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二章 代理团长(二)
崔可夫望着站在他面前的两名师级指挥员,表情很凝重,他缓缓地抬起双手,搭在比留科夫和索鲍利的肩膀上,用沙哑的声音说:“回去布置防御吧,记住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阵地,绝对不能让敌人逼近我们的渡口,要彻底消除敌人企图从下奇尔斯卡亚地区突击斯大林格勒的危险。明白了吗?”
比留科夫使劲地点点头说:“全明白了,我们一定守住阵地的。”说完,他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政委,又吞吞吐吐地说:“司令员同志,我还想求您一件事情。”
崔可夫把手从两人的肩膀上移开,望着他饶有兴趣地问:“说吧,师长同志,我想听听您求我的是什么事情?”
“司令员同志,您也知道,那个团的指挥员几乎伤亡殆尽,没有指挥员的指挥,部队可没办法打仗,您看是否能给我补充几个指挥员。”
崔可夫看了看观察所里稀稀拉拉的几个参谋,然后叹了口气说:“比留科夫将军,难道你还看不出吗?我这里一个多余的指挥员都没有。”凭心而论,比留科夫这个请求其实不算过分,只不过可提的时机不对。要知道在几个小时前,崔可夫刚损失掉一大批指挥员,他自己身边的参谋人员都不够,哪里还有多余的人去充当基层指挥员。
比留科夫的眼睛向我和谢米科夫瞟了过来,随后对我们努了努嘴,说:“司令员同志,那不是还有空闲的指挥员吗?”
崔可夫扭头看过来,眼前顿时一亮,他温和地笑着对科尔帕克奇说:“老伙计。我想和你商量一个事,能借一个您的部下给我吗?您知道,比留科夫将军的师里非常需要一个能当团长的指挥员。”
崔可夫和科尔帕克奇说话时,我扭头看着身边的谢米科夫,心想他倒是这个团长的不二的人选。几天前他和一支部队留在敌后顽强地战斗,牵着大量敌人企图用来向科斯卡河防线进攻的兵力,除了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外,他还是崔可夫的救命恩人。
对于崔可夫的请求,科尔帕克奇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他大方地说:“好吧。亲爱的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对于你这个老战友提出的请求,我想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崔可夫握住他的手使劲地摇了摇,大声地说:“亲爱的弗拉基米尔.雅科夫列维奇,您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您不会拒绝我的请求。这样吧。就让奥夏宁娜中校到比留科夫将军的师里去担任这个团长吧。”
听到崔可夫选择的是我,科尔帕克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对不起,崔可夫同志,您选择的是谁,可以再重复一遍吗?”
崔可夫微笑着说:“奥夏宁娜中校,据我所知她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还在军队里担任过很多重要的职务,我相信,她完全能够胜任这个团长的职务。”
我看着科尔帕克奇一脸为难的样子,心里在暗暗地祷告:司令员同志啊,千万不要答应崔可夫的请求,我可不是什么万金油,哪里需要哪里抹。前两天带队参加反击那次,假如不是我一直躲在坦克下,后来又凑巧炸毁了德国人的火力点,估计早就成为阵亡者之一了。
就在科尔帕克奇思考的时候。旁边的比留科夫急了,他本来想让崔可夫安排一个有战斗经验的指挥员去担任团长,没想到崔可夫居然选择了我,他低声地提醒崔可夫:“司令员同志,我需要的是一个丰富战斗经验的指挥员。可您却给我安排了一名女指挥员。她能胜任团长的职务吗?”
崔可夫向我招招手,让我过到他的身边,然后转过身,仍然温和地笑着,很体贴地拍拍比留科夫的肩膀,说:“师长同志,您知道近卫第八师吗?”
比留科夫将军使劲地点点头,说:“知道,原来是潘菲洛夫将军的步兵第316师,因为在保卫莫斯科的战役中表现出了卓越的战斗精神,并取得了巨大的战果,才被改称为近卫第八师。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该师的一级政治指导员克罗奇科夫,他在牺牲前大喊着:‘俄罗斯虽大,但是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因为后面就是莫斯科。’他的这句名言,师里的每一个指战员都知道。”
崔可夫笑了笑说:“比留科夫同志,也许您不知道,奥夏宁娜曾经和克罗奇科夫并肩战斗过,当时他们一个是营长,一个是政治指导员。另外,在第316师被授予近卫第八师的光荣称号后,第一任师长就是奥夏宁娜中校。”我和克罗奇科夫并肩作战的经历,让比留科夫对我的看法有所改观,当他听说我就是近卫第八师的第一任师长时,整个人都被镇住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师政委索鲍利,走到我的面前,主动地伸出手来,友好地说:“奥夏宁娜中校,欢迎您到步兵第214师来。”
我现在是骑虎难下,只好强颜欢笑地和他握握手,心说现在这种局势下,去你们第214师就是送死。握完手,我扭头看着旁边的科尔帕克奇,希望他能拒绝崔可夫的提议,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第62集团军司令部里混日子。
没想到科尔帕克奇误会了我的意思,也许他认为前几天崔可夫提出让我到第64集团军工作时,我就有点心动,今天再次向我发出邀请时,我会非常想去,便大度地做了个顺水人情:“崔可夫同志,既然奥夏宁娜中校没有反对,那我就暂时把她派到第214师去。不过我可事先和您说好了,一旦有了合适的人选,就让她马上回我的第62集团军来。”
“好,就这么一言为定了。对于您的无私援助,我对您表示感谢。”崔可夫再次和科尔帕克奇握手后,扭头对比留科夫说:“师长同志,您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点带奥夏宁娜中校回师里去啊。你们还要抓紧时间部署防御,准备明天抵抗德国人的进攻。”
“是!”比留科夫答应一声,接着对我说:“奥夏宁娜中校,我们走吧。”
看到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我真是欲哭无泪,只能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向崔可夫和科尔帕克奇敬礼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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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三章 代理团长(三)
没想到崔可夫挺客气的,他扭头对科尔帕克奇说:“亲爱的弗拉基米尔.雅科夫列维奇,走吧,我们去送送他们吧。”
科尔帕克奇也爽快地点点头道:“好的,我们走吧。”
于是,崔可夫和科尔帕克奇两人把我们一直送到了观察所附近停着的吉普车旁,这才和我们一一握手告别。司机早就等在车旁,见到自己的师长政委要上车,连忙为他们拉开了后面的车门。
我再次向崔可夫和科尔帕克奇敬礼后,转身拉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钻了进去。我刚关上车门,比留科夫就吩咐司机开车。我眼睛看着车窗外的后视镜,发现汽车驶出很远,崔可夫他们那帮人依然站在原地没动。
车开了五六分钟后,我就听后排的比留科夫道:“政委同志,我先回师指挥部,您陪奥夏宁娜中校去678团。”沉默寡言的政委答应一声后,比留科夫又吩咐司机:“司机,在师指挥部外把我放下。”
吉普车停在师指挥部的外面,师长比留科夫下车后,向我们挥挥手,转身进了指挥部。我们的车又继续前进,第678团的团指挥所离师指挥部不远,不一会儿工夫就到了。
司机把车停在一条战壕的附近,熄了火以后,扭头对索鲍利说:“政委同志,我们到了。”说完,他推门下车,跑到后面去为政委打开了车门。见司机已经下车,我也推开车门下了车,站在原地地索鲍利过来。
索鲍利带着我沿着战壕往前走。一路之上可以见到正挥舞着铁锹加固工事的指战员。看到我们过去。他们连忙停住手中的工作,站直身体背靠着壁壕,抬手向我们敬礼,等我们一过去,他们又弯下腰继续工作。
走到一个有两名战士站岗的隐蔽部门口,索鲍利停住脚步,问向他敬礼的哨兵:“战士同志,有谁在指挥部里?”
“报告指挥员同志。”被他问到的哨兵有些紧张地回答说:“是副营长和几个连长。他们正在里面开会。”
索鲍利回头看了我一眼,一摆头,说:“中校同志,我们进去吧。”说着,上前撩开那厚厚的布帘,率先走了进去。我也加快脚步,跟着他走进了指挥部。
指挥部的中间摆在一张木桌,围着七八名军官,见到我们的来到,他们先是一愣。随即哗啦啦地涌了过来,齐刷刷地抬手向我们敬礼。我看了一下。最前面的是一名大尉,应该就是团里幸存的那名副营长,他身后的指挥员不是上尉就是中尉,看样子是各连的连长。
索鲍利抬手回了一个礼,笑着说道:“指挥员同志们,你们好,很高兴又见到你们了。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们新任的团长。”说着把身子一侧,把我让到了前面,“奥夏宁娜中校,是崔可夫司令员亲自任命的代理团长。”
我上前一步,笑着和在场的指挥员们打了一个招呼:“指挥员同志,大家好。我是奥夏宁娜中校,是第62集团军司令员科尔帕克奇将军的副官,是崔可夫司令员把我借调过来,到你们团里来担任代理团长的。”
我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两名站在一起的军官在低声嘀咕:“为什么上级派个女的过来当团长,难道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吗?”
“是啊,长得漂亮有啥用,这里需要的是能指挥打仗的指挥员,不是什么漂亮姑娘。”
自打离开莫斯科,从到列宁格勒方面军开始,我就一直不停地遭到上级指挥员的怀疑和奚落,今天被派到第678团当团长,居然又有人质疑我的能力,作为我未来的部下,他们不敢当面向我发难,只能选择私下议论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看法。
我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心里盘算待会儿政委走了以后,一定要找击毁好好地收拾这两个不长眼的指挥员。两人的悄悄话,索鲍利也听见了,只见他微微一皱眉头,随即咳嗽了一声,就准备开口说话。
正在此时,大尉走到我的面前,语气激动地说:“丽达.穆施达可娃,真的是您吗?没想到我能在这里见到您!”
大尉对我说话非常客气,称呼上用的全是敬语,而且他还叫出了我的本名和父名,已经是我认识的人。我仔细地端详着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觉得挺熟悉,仓促之间就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也许是发现我没有认出他,对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他向后退了一步,摘下头上的帽子,摊开双手大声地问道:“难道您还没有认出我吗?奥夏宁娜中校,我是卢金啊。难道您忘记了敌后侦察、独立营和车站这样的往事了吗?”
敌后侦察、独立营、车站,这三个看似没有任何联系的单词,一下就唤醒了我沉睡的记忆,我激动得热泪盈眶,扑过去就抓住他的肩膀,使劲地摇晃着说:“原来是你啊,卢金,独立营的一连长。”要是他还穿着当时的冬季军装的话,估计我早就认出了他。
“是的,指挥员同志,是我。”说这话时,他的眼圈也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中校同志,您都把我搞糊涂了。”索鲍利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连忙松开双手,抹了抹眼睛,努力挤出笑容对索鲍利说:“对不起,政委同志,我在这里遇到了一个老部下。我还以为他牺牲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他,所以情绪有点激动,请您原谅。能看到他,我真是太高兴。”我怕被索鲍利打断我的话,我说得非常快,以至于有点语无伦次。
“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索鲍利态度友好地问道。
“请允许我向您报告,政委同志。”卢金挺直身体站在索鲍利的面前,恭谨地向他报告。
“说吧。”
“在莫斯科保卫战期间,我曾跟随中校同志深入敌人去执行侦察和破坏任务。返回时,我们收拢了几百名被打散的指战员,组建了一个临时的独立营。独立营成立后不久,中校同志带领我们打了德国人一个伏击,以极小的代价歼灭了德国人的一个连。后来我们又赶到沃洛科拉姆斯克,配合第316师消灭了进攻车站的德军部队,保卫了这座英雄的城市。……”
“卢金大尉,”人群中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我循声望去,原来就是刚才议论我的军官之一,他问道:“这位女指挥员,就是您说的近卫第八师的师长奥夏宁娜吗?”
我看着那名军官,点点头,说:“是的,我曾经担任过近卫第八师的师长职务。”
那位军官拨开左右的指挥员,走到我的面前,立正向我敬礼说:“您好,团长同志。上尉斯拉文向您报道,我刚才不知道您的身份,在私下议论了您,请您原谅。”
看到斯拉文向我认错,我也不好再追究他刚才失礼的言论,只好摆出毫不在乎的样子说:“上尉同志,这些小事不要挂在心上,不用专门向我道歉。”
看到我已经和团里的指挥员彼此认识,甚至还遇到了一位老部下,索鲍利抬手看了看表,放心地说:“奥夏宁娜中校,既然你和团里的指挥员们都已经认识了,那么我这就回师指挥部去了。”
“政委同志,”卢金客气地问道:“难道不喝一杯茶再走吗?”
