会这么老老实实地拥挤在建立的滩头阵地上。任我们的炮兵攻击吗?
敌人虽然天黑之后停止了进攻,但他们没有休息,却在利用这个停战的机会,通过突破口。向前沿运送部队。也许是在今天的战斗中,敌人攻击得太顺利了,他们大意起来了,汽车行驶时开着大灯,丝毫不怕我军飞机。河上的浮桥刚架好,早就等待在河边的坦克部队,就开始陆续从浮桥上渡过阿克赛河。
柳德尼科夫师长和库罗帕坚科师长也在这时结伴来到了指挥部。一进门,柳德尼科夫师长就兴匆匆地说:“司令员同志,为什么要命令我们后撤。虽然我们在前段时间的战斗里表现得不好,被敌人击退了。但是指战员们心里都憋着一股气,想利用这次战斗,用实际行动来证实我们的能力的。”
崔可夫招呼着两人坐下,笑呵呵地告诉他们:“两位师长,稍安勿躁。我之所以让你们撤退,也是有用意的。”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看着我,说:“明天的进攻计划,就有参谋长来向你们介绍吧。”
我连忙站起来,把桌上的地图向两人推了过去,解释说:“两位师长,傍晚时司令员同志之所以让你们暂时后退,是为了让敌人的部队大量地渡过阿克赛河。由于渡河时,天已经黑了,对地形不熟悉的敌人不敢继续前进,只能在河边集结。司令员已经命令隐蔽在山区里的两个火箭炮团,在明天凌晨两点对敌人集结地区进行猛烈炮击。炮击结束后,早已待命的海军陆战旅将迅速出击,将敌人赶过阿克赛河。”
听我说完,柳德尼科夫师长和库罗帕坚科师长相互望了一眼,然后同时站起来,迫不及待地问崔可夫:“司令员同志,我们两个师的任务是什么?”
崔可夫笑眯眯地看了两人一会儿,然后不慌不忙地说:“既然你们求战心切。好吧,我同意。当炮击停止后,你们两个师同时从现在阵地出击,对敌人进行全面反击。”
两名师长兴奋地答应一声,又请教了一些细节问题,就迫不及待地回部队去布置反击的准备工作去了。
崔可夫的这一招堪称神来之笔,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敌人,完全没有料到我军会突然发起反击这一手。
凌晨两点,我火箭炮兵的上百门火箭炮开始向敌人集结兵力的区域开火。
我和崔可夫站在高地上看到,敌人集结的区域被炸成了一片火海。先是敌步兵、然后又是辎重队和炮兵,从山谷和掩蔽工事里爬出来,四下逃命。
炮击刚停止,随着嘹亮的军号响起,海军陆战旅、柳德尼科夫师长和库罗帕坚科师长的部队,从自己的阵地向敌人发起了冲锋。敌人略微抵抗一番后,就慌乱地向南逃去。
由于崔可夫的出色指挥,我们的部队几乎没有任何损失,就重创了敌人的大部队。被打死、打伤、俘虏的人数很多。我们还缴获了大批的步枪和机枪以及八门大炮。
崔可夫在向方面军司令部报告战斗情况时,激动地说:“参谋长同志,通过这次的战斗,我清楚地看到,这支部队虽然是在撤退中收拢来的,但他们并没有丧失战斗精神,仍然是作战勇猛,攻击时齐心合力,迎敌时沉着镇定。而这是最可贵的。这样,我们不仅阻止了敌人的进攻,而且狠狠地揍了他们一顿。”
两人在快结束通话时,尼基舍夫突然说了句:“崔可夫同志,我忘记告诉您了。第62集团军的科尔帕克奇将军,希望您能让他的副官奥夏宁娜中校回去。他那里需要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基层指挥员。”
就这样,因为方面军参谋长尼基舍夫的一句话,我又被派回了第62集团军。崔可夫专门派了那名叫西多罗科夫的司机开车,把我连夜送回了第62集团军的司令部。
门口带着哨兵执勤的军官是谢米洛夫大尉,看到我走过来,抬手敬了个礼,也没有阻挡,就让我进了集团军指挥部。
我走进指挥部时,看见木桌四周坐满了人,感情正在开军事会议啊。科尔帕克奇一眼就看到了我,连忙招呼我说:“奥夏宁娜同志回来了,我们正在开会,你也坐下听听吧。”随时向旁边一指,说:“你就坐那里吧。”
他指的是他左侧一个靠墙边的位置,我也没有计较什么,走过去就坐了下来,落座时,还冲着军事委员古罗夫点头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我坐下后,科尔帕克奇继续对在场的指挥员说道:“指挥员同志们,目前的形势很不妙啊。我们左翼的第64集团军的防线被突破了,敌人从我们的南面绕了过来,合围了我们集团军的主力。”
听到部队被合围的消息,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暗说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啊,又到了一支被合围的部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地突围出去。我左右看了看,在场的指挥员表情都很平静,似乎早就知道这个不幸的消息了。
这时门口传来吵闹声,打断了科尔帕克奇的话,他不悦地望向门口,高声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首先进入指挥部的,是谢米科夫大尉。他冲科尔帕克奇敬礼后,有些尴尬地说:“报告司令员同志,外面有位将军想闯进来,被我拦住了。他带来的那些战士和我们的哨兵发生了争持,还缴了我们的枪。”
“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缴我们哨兵的枪?”科尔帕克奇拍案而起,厉声问道。
“是啊,科尔帕克奇将军。”随着声音,走进来一位胖胖的将军,他身后还跟在四名挎着冲锋枪的战士。
“原来是您啊,洛帕京将军。不知道您来这里,有什么执教?为什么要缴我们哨兵的枪?”科尔帕克奇显然认识这位将军,不过他问话的语气依然严厉。
洛帕京将军走到科尔帕克奇的面前,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头淡黄色的头发,外表显得十分安详,他慢条斯理地说:“科尔帕克奇将军,我是奉命来接替第62集团军指挥权的。”说着,从身上的文件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了科尔帕克奇。
科尔帕克奇看了一眼文件后,跌坐在座位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说:“指挥员同志们,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第62集团军新任的司令员洛帕京将军。”
四名原本站在洛帕京身后的战士走过来,对科尔帕克奇礼貌地说:“将军同志,我们是内务人民委员的,请您给我们走一趟。”
ps:
鞠躬感谢书友:水晶妖精、横飞の板砖的月票,和书友う黑街枫ルう 的更新票。
第四六七章 兵临绝境(上)
听到随洛帕京将军一起到来的是内务人民委员会的人,参加会议的人都发起愣来,不明白为什么会在大战在即时更换集团军司令员,他们当中有人抬头偷偷瞧了一眼科尔帕克奇,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可惜令人遗憾的是,集团军的前任司令员科尔帕克奇将军,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片刻之后,在场的人就不约而同地达成了共识,在这种非常时期,还是不要轻易发言才好,所以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沉默不语,指挥部里的寂静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过了一会儿,科尔帕克奇缓缓地站起身来,他没有朝坐在旁边的军事委员古罗夫看一眼,而是用目光朝参加会议的指挥员扫了一遍,慢吞吞地说:“指挥员同志,上级给你们派来了新的司令员——洛帕京将军,他是一位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指挥员。我相信你们在他的领导下,一定可以扭转眼下不利的局面,从敌人的合围里突出去。”
看的出来,科尔帕克奇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努力想在自己的旧部下面前保持淡定,但我还是能他讲话的声音里听出他的激动。
当科尔帕克奇被内务部的人带走后,洛帕京大大咧咧地在中间位置坐下,用目光扫视了一遍所有在场的指挥员后,侧着脑袋问古罗夫:“军事委员同志,你们在讨论什么问题?”
古罗夫把头凑过去,回答说:“我们正在讨论,集团军应该留下哪支部队,掩护主力从科斯卡河上的浮桥撤退。”
洛帕京的脸色阴沉下来,抓住桌上的军事地图,往自己的面前一拉。随后又推到了古罗夫的面前,用不客气的语气说道:“军事委员同志,科斯卡河的浮桥在什么地方?指给我看。”
古罗夫歪着脑袋看了一下,然后用手指点着一个位置说:“司令员同志。我们在这里搭设了三道浮桥。原来是为了方便增援的机械化部队能从这里渡河。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增援部队是没有了。我们刚才就在讨论。哪个师留下担任阻击掩护任务,以及其余几个师的渡河顺序。”
洛帕京听完,居然石破天惊地说了一句:“军事委员同志,你马上安排人手。去把这三道浮桥全炸掉。”
“什么?司令员同志,浮桥一炸,我们的退路可就全断了。”
洛帕京听古罗夫这么说,把眼睛一瞪说:“我提醒您,军事委员同志,前两天斯大林同志刚发布了第227号命令,要求指战员们都坚守阵地。一步也不许后退。可看看你们,敌人正一步步地逼近科斯卡河,企图渡河后和其它方向的德军汇合,你们考虑的不是如何挡住敌人。而是想着该怎么撤退。”说到这里,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这是在犯罪,我绝不允许。没有上级的命令,集团军的部队一步都不准后退。炸桥的事情刻不容缓,军事委员同志,您这就派人去办吧。”
见洛帕京的态度如此坚决,古罗夫也不好当众反驳,只好把还站在屋里的谢米科夫大尉叫了过来,吩咐他:“大尉同志,你马上去给舟桥营的营长打电话,让他们马上拆掉浮桥。”
没想到洛帕京态度严肃地提醒他:“大尉同志,你打电话给舟桥营营长时,告诉他,是炸桥而不是撤桥,这是集团军司令员的命令,这个命令不容更改。”
谢米科夫听洛帕京说的这么严肃,有些为难地看向了古罗夫。古罗夫瞧了瞧身边的洛帕京,然后转过脸苦笑着对谢米科夫点点头。谢米科夫这次敬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洛帕京立威之后,才言归正传。他问古罗夫:“军事委员同志,我们集团军有几个师陷入了德国人的合围啊?”
古罗夫对部队的番号很熟悉,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我们陷入敌军合围的部队有近卫步兵第33师、步兵第399、第196、第181、第147师,以及第64集团军的步兵第229师。”
听完以后,洛帕京表情平淡地点点头,抬手向指挥部里随便指了指,说:“今天来参加会议的指挥员们,我都还不认识呢,麻烦您给我挨着介绍一下。”
于是古罗夫从洛帕京的右手边开始介绍:“这两位是近卫步兵第33师的师长法纳西耶夫上校,政委里先科。他们师从集团军组建开始,就一直在我们集团军的建制内,参加过很多重要战斗,取得不小的战果。”听到军事委员说到自己的名字,法纳西耶夫和政委连忙站起来,挺直身体向洛帕京敬礼后又重新坐下。
“第399步兵师师长特拉夫尼科夫上校,政委多罗申科。他们师是在7月28日从远东地区调入我集团军战斗序列的。”
“第196步兵师师长阿韦林上校,政委热拉姆斯基。他们的部队是在7月17日加入我集团军战斗序列的。”
“第181步兵师师长诺维科夫少将,政委鲁坚科,他们师从集团军组建开始,就一直在集团军的战斗序列里。”
“第147步兵师师长沃尔欣少将,政委科托夫。……”
古罗夫如数家珍地介绍各部队的番号和各位指挥员时,我听到新番号的同时,也有几个熟悉的番号不见了。我悄悄问坐在我旁边的一位司令部的参谋:“少校同志,怎么没有塔兰采夫中校的步兵第192师啊?”
少校参谋左右瞧了瞧,低声地回答说:“中校同志,您还不知道啊。塔兰采夫中校在前几天的战斗中负重伤,已经被送往斯大林格勒的军医院,接替他职务的是茹拉夫廖夫上校。这个师在前两天的战斗中伤亡惨重,已经奉命后撤休整了。”
听说塔兰采夫负重伤,我忍不住啊了一声。虽然我及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这个声音还是被洛帕京听见了。他扭头看向了我所在的方向,一眼就发现了坐在男指挥员中间的我,然后指着我问古罗夫:“军事委员同志,这位女指挥员是谁?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重要的军事会议上?”
没等古罗夫回答,我已经站起身来,挺直身体向新司令员报告说:“报告司令员同志,我是中校奥夏宁娜,以前曾经在第62集团军担任过科尔帕克奇司令员的副官。后来被崔可夫将军借调到第64集团军去担任团级指挥员的职务,今天刚完成任务返回,正好赶上指挥部里在召开军事会议,科尔帕克奇就让我留下旁听。”
我以为洛帕京会说几句,没想到他听完,只是抬手向下压了压,说:“既然来了,就坐下继续旁听吧。”坐在他身边的古罗夫原本担心洛帕京会冲我发难,显得有些坐立不安,见居然这么轻松就过关了,脸上也恢复了轻松的表情。
洛帕京大声地说道:“指挥员同志们,经过军事委员同志的介绍,我已经和大家彼此认识了。大家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迅速地回部队去,做好防御部署。要告诉指战员们,哪怕阵地上打得只剩下一个人,也要坚决守住,绝对不能后退一步。好的,我的话完了,散会。”
师级指挥员们齐刷刷地站起身来,向司令员和军事委员敬礼后,纷纷转身离开。
而我还坐在原位发呆,痛心地想到:“完了,把浮桥一炸,集团军的退路就没了。再要在阵地上和占据优势的德军拼消耗的话,这几万部队很快就打光了。”
第四六八章 兵临绝境(下)
当指挥员们都离开后,我起身走到了古罗夫和洛帕京的面前,抬手向两人敬礼后,恭谨地问道:“司令员同志、军事委员同志,请问你们打算怎么安排我的工作?”
洛帕京抬头看了我一眼,用肩膀碰了碰坐在旁边的古罗夫:“我说,军事委员同志,奥夏宁娜中校的工作,就由你来安排吧。我这次来,是带了自己副官过来的。”
洛帕京说自己带了副官过来,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不让我给他当副官,古罗夫随便给我安排什么职位都行。古罗夫低头考虑了一下,接着抬起头来说:“奥夏宁娜同志,被合围的部队里,还有第64集团军的第229步兵师。你在崔可夫身边待过,我想师长萨任上校应该会欢迎你的。”
既然去处已定,我抬手向两人敬礼后打算离开。没想到古罗夫却把我叫住,说:“中校同志,我送你出去吧。”
我们两人走出了指挥部,来到了街道上。正当我打算再次向古罗夫敬礼告别时,他叫着我的名字,慢吞吞第、字斟句酌第说:“奥夏宁娜同志,我建议你到了第229师后,应该尽快和萨任上校商议突围的事。”
“突围?!”听到这个词,我的心跳不禁加速了,原来古罗夫也看到了集团军被合围后所面临的危急,但刚刚洛帕京才在会议上说不突围,要和德军死战到底,怎么古罗夫又要让我考虑突围的事了呢?于是我压低嗓子有些不解地问:“军事委员同志,刚刚洛帕京司令员不是说过,不准部队突围要和敌人战斗到最后一刻吗?”
古罗夫哼了一声,不屑地说:“洛帕京算什么,他除了会服从命令讨上级欢心外。根本没有什么指挥能力,指挥一个师都够吃力了,更别说十几万人的集团军。”他上去一步,伸手抓住我的双臂。语重心长地说:“奥夏宁娜。根据我的观察,你是很有才能。不能白白在这里牺牲掉。听我一句话,有机会突围的话,千万不要犹豫,要马上突出去。”
“可是洛帕京司令员那里……”
没等我说完。古罗夫摆手打断了我后面的话:“洛帕京将军是第62集团军的司令员,他可指挥不动第62集团军的部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了古罗夫这么说是出于对我的关心爱好,于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去吧,到第229师去吧。祝你好运!”说完,他拍拍我的肩膀,转身往指挥部走去。
我朝来时下车的地方走去。希望能碰到一辆顺路去第229师的车,可以把我捎到师部去。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一辆吉普车迎面开了过来,我连忙走到了路边。为车辆让路。没想到那辆吉普车在我的身边停下,接着司机推开了车,冲着我大声地问:“喂,中校同志,我说,您这是去哪里啊?需要我送您吗?”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送我来的西多罗科夫,顿时大喜过望,连忙拉开后面的车门坐了上去,吩咐他:“我要到第229师的师部去,你认识路吗?”
西多罗科夫一边开车一边歪着脑袋回答我说:“知道,我刚才在停车场时,遇到一个来拉军需用品的熟人,他如今就在第229师。我和他闲聊的时候,顺便问了问去他们那里的路线,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途了。”
西多罗科夫拉着来到了一个山谷,开了没多远,就被一队巡逻队拦住了。
车停在路边,一名挎着冲锋枪的战士走到我们的车旁,站在车外,微弯着腰,用礼貌的口气问道:“您是谁,指挥员同志。”
我扫了一眼他的领章,回答说:“中士同志,请你带我去师部,我是奥夏宁娜中校,从集团军司令部来的。”
“集团军司令部?!哪个集团军司令部?”中士站在原地没动位置,追问道。
“第62集团军司令部。”
“对不起,中校同志,”中士语气生硬地说:“我们师属于第64集团军的战斗序列,科尔帕克奇将军无权指挥我们。”
看到这个古板的中士,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刚想数落他两句,司机西多罗科夫抢先接过了话头,说:“喂,我说中士同志,也许别人无权指挥你们,但是这位中校同志有权。知道为什么吗?她除了在第62集团军里担任职务外,同时也是崔可夫将军任命的临时指挥部的参谋长。”看到中士一脸吃惊的表情,他又得意地说,“我可是奉崔可夫司令员的命令,送她回第64集团军的。”
有了西多罗科夫的帮腔,中士的态度变得有好起来,他向我敬了个礼,说道:“中校同志,师指挥部在半山腰,车可没法开上去。请您下车,我带您上去吧。”
我下了车,冲西多罗科夫摆摆手,笑着说:“司机同志,我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谢谢你从那么远的地方把我送回来。”
中士带着我沿着山间的小路向上慢慢走,边走边问我:“指挥员同志,您觉得我们能突出重围吗?”
