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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场唐人     燃烧的莫斯科txt下载     燃烧的莫斯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四七章 且战且退(五)

    我吩咐卢金:“大尉同志,给各连的连长们打电话,让他们注意隐蔽,阵地上除了观察哨以外,其余的人都撤到隐蔽部去,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由于在昨天的空袭中,团里的指挥员伤亡殆尽,所以目前团里取消了营级建制,我的每一道命令都是通过卢金直接下达给每个连长。

    又有两发炮弹落在观察所的附近爆炸,轰隆的爆炸声中,屋顶的土被震得哗哗地往下落。卢金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屋顶,然后劝说我:“团长同志,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隐蔽一下,等敌人的炮击结束再回来吧。”

    虽然我的钢盔、肩膀上都落了不少的尘土,但我已经懒得掸了,反正待会儿屋顶的土还要往下落,就算掸干净了要不了多久又会落一身土。对于卢金的好意,我摆摆手拒绝了。我故作镇定地说:“大尉同志,不要紧张,敌人的炮兵正在炮击我团的阵地,这几发落在观察所外面的炮弹,应该是敌人不小心打偏的,我们待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听完我这个牵强的理由,卢金咧嘴笑了笑,笑得有些无奈:“好吧,既然团长同志说待在观察所里安全,那么我就陪您一起待在这里吧。”

    为了缓和一下他的紧张情绪,我笑着说:“卢金大尉,真的不用担心,我也不是第一次上战场,虽然负过几次伤,但都没有大碍。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么?”

    敌人的炮击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半个小时后,敌人的炮击刚刚结束,敌人的进攻部队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十辆德军坦克就向我军的阵地气势汹汹地驶过来,戴着钢盔的德国兵小跑着跟在坦克后面。

    由于敌人的炮击停止了。躲在隐蔽部里的指战员们也陆陆续续地回到了战壕里。卢金向我请示:“团长同志,接下来的战斗该怎么打?”

    我看着越来越接近阵地的敌人坦克和步兵,慢吞吞地对卢金说:“大尉同志。告诉第一道防线的三个连长,先不忙打敌人的坦克。只管让他们往前冲,等他们冲过我们的第一道防线后,就立即开火把跟在后面的步兵消灭掉。至于冲过来的坦克,则交给在第二道防线的部队去解决。我的命令,你听明白了吗?”

    卢金爽快地答应一声后,开始给连长们打电话:“我是卢金大尉,给我接一连连长。一连长吗?”他对着话筒大声地喊道:“团长命令。第一道防线的部队不要管敌人的坦克,尽管让他们往前冲,等他们冲过了战壕后,你们再果断地开火。一定要把跟在坦克后面的敌人步兵都消灭掉,听懂了吗?很好,既然你明白了就好,你马上把命令传达给二连三连。”

    结束通话后,他接着给四连连长打电话。

    “四连长。是你吗?”卢金通过话筒向连长们下命令:“团长命令,等敌人的坦克冲过第一道防线后,你们要迅速地派出战斗,利用交通壕接近敌人的坦克,用燃烧瓶把这些没有步兵掩护的坦克全消灭掉。听明白了吗?好的。明白就好,你马上把这道命令转达给五连六连的连长,让他们和你们连一起行动。”

    由于前沿接到了我的命令,要放过敌人的坦克,只打后面的步兵,所以敌人的坦克突近到战壕前时,谁也没有开枪。十辆排成战斗队形的德军坦克,撞开了阵地前那些还在燃烧的摩托车残骸,顺利地越过了我军的第一道战壕,全速向前疾驰。

    敌人的步兵人数不多,也就一个连一百五六十人,不过显然是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老兵。我军前沿的枪声一响,他们就纷纷卧倒在地开枪还击。几名德军的机枪手很快抢占了一个有利的位置,建立了一个机枪阵地,随后几挺机枪同时开火,正对着他们的那块阵地上的指战员们,被猛烈的机枪火力压得缩进了战壕无法抬头。

    我扭头对卢金说:“大尉同志,给我接七连连长斯拉文上尉。”

    说完,我又观察那些突破了我军阵地的敌军坦克。只见冲在最前面的那辆,车身上突然冒出了一团烈火,又向前开了一段距离,便缓缓地停了下来,在原地开始熊熊燃烧。我用望远镜左右看了看,坦克的附近没有发现我军战士的身影,那这辆坦克是谁打坏的呢?

    正想着,又一辆坦克起火燃烧,向前冲了几步后,一头扎进旁边的交通壕。我看到周围还是没有我军战士出现,这才想起师长送了三支反坦克枪给我们,卢金都配备给了四连,这两辆被击毁的坦克,应该就是他们的杰作。

    看着接连有两辆坦克被击毁,剩下的坦克变得谨慎起来,他们放缓了行驶速度,在行进中向我军的第二道防线开炮射击。

    卢金将话筒递到我的面前,说:“团长同志,斯拉文上尉的电话接通了。”

    我接过话筒,也没有客套,直截了当地对斯拉文说:“上尉同志,命令迫击炮排开火,将敌人的机枪阵地打掉。打完以后,再朝敌人密集的区域开炮,用炮火大量地杀伤他们。记住,千万不要误伤到自己人。”

    “请团长放心,我马上命令迫击炮排开炮射击。”斯拉文在话筒里叫喊着回答。

    我再朝外看去时,第二道阵地前被击毁的德军坦克已经增加到了五辆,剩下的坦克连忙停止了前进,停在原地胡乱地射击起来。

    卢金又把话筒递到了我的面前,报告说:“团长同志,是师长的电话。”

    “你们那里怎么样了?奥夏宁娜中校。”话筒里传来比留科夫不满的声音:“我听观察所报告说,敌人的坦克已经突破了你们团的第一道防线,正停下来炮击第二道防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敌人的坦克会突破了我们的防线?”

    对于他的责备,我沉着而清晰地向他报告道:“报告师长同志,因为我团缺乏反坦克武器,所以在敌人进攻时,我特意命令在一线的部队放过敌人的坦克,只打后面的步兵。而突破我军防线的坦克,因为没有步兵的掩护,我们在第二道防线的部队可以把他们全部消灭掉。”说到这里,我举起望远镜向外面望了望,接着说:“敌人共有十辆坦克,目前被击毁在我团第二道防线前的坦克已经超过六辆,剩下的四辆正漫无目标地朝着我军的阵地开炮。我看见有战士携带着燃烧瓶,正通过交通壕悄悄地接近这些坦克,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他们全消灭掉。”

    “干得好,奥夏宁娜同志。等结束战斗时,记得一定要马上打电话给我。”说完,话筒里就没有声音了。

    我把话筒递还给卢金,同时对他说:“大尉同志,对不起,今天都把你变成我的通信兵了。我继续留在观察所里,你立即到七连去,指挥迫击炮排轰击攻击敌人的步兵,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歼灭这股来犯之敌。”

    在迫击炮的精确打击下,德军的机枪阵地被摧毁了。卢金又指挥着迫击炮排轰击那些负隅顽抗的德军步兵,炮弹接二连三地落在那些趴在地上的德军士兵身边爆炸,爆炸的气浪将一个又一个士兵从地上拔起来,高高地抛向空中,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看到那十辆德军坦克,正在以各种姿势摆在第二道防线前熊熊燃烧,而第一道阵地前的德军步兵,在炮火的打击下,也伤亡惨重,看样子该让部队出击了,于是我让刚来的通信兵帮我接通了一连。

    电话一接通,我就对着话筒大声地喊道:“是一连连长吗?我是团长奥夏宁娜中校。你看见了吗?从你们战壕冲过去的十辆德军坦克都被第二道防线的部队消灭了。不要再迟疑了,赶紧带领你的连队出击吧,把你们面前的德国佬全干掉。”

    随着我的一声令下,前沿阵地上很快响起了被枪炮声压低了的军号声。随着军号声的响起,战壕里的指战员们纷纷爬出了战壕,呐喊着朝敌人冲了过去。

    经过一番短兵相接的战斗后,除了几名士兵逃脱外,剩下的不是被打死,就是乖乖地举手投降,当了我军的俘虏。

    战斗结束,我总算长松一口气,在接到一连长汇报战果的电话后,我连忙给比留科夫打电话,激动地向他报告:“师长同志,您好!我是奥夏宁娜中校,进攻我军阵地的敌人已经被全部消灭了。在刚才的战斗中,我们击毁了敌人十辆坦克,击毙士兵127人,俘虏25人。”

    “知道敌人的番号吗?”

    “经过审问,可以确定他们都是德军步兵第71师的。”

    “好的,中校同志,干得不错。这个战果,我会马上向司令员同志报告的。我提醒你,你可不能骄傲哦,要让战士们抓紧时间加固工事,做好再次击退敌人进攻的准备。”

第四四八章 且战且退(六)

    通过刚才的战斗,我忽然感觉越过营级建制去直接指挥连队,还是有诸多不便。虽然这个团在昨天的空袭中损失惨重,但毕竟还有七个连上千人,如果是刚才那样相对轻松的战斗,我直接指挥每个连还没啥问题。可要是战况激烈的话,我再再打电话一个连一个连地下达命令,就很容易贻误战机,所以重新恢复营级建制迫在眉睫。

    我手里拿着记录我团伤亡数字的战报,心里盘算着该把现有的七个连如何分配到新建的营里去。由于想得太入神了,以至于从七连回来的卢金在我的身边站了半天,我都没有察觉。

    后来还是卢金在我身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才把我的注意力从战报上转移看来。我看着被硝烟熏得满脸漆黑的卢金,忍不住笑了出来,用手指指他的脸说:“大尉同志,把你的脸擦一擦吧,看起来像个煤炭工人。”

    卢金也笑了笑,抬手抹了一把脸,问道:“团长同志,您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我在您的身边站了那么久,您都没有发现我。”

    我把手里的战报递给了他,说道:“这是刚收到的战报,经过两次战斗后,二连伤亡最大,减员超过了三个之二,目前只剩下六十多人。”

    卢金边听我说话边翻看着战报,看了几眼后,皱着眉头说:“团长同志,您的意思是要把二连尽快地补充起来?”

    我摇摇头说:“我们目前除了七连外,根本就没有预备队可以用来补充前面损失严重的连队。而且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更加残酷,七连是不能随便动用。”

    卢金听得一头雾水,他犹豫了片刻,试探地问道:“那您的意思?”

    “把二连和五连换防,五连只伤亡了十几个。全连还有一百四十多人,把他们调上去,可以充实第一道防线的防御力量。”我说到这里。突然想起要重建营级建制的事情,便补充说。“为了便于指挥,我打算重新恢复团里的营级建制。”

    “恢复营级建制?!”卢金不禁一愣,随即反问道:“怎么个恢复法?”

    在卢金打算我思路前,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这时既然他问到,我也就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目前在第一道防线的一连、三连、五连编成一营,营长由一连长担任;第二道防线的二连、四连、六连组成二营。营长由二连长担任;七连归团部直接指挥。”

    听完我新的编组方案后,卢金点点头,附和说:“团长同志,把现有的部队编成两个营。把命令传达到营一级,再由营一级向下传达,这个编组方案是非常恰当的,我同意您的意见。”

    见卢金没有反对,我的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吩咐他:“那你就打电话,把这件事情向下面的几个连长传达吧。”

    卢金大尉刚把组建营级建制的事情向下面的连队传达完毕,师长比留科夫的电话又打了进来。他在电话里急匆匆地说:“奥夏宁娜中校,我要通知你一个重要的事情,你要先做好心理准备。”

    他的话让我的内心紧缩了一下。心说究竟是什么事情啊,连一向淡定的师长也变得如此惊慌失措。比留科夫说道:“形势变复杂了,我刚接到司令员同志的电话,说被打散的第57集团军的残部约五千人,正涌向了你团防线后方的渡口。根据侦察,追击他们的德军部队,也正在向你团的防区开拔,估计半个小时就会到达。现在你们团的任务,是坚守现有阵地,挡住敌人可能发起的进攻,掩护第57集团军安全地渡过顿河,到左岸建立新的防御阵地。”

    听说是掩护部队渡河的任务,我也没有太在意,反正就几千人,如果行动快的话,也许半个小时就能全部通过河上的桥梁,到达顿河的左岸。所以不以为然地回答说:“请师长同志放心,我们团一定可以坚决地挡住德国人的进攻,掩护友军顺利地渡过顿河。”

    也许比留科夫从我的语气中听出我没把敌人放在心上,连忙加重语气说道:“奥夏宁娜中校,敌人来势汹汹,你可不能轻敌啊。要知道,敌机在上午的空袭中,已经炸毁了顿河上的桥梁,而目前拥挤在河边的几千指战员缺乏足够的渡河器械,没有几个小时是渡不完的。这就要求你们团发扬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和来犯之敌顽强地战斗,打退敌人的进攻,掩护我们的部队渡河。”

    听完比留科夫的话,我顿时紧张起来,内心剧烈跳动起来,心脏敲打着胸膛,似乎想从中跳跃出来,我极其勉强地笑了笑,回答说:“请师长放心,只要我们团还有一个人在,就会坚决地守住阵地。”

    比留科夫满意地说:“很好,中校同志,希望你们团的表现,也能想你所说的那样漂亮。我再重复一遍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坚守住阵地!”

    我赶紧挺直身体,大声地重复道:“是,师长同志。不惜一切代价,坚守住阵地!”

    我把话筒递到了卢金的手中,神情严肃地说:“师长来电话,说敌人可能马上会对我团阵地发起猛攻,让我们做好准备,同时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坚守住阵地,掩护友军部队渡河。你命令一营,马上在阵地前埋设反坦克雷。我们缺乏足够的反坦克武器,就只能靠地雷来炸敌人的坦克了。对了,告诉一营长,把反坦克雷都在埋在刚才那几辆坦克曾经经过的路上,这样炸到敌人坦克的几率高一些。”

    趁卢金打电话的工夫,我到角落里坐下,自己倒了北茶水,边喝边考虑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残酷战斗。

    没想多久,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又打断了我的思路,我皱着眉头看着接电话的卢金,心里暗骂着打电话来的人不识趣,早不打晚不打,正好赶在我考虑问题的时候打过来,把我的思路都打断了,待会儿我非臭骂他一顿不可。

    没想到,卢金直接又把话筒递到了我的面前,低声地说:“是师长的电话。”

    师长的电话,不是才打过吗,怎么又打来了?虽然我心中对师长频繁地打电话来有点不满,但接电话时还得强颜欢笑,礼貌地问道:“您好,师长同志!请问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指示?”