索鲍利摆摆手说:“不了,师指挥部里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我就不在这里多耽误了。祝你们好运。”
,索鲍利要回师指挥部,我特意把他送到了吉普车旁,虽然刚才我们是坐同一辆车过来的,可是路上并没有进行什么交流。他在临走前给我说:“中校同志,我就把这个团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带领他们在今后的战斗中立下赫赫战功。我对你有信心。”(未完待续。。)
第四三四章 牛刀小试(一)
索鲍利的这句话等于是对我的肯定,我听后心情格外激动,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政委居然会这么相信我。
我握着他伸过来的手说道:“政委同志,请您和师长放心,只要我还是第678团的团长,就一定能坚守住我们的阵地。我向您保证,只要阵地上还有一个人在,我们就绝对不会让德国人突破我们的防线。”既然别人这么赏识我,决心是一定要表的,可是又不能说得太多,否则就会显得空泛。在军队里混了一年多,对上级如何说话,如何把握分寸,我还是心里有谱的。
索鲍利满意地点点头,对着我和卢金他们几人说:“你们团在今天的空袭中伤亡较大,由于指挥员伤亡殆尽,部队现在处于指挥混乱士气低落的阶段,我希望你们尽快地在连队里,选拔优秀的战士担任新的各级指挥员,让部队迅速地恢复战斗力。”
对于他的提议,不光我在点头,连卢金他们几个指挥员都跟着点头。
索鲍利又接着说:“虽然时间仓促了一点,但是为了确保防线的安全,这项工作必须要尽快落实。我们师的防御地段能不能守住,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
我接过他的话头说:“请政委放心,我回头就着手办理这件事,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在连队里重新任命新的指挥员,完善部队的指挥系统,恢复全团的战斗力。不过,我认为我们也不能单纯地待在阵地上等待敌人来进攻,还是应该采取一些措施来达到积极防御的目的。”我这么说是有用意的,是想借此来试探一下索鲍利的态度,看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索鲍利听到这句话,笑了笑说道:“积极防御?中校同志,你这个说法倒是挺新颖的,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你们团的任务就是守住现有的阵地,千万不要别出心裁搞什么新花样。要是出了纰漏的话,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哦。”
索鲍利的这句话彻底断了我的念想,事情已经摆明了,比留科夫和索鲍利的战术思想还是挺保守的,按照他们的意思,就是让第214师全体指战员,抓紧时间抢修完工事后,然后静静地窝在阵地里,心惊胆战地坐等着敌人用飞机炸大炮轰。
回到团指挥所后,我先找个对着入口的位置坐下。抬头对站在屋里的几名指挥员说:“指挥员同志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都快点坐下啊。”说着我抬起双手,手心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都坐下。
等大家都就坐后,我侧着身子。对卢金道:“大尉同志,给我介绍一下团里的情况吧。”
卢金苦着脸摇摇头说:“中校同志,情况很不妙。由于在渡口遭遇了德军的空袭,部队的伤亡很大,团长、政委和几个营的指挥员全部牺牲了,全体连以上指挥员就剩下我们几个人了。”说到这里,他把头转向了桌边的另外几名指挥员。那些指挥员见他眼睛看着自己,连忙使劲地点点头,表示他说得完全正确。
我微微点点头。轻声地说:“卢金同志,你说的,我都知道。我现在想了解的是,针对部队目前的情况,你们采取了什么措施?”
“我们在回到阵地后。根据部队的实际情况,重新进行了整编。这个事情,是由七连长斯拉文上尉负责的,具体情况还是由他来向您汇报吧。”说完,他扭头冲着斯拉文说:“上尉,把部队整编的情况,向团长同志汇报一下吧。”
斯拉文站起身来,身子挺得笔直,大声地向我报告说:“报告团长同志,由于部队伤亡较大,很多建制都打没了,所以我们把剩余的部队重新进行了整编。共编成了七个步兵连、另外还有警卫排、工兵排、侦察排、卫生队、通讯排。我们在座的,除了卢金大尉和您以外,其余的人都是一连到七连的连长。”
听完他的汇报,我满意地点点头,心说卢金考虑得挺全面的,还准备了一个警卫排,这样团指挥所的安全就能得到保证了。我称赞道:“斯拉文上尉,干的不错!还有什么急需要解决的问题吗?”
斯拉文点点头,面带苦涩地说:“团长同志,目前还真有一个急待解决的问题。我们师是由后备军改编的,战士们大多是新兵,缺乏训练和战斗经验。”说到这里,他有意停顿了一下,见到我在点头表示正在聆听,便继续说:“我们的武器装备严重不足,很多战士连枪支都没有,如果再不配发武器的话,赤手空拳的战士,可挡不住武装到牙齿的法西斯匪徒。”
听说居然有很多战士没有武器,我不禁皱起了眉头,低声地问卢金:“大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都进入阵地好几天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战士没有被武装起来?”
卢金低声地说:“团长同志,我们师在被调往这个地区,军需部门曾说等到达防御地带后,后勤会有专人为我们补充武器弹药的。结果等我们赶到这里一打听,原来为我们准备的武器装备,已经配给了其他的步兵师。师长为了这事,曾经到集团军司令部去找过崔可夫将军,司令员答应会尽快为我们补充的。”
我听完他的话,不由冷冷地哼了一声,说是尽快,以老毛子的办事效率,半个月都不见得能拿到配给我们的军火。眼看战斗在即,不能在傻等,必须要自己想办法才行。由于我才到第64集团军来,一切都不太了解,所以还是虚心地向卢金请教:“等集团军为我们补充武器装备,看来在短期内是指望不上的。大尉同志,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卢金微微一笑说:“团长同志,据侦察排的报告,在我军阵地西北面五公里处,敌人有一个存放辎重的地方,那里存放着不少的武器弹药。我原本想派人连夜去炸掉这批军火,不过现在我改主要了,打算等天黑后派部队去偷袭,从敌人的手里夺取这批军火,运回来武装我们的部队。不知道您对这个计划怎么看?”
从卢金大尉信心满满的目光中,我忽然意识到,当初我向他们几个连长所灌输的战术思想,已经在他们的脑子根深蒂固地生了根,今晚的夜袭,就是一个牛刀小试的最好时机。我笑了起来,我由衷地为卢金大尉感到高兴,他不再受军校里所学的那些常识的拘束,能根据具体情况来及时地调整战斗部署,这是我所乐见的结果。
虽然我心中认可了他的计划,但是在细节方面,我还想了解得更多,于是我又饶有兴趣地问:“卢金大尉,我想问两个问题。一是你打算派哪支部队去执行这个夜袭任务?二是在夺取军火后,又如何把军火运回来?”
卢金的目光望向了站着的斯拉文,说道:“我打算把这个任务交给斯拉文上尉的七连,他的连里老战士多,战斗经验也丰富,我相信他一定能出色地完成这次任务。上尉同志,你有没有信心完成好这次任务啊?”
斯拉文的脸上带着笑容,信心十足地说:“请团长和大尉同志放心,七连保证完成好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
“军火怎么运回来啊?”想到那堆积如山的军火的运输问题,我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
“我的连里有不少战士会开车,到时让他们用卡车运军火,争取多运一些回来,剩下的军火,也不能白白地便宜了德国人,我会让战士们全炸掉的。”
第四三五章 牛刀小试(二)
虽然卢金和斯拉文对于晚上的夜袭行动都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可我的心里还是感到不踏实,这毕竟是我到第64集团军后第一仗。打胜了,我固然可以扬名立万,提升部队的士气;但要是因为失败了,那么我就会声名扫地,最后的结局就是灰溜溜地回第62集团军去当作战参谋。
为了稳妥起见,我还特意追问道:“卢金大尉,你派出的侦察兵,有没有提供敌人辎重营地的详细地图啊?”
“有的,团长同志。”卢金说着将桌上的一张一尺见方的纸推到了我的面前,我地图一看,原来是一张用铅笔绘制的地形图。卢金指着图纸对我说:“您请看,这就是侦察兵带回的草图。从图上可以看出,德国人对存放辎重的营地并不重视,距离他们主力有点远。辎重营地的前面是守军的帐篷,装满武器弹药的卡车就停在后面。守军的人数不多,大概就只有一百来人,在营地四周布置有流动哨。”
我看着面前这幅虽然绘图手法粗糙但又标识详尽的地图,有些怀疑地问:“卢金大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才从渡口返回不久,就算派出了侦察兵去侦察,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侦察到的情报送回来了。这其中不会有诈吧?”
对于我的怀疑,卢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团长同志,您有所不知。其实在我们团接到撤退命令前,就派出了侦察人员,潜入敌后去执行侦察任务。我们从渡口退出防线的时候,出去侦察的战士也正好返回,所以才有了您面前的这张地图。”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里总算踏实了,看来即使我不来。他们今晚也会发起对敌人辎重营地的袭击,夺取武器弹药来武装那些手无寸铁的战士们。我盯着地图问卢金:“大尉同志,你考虑过没有。在完成袭击任务后,如何确保运输弹药的车队安全撤离?要知道。满载弹药的卡车,要是被发现了,只要招来德军的一阵炮火轰击,那可就全完蛋了。”
我的这个问题,让卢金微微愣了片刻,他随即说道:“团长同志,您说得很有道理。要是车队在返回途中遭到炮火袭击的话。那可真是难以全身而退。你怎么想的,把你的计划说来听听。”他后一句是对着斯拉文说的。
斯拉文把头凑过来,盯着地图看了半天,最后用手指着辎重营地说:“看来我们只能冒冒险了。从营地到我们的阵地只有五公里,开足马力的话,只要几分钟就能到达阵地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算德军有所察觉,也来不及确定炮击位置。我们成功脱险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看到夜袭行动的细节几乎完善,我也没有再吹毛求疵,而是叮嘱卢金:“大尉同志,记住要通知前沿的部队在接应返回的卡车时,要注意识别。千万别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说到这里,我抬头看了看在座的指挥员,挥了挥手说:“会议结束,大家都回各自的部队去吧。卢金大尉留下。”
原本站起身,想和其他指挥员一起离开的卢金,听到我这么说,连忙停住了脚步,重新地坐了下来。
等指挥所里的人都离开后,我开始和卢金叙旧:“好久不见了,卢金同志,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卢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答说:“团长同志,谢谢您的关心,我的伤势全好了。在车站保卫战时,我和萨波丘克负了重伤,被送到了尤日那亚的军医院。很幸运,我俩都活了下来。我的伤势恢复的很快,不到半个月,我就可以下地走动了。而萨波丘克的运气就要差点,他的腰板中的弹片虽然取了出来,但需要卧床修养,看着我到处走动,他却无法动弹,所以每天都趴在床上骂人。”
我点点头,轻声地说:“卢金,我在几个月前,曾经见过雷斯达耶夫,他主动把你和萨波丘克的情况告诉了我,今天能在这里重新遇到你,我觉得很开心。”说到这里,我抬起头看着屋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要是哪天独立营的三个连长都能同时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好了。”
“有机会的,中校同志。”卢金说道:“雷斯达耶夫现在是莫斯科卫戍司令部的少校,而萨波丘克也到了费久宁斯基的第54集团军去当了连长。……”
“什么?你说什么?请再重复一遍。你刚才是说萨波丘克到了第54集团军?”卢金突然说的这事真是让我太震撼了,“我也曾经在第54集团军担任过一段时间的作战参谋。萨波丘克是什么时候去的?”
卢金想了想回答说:“是今年五月左右。”可能是怕我不明白,还特意解释说:“我们从医院里伤愈出院后,就被分配到了后备军。前几个月,最高统帅部从后备军里抽调部队,去补充沃尔霍夫方面军,萨波丘克所在的团就被调走了。”
听到萨波丘克是五月以后才去的第54集团军,我不禁有些微微失望:“那时候,我已经调到第2突击集团军去当营长了。”
我们正叙着旧,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卢金拿起来听了一下,便马上起立,挺直了身体,随即将话筒递给了我,小声地提醒我说:“团长,是集团军司令员同志的电话。”
我接过话筒,一听到里面传出崔可夫沙哑的嗓音,连忙笑着说:“您好,集团军司令员同志。我是奥夏宁娜中校,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崔可夫问道:“中校同志,怎么样,和你的部下都见过面了吗?”
“都见过了,我刚给他们布置完战斗任务?”
“战斗任务?!什么战斗任务?”崔可夫听我这么说,有些不解地问道。
“司令员同志,您知道,我们这个团是新组建的,战士们除了训练不足和缺乏战斗经验外,还严重缺乏武器。当明天敌人气势汹汹地向我们发起进攻时,您总不能让我们的战士,赤手空拳地去和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战斗吧?”
“你们是打算攻击敌人的辎重营地,夺取武器来武装部队?”到底不愧是司令员,看问题就是比我们全面,虽然我还没说什么战斗任务,但他已经猜了个*不离十。他不悦地说:“简直是乱弹琴,这么大的行动,你有没有向师部报告?”