“当然,中士同志。”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说:“以第229师的实力来看,打破敌人的包围,成功地突出重围是不成问题。”
往前走了不远,我看到前面有个山洞,通讯兵们正在忙碌地架线。中士带着我来到洞口的哨兵面前,低声地对他说了几句,然后走回到我的身边,说:“中校同志,我就只能送您到这里了。师长同志在里面,您请进去吧。”
我走进山洞,看见这个洞子还不小,就是站二十几个人还显得很宽敞。一名中年上校正站在桌子前面,指着摊在上面的地图,向站在四周的几名指挥员布置着任务。
我走上前去,抬手敬礼,大声地说:“您好,师长同志!中校奥夏宁娜向您报告,我是奉第62集团军军事委员古罗夫同志的命令前来向您报道的,听候您的指示。”
萨任上校抬头看着我,发了一会儿呆,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对周围的指挥员说:“指挥员同志们,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众人看着我,集体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我。
萨任上校绕过桌子走了过来,伸出手来和我握手,侧着身对大家说:“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奥夏宁娜中校,前段时间曾经代理过第214师第678团的团长职务。她上任的当天晚上,就派了一支部队去偷袭德军的辎重营地,在几乎毫无伤亡的情况下,消灭敌人的守军,还缴获了足够武装两个团的武器弹药。”
大家听完他的介绍,这才恍然大悟,纷纷涌上来和我握手。
简单的寒暄后,我们回到了桌前。我看着面前摊开的地图,问萨任上校:“师长同志,你们在讨论什么?”
“还能讨论什么?”一名少校没好气地说:“研究从什么地方突围呗。”
萨任接着说:“我们师现在只剩下四个营的兵力,再加上弹药迟迟未能得到补充,无法长时间地抗击敌人的猛烈攻击,所以打算在合适的时候进行突围。”
我抬头看着萨任,问道:“师长同志,您打算从哪个方向突围?”
上校指着地图对我说:“奥夏宁娜中校,我打算让部队穿过第147师的防地,从科斯卡河的浮桥渡河,然后再调头向南去渡过顿河,撤向斯大林格勒。”
我叹了一口气,惋惜地说:“师长同志,这个突围计划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萨任诧异地问道。
我用手指着原来浮桥所在的位置,扫视了一遍在场的每个指挥员后,说道:“指挥员同志们,也许你们还不知道,在一个小时前,第62集团军的司令员科尔帕克奇将军被撤职逮捕。接任职务的是洛帕京将军,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令舟桥营将科斯卡河上的浮桥全部炸掉,以防止集团军的部队擅自通过浮桥撤退。”
“啊!”我的话音刚落,屋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萨任表情严肃地看着地图,良久,才缓缓地说道:“我们师的兵力不足,弹药也不多,要是不想办法突围,继续打下去的话,不是被敌人全部消灭就是被俘虏。”
我既然被古罗夫派到了第229师,那么我的命运就和他们息息相关了,我可不愿意当俘虏或者死在这里,所以要积极地想办法才行。我看着地图,试探地问萨任:“师长同志,假如我们不通过第62集团军的防区突围,而是从其它方向突围的话,您觉得应该选择哪个方向呢?”
萨任看了看,然后指着地图的南面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冒冒险,从敌人的正面突出去,直奔顿河边,那里应该还有我们第64集团军的部队,我们和他们汇合后,从顿河渡口的码头坐渡船撤到顿河左岸。”
我看了看他指的路线,似乎有可操作性,于是点点头说:“师长同志,我同意您的提议。不过为了确保突围的成功,行动应该选在晚上进行。今晚是来不及了,只能等明晚再行动。不过让我担心的,是我们的部队,能否顶住敌人在白天发起的疯狂进攻。”
第四六九章 冒险突围
一名中校听我这么说,有些不悦地反驳道:“奥夏宁娜中校,我信任我的战士们,只要还有一个人在,他们就绝对不会让敌人前进一步,我相信,他们是能够挡住敌人的。”
萨任上校连忙为我介绍说:“这名是第804团的团长中校戈果礼同志,他的团在这段时间的战斗里表现得很顽强,打退了敌人发起的无数次进攻。”
听到804团这个番号,我马上想到曾听崔可夫说过,这个团的两个营刚投入战斗时,就受到了敌人步兵和坦克的攻击,因为没有来得及挖战壕躲避,顶不住敌人的进攻,被迫放弃了161和156两个高地,向位于奇尔河右岸的萨文斯基村退却。一想到这点,我不禁为229师明天能否扛住敌人白天的疯狂进攻而感到忧心忡忡。
这时一名穿水兵制服的大尉皱着眉头说道:“师长同志,我也相信凭我们指战员所表现出的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能够挡住敌人的疯狂进攻。可是我们弹药快用光了,如今每支枪只有不到十发子弹,再不给战士们补充弹药的话,我们就只能和敌人去拼刺刀了。”
“大尉同志,不要着急,我会为你们营补充弹药的。”萨任上校安慰完大尉,连忙又为我介绍说:“这位大尉是海军陆战第66旅的,在昨天的战斗中,第66旅在经过顽强地战斗后,被迫向南退却了。大尉的营因为要掩护全旅撤退,被攻上来的敌人合围后,退进了我师的防区。”
我冲大尉礼貌地笑了笑,接着问萨任:“师长同志,你师的防御正面有多宽?”
萨任点着地图对我说:“我师的防御阵地就在这座山上。敌人要进攻的话,前沿最多只能展开一个连的兵力,而且山坡的坡度较陡,坦克是开不上来的。”听说敌人每次能投入的兵力有限。而且坦克上不来。我顿时就松了口气。
没想到萨任接着又说:“敌人每次能投入的兵力有限,我们能部署在阵地里的兵力也不能太多。否则的话。那么多人挤在狭窄的战壕里,敌人一阵炮轰,没等进攻,就可以报销了我们大半的兵力。”
戈果礼中校也补充说:“师长同志。还有一个问题,如今在我师的防区里,各部队的番号多达十几个,由于以前互不隶属,战斗的时候,指挥起来容易出现混乱。奥夏宁娜中校,您是从集团军司令部过来的。不知道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听出戈果礼有刁难的意思,但我也没有和他计较,他所担忧的事情对我这样的穿越者来说,还真不叫什么事儿。我轻描淡写地说:“中校同志,这个是小问题,你不用担心。为了避免多建制在战斗中引起指挥混乱,我建议将所有的部队重新编组成若干个连,一个连一个连地投入战斗。因为我们坚守的时间不长,我建议每个连不管伤亡如何,一律只打两个小时,就撤到后面来休整,连长则留下来,作为后一个参战连连长的顾问。以此类推执行,这样做,不仅避免了指挥上的混乱,同时也使各连都保存了一批战斗骨干。只要有战斗骨干,我们以后得到补充休整后,就能迅速地形成战斗力。”
我说完后,洞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我感到所有的人,包括萨任上校、戈果礼中校、水兵大尉都在注视着我。我被他们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不知怎么办好。过了片刻,我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试探地问:“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萨任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地叫起好来:“太棒了,奥夏宁娜中校,您的建议真是太棒了。这样一来,我们的部队既有了必要的战斗经验,又保持了战斗骨干,就算以后撤到后方休整时全补充新兵给我们,部队也能在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
“是啊,师长同志。”刚才刁难我的戈果礼也附和说:“这个建议真是太棒了,我也打过不少仗了,怎么就想不出这么好的办法呢。奥夏宁娜中校不愧是从集团军司令部来的,指挥水平就是高。”
面对大家此起彼伏的奉承声,我努力地保持着微笑,其实内心却汗颜不已,我又无耻地剽窃了后世志愿军的战法。
参加会议的指挥员们相继离开,返回部队去重新编组队伍,洞里只剩下我和萨任上校两个人的时候,我的表情又变得凝重起来。
萨任发现了我异常,关切地问:“奥夏宁娜同志,您又在想什么,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见萨任不是外人,也就没对他隐瞒,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师长同志,我现在担心两件事情。一是突围的事,我觉得我们突围前,应该知会第147师的师长一声。否则我们一突围,他的左翼就空虚了,敌人如果长驱直入,对他们进行两面夹击的话,他们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萨任听完点点,说道:“嗯,您说得很有道理。那另外一件事情是什么呢?”
“大战在即,第62集团军却临阵换将,这是兵家大忌。新来的司令员洛帕京对部队的情况还了解,就向部队下达了一步都不准后退的死命令,同时为了防止有部队擅自撤退,居然炸断了浮桥,切断了集团军的唯一退路。他这么做,让原本三面被围的部队,不得不背水一战,到最后究竟能有多少指战员成功突出重围,还是一个未知数。”
“您说的就是这件事吗?”萨任不解地问道,“您又不是集团军司令员,他下达的命令,您根本没法反对。”
我连忙摆摆手,回答说:“不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科尔帕克奇将军,毕竟指挥部队长达三周之久,在他的指挥下,我们的部队重创并迟滞了敌人的进攻。他了解集团军的部队。下面的指战员们也了解他,如果他被撤职被捕的消息传出去,对部队的士气将是致命的打击。”
“您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向上级汇报这件事,暂时让科尔帕克奇将军留下。继续指挥部队。等部队成功地跳出包围圈,渡过顿河进入新的防御地带后。再考虑对他的处置。”
没想到萨任听完我这番话,居然连连冷笑起来,他不客气地说:“中校同志,您是谁?朱可夫还是铁木辛哥?一个集团军司令员的去留还能轮到您作主。实话告诉您吧。科尔帕克奇被撤职逮捕,这绝对是经过最高统帅的许可,您以为您的意见可以左右最高统帅本人的决定吗?”
听萨任上校这么说,我知道自己有些想当然了,不禁变得沮丧起来。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宛如被抽去了脊梁,无力地坐在了桌边的长凳上。
萨任看到我失落的神情,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道:“奥夏宁娜同志,我知道您也是一番好意,可是你我的级别太低,很多事情想做也是力不从心。”
虽然科尔帕克奇以前骂过我。但是我不愿见他落到如此的下场,于是不甘心地反问道:“师长同志,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萨任沉吟了片刻,然后用惋惜的口吻说道:“如果我们能联系上崔可夫将军,由他出门向方面军司令部求情的话,这事没准还有转机。”
听他提到崔可夫,我的心中顿时又燃起了希望,我猛地站起来,激动地问道:“师长同志,您这里有报话机吗?我有崔可夫司令员的呼叫代码,可以直接和他通话。”
我本来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随便问问,没想到萨任这里还真有报话机。通讯兵把报话机摆在桌上,根据我提供的呼叫代码开始呼叫崔可夫。
和崔可夫很快联系上了,崔可夫有些奇怪地问道:“我是崔可夫,你是哪里?”
萨任上前接过话麦,大声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您好。我是步兵第229师师长萨任上校,很高兴能和您联系上。”
“是你啊,上校同志。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很糟,司令员同志,我们师被敌人合围了。刚刚我和奥夏宁娜中校商议了一下,准备明天晚上带领部队向南突围,然后赶到渡口渡到渡河左岸去。”
“什么,奥夏宁娜,她怎么会在你那里?我可是让人把她送到第62集团军司令部的。你让她过来和我通话。”
我接过萨任递过来的耳麦,听着里面传来的熟悉声音,鼻子不禁又有些发酸,我连忙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稳:“您好,司令员同志,我是奥夏宁娜。”
“我说,奥夏宁娜同志,我不是派司机送你回第62集团军司令部去了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第229师的师部啊?”
“司令员同志,情况是这样的。司机送我回司令部的时候,正赶上科尔帕克奇司令员在召开最后一次军事会议……”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什么最后一次军事会议?”没等我说完,崔可夫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我,一连串地追问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都把我搞糊涂了,你不要着急,慢慢地说给我听。”
我连忙将自己回到第62集团军司令部后,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最后还特意提起了科尔帕克奇的事情。
崔可夫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淡淡地问:“奥夏宁娜,你打算让我怎么帮他?”
对于这件事,我已经有了一个周全的考虑,于是也不饶圈子,直截了当地说:“司令员同志,科尔帕克奇将军的事情,假如去求方面军司令员戈尔多夫将军的话,估计不会有什么结果。我觉得您应该把这件事向朱可夫大将报告,请他来做决断。”我之所以不建议崔可夫去求戈尔多夫,是因为我觉得他是一个刚愎自用又没有担待的小老头,还不如远在莫斯科的朱可夫靠谱。
崔可夫嗯了一声,对我的提议表示同意,接着又说:“科尔帕克奇的事,我待会儿就向朱可夫报告,希望他能帮这个忙。至于你们明晚的突围行动。事先一定要向第62集团军司令部报告,否则等你们撤出了战斗,和你们紧邻的第147师还不知情,空虚的防线暴露在敌人的面前。部队有可能在遭受突然袭击后受到重创。”没等我发表任何意见。他又补充了一句,“祝你好运。尽量多带点部队突出来。”随后便中断了通话。
第二天早晨,我和萨任正在洞里吃早餐,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激烈的枪炮声。敌人的重炮和坦克炮就打在我们所在的山岗的另一侧。萨任放下手里的早餐,对我说:“走吧。中校同志,我们到山顶的观察所去看看。”
没等我们走出指挥所,桌上的电话铃骤然响了起来。萨任一个箭步冲到桌前抓起电话,大声地说:“我是萨任上校,有什么情况吗?”
电话是戈果礼中校打过来的,他在电话中报告说:“师长同志,敌人在没有进行炮火准备的情况下。有约一个连的步兵在二十多辆坦克的掩护下,向我们的阵地发起了进攻。”
“你们一定要坚决顶住,绝对不能让敌人前进一步。……”萨任冲着话筒大声地喊道。他还没有说话,后面的话就被一片隆隆地飞机马达声所掩盖了。
一名通讯兵站在门口。仰着头望着天空,嘴里不停地数着:“一架,两架,三架,四架……十八架,十九架。我的上帝啊,德国佬真看得起我们,居然派出了这么多的飞机。”
我和萨任走到洞口一看,有不少的德军飞机在山岗的上空盘旋,接着又向山岗另外一侧的阵地俯冲下去。
萨任望着我问:“中校同志,敢和我一起到山顶的观察所去吗?”
“走吧,到山顶去看看。”明知道上山有危险,但在萨任面前我却不能示弱,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闯了。
我们沿着山间小道来到了山顶的观察所,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敌人坦克停在山脚,用坦克炮在炮击半山腰上的阵地,一架跟着一架向阵地俯冲投弹扫射,爆炸的炸弹和炮弹腾起一团又一团的黑烟。
这时,观察所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萨任拿起电话,只听电话里关切地问:“萨任上校啊,敌人是不是对你们的防区发起了猛攻啊?”
我站在旁边听清打电话来的是军事委员古罗夫,他对萨任的语气非常客气。萨任也想着说:“您好,军事委员同志。您放心,敌人的攻势虽然猛,但是要攻破我们的防线,还没有那么容易呢。我们一定会让他们在这里碰个头破血流。”
“可也不能大意啊!敌人是不会甘心失败的,他们的进攻失败后,很快又会发动更猛烈的进攻。”古罗夫善意地提醒说,“另外,你们师不属于我们集团军的建制,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建议你带部队突出去,为我们的方面军多保留一些种子。”
听到古罗夫这么说,萨任沉默了片刻,才对着话筒响亮地说:“请军事委员同志放心,在我们突围前,一定会坚决地把敌人挡住我们的阵地前,绝不让他们前进一步。”
他充满信心的声音,显然让古罗夫感到满意。对方沉默了一下,又说:“你们在突围前,一定要先和第147师通个气,让他们能提前做好准备,免得遇到敌人的偷袭。”
“明白了,我们师在突围前,一定和友军联系。”
“那么,就祝你们好运了!”说完,古罗夫就挂断了电话。
这时戈果礼电话报告:敌人的第一次冲锋已经被打退了,步兵和坦克正在后撤,空中的飞机已经飞往第62集团军的防区。阵地上的那一个连伤亡过半,他询问能否利用这短暂的时间进行换防?
萨任手里握着话筒,问我:“中校同志,您觉得这个时候换防,合适吗?”