    比留科夫也没和我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奥夏宁娜中校,我刚接到了司令员的命令。他让我师跟随着第57集团军的残部一起渡河,在顿河左岸建立新的防御地带。”

    “什么?我们师和第57集团军一起渡河?”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禁大吃一惊,刚接到坚守阵地,掩护友军渡河的命令不久,让我们随之渡河的新命令又到了,这不是消遣人吗?我谨慎地问道:“师长同志,您不是刚向我传达了坚守阵地的命令吗?要知道,我们正在加固工事,准备抗击德国人准备发起的进攻。”

    比留科夫冷冷地说:“中校同志,上级的命令是不允许被讨论的,既然司令员同志命令我们师渡河,那就执行渡河命令吧。如果敌人来进攻,你们还是要坚决挡住他们。等友军渡得差不多了,你们团立即撤出阵地,赶到河边渡口处渡河。”

    “如果敌人趁机追上来怎么吧?”听到要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撤退,我不禁有些心里发毛,要是在撤退时遭遇攻击,部队完全有可能被击溃,到时可就兵败如山倒了。

    “怎么撤退还要我教你吗?”比留科夫有点不耐烦地说:“且战且退,交替掩护着撤出阵地就可以了。”

第四四九章 且战且退(七)

    德军新一轮的进攻,在傍晚时分展开。为了攻下我团阵地,敌人动用了大规模的炮群,炮弹像雨点一般落在了防线上,我军阵地霎那间陷入一片火海。

    由于两道防线都被硝烟所笼罩,前沿阵地的情况根本看不清。我皱着眉头吩咐卢金:“大尉同志,用电话和一营、二营联系一下,看阵地上的情况怎么样?”

    卢金拿起电话喊了几声后,抬起头来告诉说:“团长同志,前沿联系不上,可能是电话线被炸断了。”

    我冲着他一瞪眼睛,语气严厉地说:“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马上派人去抢修啊,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和前沿的联络。”

    卢金答应着跑到观察所的门口,朝外面喊了两声,很快就有名少尉跑过来向他敬礼,问道:“您好,大尉同志,请问有什么指示吗?”

    因为炮声太响,卢金不得不大声地喊着说:“少尉同志,观察所通往前沿阵地的电话线可能被炮弹炸断了。你马上派人去检查线路,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和前沿的通讯。去吧。”

    等那名少尉离开后,卢金来到我的身边,说道:“团长同志,我已经给通讯排的排长下过命令,让他马上派人去检修线路,尽快恢复和前沿阵地的通讯。”

    两分钟后,一名通讯兵跑进观察所向卢金报告说:“大尉同志,少尉让我来向你报告,说电话线已经修好,可以和前沿的指挥员通话了。”

    卢金拨通了电话后,大声地喊道:“一营长吗?我是卢金大尉,报告你们营的情况?”

    一营长声嘶力竭地喊道:“报告大尉同志,情况很不好。敌人的炮火太猛。炸塌了几个隐蔽部,虽然暂时无法统计,但我估计伤亡还是很大。”

    “告诉战士们。要注意隐蔽,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喂!喂!”卢金刚说了两句。话筒里又没有了声响,我连声地喊道:“喂,一营长,一营长,能听见我说话吗?”

    见到这种情况,我不禁皱了皱眉头,不悦地说:“怎么回事。电话线又被炸断了吗?”卢金连忙放下电话,再次冲到观察所的门口,冲着外面喊:“来人啊,快点去检查一下线路。看电话线是不是又被炸断了。”

    就在这时,一枚敌人的炮弹落在观察所附近爆炸,气浪震得屋顶的尘土就如同下雨般洒下来,以至于我不得不闭上眼睛,免得被尘土迷了眼睛。没等我睁开眼睛。就听见有人在喊:“大尉同志,您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我连忙摆了摆头,把脸上的尘土抖落了不少,然后努力地睁开眼睛向门口看去,正好看见一名战士把卢金从地上搀扶起来。我走过去。看到卢金的脸上在流血,连忙关切地问:“大尉同志,你负伤了?”我和战士搀扶着他来到角落里坐下,接着冲战士喊:“战士同志,去把卫生员喊来。”

    等战士里离开后,我再度关心地问:“卢金,你不要紧吧?”

    卢金摆了摆手,吃力地说:“团长同志,我没事,就是头上被弹片擦了一下,死不了。通讯排的战士已经检修线路去了,我相信很快就可以恢复和前沿的通讯。”

    门口传来喊报告的声音,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名男卫生员,连忙抬手招呼他:“到这里来,战士同志。大尉负伤了,赶紧给他包扎一下。”

    卫生员来到卢金的面前蹲下,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和一卷绷带。他用酒精清洗伤口时,卢金疼得咬着牙哼了一声,吓得我紧张地提醒卫生员:“轻点,别把大尉同志弄痛了。”

    正在清理伤口的卫生员听我这么说,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卢金看到他一副紧张的样子,安慰他说:“卫生员同志,别担心,我挺得住,你继续吧。”

    卫生员清洗完伤口,又涂上碘酒后,才用绷带把卢金的额头包扎起来。作为这一切,他才站起来向我报告说:“团长同志,大尉的头部只是被弹片擦伤,经过处理已经没事了。”

    我满意地点点头,冲他一挥手,说:“谢谢你,战士同志。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先回去吧。”

    当和前沿的电话再次接通后,我问一营长:“一营长,敌人有什么动静吗?”

    一营长大声地回答说:“报告团长同志,据观察哨的报告,敌人一直用炮火轰击我们的阵地,而阵地前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继续观察,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

    没想到刚放下电话,比留科夫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他急吼吼地问道:“奥夏宁娜中校,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师长同志。”我哭丧着脸回答说:“敌人正在向我团阵地进行不间断的炮击,虽然暂时无法统计伤亡数据,但我估计敌人的炮击给我们造成的伤亡不小。”

    “我现在向你传达最新的命令,一旦敌人的炮击结束,没有发现敌人的地面部队进攻的话,你立即带领部队撤出阵地,后撤到两公里后建立新的防御阵地,掩护渡河部队。”

    比留科夫的朝令夕改,让我心中不满,但又不敢冲着他发牢骚,只能委婉地说道:“师长同志,部队伤亡太大,要想迅速后撤是非常困难的。因为转移伤员就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等我们撤到新的防御区域时,估计敌人的大部队就扑上来了。我团没有防御工事的话,是挡不住敌人的。我建议,部队还是留在现有的区域,继续抗击敌人可能发起的攻击,为渡河的部队赢得宝贵的时间。”

    比留科夫沉默了片刻,说道:“奥夏宁娜同志,现在河边有一批大本营派来的政工人员,需要尽快地渡过河。如果你们团继续坚守现有阵地的话,敌人的部队完全可能绕过你们的防区,直扑河边,到时这些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政工人员就危险了。”

    说实话,我对政工人员没有啥好感,在我的心目中,他们就属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角色。现在要让我的部队后撤,到无险可守的开阔地去构筑新的防线,掩护他们渡河,从内心来讲,我是非常不情愿的。

    可能是听到我迟迟没有反应,比留科夫加重了语气说道:“奥夏宁娜同志,也许你不清楚这些政工人员的底细,那么我就开诚布公地告诉你。他们是大本营从全国各边疆区、各州召集来的,其中有区委、州委和市委书记、部门主任,还有来自集体农庄和工厂的书记以及其它党的工作者,共有五百多人。其中还有来自中央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基里洛夫和克鲁格洛夫同志,俄罗斯联邦国营农场副人民委员斯土波夫,他们来到集团军是为了加强政治部门,在集团军里形成一个强有力的党的核心。一旦他们有什么意外发生,对我们来说,将是无法挽回的巨大损失。到时别说是你,就连我和崔可夫将军,都有可能被送上军事法庭。”

    比留科夫的一番话,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来我们要掩护渡河的人是这么重要,看来只能无条件地执行命令了。于是我咬了咬嘴唇,心有不甘地回答说:“请师长放心,等敌人的炮击结束后,我会命令前沿的部队撤出阵地,赶往新的防御地点构筑防御阵地。而我,将带领七连和警卫排留下,掩护部队的后撤行动。”

    听到我说七连的番号,比留科夫沉默了片刻,然后果断地说:“好吧,要尽快在河边构筑好防御阵地,掩护政工人员们安全渡河。最后,我祝你好运,记住,一定要活着回来!”

第四五〇章 前沿

    德军猛烈的炮击持续了足足一个小时。

    敌人的炮击刚结束,没等我打通前沿的电话,崔可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是奥夏宁娜同志吗?我是崔可夫。”

    我连忙礼貌地说道:“您好,司令员同志。”

    崔可夫道:“接到比留科夫将军给你下达的命令了吗?”

    我回答道:“是的,我接到了师长命令我团撤出现有阵地,后撤两公里构筑新的阵地,掩护来自大本营的政工人员渡河。目前敌人对我团阵地的炮击刚刚结束,我打算想再观察一会儿,假如敌人没有发起地面进攻的话,我就会命令前沿部队陆续撤出阵地,赶往新的防御区域去构筑防阵地。”

    崔可夫问道:“部队的伤亡大吗?”

    这个问题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刚才那么密集的炮火下,就算无法统计,也能猜到部队的伤亡绝对不会少。听到我保持着沉默,电话那头的崔可夫也沉默了下去,也许他心里明白他的问题有些多余。

    我深吸一口气,回答说:“报告司令员同志,目前暂时还没有和前沿联络上。由于在德军对我阵地的炮击过程中,观察所和前沿的之间电话线被一再炸断,我们的通讯因此屡屡中断,以至于我无法准确及时地掌握部队的情况。”说到这里,我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司令员同志,我觉得以我团现有的兵力状况,留下来坚守现有的阵地。也许是最佳的选择。”

    崔可夫听我这么说,居然没有说话。

    我接着又说:“部队在刚才的炮击中伤亡较大,大量伤员的存在,会拖慢我们后撤的速度。说不定没等我们赶到新的阵地。来进攻的敌人已经涌到了河边。您看掩护政工人员渡河的任务,能否交给第57集团军的部队,或者我团右翼的部队来完成。”

    崔可夫说道:“不行,我没有权利指挥第57集团军的部队。至于你团右翼的第229师和第112师的部队,正在广阔的大平原上,和敌人展开殊死的战斗,根本无法从敌人的纠缠中撤出战斗。相比之下,第214师所承受的压力就要小得多,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抽调你们团。到河边去构筑防御阵地,掩护渡河行动的主要原因。”

    崔可夫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推脱搪塞的话,估计就有被送上军事法庭的可能,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说:“那好吧,司令员同志。我会安排部队尽快从现有阵地撤退,迅速地向顿河边转进,掩护渡河行动。”

    和崔可夫通完话,我又给前沿打电话,没想到话筒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卢金看到电话又大部队。快步来到了门口,冲外面喊着:“来人啊!”

    很快一名战士跑过来,向卢金敬礼后,大声地问道:“大尉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观察所和前沿的电话又不通了,你让通讯排的人马上去检查线路,要尽快地把通讯恢复正常。”卢金对战士说道。

    没想到,卢金的话说完后,战士站在原地没动。而是低下了头。卢金一脸不悦地说道:“怎么了。战士同志,你为什么不去执行命令啊?”

    战士抬起头。声音哽塞地回答说:“报告大尉同志,通讯排的指战员,已经全部牺牲了。”

    “什么。你说什么?战士同志,你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我听到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几步就冲到了门口,冲着那名战士大声地问道。

    战士被我吓了一跳,他紧张而又结结巴巴地说:“团长同志,通讯排的战士,除了留在观察所和团指挥部值班的人员外,其余的战士,包括排长在内,都在抢修线路时,牺牲在敌人的炮火之中。”

    卢金听到战士再度重复这个噩耗后,唇角抽动了一下,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阵地,虽然还没到天黑时分,但遮天蔽日的硝烟,让天空变成了深深的黑色。他用变调的声音对我说:“团长同志,现在我们和前沿暂时还是无法联系上。这样吧,您留在观察所里,我到前沿去看看。”

    还没等我开口,屋里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还没去接就知道肯定不是前沿打来的,因为通讯排的人都牺牲了,没有人去修复电话线路,肯定是上级部队打过来的。我走过去拿起电话,说:“我是奥夏宁娜中校,请讲!”

    话筒传来比留科夫的声音:“奥夏宁娜团长,敌人的炮击停止了,你们团的伤亡情况怎么样,能不能立即撤出阵地,迅速地赶往新的防御地带?”

    “师长同志,”我有些为难地说:“我们和前沿的通讯中断了,暂时还无法和阵地上的部队取得联系……”

    “什么?”比留科夫打断了我,“既然是通讯中断了,为什么不让通讯兵去抢修线路啊?你要知道,贻误了战机,你我都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师长同志,请您听我解释。”我连忙辩解道:“为了确保团指挥部和前沿的联系,通讯排的战士们,一次又一次地冒着敌人猛烈地炮火,去修理那些被炮弹炸断的电话线,结果全部光荣牺牲了。”

    听我这么说,比留科夫沉默了下去。听到他不说话,我连忙补充说:“师长同志,请允许我到前沿去查看具体的情况,卢金大尉留在观察所里和您保持联系。”

    “我允许。”比留科夫答应得挺爽快,同时又叮嘱我:“请记住命令:迅速地将部队集结起来,后撤到顿河边构筑新的防御工事。”

    我和卢金打了个招呼,就走出了观察所,沿着战壕往前沿走。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卢金在后面大声地喊:“警卫排的,过来两个班,随团长到前沿去,记住。一定要保障她的生命安全,这个命令不容更改。”

    因为急着了解前沿部队的情况,我不是在走,而是沿着战壕一路小跑,那些警卫排的战士也像跑马拉松似的跟在我的后面。

    当我赶到第二道防线时,正好遇到那些从隐蔽部里出来的指战员。我拉着一名从身边路过的战士,大声地问道:“你们营长在哪里?”

    那名战士扫了一眼我领章上的军衔,连忙立正敬礼,随后向旁边的一条通道一指。说道:“中校同志,您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三十米,就能看到一个半埋在地下的隐蔽部,那里就新成立的营指挥所。”

    我根据战士的指点,来到了那个营指挥所。我走进掩蔽部时,二营长正在拿着电话机拼命地喊话,见到我进门,连忙离开电话机,向我敬礼:“您好,团长同志。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还了个礼。问道:“二营长,你们营的伤亡情况如何?”