听到他这么问,我顿时冷汗都下来了,可不,我光顾着和卢金聊天,连向师部报告的事情都忘记了,我连忙辩解说:“司令员同志,我正打算向师部报告,没想到您的电话先打过来了。”说到这里,我抬手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接着说:“我是派了部队去夺取敌人的辎重,不过不是强攻,而是趁夜色偷袭。我们已经做出了周密的安排,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崔可夫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好吧,我相信你会取得成功的。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声,这么大的军事行动,要立即向你的上级比留科夫将军报告,否则出了什么纰漏的话,等待你的,将是军事法庭的审判。”说完,不等我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把这次行动计划反复再掂量了一遍,吩咐卢金:“给七连长斯拉文上尉打个电话,我有事情要嘱咐他。”
接通了斯拉文的电话,我大声地对他说:“上尉同志,今晚的行动能否取得成功,就取决于你如何指挥了。记住,你们的任务,是偷袭不是强攻。要多动动脑子,想想怎样做才能消灭敌人的守卫部队,又不惊动附近的敌人。你们被敌人发现得越晚,那么成功脱险的几率就会越高。好了,我就说这么多,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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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六章 牛刀小试(三)
我不厌其烦地叮嘱斯拉文上尉,心里还是担心他会把事情搞砸,毕竟在未经过请示的情况下,我就擅自派部队出击。要是能取胜的话,大家皆大欢喜,师长比留科夫也不会说什么;要是不幸失败了,那么我要承担的责任就大了,等待我的,就是被撤职查办的命运。
看到我啰啰嗦嗦地一再叮嘱着斯拉文,旁边站在的卢金不禁哑然失笑,也许是觉得我太过于谨慎了。可对于这种事情,我不谨慎不行啊,这次行动的成败关系着我的前途命运。
等我放下电话,卢金便笑着安慰我说:“中校同志,您别紧张,根据我对斯拉文上尉的了解,他一定能圆满地完成这次任务。”
对于卢金这个老部下,我是非常欣赏的。他打仗不光表现勇敢,而且头脑也好使。当初的那场伏击战,本来计划是由埋伏在路南边的部队发起攻击,等把敌人撵到路的北面后,他再率领部队从敌人的后方出击。结果没想到那些德国人在遇到我们的突然攻击后,没有仓皇撤退,而是待在公路上,依托卡车继续顽抗。看到敌情有了变化,卢金没有优柔寡断,而是果断地率部队发起了进攻,和我们前后夹击,全歼了被伏击的德国人。有鉴于此,我对他是非常信任的,既然他说夜袭任务能顺利完成,那么这任务就十之**能圆满达成。
想起刚才崔可夫在电话里叮嘱我要把这次行动上报给师部的事,于是又拿起了电话,准备把派部队出击的事情。向师长比留科夫将军报告一下。当电话接通。比留科夫将军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时。我用手捂住了话筒,再一次问卢金:“大尉同志,你确定今晚的行动一定能取得成功?”
我之所以再次追问,是因为关心则乱的缘故,我对于今晚的夜袭是否能取得理想的效果,真的是心中没底。见到卢金神情坚毅地点点头,我才把手从话筒上移开,礼貌地对着话筒说:“您好。师长同志。我是第678团代理团长奥夏宁娜中校。”
“你好,中校同志。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情吗?”比留科夫也没有和我客套,开门见山地问道。
“师长同志,我想向您汇报一个情况。我到团里后,经过了解,发现居然还有很多战士没有配备武器。……”
“是的,中校同志。你说的情况我了解,要知道,我们师是刚从后备军改编过来的。武器不足是很正常的事情。”比留科夫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的话。自顾自地说道:“等后勤军需补充给我们师的武器装备到了后,我会优先补充你们团的。”
“可是,师长同志。如果战士们没有武器的话,可没法去和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战斗。”
也许不满我所发的牢骚,比留科夫有些不悦地说:“奥夏宁娜团长,那你打算怎么办?我现在手里也没有多余的武器,没法给你们补充。”
我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今晚的夜袭计划告诉了他:“师长同志,我打算派一个连,去偷袭敌人的辎重营地,从敌人那里夺取武器来武装我们的战士。”
比留科夫听完,愣了片刻,然后吃惊地说道:“奥夏宁娜中校,你说什么?你要派部队去偷袭敌人的辎重营地?你做出的决定是不是有些鲁莽了?要知道,德军对于存放武器弹药的辎重营地,一向是防守严密的,你想凭区区一个连,就想攻占敌人的营地,并夺取他们的武器,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行,我不同意你的方案,立即把天黑以后的袭击行动取消。”
“师长同志,”本来我对今晚的夜袭还有些不踏实,但听到比留科夫这么说,我的态度反而变得坚决了,你越说不行,这夜袭我还非进行不可了。但是行动不经过他同意的话,不管最后的战果如何,我在他的心目中,都会留下一个目无上级的印象,所以我耐心地向他解释说:“根据派出的侦察兵报告,敌人对辎重营地并不重视,所设立的位置离主力很远,守卫部队的人数也不多,只有一百来人,这正好给了我们一个可乘之机。只要我军在偷袭时的动静不大,在不惊动敌军主力的情况下,歼灭看守辎重营地的守军,悄悄地运回敌人的武器弹药,来武装我们的指战员,我想还是应该能办到的。”
“你能想到这一点,我很高兴。”比留科夫称赞了我一句后,又接着说自己的反对的理由:“但是你想过没有,就算辎重营地离敌军的主力很远,但是你能想到偷袭,难道德国人想不到?他们除了在营地里布置有守军外,估计在附近还布有观察哨。要是我们在短时间内不能消灭营地里的守军,暴露了目标,德军附近的援兵就会及时地赶到。到那时,别说夺取敌人武器了,就是我军的偷袭部队,如果稍有不慎就会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听到比留科夫这么说,我不禁暗暗点了点头,他的心思缜密,让我不禁对他高看了一眼。我正想继续辩解,突然看见卢金在向我打手势,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我连忙再次捂住话筒,低声地问:“有什么事吗?大尉同志。”
卢金也低声地回答说:“团长同志,是师长不同意我们的夜袭行动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请您转告师长,说去执行任务的是斯拉文上尉,他和他的连队有着丰富的夜袭经验。”说到这里,卢金再次压低嗓门,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说:“连里有十几个战士,是独立营里的,他们有丰富的战斗经验。”
本来我还想问几句,这时话筒里传出了比留科夫不耐烦的声音:“喂!喂!中校同志,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说话?你有没有听到我刚才所说的?我现在命令你,立即取消今晚的行动。”
我沉吟了一下,觉得现在有必要赌一把,于是我缓缓地说道:“师长同志,夜袭部队已经出发了,如果现在让他们撤回的话,对团里原本就低迷的士气,会造成致命的打击。请您相信我,我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根据我的感觉,今晚的行动一定能取得成功。”说到这里,我看着面前的卢金一脸焦急的样子,猛地想起了他刚才说的话,连忙补充说:“今晚的行动,是由七连长斯拉文上尉指挥的。”
听到我说起斯拉文,比留科夫居然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嗯,我同意你的夜袭计划,不过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这样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要派出部队去接应他们,确保他们在完成夜袭计划后,能安全返回。”
“是!”听到他终于同意了我的计划,我高兴地答应了一声,“请师长放心,我马上去安排这件事,您就等着听我们的捷报吧。”
挂断电话,我长松了一口气,坐在凳子上,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接过卢金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才说:“大尉同志,师长同意了我们的夜袭计划。不过他提出一个条件,为了确保夜袭部队的安全,我们还要派一支部队去接应,一定要确保他们在完成任务后,能够安全地返回。”
卢金微微地点点头,说:“没问题,我这就给一连、二连的连长打电话,让他们在敌人的辎重营地发生爆炸后,立即出发到路上去接应斯拉文上尉他们。”
当卢金拿起电话准备给两位连长打电话时,我忽然想到师长听到了斯拉文的名字后,居然改变了主意,同意我们的计划,这真是太奇怪了,于是我好奇地问:“卢金,为什么你要让我告诉师长,说今晚的夜袭行动,是由斯拉文上尉指挥的呢?”
卢金冲我一笑,说:“因为斯拉文上尉是师长的儿子。”(未完待续。。)
第四三七章 牛刀小试(四)
斯拉文上尉居然是师长比留科夫的儿子,这个消息令我吃了一惊。一个当师长的将军,没有利用自己的职权,把自己的儿子放到安全系数高的集团军司令部,甚至方面军司令部去当一个参谋,而是放到了最危险的战斗部队里。原本要被否定的夜袭行动,因为听说是自己的儿子是指挥员,便果断地改变了主意,同意了我们的作战方案。要知道晚上的夜袭行动,究竟能否成功,还是一个未知数,参与行动的指战员们面临的是九死一生的命运。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对比留科夫便多了几分敬佩。
我在胡思乱想的这工夫,卢金已经拨通了一连二连的连长的电话,正在向他们布置接应斯拉文的任务。他对着话筒说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捂住话筒向我请示道:“团长同志,二连长想和您通话,您看,接还是不接?”
我点了点头道:“好!我和他说几句,看他有什么事情。”说完,我从他的手里接过话筒,搁在耳边后,我笑着对话筒说:“你好,连长同志。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啊?”
“您好,团长同志。”对方恭恭敬敬地称呼了我一声,听到他的声音,我就记起他原来是那位和斯拉文一起在背后议论我的那名军官。他怯生生地问道:“我有个情况想向您反映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连长同志。”我因为记不得他是什么军衔,就只能称呼他的职务,“有什么事情尽管说,看我能否帮你解决。”
“是这样的,团长同志。”得到我的许可后。小连长鼓足了勇气说道:“刚才卢金大尉给我打电话,安排我连和一连一起去接应斯拉文上尉的部队,可是我连里的战士,目前有将近一半的战士没有武器。……”
“什么,一半的战士没有武器?”我皱了皱眉头道,“那也就是说,今晚你们连只能派出一半的人手去接应斯拉文上尉?”
“是的,团长同志。”二连长说完这句。有些着急地问:“不知道团里什么时候能为我们连补充武器弹药?”
听到二连长的问题,我思索了片刻,随即呵呵地笑着对他说:“连长同志,不要着急。等斯拉文上尉的部队完成了偷袭任务,把敌人的武器弹药运回来以后,我会迅速地给各连补充所缺的武器弹药。到时候。负责接应任务的一连和二连,享有优先挑选武器的权利。”
对于我的承诺,二连长信誓旦旦地说道:“谢谢团长同志对我们的体谅。请您放心,我们连保证完成好接应任务。”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越发踏实,我点点头说道:“只要你们能圆满地完成任务,什么事情都好说。”
晚上十一点,斯拉文和他的连队趁着夜色出发了。当接到在前沿担任警戒任务的一连长打来的电话后,卢金长长地出了口气,说:“好了,今晚的行动能否成功,就看斯拉文上尉了。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待。”
时针指向了十二点。正当我和卢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指挥所里走来走去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我拿起话筒道:“您好!这里第678团指挥所。”
“奥夏宁娜中校,您好!”话筒里传来的是比留科夫将军的声音,他有点吞吞吐吐地问:“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问问夜袭的部队有消息了吗?”
“对不起,将军同志。”对于他的问题,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接到七连的任何消息。而且敌人的那边一片寂静,暂时没有听到枪炮声。”
“原来是这样,全明白了。既然外面风平浪静,就证明他们的行动没有被敌人发现。今晚我会一直待在电话旁边,当他们回来后,要马上向我报告。”他在说完这番话,又听到我给了他一个承诺后,便挂断了电话。
刚放下比留科夫的电话,崔可夫的电话又接踵而至,他严厉地问:“奥夏宁娜中校,夜袭部队到达敌人的营地了吗?”
我苦笑着回答说:“报告司令员同志,夜袭部队出发已经一个小时了,但是我们还是没有接到任何和他们有关的情报。你也知道,我们团是新改编的团,连电话这样普通的通讯器材都不够,更不用说步话机这样的高级货了。……”
“行了行了,奥夏宁娜同志。”崔可夫及时地打断了我,笑骂着说:“别给我叫穷了,你说你的团通讯器材,我的集团军里又有哪支部队不缺这些东西啊?后勤部门不给我东西的话,我可没法补充。至于武器嘛,就只能靠你们自己想办法补充了。夜袭部队有消息时,给我打个电话,我就在观察所里等你的汇报。”
和崔可夫通完话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在等待斯拉文夜袭部队消息的,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师部的比留科夫将军,以及待在下奇尔斯卡亚前沿观察所里的崔可夫。前者是因为担任夜袭的指挥官是自己的儿子,担心他的安危而夜不能寐;而崔可夫,确实因为对我放心不下,他担心今晚的行动会有什么纰漏,所以一直守在电话机旁,等待着我们战斗的结果。
虽然刚才开会时,我就对德军辎重营地的地形了如指掌,但此刻还是再次将草图摊在桌上,和卢金一起推演斯拉文部队的行动路线。推演结束后,我惊喜地发现,只要斯拉文他们动作迅速地话,应该可以在附近的德军部队反应过来前全身而退。
刚推演完,桌上的电话铃便响了。一看是下面部队和团部联系的电话机,我猜测可能是和夜袭部队有关,连忙一把拿起了话筒,急急忙忙地说:“我是团长奥夏宁娜中校,有什么情况?请说!”