我连忙点点头,笑着说:“让阵地上那个连的连长留下,部队撤回,换新的连上去吧。”
萨任听完,像个传令兵似的对着话筒说:“中校同志,换防吧,记住注意隐蔽,别让部队在换防时受到不必要的伤亡。”
换防刚结束没多久,敌人又用重炮开始轰击我们的阵地,撤下去的坦克和步兵在调整了队形后,又开始了第二次冲锋。十几分钟后,戈果礼再度打来电话,他在电话里惊慌失措地说道:“由于弹药不足,无法对敌人的进攻部队进行火力拦阻,敌人的步兵已经冲进了战壕,正在和我们的战士拼刺刀。”
萨任冲着话筒怒吼道:“你这个笨蛋,立即再派一个连上去,一定要把敌人从战壕里赶出去或者就地消灭掉,否则我们是坚守不到天黑的。”
时间不大,我们就通过望远镜看到,生力军进入阵地后,战士们用冲锋枪、步枪,把那些冲进战壕的敌人全部消灭掉了。
天黑以后,敌人的进攻才彻底停了下来。这一个白天,我们共击退了敌人超过二十次的进攻,十几个连都轮战一次,有的连甚至在阵地上打了两仗。看到敌人不进攻了,萨任连忙组织部队运送伤员,收集阵地前德军遗留的武器,来补充我们的指战员。等忙完这一切,已经后半夜了。
部队的突围开始了,担任开路任务的,是海军陆战旅的那个营。紧随其后的是戈果礼中校的804团,我和萨任带着剩余的部队,则作为全师的后卫,缓缓而行。
第四七〇章 死亡封锁线
一名中校听我这么说,有些不悦地反驳道:“奥夏宁娜中校,我信任我的战士们,只要还有一个人在,他们就绝对不会让敌人前进一步,我相信,他们是能够挡住敌人的。”
萨任上校连忙为我介绍说:“这名是第804团的团长中校戈果礼同志,他的团在这段时间的战斗里表现得很顽强,打退了敌人发起的无数次进攻。”
听到804团这个番号,我马上想到曾听崔可夫说过,这个团的两个营刚投入战斗时,就受到了敌人步兵和坦克的攻击,因为没有来得及挖战壕躲避,顶不住敌人的进攻,被迫放弃了161和156两个高地,向位于奇尔河右岸的萨文斯基村退却。一想到这点,我不禁为229师明天能否扛住敌人白天的疯狂进攻而感到忧心忡忡。
这时一名穿水兵制服的大尉皱着眉头说道:“师长同志,我也相信凭我们指战员所表现出的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能够挡住敌人的疯狂进攻。可是我们弹药快用光了,如今每支枪只有不到十发子弹,再不给战士们补充弹药的话,我们就只能和敌人去拼刺刀了。”
“大尉同志,不要着急,我会为你们营补充弹药的。”萨任上校安慰完大尉,连忙又为我介绍说:“这位大尉是海军陆战第66旅的,在昨天的战斗中,第66旅在经过顽强地战斗后,被迫向南退却了。大尉的营因为要掩护全旅撤退,被攻上来的敌人合围后,退进了我师的防区。”
我冲大尉礼貌地笑了笑,接着问萨任:“师长同志,你师的防御正面有多宽?”
萨任点着地图对我说:“我师的防御阵地就在这座山上。敌人要进攻的话,前沿最多只能展开一个连的兵力,而且山坡的坡度较陡,坦克是开不上来的。”听说敌人每次能投入的兵力有限。而且坦克上不来。我顿时就松了口气。
没想到萨任接着又说:“敌人每次能投入的兵力有限,我们能部署在阵地里的兵力也不能太多。否则的话。那么多人挤在狭窄的战壕里,敌人一阵炮轰,没等进攻,就可以报销了我们大半的兵力。”
戈果礼中校也补充说:“师长同志。还有一个问题,如今在我师的防区里,各部队的番号多达十几个,由于以前互不隶属,战斗的时候,指挥起来容易出现混乱。奥夏宁娜中校,您是从集团军司令部过来的。不知道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听出戈果礼有刁难的意思,但我也没有和他计较,他所担忧的事情对我这样的穿越者来说,还真不叫什么事儿。我轻描淡写地说:“中校同志,这个是小问题,你不用担心。为了避免多建制在战斗中引起指挥混乱,我建议将所有的部队重新编组成若干个连,一个连一个连地投入战斗。因为我们坚守的时间不长,我建议每个连不管伤亡如何,一律只打两个小时,就撤到后面来休整,连长则留下来,作为后一个参战连连长的顾问。以此类推执行,这样做,不仅避免了指挥上的混乱,同时也使各连都保存了一批战斗骨干。只要有战斗骨干,我们以后得到补充休整后,就能迅速地形成战斗力。”
我说完后,洞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我感到所有的人,包括萨任上校、戈果礼中校、水兵大尉都在注视着我。我被他们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不知怎么办好。过了片刻,我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试探地问:“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萨任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地叫起好来:“太棒了,奥夏宁娜中校,您的建议真是太棒了。这样一来,我们的部队既有了必要的战斗经验,又保持了战斗骨干,就算以后撤到后方休整时全补充新兵给我们,部队也能在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
“是啊,师长同志。”刚才刁难我的戈果礼也附和说:“这个建议真是太棒了,我也打过不少仗了,怎么就想不出这么好的办法呢。奥夏宁娜中校不愧是从集团军司令部来的,指挥水平就是高。”
面对大家此起彼伏的奉承声,我努力地保持着微笑,其实内心却汗颜不已,我又无耻地剽窃了后世志愿军的战法。
参加会议的指挥员们相继离开,返回部队去重新编组队伍,洞里只剩下我和萨任上校两个人的时候,我的表情又变得凝重起来。
萨任发现了我异常,关切地问:“奥夏宁娜同志,您又在想什么,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见萨任不是外人,也就没对他隐瞒,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师长同志,我现在担心两件事情。一是突围的事,我觉得我们突围前,应该知会第147师的师长一声。否则我们一突围,他的左翼就空虚了,敌人如果长驱直入,对他们进行两面夹击的话,他们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萨任听完点点,说道:“嗯,您说得很有道理。那另外一件事情是什么呢?”
“大战在即,第62集团军却临阵换将,这是兵家大忌。新来的司令员洛帕京对部队的情况还了解,就向部队下达了一步都不准后退的死命令,同时为了防止有部队擅自撤退,居然炸断了浮桥,切断了集团军的唯一退路。他这么做,让原本三面被围的部队,不得不背水一战,到最后究竟能有多少指战员成功突出重围,还是一个未知数。”
“您说的就是这件事吗?”萨任不解地问道,“您又不是集团军司令员,他下达的命令,您根本没法反对。”
我连忙摆摆手,回答说:“不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科尔帕克奇将军,毕竟指挥部队长达三周之久,在他的指挥下,我们的部队重创并迟滞了敌人的进攻。他了解集团军的部队。下面的指战员们也了解他,如果他被撤职被捕的消息传出去,对部队的士气将是致命的打击。”
“您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向上级汇报这件事,暂时让科尔帕克奇将军留下。继续指挥部队。等部队成功地跳出包围圈,渡过顿河进入新的防御地带后。再考虑对他的处置。”
没想到萨任听完我这番话,居然连连冷笑起来,他不客气地说:“中校同志,您是谁?朱可夫还是铁木辛哥?一个集团军司令员的去留还能轮到您作主。实话告诉您吧。科尔帕克奇被撤职逮捕,这绝对是经过最高统帅的许可,您以为您的意见可以左右最高统帅本人的决定吗?”
听萨任上校这么说,我知道自己有些想当然了,不禁变得沮丧起来。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宛如被抽去了脊梁,无力地坐在了桌边的长凳上。
萨任看到我失落的神情,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道:“奥夏宁娜同志,我知道您也是一番好意,可是你我的级别太低,很多事情想做也是力不从心。”
虽然科尔帕克奇以前骂过我。但是我不愿见他落到如此的下场,于是不甘心地反问道:“师长同志,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萨任沉吟了片刻,然后用惋惜的口吻说道:“如果我们能联系上崔可夫将军,由他出门向方面军司令部求情的话,这事没准还有转机。”
听他提到崔可夫,我的心中顿时又燃起了希望,我猛地站起来,激动地问道:“师长同志,您这里有报话机吗?我有崔可夫司令员的呼叫代码,可以直接和他通话。”
我本来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随便问问,没想到萨任这里还真有报话机。通讯兵把报话机摆在桌上,根据我提供的呼叫代码开始呼叫崔可夫。
和崔可夫很快联系上了,崔可夫有些奇怪地问道:“我是崔可夫,你是哪里?”
萨任上前接过话麦,大声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您好。我是步兵第229师师长萨任上校,很高兴能和您联系上。”
“是你啊,上校同志。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很糟,司令员同志,我们师被敌人合围了。刚刚我和奥夏宁娜中校商议了一下,准备明天晚上带领部队向南突围,然后赶到渡口渡到渡河左岸去。”
“什么,奥夏宁娜,她怎么会在你那里?我可是让人把她送到第62集团军司令部的。你让她过来和我通话。”
我接过萨任递过来的耳麦,听着里面传来的熟悉声音,鼻子不禁又有些发酸,我连忙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稳:“您好,司令员同志,我是奥夏宁娜。”
“我说,奥夏宁娜同志,我不是派司机送你回第62集团军司令部去了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第229师的师部啊?”
“司令员同志,情况是这样的。司机送我回司令部的时候,正赶上科尔帕克奇司令员在召开最后一次军事会议……”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什么最后一次军事会议?”没等我说完,崔可夫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我,一连串地追问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都把我搞糊涂了,你不要着急,慢慢地说给我听。”
我连忙将自己回到第62集团军司令部后,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最后还特意提起了科尔帕克奇的事情。
崔可夫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淡淡地问:“奥夏宁娜,你打算让我怎么帮他?”
对于这件事,我已经有了一个周全的考虑,于是也不饶圈子,直截了当地说:“司令员同志,科尔帕克奇将军的事情,假如去求方面军司令员戈尔多夫将军的话,估计不会有什么结果。我觉得您应该把这件事向朱可夫大将报告,请他来做决断。”我之所以不建议崔可夫去求戈尔多夫,是因为我觉得他是一个刚愎自用又没有担待的小老头,还不如远在莫斯科的朱可夫靠谱。
崔可夫嗯了一声,对我的提议表示同意,接着又说:“科尔帕克奇的事,我待会儿就向朱可夫报告,希望他能帮这个忙。至于你们明晚的突围行动。事先一定要向第62集团军司令部报告,否则等你们撤出了战斗,和你们紧邻的第147师还不知情,空虚的防线暴露在敌人的面前。部队有可能在遭受突然袭击后受到重创。”没等我发表任何意见。他又补充了一句,“祝你好运。尽量多带点部队突出来。”随后便中断了通话。
第二天早晨,我和萨任正在洞里吃早餐,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激烈的枪炮声。敌人的重炮和坦克炮就打在我们所在的山岗的另一侧。萨任放下手里的早餐,对我说:“走吧。中校同志,我们到山顶的观察所去看看。”
没等我们走出指挥所,桌上的电话铃骤然响了起来。萨任一个箭步冲到桌前抓起电话,大声地说:“我是萨任上校,有什么情况吗?”
电话是戈果礼中校打过来的,他在电话中报告说:“师长同志,敌人在没有进行炮火准备的情况下。有约一个连的步兵在二十多辆坦克的掩护下,向我们的阵地发起了进攻。”
“你们一定要坚决顶住,绝对不能让敌人前进一步。……”萨任冲着话筒大声地喊道。他还没有说话,后面的话就被一片隆隆地飞机马达声所掩盖了。
一名通讯兵站在门口。仰着头望着天空,嘴里不停地数着:“一架,两架,三架,四架……十八架,十九架。我的上帝啊,德国佬真看得起我们,居然派出了这么多的飞机。”
我和萨任走到洞口一看,有不少的德军飞机在山岗的上空盘旋,接着又向山岗另外一侧的阵地俯冲下去。
萨任望着我问:“中校同志,敢和我一起到山顶的观察所去吗?”
“走吧,到山顶去看看。”明知道上山有危险,但在萨任面前我却不能示弱,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闯了。
我们沿着山间小道来到了山顶的观察所,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敌人坦克停在山脚,用坦克炮在炮击半山腰上的阵地,一架跟着一架向阵地俯冲投弹扫射,爆炸的炸弹和炮弹腾起一团又一团的黑烟。
这时,观察所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萨任拿起电话,只听电话里关切地问:“萨任上校啊,敌人是不是对你们的防区发起了猛攻啊?”
我站在旁边听清打电话来的是军事委员古罗夫,他对萨任的语气非常客气。萨任也想着说:“您好,军事委员同志。您放心,敌人的攻势虽然猛,但是要攻破我们的防线,还没有那么容易呢。我们一定会让他们在这里碰个头破血流。”
“可也不能大意啊!敌人是不会甘心失败的,他们的进攻失败后,很快又会发动更猛烈的进攻。”古罗夫善意地提醒说,“另外,你们师不属于我们集团军的建制,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建议你带部队突出去,为我们的方面军多保留一些种子。”
听到古罗夫这么说,萨任沉默了片刻,才对着话筒响亮地说:“请军事委员同志放心,在我们突围前,一定会坚决地把敌人挡住我们的阵地前,绝不让他们前进一步。”
他充满信心的声音,显然让古罗夫感到满意。对方沉默了一下,又说:“你们在突围前,一定要先和第147师通个气,让他们能提前做好准备,免得遇到敌人的偷袭。”
“明白了,我们师在突围前,一定和友军联系。”
“那么,就祝你们好运了!”说完,古罗夫就挂断了电话。
这时戈果礼电话报告:敌人的第一次冲锋已经被打退了,步兵和坦克正在后撤,空中的飞机已经飞往第62集团军的防区。阵地上的那一个连伤亡过半,他询问能否利用这短暂的时间进行换防?
萨任手里握着话筒,问我:“中校同志,您觉得这个时候换防,合适吗?”
我连忙点点头,笑着说:“让阵地上那个连的连长留下,部队撤回,换新的连上去吧。”
萨任听完,像个传令兵似的对着话筒说:“中校同志,换防吧,记住注意隐蔽,别让部队在换防时受到不必要的伤亡。”
换防刚结束没多久,敌人又用重炮开始轰击我们的阵地,撤下去的坦克和步兵在调整了队形后,又开始了第二次冲锋。十几分钟后,戈果礼再度打来电话,他在电话里惊慌失措地说道:“由于弹药不足,无法对敌人的进攻部队进行火力拦阻,敌人的步兵已经冲进了战壕,正在和我们的战士拼刺刀。”
萨任冲着话筒怒吼道:“你这个笨蛋,立即再派一个连上去,一定要把敌人从战壕里赶出去或者就地消灭掉,否则我们是坚守不到天黑的。”
时间不大,我们就通过望远镜看到,生力军进入阵地后,战士们用冲锋枪、步枪,把那些冲进战壕的敌人全部消灭掉了。
天黑以后,敌人的进攻才彻底停了下来。这一个白天,我们共击退了敌人超过二十次的进攻,十几个连都轮战一次,有的连甚至在阵地上打了两仗。看到敌人不进攻了,萨任连忙组织部队运送伤员,收集阵地前德军遗留的武器,来补充我们的指战员。等忙完这一切,已经后半夜了。
部队的突围开始了,担任开路任务的,是海军陆战旅的那个营。紧随其后的是戈果礼中校的804团,我和萨任带着剩余的部队,则作为全师的后卫,缓缓而行。
第四七一章 临时收容队
足足用了一个小时,罗日科夫中尉和他手下的炮兵,才把所有的炮弹打光。这轮炮击,据我的估计,至少摧毁了敌人一个坦克营地和两个步兵营地。这样一来,天明以后,敌人对第62集团军的进攻力度将会减弱许多。
至于打光了炮弹的大炮,自然也不会留给敌人,罗日科夫他们是炮兵,自然比我更懂如何把这些大炮毁掉的方法,于是我就把炸炮的任务交给了他和他的部下。
我和水兵大尉带着部队撤下了炮兵阵地,走出差不多一公里后,身后便传来了清脆的爆炸,不用回头,我也知道,这是罗日科夫中尉和他的部下在炸炮。
大尉走到我的身边,大声地问道:“中校同志,刚才炮兵在炮击敌人阵地的时候,您怎么没派警戒哨啊,难道您不怕敌人也来偷袭我们?”
我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大尉同志,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敌人在不熟悉的地区宿营,夜晚是不敢随便出动的,他们怕会遇到我们的伏击。我就是摸清了敌人的这个规律,所以才敢在占领炮兵阵地后,留下来指挥我们的炮兵轰击他们的营地。”虽然我显得信心满满,但心里还是有些后怕,不知道是因为我被巨大的炮声震了的缘故,脑子反应也变得慢起来,居然忘记要在阵地布置警戒哨的事情。
拂晓时分,我们这支奇袭的小部队,才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行军后,成功地来到了顿河边。走在我身边的大尉突然指着远处的渡口码头,惊喜地叫道:“中校同志,您快看,萨任上校好像在码头上等我们呢。”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码头上站了一群人,其中果然有萨任上校的身影。看到萨任上校居然没有和部队渡河,而是留在码头等我们,顿时觉得心头一热。连忙催促大尉:“大尉。让战士们加快速度,我们去和上校他们汇合。”
大尉答应一声。虽然扭头冲着后面喊道:“全体听我命令,加快速度,尽快赶到码头去。”
我们这支向着码头前进的部队,早就被码头上的人发现了。萨任亲自带了一群人向我们迎了过来。相距只有七八米远的时候,两边的队伍都停了下来,接着我和大尉出列,向萨任走过去,在萨任的面前站住后,我强忍住自己心中的喜悦,抬手向萨任敬礼。报告说:“师长同志,中校奥夏宁娜向您报告,我们圆满地完成了消灭敌人炮兵的任务,并顺利返回。我听候您的命令。请您指示下一步的行动。”
“稍息!”萨任走上前来,伸出双手分别抓住我和大尉的手臂,嘿嘿地笑着说:“好样的,指挥员同志们,你们都好样的。正是因为你们顽强果断的行动,才确保师的主力成功地突出敌人的包围圈。”
说完,他先是左手握拳在大尉的胸部轻轻地捶打了两下,接着又握起右拳,准备捶打我胸脯时,犹豫了一下,化拳为掌在我的左肩上轻轻地拍了两下。接着说:“好了,既然你们都安全地回来了,那么我们就抓紧时间渡河吧。不然的话,等天一亮,敌人的飞机来了,渡河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我和萨任坐在同一艘渡轮上渡河。萨任饶有兴趣地说道:“奥夏宁娜同志,您真是不简单啊,我听先期押着俘虏回来的水兵战士说,您让我们的炮兵用德国人的大炮去打德国人,干得真是太漂亮了!战果怎么样,能告诉我吗?”