    二营长连忙回答说:“报告团长同志,部队的伤亡刚统计出来,伤亡了将近两百人,剩下的战斗人员也差不多有这么多。”

    我也不和他废话,直截了当地命令:“二营长,刚接到上级的命令,我团要立即撤出阵地。到顿河边去构筑新的防御阵地,掩护友军渡河。你马上就组织部队转移。去团观察所里找卢金大尉接受任务吧。”

    二营长估计是习惯于服从命令。连撤退的原因都没有问,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当他听说我接下来要去一营的阵地时。不禁有些紧张,连忙劝说我:“团长同志,去一营的路上可能还有没爆炸的炮弹。您过去的话,会遇到危险的。还是让我派通讯员去帮您传达命令吧。”

    我摆摆说,态度坚决地说:“二营长,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立即组织部队撤退吧。”

    在前往第一道防线的路上,我心想二营的两百多人,加上七连和警卫排,已经能拼凑出五六百人,一营只要能剩下一百人,那么打一场阻击战的话,我们团的力量勉强够了。不过那些存放在团指挥所附近的那些弹药,却无法全部运走,看来我们离开时只能全部炸掉,绝对不能便宜了德国人。

    结果等我走到一营防区时,却发现情况比我想得要糟糕得多。由于遭受到敌人的猛烈炮击,这里的战壕都被夷为平地,整个阵地上看不到一个活动的人影。

    我停下脚步,焦急地冲着空无一人的阵地大喊道:“还有人吗?阵地上还有人没有?”

    跟在我身后的警卫员们,也齐声地喊了起来:“还有人吗?还有活着的人吗?”

    随着我们的喊声,地上的浮土动了起来,不大的功夫,从地下钻出十几名战士来。看到有战友出现,警卫员们纷纷跑上去,协助他们从泥土中脱身出来。

    几分钟后,在我的面前,四十几名战士排成了整齐的两排,队列最左边站着的就是原来的一连长,现在的一营长。我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头上缠着的绷带,关切地问:“一营长,你的伤势重不重?”

    没想到他响亮地回答:“报告团长,一营剩下的指战员都在这里了。我向您保证,只要一营还有一个人在,就绝不让敌人前进一步。”

    这时站在他旁边的中士小声地告诉我:“团长同志,营长的耳朵被震聋了。”

    听了战士的解释,我不禁一愣,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一营长会答非所问。我冲那名中士说:“我命令,一营现在立即撤出阵地,全营向顿河边转进,去接受新的战斗任务。”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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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一章 顿河边

    看着一营指战员们离去的背影,我心有不甘地想到,难道一个营真的就剩下这点人了吗?这时旁边一名警卫排的战士小心翼翼地问我:“团长同志,我们回观察所吗?”

    我狠狠地瞪了一眼这名战士,没好气地说:“回什么观察所,留下来继续找一下,看看阵地上还有没有幸存的战士。”说到这里,我向四周的战士们扫了一眼,大声地说:“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找!”

    周围的战士见我发火了,整齐地答应一声,随即纷纷散开,沿着被炸平的战壕一边高喊:“还有人吗?还有人没有?”

    我坐在一个土堆上,茫然地看着正沿着被炸塌的战壕寻找幸存者的战士们,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一营虽然只有三个连,但是这些连队,都是部队在河边遭遇敌机空袭后重组的,人数比正常的连队要多出将近一倍,四百多人的营就剩下四十多人,这样的结果是我所不愿相信的,所以才会命令警卫排的战士去搜寻幸存者。

    经过半小时的搜寻,战士们开始陆续地返回,经过我身边时,都哭丧着脸摇摇头,表示没有找到幸存者。看到越来越多的警卫排战士无功而返,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心想我的一营就这么完了?

    这时一名战士跑了过来,到我面前立正敬礼,气喘吁吁地报告说:“团长同志,卢金大尉请您马上回观察所去,师长有重要的电话找您。”

    我站起身来。最后一眼看到了被浮土掩埋了的战壕,对于找到幸存者,心中已经不抱任何幻想。我一咬牙一跺脚,对围在四周的警卫排战士说了声:“走。我们回观察所去。”然后转身跟着来叫我的战士的后面往观察所走。

    刚走到观察所的门口,就见到卢金和斯拉文两人迎了出来。看到斯拉文出现在这里,我不由愣了一下。不过想到卢金既然派人通知我,说师长打电话找我,那么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吩咐,所以也顾不上问他为什么会出现这里,直截了当地问卢金:“大尉同志,师长有电话找我吗?”说完就往观察所里走。

    卢金使劲地点点头,跟着我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是的。团长同志,师长刚才打电话来,让我们团立即撤出阵地,去顿河边布防。”

    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命令,我不由停下了脚步,担心地问:“我们团要撤走了,敌人打过来怎么办?要知道,在我们这个观察所后方几百米处,还存放着一个多团的武器装备,难道都白白地送给德国人?”

    卢金苦笑着回答说:“师长就是这样命令的。您也知道。上级的命令是不允许被讨论的,只能无条件执行。”

    我说道:“我给师长打个电话,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说起比留科夫下达的命令,我就是一肚子的火,先是命令我团不惜一切代价坚守阵地,接着又命令在经过战斗后撤出阵地,现在可好,连进攻的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命令我们撤到新的防区去。

    “师长同志。我想问问为什么要在这时命令我们团撤出阵地。要知道敌人的炮击刚结束,也许敌人的步兵很快就会在坦克的掩护下发起进攻。”电话一通。我就冲比留科夫抱怨起来。

    “奥夏宁娜中校,这是集团军司令员亲自下达的命令,不允许谈论。必须马上无条件地执行。”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于生硬,比留科夫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换了相对缓和的语气继续说道:“你们团只需要坚持到天黑,就算完成任务了,然后随那些部队渡过顿河,在河的左岸找寻合适的位置构筑防御阵地。”

    “那批缴获的武器弹药怎么办?”

    比留科夫沉默了片刻,回答说:“我马上抽调一个营去接收你们的防区,你让卢金大尉留下,负责武器弹药的交接事宜。”

    见事已至此,我只能无奈地答应一声:“我明白了,师长同志。我让卢金同志和警卫排留下,然后我带七连去顿河边和团的主力汇合。”

    放下电话,我把卢金叫到面前,吩咐道:“大尉同志,师长说马上派一个营过来接收我们的防区。你和警卫排留下,负责和他们联络,并移交我们缴获的那批武器弹药,明白了吗?”

    卢金使劲地点点头,大声地说:“请团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我和斯拉文离开观察所的时候,我忍不住问道:“上尉同志,你不在你阵地上指挥部队,跑到观察所来做什么?”

    斯拉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答说:“团长同志,刚才您不在的时候,卢金大尉给我打电话,让我到观察所接受任务。命令我在一营、二营撤出阵地后,带领七连继续留守第三道防线,没有命令,不许后撤一步。没想到刚说道一半,师长同志就打电话来,让我们全部撤出阵地。”

    我带着斯拉文和他的七连,经过半小时的行军,来到了新防御地带。见大家都在忙着挖战壕,我便将七连留下协助修工事,自己带着两名战士往河边走去。

    来到河边,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只见河沿岸的一丛丛灌木旁、一棵棵被炸毁的白桦树下、一个个弹坑和壕沟里,到处都坐满了人,成百上千的人,然而却非常寂静,听不到谁在大声说话。

    顿河上的铁桥在中间断为两半,靠近我们这一边的铁桥未被炸,还剩下四个桥孔,但顿河左岸那边的全部被炸断,没入河中。渡口的码头叛变,停靠着一些被打坏的小船和一艘被打穿船舷的汽艇。

    一艘汽艇缓缓地靠上了码头,码头附近坐在地上的指战员们,一见有船过来,连忙从地上站起身来,潮水般地涌了过去。

    这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一帮政工人员,大声地吆喝着,指挥着那些乱挤一气的指战员们登船。在他们的组织下,原本混乱不堪的场面很快就变得井然有序,指战员们排成整齐的队列,依次登上汽艇。

    我对这些维持秩序的政工人员很好奇,想知道他们是不是比留科夫将军说的那批从各个地区抽调来的领导干部,于是我就朝他们走了过去。

    凑巧的时候,一名胖乎乎的政工人员看到我的出现,也带着两名战士迎了过来。还隔着老远,他就大声地问:“对面来的是奥夏宁娜同志吗?”

    听到对面的政工人员一下就叫出了我的名字,我不禁一愣,仔细打量了对方半天,好像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再一瞅对方的领章,居然是位团级政委,连忙加快脚步,走到他的面前立正敬礼,恭谨地说:“您好,团级政委同志。我是步兵第214师第678团的代理团长奥夏宁娜中校,听候您的指示。”

    团级政委还了个礼,然后向我伸出手来。他的一只手和我相握,另外一只手还亲切地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笑眯眯地说:“奥夏宁娜同志,你可能还不认识我。我来做个自我介绍,我是从中央委员会来的基里洛夫,是新任的第62集团军政治部主任。”

    对他亲昵的举动,让我感觉了些许的不自在,但又不好挣脱他的手,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说:“对不起,团级政委同志,我以前好像没见过您,不知道您是怎么认出我的?”

    基里洛夫回答道:“以前你曾经到克里姆林宫来过两次,我是在那时认识你。要知道在军队里,女军官可没有几个,况且我还得到通知,说你会率领部队掩护我们渡河。所以你刚一出现,我就认出你了。”

第四五二章 渡河前夕

    基里洛夫松开我的手以后,把身子向旁边侧了侧,为我介绍他身后的那两名身高胖瘦都差不多的政工人员,说:“奥夏宁娜同志,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副手,科库诺夫和罗古列夫,他们原来是莫斯科东区的政府工作人员,不久将被派到重建的步兵近卫第33师里任职。”

    步兵近卫第33师,听到这个名字,我猛地想起上次该师在进攻作战时,因为我提议的步坦协同作战出了点状况,没有达到理想的目标,惹得司令员科尔帕克奇将军大发雷霆,说要将我派到该师去担任团长。虽然我如今待在第64集团军担任代理团长,不过是属于借调性质,等这边的事情一完,我就会被调回去,有可能马上被派到新补充的近卫第33师担任职位,那么就有机会和这两名政工人员搭档。

    我瞅了眼两人的领章,发现上面都是一级指导员的军衔,想到刚才还把他们当成普通的战士,我不禁有些汗颜,连忙主动地向左边那位伸出手去,礼貌地说:“您好,科库诺夫同志。”

    科库诺夫看起来像个腼腆的人,对于我的示好举动,他只是礼貌地笑了笑,伸出手稍微和我握了一下就松开了。

    和科库诺夫的沉默寡言相比,罗古列夫就明显要活跃得多。他双手握住我伸出的手,使劲摇晃着说:“您好,中校同志。我曾经听说过您在莫斯科保卫战时的光辉战绩,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这真是我的荣幸啊。”

    对于罗古列夫的夸奖。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两声。接着我望向基里洛夫,巧妙地转换话题:“基里洛夫同志,你们怎么还没有渡河啊?要知道我们团接到的任务,就是掩护您和您的同伴们安全地渡过顿河。到河的对岸去。”

    “中校同志,我也想马上渡过河去。”基里洛夫皱着眉头不满地回答道,“可是你看见河边的情况了吗?顿河上的桥梁被敌机炸断后,能把部队渡过河的渡河器材就只有十几艘汽艇。结果白天敌机一刻不停地对着渡口进行轰炸扫射,击沉了七八艘,还有一艘被炸弹击中后,船员们挣扎着把船开回码头,结果刚到岸边就半沉在水中了。现在我们就只能靠剩下的十艘汽艇,来把河边的指战员们一点一点地运到河对面去。”

    听到他这么说。我好奇地问:“部队的伤亡大吗?”

    基里洛夫使劲地点点头,神情严肃地说:“是的,部队的伤亡非常大。仅昨天和今天的两天时间里,我们在河边至少有八九千指战员牺牲,还不算那些在渡河过程中,和渡船一起沉没在河里的战士。”

    虽然早就知道部队伤亡惨重,但听基里洛夫这么说,我还是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伤亡呢?”

    基里洛夫痛心疾首地解释说:“失去了建制的部队,在河边乱成一团。成为了敌人轰炸的目标。特别是桥被炸断后,战士们只能通过渡轮过河,一见到有船进入码头,顿时都拥挤过去,争先恐后地往渡船上挤。要知道,上渡船必定是慢慢腾腾的,敌机发现了这点,就像打靶一样,对正在登船的部队进行扫射和轰炸。一些躲过在河边躲过了敌人空袭的指战员们。就这样白白地牺牲在登船过程中。”

    我抬头看了看天。天已经越来越黑了,根据命令。只要这批政工人员渡过了顿河,我团就可以后撤渡河。想到这里,我催促基里洛夫说:“团级政委同志。天已经黑累,您和您的同伴们还是赶快过河吧。”

    没想到他摇摇头说:“中校同志,我现在还不能渡河?”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现在河边的指战员们都是从前沿撤下来的,没有统一的指挥,士气也非常低落。在这种时候,我和我的战友们就更加应该留下来,和这些指战员们进行接触,和他们坐下来进行交谈,鼓舞他们的士气,让他们重塑必胜的信心。”

    我也曾经参加过高级将领同低级指挥员和战士们的交谈,知道高级将领们通过他们和下级人员的接触,坐到一起进行谈心活动,可以鼓舞部下的士气。凭心而论,基里洛夫的做法无可厚非,但此刻,我却心急如焚,盼着他们能早点过河,这样我团完成任务后,也可以跟着一起到河的对岸去。否则等天一亮,我团将在无险可守的开阔地上,承受敌人炮兵和空军的双重打击,到时再渡河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团级政委同志,”我抱着一线希望,向他建议道:“您可以先过河,至于和战士们谈心的工作,可以交给其他的政工人员来完成。”

    “不行啊,奥夏宁娜同志。”没想到基里洛夫笑呵呵地回答说:“我是一个指挥员,在这种危险的时刻,更应该以身作则,怎么能随便丢下自己的部下,先逃到安全的地方去了呢?如果我临阵脱逃的话,将来再向战士们做鼓动工作时,他们还会信任我吗?”看到我张口还想说什么,他连忙抬手制止了我,接着说:“中校同志,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是为了我好。但在这种时候,我真的不能离开,请不要再提。”

    听到基里洛夫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继续劝,随便说了几句,就返回了我团阵地。

    这时,卢金和二营长、斯拉文已经指挥部队挖好了一条战壕,还在堑壕里搭建了一个简单的指挥所。见到我回来,卢金带着两人迎了出来,关切地问:“团长同志,河边的情况怎么样?”

    我苦笑着摇摇头,回答说:“情况很不妙啊,大尉同志。河边集结着几千来自各部队的指战员,但是只有不到十艘汽艇在河上运输。而我们要掩护渡河的政工人员们,都是新补充给第62集团军的,他们正在河边维持秩序向战士们做鼓动工作,以期望能提高部队的士气。我向领队的团级政委基里洛夫同志提出让他先渡河的建议,也被他驳回了。”

    卢金请示道:“那我们团的任务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任务?!”我没好气地说:“执行师里的命令,在此地进行坚守,阻止敌人向河边推进。记住,让战士在战壕里多挖几个防炮洞,这样可以减少在遭受敌人炮击和空袭时的伤亡。”

    看到站在屋里的二营长和斯拉文,我突然想起了一营长,便问卢金:“对了,一营长在哪里?我回来后还没有看见他呢?”