“报告团长同志!”话筒里传出二连长兴奋的声音,他激动地报告说:“斯拉文他们回来了,还拉回来了二十辆卡车的弹药。”
“什么?”我有点不相信行动这么顺利,反问了一句:“连长同志,你确定是斯拉文的部下驾驶卡车返回了?”
“是的,团长同志。”二连长用肯定口吻回答说:“驾车的战士,我有不少都认识,我正在安排战士们卸车呢。”
“回来了多少人?”
“每辆车都是一个司机和一个押车的,共回来了四十个人。”听到只回来了这么点人,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刚才我从卢金处得知,全团七个步兵连,每个连的人数都在150人以上,现在就回来了40个人,那不就等于说斯拉文的连队几乎打光了吗?因为他在报告中没有提到斯拉文,我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心说斯拉文不会牺牲了吧?我追问道:“七连长斯拉文上尉在哪里?”
二连长沉默了片刻,才回答说:“报告团长,我才问过返回的战士,战士说斯拉文上尉还在辎重营地里,他让战士们把这二十车弹药拉回来我军阵地后,再空车返回去继续拉弹药。辎重营地里足足存放着可以装备两个团的武器装备。”
听到斯拉文上尉没啥,我心里踏实了许多。听说营地里还存放有更多的武器弹药,我也不禁怦然心动,这么多弹药都拉回来的话,我团的装备水平就可以上一个档次了,于是我吩咐二连长:“连长同志,等卡车卸完后,派两个排的战士和空车一同返回辎重营地,去协助斯拉文上尉搬运武器装备。你亲自带队去。”
第四三八章 牛刀小试(五)
一见到我放下电话,卢金马上就关切地问:“团长同志,怎么回事,是不是斯拉文上尉完成任务回来了?”
我笑着对他说:“刚才二连长来电话,说斯拉文上尉他们已经占领了敌人的辎重营地,并顺利地运回了二十辆卡车的弹药。”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卢金顿时眉开眼笑,他道:“斯拉文上尉回来了吗?”
我摇摇头,说道:“没有,斯拉文上尉没有回来,他还留着辎重营地。据二连连长说,斯拉文让他的部下卸完车上的弹药后,马上空车返回,继续搬运剩余的弹药。那里储备有可以武装两个团的军火,炸掉了有点可惜。”
“我听您刚才命令二连长带人去协助斯拉文搬运军火,两个排的人数少了点,我们应该再给他们多增派点人手。”
我觉得他说得有理,也就没有反对,点点头说:“好的,既然你觉得应该增派人手,那么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吧。让三连、四连调到二连的阵地上去帮助卸车,五连继续待在阵地上警戒,六连和二连乘坐空车,返回辎重营地,和斯拉文上尉的七连一起,把敌人的武器弹药全搬回来。”
卢金拿起电话准备给下面的连队下达任务时,提醒了我一句:“团长同志,斯拉文上尉的事,您看是否该向师里报告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抬手一拍额头,自嘲地说:“卢金大尉,你不说。我还真忘记了。这事要马上向师长报告。让他也高兴高兴。”
就在这时。指挥所外面传来喊报告的声音,我闻声愣了一下,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因为卢金正在打电话,于是我便冲着外面喊了声:“进来!”
厚厚的布帘一挑,走进一名头戴钢盔身材魁梧的战士。一见到此人,卢金便捂住话筒,奇怪地问对方:“噶猎奇中士,你不是跟在斯拉文上尉去袭击敌人的辎重营地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名本来该在辎重营地的战士。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团指挥所,我心里顿时掠过一丝不安,难道这小子想投降德国人,为了交投名状,特地到指挥所里来杀我们的?想到这里,我的手不自觉地摸向了枪套。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是虚惊一场,噶猎奇中士笑呵呵地对着卢金说:“大尉同志,我是奉连长的命令,到团指挥所来向你们汇报夜袭情况的。”
我把手从枪套上移开,挺直了身体。看着那位正冲着卢金大尉嬉皮笑脸的中士,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听到我的咳嗽声。卢金回过了神,连忙板起脸对噶猎奇说:“中士同志,这就是新任的团长,把你们的情况向她汇报吧。”
噶猎奇听卢金这么说,才发现原来我还站在旁边,连忙向我敬了个礼,报告说:“团长同志,中士噶猎奇奉连长之命前来向您汇报战斗情况,请您指示!”
我看着他,淡淡地说:“中士同志,说说你们战斗的情报吧。”
噶猎奇答应一声,开始绘声绘色地向我俩讲述今晚的夜袭:“……我们经过四十分钟的急行军后,接近了敌人的辎重营地。当时天色已晚,守军几乎都回帐篷睡觉去了,偌大的营地里,居然只有四个哨兵在执勤。
连长在出发前,曾经告诉过我们,今晚的行动要智取,不能强攻。所以我们没有贸然开枪突袭,而是派出了四名战士,悄悄地潜向那些哨兵,用匕首将他们一一结果掉。
收拾了敌人的哨兵后,连长又给我们发出信号,四个人一组,每组负责一个敌人的帐篷。当大家准备就位后,连长一声令下,早已蓄势待发的战士们纷纷冲进了帐篷,用匕首将睡梦中的德国人全部干掉。
消灭了营地里的敌人后,我们来到了存放军火的开阔地上,这里的武器弹药堆积如山,足足能装备两个团。当我们将找到的二十辆卡车都装满弹药后,连长改变了计划,决定不再炸毁剩余的军火,而是分批全运回来武装我们的战士。”
听噶猎奇讲完这一切,我走到他的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地说:“干得不错,你们都好样的!中士同志,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先回去休息吧。”
当中士离开后,我的脑子里已经想好了如何向上级报告。我拨通了比留科夫的电话后,恭谨地说:“您好,师长同志!我是678团代理团长奥夏宁娜中校,很抱歉这么晚打扰到您的休息……”
“好了,中校同志,别说这些客套话了。”比留科夫急不可待地打断了我后面想说的话,催促道:“是不是夜袭部队有消息了?”
虽然对面看不到,但我还是点了点头,说:“是的,师长同志。斯拉文上尉率领他的连队,成功地夺取了敌人的辎重营地。目前,已经有二十卡车缴获的弹药,运抵了我团的防区。”
“部队有伤亡吗?”比留科夫关心自己儿子的生死,所以不问战果,先问将士的安危。
“报告师长同志,斯拉文上尉的部队应该没有伤亡。”我把刚才噶猎奇说的内容在脑海里重组了一下,继续报告说:“由于他们采取的是偷袭战术,干掉敌人哨兵后,又派人潜入敌人的帐篷,用匕首干掉了睡梦中的敌人。整个行动没有打一枪,都是用冷兵器解决的战斗,我相信附近的敌人应该没有被惊动。”
“斯拉文上尉回来了吗?”比留科夫作为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的安危还是非常在意的。
“没有,师长同志。斯拉文上尉此刻还留在辎重营地里。”
比留科夫大吃一惊,问道:“夜袭行动不是成功地结束了吗?他为什么还要留在营地里不回来啊?”说到最后,他几乎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我知道他是关心则乱,连忙安慰说:“师长同志,您不要着急,请听我解释。上尉之所以还留在营地里没有离开,是因为他发现那里储存着能装备两个团的武器弹药,与其白白地炸掉,还不如运回来武装我们的指战员。所以他只派了四十名战士,押送着二十卡车的弹药返回了我团的防区。同时,他还命令战士们在卸车完毕后,再次返回营地,去把剩下的物质全拉回来。”
比留科夫的情绪慢慢地稳定了下来,他用平常的语气问道:“中校同志,我想问问,你在得到这个情报后,有没有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有的,师长同志。”为了让他安心,我连忙把刚才的安排复述了一遍,“我命令三连、四连赶到二连的防区,去帮忙卸车。等车卸空后,二连、六连的指战员们,将搭乘空车赶往辎重营地,协助斯拉文上尉将剩下的物质全运回来。一连布置在离我军阵地两公里的地方,他们的责任,一是担任警戒任务,二是随时准备接应七连安全返回。至于剩下的五连,我让他们留在阵地上担任警戒任务。”
“好!好!”听完我的部署,比留科夫连说了两个好字,接着欣慰地说:“中校同志,您的部署考虑得很全面,就照这样执行吧。祝您好运!”
结束了和比留科夫的通话,我正在考虑是否给崔可夫打个电话时,他的电话先打了过来。他急匆匆地问:“奥夏宁娜中校,担任夜袭任务的部队有消息了吗?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我还没有得到任何有关这次行动的报告?”(未完待续。。)
第四三九章 凯旋在子夜 (一)
我呵呵地一笑,讨好地说道:“您好,司令员同志。我刚接到了斯拉文上尉的情报,向比留科夫师长汇报完后,正想给您打电话呢,没想到您的电话先打过来了。”我这么说是有技巧的,不是我不向您汇报,而是得到情报后,我不能违反规矩,要按照条令规定逐级上报,况且比留科夫和斯拉文之间是父子关系,于情于理,我都要先把这情报向他汇报。
好在崔可夫也没有计较这些,而是关切地问:“奥夏宁娜,说说吧,情况怎么样,敌人的辎重营地拿下来了吗?我军的伤亡情况如何?”
我回答说:“请司令员放心,根据刚得到的情报,斯拉文上尉的连队已经顺利地夺取了敌人的营地,并成功地将二十车弹药运回了我军阵地。至于伤亡情况嘛,目前我还暂时没有得到上尉关于这方面的报告。”
“没有伤亡?!奥夏宁娜同志,这一点不会搞错吧?要知道营地里还有一百多敌人呢,就算我们的战士再能打,小小的伤亡总是免不了的吧?”对于斯拉文上尉他们顺利攻占敌人的营地,崔可夫没有丝毫的怀疑,偏偏却对没有伤亡这件事情感到难以置信,难道我军去袭击敌人,就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这才正常吗?
虽然心里对崔可夫的问题有些不满,但表面上还得恭恭敬敬地解释说:“司令员同志,是这样的。斯拉文上尉按照我的部署,对敌人的营地进行偷袭,整个战斗过程中,我军一枪未发,战士们闯进帐篷,用匕首将睡梦中的敌人全干掉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军没有任何伤亡,也是完全可能的。”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等有新的消息时。再打电话通知我。”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看见卢金还握着话筒在打电话,估计正在向下面的几个连队下达命令。便走到他的身边,低声地问:“大尉同志。命令都传达下去了吗?”
卢金连忙捂住话筒。向我报告说:“报告团长。三连、四连已经赶到了卸车地点,卡车上的弹药也差不多卸完了。三连和四连的连长请示,卸车完毕后。他们的任务是什么?”
我盯着不远处桌上的那张地图,吩咐他说:“让他们通过交通壕,把弹药都转移到第二道防线。转移完毕后,清点一下弹药,看都有些什么东西。”
卢金又小声地问:“清点完,又怎么处理?”
我想了想,说:“暂时堆放在战壕里,等到二连回来后,再把弹药发放下去。”说完,我便走回桌边坐下。
卢金点点头,随即对着话筒说:“团长命令,你们两个连在完成卸车任务后,把弹药转移到我团的第二道防线来。同时对所缴获的弹药进行清点,把清点的结果上报给团部,明白了吗?”
他传达完命令,放下电话,走到我的身边,刚想说话,电话铃又响了。我们低头一看,原来是卢金才挂断的那部电话机。卢金微微皱了皱眉头,嘀咕一句:“不是才给你们下达了命令吗?怎么又打电话过来?”说完,他拿起电话,有点没好气地问道:“我是卢金大尉,你是哪里?”
没想到他听了两句后,连忙捂住了话筒,有些吃惊地对我说:“三连连长报告,师长同志到他们那里去了。怎么办?”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我一下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你说什么?师长到前沿去了?”
卢金使劲地点点头,说:“是的。团长同志,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到前沿去见师长了。”我没好气地回答道,同时心说这比留科夫将军也太着急了,斯拉文上尉的部队还没有回来,您跑前沿去做什么,要是阵地附近潜伏有敌人的狙击手,发现了您的话,还不把您当成狙击目标来打?