萨任对我使用的尊称,让我感到很不自在,于是我在回答他的问题前,首先提议:“师长同志,请以后不用再用‘您’来称呼我好吗?我们之间还是用‘你’来称呼,显得没有那么生分。”
“那敢情好啊,那我以后就用‘你’来称呼你了。”萨任也不是矫情的人,既然听我这么说,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我这才慢吞吞地回答他刚才提出的问题:“上校同志,我们在占领敌人的炮兵阵地后,缴获了二十几门大炮和大量的炮弹,我当时觉得就这样炸掉的话,有点太浪费。于是灵机一动,让大尉把水兵营里的炮兵战士挑出来,组成了一支临时的炮兵部队,根据缴获的地图上标注的敌军营地来调整射击坐标,狠狠地教训了敌人一顿。至于战果嘛,因为无法统计,我不能告诉你准确的数据,只能说至少有一个坦克营地和两个步兵营地被我们的炮火所摧毁。我估计,至少敌人今天对第62集团军防御阵地的进攻力度,会大大地减弱。”
听我说完,萨任翘起大拇指称赞道:“奥夏宁娜同志,你真是好样的。我想即使换一个经验丰富的指挥员去做这件事情,也绝不会做得比你更好。根据我们的惯例,可能在消灭了敌人的炮兵阵地后,就会在炸毁敌人的大炮后,迅速地转移,绝对不会取得你那样的战果。”
第229师的主力,早就由804团的团长戈果礼中校带着渡了河,此刻他们正在顿河的左岸集结待命。见到我们下船,戈果礼就跑了过来,向萨任请示:“师长同志,第804团团长戈果礼中校向您报告,部队经过了几个小时的休整,战士们已经恢复了体力,请您指示下一步的行动。”
萨任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眼睛望着我问:“奥夏宁娜中校,你觉得我们师下一步该怎么做?是留在原地待命,还是撤往斯大林格勒?”
我心说你不是把烫手的山芋扔给我么,斯大林刚刚下达了第227号命令,你就敢顶风作案,带着从重围里突出来的部队往斯大林格勒撤,这不是自己去送死嘛。不过他既然这么问了,我也不好不回答,于是我选择把矛盾上交的处理方式:“师长同志,我觉得你应该向崔可夫司令员报告,听听他的意见。”
萨任听我这么说。连连点头:“言之有理,我这就和司令员联系,向他请示下一步的行动。”说着,他就准备叫通讯兵过来。把电台支在河边和司令部联系。
我连忙制止了他的行动。劝说道:“师长同志,天已经亮了。说不定敌机马上就会来,我们这么多部队挤在河边,很容易成为敌机攻击的靶子。这样吧,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第214师678团的防地,我们先把部队带到那里隐蔽起来,再和司令部联系吧。”
萨任采纳了我的意见,把集结部队的任务交给了戈果礼,带着几名警卫员和通讯兵,就跟着我往678团的防地走去。
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了团部所在的那个村庄。这时村里出来几个人。不紧不慢地朝我们这里走过来,虽然隔得远,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但是我还是能猜到是卢金他们。
走得近了。对面的人显然是看清了我们,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过来。随着他们越来越近,我也看清来得果然是卢金、斯拉文还有代理政委科库诺夫和几名战士。
几人跑到我的面前,集体抬手敬礼,整齐地喊道:“您好,中校同志。”
萨任看到这一幕,微微愣了一下,接着指着他们问我:“奥夏宁娜同志,这就是你原来的部下吗?”
“是的,师长同志。”我走到了卢金他们的面前,转过身来,对萨任说道:“请允许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第678团的代理团长卢金大尉,代理政委科库诺夫,七连长斯拉文上尉。”接着我又指着萨任向卢金他们介绍说:“这位上校,是第229师的师长萨任上校。”
卢金和科库诺夫上前一步,对萨任敬了个礼,礼貌地说:“您好,上校同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回团部去吧。”
我把斯拉文叫到一旁,吩咐他说:“斯拉文上尉,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斯拉文毫不含糊地答应:“请中校同志吩咐吧,我保证完成好任务。”
对于他的反应,我满意地点点头,叮嘱他说:“待会儿第229师的部队就要开过来了,大概有一千多人,还有几十个德军俘虏,你负责把他们带到我们的防御阵地上去。办完这件事后,再把第804团团长戈果礼中校带到团指挥部去。”
斯拉文连忙挺直身体,大声地回答说:“请中校同志放心,我保证完成好任务。”
我走到萨任的身边,对他说:“师长同志,我已经安排人去接应部队了,他会将部队带到安全的地方隐蔽起来,等部队安顿好了,戈果礼中校会赶到村里去的。”
一走进那个作为团指挥部的木屋,萨任就迫不及待地让通讯兵架好了电台,开始和崔可夫联系。我们的运气不错,居然一下就和崔可夫联系上了。
崔可夫听到是萨任上校的声音,马上就急不可耐地追问道:“上校同志,部队怎么样了,从敌人的包围圈里跳出来了吗?”
萨任的心情不错,他笑呵呵地回答说:“请司令员同志放心,全师剩余的一千多人成功地突出了敌人的包围圈,已经成功渡过了渡河,进入了第678团的防区。”
“奥夏宁娜中校怎么样了?”崔可夫听到部队成功突围后,忽然问到了我。
“她很好,在这次突围中,她还立下了大功。”
“立下了大功?这是怎么回事,上校同志。你都把我搞糊涂了。”
“是这样的,司令员同志。”萨任不是一个贪功的人,他将我们在突围过程中,因为被敌人侦察兵发现,招来了敌人炮火拦截,我又如何带部队去端掉了敌人炮兵阵地的事,源源本本地向崔可夫汇报一遍。
崔可夫听完,也没说多余的话,只说了一句:“让奥夏宁娜过来和我说话。”萨任上校一听,不敢怠慢,连忙将话麦递给了我。
我接过话麦,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礼貌地说道:“您好,司令员同志。”
“好样的,奥夏宁娜,你真是好样的。我想知道你端掉敌人的炮兵阵地后。又是怎么做的?”因为萨任上校刚才只是简单地提到了我带人去端掉敌人的炮兵阵地,具体怎么端掉的,他就语焉不详了,这样的汇报反而勾起了崔可夫的好奇心。所以他才会问我这个当事人。
“司令员同志。情况是这样的。”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像讲故事似的向崔可夫汇报。“由于我们接近敌人阵地的时候,没有被敌人的炮兵发现,所以我们的攻击很顺利,以极小的代价攻占了敌人的阵地。看到所有的大炮和炮弹都被我们缴获。贸然炸掉的话,有些太可惜了,于是我命令水兵营长从营里抽调出以前的炮兵,组成了一个炮兵分队,调转炮口,向着敌人的营地开炮。因为我们是根据缴获的地图来设定的射击诸元,虽然无法统计战果。但据我估计,在经过一个小时的炮击后,至少有一个坦克营地和两个步兵营地,已经丧失了战斗力。相信他们今天对第62集团军的攻击力道将会减弱。”
“干得漂亮,奥夏宁娜同志。”崔可夫听完,兴奋地说:“我会向方面军司令部为你请功的,并同时会把这件事情上报给最高统帅部。对了,你有什么要求吗?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满足你的请求。”
我扭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萨任上校,又看了看卢金他们,然后毅然地问道:“司令员同志,我向问问我们这支部队下一步的任务是什么?是留下来坚守顿河左岸,还是向斯大林格勒转进?”
崔可夫沉默了片刻,慢条斯理地说:“让你们现在就撤往斯大林格勒,显然是不现实的,要知道第62集团军还在敌人的包围圈内,要是他们突围的话,还需要有部队接应才行。你们还是留在第678团的防地吧,把卢金大尉的团并入萨任上校的第229师。”
“可是我们的兵力不足,弹药也不够,要承担接应第62集团军突围,可能有困难。”在这种紧要关头,只能对崔可夫实话实说,免得将来完不成任务,就不好收场了。
我刚说完,萨任上校走过来,从我的手中接过了话麦,诚恳地对崔可夫说:“司令员同志,奥夏宁娜同志说得对,我们这点部队,如果遇到敌人的强攻的话,根本就顶不住,不知道您能为我们提供预备队,已经补充弹药吗?”
“上校同志,”崔可夫语气不爽地说:“我没有预备队,我现在身边就只有几个通讯兵,要不要我把他们都派给你?”
听崔可夫这么说,萨任上校有些慌乱起来,连忙解释说:“司令员同志,我不是这样意思。我们在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后,指战员们的弹药消耗得差不多了。今天在渡河前,我让第804团团转戈果礼中校统计了一下,战士们枪里普遍只有两三发子弹。要是爆发激烈的战斗,总不能让战士用刺刀去和德国人的坦克较量吧。”
听完萨任的诉苦,崔可夫的语气放缓和了许多:“弹药的事情,我可以向方面军参谋长尼基舍夫将军报告,让他迅速调集一批弹药给你们送过去。至于兵员嘛,你只有自己想办法。”
“司令员同志,请您无论如何要想想办法,为我补充点兵员。”
“这样吧,”崔可夫也许被他缠得心烦,直截了当地给他出了个主意:“你和你的师就留在顿河边的防御阵地上,凡是从你防区经过的零散部队,不管是第62集团军还是第64集团军,你都一律把他们留下并补充到你的部队里去,这样的话,要不了多久,你的师就齐装满员了。”
“司令员同志,您的这个建议真是太好了,我马上命令下面去执行。”听到崔可夫的这个主意,萨任顿时兴奋了起来,“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师就能恢复原有的规模。”
结束和崔可夫通话后,戈果礼中校正好赶到。他一进门,就大声地问道:“师长同志,和集团军司令部联系上了吗?我们师下一步的任务是什么?”
萨任正笑眯眯地在和卢金他们这些新部下说话,听到戈果礼这么问,扭过头对他说:“中校,你来了。正好,司令员刚才给我们师分配了一个任务,我想让你去向下传达。”
“不知道什么什么命令啊?”
“司令员说,因为他手上没有任何的预备队,所以补充兵员的事情,只能由我们自己来想办法。”
“自己想办法?!”戈果礼翻着白眼说,“上级不派预备队来的话,我们从什么地方找人来补充部队啊?”
萨任走过去,抬手照着他的大檐帽就是一拍,数落道:“你怎么是个死脑筋啊,上级不派预备队,你就不会自己想办法啊。”
戈果礼嘟嘟囔囔地说:“有什么办法可以想嘛。”脸上露出了深闺怨妇的表情。
“司令员说了,从今天起,我们师就是一个临时收容队,凡是从我们防区经过的部队,不管是第62还是第64集团军的,一律留下编入我们师。明白了吗?”
戈果礼听萨任上校这么说,顿时眼前一亮,激动地说:“司令员同志真是这么说的吗?那这是太好了,我马上去向部队传达。”说完,他就转身跑出了指挥部。没等我们回过神,他又从门外跳了进来,抬手向萨任敬了个礼后,又再度跑了出来。他的滑稽表现,顿时引起了一片哄笑声。
第四七二章 战场恋人
天擦黑时,指挥部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忙了一天收拢改编部队工作的萨任上校,此刻正躺在墙边的长凳上睡觉,我怕打扰到他的休息,连忙抓起了电话,压低嗓子问:“什么事情?”
电话是斯拉文上尉打来的,他在下午被萨任上校任命为新编的第四营营长,负责担任斯大林格勒方向的警戒。他听出是我的声音,连忙说道:“报告中校同志,有一支车队刚进入了我们的防区,我已经带人把他们拦了下来。”
“上尉同志,什么车队?”我听他说的是拦下来,而不是阻击,便知道来的是我方的车队,也就不以为然地问道,“有几辆车啊,车上运送的是什么?”
“共有十五辆卡车,据带队的指挥员说,车上运输的都是方面军司令部补充给我们的弹药。”说到这里,斯拉文的话中断了,也许是他用手捂住了话筒,我只能隐约听见他和另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中校同志,带队的指挥员问我,该把弹药运到什么地方卸车?”
“就运到村庄的东面那片空地卸车吧。卸车事,你把那位指挥员带到指挥部来。”
我放下电话,一转身,发现萨任已经从睡觉的长凳上坐了起来。看到我放下了电话,他一边揉着脸一边问我:“奥夏宁娜同志,谁打来的电话啊?”
我连忙向他报告说:“师长同志,是在东面担任警戒的斯拉文上尉打来的电话,他说有一支从斯大林格勒来的车队,进入了我们的防区。经过他的检查盘问,得知车上运输的是为我们补充的弹药,我已经命令他带着车队到村东的空地卸车。”
萨任上校站起来。朝我走过来,同时点点头赞许地说道:“不错,就让车队把弹药卸在村外,我马上打电话给各位指挥员。让他们到师部来开会。商议弹药的分配。”
虽然在一个白天的时间内,我们收容了几千名被打散的指战员。并进行了重新编组,但主要的指挥员,还是戈果礼、卢金、水兵大尉他们。萨任说打电话,就是给他们几个打电话。好在如今各个团级指挥所里都有电话。联络起来很方便,不用让通讯兵跑路,一个电话就把他们全招过来了。
接到通知到的几名指挥员来到指挥部后,萨任热情地招呼众人:“大家都来了,都坐下吧,我们来开个短会。”接着又指着右侧的空位对我说:“奥夏宁娜,你到我身边来坐。”
大家都就坐后。萨任扫视了一遍全场,然后很随意地说:“我知道,今天我们师收容了不少零星的小部队,这些指战员已经充实到了各部队里去了。现在。你们谁先来说说各团的收拢改编情况如何?”
第804团的团长戈果礼中校左右瞧了瞧,然后身体前倾想站起来,萨任连忙招呼他:“中校同志,不用站起来,你就坐着说吧。”
戈果礼笑了笑,重新落座后,朗声说道:“师长同志,各位指挥员同志,在今天的收拢零星小部队的行动中,我团共收容了八百多人,已经分散补充进了缺额较大的连队,目前全团的人数达到了一千五百人。”说到这里,他把身子一侧,凑到旁边的水兵大尉的面前,调侃地说:“我说,海魂,接下来是不是该你说说你们水兵营的情况了?”
萨任点点头,附和说:“大尉同志,说说吧。你们水兵营今天收容了多少指战员?”
水兵大尉坐直身体,规规矩矩地回答说:“报告师长同志,我营今天收留了四百七十人,除了少数的水兵战士,剩下的都是陆军。目前全营的总兵力为七百人。”
水兵大尉说完,我把目光投向了卢金大尉,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接着说。卢金看到了我对他的提示,接着大尉的话题说道:“报告师长同志,我们第678团,今天收容九百人,加上原有的兵力,总兵力目前有两千五百人。”
“两千五百人?!”这个数目把萨任吓了一跳,不光他没想到,就连我也吃了一惊,没想到第678团在经过连续的战斗后,居然能保持这么强大的兵力。萨任好奇地问道:“卢金大尉,假如我没有算错的话,在今天得到补充前,你们就有一千六百的兵力。我非常好奇,你们团怎么还有这么多的兵力啊?”
卢金先看了我一眼,才回答萨任说:“师长同志,我们在村庄附近驻扎下来后,就一直在收留那些和部队失散的指战员来充实部队。”
“干得不错,大尉同志。……”萨任正想再说几句的时候,门口传来喊报告的声音,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萨任及时地止住了后面的话,冲着外面大声地喊了句:“进来!”
随着他的喊声,戴着钢盔的斯拉文上尉,带着一名戴大檐帽的指挥员走了进来。一见到来人是名指挥员,我习惯性地看向了对方的领章,发现居然是个营级政委。
斯拉文抬手向萨任敬礼后报告说:“师长同志,这位是从方面军司令部来的特派员。”听说来的是方面军的特派员,萨任连忙站了起来,我也不敢怠慢,跟着站了起来,随他一起迎了过去。
那位政工人员抬手向萨任上校敬了个礼,礼貌地说:“您好,萨任上校。我是方面军政治部的营级政委潘琴科,奉命前来担任步兵第229师的政委,同时还给你们送来一批弹药。”
萨任上校还了个礼,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手,使劲地摇晃着,激动地说:“我的政委同志,您来的真是太及时了。我们今天收容了几千被打散的指战员,大部分都没有武器,您送来的这批弹药真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啊。”
潘琴科政委也客套地说:“师长同志,其实这批弹药并不是从斯大林格勒运过来,向东七十多公里的地方,有我们的一个军火库。这些弹药都是从那里运来的。本来按照命令,为了不把这些弹药留给敌人,准备在今晚将这个军火库炸掉的,我就是被派去监督执行这项命令的。因为接到了崔可夫将军的请求。方面军司令部决定从军火库里尽可能多滴为你们调集弹药。以备长期作战。等这批弹药卸完,我再安排他们回去继续运。”
潘琴科的这批弹药如同及时雨。屋里众人原本因为缺枪少弹而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接着萨任就开始向新任的政委介绍屋里的指挥员。他第一个介绍的就是我,他对潘琴科说道:“政委同志,这位是奥夏宁娜中校。”
潘琴科看到我不禁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了宽厚的笑容:“哦,原来是为女指挥员啊,在我们的军队里可真不多见。”话说得很热情,却只是和我轻轻一握手就松开,然后不再理我,扭脸对萨任说道:“师长同志。不知道哪几位指挥员,是您手下的团长啊?”