    卢金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我看到一营长他们剩下的人不多,便命令他留在原来的阵地上,协助来接防的部队往师部搬运弹药呢。”

    “他的伤势如何?”

    “没什么大碍,就是耳朵被炮弹震聋了,估计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正常。”

    “防御工事呢?”

    “团长同志,请允许我向您报告。”二营长站了出来,自告奋勇地要向我汇报。见我点了头以后,才说:“我们共挖掘了两条战壕,每条战壕里摆了两个连,当前方吃紧时,后面的部队可以通过交通壕运动过去进行增援。”

    “很好,上尉同志,干得不错!”

    “团长同志,”斯拉文接着问道:“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能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河边的部队全部渡过顿河后,我们也跟着渡河,在顿河的左岸建立新的防线。”

第四五三章 渡河

    牢骚是牢骚,对着几名部下发完了,接下来该做的事情还得做。

    我把二营长叫到面前,吩咐他道:“二营长,我们目前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来,就算修好了防御工事,也不能掉以轻心,要加强警戒,以免遭到敌人的偷袭。”说到这里,我忍不住瞥了斯拉文一眼,要知道这上尉前两天成功地夜袭了敌人的辎重营地,还缴获了一大批武器弹药。我的部队偷袭敌人可以,但敌人偷袭我们的情况,一定不允许出现。

    二营长连忙回答说:“请团长放心,两道战壕里除了固定的岗哨外,我还派了一个班的流动哨。”

    “做得不错,上尉同志。”卢金称赞了他一句,接着问:“是双岗吗?”

    二营长点点头,回答说:“大尉同志,完全正确,我安排的哨兵都是有丰富战斗经验的老战士,您可以放心。”

    看到卢金满意地点点头,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我打断了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上尉:“二营长,双岗不够,要派班岗,而且要派最强的班。”

    二营长面露为难之色,卢金急忙为他解围:“团长同志,要知道战士们经过连续的战斗,已经非常疲劳了,要是再抽调这么多人执勤的话,那么战士们就无法迅速地从疲劳状态中恢复过来。”

    “大尉同志,”我非常不客气地说道:“我想提醒您注意一点,我们团的任务是坚守此地,掩护河边的友军渡河。假如因为我们的疏忽。让敌人半夜偷袭成功,我们团被击溃了是小事。可河边的几千指战员怎么办?要知道,这些部队在遭受德军的连番打击后,指挥系统失灵建制混乱,面对敌人的进攻,他们根本无法组织有限的抵抗。如果因为我们的缘故。让敌人地扑向了河边,等待指战员的,将是被赶下河或者是被全部消灭掉的命运。”

    听完我剖析厉害以后,卢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附和道:“团长同志,您说得有道理,是我考虑得不周。”接着命令二营长:“上尉同志,听见团长的命令了吗?立即回去加强执勤的岗哨。一定要确保阵地的安全。”

    看到二营长离开后,我又问还站在屋里的斯拉文上尉:“上尉同志,在白天的战斗中,你们连伤亡情况如何?”

    斯拉文赶紧回答说:“报告团长同志,在敌人的第二波进攻中,由于迫击炮排暴露了目标,招来了敌人坦克炮的轰击,有一门炮被炸毁。四名战士牺牲。至于步兵嘛,由于在战斗中隐蔽得很好,所以没有任何伤亡。”

    “很好!”我先夸了他一句后。又命令道:“斯拉文上尉,你回去后,立即从连里抽出两个班,然后把他们部署在两条战壕中间的弹坑里。记住,一但我军阵地遭到敌人的偷袭,让这两个班迅速地投入战斗。去支援受到攻击的地段。”

    斯拉文挺直身体答应道:“请团长同志放心,我马上回去布置,把最强的班派出去执行这项光荣的任务。”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试探地问:“允许我离开吗?团长同志。”

    我冲他点点头,一摆手说:“去吧。我们团能不能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顺利地撤到顿河左岸,就看二营和你们连的了。”

    等斯拉文一走,卢金马上就问:“团长同志,您看我们团什么时候能够渡河?”

    卢金的问题,马上让我想到那河边那数以千计的指战员,和几艘不太给力的汽艇,估计在天亮前,我团渡河是没什么指望了。对于面临不利形势,我也没有隐瞒卢金的打算,我苦笑着对他说:“大尉同志,顿河上的桥梁被德军的飞机炸断了,河边的部队只能依靠几艘行动迟缓的汽艇渡河。不过好在有第62集团军的政治部主任团级政委基里洛夫同志,和他的一帮同僚在河边指挥渡河行动,这样的话,拥挤着几千指战员的渡河码头才没有那么混乱。不过从现有的渡河速度看,在天亮以前,是轮不到我团渡河的,所以我们要做好在此地长时间坚守的打算,随时准备和来犯之敌决一死战。”

    卢金听完我的话,主动提出:“团长同志,您刚才下达的命令,还是让我去监督执行吧。如果您的命令不能被认真执行的话,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时间不早了,您留在指挥所里好好地休息吧,我这就到连队里去。”

    看到卢金要离开,我连忙叫住了他:“大尉同志,请等一下。”

    他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我,礼貌地问道:“团长同志,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从警卫排里抽几个人,到河边去盯着。等那里的部队差不多快渡完的时候,立即回来向我报告。”

    “明白了,我马上去部署。”

    等屋里就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四处看了看,屋里空荡荡的,就角落里摆着几个新做的木凳。我把木凳搬到墙边,背靠着泥土墙壁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虽然没有人来打扰我,但是我却睡得很不踏实,老感觉到派出去的几名警卫战士,随后会回来向我报告,说河边的部队已经全部渡过顿河,接应我们渡河的汽艇正停止河边等待。

    时间就在我半睡半醒中一点点地过去了,但听到指挥所外传来喊报告的声音时,我一下就从凳子上蹦起来,看了看手表,刚清晨五点,这个时候来的人,估计是给我带来了河边部队的消息。我背着手冲外站好,随后威严地喊了声:“进来!”

    首先走进房间的是卢金,他身后跟着一名年轻的战士,虽然看着面生,但我猜测应该是卢金派到河边去观察渡河情况的。等两人向我敬礼后。我看着卢金问道:“大尉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卢金看了身边的战士一眼。随后向我报告说:“团长同志,我派去观察渡河情况的战士回来报告,说河边的部队几乎已经渡河完毕,只剩下十几个第62集团军的政工人员。您看,这个情况是否需要马上向师部报告。”

    看来我没猜测,卢金身边的战士果然是派到河边去了解情况的。虽然卢金报告说河边的部队已经基本渡过渡河,但是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便向这位战士求证:“战士同志,你说你看到河边的部队,已经基本渡过顿河,只剩下十几名政工人员,你所说的内容属实吗?”

    战士肯定地点点头。回答说:“没错的,团长同志。看到河边的部队都登船后,我还特意跑到码头,和剩下的政工人员聊了会儿,才知道他们是从各地调来,准备充实到第62集团军各部队去的政工人员。”

    听完战士的话,我心里明白河边的部队肯定都渡河了,接下来该轮到我们渡河了。不过在离开阵地前,要先向师部请示一番。我问卢金:“大尉同志,什么地方可以给师部打电话?”

    卢金扭头冲外面喊了声:“通讯兵。把电话线牵进来。”随着他的喊声,两名通讯兵一前一后地进入了指挥所,前面那个手里捧着电话机,后面的牵着长长的电话线紧随其后。

    卢金从通讯兵的手里接过电话,摇通了师部后,将话筒递给了我。我一听见里面传来比留科夫的声音。连忙说:“师长同志,您好!我是奥夏宁娜中校。”

    “是你,中校同志。”比留科夫不紧不慢地说道:“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阵地前沿发现敌人了吗?河边还有多少我们的部队在等待渡河?”

    听到比留科夫这一连串的问题,我赶紧回答说:“报告师长同志,据去侦察的战士回来报告说,停留在河边的部队已经全部渡过了顿河,码头上只剩下十几名第62集团军的政工人员。而我团阵地前风平浪静,一个敌人也没有发现。”

    “既然这样,那你就带着你的团尽快渡过顿河去,在河的左岸去建立新的防御阵地。”

    得到了师长的允许,我们的撤退就变得名正言顺。我放下电话,就马上命令卢金:“大尉同志,你带领二营长和他的部队先撤出阵地,前往河边码头登船渡河。七连和我继续留在阵地上,等二营安全离开后,我们再撤出阵地。”

    卢金犹豫了一下,随后劝说我:“团长同志,还是您和二营先撤,我和七连留下掩护。”

    我摆摆手,果断地说:“大尉同志,不要多说了,这是命令,去执行吧。”

    卢金见我的态度这么坚决,也就没有再坚持,只好向我敬礼后,带着几名战士离开了指挥所。

    我们团经过几次战斗后,剩下的人不多,二营一撤,阵地上就剩下了不到两百个人。看到只剩下这点人,我的心变得忐忑不安,深怕德国人在这个时候发起攻击,到时缺乏足够反坦克武器的我们,可挡不住他们的进攻。

    幸运的是,我们在阵地上待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看到敌人的影子,这时,卢金派人来报告,说他们已经登船完毕,渡船正载着他们驶向对岸,让我们也尽快赶到码头登船。

    知道卢金他们已经顺利离开,我长松了一口气,马上吩咐斯拉文,让七连和警卫排、工兵排全部集合起来,迅速地赶往河边码头登船渡河。

    等我们赶到河边时,远远地看到码头上停着两艘渡船。当我们接近码头时,有两名政工人员迎了上来,我的眼尖,一眼就认出是科库诺夫和罗古列夫二人。

    两人来到我的面前,抬手敬礼,说道:“您好,中校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我一边抬手还礼一边奇怪地问:“科库诺夫同志,罗古列夫同志,河边的部队都渡河了,为什么你们两个还留在这里啊?”

    罗古列夫接过话头说道:“奥夏宁娜同志,是基里洛夫同志让我俩留下来接应你们。时间不早了,快点登船吧,再过一会儿,敌人的飞机该来了。”

    走进码头,看着停靠在岸边的两艘渡船,我指着左边的那艘对斯拉文说:“上尉同志,你带七连上这艘船,我和警卫排、工兵排上右边这艘。”

    登船进行得很迅速,不到十分钟,我们就启程了。我的船上人不多,只有七八十人,科库诺夫也上了这条船。由于靠近栏杆的位置堆放着不知道谁搬来的武器弹药,我们所有人只有站在船的中间。

    当渡船驶向对岸的过程中,我不时担忧地望向了空中,深怕会突然有敌人的飞机冒出来。没想到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几个靠近船边站着的战士突然大声地喊了起来:“快看,飞机,是敌人的飞机。空袭,空袭警报!”

    随着这几个战士响亮的喊声,船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第四五四章 幸运登岸

    “不要慌,不要慌!镇静,大家都保持镇静!”正当我也和周围的战士一样,被突然冒出来的敌机吓得六神无主的时候,旁边传来了科库诺夫的喊声。

    随着他的喊声,船舱里的混乱渐渐平静下来,所有的指战员都歪着头盯着那架在空中盘旋的敌机。而我在看到敌机从渡船的上方掠过后,还特意看了看搭乘七连的那艘渡船。那艘渡船虽然载的人多,但速度却比我们快,此刻已经把我们拉下了一百多米的距离。

    我挤到了科库诺夫的身边,看着在天空盘旋的敌机,有些担忧地问:“一级指导员同志,您觉得敌机会轰炸我们吗?”

    科库诺夫的脸部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接着故作淡定地回答:“中校同志,您是指挥员,战士们都在看着您,要是您都惊慌失措的话,那么部队的士气就会受到影响。”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悄悄地说:“在这种时候,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希望能赶在敌机把我们炸沉以前,渡船能成功地到达左岸。”

    听到他都这么说,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看着外面的滔滔河水,我心想,要是我们的渡船遭到轰炸的话,那可就全完了,要知道这儿可是顿河的中心,是水最深的地方,要是渡船被击沉的话,船上的人都得沉底了。

    敌机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向我们的渡船俯冲了下来,机载机枪哒哒哒地疯狂扫射着,一长串的子弹打穿了渡船的顶棚。从人群中犁了过去。在一阵惊呼声中,七八名战士哼都没有哼一声。就浑身是血地倒在了船舱里。

    看到这一幕,船舱顿时又混乱起来。正当我被这突发事件吓得六神无主,科库诺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同志们,镇静,镇静。不要慌!不要慌!!”我扭头看去,发现他爬到了弹药箱上,手扶着顶棚站着,冲着大家高声地喊着:“同志们,不要慌,都待在原地别动,只要船靠了岸,敌机就拿我们没办法了。”

    在遭受敌机扫射的危急形势下。敢站到最危险的弹药箱上,镇定自若地安抚军心,这样做是需要胆量和机智的。虽然我从来不喜欢什么政工人员,但他们中间有很多人却是值得我们尊重和敬佩的,面前的科库诺夫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看到科库诺夫站在弹药箱上淡定地发号施令,船舱里的战士们不再慌乱,而是开始帮助卫生员抢救那些受伤的战士。几名当场牺牲的战士遗体被抬到了一旁,卫生员蹲在伤员的身边。做了简单的清创后,开始包扎伤口。

    船上的秩序才刚刚恢复,没等我们喘口气。飞走的敌机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又再度从右侧俯冲了下来,用机载机枪扫射我们的渡船。不过幸运的是,这次的子弹打偏了,子弹从顶棚的上空掠过,打在了船左侧的河水里。

    望着正在爬升的敌机。我的心跳加速,只觉得喉头发干,身上的汗水止不住地往外冒。我心里在暗暗地祈祷,希望这架敌机能就此离去,别再调头来攻击我们,否则的话,这河水滔滔的顿河,就是我们的葬身之地。

    不一会儿的工夫,敌机在空中再度调头,第三次向我们的渡船俯冲下来,这次敌机没有再用机载机枪扫射,而是直接投下了一枚炸弹。炸弹没有命中渡船,而是在船的附近爆炸,掀起了一根十几米高的水柱,冰凉的河水浇了我们一身。而站在弹药箱上的科库诺夫,如果不是紧紧地抓住顶棚铁管的话,估计已经被气浪掀下来了。

    我盯着那架投弹后再次拉升的敌机,痛苦地想着:“高射机枪,要是船上有挺高射机枪就好了,那样的话,敌机就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攻击渡船了。”