看到卢金放下了电话,我冲他一摆头,说:“走吧!大尉同志。”
掀开布帘,我顿时觉得眼前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我连忙闭上眼睛,站在原地不动。由于我突然地停住了脚步,跟在后面的卢金没反应过来,猛地就撞了上来,把我撞了一个踉跄。他连忙扶住我,关切地问:“团长同志,您没事吧?”
我摇摇头,说:“我没事。就是刚从亮堂的屋里出来,看不清外面的路。”就说话的这么一会儿功夫,我估计眼睛已经适应了周围的光线,才睁开眼睛抬腿继续往前走。
而卢金越过我走到了前面,冲着待在堑壕里的几名战士说:“战士同志,你们几个过来,跟我到二连的阵地去一趟。”那几名战士听到他的命令,连忙挺直身体,把手里拿着的步枪挎在肩上,小跑着过来跟在了我们的后面。
走出没多远,就看见三连、四连的战士正一人扛着一个弹药箱,沿着交通壕向我们走来。看到搬运弹药的队伍过来,我们连忙变成一路纵队,贴着壕壁为他们让路。
等搬运弹药的队伍过完后,我们才继续赶到二连。当我们到达二连阵地后,卢金拉过一名战士打听,才知道二连长已经带着他的两个排和六连一起,搭乘卸空了弹药的卡车前往辎重营地。而三连长、四连长正待在连指挥所里陪赶到这里的师长聊天呢。
走到连指挥所的门口,我看见门口有两名站岗的哨兵,连忙低声地问左边一位:“战士同志,师长同志在里面吗?”
那名战士警惕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立正敬礼,说道:“您一定是奥夏宁娜团长吧?师长在里面,您请进吧!”
我让跟着来的警卫战士留在原地,接着带着卢金来到了指挥所的门外。我站在厚厚的布帘前,深吸一口气后,大声地喊道:“报告!”
很快,指挥所里就传出了一声威严的声音:“进来!”
我把帘子一掀,大步地走进了指挥所。(未完待续。。)
第四四〇章 凯旋在子夜 (二)
师长比留科夫少将正围着指挥所中间的木桌绕圈子,他的步幅迈得很大,走得很慢。三连、四连的两个连长挺直了身体,背靠着墙边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出,眼睛随着比留科夫身体的移动而转动着。
我也站在身体,抬手敬礼按照条例报告说:“师长同志,第678团代理团长中校奥夏宁娜奉命来到,听候您的命令!”
比留科夫停下脚步,望着我面带微笑地说:“中校同志,你可是自己跑过来的,我可没有命令你过来报道哦。”说完,他走到桌边坐下,同时向我和卢金做了个手势,“别站着了,都坐下!”
我和卢金在他的对面坐下后,我看那两个连长还像傻子似的站在那里没动窝,便冲着他们说:“两位连长同志,你们嗨啊愣在那里做什么?都回部队去,清点完武器弹药后,给我打一个电话过来。”
两名连长走到我的面前,大声地答应着抬手敬礼。向我敬礼完毕,两人的手没有放下来,而是转向了比留科夫,小心翼翼地问:“将军同志,允许我们离开吗?”
比留科夫看了我一眼,然后对两人笑骂道:“你们的团长不是已经命令你们回部队去了么?还问我做什么?走走,别留在这里碍眼。”
两名连长和师长应该也是熟人,呵呵地笑了两声后,放下了举起的右手,转身离开了连指挥所。
等两名连长离开后,卢金问比留科夫:“师长同志。您这么晚还到前沿来。是担心斯拉文的安危?”
比留科夫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又把烟盒递向了我们。我和卢金都摆摆头,示意不抽烟。比留科夫把烟盒收回去后,拿火柴点燃了香烟,深吸了一口后,缓缓地点点头,说道:“是啊,卢金同志。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有三个儿子,战争爆发后都参了军。两个儿子已经在保卫斯摩棱斯克的战斗中牺牲了,剩下的这个小儿子,也在莫斯科保卫战中负过伤。虽然刚才在电话里,奥夏宁娜团长说他没事,但没见到他的人,我心里还是不踏实,就连夜赶了过来。今天,我不是以一个师长,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到这里的。我只想希望能在这里等他平安地回来。对于我此刻此刻的这种心情,希望你们能够理解。”说这话时。他的眼圈不禁有些发红。
看得这位爱子心切的将军的真情流露,让我也不禁为之感动,我连忙安慰他说:“师长同志,请您不要担心,从我们得到的情报来分析,斯拉文上尉他们偷袭敌人的辎重营地得手后,并没有惊动附近的敌人,所以他们才能成功地转运出大量的弹药。现在我又派了两个连过去,去帮助七连搬运弹药。在他们返回的路上,我还布置了一连负责接应。在这里,我想您保证,斯拉文上尉一定能平安返回的。”
比留科夫将军听完我这番话,再次点点头说:“奥夏宁娜中校,虽然我们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根据我对你的了解,我完全信任你所说的话。”
对于比留科夫的信任,我苦笑了一下,心说这位师长真不简单啊,把自己的三个儿子都送上了战场。由于已经有两个牺牲了,所以紧张唯一的儿子,也无可厚非。看着这位坐在指挥所里苦苦等待的将军,我心想要是换了在米**队,处于我这个位置的指挥官,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派出一队人,去演绎一出俄罗斯版的“拯救大兵雷恩”。
我刚劝说完比留科夫,卢金也趁热打铁继续劝说:“师长同志,请您放心,斯拉文上尉人很jing灵,即使遇到什么危险,他也能平安归来的。”
比留科夫不禁笑了起来:“行了,你们俩别安慰我了。我也知道斯拉文不会有什么事的,就是心里放不下,所以才过来看看。”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卢金伸手拿起了电话,我没有凑过去,但是在安静的指挥所里,还是将卢金和对方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电话是三连长打来的,他看来心情不错,电话一接通,就兴奋地说:“报告大尉同志,刚才运回来的弹药统计出来了。”
“说来听听,都有些什么?”
“除了步枪、冲锋枪、机枪、手枪外,还有十门迫击炮,全是德式装备。”
“好的,我马上向团长报告。”说到这里,卢金捂住话筒,把三连长刚才说的话,向我和比留科夫重复一遍后,请示说:“团长同志,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的手指在桌上敲击了几下后,回答说:“马上把武器弹药分发到各部队去。记住,要让那些换装了德式装备的指战员们,迅速地熟悉自己手中的武器,这样打起来,我们的胜算才能更高一些。”
说完这话,我才想起对面还坐着一位军衔比我高得多的将军,连忙满脸堆笑地说:“师长同志,您看我这样安排合适吗?”
比留科夫点点头,赞许地说:“嗯,奥夏宁娜中校,你考虑得很周到。缴获的德式装备不是简单地往指战员们的手里一发就了事了,要让他们迅速地熟悉自己的武器,这样打起仗来,才能得心应手。”卢金见比留科夫也同意了我的意见,连忙放开话筒,将我的命令一字不漏地传达给了三连长。
我看着卢金通过电话向部队传达命令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比留科夫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知道他现在心里是焦急万分,心里有些帮帮他,但缺乏足够的通讯工具,别说是待在辎重营地的斯拉文,就连在离阵地一两公里外担任jing戒和接应任务的一连都联系不上。
我正在考虑是否该派几名战士到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免得比留科夫将军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坐卧不安。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呵呵,这里人还真不少啊,不光奥夏宁娜团长在,连比留科夫将军也跑到这个指挥所来了。”。)
第四四一章 凯旋在子夜 (三)
由于我背对着门口,无法在第一时间看到来人。我正打算扭头看究竟是谁来了, 对面坐着的比留科夫已经站起身来,还抬手敬了个军礼,口中恭谨地说道:“您好,司令员同志。这么晚了,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到我的师里来呢?”
天啊,来的居然是崔可夫,我不敢怠慢连忙站起来,转过身向他立正敬礼,礼貌地说道:“您好,司令员同志,欢迎您到步兵第678团来视察工作。”
崔可夫冲着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比留科夫的身边,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关切地问:“将军同志,我知道,您是不放心儿子的安慰,才会到前沿指挥所来的吧?”
比留科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司令员同志,您也知道,我的另外两个儿子都在斯摩棱斯克的保卫战中牺牲了。”
崔可夫用空着的左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深有感触地说:“是啊,比留科夫同志,战争爆发后,为了保卫我们的祖国,有数以百万的指战员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说到这里,他放低声音建议道:“等斯拉文这次回来,我想请您仔细考虑一下,是否应该把他调到后方的军事机构去工作,毕竟您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
崔可夫的建议也许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比留科夫听了,还是摇摇头,说道:“谢谢司令员同志的好意,斯拉文既然是个军人。那么他的位置就该在战场上,哪怕牺牲了也是光荣的。我不能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就把他调到安全的地方去工作,这样对于其他普通的战士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
见比留科夫的态度这么坚决,崔可夫也只能说:“那好,既然您已经考虑好了,我也就不再劝您了。一切就按照您的想法办。不过我今天既然过来了,就陪您在这里一起等您儿子的凯旋归来吧。”
比留科夫慌忙摇头说道:“不用了,司令员同志,真的不需要。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用留在这里陪我。”
崔可夫笑道:“要的,将军同志,我一定要留下。眼看现在已经凌晨了,我估计他们用不了多久就能全回来,要知道。我可不光是陪您等您的儿子,还在等那些消灭了敌人,即将凯旋的指战员们。”
崔可夫和比留科夫两人先后坐下后。崔可夫抬起右手向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坐下。看到我就坐后,他又接着招呼站在旁边的卢金:“这是卢金大尉吧,既然都是熟人,不用这么拘束,你也坐下吧。”
卢金听到崔可夫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不由得面露喜色。连忙答应了一声,挨着我坐了下来。
大家都做好后,崔可夫看着卢金说:“大尉同志,我以前听你的团长提到过你,说你打仗很勇敢。指挥水平也很高,他曾建议我在条件成熟时。让你去单独指挥一个团。我当时还对你的能力表示怀疑,毕竟你只是第678团众多营级指挥员中的一员,骤然把你提拔到团长的位置,恐怕会有很多人不服气,所以才迟迟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
崔可夫说这番话时,一头雾水的卢金一脸茫然地望着我,似乎想问我是在什么时候向司令员进的言。而我同样稀里糊涂,说实话在到这个团以前,我根本不知道卢金在这里担任副营长啊,怎么可能向崔可夫推荐呢?
崔可夫也许看出了我俩的疑惑,连忙解释说:“卢金大尉,提议你晋升为团长的,不是奥夏宁娜中校,是在空袭中牺牲了的老团长。”
听他这么一解释,我和卢金这才恍然大悟。崔可夫接着说:“卢金大尉,我得到了报告,说这次行动其实是你计划的,甚至早在白天就派出了侦察人员,对敌人的辎重营地进行了详细的侦察,就是为了趁天黑时去摧毁敌人的营地做准备。说实话,我对这个计划是持反对态度,实在是太冒险了,用一帮缺乏训练、战斗经验不足,装备又差的战士,去攻击由武装到牙齿的敌人守卫的辎重营地,那简直和送死差不多。”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笑容,“但是此刻,我想说的是:大尉同志,你是好样的!”
对于崔可夫的夸奖,卢金脸上的表情很平淡,没有表现出丝毫沾沾自喜的成分,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崔可夫,认真地聆听着他的训示。崔可夫说到最后,瞥了我一眼,说道:“卢金大尉,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如果你能取得好的战果,我会直接晋升你为第678团的团长。”
听说崔可夫想让卢金当团长,那让我这个代理团长情何以堪啊?于是我半开玩笑地说:“司令员同志,您这样做可不地道啊,现在我可还是第678团的代理团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让卢金大尉当团长,要是他当了团长,那我该到哪里去啊?”
崔可夫和比留科夫对视了一眼,然后齐声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崔可夫看着比留科夫说:“将军同志,原来我们的女英雄着急了。”接着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奥夏宁娜同志,你毕竟是从第62集团军借调过来的,等这几天的战斗结束后,你就又要回科尔帕克奇将军的司令部去。”
正说着话,桌上的电话铃声再度响了起来,卢金抓起电话,听了片刻,顿时兴奋起来,连话筒都来不及放下,他就激动地向我们报告说:“报告司令员、师长、团长,据前沿观察所的报告,他们观察到有一支车队正在向我军的阵地驶过来。由于负责接应的一连没有发出战斗警报,他们有理由相信,这是斯拉文上尉他们回来了。”
听到自己的儿子带队伍回来了,比留科夫将军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了起来,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他大声地说道:“大家都愣在这里做什么啊,都走吧!我们一起去迎接凯旋的指战员们吧。”
第四四二章 凯旋在子夜(四)
看到师长比留科夫都站了起来,我和卢金也不敢怠慢,连忙也站起身来,准备等崔可夫再站起来后,就一起到外面去迎接斯拉文上尉他们。
没想到崔可夫坐着没动,还伸手拉住了正准备向外走的比留科夫,同时抬起头对我俩说:“等一下,都别忙着走,你们俩先坐下。”
被他拉住的比留科夫一脸诧异地问:“司令员同志,参加夜袭的部队已经回来了,我们为什么不出去迎接他们啊?”