萨任连忙为他介绍了第804团的团长戈果礼中校,第678团的代理团长卢金大尉,第783团的代理团长。水兵营的营长等等。接着引导他来到了桌前,请他坐在自己的左侧。
潘琴科没有马上入座,而是摘下头上的帽子放在了桌上。他头顶微秃,但精神很好,满面红光,一一和众人打着招呼,又抬起双手向下虚按,示意大家都坐下,好一副左右逢源、人缘极好的做派。
看到我居然坐在了萨任上校的右侧,他不禁多看了我两眼,然后问道:“师长同志,这位女指挥员同志怎么坐在您的旁边啊?”
萨任上校看了我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奥夏宁娜中校作为一位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优秀指挥员,有资格坐在这里。”
听到萨任这么说,潘琴科笑着对我说:“原来还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女指挥员啊,我刚才真是失敬了。”
虽然潘琴科在对我微笑,但在我的眼中,他的笑容有些勉强,我从他的口气和眼神中,看出了一些不屑和轻视,心中不禁闪过了一丝不快。但此刻却不是我和他翻脸的时机,我还得维持表面上的客套,于是我彬彬有礼地说道:“政委同志,目前师里指战员的成分很复杂,很多来自那些被击溃的部队,思想混乱士气低落,急需要像您这样有水平的政工人员,来加强师里的政治工作,向指战员们讲解党的重要决定和部队的战斗任务,让指战员们更深刻地感到自己的怎人,更好地理解去完成现阶段任务的重要性。”
潘琴科听我这么一说,居然呵呵地笑了起来,居然对着萨任夸奖起我来:“师长同志,没看出来啊,奥夏宁娜同志说话还挺有水平的。”
萨任也顺着他的话题毫不吝啬地夸奖我说:“那是自然,不然的话,她能得到朱可夫大将、崔可夫司令员他们的赏识吗?”
会议接下来的议程,就是如何分配这批才接收到的武器弹药。由于这批弹药里还有十门迫击炮,在我的建议下,萨任将斯拉文上尉手下的那个迫击炮排,以及水兵大尉营里的炮兵抽调出来,组建了一个炮兵连,连长就由昨晚立了大功的罗日科夫中尉担任。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独自一人到前沿视察。
我师的第一道防线,离顿河码头仅有一百米远。在这里新挖了一条战壕,由水兵营把守,他们的任务,就是挡住可能从渡口码头登陆的德军。
我沿着战壕往前走,不时停下来检查新修的火力点位置是否合适、射击视野是否宽阔,防炮洞的深度是否符合标准等等。阵地上的水兵战士一见到我走过去,连忙让到一旁,背靠着壕壁抬手向我敬礼。刚开始我还要还礼,后来敬礼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也就没有再继续还礼,径直向前走着。
正走着,突然听见一个熟悉声音在喊我:“您好,奥夏宁娜中校。很高兴又见到您了。”
我扭头一看,意外地发现喊我的人,居然是救过我一命的水兵战士。不过他现在的领章上居然有两个三角形的军衔标志。我走了过去,看着他的领章,饶有兴趣地说:“战士同志,不简单嘛。前段时间我见你的时候。还是一名列兵,没想到现在都是中士了。”
水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答说:“这个军衔,是团政委科库诺夫同志亲自授予的。他说我在渡河时,表现了应有的勇敢和顽强。”
虽然水兵说的晋升理由都是司空见惯的套话,但是如果我没有离开第678团的话。估计我也会给他晋升军衔,毕竟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嘛。
水兵接着又说:“我听说您调到集团军司令部工作去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没想到您又重新回来了。”
我听他这么说,心想可不是嘛,刚渡过顿河不久,就被崔可夫带走了。东奔西跑了好几天。最后绕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了第678团的防地。我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水兵战士,突然想起我认识他这么久,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装出很随便地问:“水兵同志,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克鲁格洛夫,”水兵连忙回答道:“您可以称呼我克鲁格洛夫。”
“好吧,克鲁格洛夫中士,我以后就直接叫你的名字了。”
“没问题,中校同志。”和我聊天的克鲁格洛夫显得格外开心。
“中士同志,要是敌人从渡口码头登陆的话,你们能挡住他们吗?”
克鲁格洛夫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没问题,中校同志,我相信我们的战士一定能挡住他们的。哪怕我们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绝不后退。”
正当我还想和克鲁格洛夫聊几句的时候,突然从头顶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女生:“请问,你们知道怎么去师指挥部吗?”
我和克鲁格洛夫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去,只见一名身材苗条相貌俊美、挎着一个急救箱的女卫生员,正低头看着我们。她的身后,还站着十几名卫生员打扮的战士,其中半数是女兵。
没等我说话,身旁的克鲁格洛夫已经尖叫一声:“啊!我亲爱的娜达妮。”接着手脚并用地从战壕里爬出去,向那个问话的女卫生员猛扑了过去。
我眼瞅着克鲁格洛夫冲到女卫生员的门前后,猛地站住了,喃喃地说:“是你吗?亲爱的,我的娜塔妮?”听到中士再度喊着女卫生员的昵称时,我心里就明白了,这个女卫生员就是那晚我在吉普车旁,看到和克鲁格洛夫约会的那位娜塔莎。
“是的,我的海魂,是我。你的娜塔妮。”女卫生员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强忍着,还是没有忍住,眼圈一红,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克鲁格洛夫,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真正是太好了!”她哭着扑进了克鲁格洛夫的怀抱,使劲地捶打了克鲁格洛夫几下,接着又用力地抱紧了水兵,在他怀中嚎啕大哭起来。克鲁格洛夫也紧紧地抱着她,不说话,任由她哭闹。虽然他们的旁边站了十几个人,战壕里也有不少战士涌到我的身边看热闹,但是谁也没有说话,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在生离死别的战场上,恋人重逢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都明白娜塔莎需要一个发泄的过程,哭出来就会好多了。
两人抱了许久,娜塔莎才止住哭声,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克鲁格洛夫,试探地问:“亲爱的,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在抱着我吗?”
克鲁格洛夫使劲点点头,回答说:“是的,亲爱的娜塔妮,这不是梦,我们又重逢了。”说完,俯下头去吻娜塔莎的额头。娜塔莎抬起头,把自己的嘴唇迎了上去,两人的嘴毫不意外地碰到一起,接着开始热吻起来。
我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点都没有打断他们的想法。不知道哪个顽皮的水兵吹了一声口哨,随即欢呼声响成一片。不管是卫生员还是战壕里的水兵们,大家都齐声高喊着:“苦啊!苦啊!苦啊!”此情此景,就如同在婚礼上,嘉宾们要让新郎新娘接吻时一般。
没等两人的热吻结束,从战壕里却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喂,我说。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都回到各自的岗位去,该挖工事的挖工事,该巡逻的去巡逻。再留在这里。小心我关你们的禁闭。”
战壕里的水兵停止了欢呼。纷纷散去。克鲁格洛夫和娜塔莎两人也连忙分开,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不敢动。
等战壕里的水兵散得差不多了。我才看清原来喊话的是水兵大尉。这时,挡住我们中间的水兵都走得差不多了,大尉也看到了我,连忙小跑着过来。抬手敬了个礼,恭恭敬敬地问道:“中校同志,您怎么来阵地视察也不打个招呼啊?我的部下没有给您添麻烦吧?”
我冲他摆摆手,说道:“不用客气,大尉同志,我就是随便走走。”说完,我抬头看了看还傻站在战壕外面的克鲁格洛夫和娜塔莎。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连忙冲他喊道:“喂,我说中士同志,赶紧带你的娜塔莎下来吧。”
克鲁格洛夫扶着娜塔莎下了战壕。我指着两人对大尉说:“大尉同志,你的部下好不容易和他的恋人在战地重逢,正打算互诉衷情的时候,却被你打断了。你说说,该怎么办?”
面对我的指责,大尉看了两人一眼后,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中校同志,我错了。”
“错了就必须受罚。”我毫不客气地说道。
“听凭您的处置。”官大一级压死人,明知道我有点强词夺理,但是大尉在我的面前一点脾气都没有。
我没有马上说如何对他进行处罚,而是指着还站在战壕外面的那些卫生员们,说:“大尉同志,他们是要到师指挥部去报到的,你派个人带他们过去。”
大尉答应一声,马上叫过一名水兵战士,让他带卫生队的人去师部报道。
等水兵带着卫生队离开后,我才对大尉说:“带我带你的指挥所去。”大尉见我这么吩咐,不敢反对,只能老老实实地答应了。他把身子一侧,做了个请的姿势,无可奈何地说:“请吧,中校同志。”说完,他就沿着战壕往前走。
我对还呆站在旁边的克鲁格洛夫和娜塔莎说:“还愣着做什么?跟我来。”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了大尉的指挥所。也许是因为新修的,里面除了木桌和几条长凳,和摆在桌上的电话外,什么都没有。我问大尉:“大尉同志,你的指挥所怎么这么简陋啊?”
大尉回答说:“指挥所才修好,还没来得及投入使用。”
我满意地点点头,对大尉说:“好,我现在宣布对你的处罚决定。”
大尉紧张地看着我,有些不安地说:“中校同志,我听候您的指示。”
我向跟着进来的克鲁格洛夫和娜塔莎一指,说道:“我对你的处罚就是,把这个指挥所暂时借给他们一个小时。”说到这里,我还扭头看着克鲁格洛夫,调侃地问道:“中士同志,一个小时够用吗?”
听到我这么问,两人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不等两人答复,我就拉着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的大尉往外走,同时对两人说:“中士同志,这件事我做主了,让大尉把指挥所借给你用一个小时。机会难得,你可以抓紧时间啊。”
话音刚落,我和大尉已经来到了指挥所的外面。我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对大尉说:“大尉同志,你去找两名战士,在指挥所两侧的战壕里站岗,稍微站远点,别让人来打扰他们。现在的战斗这么残酷,他们也挺不容易的,没准……”没准什么,我没有说完,但我从大尉的脸上,已经看出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大尉郑重地向我敬了个军礼,回答道:“请中校同志放心,保证完成好您交给我的任务。您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我相信每位水兵战士都会铭记在心的。”
第四七三章 河边阻击战
天黑以后,我正在和萨任、潘琴科围在桌前看最新的布防图,突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萨任伸手抓起话筒,大声地说:“喂,我是萨任上校。”
话筒里传来水兵大尉急促的声音:“报告师长同志,顿河对岸有情况,您到外面来看看吧,敌人正在防火烧毁我们的村庄。”
萨任听完把电话一扔,对我们说了句:“走,我们出去看看。”
我们跟在萨任上校来到外面的时候,村里的街道上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因为没有人说话,显得非常寂静。大家都屏息地看着顿河对岸那燃烧着的地方。
我站在指挥部门口的一个树桩上,向西面望去。在黑茫茫的夜色里,即使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到河对岸远远近近居然有几十处火光。那火光有大有小,有的看着像人口稠密的居民点,有的看着像较小的村落。那火势有的已经开始减弱,火光变得黯淡,像是能燃烧的建筑物已经烧尽了;有的却像是刚着火的时间不长,那暗红色的火焰在漆黑的夜空中跳跃着。
看到这一幕,站在我身边的潘琴科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这帮该死的德国强盗,我真恨不得马上带一个连冲到河对岸去,把他们全部杀光。”
萨任阴沉着脸走过来,冲我们一摆头,没好气地说:“政委同志,奥夏宁娜,你们都跟我进来吧。”
我们跟在萨任的后面走进了指挥部,萨任抬手向下虚按,招呼着我们:“都坐下吧。”
等我们都就坐后,萨任眼睛看着潘琴科问道:“政委同志,您怎么看?”
潘琴科怒气冲冲地说:“这帮该死的德国佬,他们这一把火。让我们多少人民世世代代的劳动毁于一旦,将有多少人无家可归!……”
潘琴科滔滔不竭地说着,但萨任显然对他所说的内容不感兴趣,扭头问我:“奥夏宁娜。你又是怎么看的呢?”
德国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放火烧村庄和居民点。可能是有他们的企图,我略微思考了片刻。然后回答说:“师长同志,我觉得敌人可能要发起渡河作战了。”
萨任听完,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说说你的理由。”
“敌人之所以放火烧掉对岸的村庄和居民点。应该是为了防止我们的零星小部队或游击队把这些地方当成隐蔽地。一旦这些地方有我们的部队存在的话,他们就会在合适的时机,袭击敌人的营地,破坏敌人的交通线。敌人为了能集中兵力进攻我们,只要放火烧掉村庄,就不再有后顾之忧。”
对于我的分析,萨任表示了赞同。他说道:“奥夏宁娜同志,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考虑的。看来我们有必要加强沿河的防御力量,以应付敌人随时可能发起的进攻。最近渡过河的部队多吗?”
我摇了摇头。说:“今天渡河的部队,都是一些被击溃的小分队。少的七八个人,多的也不过十几个人,连营级建制的部队都没有。”
“部队里有军官吗?”
我再度摇摇头,回答说:“没有,师长同志,一个军官都没有。据收容他们的戈果礼中校报告说,军衔最高的不过是几名上士,军官都在和敌人的战斗中壮烈牺牲了,德军很轻易地就击溃了失去指挥的部队。”
“给戈果礼打电话,让他迅速地把收容的战士分配到部队里去,为他们分发武器弹药,准备应付明天的战斗。”
“好的,我马上打电话。”
第二天上午,德军对我们的进攻开始了。
他们的大炮首先开始射击,密集的炮弹落在河边阵地和靠岸边的河里。滚滚顿河顿时波浪四溅,掀起一个个高高的水柱。接着敌人的战机也出现在天空,乌鸦一样盘旋在我军阵地的上空,沿河轰炸扫射。顷刻之间,河边宽阔的防御阵地上火焰腾腾,硝烟弥漫,就像凭空起了一场大雾似的。
我和萨任站在村外新修的那个半埋在地下的观察所里,用望远镜观察着岸边阵地的情况。看到前沿阵地被硝烟所遮挡,萨任连忙命令通讯兵:“给前沿的水兵大尉打电话,问问阵地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通讯兵不敢怠慢,连忙用电话和前沿联系。我们的运气不错,从观察所通往前沿指挥所的电话线,没有被炮弹或者炸弹炸断,不一会儿话筒里就传来了大尉声嘶力竭地喊声:“喂,师长同志吗?敌人正在炮击和轰炸我们的阵地,不过请您放心,除了少数的观察哨外,其余的战士都隐蔽在防炮洞里,部队的伤亡不大。”
“干得好,大尉同志。”萨任上校在夸了大尉一句后,又叮嘱他说:“记住,一旦敌人开始渡河,你就要马上命令部队进入阵地。”
“明白。”大尉大声地回答着,同时向萨任表着决心:“请师长同志放心,只要我们水兵营还有一个人在,就绝不会让敌人从我们的阵地上通过的。”
炮击和轰炸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炮击停止后,盘旋在空中的敌机才陆续离开。
随着阵地上的硝烟变得稀薄,我可以看到对岸的敌人已经登上了停靠在码头上的渡轮,向我们这边开了过来。几十辆坦克在岸边一字排开,黑洞洞地炮口指向了我军的阵地。
萨任放下望远镜,叹了口气说:“看来我们坚守在顿河右岸的部队已经全军覆没了,这些部队的指挥员也真是的,居然不知道把渡轮破坏掉,居然让德国人把这些船全缴获了。这下可好,他们就可以坐着我们的渡轮,大摇大摆地渡河来进攻我们。”
我虽然没有接他的话,但是心里对能否顶住敌人的进攻变得没有了信心。
萨任突然又说:“奥夏宁娜同志,你看我们是否该命令炮兵连开火,用炮火将敌人连人带船一起击沉?”
我连忙摆摆手,说:“师长同志。用迫击炮打移动中的渡船,命中率不高不说,还容易招来敌人重炮的还击。要知道,我们的炮兵连都是轻型迫击炮。可没法和敌人的重炮抗衡。一旦炮兵连被打光,我们师就再也没有重火力了。我觉得。炮兵连应该等到敌人的渡船靠上码头时,再集中火力轰击正在下船的敌人,这样可以给他们予重大杀伤。”
萨任上校想了想,接着点点头。同意我的意见:“你说的对,炮兵连不宜过早地投入战斗,那就等敌人靠岸后再开火吧。”
敌人的渡船在十来分钟后,终于靠上了渡口的码头。看到敌人乱哄哄地开始下船,萨任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扭头吩咐我说:“奥夏宁娜,我看时机差不多了。你去给炮兵连打电话吧,让他们马上开炮,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些德国佬。”
我答应一声,来到电话机旁。抓起电话,摇了两下手柄,听到话筒里传来罗日科夫的声音后,马上命令他:“中尉,该你们上场了,瞄准码头上的敌人开炮,让他们见鬼去吧。”
听到让炮兵连开炮的命令,罗日科夫兴奋地答应一声,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等我回到观察孔,举起望远镜向码头望去时,炮兵连的炮弹已经呼啸着向码头上的敌人飞去。接着一发接一发地落在密集的敌人群里爆炸,腾起一大团一大团黑色的烟花。敌人惊慌地惨叫着,乱哄哄地向码头的两边跑去。
那些刚从尸横遍野的码头向左右两侧逃出来的德国兵,没等他们喘过气来,炮弹又准确地落在了两侧,将他们重新撵到了码头中间。为了躲避致命的炮击,德国兵们拖着枪,狼狈不堪地向我军前沿阵地逃过来。
当他们跑到离阵地只有四五十米时,前沿阵地上的轻重机枪突然一起开火,朝着敌人中间横扫过去。敌人被打得鬼哭狼嚎,有丢下了几十具尸体,狼狈地望码头逃去。
看到敌人逃跑了,阵地上的水兵们端着武器跳出战壕,呐喊着一窝蜂地追了上去,在步枪、冲锋枪的打击下,敌人又被打倒了不少。
萨任看到这一幕,兴奋地高喊着:“好样的,好样的小伙子们,再加把劲,把德国佬都赶到河里去喂鱼吧。”
我没有他这么乐观,也顾不上请示他,跑到电话机旁,拿起电话就给水兵大尉打了个电话。电话一通,我马上用严厉的口吻对大尉说:“大尉同志,我命令你,马上让部队撤回阵地,要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大尉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明白,中校同志,我马上命令司号员吹号,让部队停止追击。”
听到我擅自向部队下达停止追击的命令,萨任上校不乐意了,他走到我的面前,把望远镜往桌上重重地一拍,接着语气严厉地质问我:“奥夏宁娜中校,为什么?是谁给你的权利,谁允许你让部队停止追击的,你难道没看到战士们马上就要把敌人全赶到河里去了吗?”