    看到敌机再度调头俯冲下来,我忍不住大声地问:“科库诺夫同志,敌机又来了,我们该怎么办?”这个时候,我可顾不上保持什么形象,也不顾忌这样问会不会引起船上指战员们的恐慌,因为此刻,我们就是一堆待宰的羔羊。

    科库诺夫没有回答我,而是两眼喷火地盯着那架敌机。要是他的眼光有杀伤力的话,估计那架敌机早被打得凌空爆炸了。片刻之后,我才听到他恶狠狠地诅咒道:“该死的德国佬,你最好一头栽到河里去。”

    骂归骂,但俯冲下来的敌机并没有栽到河里去,相反,这次投出的炸弹落在渡船的前部爆炸,把船头炸得粉碎,在威力巨大的爆炸冲击波面前,我和船舱里的指战员们一样,齐刷刷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倒在船舱里。很快,渡船开始向前侧倾斜,冰凉的河水迅速地涌入了船舱。

    我刚从船舱的甲板上艰难地爬起来,大半个身体已经被淹没在水中。在这个时候,我顾不上别人,拼命地往渡船外面游。学过物理的人都知道,船在沉没时,会形成漩涡,如果被卷入漩涡的话,恐怕就没有机会逃生了。

    刚游离渡船没多远,渡船又再中了一颗炸弹,这下更加快了渡船的下沉速度,不到两分钟,船身便完全地消失在水面之下,只有散落在水面上的船只碎片还在燃烧,周围还有一些和我一样幸运逃离的指战员们,正在河面上浮沉挣扎着。

    没想到渡船沉没了,该死的德国佬还不肯放过我们,又俯冲下来,对着漂浮在河面上的指战员们进行扫射。我连忙憋了一口气,向水底潜了下去。一颗颗子弹穿梭而来,在水面下划出一道道水线,吓得我尽可能的潜向河底深处。

    没潜多深,我就觉得自己憋不住了,再待在水底的话,有可能敌机的子弹没把我打死,我已经因为缺氧而溺水身亡了。我手脚并用地先上划拉,身体迅速地窜向了水面。当我浮在水面上时,我深深地体会到,当你呼吸正常的时候,好象感觉不到空气。可是一旦丧失呼吸的可能,我们立刻就体会到一口清新的空气对我们的意义之大。

    经过敌机的连番扫射后,河面上已经看不到几个活人了,敌机可能不想再浪费子弹,扇扇翅膀向远处飞去了。我看了看方向,朝着河的左岸游了过去。

    在游泳池里游泳,和河里游泳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我在游泳池里游几百米都够呛,更不用说在水流湍急的顿河里了。我向前游了没多久,就觉得体力不支,动作越来越慢,然后感觉到身体开始慢慢地下沉,我悲哀地想到:难道我今天要淹死在河里吗?

    就在河上淹没了我的耳鼻之时,突然有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拉着我向前游去。我扭头看向右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科库诺夫那熟悉的面孔。再看向左边,是一名年轻的水兵。在他俩的帮助下,我拼命地摆动着双腿,跟在他们向河对岸游去。

    十几分钟后,科库诺夫和水兵拖着我在一个无人的地方上了岸。我浑身发软,一踏上坚实的土地,就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我仰面看着坐在我旁边的科库诺夫和水兵,向他们表示着感谢:“科库诺夫同志,谢谢您,如果不是您的话,我就被淹死在顿河里了。没想到您的水性这么好。”

    科库诺夫笑着回答说:“中校同志,不用客气,幸运的是我们都还活着。”

    我把脸转向另外一侧,冲着那名年轻英俊的水兵说道:“还有你,水兵战士同志,我衷心地感谢你,要是不是你和一级指导员同志的帮助,我现在就沉没在河底了。”

    没想到水兵的脸一红,说:“中校同志,不用这么客气,要知道我见过您,我怎么可能让一个认识的人在我的身边沉到河底呢。”

    我凝视着水兵的面孔,努力回想着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但想了半天,脑子里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要知道我见过的人数以千计,根本不可能记住每个人相貌和名字,便忍不住问道:“水兵战士同志,我们以前见过吗?可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水兵不好意思地说:“中校同志,我是步兵第192师的,曾经和您一起参加过反击战斗,您肯定不会记得我。但是我有天晚上和我的女朋友,当卫生员的娜塔莎约会时,正好遇到了您。当时我还因为您会批评我,没想到你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明天要战斗,就让我离开了。”

    水兵这么一说,我顿时想起那晚在第62集团军的指挥部外面听到的肉麻对话,女人是男人的天空、月亮、不可缺少的空气,而男人是女人的大海、太阳。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微微一笑,好奇地问道:“水兵同志,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水兵回答说:“报告中校同志,为了护送政治部的人员安全渡江,上级从我们水兵旅抽调了一部分人员,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哦了一声,又接着问:“你的娜塔莎在什么地方吗?”

    水兵回答说:“她还留在第192师的卫生队里,不过因为近期战事激烈,我们就一直没有再见过面了。”

    正说着话,科库诺夫突然说了声:“好像有部队朝我们这边来了,应该是来找我们的。”说完,他站起身来,拼命地挥舞着双手,大声地喊着:“喂!到这里来,我们在这里。”

第四五五章 新任的团政委

    没想到带队来搜索的,居然是卢金大尉。听到科库诺夫的喊声,他带着几名战士迅速地赶了过来。

    看到我躺在地上,他显然是吃惊不小,他急匆匆地来到我的身边蹲下,关切地问:“团长同志,您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我用手肘支撑着坐了起来,脸上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有气无力地回答他说:“我没事,刚从河里游过来,累得有点脱力,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对了,大尉同志,搭载斯拉文的七连那艘船安全靠岸了吗?”

    卢金使劲地点点头,回答说:“到了,斯拉文的七连已经平安登陆。我看到您所乘坐的渡船被敌机炸沉了,我担心您的安危,所以连忙带着几名战士沿河边搜寻下来。”

    卢金对我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我感动地点点头,想说几句,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鼻子发酸,眼泪好像马上就要夺眶而出。就在这时,旁边响起了科库诺夫的声音:“大尉同志,请问您看到第62集团军政治部的人了吗?”

    卢金愣了一下:“第62集团军政治部的?”随即恍然大悟地说:“哦,一级指导员同志,您说的是那位团级政委带领的一帮政工人员吧?”

    科库诺夫点点头说:“是的,大尉同志。带队的团级政委,是集团军新任的政治部主任基里洛夫同志。”

    卢金说道:“团级政委在岸边等到和七连一起的那名一级指导员下船后,就集体向东转移了。”看到科库诺夫抬腿想走,连忙补充一句:“他们在半个多小时前乘车走的。估计您是追不上了。”

    看到科库诺夫面露为难之色,我突然灵机一动。以前的团长和政委在河边遭遇空袭牺牲了,如今我代理了团长,可政委的职务还一直空悬,从科库诺夫刚才在船上的表现,担任这个职位是绰绰有余的。于是我主动向他提出:“科库诺夫同志,您不要着急,既然团级政委他们已经离开了,您现在就是去追也追不上。正好我这里还缺一个政委,不如这样,您就暂时先留在我的团里,代理这个职务吧。”

    科库诺夫听完有些迟疑地说:“中校同志,这可能不太合适吧。要知道。我只是一级指导员,按照级别,最多只能到营里担任政治副营长。”

    我一摆手,大大咧咧地说:“科库诺夫同志,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我可以向上级报告。要知道我虽然现在是第64集团军的团长,同时还是第62集团军司令员科尔帕克奇将军的副官,我相信不管是哪位司令员。都不会拒绝我让您这样一位优秀的政工人员,来担任步兵第678团的政委。”

    科库诺夫听我这么说,也不矫情。只沉吟片刻,便答应了下来:“好吧,中校同志,我就先留在您的团里吧,等有机会的时候,我再回第62集团军报道。”

    看到科库诺夫同意留下。卢金在一旁说道:“团长同志,政委同志,河边不安全,敌机说不清什么时候又来了,我们先回团里去吧。”说完,伸手来搀扶我。

    我在他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试着走了几步,虽然双腿还是有些发软,不过慢慢走的话,问题还是不大。走了几步,我一回头,看见救我的那名水兵还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没动,便冲着他喊了一声:“喂,我说水兵战士,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点过来,和我们一起走吧。”

    水兵战士咧嘴一笑,小跑着追了上来。

    在返回驻地的过程中,我低声地问走在身边的卢金:“大尉同志,警卫排和工兵排有多少战士安全地上岸了?”

    卢金神情沮丧地回答说:“由于您乘坐的渡船被击沉后,敌机不停地反复俯冲扫射幸存者,所以到最后只有七名战士成功地登上左岸的。”

    虽然对于这样的结果我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卢金这么说的时候,我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难受,两个排七八十人,居然就只剩下了这么几个人。

    我团驻扎在顿河边的一个无名的小村庄里,村庄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也许是村庄太小的缘故,居然被敌人的空军忽略了,虽然离河边只有两三公里,但却没有丝毫遭受过敌机空袭的痕迹。

    不过由于村庄靠近通往斯大林格勒的大道,村里路两侧的木板围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宣传标语:“同志们!如果你不在斯大林格勒将敌人挡住,敌人就会闯入你的家园,捣毁你的故乡!”

    “一定要把敌人消灭在斯大林格勒!”

    “指战员们,祖国母亲是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的!”

    “祖国母亲不会让你们的亲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团部设在村里的一个木屋里,还隔着老远,我就见门外站着一群人。见到是我们回来了,那些人顿时迎了过来,走在最前面不是别人,正在刚才和我一起渡河的斯拉文上尉。

    斯拉文和那群指挥员走到我的面前,停住了脚步,随后整齐地抬手敬礼,接着斯拉文代表大家激动地说道:“您好!团长同志,看到您能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我抬手换了个礼,接着向斯拉文伸出手去,关切地问道:“上尉同志,你们七连的情况怎么样,渡河时有伤亡吗?”

    斯拉文摇摇头,回答说:“报告团长同志,由于敌机只攻击了您所乘坐的渡船,而忽略了我们,所以七连在渡河过程中没有任何伤亡。”

    我和斯拉文身边的二营长握手时,也问他:“二营长,你们营渡河时的情况如何,指战员们都安全过河了吗?”

    二营长使劲地点点头,说道:“团长同志,我们二营是和卢金大尉一起渡的河,由于那个时候敌机还没有出动,所以我们在渡河过程中没有遭遇任何危险。”

    和在场的指挥员们一一握手后,我把身子让到一旁,指着科库诺夫向大家介绍说:“指挥员同志们,我来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莫斯科的一级指导员科库诺夫同志,现在他是我们团的代理政委。”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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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六章 崔可夫来了

    走进作为团指挥部的木屋,看到里面的布置格外简陋,除了桌上摊放的地图外,居然连电话机都没有一部。

    看到这一幕,我不禁皱起了眉头,不悦地问卢金:“大尉同志,怎么回事,指挥部里怎么这么简陋,居然连部电话机都没有,我们怎么和师部联系啊?”

    卢金老脸一红,喃喃地说:“师长同志,我们团缺乏足够的通讯器材,别说重要的报话机,就连电话机也没剩下几部了,再加上和师部中间隔着宽阔的顿河,通讯排的战士们根本无法架设电话线。……”

    没等他发完牢骚,我就打断了他:“大尉同志,你的意思,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已经和上级完全失去了联系。”

    卢金使劲点点头,回答说:“我想是这样的,团长同志。”

    “既然这样,就让部队在村庄里好好休整一段时间吧。等师部和其他的部队过河后,我们再和他们联系。”

    听我这么说,卢金和斯拉文他们相顾失色,卢金紧张地提醒我:“团长同志,这样不好吧,要知道师部给我们团的命令,是在顿河左岸构筑防御工事,而不是进行休整。”

    我轻轻地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大尉同志,虽然我们名义上是一个团,实际上总兵力不过六七百人,而且大多数还是训练不足又缺乏战斗经验的新战士,你觉得我们在没有友军配合的情况下,在什么地方构筑防御工事,才能够守住这宽阔的顿河左岸?”

    卢金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我本来以为卢金不说话。就不会有人发言了,却忘记了屋里还有位才上任的团政委。科库诺夫走到我身边,说道:“团长同志,我觉得大尉同志说得对,既然我们的任务是顿河左岸构筑防御工事。那么我们就应该不折不扣地执行上级的这个命令。”说到这里,他扭头问卢金:“对了,大尉同志,刚才在路上时,我忘记问您在团里担任什么职务?”

    卢金脸一红,咳嗽了一声,吞吞吐吐地说:“政委同志,我原来是副营长。现在是……”

    “卢金大尉是团参谋长。”没等卢金把后面的话说完,我已经抢先给他安上了一个新的身份。我之所以会突然这么说,是因为卢金的身份太尴尬了。早在我接任第678团时,卢金就是幸存的指挥员里军衔最高的,如果不是我出现,他早就是这个团的团长了。我上任后,师里既没有给我增加一兵一卒,也没有给我派副手来。是卢金一直在协助我的工作。既然现在我已经自作主张给团里配备了政委,那么再自作主张一次,任命一位团参谋长。也算不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

    科库诺夫冲卢金笑了笑,说道:“原来是参谋长啊,我觉得您刚才说得很正确,既然上级命令我们构筑新的防御工事,那么就去执行吧。”说到这里,他又扭头看着我问:“您说呢?团长同志。”

    他一再强调上级这一点。我还真不好反驳他,只能哼哼哈哈地说:“政委同志,您说得对。既然这样,参谋长同志,留下七连坚守村庄,你带二营到码头附近去挖一条战壕,以防止敌人从码头登陆。”说这话时,我心中暗暗后悔,我怎么把一个爱和我唱反调的政工人员弄到团里来,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嘛。

    科库诺夫听到我同意了他的提议,想得很高兴,主动提出:“团长同志,我和团参谋长一起去完成修筑防御工事的任务吧,顺便还可以和团里的指战员们熟悉一下。”

    我摆摆手,说:“去吧,早点把工事修好,让战士们好好地休息。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和行军,他们已经变得疲惫不堪了。”

    当屋子里人先后离开后,我走到卧室的门口,推开房门往里面看了看,见墙边有张铺着床单的小床。我走进卧室,反手关上了房门,和衣躺在了床上。

    由于太累,刚躺下不久,居然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因为睡得太熟,以至于门外有人敲门都没有听见。

    也许是听见屋里没人应声,外面敲门的人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推门走了进来,走到床边使劲地摇晃着我的肩膀,同时大声地喊:“中校同志,醒一醒!中校同志,醒一醒!”