崔可夫扭头对比留科夫说:“将军同志,稍安勿躁,反正第678团的两名指挥员在这里,斯拉文既然回来了,早晚要找他们复命的,我们还是继续留在这里等吧。”
“可是……”比留科夫似乎好像想辩解什么,但看到崔可夫一脸严肃的表情,马上闭上了嘴,乖乖地坐了下来。
崔可夫等比留科夫坐下后,向他解释说:“比留科夫将军,现在外面黑灯瞎火的,如果我们出去迎接,没有足够的照明,是什么都看不清的。但要在这个时候把阵地搞得灯火通明的话,势必会被远处的地方的敌人发现,要是招来敌人的炮火,我们的损失就大了。”
比留科夫听完他的解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看着我说:“不过还是需要有人出去迎接他们,否则斯拉文他们几个就直接跑到团指挥所去了。”
我听到比留科夫这么说,连忙扭头吩咐卢金:“大尉同志。去迎接斯拉文上尉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要尽快地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卢金站起来答应一声,分别向我们敬礼后就转身离开了。
当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的时候,崔可夫神情严肃地对我说道:“奥夏宁娜中校,虽然今天的行动取得了成功,但在私下里,我还是要批评你。你在没有向上级汇报,并得到批准的情况下。就擅自采取了行动。要知道今晚的行动是非常冒险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过,要是斯拉文上尉他们在行动时,被敌人发现,偷袭变成了强攻,部队被优势的敌军合围了,那时你该怎么办?还有,根据你们最初的计划,是在消灭辎重营地的敌人后。运回一部分弹药补充我军,剩余的全部炸掉。可你们现在呢,看到敌人的营地有那么的弹药。就一点都不想浪费。居然要全部运回来。”说到这里,他也许是看到我羞得满脸通红,便放缓了语气说:“你想过没有,要是运输弹药的卡车在返回途中,遇到敌人的炮火袭击,那整个车队就全完蛋了。在整个计划里。只要哪个环节稍微出点问题,那么你们今晚的行动,就会以失败告终。”
崔可夫训完我以后,又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比留科夫,问道:“师长同志。你有什么话要对奥夏宁娜中校说吗?”
比留科夫点点头,接过话题说:“我同意司令员的说法。中校同志,你今晚的行动确实太冒险了,如果出了什么纰漏的话,引得德国人连夜来进攻的话,我们师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就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他说完这几句,扭头看着崔可夫,试探地问:“司令员同志,由于奥夏宁娜中校未经请示,就把几乎一个团部队投入了战斗,她的这种行为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理应受到严肃处理。不过今晚的行动中,我们成功地占领了敌人的辎重营地,并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弹药来装备我们的部队,这样的战果,是值得表彰的。我建议功过相抵,不处罚不表扬,不知道您的意见如何?”
崔可夫低头想了一下,说:“我同意比留科夫将军的意见,对于奥夏宁娜同志,功过相抵不处罚不表彰。不过对于那些参加今晚行动的指战员们,表彰是必须的,奥夏宁娜中校,你连夜把立功人员的名单整理上报,我明天就会让人把他们的军功章送过来。”虽然明天的表彰没有我的份,但是听到今晚参战的指战员都能得到表彰,我心里悬着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喊报告的声音。我听出是卢金的声音,连忙低声地对崔可夫和比留科夫说了句:“司令员、师长,卢金把我们的英雄带过来了。”
崔可夫说:“让他们进来吧。”
我点点头站起身来,面朝着入口的方向威严地喊了声:“进来!”
门帘一挑,卢金率先走了进来,接着又有几名尉级军官紧跟着走了进来。我眼见,一眼就看清站在卢金旁边的那名上尉是斯拉文,他胸前横挎着一把崭新的德国冲锋枪,估计是今晚的战利品。而紧跟其后的尉官分别是一连、二连、三连、四连、六连的连长们。
卢金向我们抬手敬礼,说道:“报告司令员、师长、团长同志,我已经奉命把凯旋而归的斯拉文上尉和团里的几名连长带来了,听候你们的指示!”
卢金报告完毕,扭头冲他旁边的斯拉文上尉使了个眼色。斯拉文立即心领神会,上去一步,抬手向我们敬礼:“报告司令员、师长、团长同志,七连连长斯拉文上尉完成夜袭任务胜利过来,特来向你们报道,听候你们的命令!”
虽然屋里还有两个比我级别高的指挥员在,但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上,暂时还轮不到他们越级发号施令,于是我走到斯拉文的面前,关切地问道:“斯拉文上尉,参加行动的部队都回来了吗?”
斯拉文使劲地点点头,兴奋地回答说:“报告团长同志,都回来了。除了几名轻伤外,没有战士牺牲。这次行动,我们发大财了,除了刚才先运回来的二十车弹药,这次我们又运回了四十车。卡车装不下的弹药,也有我们的战士扛了回来,这次我们算是把敌人的辎重营地彻底搬空了。”
“不是只有二十辆卡车吗,哪里又冒出来了二十辆?”听说有四十辆卡车,我忍不住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报告团长,我们在占领敌人的营地后,我让战士们换上了德军的制服,冒充敌人继续在营地里巡逻。头一批弹药刚运走,就有一支敌人的车队赶过来。我派懂德语的战士去盘问,才知道是来运弹药的。我看到他们人少,也就没有客气,把这些敌人全俘虏了。”
“干得漂亮,上尉同志。”崔可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边,听到斯拉文的辉煌战绩,忍不住大声地称赞了起来,“你的出色表现,应该得到应有的奖赏。我很快就会亲自授予了你应得的军功章。”说到这里,崔可夫扭头叫我:“奥夏宁娜中校。”
我连忙答应:“司令员同志,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马上把弹药分发下去,同时组织战士们迅速地熟悉这些德式装备的使用。等忙完这一切后,让战士们抓紧时间休息。我估计敌人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明天肯定会对我们实行疯狂的报复,你们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听到崔可夫所吩咐的事情,我赶紧回答:“请司令员放心,我马上安排人手去办这些事情,保证在天亮前,全团都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这时,比留科夫走了过来,站在了自己的儿子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就当我们以为父子俩会来个热烈拥抱的时候,比留科夫伸出双手搭在了斯拉文的双肩上,使劲地拍打了两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接着,他把手收了回来,后退一步,扭头对崔可夫说:“司令员同志,我们走吧。”
当两名上级领导离开后,我也没有废话,只是吩咐他们:“大家都听清楚司令员的命令了。你们立即回到部队里去,向战士们分发弹药,迅速地熟悉德式装备,为明天的战斗做好准备。听明白了吗?”
屋里的指挥员们齐声吼道:“明白!”
“解散!”
第四四三章 且战且退(一)
在从连指挥所回团指挥部的路上,我想到刚才比留科夫的表现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笑着对卢金说:“大尉同志,我们比留科夫师长真是有趣啊,因为不放心自己儿子的安危,就亲自跑到了前沿指挥所,坐着等了几个小时。可见到自己的儿子平安归来,他居然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就转身离开了。”
卢金也笑道:“是啊,刚才的情形,我也觉得挺意外的。本以为他们父子见面,会先来一个拥抱,然后师长再对斯拉文上尉说几句鼓励的话。我估计,师长在拍肩膀时,斯拉文这个做儿子对他父亲心里要说的话,就已经心领神会了。”
我本来想接着说:这大概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刚想说时,突然想到俄罗斯好像没有这个成语,便闭上了嘴,只是微微地笑了笑。
快要走进团指挥部的时候,卢金小心翼翼地问:“团长同志,部队的部署需要调整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回答说:“不用,还是按照你们原来的部署吧。一连、二连、三连坚守团的第一道防线,四连、五连、六连在第二道防线,七连和警卫排部署在团指挥部附近。”
我掀开帘子走进团指挥部,卢金跟着走了进来,左右看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团长同志,指挥部太简陋了,连行军床都没有一张,甚至想给您找个休息的地方都办不到。”
我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大尉同志,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可以趴在桌上睡一会儿。”说到这里,我抬手看了看表,叮嘱他:“大尉同志,分发武器的事情你要盯紧,现在是凌晨两点,离天亮还有两个多小时。一定要在天亮前,让熟悉了德式装备使用的指战员们,进入各自的战斗位置。”
当卢金离去后,我借着屋里昏暗的灯光四处张望,这指挥部里空荡荡的,除了中间摆在的木桌,和桌边的几个凳子,就墙边还摆着一个枪架,上面架着两支步枪。我走过去把两支步枪都拿起来。拉开枪栓看了看,见里面都压着子弹,便随手提了一支。走回到桌边。把步枪往伸手可及的凳子上一放。我便趴在桌上开始睡觉。
过了不知多久,一阵枪炮声把我惊醒。我连忙坐直身体,揉了揉眼睛,抬手看表,刚清晨五点,德军就迫不及待地发起了进攻。我抓起枪就想要出去看看。但是还没出门就被进来的卢金拦住了,他说:“团长同志,不用担心,德国人是在进攻我团右翼的第229师的防地。我已经向部队发出了战斗警报,在第一道防线的一连和二连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
“我团的正面发现敌人了吗?”我问。我心里始终担心敌人发现是我们夺取了他们的辎重营地,会向我们的阵地发起疯狂地进攻。
“没有。一个敌人都没看到。”
“什么?一个敌人都没有?”对于卢金的回答,我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团长同志。”卢金给了我肯定的回答:“昨天我军撤退后,德军曾经占领过我们的阵地。当我们接到命令重新返回防御阵地时,德军已经撤走了,我估计,他们也许根本就没有发现我们团重新占领了阵地。”
“什么地方可以看到前沿?”我问道。
“您要去观察前沿?”卢金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说“团长同志,请跟我来吧。我带您到观察所去,从那里能清晰地看到我们团的全部防御阵地。”
卢金在前面带路,我提着步枪跟在他的身后,沿着战壕向南走。走出大概两三百米,我们进入了一个修在战壕里的观察所,里面有两名战士正在观察敌情,见到我和卢金进来,连忙停下自己的工作,挺直身体向我们敬礼。
卢金问那两名战士:“有什么情况吗?”
两名战士的眼光在我和卢金的身上扫来扫去,似乎在犹豫着是否该向卢金报告。卢金见两人迟迟没有答复,眉头一皱就想发火,但无意中发现了两人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马上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迟迟没有反应,便吩咐道:“这是团长奥夏宁娜中校,你们向她报告吧。”
听他这么说,一名战士向我走过来,敬礼后报告说:“报告团长同志,我团的阵地前方,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我点点头,走到观察孔前,举起望远镜向远处看去。这个观察所的位置视野开阔,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我团的两道防线,在阵地的正面风平浪静,远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也许德国人以为这个地段没有我军把守,所以才没有派部队向我团阵地进攻。
看着密密麻麻拥挤着的指战员,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么密集的队形挤在简陋的战壕里,要是遭遇德军炮击的话,势必会伤亡惨重。看到这里,我放下望远镜,转身喊卢金过来,语气严肃地问他:“大尉同志,我军的阵地上有防炮洞之类的掩体吗?”
卢金虽然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问,但还是点了点头,说:“有的,虽然我们的阵地上没有坚固的防御工事,但还是有不少的隐蔽部可以屯兵。”
我让他来到观察孔前,指着远处的战壕对他说:“大尉同志,你来看。几百名指战员挤在狭窄的战壕里,连转身都困难,要是被敌人的侦察机发现了,遭来敌人的炮火攻击的话,我们的伤亡绝对小不了。”
卢金举起望远镜看了片刻,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连忙向我解释说:“团长同志,您也知道团里几乎都是新战士,他们缺乏足够的战斗经验……”
我抬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吩咐道:“大尉同志,你马上给前面阵地上的几个连长打电话,让他们各留一个排在阵地上担任警戒,剩下的人先回掩蔽部,等战斗打响了再出来。”
卢金答应一声,跑到一旁去打电话去了。
几分钟后,卢金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后,向我报告说:“团长同志,命令已经下达到了部队。”
几乎是在他报告的同时,战壕里的人员开始慢慢地减少,仅仅几分钟时间后,原本拥挤不堪的战壕,就变得有些空旷了。继续留在战壕里的战士一线排开,每个人大概要防御三米宽的距离。
我看到战壕里松散的防御队形,满意地点点头,说:“看来在每道防线上摆一个连就足够了,剩下的两个连可以作为预备队,在合适的时间内投入战斗。”
我和卢金在观察孔前一站就是两三个小时,虽然两侧一直有激烈的枪炮声传来,可我团的阵地前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不禁失去了耐心,把望远镜往卢金的手里一塞,走到观察所里唯一凳子上坐下,问在旁边站得笔直的战士:“我说,战士同志,有水吗?给我来一杯。”
战士说了句:“团长同志,请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倒水去。”说着就跑出了观察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随口问了卢金一句:“大尉同志,有情况吗?”