面对他的雷霆之怒,我连忙挺直身体,回答说:“师长同志,我知道现在给您解释什么,您都听不进去。我请您回到观察孔去,平心静气地观察五分钟,您就能明白为什么我会命令部队停止追击了。”
面对我不卑不亢的态度,萨任只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拿起望远镜,骂骂咧咧地走回到观察孔前。对于他恶劣的态度,我也没有计较,跟着他重新回到了观察孔前。
我心里明白我这个突然下达的命令,并不是什么心血来潮。敌人停在对岸河边的那几十辆坦克,它们可不是什么摆设,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步兵被我们消灭的,势必会给他们的部队提供炮火掩护。
我重新举起望远镜时,看到那些追击的水兵战士正在陆续地返回阵地。不过没等所有的人进入工事,对岸的坦克就开始了炮击,一些落在后面的战士瞬间就被炮火吞没了。
看到德军坦克密集而猛烈的炮击,萨任被惊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冲我竖起了大拇指。感慨地说:“奥夏宁娜,你真是了不起,居然能猜到敌人的坦克会对我们追击部队进行炮击,幸好你及时地下达了后撤的命令。让水兵们撤回来阵地。否则的话。出击部队就有可能全军覆没。”
我微微地笑了一下,谦虚地说:“师长同志。这没什么。我只是和德国人打交道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对他们的打法比较熟悉而已,所以刚刚才能及时地发现敌人的阴谋。”
“接下来该怎么办?”萨任此刻对我显得极为信任,开始向我请教部队的下一步行动。
既然他问到了我。我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说:“炮兵连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暴露了目标,应该让他们马上转移阵地。另外,给水兵大尉打电话,让他除了留下几名观察哨以外,其余的人都隐蔽起来。根据我的判断。敌人的飞机很快就会再次来轰炸我们的阵地。”
“行,就按照你说的办。我这就给部队下命令。”
几分钟后,四架敌人出现在天空。它们排着整齐的队形,一接近我军阵地。就迅速地分散开来,在阵地的上空开始盘旋,看样子是直扑我军的前沿阵地这个目标而来。
敌机盘旋了几个圈子后,开始降低高度,再度改变队形,成一路纵队,一架跟着一架俯冲下来,向我军阵地投下了炸弹。随着炸弹落到爆炸,前沿阵地顿时烟火弥漫,硝烟滚滚。
敌机第一轮轰炸结束后,见我军阵地上没有任何的防空火力,胆子越发大了起来,连续降低高度。从我的角度看去,它们几乎是贴着地面在低飞扫射。
萨任看到敌机在我家阵地上方肆无忌惮扫射投弹,气得狠狠一圈砸在圆木墙上,骂骂咧咧地说:“该死的德国佬,欺负老子没有防空火力,就敢这么嚣张。改天我找司令员要支防空部队,把你们全打下来。”
看到敌机如入无人之境似的在我军阵地上空飞来飞去,我虽然也恨得牙痒痒的,但对它们也是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一架俯冲的敌机刚刚拉起,机身上突然闪出一大溜暗红色的火光,接着冒出了浓浓的黑烟。拖着长长的烟带敌机摇摇晃晃地朝对岸飞机,一头扎进了对岸的坦克队列中。轰的一声巨响后,腾起了一团浓烟。等硝烟散尽,我看到一辆坦克已经变成了燃烧的废铁,而左右的两辆坦克也被爆炸的气浪所掀翻。
“太棒了!简直太棒!”萨任上校看到敌机坠毁时,居然同时报销了一辆德军坦克,不禁兴奋地像小伙子一样欢呼起来。接着他一叠声地催促我:“奥夏宁娜同志,你给水兵大尉打个电话,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把敌人的飞机打了下来?我要给这个英雄请功。”
我笑着点点头,回答说:“好的,师长同志,我马上打电话给大尉,问问是怎么回事。”
拨通电话后,我笑着对大尉说:“大尉同志,我向你表示祝贺,你们打得不错,在没有防空火力的情况下,居然还打下了敌人的飞机。师长同志说了,他要亲自为打下敌机的英雄请功。大尉同志,你知道是谁把敌机打下来的吗?”
大尉听到我的称赞,显得格外开心,他兴奋地回答说:“报告中校同志,飞机是克鲁格洛夫中士打下来的。他看着敌机不停地在我营的阵地上空投弹和扫射,心里气不过,于是就趁着敌人俯冲的时候,用昨天才配发给我们营的反坦克枪,冲着敌人的飞机开了一枪。没想到这小子的运气这么好,居然就把敌机打了下来。”
“干得不错,大尉同志,你手下的兵都是好样的。”
放下电话,我就向萨任上校报告说:“师长同志,我已经问清楚了。打下飞机的是水兵营的克鲁格洛夫中士。”
“你说得不对,中校同志。”门口突然传来了潘琴科的声音,他正匆匆地走进观察所,同时补充说,“我认为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对于克鲁格洛夫这样的英雄,应该予以表彰。我觉得中士军衔太低了,应该晋升他为军官。”
虽然我对潘琴科这样的政工人员好感缺缺,但对他的这个提议,我却找不到反对的理由,于是也附议道:“我同意政委同志的意见。您呢,师长同志。”为了表示对这件事情的重视,我特意对萨任使用了敬语。
萨任用望远镜看了看外面,点点头,说:“我也同意政委的意见。既然这样的话,就晋升这位克鲁……克鲁什么来着?”
“克鲁格洛夫。”我连忙低声提醒了他一句。
“对,就是这位克鲁格洛夫中士,我要晋升他为少尉。”萨任上校大大咧咧地说道。就这样,因为打下了一架敌机,前几天还是列兵的克鲁格洛夫,在刚成为克鲁格洛夫中士没几天,又变成了克鲁格洛夫少尉。其升官的速度,和我当初倒有几分类似。
第四七四章 崔可夫画的大饼
一架敌机被击落,剩下的三架敌机迅速地拉升,攀升到一定的高度后,开始在空中盘旋。也许是看到自己同伴的飞机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突然击落,使他们感到了恐惧,以至于在顿河的上空飞了半天,也没有再敢向我们的阵地进行俯冲轰炸或者扫射。三架飞机又在空中盘旋了几分钟,终于调头向南飞去。
萨任上校朝外面看了看,轻松地说道:“敌人的飞机终于飞走了。政委同志,奥夏宁娜,走吧,我们三人到前沿去,顺便看看那位打下了飞机的水兵战士。”
我看到潘琴科点头同意,也就没有反对,默默地跟在两人的后面,沿着交通壕往前沿阵地走。毕竟刚结束了一场战斗,高级指挥员出现在阵地上,对指战员们的士气也是一种鼓舞。
我们很快通过了第二道防线,走进了通往第一道防线的交通壕。走着走着,我突然发现前面的交通壕凭空消失了,居然一点影子都看不出,假如我不是走过好几次的话,我还真以为走错地方了。如今通往阵地的这一段,都是一尺多深的虚土,我们几人只好踏着积土,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
看到交通壕被炸塌,潘琴科不由气愤地骂道:“哼!这帮该死的德国佬,用炮弹和炸弹都把这段交通壕炸平了,还是不知道前沿的战壕又被炸成什么样了。”
走在最前面的萨任上校扭头对他说:“政委同志,虽然敌人用这么猛的火力攻击我们的阵地,但是他们还是一步都没有能前进,他们疯狂的进攻都被我们英勇的战士所击退。”
好不容易走完了这两百多米土路,来到了水兵营的战壕里。这里的战壕很多地方都被炸塌了,水兵们正在抓紧时间抢修工事。看到我们的到来。水兵们纷纷地停下手中的工作,站直身体,后背贴着壕壁,抬手向我们敬礼。等我们一过。他们又继续挥舞着工具忙碌起来。
我们沿着战壕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了指挥所。此时,水兵大尉正和他的几名部下待在屋里。讨论着什么。我们刚走进指挥所,眼尖的大尉就发现了我们,连忙站起身来,同时大喊一声:“全体起立。”随后跑到萨任上校的面前。啪地敬了个礼,报告说:“师长同志,水兵营正在进行战后总结,听候您的指示。”
萨任点点头,径直走到桌边坐下,又分别招呼我和潘琴科坐下,然后才双手向下虚按。招呼着大家:“指挥员同志们,别客气,都坐下吧。”
等大家都坐下后,萨任和颜悦色地问水兵大尉:“大尉同志。说说吧。在刚才结束的战斗中,战果如何?还有我军的伤亡有多少?”
水兵大尉想站起来回答,刚一起身,就被萨任制止了,他抬手连连向下虚按,吩咐他说:“大尉同志,不用站起来,就坐着说吧。”
大尉重新坐下后,认真地回答说:“师长同志,我营在今天的战斗中,我军牺牲了48人,负伤115人。虽然我们的伤亡不小,但是敌人的伤亡比我们更大,光遗留在我们阵地前的敌人尸体,就超过了一百,如果再加上那些在码头附近,被我们的炮兵炸死的,敌人伤亡有三百人左右。”说到这里,大尉目光移到了我的身上,感激地说:“中校同志,幸好您及时地下达了让部队回撤的命令,不然的话,出击部队将会伤亡惨重。”
萨任满意地点点头,称赞大尉说道:“干得不错,大尉同志,你们打得很好,值得全师通报表扬。对了,我还看到你们打下了一架敌机,不知道那位把敌人飞机打下来的英雄在什么地方?把他请到指挥所来,我想见见他。”
大尉连忙站起来说了句:“师长同志,请您稍等,我马上派人去叫他。”接着走到门边,冲着外面喊:“传令兵,传令兵。”
随着他的喊声,外面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回答道:“大尉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去把克鲁格洛夫中士叫过来。你就告诉他,说师长要见他,让他立即赶到指挥所来。”
“是!”那名战士响亮地答应了一声,接着我就听见脚步声远去的声音。
大尉转身走过来,向萨任报告说:“师长同志,我已经让人去叫他了,相信他接到命令后,很快就能赶到指挥所来。”
“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吧。对了,大尉同志,我们几个过来,你连茶都不给一杯吗?”
大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忙吩咐一名指挥员去提茶壶,他则拿了三个干净的茶缸放在我们的面前。等部下将茶壶提过来后,他亲自将茶水倒满了我们面前的杯子。
“这茶不错,挺好喝的。”萨任喝了一口茶后,笑着说,“就是糖放的有点多。”
没等大尉回话,忽然外面喊了一声“报告”,大尉走过去,不一会儿就引着克鲁格洛夫中士走了过来。向萨任上校介绍说:“师长同志,这位是中士克鲁格洛夫,就是他用反坦克枪将敌人的飞机打下来的。”
克鲁格洛夫抬手向萨任敬了个礼:“您好,师长同志。”敬完礼后,他就站在原地没动,脸上带着憨厚的微笑,微微地低着头,眼睛盯着脚下,显得十分拘谨。
“你好,克鲁格洛夫同志,”萨任起身握住他的手,亲热地招呼着,“就是你把敌机打下来的吧,了不起,真是太了不起了!”
接着潘琴科也上前握住他的手,使劲地摇晃着说:“克鲁格洛夫同志,今天你打得不错啊。我们在观察所里都看到了,你把敌机打下来后,剩下的几架敌机都被吓跑了。”
克鲁格洛夫的脸顿时红了,他也许没有受到过这么高级别指挥员的当面表扬,仓促之间找不到恰当的词语回答,所以嘴张了几下。都没有能说出话来。
萨任见他有些拘谨,连忙把目光投向了我的身上,吩咐道:“奥夏宁娜同志,我想还是由你来宣布我们刚刚讨论的表彰决定吧。”
我站起来。走到了克鲁格洛夫的面前。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说:“克鲁格洛夫同志,有介于你在今天战斗中的英勇表现。及所取得的巨大战果。经师长萨任上校提议,政委同意。觉得破格晋升你为少尉军衔。”
此话一出,除了我和萨任、潘琴科三人外,其余的人都大吃一惊。我看着面前目瞪口呆的克鲁格洛夫。故意板着脸问道:“怎么了,少尉同志。你难道不知道在获得晋升后,该说点什么吗?”
克鲁格洛夫这才回过神来,他连忙来了个立正,抬手向我郑重地敬了个军礼,大声地喊道:“为苏联祖国服务,永远忠诚!”
潘琴科趁热打铁地说:“少尉同志。希望你在未来的战斗中,能为祖国再立新功。”
等潘琴科说完,那些围观的水兵指挥员们纷纷围上去,向克鲁格洛夫伸出手去。为他成为军官表示祝贺。
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克鲁格洛夫也显得比刚才自然了一些。在萨任上校的招呼下,大家又纷纷在木桌的四周坐了下来。萨任又接着刚才的话题,兴致勃勃地说:“指挥员同志们,大家请安静,我看还是请克鲁格洛夫少尉谈谈打飞机的经验吧!”
“对,少尉同志,谈谈体会。”潘琴科也附和着说。
我想到了打飞机在后世的特殊含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萨任扭过头,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又催促克鲁格洛夫:“说说吧,少尉同志。”
“我,我……”克鲁格洛夫本来已经接近正常了,结果被我一笑,又变得紧张起来,他结巴了半天,又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才憋出一句话,“我,我也没有什么体会。”
“克鲁格洛夫少尉,你别紧张,就随便说说吧。”我知道他很紧张,便在旁边插了一句,“在你面前坐着的,都是你的指挥员,想到什么说什么,就算说错了,也不会有人责怪你的。”
听我这么说,克鲁格洛夫显得平静了许多,他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敌机在向我俯冲下来时,我也没想什么其它的,就想着不能让敌人的飞机太嚣张,用反坦克枪对着敌人的飞机就扣动了扳机,没想到就这么把它打下来了。”
潘琴科兴奋地又问:“克鲁格洛夫同志,要是第一枪没有打中的话,你会再打第二枪吗?”
“会的,政委同志。”克鲁格洛夫又憨厚地笑了一笑,说道,“我就是觉得敌人的飞机太嚣张了,几乎是贴着地面飞行。就算我不打的话,也许还会有其他的战士会开火。”
对于克鲁格洛夫所讲的话,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潘琴科对着大家说:“大家看到了吧,由于克鲁格洛夫同志的机智勇敢,准确地把握住了战机,才能击落敌机。我希望大家要向克鲁格洛夫同志学习,在战斗中多动动脑筋,如何更好地消灭敌人。我的话完了。”
话音刚落,屋里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萨任站起身来,抬手看了看表,说道:“好了,指挥员同志们,就到这里吧。我和政委还有奥夏宁娜同志该走,你们继续开会吧。”
从前沿回到了我们的观察所,我对萨任说道:“师长同志,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说吧,我听听是什么事情。”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刚才的战果向上级报告。”
“向上级报告?!”萨任低头沉思没说话,而潘琴科却迟疑地说:“我们就只消灭了不到三百个敌人,就这点也值得向上级报告吗?”
“是的,政委同志。”我斩钉截铁地说道,“由于我军近期的战况不佳,可以说处处失利,指战员们的士气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如今上级急需一场胜利,来达到稳定军心鼓舞士气的目的。”
听我这么说,潘琴科也有些心动,他扭头问萨任:“师长同志,我觉得奥夏宁娜中校说得有道理,应该马上向上级报告我们的战果。毕竟我们的部队在敌人的飞机和大炮双重打击下。坚守住了阵地,并消灭了超过他们一倍的敌人,这样的战果,我觉得上级是可以接受的。”
萨任点点头。站起身来。冲着外面喊道:“通讯兵!通讯兵!”
随着他的喊声,跑进一名年轻的通讯兵。抬手敬礼后,用嘶哑的嗓音问道:“师长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马上把步话机搬到这里来,我要和司令员同志联系。”
通讯兵答应一声。转身跑出了指挥所。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和另外一名战士,抬着一台步话机进了观察所。
和崔可夫联系上后,勉强被我和潘琴科说服的萨任犹豫了起来。崔可夫可能是听不到这边的声音,怒气冲冲地喊道:“喂,萨任上校,萨任上校。你在吗?能听见我说话吗?说话啊!喂,喂!”