    我被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站在我床前的战士。过了好一会儿,我看清他领章上的军衔,猛地坐了起来,板着脸严肃地说:“有什么事情吗?中士同志。”

    那名战士挺直身体,抬手向我敬礼,大声地说:“您好,中校同志。很抱歉打扰了您的睡眠,但是我是奉命来找您的。”

    “奉命,奉谁的命令?”我说这话时,心里极度不爽,心想这个时候能派人来打扰我的,除了卢金就是科库诺夫。卢金和我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他断然不会派人在我休息的时候来找我,不过政委科库诺夫就说不清了。我心中想着,不自觉地就问了出来:“是政委科库诺夫派你来的吧?”

    “科库诺夫?!科库诺夫是谁啊?我不认识!”中士一脸茫然地回答说。

    “不是科库诺夫,那是谁叫你来的啊?”我就想搞清楚究竟是团里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在我睡觉的时候,派人来扰我清梦。

    “报告中校同志,我是崔可夫将军的司机,是他让我来叫您的。他此刻正在外面的吉普车里等您呢。”

    “是司令员来了!”听到崔可夫来了,我兴奋地直接从床上蹦了下来,一把抓住中士的肩膀,使劲地摇晃着问:“是真的吧,中士同志,崔可夫将军就在门口等我?”

    “是的,中校同志。”中士笑吟吟地回答说。

    “我们走吧,中士同志,别让司令员同志等急了。”说完,我就迫不及待地往外面走,边走还边想,既然崔可夫都渡过了顿河,那么跟他一起过来的部队一定不少,有了这些部队,那么守住顿河左岸的把握就更大一些。

    没想到走出房门,看见外面居然只有三辆吉普车,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我停住脚步,扭头问跟在我后面的司机:“中士同志,你们就过来这三辆车吗?”

    中士点点头,说:“是的,中校同志,集团军的主力,此刻还在河的另外一边,和敌人进行顽强地战斗。而我们,是准备随司令员同志去斯大林格勒的。”

    正说着话,中间那辆吉普车的后门被推开了,崔可夫从里面露出半边身子,冲着我喊道:“奥夏宁娜同志,过来一下。”

    我快步地跑到了他的面前,抬手敬礼,微笑着说:“您好,司令员同志,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您。”

    “奥夏宁娜同志,你立即把团的指挥权移交给你的副手,然后跟我到斯大林格勒去。”说到这里,崔可夫突然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头,问道:“我记得你团里的中级指挥员几乎都牺牲了,有接替你指挥的合适人选吗?”

    我点点头,回答说:“报告司令员同志,团里除了我,还有团参谋长卢金大尉,团政委一级指导员科库诺夫同志。”

    “团参谋长,团政委,你团里啥时候冒出这么多的指挥员啊?”

    “司令员同志,在我接替第678团指挥权的时候,卢金大尉是团里幸存的指挥员中军衔最高的,如果不是我去的话,没准比留科夫将军会任命他担任团长。至于科库诺夫同志嘛,他本来是从莫斯科抽调到第62集团军的政工人员,由于在和我团渡河时,渡船被敌机击沉而掉了队。介于团里的指挥力量过于单薄,于是我便自作主张,把他留在团里,让他临时担任政委的职务,同时让卢金大尉担任了团参谋长。”

    崔可夫摆摆手,说:“行了,不用说啦。你觉得他们两人,谁比较适合接替团的指挥权?”

    “卢金大尉。”既然崔可夫这么问了,那么我可能要帮和自己亲近的人说话,“卢金同志的指挥能力强,同时又一直待在团里,团里上上下下对他都非常熟悉。如果让他接替我的指挥职务的话,不会对团里的指挥产生任何不利的影响。”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崔可夫说到这里,扭头冲着后面的吉普车喊道:“上尉同志,你过来一下。”

    随着他的喊声,一名上尉从副驾驶的位置下了车,跑到他的面前,立正敬礼后恭谨地问:“司令员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上尉同志,你留在这里,等团参谋长卢金大尉回来,告诉他,我将第678团的指挥员移交给他了。等传达完命令,你再迅速地赶回来。”

    当上尉响亮地答应一声后,崔可夫看着我还站在他的面前,一摆头说:“奥夏宁娜,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上车啊,我们要立即赶往斯大林格勒。”

    我连忙应了一声,从车头绕了过去,拉开副驾驶那边的车门上了吉普车。

第四五七章 途中

    车一启动,我就从后视镜里看到崔可夫就往后一仰,背靠着椅背开始闭目养神,车里陷入了沉寂。司机的眼睛盯着前方,全神贯注地开着车。

    我无聊地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忍不住好奇地低声问司机:“中士同志,我要多长时间才能到斯大林格勒?”

    司机耸了下肩膀,有些无奈地说道:“这可不好说,中校同志。这要看路况好不好,会不会遇到敌机的轰炸,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五个小时内,我们应该能赶到斯大林格勒。”

    “奥夏宁娜同志。”崔可夫突然开口说道。

    我连忙扭头向后望去,只见崔可夫还是闭着眼睛背靠椅背在养神。我正诧异是否我听错了,他又叫了我一声:“奥夏宁娜同志。”

    我赶紧答应道:“司令员同志,我在,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崔可夫依旧没有睁开眼睛,自顾自地说道:“也许你很奇怪,你在一线部队里待得好好的,为什么我会让你把团的指挥权移交给副手,并让你和我一起去斯大林格勒。”

    崔可夫为什么会这样做,我还真猜不到,只好摇摇头。刚摇了两下,我突然想起崔可夫闭着眼睛,是看不见我摇头的,连忙老老实实地说道:“司令员同志,我还真想不到。”

    “昨天朱可夫大将给我打电话时,特意提到了你。”

    “朱可夫大将!”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我顿时有些激动了,“他说我什么了?”

    “朱可夫说你作战勇敢。在战场上表现得非常英勇。而且有着天马行空的思维,别人想不到的事情。你都能想到。但根据他的观察,他发现你还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

    我听崔可夫这么说,不由心跳加速,我非常在乎自己在朱可夫眼中的印象,于是紧张地问:“不知道大将同志说我哪些地方表现得不尽人意啊?”

    崔可夫睁开双眼。看着我说道:“他说你的能力有些欠缺,缺乏大局观,并不适合担任一把手的职位。让你当一个连长、营长甚至团长,你都能胜任。但要是当师长甚至更高级别的指挥员时,你能力不足的缺点就暴露无遗了。”

    听到崔可夫转述朱可夫的话,我的心都凉了,没想到我努力表现了半天,在朱可夫的嘴里。还是得了一个能力欠缺,缺乏大局观的评语。

    正在我沮丧不已的时候,崔可夫又继续说:“朱可夫同志分析这次战役的规模不会小,而且持续的时间也会相当长。在这么长的会战时间里,是完全有可能把一名能力欠缺的指挥员,陪养成我们军中的优秀指挥员的。朱可夫同志为了培养你,特意让你到各级司令部里工作,希望你在这些地方工作时。能够从高级指挥员的身上学到有用的东西,为你将来担任更高的职务积累必要的经验。”

    我听出崔可夫后面的话,是在暗示我通过这次会战。我将有获得提升的机会。听他这么一说,原本阴霾的心情顿时变得晴空万里。

    “明白吗?”见我迟迟不说话,崔可夫盯着我问。

    我赶紧把胸膛一挺,大声回答道:“明白,司令员同志。”

    崔可夫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很好。明白就好。好好地把握这次战役带给你的机会,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又会由奥夏宁娜中校变成奥夏宁娜将军的。”

    崔可夫的话已经说得这么明了,我要是再听不懂的话,那就智商堪忧了。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禁怦然心动,在莫斯科保卫战时,我就是由中校直接晋升为少将的,这次在大战才刚刚开始,我就已经是中校,那么离将军也就不远了。

    过了一会儿,我又好奇地问崔可夫:“司令员同志,河对岸的战况如何?”

    “昨天一整天和今天上午,我集团军的战斗行动主要集中在右翼,即大奥西诺夫卡、叶里茨基、上奇尔斯卡亚地区。敌人极力想从这一带突破我第229师和第112师的战斗队形,然后向东北方向突击,绕到第62集团军的后方,合围友军后,直逼洛哥夫斯基和卡拉奇地区的顿河各渡口。

    我昨天一直在雷奇科夫斯基铁路会让站以北的一个高地的观察所里,与第229师师长和第112师师长保持着直接联系,并通过集团军司令部与其他部队保持着联系。

    战斗成胶着状态,双方各有胜负。德军第51军的部队,在坦克的加强下向我防御阵地实施攻击。昨天有近百辆坦克向第112师的防地进攻,而我军坚守在阵地上的坦克仅有10辆,但是,第112师的部队不仅击退了敌军的猛攻,并且几次发起反冲击。”

    原来昨天敌人把进攻的重点,指向了我团右翼的第112师和第229师,所以向我团防区的进攻,才会显得雷声大雨点小,如果不是后期遭到敌人的炮兵集群轰击而损失惨重的话,那么昨天的战斗,我们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完胜了。

    “奥夏宁娜,你在想什么?”崔可夫的声音让我沉思中清醒过来,我只觉脸上热了一下,然后岔开话题说:“司令员同志,前天正处于战斗状态的集团军部队突然撤退,您查清具体的原因了吗?”刚说完,我就发觉自己说错话了,我是崔可夫的下级,却在用上级的口吻质问他,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

    不过好在崔可夫没有计较这些,他耐心地向我解释说:“原因已经查清楚了,当时我在下奇尔斯卡亚的观察所,而留在位于伊利缅——奇尔斯基的集团军指挥部里的参谋长诺维科夫和军事委员、师级政委阿布拉莫夫,见敌人的攻势猛烈,怕正在战斗的部队会遭到合围的命运,在未向我请示的情况下,就通过无线电台向步兵第214师、两个海军陆战旅以及坦克第137旅发出了撤退到顿河左岸的命令。我是昨天晚上回到集团军司令部时,才得知这一情况的。”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他叹气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道命令,数以千计的指战员拥挤到顿河边,在渡河后遭到了敌机的猛烈空袭,付出了惨重的伤亡。第62集团军的司令员科尔帕克奇将军了解到这种情况,一度以为崔可夫的部队被敌人击溃了,亲自带着我和谢米科夫大尉赶到了崔可夫的观察所来了解情况,于是才有了我被借调到第64集团军,临时代理第678团团长的一系列的事情。

    看到他失落的样子,我连忙奉承他说:“司令员同志,据我所知,虽然敌人在很多地段突破了我集团军的第一道防线,但是在您的指挥下,集团军的指战员们表现的非常英勇,他们勇敢地和敌人战斗着,将敌人挡住了通往奇尔河和顿河的道路上。从目前的情况看,敌人从下奇尔斯卡亚地区直接突击斯大林格勒的危险已经被消除了。”

    崔可夫点点头,问我:“奥夏宁娜中校,你们团渡河顺利吗?目前部队还有多少人?”

    我沉默了片刻,才回答说:“报告司令员同志,我团在撤往河边构筑新工事前,曾遭受过敌军炮兵集群的猛烈炮击,部队伤亡过半。今天清晨渡河时,二营和七连都顺利地渡过了顿河,而我乘坐的渡船却因遭到敌机的轰炸和扫射,而沉没了。渡船上的警卫排、工兵排加上水手原来有一百多人,最后只有十来个人成功地登上了顿河左岸。”

    崔可夫听完我的话,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说:“奥夏宁娜同志,渡船被击沉,你还能成功脱险,我不得不说,你真是太幸运了。”

第四五八章 戈尔多夫司令员

    我们赶到斯大林格勒时,天已经蒙蒙黑了。

    虽然此时的斯大林格勒还没有遭到德军的进攻,但街道上到处是沙袋和木头堆砌的掩体工事、防坦克的三脚铁架、房顶上的高射炮直指天空,灰色的防空气球漂浮在城市的上空,街边建筑物的窗户上贴着防碎胶条。

    路的两侧,除了全副武装的巡逻队外,不时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普通老百姓,从他们淡然的表情里,我猜测在他们的心中,一定认为那些正扑向顿河流域的德军,一定会被我们的部队所挡住,丝毫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司令员同志,您看,”崔可夫的司机看到路边的那些怡然自得的行人,也和我有着同样的看法,“这里的居民都很淡定,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敌人会逼近我们这个英雄的城市。”

    崔可夫看着窗外,感慨地说:“是啊,虽然我军正在顿河流域和猛扑过来的敌人激战着,但在城里根本感觉不到明显的恐慌气氛,对这个城市的居民来说,这一点在某种成都上是可以理解的。斯大林格勒的市民们很难相信,他们的城市马上就会成为激战的战场,他们不相信我们的军队不能在顿河将敌人挡住。”

    我们的车在经过了一系列检查站的盘查后,到达了方面军司令部所在地。

    我们集体下车后,崔可夫命令其他人留在原地等他,然后带着我走进了司令部。

    刚走进建筑物,迎面就走来一位个子矮矮的胖将军。他一见到崔可夫,马上张开了双手。兴奋地招呼着崔可夫:“您好,亲爱的瓦西里.伊万诺维奇,欢迎您到方面军司令部来。”

    崔可夫也笑着和对方打了一个招呼:“您好啊,尼基舍夫将军。”接着两人就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两人分开后,崔可夫主动为我和这名将军互相做介绍:“奥夏宁娜同志。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方面军的参谋长尼基舍夫少将。将军同志,这位是朱可夫派到第62集团军,给科尔帕克奇将军担任副官的奥夏宁娜中校,不过她现在抽调在我的第64集团军里工作,不久前曾经代理过团长的职位。”

    听到说面前就是方面军的参谋长,我连忙抬手敬礼,恭谨地说道:“您好。将军同志,很高兴认识你。”

    尼基舍夫只是对我淡淡地点点头,说了句:“你好,奥夏宁娜中校。”接着又对崔可夫说:“走吧,亲爱的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司令员同志还在等着您呢。他见您迟迟不来,正在指挥部里骂人呢。”

    我们很快就来到了戈尔多夫的办公室外,房门没有关严实。能清楚地听到一个大嗓门正在咆哮着,外面那一大帮站着等待觐见的指挥员们神情显得格外严肃,显然他们也担心自己进屋后会遭受相同的命运。

    坐在门口值班的一名中尉军官。见到了我们的到来,连忙起身迎了过来,向尼基舍夫敬礼后,低声地说:“参谋长同志,司令员正在里面骂人,您看。您是不是晚点再进去。”

    尼基舍夫摆摆手说:“中尉同志,不用担心,司令员同志一直在等待的崔可夫将军到了,我奉命在崔可夫同志到达后,立即带他来见司令员,这是刻不容缓的。”

    中尉听尼基舍夫这么说,只好无奈地说:“好吧,参谋长同志,我马上去问您通报。”说完,中尉转身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并反手关上了房门。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打开,中尉从屋里走出来,来到我们的身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请吧,参谋长同志,司令员说要马上见到崔可夫将军。”

    我本来想留在门口的,但崔可夫冲我一摆头,说:“奥夏宁娜同志,给我进来吧,有些事情也是你需要了解的。”

    屋里站着两个指挥员,一名是年轻的少将,从他的制服来看,应该是属于空军的,而另外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将军,不用问,可能是一直在等崔可夫的戈尔多夫将军。

    看到崔可夫和尼基舍夫都抬手向老将军敬礼,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向将军敬礼。

    戈尔多夫看了我一眼,把脸一板,责问崔可夫:“崔可夫同志,我召你到司令部来,是由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你为什么姗姗来迟?来晚了不说,在未得到我允许的情况下,就擅自带了一名女指挥员到我的办公室来。什么时候,我们的军队里,连女人也可以来参与决策了?”