卢金没有放下望远镜,背对着我摇摇头,回答说:“阵地前还是一片寂静,一个人影都看不到,难道敌人真的把我们这块地方忘记了?”
我无聊地朝门外看了看,见刚才离开的那个战士,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握着两个茶缸,正朝观察所快步走来,连忙招呼卢金:“行了,大尉同志,先休息一会儿,喝口茶再继续观察。”
卢金放下望远镜,转身对我说:“团长同志,请稍等,我再看最后一次,没有敌情的话,我就过去喝水。”说着又拿起望远镜向外望去,同时嘴里还不停地念叨:“没有,还是什么都没有,一个敌人都看不到。……”说到这里,他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他突然提高嗓门大声地喊了起来:“敌人,是敌人的摩托化部队!”
听到他的喊声,我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观察孔前,从他的手里抢回我的望远镜,边看边问:“敌人在哪里?”
卢金在旁边指点我说:“团长同志,您向一点方向看,敌人在那里。”
我顺着他指点的位置望过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似乎有支机械化部队正在高速行军,因为尘土扬得太高,影响了我的视线,看不清敌人是什么规模的部队,赶紧吩咐卢金:“大尉同志,你马上给各连连长打电话,让他们做好战斗准备,敌人没有接近阵地一百米范围之前,不准随便开火。快去!”
我这么着急地吩咐卢金,是因为我们缺乏足够的反坦克武器,别说反坦克炮,全团就只有几百个燃烧瓶和反坦克雷,连反坦克枪都没有一支。要是过早地暴露目标的话,敌人的坦克只需要停在离阵地几百米外,就可以从容不迫地对我军进行炮击。
第四四四章 且战且退(二)
随着时间的推移,敌人的部队离我团阵地越来越近,我也看清了这支部队的规模,前面是三辆坦克,中间跟在二十几辆三轮的摩托车,车队的最后,又是两辆坦克。令人奇怪的是,德军部队并没有摆出进攻队形,而只是普通的行军队列。
卢金看到这一幕,放下望远镜,对我说:“团长同志,看来这些该死的德国佬应该是路过的,他们没有发现我们,我们该怎么办?”他说话时,把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对面的德国人听见,其实隔这么远的距离,他就算扯开嗓门大喊,德国人也根本听不见。
看清敌人队伍的规模后,我顿时放了心,敌人一辆摩托车坐三个人,满打满算也才七十几个人。唯一令人头痛的是他们有五辆坦克,要想在短时间内把他们全部消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望着正在移动的德军部队,吩咐卢金:“大尉同志,给第一道防线的三个连长打电话,让他们准备好对付坦克的燃烧瓶,把敌人放近点再打,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股敌人歼灭掉。等消灭掉这股敌人后,让他们立即在阵地前敷设反坦克雷,以防止德军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再次发起进攻。”
敌人的小部队没有直接驶向我军的阵地,而是从阵地前五十来米的地方经过。二十来辆摩托车如同阅兵似的排成两路纵队,不紧不慢地从前沿驶过,俨然一个活生生的靶子。
看到这么好的战机,我刚想让卢金命令前沿开火。就在这时,我军阵地上的几挺机枪骤然开火了,向那些完全忘掉了戒备的摩托车手猛烈扫射。我清楚地看到那些摩托车手纷纷从座位上跌下来,那些失去了驾驶员的摩托车顿时撞在了一起。坐在后座和挎斗里的士兵。有的被乱枪直接打死;有的被巨大惯性从挎斗里被颠了出来,重重地摔在了泥土地上。幸存下来的士兵,立即就地卧倒。或者躲在摩托车的后面,开枪向我军阵地进行还击。
枪声一响。摩托车队列前后的五辆坦克很快就发现了异样,急忙停了下来,调转炮塔,向我军阵地进行射击。随着坦克炮弹的落下,战壕前后一股股泥柱被炮弹炸得冲天而起。我不以为然地瘪瘪嘴,心说就凭这几辆坦克,根本就拿我军的阵地没辙。况且我早就将阵地上的主力疏散隐蔽起来了,就算你们把炮弹打光了,也给我们造不成多大的伤亡。
正当我沾沾自喜的时候,阵地的中间地段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随即战壕里冒出了浓浓的黑烟,几名浑身是火的战士爬出战壕,四处奔跑着,有几个很快就被炮弹爆炸的气浪掀翻,剩下的跑出没多远。就一头趴在地上,然后身上的烈火熊熊燃烧,却再也没有爬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大声地喊了出来。
“是燃烧瓶。团长同志,是战壕里堆放的燃烧瓶被敌人的炮弹命中了。那个地段是二连防守的。”卢金向我解释完毕后,马上就抓起电话。摇通了前沿,大声地喊着:“喂!喂!喂!我是卢金大尉,给我接一连连长。一连连长吗?你马上组织连里的战士出击,用燃烧瓶把左边的三辆坦克干掉。”
“还有右边的两辆。”我连忙提醒了他一声。
卢金神情严肃地又摇通了三连的电话,果断地命令道:“三连长吗?我是卢金大尉,我命令你,不要再窝在阵地里了,立即派出战士,去把你们阵地前的两辆德军坦克干掉。”
等卢金打完电话,我有些担忧地对他说:“大尉同志,刚才是二连的防区发生了爆炸,也不知道他们的伤亡情况如何,你打个电话问问二连长吧。”
卢金点点头,拨通了二连的电话,语气友善地问道:“二连长吗?我是卢金大尉。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话筒里传出了二连长焦急万分的声音:“报告大尉同志,我们堆放在战壕里的燃烧瓶,被敌人的炮弹击中,引发了爆炸和大火,有两个班的战士伤亡。目前我们剩下的人不多了,而对面的德军步兵还没有被全部消灭,您看是否把隐蔽部的部队调出来?”
卢金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扭头看向了我,我不假思索地说:“战壕过于狭窄,如果太多的部队拥挤在一起的话,敌人的炮火会给我们造成重大的伤亡,让他再调一个排到阵地上去就可以了。”
卢金马上把我的命令重复了一遍:“团长说了,战壕里不要摆太多的兵力,你从掩蔽部里再调一个排进入阵地就可以了。”
一连接到命令后,立即积极地行动起来,两名战士爬出了战壕,一手握住一个燃烧瓶,弯着腰向敌人的坦克快速跑去。他们的行动很快就被敌人的坦克发现了,一辆坦克调转炮口,对着两名战士开了炮。一发坦克炮弹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们的中间,轰地一声巨响后,两名活生生的战士就被炸得四分五裂,破碎的燃烧瓶落在地上,顿时剧烈燃烧起来。
看到第一次攻击失败,又是两名战士爬出了战壕,弯着腰继续向敌人的坦克冲去。一名躲在摩托车后面的德国人端着冲锋枪,从侧面向两名战士进行扫射,一名战士猝不及防,被敌人的子弹击中,在原地打了个转后,扑倒在地上。而另外一名战士,刚冲到那片燃烧着的区域,又一发炮弹落在了他的附近爆炸,弹片四射泥土飞溅,他的身体猛地停顿了下来,无力地松开手中捂着的燃烧瓶,反手捂着后背,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我看到这一幕,真是心急如焚,阵地距离敌人的坦克有五六十米,燃烧瓶是投不了那么远,又没有反坦克枪,只能派人冲过去炸。但是照这种打法,就算把敌人的坦克全炸毁了,估计阵地上的指战员们也死得差不多了。
我是这样想的,旁边的卢金也有着同样的想法。但第三组、第四组去炸坦克的战士先后牺牲后,他忍不住在旁边大声地提醒我说:“团长同志,不能再这样打了,再这样打下去,我们阵地上的人就全死光了。等到敌人的大部队进攻时,阵地上就没活人了,这仗还怎么打,还怎么打得下去?”
第四四五章 且战且退(三)
坦克还是一动也不动,停在原地用炮和机枪开火,二连由于燃烧瓶爆炸,伤亡很大,原本打得敌人狼狈不堪的几挺机枪都哑了火。看到我军的火力变弱了,敌人的步兵不再像刚开始那么混乱了,他们也逐渐地跑进了坦克后面的安全地带。
看着在阵地前耀武扬威的德军坦克,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痛苦地想道:要是有几支反坦克枪就好了,这几辆轻型坦克就一辆也逃不了啦。可惜现在距离太远,战壕里的战士根本没法把燃烧瓶扔那么远;而贸然出击的话,又会遭到德军坦克炮、机枪和步兵火力的多重杀伤,造成重大的伤亡。
卢金在旁边轻轻地碰了碰我的手臂,在我扭头看他的时候,将电话话筒递给了我,低声地提醒说:“是师长同志打来的电话。”
“奥夏宁娜中校,”话筒里传来比留科夫将军急躁同时还带有一股怒气的声音,“你们是怎么搞的?我听观察所报告说,德国人在你们的阵地前,就只有五辆坦克和几十个步兵,你们团一千多人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消灭他们?”
我连忙低声下气地向他解释说:“师长同志,您请听我说。这股敌人之所以迟迟不能解决,就是因为他们的那五辆坦克对我们威胁太大。我们缺乏反坦克武器,无法在远距离消灭他们,而几次派战士携带燃烧瓶去炸坦克,都失败了!”
“中校同志,怎么打是你的事情,我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把他们全消灭掉。”师长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真是见怪了,德国人就几十个步兵,你一个团上千人就是踩也把他们都踩死了。……”
“师长同志,”我怕他在一气之下挂断电话。连忙抢着打断了他后面的话,硬着头皮向他提出了请求:“师里能给我们团提供一批反坦克枪吗?”
“什么,你还想要一批反坦克枪?实话告诉你吧。奥夏宁娜中校,全师就只配备了二十支反坦克枪。早已经分发到各个团里去了?”
“可是我们团里一支都没有啊,师长同志,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要知道,如果我们有反坦克枪的话,这五辆轻型坦克早就被干掉。现在因为缺乏反坦克武器,我只能派战士冒着生命危险冲上去炸敌人的坦克,伤亡大不说。还不一定能把敌人的坦克干掉。”
比留科夫听完我的牢骚,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师里还有三支反坦克枪,我马上派人给你送过去。”
“三支太少了。师长同志,能不能再多给两支?”我见他答应给我们团提供反坦克枪,忍不住趁机又提了点条件。
没想到比留科夫地说:“不行,就只有三支,假如你不要的话。我就给其它团了。”
“三支就三支,师长同志,您快点派人说过来吧。只要反坦克枪一到,我向您保证,要不了十分钟。我就可以把阵地前的敌人全消灭掉。”
“奥夏宁娜中校,这三支反坦克枪也不能白给你。”比留科夫的语气突然变得缓和了许多,“你们团昨晚缴获了德军那么多的武器弹药,富得和财主似的,你要出拿一个营的弹药来换。”
听到比留科夫这么说,我的下巴差点直接砸到地上,什么?三支反坦克枪,要用一个营的武器装备去换,心说这师长可真够黑的,简直比奸商还奸。我几乎就冲口说出坚决不换的话,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毕竟缴获的那么多弹药我们团也用不完,还不如交给比留科夫,让他把师里缺乏武器的部队都武装起来。我深吸了一口气,等自己的情绪平稳以后,才回答说:“明白了,师长同志,我会尽快安排人手把弹药送到师部去。”
“很好,我会派人接收这批武器的。”说到这里,比留科夫的语气突然有变得严厉起来,“我提醒你,中校同志,必须在半个小时内解决战斗,否则等到敌人的大部队赶到,到时我们的阵地就危险了。”
结束和比留科夫的通话后,我的心情变得烦躁起来。一放下话筒,我就急忙对卢金说:“大尉同志,你你给三连长打个电话,问问他,刚才为什么没有派人去炸坦克?”我在师长那里受了气,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这个三连长不幸成为了牺牲品。
“三连长吗?我是卢金大尉。团长问你们,刚才为什么不派人出击?”