潘琴科走过去用手轻轻地推了推发呆的萨任,他在回过神来,赶紧答应道:“您好。司令员同志。是我,我是萨任上校。我能听见您说话。”
“刚才为什么不说话。”崔可夫不满地问道。没等萨任上校回答,他又接着问:“有什么事情向我汇报吗?”
“是的,司令员同志。”萨任的情绪很快稳定了下来,口齿清楚地报告说,“我想向您报告一下我师在今天的战斗中,所取得的战果。”
“战果?!什么样的战果。”崔可夫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千万别告诉我,说你的部队在经过顽强抵抗后,成功地撤出了阵地这样的话。我提醒你,在最高统帅本人下达第227号命令后,未经过上级许可的任何形式的撤退,都是不允许的。下达这个命令的指挥员,将有可能在未经审讯的情况下,就被执行战场纪律。”
萨任听崔可夫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也没在意,而是按照我给他的建议,向崔可夫汇报刚才的战果。他语气平稳地说:“司令员同志,就在不久以前,我们师的部队在经过激烈的战斗后,粉碎了德军强渡顿河的企图。”
崔可夫放缓了语气问道:“战果如何?”
“登上顿河左岸的敌人,除了少数坐渡船逃回去外,剩下的都被我们消灭了,据不完全统计,被击毙的敌人超过了三百,同时战士们还击落了敌人的一架战机。”
崔可夫听完,沉默了片刻,突然兴奋地大叫起来:“好样的,萨任上校,真是好样的!你干得真是太漂亮!”喊了两句,又有些诧异地问道:“我记得你们师里好像没有配备什么防空武器啊?你们是怎样把敌机打下来的?”
“反坦克枪,司令员同志,是用反坦克枪打下来的。”萨任淡定地回答说,“敌机在轰炸我们的阵地时,因为发现地面没有防空火力,就嚣张地贴着地面用机载机枪扫射我们的阵地。一名水兵战士一时气愤之下,用反坦克枪对着低空飞行的飞机开了一枪。没想到这么巧,一下就击中了敌机。被击中的敌机拖着长长的烟带企图逃离战场,结果没飞出多远,就坠毁在顿河的右岸,还撞毁了一辆正在炮击我军阵地的坦克。”
“对于这名击落敌机的战士,你打算怎么表彰?”
萨任的眼睛看着我和潘琴科,嘴里回答说:“司令员同志,为了表彰这名战士所取得的巨大战果,新任的师政委潘琴科的提议:晋升这名战士为军官。在得到奥夏宁娜中校的附议后,我已经亲自晋升这名战士为少尉军衔。”
“很好!上校同志,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对。”崔可夫再次称赞了萨任一句,接着又说,“由于你们师从参战到现在,一直表现得非常顽强,取得了极大的战果。前几天还在击退当面敌人的多次进攻后,成功地从包围圈里跳出来,突围到了顿河左岸,为集团军保留了相当多的骨干部队。集团军司令部在经过研究后,决定给你们师予以口头表彰。如果能在后继的战斗中,继续保持这种势头的话,取得更多的战果,那么你们师将获得红旗勋章,并被授予近卫师的光荣称号。”
“近卫师?!”听到这个荣誉称号,萨任显得格外激动,声音也有点变调,“请司令员同志放心,我们师一定会努力争取获得这个光荣的称号。”
崔可夫给萨任上校画了一个大大的大饼后,又开始为他敲警钟:“萨任上校,第62集团军被合围的部队,已经和方面军司令部失去了联系,他们的命运吉凶未卜。我想告诉你的是,新的、更加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由于敌人占据着飞机、坦克数量上的优势,战场的形势会变得越来越危急,越来越令人忧虑。你要做好迎接任何考验的精神准备。明白了吗?”
“明白了,司令员同志。”
ps:
鞠躬感谢书友:原子核的逆袭、 hzhang、 @@@@@@@@ 、海洋近卫军、 元帅霖霖的月票支持。
第四七五章 误炸,又见误炸
不甘心失败的德军,每天都会向我们的防御阵地发起猛烈地进攻。
敌人的步兵在渡河之前,通常先是十几架飞机对我军的前沿阵地进行狂轰滥炸,接着是敌人的炮兵也开始猛烈轰击。当我们的指战员在敌人强大的火力打击下,在战壕中的防空洞里躲避空袭和炮击时,参与进攻的敌人步兵,不紧不慢地在对岸登上渡船,向我们这边驶过来。直到敌人的渡船接近码头时,为了防止误伤,敌人的炮兵才会停止炮击。
激烈的防御战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我们水兵指战员们每天都要打退敌人七八次的冲锋,虽然前沿阵地已经经过很多次的反复争夺,很多地段都被敌人的炸弹和炮弹炸成了焦土,但我们幸存的水兵战士们还是顽强地坚守在阵地上。
由于村庄在敌机的轰炸下,变成了一片废墟。所以我们的指挥部不得不向后移了两公里,设在了一个小山岗的背面。工兵部队挖了四个土洞,一个作为师指挥部,一个是通讯室,剩下两个就作为师部人员的临时住房。
虽然这个山岗也遭到敌机的轰炸和炮击,落下了不少的炸弹和炮弹,但是因为地形选择得好,指挥部依旧安然无恙。
这天上午,我和萨任、潘琴科正在指挥部里研究调哪支部队去和一线阵地的水兵换防,外面又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潘琴科向洞外瞅了一眼,然后深有感触地说:“上校同志,自打我们把崔可夫司令员的话,传达给下面的指战员以后,他们这几天表现得非常英勇。虽然敌人屡屡渡河向我军阵地猛攻,战斗虽然残酷激烈。但是敌人却一步都没能前进。您算算,敌人的渡河部队,光被我们打死的,起码就超过了两千人。”
听潘琴科这么说。我不禁咧嘴无声地笑了笑。心说崔可夫画的这张大饼,对这些渴望着荣誉的苏联军人来说。还真是对症下药啊。为了获得这样的无上光荣,即使让指战员为之付出自己宝贵的生命,也没人会有半点怨言。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萨任拿起话筒。大声地说道:“我是萨任上校,有什么事情要报告吗?”
对方声嘶力竭地喊道:“报告师长同志,我是水兵连连长克鲁格洛夫少尉,敌人在飞机和大炮的掩护下,又开始向我们发起进攻了。”由于水兵大尉在头一天负伤被送往了斯大林格勒,伤亡惨重的水兵营被缩编成一个连,才晋升不久的少尉克鲁格洛夫做为连队里军衔最高的。便顺理成章地担任了连长的职务。
“不要着急,少尉同志。”萨任用平稳的语气说道:“敌人每天都在进攻,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敌人的飞机轰炸、大炮轰击的时候,还是按照老规矩。留下几个观察哨,剩下的人都隐蔽到防炮洞里去。等到敌人的步兵登陆后,你们再进入阵地开始还击。”
听到萨任这么说,我心里对克鲁格洛夫也有点不满,看来像他这样刚才战士直接晋升的指挥员,其指挥水平还真的不行,关键时刻,敌人还没有登岸,他就自己乱了阵脚。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无意中又听到了他后面的一句话:“……师长同志,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除了渡船在运送渡河士兵外,河上还有大量的橡皮艇,正在向渡河左岸划过来。”
“什么,橡皮艇?!”萨任上校听完顿时大惊失色,“不可能,少尉同志,一定是你看错了。要知道,在宽达两公里并且水流湍急的顿河上,除了渡船,橡皮艇是没法划过来的。”
“是真的,师长同志。”克鲁格洛夫激动地回答说:“我绝对没有看错,整个河面上,是密密麻麻的橡皮艇,虽然速度慢,但是正一点点地向我们接近。”
萨任上校把电话往桌上一扔,对潘琴科说了句:“政委同志,师指挥部就交给你了,我和奥夏宁娜同志到上面的观察所去看看。”说着,冲我一摆头,自己先跑了出去。
新的观察所设在山岗上的一块巨大的岩石下面,这里的视野开阔,而且也利于藏身。一走进观察所,我就迫不及待地举起望远镜,向顿河方向望去,只见在宽阔的河面上,数以百计的橡皮艇正在向左岸划过来。由于水流湍急,大多数的橡皮艇已经偏离了码头的位置,被冲往了下流。
看到这一幕,我不禁焦急万分,连忙对萨任说道:“师长同志,您看,敌人的橡皮艇被水流冲往了下游。他们一旦登陆的话,可以轻易地迂回到我师的侧翼,和在码头登陆的部队前后夹击克鲁格洛夫少尉的部队。”
萨任放下望远镜,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看来今天敌人对我们的阵地是势在必得。你看,他们的部队除了可以在下游登陆,从南面迂回到我们第一道防线后面外,还用密集的炮火封锁了第二道阵地和第一道防线中间的开阔地,以防止我们从第二道防线抽调部队去增援前沿。”
“师长同志,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我淡定地问道。
萨任低头想了想,接着吩咐我:“给第678团的卢金大尉打电话,让他派一个营,悄悄地向南运动,去阻击在下游登陆的敌军。命令第804团的戈果礼中校,把他的部队撤到师部所在的山岗来构筑新的阵地。”
“把戈果礼中校的团撤到山岗来构筑阵地?”我深怕自己听错,所以反问了一句。“那804团空出来的阵地怎么办?”
“让第678团的部队撤下来,进入到原地804团的阵地。同时,命令第783团加强警戒,防止渡过科斯卡河的敌人从北面冲过来。”
虽然我对于他下达的一系列命令有些不理解,但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分别给三名团长打了电话,将萨任的命令一一传达给了他们。
等我下达完所有的命令后。萨任突然问道:“奥夏宁娜中校,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下达这样的命令吗?”
对于他的这些命令,我真的搞不懂,这样做不是让敌人顺利登陆。在河边建立滩头阵地吗?要是敌人站稳了脚跟。我们根本就没有把握守住这个区域。听到他这么问,我只是茫然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说:“师长同志,我不明白您这样做的目的。我之知道,只要敌人一登上左岸,并建立坚固的滩头阵地后。就会源源不断地把更多的步兵和坦克,从河的对岸运过来。等他们集结完毕后,凭我们现有的装备是挡不住他们的。”
说话间,敌人的皮划艇部队已经接近了河心,我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对策,连忙对萨任说道:“师长同志。我有个办法,可以给正在渡河的德军予以重创。”
萨任听完,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好奇地问道:“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我用手指着河里的那些皮划艇,向他解释说:“敌人的橡皮艇移动迟缓,我们可以命令炮兵连开炮,用迫击炮大量地杀伤渡河的德军。”
萨任看着河上密密麻麻的皮划艇,有些犹豫地说:“敌人的队形是挺密集的,我也相信用迫击炮能大量杀伤他们,但是一旦开炮,暴露了我们炮兵连的所在地,势必会招来敌机的轰炸和远程重炮的轰击。炮兵连要是打光了,在后面的战斗中,我们的仗可就不好打了。”
不可否认,萨任的顾虑也是有道理的,要是没有炮兵,在接下来的战斗里,我们就有些吃亏了。不过眼看对面那些移动迟缓像靶子似的橡皮艇,不打的话,我心里也不舒服。斟酌再三,我想萨任建议说:“师长同志,这样吧。命令炮兵连开炮,每门炮五发连射后,立即转移阵地。边打边走,就算敌人发现了我们的炮兵连,也无法查找到他们的准确位置。”
听完我的建议,萨任满意地点点头,爽快地说:“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就按照你说的办。记住,一定要叮嘱罗日科夫中尉,让他的炮兵连打完五发连射后,就立即转移阵地。炮兵连可是我们师的宝贝,损失不起哦。”
我的命令下达后不到五分钟,炮兵连开火了。
迫击炮弹呼啸着飞向了敌人的橡皮艇队列里。很快一道又一道高高的水柱从敌人的橡皮艇队列里升起,一些被炮弹击中的满载士兵的渡艇,人体和橡皮艇的碎片夹杂在一起被炸上天空。侥幸没被炸中的士兵们,被吓得只好紧贴在橡皮艇上侧着身拼命划桨,希望能尽快靠岸,躲过我军的炮火打击。
看着一个又一个被炸得粉碎的橡皮艇,以及漂浮在河面上的尸体,萨任兴奋地叫了起来:“太棒了,我们的炮兵战士真是太棒了!奥夏宁娜同志,你看,这才打了几轮,起码就干掉了敌人四分之一的橡皮艇。”
和萨任的狂喜相比,我还保持着清晰的头脑,敌人这么多的橡皮艇,就算被我们的炮火打掉一半,剩下的士兵登陆后,依旧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敌人的炮击刚刚停止,橡皮艇和渡船上的敌人就陆续上了岸,向克鲁格洛夫水兵连的阵地发起了冲锋。
敌人离水兵阵地还有五六十米的时候,阵地上还一点动静都没有。看到大弹坑套小弹坑的,焦黑一片的阵地,我的心都揪了起来,暗想:怎么回事?克鲁格洛夫他们怎么不还击啊,难道在敌人的轰炸和炮击的双重打击下, 水兵指战员们都牺牲了?
那些戴着钢盔弯着腰端着枪的德国兵们,已经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接近了战壕。就在这时,阵地上突然有两挺机枪吼叫起来,将正面的德国兵打倒了十几个,接着战壕里飞出了几十颗手榴弹,落在敌人的队列里爆炸。在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伤亡惨重的敌人被吓得四散奔逃。战壕里站起来几十名水兵战士,用手里的冲锋枪、步枪向敌人猛烈射击着。打得敌人狼狈逃窜,逃回了他们刚才的出发地点,趴在河边向水兵们还击。
虽然敌人的进攻被我们打退了,但是我也看的出来,水兵连的伤亡也不小。敌人只要再发起一次进攻。他们几乎就被打光了。
这时卢金把电话打到了观察所,向我报告说:“中校同志,向南担任警戒的部队已经派出,是斯拉文上尉的四营。团的主力也遵照您的命令。全部退入了原804团的阵地。”
我默默地放下了电话。看着孤悬在河边的水兵连的阵地,心里感到格外难过。眼睁睁地看着这几十名水兵已经处于后无援兵的境地,一旦他们的弹药打光了,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全军覆没的命运。
也许德军被我们打怕了,他们退到河边后。在胡乱地放了几枪后,就停止了射击。虽然他们没有继续进攻的迹象,但也看不出他们有撤退的痕迹,几百士兵就齐刷刷地趴在河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我的担忧很快就变成了现实,几艘搭载着坦克的驳船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顿时就明白,原来德国人不撤退。是在等他们的坦克过河啊。对于我们这支缺乏反坦克武器的部队来说,一定数量的坦克就足以将我们击溃。
想到这里,我再次向萨任提议:“师长同志,我建议立即将水兵连从前沿阵地撤下来。”
“为什么?”萨任放下望远镜。望着我,不解地问道。
“目前水兵连伤亡惨重,全连只剩下几十人,再加上他们的阵地已经破烂不堪,根本挡不住有坦克掩护的步兵的进攻。如果他们退入第二道防线,那么就可以依托相对完整的工事阻挡敌人的进攻,为师主力构筑新的防御工事争取时间。”
萨任想了想,随即点点头,果断地说:“好吧,就按你说的办。第二道防线和第三道防线之间的交通壕没有受到破坏,一旦水兵连挡不住的时候,可以命令卢金大尉派部队增援。”
得到萨任的许可后,我连忙给克鲁格洛夫打电话。电话一通,我就迫不及待地说:“少尉同志,我是奥夏宁娜中校。我命令你,立即率领剩下的战士撤出阵地,退往第二道防线,在那里组织新的防御。”
克鲁格洛夫听我说完,沉默着没有说话。听到他的声音,我有些着急了,大声地喊着:“喂,少尉同志,能听到我说话吗?为什么不说话?”