    戈尔多夫的话说得很重,顿时让我觉得尴尬无比,如果他不是上级的话,也许我马上就会调头离开。我抬头看了看崔可夫,只见他还是面不改色,冷静地应对戈尔多夫的责难:“报告司令员同志,这位是奥夏宁娜中校,她是朱可夫大将派到第62集团军来的,目前被借调到我的集团军里工作。据我所知,朱可夫同志派她到斯大林格勒方面军来,是经过最高统帅本人同意的。”

    听到崔可夫抬出了最高统帅和朱可夫,戈尔多夫也就没有在细节上继续纠缠,而是把话题一转,指着屋里那名少将,向崔可夫介绍说:“崔可夫同志,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空军第8集团军司令员、空军少将赫留金。”

    崔可夫向对方伸出手去,友好地说:“您好,赫留金将军,我是第64集团军的司令员崔可夫,很高兴认识您。”

    等双方认识后,戈尔多夫又接着对我们说:“指挥员同志们,目前敌人已经陷入我军的防御阵地,你们要好好地配合,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一举歼灭他们。”

    戈尔多夫刚说到这里,崔可夫突然插嘴说道:“司令员同志,我有不同的看法。目前敌人的兵力过于强大,而我们的部队和他们相比还处于劣势,在短期内要发起歼灭战,我看是不太现实的……”

    没想到戈尔多夫打断了崔可夫后面的话,不客气地说:“崔可夫同志,我对前线的了解并不比你少!我把你召来,是要听你解释,为什么第64集团军的右翼撤过了奇尔河?”

    “撤退是迫不得已的!”崔可夫回答说:“我们没有来得及把集团军全部展开。第229师仅有一半部队参加防御战……”

    戈尔多夫没有让崔可夫说完,就厉声说:“提出书面报告!书面的!”

    见到事情变成这种状态,崔可夫也显得毫无办法,只能向戈尔多夫请求:“司令员同志,允许我现在赶回集团军去吗?那样的话,我可以根据作战地图和文件写出详尽的书面报告。”

    戈尔多夫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去吧,尽快把报告交上来。”

    崔可夫响亮地答应一声,转身就打算带着我离开。就在这时,戈尔多夫又叫住了他,语气严厉地说:“崔可夫将军,我提醒你一声,斯大林同志在7月28日发布了第227号命令,指出如果我们要挽救局势,捍卫祖国,就必须在军队中建立起严格的秩序和铁的纪律……惊慌失措者和胆小怕死者要就地枪决。从今以后,每个指挥员、红军战士、政工人员都应遵守这个铁的纪律:没有最高统帅部的命令,不准后退一步。”

    崔可夫点点头,回答说:“是的,司令员同志,我也接到了这个命令,我会立即向部队传达的。”

    “传达斯大林同志的命令,是必要的。但目前要做的,是把你那些撤过了奇尔河的部队重新调到前沿阵地上去,要是哪个指挥员不执行命令的话,用不了送他上军事法庭,全部就地枪决。”

第四五九章 新的上级

    (XX网站 )(XX网站 )(XX网站 )    崔可夫铁青着脸向戈尔多夫敬了个礼,转身向外走去。(XX网站 )我也不敢怠慢,连忙向屋里的三位将军敬了一圈礼后,也紧跟着走了出去。

    戈尔多夫的这次召见,真是有些莫名其妙。大老远地把崔可夫从前线叫到斯大林格勒,什么别的话都没说,就是为了质问他为什么允许部队后撤,原本在电话就能完成的一件事,却偏偏要让自己的部下放下手里的工作,来司令部接受训斥,简直是无聊到了极点。

    我跟在气呼呼的崔可夫身后走出了戈尔多夫的办公室,那些还在门外等待接见的指挥员们,纷纷向我们投来了同情的目光,估计这些人都遭到过同样的命运。

    崔可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司令部,一坐上吉普车,他就阴沉着脸命令司机:“开车,立即回下奇尔斯卡亚的观察所去。”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崔可夫一上车,便闭上眼睛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毕竟我刚才看到了崔可夫被斥责的狼狈相。劝说吧,当着司机的面,很多话不方便说;不劝吧,好像又有点不尽人意。既然现在他闭目养神,我也就避免了这种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的尴尬局面。

    我们的车往车外开去,我打算等崔可夫平静下来后,再向他打听对我下一步的安排。没想到,刚到第一个检查站,我们就被拦住了。头车的一名随车上尉下车和检查站里的人说了几句后,小跑着来到我们的车旁,举手敬礼后。向崔可夫报告:“报告司令员同志,我们被检查站的战士拦住了。虽然我表明了我们的身份。并出示了必要的证件,但是他们还是不肯放我们通行。”

    听到上尉的报告,闭着眼睛的崔可夫猛地睁开眼,推开车门就走了下去,斥责上尉说:“上尉同志。XX网站 。难道你没有告诉他们,说我们需要立即赶到前线去吗?”

    上尉苦着脸回答说:“司令员同志,这些我都说了,可是检查站负责的上士说奉命将我们拦下的。”

    看到崔可夫冲自己的部下发火,我连忙也推开车门下了车,走到崔可夫的身边,低声地说;“司令员同志,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我去问问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崔可夫微微点点头,说:“去吧,问清楚检查站把我们拦下的原因。记住,态度要好点,别对战士们发火,估计他们也是奉命行事。”

    我听完崔可夫的话,不禁有些紧张起来,特别是听到最后那句。让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什么叫奉命行事,那就是指他们的行动得到了上级的授权。他们奉命截住我们的车。难道是戈尔多夫这么时候突然想追究崔可夫的部队擅自撤退的事情,要派人来逮捕崔可夫,因为怕他跑了,所以才命令沿途的检查站截住我们?这么一想,顿时吓得我的腿都都发软了。有些不去吧,已经自告奋勇在崔可夫面前请了命。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硬着头皮走到几名检查站的战士面前,眼睛从他们身上扫过,最后盯着那名军衔最高的战士,严肃地问道:“上士同志,我想问问,为什么要截住我们的车队?要知道,车上坐的可是崔可夫将军,他需要马上赶回前线去指挥战斗。”

    上士向我敬了礼,礼貌地回答说:“对不起,指挥员同志,我也是奉命行事。(XX网站 )”

    “奉命,奉谁的命令?”

    “是卫戍司令部的命令,指挥员同志。”上士恭谨地解释道:“命令里让我们沿途的检查站,在见到崔可夫将军的车队后,务必要暂时把他们留住。”

    “知道原因吗?”

    上士摇摇头说:“对不起,指挥员同志,我不知道,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上士同志,说不定你收到的是破坏分子伪造的命令,我建议你马上向上级确认一下,以免耽误了我们的正事。”

    听我这么说,上士有些犹豫起来,沉吟片刻,回答说:“指挥员同志,请你稍等,我去打个电话。”等我点头许可后,他转身跑进了路边的岗亭,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功夫不大,上士放下电话,一路小跑了过来。他到我的面前,表情严肃地说:“报告指挥员同志,我刚打电话确认过,上级确实发出了请崔可夫将军留下的命令,不光是我这个检查站,全城所有的检查站都接到了同样的命令。也就是说,哪怕我放崔可夫将军通行,他在下一个检查站也会被拦住的。”

    “知道原因吗?”我第二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好在这次上士没有回答不知道,而是如实地回答说:“指挥员同志,我刚问过,说方面军司令部有命令要向崔可夫将军传达,因为怕他在路上无法联络,只好让检查站暂时将他留住。目前,方面军的参谋长正带着命令赶往这里呢。”

    了解到检查站拦阻我们的原因后,我回到了崔可夫的身边,原原本本地将事情向他汇报。

    崔可夫听完,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说:“会有什么事情呢?要知道刚才在司令部时,戈尔多夫司令员,可什么都没有说啊。”他说到这里,看到在他面前站得笔直的我,连忙笑了笑说:“奥夏宁娜同志,别紧张,应该没有什么大事,我们还是先回车上去等吧。”

    在我们焦急的等待中,一辆吉普车沿着我们的来路开了过来,开到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同时下来好几个人,除了方面军参谋长尼基舍夫少将,另外还有一名高个子少将和一名校级军官。尼基舍夫和那名将军朝我们走来,而校级军官则向检查站走去。

    我和崔可夫先后推开车门下了车,迎着尼基舍夫他们走了过去。崔可夫大声地说:“尼基舍夫将军,您好。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尼基舍夫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语气生疏地说:“是啊,崔可夫将军,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面。”说完,他微微侧着身子,指着身旁的少将,对崔可夫说:“来,崔可夫同志,我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新任的第64集团军司令员舒米洛夫将军。舒米洛夫将军,这位是您的副手,集团军副司令员崔可夫将军。”

    听尼基舍夫这么说,我才知道崔可夫居然只是副司令员啊。正当我吃惊不已的时候,尼基舍夫又接着说:“舒米洛夫将军,您也知道,第64集团军的司令员原来是戈尔多夫将军,他刚上任不到一天,就被最高统帅部召到了莫斯科,并很快被任命为了方面军司令员,所以第64集团军的工作,一直由副司令员崔可夫同志负责。”

    我以为崔可夫会有些尴尬,没想到他听完介绍后,依旧是一副淡然的表情,还非常大度地向舒米洛夫将军敬了礼,接着伸出手去,礼貌地说:“您好,司令员同志。欢迎您到第64集团军来工作。”

    舒米洛夫也微笑着和崔可夫握了个手,接着扭头对尼基舍夫说:“参谋长同志,谢谢您送我到这里。您请回吧,我就做崔可夫同志的车一起回前线去。”

    尼基舍夫点点头,和两人一一握手后,转身回他自己的车上去了。

    这时检查站已经接到了尼基舍夫部下,就是那名校级军官的命令,把路口的障碍物移开,放我们的车队通行。

    我依旧坐在崔可夫车的副驾驶位置,所以能及时地听到两名正副司令员的对话。

    崔可夫问:“司令员同志,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舒米洛夫说:“根据方面军司令部指定的作战命令,我们将在29日凌晨两点,和第62集团军同时实施对敌人的突击,歼灭上布济诺夫卡和奇尔河地区的两个敌军集团。为了达成这一战役目的,我们将使用新加强给我们的步兵第204师和坦克第23军。”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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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〇章 寻找失散的队伍

    (XX网站 )(XX网站 )(XX网站 )    没想到崔可夫冷冷地说了一句:“新加强给我们的步兵第204师和坦克第23军吗?可是这两支部队在哪里,司令员同志,您知道吗?”

    舒米洛夫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XX网站 。既然我们对这两支部队都一无所知,我建议马上打电话给方面军司令部,咨询了一个问题。”

    崔可夫身体微微前倾,抬手轻轻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司机连忙把头歪向一边,询问道:“司令员同志,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虽然后座坐在正副两名司令员,但我明白,他口中的司令员,指的是崔可夫而不是新上任的舒米洛夫。

    崔可夫说道:“我要打个电话,你看见有卫戍司令部或者城防司令部的办公室,就把车停下,他们的电话,应该能和方面军司令部直接进行联系。”

    有些地方不想找的时候,随时能看到;真正要找的时候,就到处找不到了,能打方面军司令部的电话也是如此。司机先后在几个地方停了车,下去一打听,才知道这些电话根本没法直接和司令部联系。

    接连碰壁,连崔可夫也失去了耐心,他叹了口气,用征询的口吻问道:“司令员同志,既然找不到能打通方面军司令部的电话,不如我们调头回司令部去打听一下?”

    舒米洛夫踌躇了半晌,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说:“好吧,现在看来只能这样了。”

    见舒米洛夫同意了自己的意见,崔可夫吩咐司机:“司机,在前面的路口调头。回方面军司令部。”

    司机答应一声。开始减速。打算在前面的十字路口调头。我无意中看到右前方路边的一栋房子外,挂着“防空司令部”的牌子,连忙回头,用手指着外面,兴奋地对崔可夫说:“司令员同志,您看,路边的房子里有个防空司令部,没准我们能在那里找到电话。”

    崔可夫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接着点点头,说:“那好吧,我们就再去碰碰运气。司机,在路边把车停下。”

    我们的车在路边停下后,紧跟在后面的那辆吉普车也停了下来,在前面开路的那辆,是开过了十字路口,见到我们的车停了下来,又调头开了回来。

    崔可夫、舒米洛夫下车后就直奔指挥部去,因为他俩走得太快。我只有小跑着才能跟上他们的速度。

    我们来到门口时,门口站岗的一名战士一瞅崔可夫他俩领章上军衔。(XX网站 )连忙扭头冲里面喊道:“少尉同志,请出来一下。”接着回过头来,挺直身体向我们敬礼。

    随着他的喊声,一名戴着大檐帽的少尉从建筑物里跑了出来,一见门口站着两名将军,连忙向他们敬礼,说道:“将军同志们,你们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你们效劳的吗?”

    崔可夫抬手回了个礼,问道:“少尉同志,我是第64集团军副司令员崔可夫,这位是司令员舒米洛夫将军。我们有急事需要马上和方面军司令部联系,你这里的电话能直接打到司令部吗?”

    少尉使劲地点点头,回答说:“能的,将军同志,不过只能打到方面军司令部的值班室。”

    舒米洛夫听少尉这么说,马上迫不及待地说:“那就带我们去吧。”

    少尉有些迟疑地说:“将军同志,要知道这里防空司令部,在未得到上级授权的情况下,是不允许外人使用这里的通讯器材的。”

    崔可夫把脸一板,不客气地说道:“少尉同志,我提醒你一声,我们有重要的事情需要马上和方面军司令部联系,要是耽误了的话,你能负起这个责任吗?”