接电话的三连长吞吞吐吐地说:“报告大尉同志,我看到敌人的火力太猛,战士们就算出去,也只有白白送死,便取消了出击计划。”
听到三连长这么说,我顿时怒火中烧,提高嗓门地卢金说:“大尉同志,告诉三连长,让他立即派人出击,把他阵地前的那两辆德军坦克干掉,要是再敢迟迟不出击的话,我会立即派人执行战场纪律的。”也许是因为过于激动的缘故,我听着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哑。
听到我大发雷霆,有些消极避战的三连长也不敢怠慢,连忙派出了两组战士,携带着燃烧瓶爬出战壕,朝敌人的坦克冲去,然后都在开阔地上被敌人的子弹和弹片打倒。
第三组的两名战士吸取了前两组失败的经验,爬出战壕后,没有再弯着腰向敌人的坦克猛冲,而是就地卧倒,匍匐着向敌人的坦克爬去。敌人坦克上的机枪哒哒哒地打个不停,由于两名战士很精灵,向前爬行了二十几米还平安无事。看着他们再向前爬十来米,就可以将手中的燃烧瓶扔到敌人的坦克上去,我的心跳就不禁加快了。
就在这时,坦克的旁边冲起了一股泥土,响起了低沉的爆炸声。
“这是怎么回事?哪里在打炮?难道是师部用在炮火支援我们?”我的脑子里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团长同志,您看敌人的坦克那里。”卢金也看到了坦克旁边的炮弹爆炸,兴奋地对我说:“看到了?这一定是七连开的炮。”
“七连?”我皱着眉头,头也不回地问卢金:“大尉同志,你说七连开的炮。斯拉文上尉手下哪来的炮,还有到哪里去找的炮兵?”
说话间,又是几发炮弹落在敌人坦克的周围爆炸,一枚炮弹爆炸的冲击波,将一名藏在坦克后面的士兵掀了出来,那名士兵在空中来了个漂亮的前空翻后,身体重重地平摔在泥土地上,然后便一动都不动。
“中校同志,您难道忘记了,我们当初的独立营里,可是有一个炮兵连的建制啊。”卢金看到我一脸茫然的样子,连忙向我解释说:“在车站的战斗中,有不少炮兵负了伤,被送进了军医院,伤愈后被编入了位于莫斯科郊外的后备军。这次我们改编为第64集团军的时候,这些炮兵都被编入了比留科夫将军的第214师。说来也巧,他们都被编在了斯拉文上尉的连队里。”
听卢金这么说,我倒有点印象,他昨晚还告诉我说在斯拉文的连里有不少以前独立营的战士,原来都是些炮兵啊。我放下望远镜,扭头问道:“可是他们从哪里找来的炮啊?”
卢金瞪大眼睛看着我,吃惊地说:“团长同志,难道您忘了,我们昨晚从敌人的辎重营地里缴获了十门迫击炮。在您休息的时候,我自作主张,把这些迫击炮都分配给了斯拉文连,同时把原来的炮兵挑出来,新编了一个迫击炮排。”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举起望远镜继续观察战场的情况。
斯拉文的迫击炮排,直接对准三连前面的坦克实施炮击,炮弹接二连三的落在坦克的四周爆炸,将躲在坦克后面的士兵炸得鬼哭狼嚎。虽然迫击炮打坦克效果不好,但密集的弹片打得敌人的坦克叮当作响,爆炸产生的浓烟严重地影响到了坦克手的视线。两名战士抓住这个有利的时机,从地上一跃而起,向前猛冲几步,把手里的燃烧瓶对准坦克扔了过去。
燃烧瓶落在坦克的装甲上摔得粉碎,里面的液体在车身上迅速地流淌开来,接着坦克冒出一股股火焰,接着开始熊熊地燃烧起来。两名完成了任务的战士立即调头,向我军阵地狂奔而来。离战壕还有几米远的时候,一名战士被另外一侧坦克上机枪射出的子弹打中,身体凭着惯性向前又冲了几步后,栽倒在战壕前。而另外一名战士连忙一个鱼跃,直接扑进了战壕。很快那名战士又探出身子,在其他战友的帮助下,将那名倒在战壕前的战士拖进了战壕。
看到一侧的坦克被干掉,我长出了一口气,连忙让卢金为我拨斯拉文的电话。在等电话的工夫,我看到一连又派出了两名战士,他们也学着三连战士的样子,一出战壕马上就地卧倒,然后匍匐着向敌人的坦克爬去。
等七连的电话一通,我对着话筒大声地说:“干得好,斯拉文上尉,让炮兵排就这么打。现在我命令你,让他们调转炮口,对着左侧的那三辆德国坦克开炮,掩护出击的一连战士去完成任务。”
第四四六章 且战且退(四)
有了刚才的成功经验,迫击炮排的第二轮炮击,打得又快又准,很快就把敌人坦克和剩余的步兵全笼罩在硝烟之中。一连的战士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战机,他们迅速从地上跃起,快跑几步后投出了手中的燃烧瓶。
正当敌人的三辆坦克被熊熊烈火所包围时,一连的阵地上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声。随着冲锋号的响起,先是上百名一连的战士呐喊着爬出战壕向前冲去,接着二连、三连的战士也纷纷爬出了战壕,端着枪向正面剩余的敌人猛扑过去。
阵地前的敌人在经过激战后,只剩下七八个人,用师长比留科夫的话来说,我们这几百人一窝蜂冲上去,就是用脚踩也把他们全踩死了。不过那几名幸存的德国人,不管是躲在摩托车旁还是坦克后面,见到我们的战士冲过去,连忙扔下手中的武器,高高地举起了双手。
仅仅几分钟后,战斗结束了。战士们押着俘虏往战壕走,身后留下仍旧在燃烧的坦克和摩托车。这次战斗,一个敌人都没能逃回去。
比留科夫的电话在这时又打了过来,他高兴地说:“干得好,中校同志。战场上发生的一切,我都在师观察所里看到了,干得不错!你们全歼来犯的敌人,我向你表示祝贺。”
听到比留科夫的称赞,我苦笑着咬了咬嘴唇,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心说这师长的态度转换也太快了,半个小时前还在训斥我呢,一转眼又夸上了。幸好这次战斗是打胜了,不然的话,他此刻在电话里所说的内容,估计是威胁要将我送上军事法庭。
不过既然师长打电话过来表扬我们团,我也要说几句场面话:“谢谢师长的夸奖。我们团一定会顽强地坚守住自己的阵地,绝对不让敌人前进一步。”说到这里,我把话题往斯拉文的头上引。毕竟师长打这个电话过来,多少还有些关心自己儿子的成分在内。“其实在刚才的战斗中,斯拉文上尉立了大功。”
听到我这么说,比留科夫将军愣了片刻,然后才疑惑地问:“立了大功?什么大功?奥夏宁娜中校,我都被你搞糊涂了,你好好地给我讲讲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清楚,人在找到共同点的时候。会突然变得亲切起来,而我和比留科夫将军的共同点就是斯拉文上尉。我向对方报告说:“师长同志,在战斗中,因为我们缺乏足够的反坦克武器。迟迟无法消灭敌人的五辆坦克,战斗进入胶着状态。就在这紧要关头,斯拉文指挥七连的迫击炮排果断开火。他们瞄准敌人的坦克射击,用弹片杀伤了躲在坦克后面的步兵,爆炸腾起的硝烟遮挡住了敌人坦克手的视线。掩护出击的战士成功地炸毁了所有的坦克。这样一来,我们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比留科夫听到自己儿子的光辉事迹,呵呵地笑了两声,说道:“想不到这小子还挺懂得随机应变的。不过你可不能惯着他,否则他会骄傲的。好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就说这么多了,记得早点把我要的那个营的装备送过来。祝你好运!”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站在观察孔前,俯视阵地。只见三个连的指战员们,有一半在战壕里紧张地抢修工事。而另外一半,则抬着重伤员和烈士的遗体,搀扶着能行动的轻伤员,沿交通壕往二线阵地而来。我细细地点了一下战壕里的人数,伤亡人数居然达到了一百多人。想到这里,我的内心紧缩了一下,只和敌人打了一次小规模的战斗,一个连就打没了,要是和有空军炮兵配合,坦克掩护进攻的德军交战,我这个团还能剩下几个人?
我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想到该给七连长斯拉文打个电话,毕竟在刚才的战斗中,他的迫击炮排立下了大功,不表扬几句的话,有点说不过去。于是我拨通了斯拉文的电话,笑着对他说:“你好,上尉同志。”
斯拉文听出是我的声音,连忙礼貌地说:“您好,团长同志。上尉斯拉文向您报到,听候您的命令。”
“干的不错,上尉同志。”我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说:“在刚才的战斗中,你和你的迫击炮排都表现得很不错。由于你们果断的行动,成功地重创了敌人,我们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好好干,在合适的时候,我会向上级推荐你担任更高的职位。”
听到我为他画出的大饼,斯拉文激动的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他连声说:“谢谢!谢谢中校同志!请您放心,我会带领我的连队在今后的战斗中再立新功。”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试探地问:“当敌人再发起进攻,我们连的任务是什么?”
听到他这么问,我顿时沉默不语,开始考虑要是敌人真的向我团阵地发起强攻,我们怎样才能守住阵地?也许是考虑得太入神,忘记自己正在打电话,就一直握着话筒在那里发呆。最后还是旁边的卢金抓住我的手臂摇了几下,我才清醒过来,就听见话筒里传出斯拉文焦急的声音:“喂!喂!团长同志,您还在吗?请说话,请说话啊!”
我不好意思地对着卢金笑了笑,才回复和我打电话的斯拉文说:“上尉同志,对不起,我刚才在想问题,想得太出神了,忘记正在和你通话了。敌人要是再次发起进攻的话,我估计他们会先派飞机炸大炮轰,然后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向我们的阵地猛扑过来。上尉同志,你的七连是全团的预备队,要让指战员们注意隐蔽,不要随便暴露目标,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团长同志,我连有个迫击炮排,排长您也认识,就是我昨晚派去向您报告情况的噶猎奇中士。我觉得在新的战斗打响后,迫击炮排可以为前沿的部队提供火力掩护。”
在刚才的沉思中,我已经想到了该如何使用这个迫击炮排,既然斯拉文上尉问到了,我也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上尉同志,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要懂得随机应变。当敌人的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向我军阵地发起进攻时,迫击炮排的攻击目标就不再是敌人的坦克,而是那些跟在坦克后面的步兵。没有步兵掩护的坦克,就算冲破了我们的防线也不怕,战壕里的战士们会用燃烧瓶把它们全部干掉了。”本来我还想向他传授弹幕徐进战术的,转念一想,这是进攻用的战术,而我们现在是在防御,暂时用不上,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刚给斯拉文上尉打完电话,没想到崔可夫的电话又打了进来。电话通了后,他有些不满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你的电话为什么老打不通啊?要知道,我足足给你打了十分钟。”
听到崔可夫的抱怨,我连忙解释说:“报告司令员同志,因为战斗刚刚结束,我要向师长报告战果,同时还要向下面的部队传达新的战斗命令。”
崔可夫没有和我纠结为啥打不通电话的事,关心地问道:“我听比留科夫将军报告,说你们团刚和德国人打了一仗,取得了胜利。战果如何?”
我连忙捂住话筒,低声地对面前的卢金说:“大尉同志,司令员问我们团的战果如何?我该怎么回答他呢?”
卢金像变戏法似的将一张纸递到了我的面前,面带微笑地说:“团长同志,我早准备好了,这就是刚统计出来的战果。”
看到卢金准备得如此充分,我松开捂住话筒的手,照着上面写的内容向崔可夫汇报:“报告司令员同志,在刚才的战斗中,我团击毁德军轻型坦克5辆,摩托车21辆,击毙敌人75人,俘虏11人。战果报告完毕,请您指示!”
崔可夫听完,满意地嗯了一声,又问道:“我军的伤亡大吗?”
看到纸上的我军伤亡数字,我的心抽搐了一下,没想到比我估计的还多。崔可夫没有听到我的回答,马上在话筒里催促道:“怎么回事?奥夏宁娜中校,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咬了咬牙,还是把真实的伤亡数据向崔可夫作了汇报:“报告司令员同志,我军牺牲67人,负伤125人,其中28名重伤员需要送后方医院进行手术。”
崔可夫听到这个数据,也愣了一下,然后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伤亡?”
我硬着头皮向他解释说:“司令员同志,敌人坦克炮击我军阵地时,二连堆放燃烧瓶的地方不幸被炮弹击中,造成了该连的重大伤亡。而其他连伤亡的,都是那些出击去炸坦克的战士。”
正和崔可夫说着话,观察所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接着顶棚上方盖的土,被震得从圆木的缝隙中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崔可夫提高声音问道:“奥夏宁娜中校,出了什么事情?”
我摆了摆头,把落在钢盔上的尘土抖去,扭头看着外面阵地上腾起的硝烟,和听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淡定地向崔可夫报告说:“司令员同志,看样子,敌人准备向我团的阵地发起进攻了,他们的炮兵正在炮击我团阵地。您刚才听见的响动,是一枚敌人的炮弹落在观察所旁边爆炸了。”
“奥夏宁娜中校,既然敌人又来进攻了,那么你和你的战士们就好好地教训教训他们吧。注意安全,祝你好运!”