他慢吞吞地回答说:“中校同志,我们在这里牺牲了几百名弟兄,他们的血肉已经融入了我脚下的土地。可是您却在这个时候给我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不行,绝对不能撤退,我的良心也不会允许我撤退的。”
听他们这么说,我顿时无名火气,怒不可遏地冲他吼道:“少尉同志,指挥员的命令是不允许打折扣的,我命令你,立即带领剩下的战士撤下来。立即、马上。”吼完,我就怒气冲冲地搁下了话筒。
好在克鲁格洛夫没有胆子违抗我的命令,几分钟后,他就带着几十名战士从战壕里撤了出来,利用那些到处都是的弹坑,交替掩护着往第二道防线撤退。
没等他们撤进第二道防线,搭载坦克的驳船已经靠上了码头,几辆中型坦克慢吞吞地从驳船驶上了岸。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坦克没有马上掩护步兵冲锋,而是在岸边集结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敌人登岸的步兵和坦克越来越多。从人数上看,步兵已经达到了两个营,而坦克也增加到了二十八辆。
虽然敌人还在往左岸运送士兵和坦克,但是已经有三辆坦克气势汹汹地朝着我们的第二道防线冲了过来,后面跟在约莫一个连的步兵。
当敌人的坦克越来越近时,从战壕里爬出了几名水兵。他们匍匐前进着,躲进了阵地前的几个弹坑。从他们的动作来看,我马上明白,他们是想等敌人的坦克靠近后,用燃烧瓶或反坦克手雷摧毁敌人的坦克。
最前面的那辆坦克从潜伏的战士身边驶过,一名战士迅速地站起身来,将一个燃烧瓶狠狠地砸在了坦克的车身上,坦克立即被烈火所包围,又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后,歪在一个弹坑旁停了下来。接着炮塔的顶盖打开,从里面先后钻出几名穿黑色坦克兵制服的人,他们刚跳下坦克,就被阵地上的机枪打倒。
眼看第二辆坦克也驶近了,一名水兵迫不及待地从弹坑里跳出来,握着反坦克手雷就冲了上去。没等他把手雷举起来,跟在坦克后面的德军步兵手里的武器就开火了,密集的子弹把他周围的泥土打得像开锅似的,水兵的身子晃了晃,仰面倒进了弹坑。
那辆坦克从弹坑上碾压而过时,突然传出一声闷响,接着车身上腾起一大团浓烟,坦克就这样停在弹坑上不动了。我虽然没看清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但我猜测一定是在水兵在牺牲前,拉响了手雷的弦,和敌人的坦克同归于尽了。
看到连续两辆坦克报销,大大地鼓舞了水兵们事情,其余的几名水兵奋不顾身地跳出坦克,把手雷和燃烧瓶向剩下的那辆坦克和敌人的步兵投去。
几声沉闷的爆炸声后,剩下的那辆坦克也报销了。步兵被炸死炸伤了几十个后,也灰溜溜地退了回去。
水兵们的顽强战斗,激怒了敌人,他们在得到新的补充后,再度发起了进攻。
这时德军的坦克已经多达三十辆,它们在前面开路,后面紧跟着上千的步兵,黑黝黝地向水兵的阵地压过来。
空中隐约传来飞机马达的轰鸣声,我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发现有一大批的战机正从西面飞来,很明显是敌人的飞机。不用说,他们是来轰炸我军阵地的。
想到水兵连的人数所剩无几,要是再被飞机炸一次的话,就差不多全军覆没了。于是我在请示萨任上校后,命令克鲁格洛夫立即率领水兵连通过交通壕撤到第三道防线。
见敌人势大,克鲁格洛夫接到我的命令后,不敢怠慢,连忙率领自己的部下,沿着交通壕快速地奔向第三道防线,和卢金的部队汇合。
他们刚离开没有多久,德军的坦克和步兵就到达了我们的第二道防线。敌人的坦克越过战壕后,停了下来,等待那些占领我军阵地的步兵们清理阵地。
敌人的飞机已经到达了战场的上空。我大概的数了一下,至少有三十架,要是轮流投弹的话,估计第二道防线的阵地很快就会被夷为平地了。
就在这时,敌人的飞机在空中散开,变换了队形,接着一架接一架地俯冲下来,对着那些占据我军阵地的德军部队进行投弹和扫射。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光把我和萨任上校惊呆了,就连阵地上的德国兵们也被惊呆了。以至于在第一波炸弹落下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就被炸得人仰马翻。
敌机拉升后,没有离开,他们显然是把地面的部队当成了我军,又接着俯冲下去,继续轰炸扫射,将自己军步兵和坦克兵被炸得抱头鼠窜。
这时候,地面上德军步兵回过神来,他们向天空发射了几十颗白色信号弹,意思是:“自己人,自己人。”但是,敌机并不善罢甘休,继续不依不饶地炸个不停,持续轰炸达到半个小时,一直轰炸到没有炸弹为止。
看到扔光了炸弹,打光了机载机枪子弹的敌机重新爬高,在空中重新编队,向远处飞去后。一直和我在看热闹的萨任上校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骂道:“该死的德国佬,你们也有今天。你们也尝到了被飞机轰炸的滋味了吧。”
笑完,他冲我一摆手,果断地下达着命令:“奥夏宁娜同志,立即给卢金大尉和戈果礼中校打电话,让他们全线出击,把敌人都给我赶到顿河里去。”
第四七六章 述职
嘹亮的军号声响起,两个团的指战员呐喊着跃出阵地,喊着激昂的口号,向着伤亡惨重乱成一团的敌人猛扑过去。
经过德军飞机的狂轰滥炸,原本耀武扬威的钢铁巨兽,此刻都变成了一堆废铁,在宽阔的战场上熊熊燃烧着。那两个营步兵的下场更加凄惨,飞机轰炸时,除了一个多连的兵力进入了战壕外,其余的都暴露在无遮无拦的开阔地上。当德军飞机的炸弹从天而降时,很多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分不清敌我的炸弹一爆炸,顿时将爆点附近的德国兵们炸得血肉横飞哭天喊地。自己的飞机刚飞走,没等伤亡惨重的德国兵开始救治自己的伤员,就看到气势如虹的苏军指战员,劈天盖地地朝他们冲了过来。幸存的德军早就被吓破了胆,发一声喊,顿时还能活动的人纷纷从战壕或者弹坑里爬出来,乱哄哄地朝顿河边涌去。
刚才在给两个步兵团下达命令时,我还自作主张给炮兵连的罗日科夫中尉打了个电话,命令他测好距离,用炮火封锁敌人的退路,配合反击部队尽可能多地消灭来犯的这股敌人。
没等我们的步兵冲上去,炮兵连的迫击炮弹已经准确地落在了敌人的队列中间,在遍是弹坑的开阔地上,顷刻腾起一团团黑色的硝烟,炸得敌人人仰马翻。我们的步兵冲上去后,用手里的机枪、冲锋枪、步枪向敌人猛扫着,就如同猎人围猎一群乱冲乱窜的猎物一般。
我淡定可看着如下山猛虎般冲向敌人的指战员们,没有再发出让部队停止追击,返回阵地,以防止遭到敌人远程炮火杀伤的命令,因为对岸那些用来压制我们的德军坦克。已经在渡河后不久,被他们自己的飞机炸成了一堆废铁。
在我们步兵火力和炮火打击下,这批失去飞机、坦克、大炮掩护的敌人,哭天不应喊地不灵。除了少数的跳河逃生外。剩下的都被士气高昂的指战员们,痛快淋漓地消灭在顿河左岸宽阔的平原上。
“对。对,对,这仗就是该这么个打法!”看到我军取得了一边倒的胜利,萨任上校忍不住兴奋地喊了起来。
不过敌人的反应也不慢。当我们的战士从敌人的尸体上收集了武器弹药,刚刚返回第二道阵地后,敌人的炮火就呼啸而来。
这次敌人动用的是重炮,炮弹落在了第二道防线前的开阔地,一颗挨着一颗的连续爆炸,“轰轰轰轰!”爆炸声没有间隔。阵地前所有的物体全部被高高的扬到空中。刚刚沉寂下来的这片土地再次被掀翻了,坦克的残骸像玩具般地被气浪掀得四处翻滚。地上德军士兵的尸体和来不及救治的伤兵被炸的血肉横飞……
萨任上校凝视着被炮火覆盖着的区域,庆幸地说:“我的上帝啊,德国佬是动用了多大规模的炮兵,才能造成这么恐怖的效果啊!幸好我们的指战员们撤得及时。再晚一步的话,估计就没几个人能回到阵地上了。”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因为远处的爆炸声太响,我根本听不清打电话来的政委在说什么,只好一遍再一遍地冲着话筒高声地喊着:“政委同志,请您再大点声。敌人炮弹的爆炸声太响了,我听不清您在说什么。”
潘琴科虽然努力地提高自己的嗓音,可是我依旧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正当我急得跺脚的时候,萨任走过来,从我手中接过了话筒,挂断了电话。对一脸茫然的我说道:“奥夏宁娜同志,敌人受了这么大的损失,我估计他们今天不会再发起进攻了。走吧,我们回师指挥部去,回去问问政委究竟有什么事情。”说完,他就飞步向山下走去。
一走进指挥部,萨任就高声地说道:“政委同志,我回来了。刚才外面敌人的炮声太响,在观察所里根本听不清您说的什么。说说吧,有什么事情,是不是上级又给我们下达了什么新的命令吗?”
潘琴科原本正在俯身看地图,听到萨任的声音,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站直身体,从桌上拿起一张纸,走过来递给了萨任,看着我说道:“师长同志,这是集团军副司令员同志刚发过来的电话。”他当了几天的政委后,已经搞清崔可夫并不是正职,而只是副司令员,所以对他的称呼也变了。
“电报上都说些什么?”萨任接过电报纸,低头只看了一眼,便马上皱起了眉头。
虽然萨任从电报上已经搞清了究竟是怎么事,但潘琴科还是把电报上的内容说了一遍:“副司令员命令,我师在顿河边再坚持一到两天后,撤出现有阵地,向伏尔加河流域转移,汇合友军进入新的防御阵地。同时,让奥夏宁娜同志在接到这份电报后,立即到方面军司令部去报到。副司令会派自己的司机过来,由他送奥夏宁娜同志去斯大林格勒。”
看完电报,萨任一声不吭地走到了桌前坐下,从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颗香烟点上,默默地吸了几口后,才慢吞吞地说道:“奥夏宁娜同志,你去准备一下吧,等崔可夫将军的司机到了,你就随他到斯大林格勒的方面军司令部吧。有命令,让你去向司令员戈尔多夫将军述职。我估计,也许上级会对你有新的任命。”
我站在原地没动,心说这是怎么回事,方面军司令部怎么会突然调我回去?听完萨任的话,我连忙回答说:“报告师长同志,我没有什么可以准备的,随时可以出发。”
一个小时后,崔可夫的司机西多罗科夫驾驶着吉普车来到了山岗脚下。
我向萨任和潘琴科敬礼告别后,挎着一支从警卫战士那里要来的冲锋枪,小跑着向山下跑去。西多罗科夫见到我从山岗上跑下来,连忙下车来到副驾驶这边,拉开了车门,恭恭敬敬地请我上车。
车开动后。我把冲锋枪往后面的位置一放,接着用随意的口吻问司机:“你好啊,西多罗科夫同志。”无意中,我瞅见他领章上军衔变成了上士。连忙向他伸出手去。友好地说:“恭喜你,获得了高一级的军衔。”
他抬起右手和我握了握。便马上松开了,有点不好意思地向我解释说:“中校同志,您知道,我是司令员同志的司机。我有时会陪他去一些危险的地方,参加一两次战斗,我的军衔就是这样获得的。”
正说着话,司机的脸色突然大变,低头从车窗向外面看了看,接着喊了一句:“见鬼,天上有敌机。中校同志。您坐稳了,我要加速摆脱这该死的敌机。”说完,一踩油门,吉普车顿时便加快了速度。
我们这辆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高速行驶的吉普车。很快就被敌机发现了。那架敌机开始向我们俯冲投弹,炸弹不时地在车的两侧和后面爆炸,飞起的弹片的泥土噼里啪啦地砸在车身上,打得篷布梆梆作响。
当敌机扔完了携带的炸弹,也没能奈何我们之后,又在我们的上空盘旋了几圈,才不甘心地飞走了。看到敌机从我们的视野里消失,我和司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在路上奔波五六个小时后,我们终于成功地来到了斯大林格勒。和上次相比,城里有更多的防御工事,有更多的巡逻队,有更多的检查站,检查也更加严格。不过街上的行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多,给我的感觉就是虽然大战在即,但是有关部门根本没有做疏散居民的工作。
司机轻车熟路地拉我来到了司令部所在的大楼外,接着对我说:“中校同志,到了。”
我探身把后座上的冲锋枪拿过来后,伸手和他握了握,礼貌地说:“谢谢你,上士同志,谢谢你送我到这里来。”接着拉开车门下了车,冲他摆摆手后向大楼走去。
进门时一名执勤的少尉走过来,拦住我的去路,向我敬礼后客气地问道:“您好,中校同志,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连忙还了个礼,回答说:“少尉同志,我是奉命到方面军司令部来报到的。”
“有军人证和出差证吗?”
我从兜里掏出了军人证递了过去,同时解释说:“我是接到集团军司令部的电报后,就立即赶过来的,没来得及去办理出差证。”
少尉翻开军人证,对照着证件看了我一眼,一摆头说:“中校同志,请跟我来。我要向上级打电话确认一下。”对于他的提议,我没有反对,只是点点头,跟着他往楼里走。
少尉带我走进大楼,进了左侧的一个值班室,拿起桌上的电话,摇了摇手柄,对着话筒用平静地声音说道:“您好,我是门口的执勤少尉,请给我接方面军副司令格利科夫将军。”我因为隔得远,不知道接电话的格利科夫将军说了些什么,反正少尉一个劲地回答:“是,是,我明白,将军同志。”
等放下电话,少尉走到我的面前,把军人证递还给我,礼貌地说道:“中校同志,我已经确认了,是戈尔多夫司令员亲自下令让您回来的。他的办公室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您可以在那里见到他。”
我接过军人证,向少尉道了声谢,就打算转身离开。没想到又被少尉叫住了:“中校同志,请您等一下。”
我回头疑惑地看着少尉,不解地问:“少尉同志,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少尉用手指了指我提着的冲锋枪,说道:“根据规定,您要先交出身上携带的武器。”我知道这是规定,而不是少尉要刁难我,便将手里的冲锋枪递了过去。
“还有您的手枪。”少尉又补充说。
我二话不说,打开枪套抽出手枪递给了少尉。
少尉把手枪和冲锋枪放在桌上的一个柜子里,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看,用铅笔在上面潦草地写了两行字,然后撕下来递给我,说:“中校同志,请把收据保管好,等出来的时候,到这里来领回您的武器。”
我沿着楼梯上了二楼。沿着走廊向前走去。沿途遇到好几个行色匆匆的指挥员,他们抬头看了我一眼,见我的军衔比他们高,也没有停下来。边往前走边抬手向我敬礼。
看到这种场景。我不禁感慨方面军司令部真的不比集团军司令部,在这里。我就是一个陌生的人,根本就没有人认识我。
走廊的尽头的那间办公室外,摆在一张方桌,坐着一名娃娃脸的中尉。见到我朝他走过去。中尉站起身来,表情冷漠地问道:“您有什么事情吗?指挥员同志。”
我走到他的面前停下,微笑着说:“您好,中尉同志。我是奉命来向司令员述职的,请问我现在能去见司令员吗?”
中尉看了我几眼,淡淡地说道:“对不起,中校同志。我没有接到有人要向他述职的通知。所以您要想见司令员。必须要按照规定登记预约。请留下你的姓名和军衔职务,以及要见司令员有何要事。然后等司令员同志有时间的话,就会安排和你见面。”
中尉说话的口吻,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我知道和执勤军官理论也无济于事。耸了耸肩膀,就在他递过来的登记本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军衔,以及求见司令员的理由。填完这一切,我把登记本还给中尉,问道:“中尉同志,我该到什么地方去等消息呢?要知道,我几分钟前菜刚刚到斯大林格勒,根本就没有住的地方。”
中尉虽然古板,但是还算热心,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后,对着话筒说:“喂,是我。有位女指挥员要见司令员同志,但没有预约,现在要找个地方等待司令员的接见,就安排在你那里行不行?”
得到对方的许可后,中尉放下电话,笑着对我说:“中校同志,你到一楼去,下了楼梯往左转,第二个房间就是休息室,您可以在那里等待司令员同志的接见。”
我向中尉道了谢后,转身打算离开。没想到刚走没多远,就见到迎面走来一位个子不高、圆脸、剃光头的将军。我连忙让到一旁为他让路,同时挺直身体抬手向他敬礼。
那名将军抬手还了个礼,不慌不忙地从我身边走过。突然他又退了回来,走到我的面前站住,将我上下打量一番后,问道:“你是谁?中校同志。”
听到这位将军这么问我,我再度瞥了他一眼,确定不是我要找的戈尔多夫将军后,恭谨地回答说:“报告将军同志,中校奥夏宁娜向您报告,我是奉崔可夫司令员的命令,来方面军司令部,向司令员戈尔多夫将军述职的。”
这时,执勤的中尉走过来,向将军敬了个礼,说道:“您好,集团军副司令员同志,司令员等您半天了。他命令我,只要一见到您,不用通报,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听完中尉的介绍,我才知道原来面前的这位将军是方面军副司令员格利科夫将军。于是再度抬手敬礼:“您好,格利科夫将军。”
格利科夫冲着我勉强一笑,笑容中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他主动伸出手,和我轻轻一握就立刻分开,说道:“幸会,中校同志。”说完,他就冲中尉一摆头,说:“走吧,中尉同志,带我去见司令员本人。”
看到中尉推开房门,然后在门口恭恭敬敬地请格利科夫进了门,又小心翼翼地拉上了房门,我才调头继续往前走,打算到楼下的休息室去等待戈尔多夫的接见。
没想到刚走到楼梯口,执勤的中尉就从后面追上来,同时喊住了我。“奥夏宁娜中校,请您留步,司令员同志有命令,请您马上到他的办公室去。”
走进戈尔多夫的办公室,再度见到了这位头发花白的将军。当我向他敬礼后,他招呼我坐下后,笑眯眯地看着我问:“我说,奥夏宁娜中校,我不是调你去了科尔帕克奇将军的第62集团军吗?你怎么又会出现在第64集团军的第229师呢?”
坐在一旁的格利科夫将军听到司令员这么问,眉毛向上一挑,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等待我回答司令员的提问。
我知道自己能这么顺利地进入戈尔多夫司令员的办公室,这位格利科夫将军起了很大的作用,于是先冲他礼貌地笑了笑,才回答说:“报告司令员同志,我回到第62集团军的当天,正赶上洛帕京将军来接替科尔帕克奇将军的职务。”说到这里,我有意停顿了一下,想看看戈尔多夫是否有话要补充。
果不其然,戈尔多夫听完,点点头,说:“是的,是我命令洛帕京去第62集团军担任司令员的。你接着说吧。”
“洛帕京将军接任了司令员职务后,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炸毁科斯卡河上的浮桥,以免部队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擅自撤出阵地向后方撤退。会议结束后,我被集团军军事委员古罗夫同志派往了同样被合围的第229师,就这样,我刚回到第62集团军不到一个小时,就又被派到了第64集团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