    少尉听崔可夫这么说,更加显得犹豫不决,对他来说,一边是不能违反的条令一边是两名将军,任何一个选择都有可能给他带来麻烦。我见到场面变得尴尬,连忙走上前去,伸手揽住少尉的肩膀,友好地说:“少尉同志,我知道这件事情让你很为难,但是我们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司令部联系,你就通融一下吧。要是上级怪罪下来,我们会为你作证的。”

    少尉被我揽住肩膀时,羞得满脸通红,在听完我一番话后,又犹豫了片刻,最后一咬牙一跺脚,一番豁出去的表情,说道:“好吧,就这么办。将军同志们,请跟我来。”接着他向崔可夫他们做了个请的姿势。

    少尉轻轻地挣脱我的手臂,带头往建筑物里走去,崔可夫、舒米洛夫也紧跟着走了进去。崔可夫在经过我身边时,低声地说了句:“干得好!”接着就往里面走。

    听到崔可夫的表扬,我忍不住咧嘴无声地笑了笑,也跟在他们的后面往里走。

    少尉把我们领到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屋里除了一张硕大的办公桌和几把椅子外,就没有什么其他家具。少尉指着桌上的一部电话机对崔可夫说:“将军同志,这部电话就能和方面军司令部的值班室通话。XX网站 。”

    崔可夫直接走过去,拿起话筒就准备打电话。而舒米洛夫找了张椅子坐下,背靠着椅背,抬头问少尉:“少尉同志,你们这里冷冷清清的,我们一路进来也没见到几个人啊?”

    少尉回答说:“报告将军同志,我们这个指挥部是刚刚征用的,还没正式投入使用。您也看到了,除了少数的执勤战士,就没有其他人了。将军同志,我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办,允许我离开吗?”

    舒米洛夫点点头,客气地说:“你去忙吧,少尉同志。我们打完电话就会离开的。”

    少尉离开的时候,崔可夫打通了方面军司令部值班室的电话,他说道:“您好,我是崔可夫将军。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参谋长尼基舍夫将军联系。”

    值班室的人员听完。礼貌地回答说:“您好。崔可夫将军。尼基舍夫将军刚才出去了,您请稍等一下,我去看看他回来没有?”

    功夫不大,话筒里就传出了尼基舍夫将军的声音,他笑呵呵地说:“崔可夫同志,我们才分开没多久,你怎么这么快就给我打电话来了,莫非你已经回到前线啦?”

    崔可夫也呵呵地笑了两声。说道:“参谋长同志,我这么急着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说吧。”

    “不知道方面军配属给我们集团军的步兵第204师和坦克第23军在什么地方?要知道,我和舒米洛夫将军对这两支部队所在的位置,都是一无所知。还有24个小时,我集团军就要和第62集团军对敌人实施反突击,而此刻还有两支参战部队不知去向,这仗还怎么打?”

    尼基舍夫沉默了片刻,方才回答说:“方面军司令部最后接到的情报,这两支部队是在顿河附近。我建议你们到顿河和利斯卡河之间的地区去找这两支部队吧。崔可夫同志。作为老朋友,我提醒你一句。戈尔多夫将军对你擅自让部队撤退的事情非常恼火,假如这次反击再不成功的话,估计你会有很大的麻烦。”

    崔可夫对着电话点点头,说道:“谢谢你的关系,尼基舍夫,我会尽快找到这两支部队的。”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舒米洛夫见崔可夫放下电话,也站起身来,刚才通话时电话声音很大,不用崔可夫介绍情况,他已经了然于胸,他一摆头,说:“走吧,崔可夫同志,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也该去找我们的部队去了。”

    离开斯大林格勒,因为空中没有敌机的骚扰,司机不禁加快了行驶速度。为了尽快找到失散的部队,崔可夫在路上一遇到零散的小部队,就停车打听对方是哪一部分的,接着婉转地问他们是否知道步兵第204师和坦克第23军的下落。

    就这样,我们在开阔的草原上转了整整半夜,又找了一个上午,直到中午,才遇到一支护送伤员后撤的车队,从他们的口中,我们知道在日尔科夫地区,驻扎有一支我们的坦克部队,也许就是我们要寻找的。

    于是我们的车队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日尔科夫地区。在那里的一个农场里,见到了排成一长溜的坦克队列。见到我们的车,马上有几名战士坐着摩托车迎了上来,将我们截住后,开始盘查我们的身份。

    崔可夫推开车门走下去,问道:“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对方看了看崔可夫的军衔,连忙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报告将军同志,我们是坦克第23军下辖的坦克旅。请问您是谁?”

    “我是第64集团军的副司令员崔可夫将军,司令员舒米洛夫将军在车上。你们旅长在吗?我要立即见到他。”

    坦克兵引着我们来到了旅指挥部。坦克旅的旅长是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的中校,本来他正坐在桌边喝茶,突然见到部下领着两名将军走进来,连忙站起身来迎接。

    崔可夫表明自己的身份后,问道:“旅长同志,你们旅的坦克为什么在路边像阅兵一样排成长队,难道不怕遭到敌机的轰炸吗?”

    旅长的老脸一红,回答说:“报告副司令员同志,我的部队到达这里已经两天了,什么命令都没有接到,只能留在这里待命。”

    “马上让部队展开。对了,你们的军部在什么地方?”

    “报告将军同志,军部设在十月胜利国营农场里。”

    “十月胜利国营农场在哪里,指给我看看。”崔可夫说着,从桌上拿起地图,递到了中校旅长的手里。

    接着,我们的车队又赶往了“十月胜利”国营农场,去寻找设在那里的坦克第23军的军部。

    车子路过一个小村庄时,崔可夫突然大声地喊司机:“停下,把车靠路边停下。”

    车停稳后,闭目养神的舒米洛夫将军睁开眼睛问道:“到国营农场了?”

    崔可夫摇摇头说:“还没有呢,这里是沃罗金斯基村,是第62集团军的指挥部所在地,我们顺便去看看科尔帕克奇将军,和他商议一下明天反突击的细节。”

    第62集团军指挥部门口执勤的哨兵,看到我们的到来,没等崔可夫问话,就主动上来招呼说:“您好,崔可夫将军,司令员同志在里面,您请进吧。”对于我,他们就更加熟悉了,毕竟我还在这个指挥部里当过一段时间的司令员副官,所以我进门时,哨兵也对着我点头问好,反而是舒米洛夫却被大家在无意中忽略掉了。

    我们走进指挥部的时候,科尔帕克奇刚打完一个电话,从他的表情来看,刚才的通话内容并不令人愉快。崔可夫大声向他打招呼:“您好啊,科尔帕克奇将军。”

    原本愁眉苦脸的科尔帕克奇一看到是崔可夫出现,顿时喜形于色,连忙迎上来和他握手,还好奇地问:“崔可夫同志,您今天怎么有空跑到我的司令部来啊?”

    “我正在寻找两支失散的部队,路过你的司令部,所以过来和你打个招呼,顺便讨论一下明天的作战细节问题。”

    科尔帕克奇招呼崔可夫就坐,一回头看见站在旁边的我,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这不是奥夏宁娜同志嘛,你不是在当团长吗,怎么也跟崔可夫同志跑到这里来了?”

    我连忙回答说:“报告司令员同志,团长的职务我已经移交给别人了。我是随崔可夫将军到斯大林格勒的方面军司令部去接受完任务刚回来的。”

    科尔帕克奇的目光又落到了一直被人忽略掉的舒米洛夫身上,诧异地问崔可夫:“崔可夫同志,这位将军是谁啊?我以前从来没见过,是你新来的副手吗?”

    崔可夫连忙解释说:“科尔帕克奇将军,我忘记向您介绍了,这位是舒米洛夫将军,是我们集团军的司令员。”

    科尔帕克奇用同情的目光看了崔可夫一眼,接着招呼舒米洛夫坐下。

    接下来,科尔帕克奇用那个丰盛的午餐款待我们,并同时和两位正副司令员开始正式讨论明天凌晨联合出击的军事行动。(未完待续。。)

第四六一章 不愉快的午餐

    吃饭时,一直沉默寡言的舒米洛夫将军慢条斯理地说道:“科尔帕克奇将军,我想问一下,在明天凌晨的反突击中,第62集团军能投入多少的部队?”问完,就笑眯眯地看着科尔帕克奇,等待着他的答复。

    科尔帕克奇听完他的话,放下手里的刀叉,慢吞吞地回答说:“舒米洛夫将军、崔可夫同志,有件事情我要对你们明说,明天凌晨的反击,第62集团军也许不能参加。你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给戈尔多夫司令员打电话,说明不能参与反击的理由。”

    舒米洛夫和崔可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我也不解地望着科尔帕克奇,心里非常好奇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公然抗拒上级的命令,简直是不要命了。

    过了好一会儿,崔可夫才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问道:“弗拉基米尔.雅科夫列维奇,我想知道第62集团军不参加反击的真实原因。”

    科尔帕克奇叹口气,有些无奈地说:“我今天接到了方面军参谋长尼基舍夫将军的电话,他通知我明天凌晨两点,我集团军和你的第64集团军一起发起对正面敌人的反突击。可是我很快发现部队还没有准备就绪,前期在战斗中弹药消耗很大,补给我们的弹药还未运到。更为严重的是,莫斯卡连科将军的坦克第一集团军已陷入十分困难的境地,完全丧失了突击能力。再加上敌人的空军掌握着绝对的制空权,克留琼金将军的坦克第4集团军的集结行动和横渡顿河行动都以失败告终。综合目前的情况分析,反突击计划已无法实施。”

    “科尔帕克奇将军,你这是失败主义论调,别的部队在和敌人进行了顽强战斗后,也存在着弹药不足兵力不足的情况,可他们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上级下达的每项命令。”舒米洛夫完全不顾科尔帕克奇和自己的级别相同。毫不客气地说道,“我看你是被敌人吓破了胆吧。”

    科尔帕克奇把手里的刀叉往桌上重重一拍,猛地站起身来。身体前倾,双手扶住桌子的边沿。两眼喷火地瞪着舒米洛夫,怒不可遏地说:“什么?!我是胆小鬼!!!将军同志,你知道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我的集团军在顿河流域抗击了多少敌人吗?虽然他们几度突破我军的防线,但每前进一步他们都要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我们坚守阵地的战士,都是完全地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可以说敌人是踏着我们战士的尸体,才勉强占领了我们的阵地。”

    看到科尔帕克奇发火了,我微微侧了侧身子,以便在他掀桌子的时候。我能迅速地逃到安全的区域去。不过好在崔可夫及时地制止了两人之间可能继续下去的冲突,没有让我设想的最坏情况出现,他表情严肃地对自己的上级说:“舒米洛夫将军,我认识科尔帕克奇同志已经将近二十年了,他绝对不会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接着他把目光投向了我。说道:“奥夏宁娜中校,你曾经当过科尔帕克奇将军的副官,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我见崔可夫把话头抛给了我,我不禁有些慌乱起来,心说你们司令员之间发生冲突。关我啥事啊,还用得着我出来评论么,这真是躺着都中枪。不过既然崔可夫已经这么问了,我就不得不谈谈自己的看法。我咳嗽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后,开口说道:“三位司令员同志,我来简单说两句,如果说得不对,请不要见怪。要知道仅仅是十来天之前,如果是谁提到了在顿河上构筑防御工事,也就是等于说敌人有可能几乎深入祖国的腹地,逼近以最高统帅本人的名字命名的城市。那么,说得好听一些,这是荒唐无稽的想法;说得不好听一些,就是失败主义的表现嘛。”

    崔可夫听完我含糊其词的话,嘟囔了一句:“我是让你评价一下科尔帕克奇将军,不是让你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接着他又扭头对科尔帕克奇说:“科尔帕克奇同志,我认为你说得很有道理,你把这个想法向方面军司令员汇报的时候,他是怎么答复你的?”

    科尔帕克奇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戈尔多夫司令员没等我把想法说完,就把我臭骂了一顿,然后警告我,假如不能在明天凌晨准时发起攻击的话,将撤销我集团军司令员的职务,并把我送上军事法庭。”

    崔可夫又问道:“你是怎么考虑的?”

    科尔帕克奇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既然我已确定这次的反突击计划无法实施,那么我就会坚持自己的看法,让部队留在原有的阵地坚守,不参与这种没有任何希望的行动。我们本来防守阵地的兵力就不足,要是在继续在这种毫无希望的反击中白白消耗的话,等敌人重新发起进攻时,我们根本无法抵挡。”

    崔可夫听完,沉吟了片刻,扭头对舒米洛夫说:“司令员同志,我们现在走吧,回集团军司令部去。”

    “回集团军司令部?”舒米洛夫诧异地问:“怎么,我们不找那两支失散的部队了?”

    “不找了。”崔可夫本是个决断干脆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假思索地说:“我们找了那么久,就只找到了坦克第23军的一个旅,从我们看到的情况来看,他们根本就没有做好任何战斗准备,就算把部队全找到,也无法在敌人的猛烈空袭下完成集结,反而增加不必要的伤亡。”

    “可是……”舒米洛夫还想说什么,但被崔可夫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地说:“司令员同志,我带您回集团军司令部,和大家见个面彼此熟悉一下,方便您以后指挥战斗。”

    听到崔可夫这么说,舒米洛夫也只好无奈地点点头,说:“好吧,我们回司令部去。”说完便站起身来,向科尔帕克奇伸出手去,脸上挤出生硬的笑容,客套地说:“将军同志,我们要走了,非常感谢您的盛情款待。”

    科尔帕克奇也伸出手和他礼貌地握了握,接着又和崔可夫握手。两人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使劲地摇晃着,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彼此间却在用眼神进行交流。

    两位司令员要走了,我也不能再坐着吃午餐了。既然崔可夫没有说让我回第62集团军的话,我只能跟着他离开。桌上丰盛的午餐,我才吃了没几口就不得不放下,看着真是不甘心啊。趁三人不注意,我悄悄抓了两片肉肠塞进了嘴里。

    结果没等我把肉肠咽下肚子,科尔帕克奇已经向我伸出了手,微笑着说:“奥夏宁娜同志,假如哪天你想回来了,尽管说一声,我会让崔可夫同志马上放你回来的。”说到这里,他扭头看着崔可夫,开玩笑地说:“我说老伙计,到时你可不能不放人哦。”

    听科尔帕克奇这么说,我心里后悔死了,你说我这不是倒霉催的么,早不吃晚不吃,偏偏在这个时候吃东西,嘴里塞满了东西想说话也说不出。不然的话,我就趁机提出想留在第62集团军,然后便等顺理成章地留下把剩下的午餐吃完。

    崔可夫和舒米洛夫两人一言不发,快步向停在村外的吉普车走去。我跟在两人的后面,心里回想着刚才科尔帕克奇的话,暗自问自己,虽然方面军司令部制定的反突击有些不合时宜,要是换了我处于科尔帕克奇的位置,是像他一样拒绝上级的部署,还是不顾一切地执行上级的错误命令呢?

    没等我想出个所有然来,我们已经走到了吉普车旁,崔可夫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不悦地问:“奥夏宁娜,你在发什么呆,快点上车啊。”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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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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